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四 章】
人們常以『山中無歲月』這句話來形容山區中的時光易逝,但是,居住在深山
的小虎,卻度日如年……
這天深夜,氣溫酷寒,倒身石床上的小虎,思潮洶湧,無法成眠。想到了老父
之死,家人的慘遭殺害,而蝙蝠門卻逍遙法外,愈想愈氣,如芒在背。
倏然掀被起身,真是一肚子大便無處消!
仰面望天,夜空高遠,月華如練,山風透衣生寒,遠山近峰,以及數道經天而
降的如練瀑布,一一可見。
小虎信步來到室外,就聽到幾聲吆喝:「十八啦!」
原來家中傭人在擲骰子,這對小虎來說是『糞坑裡失火屎(使)看了』。
他曾經是賭道高手,周圍百里內可真是找不到對手,原想到外面去找人較且裡
賭技,卻因蝙蝠門弄得家破人亡,只好把這份心情壓抑下來。
如今,這聲音就像遇到他鄉故知,有說不出的興奮。
莊家是一個蓄有八字鬍的中年人,只聽他吆喝道:「下下下,押大賠大,押小
賠小,不押白瞪眼!」
小虎押了十兩銀子小,他很有自信。
「開:二個六,一個麼,一個五,十八點大!吃小賠大!」莊家笑得很開心,
這一注淨賺五十多兩。
『哇操!』小虎瞪眼睛叫道:「不可能嘛!」
但是,事實證明,開出來的確是大。
小虎苦笑著自言自語道:「有鬼,哇操!有鬼!」
莊家又搖動骰子,照正常這次也是小,但小虎吃了一記暗虧,突然改口叫『大
』,結果開的是大。
就這樣有吃有賠,小虎心中很納悶,頭大如米鬥,怎麼都猜不准?他已懷疑骰
子有假,莊家使詐。
「來,賭單雙!」
莊家笑道:「好!」
這次小虎押單,被吃,第二次押單,又被吃,第三次還是單,照樣被吃。
這可真應了一句俚語:「秀才的手巾——包輸(書)!」
莊家笑逐顏開,押寶的人可就寒著臉啦!
小虎心中直叫著:「邪門!邪門!哇操!一定是假骰子,不知道是灌鋁,還是
水銀!」
他提出建議,叫道:「不押單雙,比點子!」
莊家似乎胸有成竹,答應得有爽快,同時將杯子打開,拿出骰子。
小虎心想:「哇操!只要骰子到我手中,就知道你是什麼東西變的,看你能翻
出我如來佛掌心?」
該輪到小虎做莊了,算了算桌面上賭注,有百多兩銀子。
剛才那蓄有八字鬍的莊家,擲了一個九個,他沾沾自喜,因為點子以九點最大
,再下來就是對子了,難怪他會這麼高興。
小虎將骰子,在手中秤了一下,心道:「王八蛋,原來是灌了鉛!」
轉了轉骰子,他已能辨較重的是幾點,較輕的是那幾點。
笑了笑大吼一聲:「臉盆哪!」
骰子轉了又轉,第一顆停下來五點,第二顆五點,下兩顆也是五點。
「臉盆!果然是臉盆,哇操!大風吹土地廟——老神穩穩。通吃!」
蓄八字鬍的中年人臉色一變,吃了一記馬後炮,他又拿骰子扔了四個二,高興
叫道:「是丫頭!」
小虎笑道:「哇操!丫頭比不上掃把的,嘻嘻……」
骰子一扔,叫了一聲:「掃把啊!」果然又是四個三。
以後繼續下去,只要人家扔兩點,他就擲三兩,別人地槓,他就是天槓,一眾
賭徒是洋車上馬路——沒轍。
※※ ※※ ※※
小虎回去數一數牆上劃滿了逐漸加深的指痕,一共是二百七十三道,算來已經
九個多月。
想想黃衫中年人仍在嚴厲的督促他勤練武功,從不說下山尋找『換心秀士』
的事,真不知何年何月手刃蝙蝠門徒眾,以慰老父在天之靈。
想至悲念處,那份興致,姻消雲散,突然大喝一聲,雙掌猛向屋牆推去。
轟的一聲大響,石牆應聲向屋內倒去,接著『嘩啦』連聲,上面的木椿屋頂也
隨之塌了下來了。
小虎不但沒有反應,反而神色淒厲,滿面戾氣,劍眉飛剔,雙掌交互劈出,瘋
狂的向塌屋劈去。
頓時,堅石四射,青煙旋空,轟聲不絕,碎木橫飛聞聲奔出屋門察看的黃衫中
年人,非但不怒聲喝止,反而手持亂須,唇哂微笑,搖晃著蓬頭十分得意。
因為,他終於把一個心地善良,知書達禮的練武奇才,成功的變為他的化身,
偏激、孤傲、殘忍、暴戾,滿胸的復仇怒火,滿腦子的念恨怨毒,卡實叫他有夠爽
,爽透了心哪!
正在小虎神情如狂,一掌接著一掌,恨不得把整間石屋擊成粉碎,不把木樁屋
頂擊成木屑不停手的時候,稜脊木樁牆的那面,突然響起一聲厲嘯!
這聲突如其來的厲嘯,佇立屋前觀看的黃衫中年人神情一呆,面色大變,而瘋
狂劈擊塌牆的小虎也因而停手了。
就在大家停止擲骰的同時,正東峰巔上,也響起一聲淒厲驚心,直上夜空的刺
耳長嘯聲。
長嘯一起,逐漸接近,根據嘯聲的移動,顯然也是向木樁牆的那面馳去。
小虎正值怒火燃燒,滿腹殺機上,這時適巧有人前來偷襲,正是讓他大放殺手
,一洩積憤的好時機。
但是,心念方動,驀聞立在屋前的黃衫中年人,脫口急聲說:「小虎,快看,
你的結義師叔來了!」
小虎正望著由東峰逐漸接近的厲嘯方向,聞聲回頭一看,卻見黃衫中年人舉手
指著西崖。
於是——循著指向一看,果見一個獐頭鼠腦,鷹鼻削腮,身穿一襲黑衫的中年
人,正沿著西崖向屋前馳來。
實際前來的這人,比畫像上的人,更叫人看了眼睛都快扭傷了。
黑衫中年人飛馳間,一雙炯炯小眼,不時驚異的看一眼滿面怒容的小虎和塌牆。
一至近前,立即和黃衫中年人出聲招呼,同時,緊張的悄聲說:「龍大俠,請
進屋內講話!」
說話之間,不由分說,拉著神情愕然的黃衫中年人,急步走進屋內。
小虎一看黑衫中年人的鬼祟舉動,不由暗道:「哇操!這年頭啥米王八烏龜都
上桌,去他娘的師叔,有夠遜的!」
心念尚未完畢,黃衫中年人已神色淒厲的由屋內飛身縱出來,幾乎落在小虎的
身前,舉手一指木樁牆,激動的厲聲說:「去,殺盡那邊的所有人,不分男女,不
管老幼,不准有一個活人離開……」
小虎滿腹的怒火未熄,殺機正熾,渾身澎湃的雄厚內力正無處發洩,就在黃衫
中年人伸手一指木樁牆的同時,已如出柙的猛虎,逕向木樁牆前電掣撲去。
但是,黃衫中年人,依然意猶未盡的在身後厲聲說:「別忘了,你宣的誓,別
忘了為師的話,一掌一個,斬盡殺絕……」
黃衫中年人愈說愈淒厲,愈說愈激昂,但是,他的話未完,身法快如電掣的小
虎,已勢如飛虎般越嶺,身形凌空而起,越過木樁牆的上空,直向對面撲去。
小虎殺氣騰騰,怒火如熾,此刻,他恨不得把所有積壓在胸間的怨念仇恨,一
下子發洩淨盡,出盡心中的惡氣。
以前,當他剛剛由昏睡中醒來的那天,對紫衣少女念然擲他一鏟的事,他總是
自責失禮,不該對一個陌生少女冒昧發問,是自己活該的啦!
如今,經過了黃衫中年人怨憤的灌輸,暴戾的感染,他對紫衣少女原有的一絲
歉意,早已消逝殆盡,相反的決心報復,定要給她一點顏色看看。
俗語說:「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看來這已是無法改變的定理,何況小虎尚
是一個經歷殺父毀家浩劫的大孩子?
小虎對木牆這邊的地形景物,早已有了一個輪廓大概,是以,身形騰起,不必
踏牆察看,凌空而過。
但是,當他的身形尚在空中之際,第一個射進他眼臉的是,竹林石屋前,正晃
動著數支火把顯然不止一人。
就在他飛落菜圃,點足向前的同時,挾著那聲長嘯的三道快速人影,也到了竹
林石屋前。
小虎一見,朱唇立即掛上一絲冷笑,想殺人的慾望高了,但他仍以脫弦之箭般
的身法,向竹林石屋前馳去。
就在他飛馳的一瞬間,他已看清了那三道人影,是三個身穿灰袍的老道上人背
後均有長劍僅前面一人手持拂塵,劍柄則是銀灰絲穗。
手持拂塵的老道,年約五十餘歲,蓄著灰花的長鬚,濃眉斜眼,在他高挽的道
髻上機插一支銀簪。
其餘兩道,年約三十餘歲,根據兩人立在銀簪老道身後,也令小虎發現了他們
道髻上的道簪,烏黑泛光,不知是何金屬,而他們的劍柄絲穗也是黑絲,顯然較銀
簪老道低了一級或兩級輩份,蠻清楚的嘛!
而靠近石屋的幾人,高矮不等,年歲不同,僅後面舉著五支松枝火把的壯漢,
一式身穿墨藍勁衣。
當前的灰緞勁衣老者,年約六十餘歲,身材矮小,精神瞿鑠,頦下蓄著一縷山
羊鬍子,顯然是那些人的首領人物。
在老者身後的兩人,一胖一瘦,胖矮瘦高,但兩人的衣著,卻俱著及膝黑衫,
瘦長人,尖嘴猴腮,目光有神,蓄長髮,手提練於金瓜錘。
矮胖的一人,西瓜頭,大白臉,小眼,厚嘴唇,提著大鐵杵,挺著大肚皮,一
望而知是個大力士哎!
小虎只是遊目一閃,已看了一個大概,但是,唯獨不見紫衣少女在屋前。
飛馳打量間,已見那個矮小老者,目注老道,哈哈一笑說:「松雲道長,貴派
新近才得到一部『廣成子』老前輩遺留下來的曠世秘笈,怎麼著,難道心尤不足,
還要插手奪取本會的『金剛降魔寶菉』不成?」
話聲甫落,被稱為『松雲』道長的銀簪老道,也哈哈一笑說:「『金剛降魔寶
菉』,乃佛家至上寶典,與貴會何干?謝堂主如此說法,不怕貧道恥笑嗎?哈哈…
…」
小虎一聽『金剛降魔寶菉』,心中不由一動,他在雷家堡時,曾聽老爸談過這
部曾經引起武林浩劫的佛家神技寶典。
他有心剎住身勢聽一聽究竟,但他奇快的身法已到了竹林邊緣,同時,『松雲
』老道和那位謝堂主,也正驚異的轉首向他望來。
小虎一看,只得直撲到屋前的那片草坪上了。身形極速到達,衫抽倏然逆拂,
突然來個緊急剎車!
松雲老道和那位謝堂主等人一看,俱都面色一變,尤其看到小虎,英挺俊拔,
滿面帶煞,看年紀僅有十七八歲,卻有如此驚人的輕身功夫,設非親眼相見,誰能
相信?
小虎對謝堂主身後的兩個瘦高胖矮醜漢,看得特別不順眼,是以,首先目注那
位謝堂主,毫不客氣的剔眉沉聲問:「哇操!你們是那裡來的?」
灰衣老人謝堂主,也是時下赫赫有名的人物,一向心高氣做,鮮少服人,試想
,他焉肯受一個毫不見經傳的少年沉聲詰問?也太歹看面了嘛!
但是——他久經風險,機警善變,尤其身負重要使命前來,何況一旁還有一位
企圖插手的『松雲』老道?
衡情之下,心念電轉,強捺心頭怒火,但仍傲然回答說:「老朽常逢春,身為
『風神幫』長沙分堂的分堂主,統轄三湘四十九舵,蒙武林朋友的謬讚,贈給老朽
一個匪號,人稱『飛刀三雁』……」
小虎一聽『風神幫』,先是一驚,這時再聽了『飛刀三雁』,心頭又是一震,
因為『風神幫』是時下武林中勢力最龐大的幫會,各大門派,無不懼怕三分。
而這位『飛刀三雁』,原是威震三湘的厲害人物,由於他飛刀出手,三雁同落
,故而得了『飛刀三雁』的美號。
但是——小虎正值滿腹怒火,很想殺人,是以,對常逢春的傲態回答,格外有
氣,因而,未待『飛叉三雁』話完,已冷冷一笑說:「哇操!你就是那位震驚大江
南北,尿尿上不了牆,終年以特大號罩得住頭臉全身,而不敢以真面目見人的女龍
頭的部下嗎?」
『飛刀三雁』微一頷首,尚未開口,早已滿面怒容的矮胖提杵人,突然厲聲說
:「你是什麼東西,膽敢侮蔑我家龍頭?」
頭字出口,竟然飛身而出,手中大鐵杵,一式『泰山壓頂』,逕向小虎砸去,
『飛刀三雁』一見,大吃一驚,脫口怒喝:「退回來!」
但是,劍眉飛剔的小虎,上身神妙的一偏,巧妙的向前一滑,身形已到了矮胖
揮杵人的身後,同時,也沉聲道:「哇操!你是啥米東東,愛說話的討厭鬼!」
說話之間,閃電揮掌,一式『倒打金鐘』,猛擊對方的後腦,矮胖揮杵人,自
恃皮堅肉厚,雖然鐵杵擊空,毫不震驚,再度怪嗥一聲,企圖反臂回身。
但是——就在他怪嗥出口的同時,『蓬』的一聲,後胸已被擊中,圓鼓如桶的
矮胖身軀,竟挾著他那聲怪嗥,直向數丈以外滾去,哇操!簡直像只大西瓜哩!
也就在矮胖揮杵人被擊中的同時,瘦長人已厲喝一聲:「小輩不得傷人!」
厲喝聲中,一抖手中練子金瓜錘,『呼』的一聲,猛擊小虎的耳門。
小虎動手之間,早已有備,趁右掌反臂打出之勢,上身急劇一扭,左掌已將飛
索握住,運足勁力猛帶金瓜錘!
瘦長人救人心切,用勁過足上時再經小虎奮力一帶,頓時收勢不及,暗呼一聲
『不好』身不由己的飛身向小虎撲去。
小虎看也不看,身形一旋,飛起一腿,大喝一聲「去吧!」『蓬』的一聲踢個
正著,一道瘦長身影,挾著刺耳嗥聲,越過『飛刀三雁』等人的頭上,直向數丈以
外飛去——『飛刀三雁』自恃輩份,愛惜聲譽,不願當著『松雲』老道面前,落個
『兩打一』,是以沒有和瘦長人同時出手。
沒想到,竟在小虎舉手投足之間,連折手下兩員大將,不由氣得怒目厲聲喝道
:「小小年紀,手辣心狠,我看不除掉你,以後就得讓你玩假的了!」
說話之間,飛身前撲,右掌臨空一揮,一式『力劈華山』挾著破風掌聲,逕向
小虎的『天靈』劈去。
小虎雖然殺機已起,但仍想問一問『飛刀三雁』有關『金剛降魔寶菉』的事,
是以,一見對方右掌劈到,左掌閃電一繞,已將對方的右掌握住!
『飛刀三雁』早已看到小虎的右掌迎空一繞,他也急忙變劈為抓,但是竟然沒
有脫掉,依然被牢牢捉住!
他這一驚非同小可,心知不妙,大喝一聲,正待踢腿,耳邊卻聽到小虎,大聲
說:「哇操!倒吧!」
吧字出口,果然身不由主,一連幾個懸空翻滾,『咚』的一聲跌在地上。
『飛刀三雁』數十年鮮逢敵手,從來就沒有栽過觔斗,這時身形落地,殺機突
起,雙手一抖,四叉同時出手。
事出突然,距離又近,只見四道寒光紅影,快如電掣,一閃而至。
小虎久聞老爸談過『飛刀三雁』的利害,是以早已有備,這時一見對方飛刀出
手,疾演黃衫中年人傳的絕技『風擺柳』!
腳根為軸,閃電後倒,飛叉擦身而過,驚險萬分,但是,下面飛過的兩刀,他
卻出手握住刀尾的紅綢。
於是——猛提真氣,腳下一扭,身形旋飛而起,雙刃正待向臥地驚呆了的『飛
刀三雁』擲去,驀見『松雲』老道三人,已匆匆逃至數丈以外,不由大喝一聲:「
哇操!不留下命來想走嗎?」
大喝聲中,雙腕齊抖,兩支飛叉,挾著破風尖嘯,勢如驚虹,一閃已到了兩個
年輕道人的背後,同時,也飛身向『松雲』追去。
就在他起步的同時,兩個年輕道人,已兩手摸天,張口發出一聲淒厲慘叫,踉
蹌數步,相繼向閻老五報到去了。
也就在兩道仆倒的同時,小虎已越過『松雲』老道的頭上,截在他的身前。
『松雲』老道一見,魂飛天外,厲嗥一聲,拂塵猛揮而出,雖然胡亂一招,卻
有十分勁道,逕向小虎掃到。
小虎很想殺人,又是師父命令,閃過橫掃的拂塵,右掌斜劈而出——就在這時
,木牆方向,突然傳來一聲驚急怒喝:「雷小虎住手,是自家人!」
小虎聽得心中一驚,但是收掌已經不及,驚急之間,只得變劈為按,急卸真力。
雖然如此仍聽『蓬』的一響,悶哼一聲,『松雲』老道,身形踉蹌,蹬蹬退了
數步,一屁股坐在地上。
『松雲』老道,面如金紙,冷汗直流,雙手猛的一撫前胸,『哇』的一聲,張
口噴出一口鮮血!
內心有些惶急的小虎,轉首一看,發現來人竟是那個獐頭鼠腦,身穿黑衫,方
才和師父進屋談話的鬼祟傢伙。
由於內心的厭惡,心中那絲不安因而也消失了,一俟獐頭鼠腦的那人馳到,立
即沉聲問:「哇操!是誰要你前來阻止我?」
豈知,黑衫人身形不停,狠狠的瞪了小虎一眼,竟慌張的蹲至微微喘息,汗下
如雨的『松雲』老道的身側,慌急的說:「觀主不要心慌,運功穩住浮動的氣血,
真該死,我來遲了一步……」
說話之間,急忙在懷中取出一個小磁瓶,倒出一粒藥丸放進『松雲』的嘴裡。
小虎見黑衫中年人盡自照顧『松雲』,對他的問話竟然不甩,心中愈覺可氣,
不由倏然上前一步,剔眉怒聲問:「哇操!小爺問你的話,你聽到了沒有?」
獐頭鼠腦的黑衫人,心中一驚,倏然躍退數步,也蓄勢怒聲說:「雷小虎,你
對我講話怎的竟敢如此無禮,須知我『拚命三郎』是你師父的結義弟兄,救命的大
恩人!」
小虎一聽『拚命三郎』心中愈加厭惡,不由怒目駁聲說:「哇操!你是我師父
的救命恩人,干我屁事?」
獐頭鼠腦的『拚命三郎』聽得一楞,頓時無言答對,只得伸手一指閉目盤坐在
地上的『松雲』老道,沉聲問:「你可知道這位道長是誰?」
小虎連斃數人,殺機仍熾,是以有些不可理喻的說:「哇操!我只知道服從師
父的命令,凡是進入這個區域的人,不管是誰,一掌一個,斬盡殺絕,保證只剩下
死人啦……」
『拚命三郎』聽得暗暗心驚,面色大變,但他仍強自鎮定的佯怒解釋說:「你
師父要你殺的是『龍鳳會』的人,沒有要你殺『崆峒派』的弟子……」
小虎一聽『崆峒派』,頓時大怒,殺機再起,不由厲聲說:「閉嘴,哇操!
我師父常說,崆峒派暗自擴充勢力,蓄意製造禍源,門下弟子,良莠不齊,且
多行不義,難道我師父獨獨讓我放過崆峒派的弟子?」
「嘿嘿,方纔你出聲阻止,救了這個老道,如果不說出誰的意思,可別怨我手
辣心狠連你一併擺平在這裡!」
『拚命三郎』聽得渾身一戰,急忙舉手一指木牆方面,惶聲說:「當然是你師
父,不信你去問!」
小虎究竟還是一個大孩子,這時見他說得理直氣壯,立即冷冷一笑,說:「哇
操!我當然要去問,不過你休想打蹺跑的主意!」
意字出口,身形已起,快如驚鴻般,直向木樁牆前馳去。
當他起步之時,早已遊目看了一眼,石屋前的草坪上,『飛刀三雁』等人,早
已走得無蹤無影,悄悄插在岩石縫隙裡的數支火把,依然是火苗熊熊。
於是,騰身飛至上木樁牆,倏然剎住身勢,回頭一看,發現『拚命三郎』仍立
在『松雲』老道的身邊。
小虎見『拚命三郎』仍在,多少有些相信了,但他仍不敢冒險過牆,奔向石屋
方向,是以就在牆頭上,望著石屋,郎聲高呼:「哇操!師父那……」
那字方自出口,驀然發現『拚命三郎』的神色一臉矬相,眨了眨眼,正待再度
高呼,數十丈外的石屋方向,突然傳來黃衫中年人的嘶啞呼聲:「小……虎……小
……虎快來!」
小虎聽得心頭一震,癟驚在心,顧不得再監視『拚命三郎』,展開輕功,御氣
凌空,直向中央石屋前馳去!
由於內心的驚急,恨不得一步踏進石屋,是以,竭盡全力,飛身前撲,僅兩三
個起落,已撲進了石屋內。
進屋一看,只見滿地凌亂,小几摔碎,蒲團撕爛,那幾本書也被扯得張張片片
,而黃衫中年人並不在屋內。
小虎這一驚非同小可,飛身退出屋外,再度呼了聲『師父』。
呼聲甫落,屋後已傳來黃衫中年人的嘶啞應聲!
「小……虎……我在……崖下……」
小虎又是一驚,飛身奔至屋後上身崖邊向下一看,但見雲霧蒸騰,冷氣撲面,
水聲深沉『隆隆』,由於明月已斜身後,崖壁黑暗,無法看見黃衫中年人究在什麼
地方。
於是,再度急呼道:「師父,哇操!你在啥米所在?」
俄頃之後,才聽到崖下嘶啞著聲音,喘息著說:「我就在你的腳下……」
小虎循聲凝目下看,久久才看到七八丈下,靠近雲氣的邊緣,黃衫中年人,正
雙手握著一株小樹梢懸空晃蕩。
而小樹的根部,僅剩下一條主根連在崖下,只要稍微加一些重量,黃衫中年人
必然墜進深淵裡。
看了這情形,小虎簡直驚呆了,他急忙一定心神,立即警告說:「師父,哇操
!您千萬不要講話移動,我已經看到您的位置,我找兩根長籐結起來,將您吊上來
……」
話未說完,懸在半崖的黃衫中年人,已絕望的喘息著說:「不用了……沒有希
望了……我喊你來不是救我……是希望告訴你我的姓名及悲慘遭遇的經過……」
過字方自出口,連在石縫內的樹根突然斷了,黃衫中年人的身軀突然向下墜去。
小虎一見,驚愣了眼,不由脫口厲呼:「師父——」
但是,倏然墜進雲氣中的黃衫中年人,卻突然嘶啞的喊了聲:「去天台……」
三字如洪鐘,余聲歷久不絕,久久仍繚繞在絕壑夜空中。
小虎看得心如刀割,大哭不止,無力的跪了下去,想不到這位一直不願透露姓
名身世的師父,雖然對他終日聲嚴厲色,性情十分暴躁,但教導他武功時,卻盡心
盡責,格外認真,他所以才有今日的成就。
尤其,冒九死一生之險,由『鐵心翁』處盜得『雪參冰果瓊漿露』,一滴也捨
不得吃,卻混合在人參內給小虎喝。
同時,每天還要喂兩次羊奶肉汁,至少按摩一次活血和捏拿筋骨,是什麼給他
這份耐心和毅力?當然是復仇的怒火。
一想到復仇,頓時想起『拚命三郎』,師父之死,當然是那狗賊下的毒手。
由於這許多時間的延誤,狗賊『拚命三郎』當然早就蹺跑,但是小虎仍發誓要
追上他,非把他抓來剝皮不可!
心念已定,起身離開崖邊,飛身縱至屋前。
正待飛身向前馳去,驀見木樁牆的那一邊,一片火光照天。
小虎心中一驚,立即聯想到竹林裡的那棟石屋,必是被焚了。
心念間,加速飛馳,直奔木樁牆前。
馳至近前,騰空而起,登上木樁一看,果然不錯,那一棟石屋的木樁房頂,已
經竄起熊熊火舌。
小虎再看方才『拚命三郎』和『松雲』老道停身的地方,那裡還有半個人影?
斷定他們早已遁去。
但是——這座石屋的火是誰放的呢?難道會是『風神會』的飛刀三雁?
心念間,飛身而下,兩個起落已到了竹林前,由於屋內沒有人聲呼喊,斷定那
個紫衣少女早在『飛刀三雁』等人到達之前,就早莫宰羊『酸』到那裡了?
遊目一看現場,插在石縫上的數支火把已經不見,而被小虎擊斃的兩個胖瘦長
人的屍體,依然一南一北的倒在草坪上和竹林內。
小虎看了這情形,頓時明白了,火是『拚命三郎』放的,因為『飛刀三雁』
即使沒有匆匆逃命,也不會有時間放火而沒有時間救人?
心念未畢,數丈外突然傳來一聲痛苦呻吟!
小虎心中一驚,雙掌運功,循聲飛撲過去!
到達近前一看,竟是被飛刀擲中的年輕道士之一,正作垂死前的掙扎。
小虎心中一動,立即蹲下身去,伸掌撫在年輕道人的『命門穴』上,同時,俯
首急切的問道:「哇操!你是那個道觀的道人?我可以救你同去!」
年輕道人失血過多,面色如紙,經過小虎輸送真力,才開始重呻吟呼吸,但是
,開口已經無力。
小虎看罷,心中十分焦急,他知道這是查出『拚命三郎』下落最好的線索,是
以,掌上又加上兩成真力,再度急切的問:「哇操!你是什麼道觀?我送你同去!」
說話之間,同時代身下去,將耳貼在年輕道人的口邊。
果然,痛苦的年輕道人,嘴唇顫抖,急喘咻咻,用幾乎聽不見的聲音說:「老
……龍……潭………」
潭字出口,頓時沒有了聲音,那兩片已無血色的嘴唇,顫抖了兩下,突然吐一
口長氣,頭顱一偏,嗝屁去啦!
小虎捶捶的立起身來,嘴裡自語著『老!龍!潭』,雖然沒有問清楚,但有了
這三個字,總算有了一絲線索。
老龍潭可能是一個地名或一個名勝潭湖,『松雲』的道觀,當然就在那個地區
之內,但是茫茫天下,到那裡去找老龍潭呢?
他舉目看了一眼『松雲』三人來時的高峰,再和地上兩個道人仆倒的方向,他
決定向東追。
『拚命三郎』攙扶著『松雲』老道,必然逃得不快,也許尚未出山區便已追上
。既然這麼想,馬上就衣服撩好,開始飛……不,是展開輕功向東追!
小虎一面飛馳,一面注意可疑之處,但是,除了驚起的宿鳥和狂奔的野獸,根
本看不見半個人影。
一陣飛馳,已到半山,回頭再看,他困居了八九個月的那座峰頭,已然不見,
但看到的卻是更多的梵寺禪院。
將至山麓,曙光已現,樵戶家的雞啼和山中寺院的鐘嗚,像往常黎明一樣的活
躍起來了。
當小虎在山上和黃杉中年人在一起的時候,每天十二時辰,僅有這一剎那的心
情是平靜的。
除此,都在急躁,怨怒,悲忿,復仇的交織心情下渡過。
現在,又到了讓他的心情暫時平靜的一刻,小虎剎住了身勢,倚著一株古松坐
下來,山下的官道和村莊,已能隱約可見。
但是,小虎還莫宰羊這座困居了二百七十多天的山,是什麼山?苦心傳他絕技
的師父系啥米郎呢?
幾乎每天都要用『九稜釘』射擊的仇人——『換心秀士』,究竟要去啥米所在
才能找到他為師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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