【第十二回 走啥運氣】
春雨綿綿,不但擺路邊攤的人發愁,行人亦發愁。
蕭郎更是愁上加愁!坐在他身邊的范桐面對滿桌的豐盛佳餚,他也難過得食慾
缺缺,一直低頭不敢吭出半聲。
原來,蕭郎將慧心葬在洞中下山之後,沿途皆聽見人們在叱罵淫賊梅素華之事
,他險些氣炸了?偏偏那些神鷹堡的狗腿子不知道死到哪兒去了,蕭郎在無處發洩
之際,當然是愁怒交加了。
范桐一直以為自己貪吃中毒,才惹出這麼多事,偏偏大仔又不責備他,因此,
憨直的他當然也難過得要命!
蕭郎一杯接著一杯,原本欲借酒澆愁,卻發現愁上加愁,他望著窗外的霏霏細
雨,一顆心兒更加沉重了。
倏聽一陣疾驟的馬蹄聲音自遠處傳來,值此地面濕滑之際膽敢策騎疾馳,若非
有急事,必然是「愛現」之輩。
蕭郎立即一收心神望向街道!
不久,兩聲長嘶之後,兩匹健騎似釘子般停在酒樓大門外,立見兩名戴著圓大
帽的人自馬背上掠下來。
馬俊,馬術更俊,蕭郎不由暗暗喝采。
那兩人朝招牌一瞄,又相視一眼,便朝大門行入。
一名小二立即撐傘上前迎接。
右側那人沉聲道:「好生照料那兩匹馬!」立即拋出一錠銀子,然後與另外一
人大步行向大廳。
兩人入廳之後,一卸下圓大帽,赫然是一位老者及中年人。
那老人身著褐色長袍,年約七旬,霜眉銀鬚,虎目炯炯。
那中年人一襲青衫,修眉細目,五綹黑鬚,面孔白淨。
兩人朝廳中之人逐一審視,渾然不管含笑上前招呼的那名小二。
不久,兩人踏著木梯循級而上。
上樓之後,兩人立即又打量著眾人,當他們見到范桐之後,雙目一閃,立即望
向蕭郎了。
敢情他們是由范桐的尊容找到蕭郎的。
兩人望了蕭郎片刻,全身的骨骼倏地一陣暴響,尤其那老者更是威態畢現,令
人望之生凜。
蕭郎心中有數,心知此二人必是要來替那些追到姦殺的姑娘復仇,他便默默地
持杯喝酒。
倏聽中年人喝道:「你就是魔手佛心梅素華嗎?」
「正是,有何指教?」
立聽老者沉聲道:「老夫南宮天,你知道老夫的來意吧?」
「不知道!」
南宮天身子一震,暴吼一聲,道:「站起來!」
中年人忙道:「師父,您息怒,別中了他的激敵計呀!」
蕭郎淡然道:「你們是南宮世家的人嗎?」
中年人傲然道:「正是,家師今日特地為敝師妹來向你索命,姓梅的,你若是
漢子,就隨我們走吧!」
「你師妹怎麼啦?」
「你……你還裝蒜?你在三天前趁她返家之際,將她姦殺,又裸露其屍於城牆
,你既敢留字,為何不敢承認?」
「誰看見我留字啦?」
「住口,這些時日,你到處姦殺女子,目前眾人皆在找你,我們只是接獲消息
較早,待會定有他人趕來此地。」
「那就等眾人來了再一起算吧!我懶得多費口舌!」說著,立即將杯中酒一飲
而盡。
中年人立即拱手作個環揖,道:「諸位朋友,在下需與這位淫魔一決生死,請
各位暫行離去,在下改日另行賠罪!」說著,立即取出一張銀票射向櫃台。
「奪!」的一聲,那張銀票似鐵片般釘入台面上。
酒客們立即紛紛離去。
沒多久,廳中已經不見人影,連小二也走得清潔溜溜了。
中年人自腰際抽出一把緬鐵軟刀,真力一貫,它立即挺得筆直,散發出森冷的
光芒來了。
范桐倏地持棒起身,喝道:「站住!」
蕭郎沉聲道:「坐下!」
「大仔,他們冤枉你,我該解釋一下呀!」
「沒用,這些全是神鷹堡的詭計,受害者之家人已經氣昏了頭,他們不會相信
的啦!坐下吧!」
「可是……」
「坐下!」
「是!」
中年人冷笑道:「好一場雙簧,精彩!」
蕭郎淡然道:「我再說一次,我從未作過姦殺良家女子之事,你們若想動手,
必須負責一切之後果。」
中年人冷哼一聲,道:「起來準備動手吧!」
「你儘管出招吧!」
「好!」
寒虹一閃,身子一晃,緬刀已經疾捲向蕭郎的右肩。
蕭郎倏地揚掌斜揮,一聲脆「鏘!」之後,那把緬刀明明沒有被蕭郎的手掌碰
到,卻立即居中而斷。
中年人不由駭然暴退。
南宮天神色一凜,立即大步行來。
蕭郎一見他的衣袂無風自鼓,心知他已經聚足功力,立即沉聲道:「老先生,
你不是夭折相,住手吧?」
南宮天厲吼一聲:「殺!」立即雙掌一併疾劈而來。
蕭郎的右掌連揮帶削數下,那股如山掌力倏地被「分期付款」成為微風輕拂過
蕭郎的衣衫。
南宮天只覺那雙掌心一疼,低頭一瞧,立即發現雙掌似被利刃割過般,赫然出
現一個十字。
鮮血正沿著十字溢出,他嚇得急忙收掌撤身。
那中年人忙取藥替他止血敷傷。
蕭郎挾起一片豬肝慢慢地嚼著。
好半晌之後,中年人沉聲道:「姓梅的,你可敢留在此地等候群豪?」
「敢,我在此等候至黃昏時分!」
中年人道:「好!」立即與南宮天離去。
范桐立即低聲道:「大仔,咱們溜吧!」
「不,躲過今日,躲不過明日,而且會越扯越多!」
「好!大仔,我和你共生死!」
「吃飽些,才有力氣打架!」
范道:「好!」果真大開食戒了!不到半個時辰,桌上的佳餚清潔溜溜了。
樓下大廳中卻陸續進來十二人,他們入廳之後,立即上樓坐在一起默默地盯著
蕭郎及范桐。
不久,僧、道、尼、叫花子……各式各樣的人先後抵達,不到黃昏時分,廳中
便已經坐滿了人。
他們皆默默地盯著蕭郎二人,廳中立即瀰漫著緊張及殺氣,蕭郎卻仍然好整以
暇地品著酒。
范恫的頭皮卻暗中發麻了。
因為,他在流浪途中,曾經見過目前坐在廳中的一部份人物除惡之情形,他開
始替大仔擔心了。
終於,南宮天和一位清瞿老僧、一位慈顏老尼及一位相貌威猛,雖是一身補丁
,卻裝洗得甚為潔淨的老者走了進來。
蕭郎不由又驚又喜。
因為,他以前隨同雙親遊歷江湖之際,分別見過或聽過那三人,知道他們正是
目前白道的三大台柱。
少林掌門德法大師。
峨嵋掌門惹天師太。
丐幫幫主方俊彥。
他驚的是自己萬一處理不當,必會引起白道的公憤,屆時不是他死,就是血流
成河讓鷹堡佔便宜。
他喜的是只要自己應付得當,能夠取得此三人的信任,屆時天大的烏雲馬上可
以變成藍天白雲了。
問題是,他該如何妥善應對呢?就在他思忖之際,廳中眾人已經起身相迎,蕭
郎也立即站起身子。
站在他週身的群豪以為他怯懼,立即投以不屑的神色。
范桐立即狠狠地瞪著他們。
蕭郎卻視若無睹地瞪向三大巨頭。
只見德法大師諸人向群豪行禮之後,立即步向擺在中央的一張桌,群豪便肅然
望著他們。
德法大師四人顯然已經取得默契,他們不但坐在一起,而且立見德法大師抬頭
,沉聲道:「梅施主可願屈駕一晤。」
蕭郎肅容應聲是,立即逕自下樓。
范桐未得吩咐,只好跟隨眾人坐下緊盯著現場。
蕭郎走到桌旁,先朝四人拱手一禮,然後入座。
德法大師望了他一眼,沉聲道:「你就是『魔手佛心』的梅素華施主嗎?」
「正是!」
「可否賜告令尊名諱?」
「先父不幸遭慕逸青殘殺,名諱不提也罷!」
「喔!難怪你會大肆屠殺神鷹堡之人,令師呢?」
「先師已經作古,不提也罷!」
「好!聽你之言,似有『一人做事一人擔』之意,對否?」
「正是!」
「好,請你敘述近半月之行跡。」
蕭郎稍一思忖,立即將自己離開滌心庵後之事敘述出來,即使連被柳仙仙劫走
之事,也道了出來。
不過,他刻意隱去與寒素英合體之事,僅敘述他是被一位自稱應漱男之青年救
出秘谷的。
立聽丐幫幫主方俊彥問道:「你在谷中被困幾日?」
「在下時昏時醒,若無估算錯誤,至少逾一周。」
「柳仙仙一直和你在一起嗎?」
「沒有,她在谷中逗留不到一日便行離去,谷中只剩下天香妃子貼身侍婢小歡
在監視我。」
「嗯!這一段確是事實,因為,據敝幫弟子傳來的情報顯示,天香妃子師徒三
人那陣子一直在江湖中走動。」
立聽南宮天問道:「那位應漱男是何來歷,他為何會入谷救你?」
「在下不詳!」
「哼!可能嗎?」
「可能,就似在下曾替峨嵋解去一劫一般!」
慧天師太立即頷首,慈聲道:「貧尼在此向你致謝,若非你及時挺身而出,該
寺不但全毀,峨嵋聲譽亦會受挫於神鷹堡。」
眾人不由一怔!
南宮天雙眼一轉,沉聲道:「二者情況不同,因為你與神鷹堡有仇,所以才會
出手相助,那位應漱男不會湊巧與天香妃子有仇吧?」
立即有人出聲支持南宮天的論調。
蕭郎淡然一笑,道:「好,在下若有機會遇上應漱男,定會詢問原因,大師,
在下可否繼續敘述下去。」
「請!」
蕭郎立即敘述自己在客棧中著了天香妃子道兒之事道出,甚至連自己中了媚毒
誤辱天香妃子屍體之事亦道出。
因為,屏山寺德聰大師既然已知此事,跟前這批人皆是消息靈通者,他們豈會
不知此事呢?所以,他先行自首了。
南宮天立即喝道:「諸位請想一想,他連屍體也有興趣,何況是活生生的姑娘
呢?」
「對,別讓這種淫狠之徒再活下去啦!」
「對!把他挫骨揚灰吧!」
蕭郎胸有成竹,懶得理會這些,一直坦然地望著德法大師。
好半晌之後,德法大師沉聲道:「方老施主,貴幫之人曾赴現場勘察,煩你敘
述勘察結果供大家參考吧!」
方俊彥頷首道:「敝幫貴陽分舵主辛金川在事後先行趕往現場,他經過觀察及
向店家詢問,計有數項結論。
「第一,店家被逼任人在菜餚中放入媚藥,致那名高個子先毒發,且曾催喚小
二送茶,但茶未送至,衝突已經發生。
「第二,天香妃子、青春仙子及慕逸青之長子慕港龍死於魔手佛心掌罡之下,
另外有一批神鷹堡高手則死於另外一種凌厲招下。
「第三,仗劍行兇之青年事後曾向店家恫嚇不得聲張,看來他定是神鷹堡之仇
敵,報告完畢。」
德法大師頷首道:「貴幫弟子一向熱心武林公益,實在令人敬佩,不過,梅施
主方纔所述之行蹤時間與命案日期並無衝突……」
立聽一位中年人起身,道:「對,神僧果真思維細密,小女鐵燕花正是在他抵
達客棧前遇害的。」
立即又有一位威猛大漢道:「不錯!舍妹巫雪華則在鐵姑娘遇害之前一天遇害
的,姓梅的,你夠狠的。」
立聽南宮天沉聲道:「可真巧,在他方纔所敘述時間內居然無人遇害,他分明
抽不開身。」
眾人一聽有理,紛紛厲顏叱罵不已。
蕭郎仍然默默地望著德法大師。
卻聽峨嵋派掌門慧天師太宣聲佛號,她那低沉有力的佛號立即使眾人心兒一震
,不約而同地望著她。
「阿彌陀佛,請各位冷靜些,鐵施主及巫施主兩家相距甚遠,請各位替梅施主
考慮趕路時間。」
立即有人慚愧地低下頭。
巫姓大漢卻拱手,道:「前輩,江湖傳聞魔手佛心的功力蓋世,區區百餘里路
,難不倒他的。」
那些受害者之親友立即哄然支持這種論調。
慧天師太低聲宣句佛號,立即低頭不語。
敢情,她有些支持蕭郎了。
德法大師問道:「梅施主,你是如何來到此地的?」
蕭郎平靜地道:「在下離開那家客棧後,便與范桐到溪邊授他棒法,期間曾遭
神虎幫之攻擊。」
「阿彌陀佛!你此言不假,因為該幫曾向老衲控訴你的,殘酷凶狠情形,請再
說下去吧!」
「在下在該處耽擱兩日之後,一見范桐的棒法已見成效,便攜他趕往賀蘭山準
備復仇行動。
「途中聽人提及屏山寺香火興旺情形,於是,便繞道該寺準備略捐薄儀,煩該
寺救濟貧困,卻被令師弟拒絕了。」
南宮天冷冷地道:「大師豈會收你的血腥錢。」
蕭郎淡然一笑,繼續敘述在花溪遭襲之經過。
方俊彥點頭道:「不錯,昨夜的確發生這件計中計,若換成別人早已喪生,梅
少俠真是不凡!」
「不敢當。」
南宮天恨恨地道:「幫主,你休聽他胡言,他在趕往屏山寺之前,分明先殺害
少女,請你做主。」
現場立即又傳出一陣怒叱聲音。
好半晌之後,德法大師慈聲道:「梅施主,這六件血案真的不是你做的嗎?」
說著,凝神望著他。
蕭郎堅毅地道:「不是,我可以發誓!」
立聽范桐喝道:「不錯!我可以作證?」
立聽站在他右側不遠處的一位中年人冷冷地道:「你與他狼狽為奸,居然妄想
作證,真是太卑鄙了。」
「你別黑白講!我大仔真的沒有做那種事呀!」
「住口!你是他的同路人,不准開口。」
「為什麼?你們怎麼可以一直欺負我大仔?他是很有修養啦!可是,忍耐也有
限啦!我就快要受不了啦!」
「哼!受不了?你想怎樣?」
「我……」
蕭郎立即淡然道:「大飯桶,你若再出聲,我就和你一刀兩斷。」
范桐嚇得立即住嘴。
蕭郎起身道:「在下雖然年輕識淺,可是也知道諸位皆是白道精英,所以,一
直很尊敬各位。
「在下方纔已經把平常人羞於啟齒之事也說了出來,這純粹是要表示在下問心
無愧的坦蕩心胸。
「諸位如果再不諒解,甚至苦苦相逼,那可別怪在下翻臉,屆時只有讓神鷹堡
坐享漁翁之利,請諸位三思。」
南宮天立即喝道:「住口,你還敢威脅咱們呀!你放心,南宮世家寧可讓神鷹
堡坐坐大,也不會放過你。」
當場又有一批人聲援。
蕭郎等那批人安靜之後,淡然道:「大師、師太、幫主,你們三人一向德高望
重,經驗豐富,請說句公道話。」
慧天師太莊容,道:「貧尼相信你沒做此事。」
眾人不由大嘩!
蕭郎雙眼一濕,激動得全身一顫。
范立即喊道:「峨嵋派萬歲。」
慧天師太宣聲佛號,立即朝外行去。
德法大師莊容,道:「方老施主,老衲無能,請你排解此事吧!」說著深深地
望了蕭郎一眼,方始轉身朝外行去。
方俊彥道:「不可!」倏地攔在兩人的面前。
德法大師沉聲道:「方老施主,你閱人無數,老衲相信你方才一定瞧過梅施主
的神色,他會是那種人嗎?」
「這……」
倏聽南宮天道:「大師,請你別忘了『知人知面不知心』那句話。」
「阿彌陀佛!眼為心之神,梅施主的眼神夠純正,表示他的內心夠純正,因此
,老衲……老衲相信他不是兇手。」
此言一出,南宮天怔住了!眾人亦傻眼了!因為,德法大師的輩份及武林造詣
乃是目前白道九大門派掌門人之首,各派掌門一向甚為尊重他。
此時,他這一宣佈,無形之中已經澄清蕭郎的冤,情勢如此急轉而下,難怪眾
人一時難以接受。
方俊彥正色道:「大師,此事非同小可……」
南富天忙道:「是呀!大凡大奸大惡之徒,皆善於偽裝,大師一向慈悲,可別
被他的外表所蒙惑呀!」
「阿彌陀佛!老衲今生閱人無數,卻尚未見過此種大智大勇大忍之青年,因此
,老衲願為今日之決定負責。」
慧天師太神色一整,道:「阿彌陀佛,貧尼願與德法師兄共進退,甚盼各位施
主能夠冷靜思考……」
倏聽一聲吭昂馬嘶,現場之人皆是行家,一聽就知道那是有人在揚鞭催騎,馬
兒負疼所發出之聲音。
蕭郎聞聲,立即記起自己與雙親當年坐在馬車中逃亡的情形,他的心兒沒來由
的一陣發悶。
他立即揚袖擦拭眼角的淚珠。
眾人不約而同地齊望向大門口。
轆轆輪響!答答蹄響!終於,一輛高篷馬車接近酒樓左側牆角了,立聽一陣焦
急的少女聲音喊道:「請問前面的兩位大哥,梅素華梅公子是否在此酒樓中?」
那兩名大漢乃是奉命放哨的丐幫弟子,立見右側人揚聲道:「是的!請問姑娘
為何要尋找他呢?」
「姑娘,梅公子真的在此地哩!」
「天呀!太好了,華哥!華哥……」
蕭郎一聽那兩位女人的聲音甚為陌生,他暗暗發怔了!
不久,馬車迅速地停在大門口,那車伕尚未穩住車子,卻見一位婢女打扮的少
女先行掠出車廂。
她一下車,立即站在車轅旁掀開車簾。
立見一位身披厚襖的少女抱著一位嬰兒疾躍而出。
哇操!在春夏之交,居然有人穿這種防寒厚襖,此人不是身子有毛病,就是故
意「愛現」!
那婢女忙關心地道:「姑娘,你的身子不適,小心些!」
那少女落地之後,果真雙腿一軟,險些踉蹌摔倒。
那婢女急忙欲上前攙扶。
那少女卻揚聲喚句:「華哥,你在哪兒呀?」就欲朝內奔去。
立見一名丐幫弟子上前相攔,道:「姑娘,請留步!」
那少女身子一晃,企盼地望著那人,道:「這位大哥,請你告訴我,華哥是不
是在裡面呢?」
「姑娘是誰?」
那位婢女忙扶著少女,道:「這位大哥,我們來自姑蘇司徒世家,敝姑娘閨名
娟娟。」
「啊!果真是司徒姑娘,請容在下先行入內通報一番。」
立聽南宮天揚聲道:「娟丫頭,真的是你嗎?」
司徒娟娟朝廳中一望,立即看見大步行出的南宮天,她立即喚聲:「南宮爺爺
!」同時快步奔去。
不久,他已經跪在南宮天的身前,道:「南宮爺爺,你怎麼好久沒來寒舍呢?
你可知家祖挺想念你嗎?」
「我知道,我知道,起來,我替你介紹一下!」
司徒娟娟起身之後,未容南宮天介紹,倏地雙眼一濕,望著蕭郎咽聲道:「華
哥,你讓小妹找得好苦喔!」說著,兩滴瑩亮淚珠立即自眼眶中被「三振出局」。
蕭郎皺眉道:「抱歉,姑娘認錯人了。」
司徒娟娟瞪目張嘴,一時無言。
那婢女忙道:「梅公子,你……你在說什麼?」
「我不認識你們!」
「什麼?你……你不認識我們?」
「不錯!」
「梅公子,你忘了小婢芹芳了嗎?」
「對不起,我一直沒有見過二位姑娘?」
「你……你……」
司徒娟娟一晃,淚水簌簌直流,咽聲問道:「你沒見過我?」
「不錯!」
「你忘了咱倆在楓橋夜泊共聽寒山寺鐘聲嗎?」
「抱歉,我沒去過該處。」
「你忘了咱們泛舟莫愁湖,你說要使我今生莫愁,快活似仙嗎?」
「對不起,我沒在莫愁湖泛過舟。」
「你忘了咱們倆欣賞棲霞楓紅時,你說過楓紅比不上娟妹臉紅,人紅花嬌,這
些話了嗎?」
「抱歉,我沒去過棲霞。」
「你……你忘了咱們在姑蘇台留下那首詩嗎?」
那婢女芹芳接口吟道:
「姑台前楊樹黃,百花洲上日蒼涼;
吳王飲酒不知醉,越女唱歌空段腸。
雙草寒煙走麋鹿,芙蓉秋水浴鴛鴦;
划船蕩漿石湖去,坐著青山到上方。」
司徒娟娟聽得淚下如雨,倏地張口噴出一道血箭,淒涼地道:「芙蓉秋水浴鴛
鴦,越女唱歌空斷腸……」
蕭郎輕輕搖頭,道:「姑娘,你認錯人了。」
「我認錯人了?我司徒娟娟有姑蘇仙子之譽,居然會認錯人,華哥,你何其殘
忍呀!哈……嗚……」
她忽笑忽哭,倍增哀傷的氣氛。
芹芳忙低聲勸道:「姑娘,你尚在做月子,身子要緊。」
「哈哈!我心已碎,要此身何用?」
「姑娘,你要為老爺他們保重呀!」
「保重,我不聽他們的話做下此種有辱家門的事,尚有何顏面留在人世呢?」
話未說完,倏地引頸直撞向左側牆壁。
芹芳上前攔住她,同時下跪,道:「姑娘,你別傻呀!你若有何意外,不但老
爺他們會傷心,而且小少爺怎麼辦呢?」
「我……我……芹芳……嗚……」
兩人立即放聲對哭!聽中之人立即怒瞪著蕭郎。
德法大師及慧天師太則皺眉望向蕭郎。
須知司徒世家的聲威不亞於九大門派,而且一向保持中立,形象甚佳,司徒娟
娟這位姑蘇仙子不知被多少男士們所傾慕。
由她們二人方纔之話中,直覺令人發現蕭郎欲始亂終棄,這種行徑更令不少人
相信他是採花大盜。
只聽南宮天沉聲道:「娟兒,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呢?」
司徒娟娟拭淚抽噎數下之後,歎道:「算啦!我何必賴他呢?芹芳,咱們走吧
!」說著,立即搖搖晃晃地起身。
南宮天忙道:「娟兒,你道出原委呀!」
司徒娟娟望了蕭郎一眼,淒然一歎,淚珠再度簌簌連流。
南宮天沉喝道:「芹芳,你說!」
「小婢……嗚……嗚……」
南宮天一見芹芳放聲大哭,不由老眉一皺。
司徒娟娟倏地將身子一彈,再度欲撞牆自盡。
南宮天喝道:「不可!」忙撲過去。
他這一撲,正好在司徒娟娟的頭部即將接近牆壁之時,抓住她的右臂,總算將
她自鬼門關前把她抓了回來。
不過,手中之嬰兒卻因為她的右手被抓而飛向牆壁,「噗!」的一聲,那個小
腦袋瓜立即被撞得頭破血流。
「哇……」啼聲立即響了起來。
司徒娟娟厲嚎一聲:「小華!」立即掙脫身子上前抱住他。
南宮天惶然地取藥欲救,可是,嬰兒未再啼哭了。
司徒娟娟尖呼一聲:「小華……」立即又吐出一口鮮血。
芹芳悲呼一聲:「小少爺!」立即人事不醒!
南宮天一探嬰兒之脈息,立即神色若土。
好半晌之後,突見他起身瞪著蕭郎。
蕭郎一直平靜地端坐在原位,心中卻思潮迭起。
突見南宮天吼道:「梅素華,你是不是人?你的孩子死了,你尚坐得如此安穩
,你到底有沒有人性呀?」
蕭郎仍然平靜地端坐著。
立即有三名大漢怒吼著疾撲而來。
范桐立即吼道:「大仔,小心!」
站在他附近的三名中年人立即疾抓向他。
范恫揮動狼牙棒,吼道:「別過來!」
棒風呼呼,那三人立即後退。
撲向蕭郎之三人可沒如此輕鬆,他們剛從他的右側撲來,蕭郎立即淡然道:「
說清楚再打!」說著,右掌已經疾揮猛削著。
那三人只覺胸口一涼,低頭一瞧胸口之外衫及內衣已經被劃破一個三寸徑圓,
嚇得他們立即收招退身。
其餘之人,立即被如此神奇功夫懾住了。
南宮天吼聲:「老夫和你拼了!」立即避開那一擊。
那張虎椅當了替死鬼,當場一片粉碎。
南宮天厲吼一聲,揚掌欲劈,卻見方俊彥道:「南宮兄,得罪了!」右掌已經
扣住他的腕脈。
「方兄,你為何阻止我呢!」
「南宮兄,讓他說說話吧!」
「他這種人已經人性泯滅,何需多言呢?」
蕭郎飄落在司徒娟娟,身前三尺,道:「姑娘,請你仔細瞧瞧,你一定認錯人
了!」說著,立即皺眉望著她。
司徒娟娟厲笑一聲,叫道:「不錯!我司徒娟娟有眼無珠才會看錯你,你……
你真狠心!」
「你當真沒有看錯人?」
「你……你即使化成灰,我也認得!」
「難道世上有人與我容貌相同嗎?」
「住口,你休再裝蒜啦!你……你可敢當眾褪現下身。」
蕭郎啊了一聲,立即神色大變。
「哈哈!你不敢了,對不對!」
「我……我……」
「哈哈!你若非和我發生親密關係,為何不敢讓我指證?」
范桐立即叫道:「大仔,別給她看,她又不是你的老婆。」
蕭郎沉聲問道:「你要如何指證?」
「你的下身遍是傷痕!」
蕭郎全身一霞,神色大變!
「哈哈!我沒說錯吧!哈哈……」
蕭郎怔住了!他百思不解她為何會知道此事。
好半晌之後,她厲聲道:「梅素華,你這個人面禽獸,我原本不相信江湖傳聞
,看來那些全是事實了。」
「姑娘,我的下身哪一部位全是傷痕。」
「就是那話兒!」
蕭郎全身大震,啞然以封了?
「梅素華,你這個畜牲,你忘了稱用甜言蜜語及迷藥奪了我的身子啦!你忘了
你對我發誓啦!你……你不得好死!」
蕭郎倏地吼聲:「不是我!」立即放聲長嘯。
嘯聲中氣十足,充滿悲憤。
沒多久,便有十餘名功力較弱者運功相抗了。
司徒娟娟淚流滿面,全身連晃。
只聽南宮天暴吼道:「住口!」
蕭郎收嘯盯著司徒娟娟,道:「姑娘,何人授意你……」
「住口!梅素華,我和你拼了!」說著,就欲撲來。
南宮天扣住她的右腕,沉聲道:「娟兒,你別衝動,現場諸人皆會替你做主的
,你歇會吧!」
她咽聲道:「南宮爺爺!」立即又淚下如雨。
南宮天喝道:「姓梅的,你的下身是不是全是傷痕?」
「不錯!」
「可惡,接招!」
「慢著!」
「哼!你還想狡辯嗎?」
「我根本不認識她。」
「住口!你如果不認識她,她身為名門閨秀,豈會知道你身上之隱秘,你休想
再狡辯了!上!」
立即有三十餘人疾攻而上。
蕭郎邊閃身,邊喝道:「我可以發誓,我若做了此事,我就天打雷劈,不得好
死,你們別逼我!」
「砰!」的一聲,他的左後背立即挨了一掌。
其餘之人見狀,膽氣一壯,立即紛紛撲來。
德法大師暗暗一歎,右手食、中二指一伸,倏地插向自己的雙眼,立聽一位中
年和尚呼道:「掌門人,你……」
「阿彌陀佛!有眼無珠,留之何用?」
蕭郎見狀,神色一慘,背部立即又挨了一掌。
范桐忙吼道:「大仔,還手呀!」
二十餘人立即朝范桐撲去。
范恫火冒萬丈,狼牙棒一掃一砸,撲到近前的那位大漢立即被砸中右肩,當場
慘叫倒地。
其餘之人立即怒吼撲擊。
蕭郎見狀,雙掌一振,逼退撲近之人,吼道:「別逼我!」
南宮天大吼一聲,疾挨而上。
蕭郎右掌一揮,立即將他震退。
方俊彥喝聲:「接招!」
「龍舞九天」疾攻而上。
掌力未至,身前的空氣已經一窒,蕭郎不敢輕視,立即將左掌直立似刀,朝前
戳了過去。
「波!」的一聲,方俊彥的如山掌力立即被戳破。
他吼聲「好功夫」,立即全力使出「降龍掌法」。
蕭郎肅容拆招,同時沉聲道:「幫主,你請三思!」
方俊彥連攻六招,一見皆近不了他的身,不覺老臉無光,立見他的鬢髮俱張,
滿臉通紅。
蕭郎一見他已經聚足功力,他立即「追加預算」地多動員一成功力,不過,仍
然彩取守勢。
樓上卻慘叫連連,范桐只攻不守,他經得起別人刺他一劍或劈他一掌,可是,
別人卻經不起他的一棒。
沒多久,便已經有十二人倒地。
南宮天吼聲:「該死!」立即撲上樓。
蕭郎忙喝道:「大飯桶,快走!」
「不!大仔,咱們同生死!」
「走!快走!」
「不!哎唷!老鬼,你……」
蕭郎匆匆一瞥,便看見范桐被南宮天一掌劈退六尺餘,他的心神一分,右臂當
場被方俊彥抓出五道血痕。
他吼聲:「大飯桶,快走!」立即雙掌連揮。
方俊彥的雙袖立即被削落在地上,嚇得他疾退開去。
群豪立即又撲了上去。
蕭郎仍然不願傷人,只是偶爾出掌逼退他們。
倏聽范桐慘叫一聲,蕭郎一見他已經被南宮天踩住心口,正有三名大漢上前欲
捆綁他,蕭郎不由大急。
只聽他吼聲:「住手!」雙掌立即疾揮猛削。
當場便有八人慘叫飛出。
蕭郎正欲衝出去,方俊彥立即攔住他。
「幫主,別逼我!」
方俊彥不吭半聲,全力撲擊著。
蕭郎急怒交加,雙掌一併,疾削而出。
「波!」、「啪!」聲中,方俊彥肩踉蹌連退。
蕭郎剛射起身子,南宮天已經喝道:「住手!」
只見范桐已經被捆成一個大粽子,南宮天的右掌正貼在他的右側「太陽穴」,
蕭郎硬生生地飄落在地上。
范桐已經吼道:「大仔,別管我……哎唷……」
蕭郎一見一位大漢以劍柄狠戳范桐的腰脅,立即喝道:「住手!」
南宮天冷冷地道:「姓梅的,束手就擒吧!」
「大仔……哎唷……」
蕭郎氣得立即厲嘯出聲。
好半晌之後,他沉聲道:「大飯桶,你放心,他們若敢殺你,我就要今日在場
的人全部替你陪葬!」
眾人不由一凜!
范桐叫道:「大仔,你放心,我不會怨你的,你走吧!」
「好個大飯桶,很好!」說著,他轉身望了挺坐在一旁的德法大師一眼,立即
默默地「起步走」,立即六名大漢上前攔路。
「讓路!」
「不行!」
「讓路!」
「不行!南宮世家只有忠義魂,沒有怕死鬼!」
「讓路!」
「不行?」
「殺……殺……」
他連吼六句殺,雙掌一陣子疾揮猛削。
那六人正欲抵抗,六顆首級卻已經被「三振出局」,僅剩六具失去指揮的屍體
亂跑數步,倒地噴血。
這種駭人的功夫果真懾住眾人。
蕭郎走到德法大師身前六步遠處,雙滕一屈,恭敬地叩了三個響頭,道:「大
師是我連累你了!」
德法大師雙頰肌肉連顫,不吭半聲。
蕭郎起身之後,冷冷地道:「我已經對你們這些自命清高卻糊塗透頂的人失望
到了極點。
「我暫時把范桐交給你們,他如果有何失閃,你們今日在場的人一個個就準備
替他陪葬吧!」說著,立即朝外行去。
慧天師太飄到他的身前,問道:「你欲往何處?」
「隔山觀虎鬥。」
「這……此言何意?」
「我等著看神鷹堡血洗九大門派。」
「你……你要加入神鷹堡?」
「非也!慕逸青是我不共戴天的仇敵,我豈會為他效力!」
「你……」
「今日之事全是神鷹堡的陰謀,我要看他們囂張到何程度,我要看九大門派遭
何報應!」
倏聽南宮天喝道:「姓梅的,你以為老夫不敢殺這小子。」
「請呀!」
「這……」
「哼!南宮世家,傲視武林的南宮世家,你丟盡南宮世家的臉了!」
「住口!住口!」
「哼!你若敢下手,今日之人必然只剩下我和德法大師及慧天師太。」
慧天師太宣聲佛號,道:「梅施主,你冷靜些,你如果真的不是兇手,你可以
去找出元兇呀!」
「師太,司徒姑娘說得如此確定,我如何洗刷?」
「阿彌陀佛!待貧尼和女施主聊聊!」
哪知,她剛起步,司徒娟娟已經厲笑一聲,引掌自碎天靈而亡。
蕭郎見狀,心知自己已經無法洗脫罪名,立即悲嘯一聲,疾馳而去。
慧天師太不由長歎一聲。
倏見芹芳的身子一動,她是被這兩聲大響所驚醒的。
她起身一見司徒娟娟引掌自盡,當場悲嚎一聲:「姑娘!」
接著就撫屍痛哭。
南宮天示意那三人押妥范桐便走了下來。
慧天師太慈眉一皺,思忖不語。
片刻之後,她突然一揮拂塵,芹芳的身子一震,立即昏去。
南宮天怔道:「師太,你此舉何意?」
慧天師太傳音道:「貧尼有一事要請教她,請告知眾人勿喧鬧。」
南宮天見她傳音,心知她此舉必有深意,立即退坐在一旁。
慧天師太走到芹芳的身旁,立即盤膝趺坐。
只見她將拂塵一揮,芹芳身子一震,立即抬頭張望。
慧天師太沉喝一聲:「芹芳!」雙眼立即神光熠熠地盯著她。
芹芳身子一震,只覺心神一眩,立即茫然地望著她。
慧天師太的左掌一抬,屈指接連在她的眉心及兩側「太陽穴」一彈;再沉聲喚
道:「芹芳。」
「在!」
「芹,你睡了!」
「嗯!我睡了!」說著,緩緩地垂下眼皮。
慧天師太又在她的眉心一拂,沉聲道:「芹芳,你家姑娘是誰?」
「司徒娟娟!」
「她最近生下一子,對嗎?」
「對!」
「你家老爺知道此事嗎?」
「不知道!」
「為什麼?」
「姑娘不願意讓老爺知道此事。」
「你家姑娘沒住在司徒世家嗎?」
「沒有!她已經住在別院半年多了。」
「你家夫人不知道嗎?」
「不知道!」
「你家姑娘為何要如此做?」
「老爺有病,她怕影響老爺的病情。」
「你家老爺有病?」
「是的!」
「什麼病?」
「不詳,功力全失,每月子午絞疼一次。」
「沒延醫診治?」
「無效!」
「你家姑娘是與何人有孕的?」
「這……」
「芹芳!」
「在!」
「這……」
眾人緊張了!
倏聽范桐吼道:「芹芳,你快說呀!」
慧天師太不由暗叫一聲不妙,立即瞪向范桐。
芹芳悚然一醒,她依稀稍有印象,一見眾人皆望向自己,她的神情一悚,倏地
吐舌一咬。
南宮天急吼道:「不可!」
慧天師太忙扶起她,同時將掌心貼在她的「命門穴」輸功催問道:「芹芳,你
家姑娘究竟與誰有孕的?」
芹芳身子一震,倏地再一咬舌,然後閉目偏頭。
「阿彌陀佛!芹芳,你會誤盡天下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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