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回 連生奇跡】
嫣然趕緊攙扶雷霆,道:「這怎麼能怪你呢?快起來,快起來。」
雷霆揚起自己的雙掌,左右開弓,「僻僻啪啪」連打了自己十幾下耳光,只打
得皮開肉綻,點點鮮血激濺而出。
他這種又痛恨又後悔又傷心的表現,就是鐵石人見了也會感動得落淚,得到蘇
戀花的死訊後,嫣然反而冷靜了下來。
她想到了死,唯有死,才能到陰間去追尋蘇戀花,唯有死,才能與蘇戀花相聚
,如果見到蘇戀花,他會原諒自己嗎?自己畢竟被那個可怕的金色面具人……
即使蘇戀花不原諒自己,嫣然也不會怪蘇戀花的,只要能見到蘇戀花,哪怕是
最後一面,自己就是被打入十八層地獄也心甘情願!嫣然收住淚水,反而勸慰起雷
霆來了,這時,溜溜也趕到。
溜溜一臉戚容,道:「雷霆,你忙你的事,這裡有我呢。」
雷霆傷心地道:「你……要好好勸勸嫣然,她千萬不能想不開……」
溜溜點了點頭,雷霆垂頭喪氣地去了。
但就在他轉身離開的一剎那,他的嘴角浮上了一絲得意而殘酷的詭笑。
嫣然勉強笑道:「溜溜,我沒事的,真的,我沒事。」
溜溜道:「你知不知道,如果不是你,雷霆也早就死了。」
嫣然訝然道:「因為我?為什麼?」
溜溜也炫然欲泣,道;「自從蘇公子出事以後,雷霆就一直念叨著他與蘇公子
結拜時曾說不願同年同月同日生,但願同年同月同日死,他要自殺,才能對得起蘇
公子,才能實現結義時的誓言。」
她頓了一頓,又道:「我曾哀求過他不要尋短見,不要丟下我,不要丟下他還
沒有見過一面的孩子,可是他不聽,我說什麼他也不聽。」
溜溜抹了抹眼淚,道:「那天,他拿了把刀,抵在自己的咽喉上,面對著蘇公
子的遺像,說:『蘇大哥,我要找你去了……』」正說到這裡,他忽然跳了起來,
叫道:「不,我不能死、不能死,我險些鑄成大錯!」『噹啷』一聲將刀扔了。
「我驚喜交集,抱住他,道:『雷霆,你終於想通了。』雷霆瞪了我一眼;道
:『什麼想通了?就在要用勁將刀刺人咽喉的時候,我忽然想起了嫣然,嫣然現在
還不知道被勾魚關在什麼地方,如果我死了,嫣然怎麼辦?那樣蘇大哥絕對不會原
諒我的,我要照顧好大嫂,一生一世地照顧她,讓她不再受人欺侮!』
「又過了很多天,他終於探聽得到你被勾魚關在地下室裡,所以冒險將你救了
出來。」
溜溜說到這裡,緊緊握住嫣然的手,道:「如果你想尋短見,雷霆也一定會死
的,如果雷霆死了,我也不想活了,最可憐的是……是我肚子裡的孩子……」
她摸著自己的肚子,淚如斷線珍珠,哽咽道:「如果你們都走了,我要等到生
下孩子以後,再去找你們,可憐這個孩子剛剛生下來的時候,就沒有父母,永遠也
見不到父母是什麼模樣!」
溜溜這番話雖是瞎編出來的,但同樣情真意切,嫣然聽了,心神大受震動,感
動得也落淚了。
嫣然的心腸非常軟,聽溜溜這一番哭訴,便打消自殺的念頭了。
她自己死了不大緊,但她卻不願加累到雷霆、溜溜,還有未出世的孩子,好可
憐的嫣然,一切的一切都被蒙在鼓裡,還懵然不知,她不但被欺騙了,還感動得流
淚呢!
※※ ※※ ※※
蘇戀花雖被誣為凌霄樓的兇手,也是殺害孤月、鳩道人的兇手,但他既然死了
,少林、武當諸門派便只得作罷。
它們都是名門正派,自不屑去做逼迫蘇戀花的遺孀之事。
同樣,他們也被雷霆這種天不怕地不怕的「義氣」所感動,雖然這種義氣有點
黑白不分、是非不明,但他也說不上是幫兇、同謀,所以也未追究他的罪責。
如今濟南五公子已去其四,清霜公主選駙馬之事也暫時擱淺。
雷霆待嫣然接受這個殘酷的現實以後,便令溜溜去誘騙「珠花」的真相。論到
欺詐之術,嫣然如何是溜溜的對手?何況她根本就不知道珠花裡面隱藏著一個巨大
的秘密,當溜溜「偶爾」談論珠花時,嫣然情不自禁道:「蘇戀花生前,最喜歡替
我買珠花,還有胭脂、香水、粉餅。」
她歎了口氣,傷感地道:「他買這些東西最在行了。」
溜溜道:「他買過珠花給你?」
嫣然道:「買過十幾朵呢!其中有一朵最漂亮,我也常常戴在頭上。」
「我怎沒看到?」
「唉,前些天不知怎的丟了。」
溜溜暗想:「那朵珠花她不是丟的,而是被勾蝦偷去的。」
她歎道:「好可惜。」
嫣然道:「我當時見到那朵珠花,好生喜歡,便又到街上買了三朵,一模一樣
的,可是那三朵都放在原來的家中,沒法拿給你看。」
溜溜的心忍不住大跳了一下:「這四朵珠花一模一樣,一定是嫣然分不清了,
自以為頭上佩戴的是蘇戀花買的那朵,其實卻不是。藏著秘圖的那朵珠花必在蘇戀
花的家中!」
她裝作平平淡淡的樣子道:「你對衣服有非常獨到的眼光,既然認為那種式樣
的珠花漂亮,就一定漂亮。」
溜溜瞟了嫣然一眼,道:「女人嘛,總喜歡打扮得漂亮一點。」
嫣然道:「常言道土為知己者死,女為悅己者容,你……」
她忽然想到蘇戀花,想到自己生得再漂亮,蘇戀花也看不到了,不禁黯然神傷。
溜溜趕忙道:「我想看看那珠花,好不好?」
嫣然幽幽地道:「可惜它都在原來的家裡面。」
溜溜道:「你還記不記得放在哪裡?我派人將它取過來。」
嫣然便說了放珠花的地方,溜溜大喜,找個借口離開嫣然,將這個消息告訴了
雷霆。
雷霆高興得幾欲跳起來,道:「原來是這樣,我還以為是蘇戀花騙我呢!」
他親自去了蘇府,蘇府自蘇戀花到凌霄樓比武後,眾奴僕便被羅剎女殺得乾乾
淨淨,如今蘇戀花又死了,嫣然不願再住在裡面,便成了空宅。
所幸雷霆為表示懷念蘇大哥之情,常常派人打掃,因此蘇府並沒有變得大過淒
涼,屋裡的東西也未遭小偷光顧。
到了蘇府,雷霆依照嫣然所說方位,找到了放珠花的地方,那是一個大盒子,
裡面竟放著三十餘朵珠花。
雷霆是個大男人,實在看不出哪朵跟被自己捏碎的那朵珠花一模一樣,只好捧
著盒子,去找嫣然。
嫣然想也沒想,便將那三朵珠花挑了出來。
溜溜兩眼放光,道:「好漂亮好精緻喲。」拿在手裡,一副愛不釋手的模樣。
雷霆淡淡地道:「你若喜歡,到街上照這種樣式買就是了。」
溜溜道:「還不知街上有沒有呢……」
嫣然笑道:「你若喜歡,就全拿去吧,反正我現在也不想戴珠花了。」
溜溜連忙道:「那我就謝謝了。」
辭別嫣然之後,雷霆和溜溜到了秘室,關上門窗,連拆兩朵珠花,都空空如也。
溜溜道:「秘圖一定藏在第三朵中。」
雷霆笑了笑,道:「必是如此。」小心翼翼地將珠花拆了開來。
※※ ※※ ※※
第三朵珠花終於拆開了,雷霆和溜溜緊張得幾已喘不過氣來,驟然,他們都呆
住了,珠花中竟也是空的!
雷霆變色道:「怎麼都是空的?不可能!」他又將這三朵珠花都捏碎,可是仍
然是空的,什麼也沒有,溜溜也怔住了。
雷霆怒道:「快將那盒子裡的珠花都拿來,我要一朵一朵地檢查!」
溜溜道:「那樣嫣然豈不會懷疑……」
雷霆打斷她的話:「快去拿來,片刻也不能耽誤!」
溜溜跑到嫣然屋裡,指著那大盒子,道:「這些珠花你都不要了吧?」
嫣然詫異道:「你是不是想要?」
溜溜眼珠子一轉,道:「雷府的很多丫頭們都很喜歡珠花,我就將這些珠花送
給她們,不知行不行?」
嫣然微笑道:「隨你吧。」
溜溜道:「謝謝。」
整整一個晚上,雷霆和溜溜都關在秘室裡檢查珠花,可惜三十多朵珠花中,仍
然沒能找到秘圖。
甚至連一點蛛絲馬跡都沒有,雷霆、溜溜都呆若木雞,雷霆更是懊惱得差點哭
了。
雷霆雖在巨大震驚、失望之中,仍沒失去理智,道:「你速到街上買三十幾朵
珠花來。」
溜溜道:「幹什麼?」
雷霆道:「送給丫頭們呀!否則日後嫣然見她們頭上沒戴珠花,豈非要懷疑?」
溜溜道:「可是……可我也記不得那些珠花是什麼樣式了。」
雷霆不耐煩地道:「按照你的記憶,想買哪種就買哪種吧。」
溜溜趕緊購買珠花去了。
雷府中的丫環中突然有三十幾個都戴著珠花!雷霆難免常常看到,只要看到,
他就會想:「秘圖到底藏到哪裡去了?」
※※ ※※ ※※
夜色深沉,仁義崖下,這裡是仁義谷,怪石、樹影都像鬼魅一般奇形怪狀,時
有寒風掠過,更增恐怖。
濃重的夜色下,忽有一條纖小的人影閃過,赫然是雞大夫的徒弟小芳。
小芳是來尋找師父的,雞大夫此次到仁義崖上來,明是與雷霆歡合,實是想殺
他。
但她卻不想把小芳帶著,雞大夫並非那種厚顏無恥之人,只因五十多歲才遇著
了雷霆,在對方的引誘下,有點人了「魔道」,當然不希望做愛時被徒弟看到,否
則日後小芳可有話說了。
小芳現在已知道雞大夫的男朋友是雷霆,道:「嬸父,你就帶我去吧?」
雞大夫堅決不同意。
小芳道:「師父,我不是想看你和雷霆做什麼『以地為床,以天為被』的事情
……」
雞大夫斥道:「原來你還記得雷霆跟那騷女人在一起說的風言風語,通通忘掉
,一個字也不能記得。」
小芳為難地道:「師父,除非你給我吃『健忘丸』,不然我可消除不掉那些記
憶。」
雞大夫哪來的什麼「健忘丸」,恨恨地道:「即使忘不掉,也不許提!」
小芳道:「是。」
她頓了一頓,又道:「不過,我確實擔心師父您的安危,想那雷霆何等詭詐、
狠毒,我去了,也好有個照應。」
雞大夫嘿嘿一笑,道:「他雖想殺我,可是萬萬料不到我也要殺他,而且在全
身上下抹滿了毒藥,他只要跟我親近,就死定了。我這次就是要殺他一個措手不及
、人仰馬翻……」
小芳道:「人仰馬翻?」
雞大夫道:「是。」
小芳奇怪地道:「我看到那美艷少女跟雷霆在一起時也是仰著的,不過有時她
又翻到雷霆身上,像騎馬似的。師父,那是不是就叫『人仰馬翻』?」
雞大夫幾乎氣炸了肚子,罵道:「放屁!放屁!」
小芳暗暗好笑,道:「師父,您生氣了?」
雞大夫道:「我不是生你的氣,我是在罵雷霆那個衣冠禽獸!」
她看看天氣不早了,道:「小芳,我走了,你得找個隱秘的地方躲起來。」
她忽地長歎一聲,道:「萬一……」
小芳接著道:「萬一你回不來了,我就到崖上或是崖下替你……找你,是不是
?」
雞大夫走到小芳身前,輕輕撫摸了她兩下,道:「是啊,萬一師父回不來,你
就去替我收屍,不過雷霆也不會放過你的,你自己要小心一點。」
小芳卻一點也不在乎,道:「謹遵師命。」
雞大夫已走出很遠了,小芳突然叫道:「師父,願你大展『床上功夫』,將雷
霆那小子殺得人仰馬翻……」
雞大夫氣得掉過頭來,似想追打。
小芳卻免於一般逃得遠遠的,笑道:「師父,對不起,『床上功夫』四個字我
也是跟那美艷少女學的。」
雞大夫聽小芳屢屢提到「美艷少女」,氣憤填膺,更想殺了雷霆,當即技著拐
杖,向仁義懸去了,豈不知這一去,再也沒能回來。
小芳見師父走得不見了,喃喃自語道:「看樣子我有好多東西跟師父是學不到
的,比如『床上功夫』,如果美艷少女不是師父的情敵,我拜她為師倒也不錯。」
她又想:「雷霆說美艷少女身上有『上、中、下』三道風景最令人瘋狂。可是
這三個地方我也有呀,怎麼沒有男人為我瘋狂?」
小芳以手指放在唇邊,做了個「吻」狀,道:「我看我的嘴唇也像成熟的果實
嘛。」
她忽地摸了摸自己嬌小的乳房,吃吃地笑道:「我的胸膛除了沒有美艷少女堅
挺、壯碩以外,也毫不遜色呀。」
小芳說著說著,手已滑人下身,瞇著眼睛低笑道:「美艷少女這地方真跟雲南
、廣西等地的原始大森林差不多,又黑又密,挺嚇人的,偏偏說是三道風景中最引
人注目的地方。雷霆那小子的手剛摸到這兒,她就叫了起來。」
她仔細摸了摸,道:「小芳人還小嘛!沒有長成大人,當然沒有那麼引人注目
了。哼,如果我長大了,什麼風流公子,還不都通通地拜倒在我的石榴裙下。」
雞大夫如果知道小芳在這裡胡思亂相心,恐怕鼻子都氣歪了。
小芳起初也不擔心師父的安危,可是左等右等也不見她回來,不禁慌了手腳。
她一向跟雞大夫一起走南闖北,吃香喝辣,若師父真的死了,自己可如何是好
?小芳立即向仁義崖掠去,剛掠出數丈,她便止住了。
她想:「這麼長時間不回來,師父的『床上功夫』必定失敗了,說不定已遭到
雷霆的毒手……」
想到這兒,小芳幾乎要哭了。
她又想:「萬一師父出了事,我即便趕去,也救不活師父了,反而自投羅網。
我看我還是躲起來要緊,這也是師父臨走時的囑咐。」
小芳真的躲了起來,她躲的地方極其隱秘,別人看不到她,她卻能看到別人。
這是什麼地方?除了小芳之外,也沒有人知道她躲在哪裡,連雷霆、勾蝦也不
知道。
如果小芳說出來,那麼豈非人人都可以躲避敵人的追殺了?任何人都有權保留
自己的秘密,小芳也不例外。
這已是雞大夫墜落懸崖之後的第三天了,小芳猜想雷霆的人已經撤走了,便開
始尋找師父。
崖頂沒有,什麼痕跡也沒有留下,她只得到崖下。
她在仁義谷仔細尋找,驀然,她聽到一陣異響。
這聲音似乎像風,可是又不像風,不管是不是風,小芳已躲入矮樹叢。
剛剛藏好,兩條綠衣漢子便一左一右地從黑暗中掠了過來。
左邊漢子道:「我剛才明明聽到有聲音,怎麼突然不見了?」
右邊漢子道:「我也聽到了。」
「你真的聽到了?」
「哪還有假?」
「那我們還猶豫什麼,快搜!」
「這谷底這麼大,怎麼搜?」
「這是雷公子的命令,只要發現可疑的地方,立即展開搜索。」
「好,我聽你的。」
二人果然開始搜索。
眼看就要搜到小芳隱身的矮樹叢了。
小芳暗道:「說不得,本姑娘只好冒險一試了。」
她衣袖微動,只聽得「颼」的一聲響,一隻小松鼠自衣袖裡竄了出來。
小松鼠的動作已經夠快的了,但那兩個綠衣漢子的動作更快。
小松鼠沒跑出數尺,一把鋼刀、一支鐵鏢就追上了它。
可憐小松鼠連聲慘呼都未叫出來,身子就被鋼刀攔腰斬斷,頭顱也被鐵鏢洞穿。
左邊漢子笑了,道:「原來是只松鼠,看樣子是我們多疑了。」
右邊漢子點點頭,道:「你的鐵鏢好厲害……」
左邊漢子接口道:「你的鋼刀比我的鏢更快更准。」
右邊漢子笑道:「哪裡,哪裡。」
左邊漢子道:「彼此彼此。」
兩人相顧大笑,到其他地方搜查去了。
小芳暗暗得意:「我在沒來仁義崖之時,就料到可能遇到你們這批王八蛋,準
備了兩隻小松鼠以備不測,果然一舉奏效。
本姑娘初戰告捷,定可找到師父,而且師父是活著的。」
她又開始找,找啊找啊,忽然,小芳呆住了。
只見離地約有匕八丈的一處峭壁上生著數株不知名的樹,雖然樹較小,但由於
生命力頑強,樹幹或粗或細,雖是冬季,樹葉茂密,仍未凋零。
就算峭壁上生出絢爛奪目的牡丹花來,此時此刻的小芳也不會太過注意。
但是如果那數株樹上恰巧躺著個人,那她就會注意了。
這個人無疑是從懸崖上摔下來的,無巧不巧地摔在樹上,沒跌下來。
當瞧清那人衣服的顏色時,小芳高興得幾乎叫了出來,那人赫然是雞大夫!小
芳一顆心怦怦亂跳:「師父從那麼高的地方摔下來,也不知死了沒有?我一定要把
她弄下來。」
她深吸一口氣,雙足點地,一縱而起,可惜只縱起一丈多一點便落了下來,離
那數株樹還差得老遠。
小芳不服氣,先到數丈外憋足了勁,然後猛然衝刺到峭壁前,來了一式「一鶴
沖天」,拔地而起。
只聽得「砰」的一聲,緊接著小芳痛叫一聲,手捂著腦袋墜落地上。
原來她沖得太急,失了準頭,竟爾額頭撞上了巖壁,當即腫了個大包,痛得忍
不住叫了出來。
這一招「一鶴沖天」雖然比剛才高出了兩尺多,但也離真正的目標差得太遠。
小芳洩氣地道:「師父老說書到用時方恨少,現在我是『功』到用時方恨『少
』,等救活了師父,我一定聽她老人家的話,好好練功,不再偷懶。」
她顧不得疼痛,仰著頭轉來轉去,嘴裡喃喃自語道:「難道我就這樣破難倒了
,眼看著師父在上面硬是救不下來?不行!別人可以認輸,小芳不能認輸。」
她忽地眼睛一亮,拍手道:「有了!」
她從懷裡掏出一柄刀來,跑到不遠處割樹皮,幸好谷底樹木極多,很快,就割
下了一堆長長的樹皮。
然後,小芳將樹皮結了起來,見大概差不多有十幾丈了,笑道:「現在我長翅
膀了,可以飛高了。」
到了峭壁下,她揮動長長的樹皮,連揮十幾下,才將樹皮的另一端繞在了一株
樹幹上,手臂不住抖動,樹皮的另一端隨著她的抖動而滑了下來。
小芳抓住樹皮兩端,使勁拽了拽,自言自語道:「應該沒問題了。」
她攀著樹皮,像隻猴子一般迅速地爬了上去。
她越攀越高,已經可以看到雞大夫慘白的臉,以及她衣襟上的一大灘顏色已經
發黑的血,心中不由慌了,叫道:「師父,師父!徒兒救您來了。」
小芳迫不及待地迅速一蹬,想躍到樹上,豈知樹皮忽而斷了,她淬不及防,結
結實實地摔了下來。
小芳「哎喲」直叫,疼得眼淚都出來了,心裡更是又悔又恨:「樹皮都被我割
光了,如果到遠處去割,萬一這時雷霆的人找來,看到師父,可怎麼辦?」
她舉起衣袖擦了把眼淚,忽然又笑道:「我真笨得可以,我的衣服不就是我的
翅膀嗎?」
她脫下外衣,撕成長長的條狀,又與斷了的樹皮牢牢地繫起來,甩到樹上,慢
慢地爬了上去。
只見雞大夫滿臉滿身都是傷痕、血漬,有的是劃的,有的是碰撞的。
小芳輕聲喚道:「師父,師父。」
雞大夫毫無反應,小芳又輕輕搖晃,哪知一搖一晃之下,隱隱聽到「喀喀」之
聲。
小芳驚叫道:「啊,師父的胸骨斷了!」
她閉上雙目,默默禱告:「老天保佑,老天保佑,師父平安無事。」
然後,她檢測雞大夫的心跳,雞大夫的心跳雖然比較微弱,但還是穩定的、均
勻的,小芳長吁了一口氣,抱著雞大夫,攀著樹皮緩緩滑了下來。
她見師父傷成這個樣子,忍不住落下淚來,低聲道:「師父,您沒事了,我們
走……」
一語未已,身後有人接著說道:「你們想到哪裡去?」
※※ ※※ ※※
小芳嚇了一跳,急忙轉身,這才發現身後站著一個綠衣人。
小芳恨不得插自己幾個耳光,暗罵道:「我真是看到師父高興得昏了頭,不論
崖頂,還是谷底,想必都隱伏著雷霆的人,剛才見到的綠衣漢子就是其中的兩個,
沒想到又遇到了一個。這下可如何是好?」
她一副戰戰兢兢的樣子,問道:「你……你是誰?」
綠衣人道:「想必你就是小芳,你不應該這麼問我的。」
「那我該怎麼問?」
「你應該問,你是不是雷公子的人?是不是來殺我和我師父的?」
小芳眼珠子轉來轉去,尋思對策,道:「如果我這麼問,你如何回答?」
綠衣人冷冷地道:「那麼我就回答:『不錯,我就是來殺你們的!』」
小芳念頭急轉:「既然女人的『上、中、下』三個地方是最引入注目的風景,
我何不就使用使用?」
她退了兩步,放下雞大夫,微微一笑,道:「你捨得殺我?」
綠衣人道:「為什麼捨不得?」
「因為我是孩子。」
「只要接到命令,我的原則一向是不論男女老幼,一概殺無赦。」
「你的心夠狠的。」
「不敢。」
「可我覺得你還是不應該捨得殺我。」
「哦?」
「因為我是女人。」
綠衣人征了一怔。
小芳歎道:「像我這麼漂亮的女人,你作為一個大男人,難道不懂得憐香惜玉
嗎?」
綠衣人禁不住發笑道:「你也是女人?」
小芳兩眼一瞪,道:「難道我不是女人,還能是男人不成?」
綠衣人道:「你雖然不是男人,但也不能稱為女人,你只是個小姑娘而已。」
「你說我小?」
「難道你不小嗎?」
小芳火了,叫道:「我早就不是小姑娘了!我是大姑娘了,是女人了。」
綠衣人道:「是不是女人,應該由別人來說,自己說沒有用。」
小芳斜著眼,媚笑道:「那你是不是想要我證明一下?」
綠衣人目睹她這一笑,不由心中一蕩。
起初她雖覺得小芳長得不錯,但終究是個小姑娘,哪知她的笑容如此風情萬種
,如此嫵媚入骨。
小芳輕撫胸膛,吃吃地笑道:「你看看我這裡,還像個小姑娘嗎?」
綠衣人道:「真正成熟女人的胸膛都是堅挺如山的,可借你的胸膛根本不是山
。」
「不是山是什麼?」
「是小丘。」
「小丘?」
「是啊,小丘哪有大山雄偉壯觀?」
小芳怒道:「我這裡早已不是什麼小丘了,而是大山了,不信你看看?」
她的外衣早被脫下撕成布條了,此時雙手一扯,居然把內衣也扯開了。
小芳的乳房微微鼓起,雖然沒有成熟,但已那麼美麗誘人。
更令人心動的,當然還是它們帶著處女的馨香。
綠衣人的眼睛已發直了。
小芳瞪眼道:「你說,我是不是女人了?」
綠衣人已決定不放過小芳了:「雖然玩起來比較嫩一點,但總比沒有好。」
他搖搖頭,道:「不是。」
小芳道:「那你還要我怎麼證明?」
綠衣人邪惡地笑道:「你還肯脫?」
「只要能證明我是女人,就是脫光了也沒關係。」
「既然如此,就讓我看看你的屁股。」
「說得太難聽了,應該是臀部。」
綠衣人道:「是,臀部。」
小芳為了迷糊對方,居然真的掉轉身體,褪下長褲,露出了臀部。
她的臀部好白,白晃晃的,好嫩,嫩汪汪的,那麼渾圓,那麼動人……
偏偏小芳現在半變著腰,款款擺動臀部,姿勢當真是誘人極了。
就是經驗十足的老色鬼見了,也非得兩眼噴火不可。
這綠衣人的眼睛已不是噴火了,而是火山爆發了。
可他的心裡卻仍沒忘了自己的任務:「我應該先殺了雞大夫,那樣就可以到雷
公子跟前領賞金,然後再姦殺了這個小芳,豈非人財俱得、兩全其美?」
他舔舔嘴唇,又想:「最好叫小芳將衣服都脫光了,那樣玩起來就方便得多了
。」
想到這裡,綠衣人開口道:「僅僅是看你的屁股……不,臀部,也難判斷你是
不是成熟的女人。」
小芳聳著臀部晃來晃去,笑道:「那你還想怎麼樣?」
「讓我看看你的腿。」
「腿?」
「是。」
「腿有什麼好看的?」
「這你就不懂了,腿是最能表現女人的某些特徵的。」
「好,我聽你的。」
小芳果然將褲丫褪到了膝蓋處,但身子仍沒有轉回來。
至此,她幾乎已全裸了。
綠衣人忖道:「小芳年齡太小!武功再高也高不到哪裡去,而且衣服都脫光了
,諒也玩不出什麼鬼花招。」
他有點喘息地道:「快……快把身體轉過來。」
小芳不依,道:「不,我的腿不是已經讓你看過了?」
綠衣人道:「僅看你腿的後邊,也無法判斷你是不是女人。」
「那你想看哪裡?」
「就是那個……那個地方。」
「是不是……下身?」
「不錯。」
「瞧哪裡都可以,唯獨這裡不行。」
「為什麼?」
「因為師父跟我說過,這裡是女人最寶貴的地方,不能讓男人看的。」
「但是我不一樣呀。」
「莫非你不是男人,是女人?」
「我不是女人。」
「不是女人,難道是烏龜?」
綠衣人氣得鼻子都歪了,但為了享受小芳,只得忍了,道:「我不是女人,更
不是烏龜,可我看你那個地方,是為了判斷你是不是成熟的女人,是為你好。」
小芳想了好久,道:「似乎有道理。」
綠衣人道:「既然有道理,那就快轉過身子,讓我……」
小芳沒等他說完,倏然轉身。
綠衣人一見之下,慾火更盛,笑道:「你這裡……」
剛說了三個字,突感黑影撲面,黑影是從小芳的褲子裡鑽出來的,速度快極了。
綠衣人大駭,急忙揮手當格,「啪」的一聲,黑影已被擋開,原來是只松鼠,
綠衣人失笑道:「你……」
這次剛說了一個字,突感腹部一陣劇痛,已被利器戳中。
綠衣人大瞪著兩眼,不敢相信地道:「你……你……」
小芳右手使勁在他腹部攪了數下,然後猛然抽出,手裡的刀已染滿了血。
小芳得意洋洋地道:「本姑娘之所以不轉過身來,就是因為暗藏著這把刀。你
這個色鬼,想玩本姑娘,沒門,你到陰曹地府找幾個女鬼玩玩倒差不多。」
綠衣人已說不出話來,摔倒在地,死了。
小芳歎息道:「你這小子雖然見閻王,但本姑娘也蝕了不少本錢,既犧牲了最
後一隻松鼠,也犧牲了色相。還好,總算成功了。」
她想了想,忽然將雞大夫和綠衣人的衣服互換了,然後,她握著刀,對準綠衣
人的臉部、腰腹一陣猛戳猛刺。
結果,綠衣人已沒有人形。就是小芳,也認不出他原來模樣了。
小芳將綠衣人的屍體拖到一個隱僻之地,喃喃地道:「但願來隻野獸將他咬掉
半邊,那樣雷霆他們會以為師父真的死了。」
她回到雞大夫身旁,不禁發了愁:「出又出不去,又不能坐在這裡等死,我們
到底逃到哪裡才好?」
她焦急得轉來轉去。忽然,她碰到了那根樹皮、衣服結成的「長索」。
小芳忽發奇想:「既然師父在樹上躺了三天都沒人發現,我們為何不能還躲到
上邊去?」
她攀著「長索」,又爬到了樹上,要實地考察一番,小芳左瞧右瞧,上看下看
,突然,她眼睛瞪大了。
生出小樹的峭壁縫隙旁邊竟然還有一個洞穴。
洞穴被繁密的樹葉遮得很嚴,若非小芳細看,絕對看不到。
小芳小心翼翼地由樹上爬到洞穴前,探頭望了望,洞穴黑古隆冬的,雖瞧不清
有多大,但足夠容納兩三個人的。
小芳興奮得幾欲跌下來,趕緊回到地面,將一切可能將人懷疑的痕跡都毀了,
抱著雞大夫攀到了樹上。
她將師父放人洞穴之後,收回「長索」,也鑽入洞中,洞裡一片漆黑,一陣陣
風吹人,冷颼颼,寒森森。
小芳摸到師父身上的火刀火石,想點支臘燭,忽然警覺:「千萬不能有亮光,
否則就被敵人發現了。」
她又想:「我都能發現師父掉在樹上,雷霆的手下怎麼會看不到?」
小芳哪裡知道仁義谷底面積極大,地形又極為複雜,有樹有石有水,雷霆的手
下一時怎能搜得到?若不是機緣巧合,小芳也絕對找不到師父的,或許,這就是奇
跡吧?
※※ ※※ ※※
小芳摸著黑,在雞大夫身上施救,可她連師父十分之一的醫道也沒學會,哪能
救得醒雞大夫?
小芳暗想:「這裡既沒吃的,也沒喝的,雖然安全,豈非也是一個死地?唉,
眼下最要緊的是救醒師父。」
她絞盡腦汁,也想不出辦法,只得坐在洞口發呆。
不知何時,風漸緊,到得後來,朔風大作,呼呼狂響,小芳不禁縮了縮身體,
道:「好冷呀,好冷呀。」
她想躲入洞裡,但又害怕洞裡暗伏著惡鬼,只得仍在洞口。
忽然,數片樹葉從頭頂上飄落下來。
小芳仰頭望了望,卻什麼也望不到,忖道:「既然這裡能長樹,想必上面的峭
壁間也長著樹。」
風更大了,洞口的樹劇烈搖晃,驀然,一個黑影自高空中落下。
由於小芳正在朝空中觀望,見此情景,嚇得幾乎叫出聲來。
如此之高的懸崖上,怎麼會有黑影落下?莫非是鬼?沒等小芳反應過來,那黑
影已迅速墜落,當真巧得離奇,「砰」的一聲,正好落在小芳身前的幾株樹上。
但這一摔力量奇大,兩根樹枝頓時被撞斷,黑影也搖搖欲墜。
小芳這才看清楚,那黑影不是鬼,是個人,身上滿是血跡。
眼看這個人就要掉下去了,小芳急忙伸手去抓。
這人大半個身子都掉下去了,就剩左腳被小芳抓住了。
小芳若非抓著樹幹,也要被帶得摔落,低喝道:「上來!」
她手臂用勁,將這人拉了上來,橫放在樹幹上。
這是個少年,雙目緊閒,小芳仔細一看,發現他的腦後竟有一道傷口,已瘀滿
了黑血,用手捏了控,還硬硬的,似乎裡面還插著一截斷刃。
這人正是蘇戀花!
小芳嚇得半死:「又是一個死人!我到底哪裡得罪了閻王爺,老叫我碰見死人
。這裡已經有兩個死人了,不,師父不是死人。不過話又說回來,師父現在也跟死
人差不多,權且拿她當死人看待吧。」
她又想:「這人怎麼會從天上摔下來?而且死得這麼慘?」
小芳側著腦袋想了想,有了一點眉目:「既然師父能從懸崖上摔下來沒死,他
就為什麼不能恰巧掉在了樹上?想必他先落在我頭頂上的樹上,現在被狂風一吹,
又落了下來。不過,這次若沒有我拉一把,他就摔死啦。」
正想著,一聲呻吟傳人耳裡。
小芳驚叫道:「鬼!」
但她立即發現呻吟聲乃是蘇戀花發出來的,心想:「原來他也沒死透。」
再看蘇戀花,他已經睜開了眼睛,茫然望著自己。
小芳叫道:「喂,你叫什麼名字?怎麼從天上掉了下來?」
蘇戀花嘻嘻一笑,道:「你叫什麼名字,你怎麼從天上掉了下來?」
小芳皺了皺眉,道:「你這人說話怎麼這樣鸚鵡學舌?」
蘇戀花瞪大了兩隻眼睛,道:「這裡有鸚鵡嗎?」
小芳道:「我就是鸚鵡。」
蘇戀花道:「做鸚鵡真好。」
「好什麼?」
「鸚鵡能飛。」
小芳暗想:「這人莫非是個白癡?不過,他腦袋裡被插了一把斷刃,又從那麼
高一的懸崖上摔下來,能夠變成白癡,已經算很不錯的了。」
她又想:「這裡陰森恐怖,能有個白癡陪伴著倒也很好。雖然他什麼也不懂,
但可以陪你說話,也不用擔心他算計你。」
小芳為了再試探一下對方是否白癡,問道:「你看做女人好不好?」
蘇戀花側著頭,道:「什麼是女人?」
小芳道:「我就是女人。」
「你不是女人。」
「放屁,我怎會不是女人?」
「你不是鸚鵡嗎,怎麼突然間就變成女人了?」
小芳心想:「看樣子他真是個白癡了。」於是說道:「你坐起來。」
蘇戀花這個倒能聽懂,當即由樹上坐了起來。
小芳道:「你可要坐穩當了,不能摔下去。」
蘇戀花道:「我也能像你一樣,長著翅膀飛來飛去就好了。」
小芳道:「你看你,滿臉都是血,讓我幫你擦一擦。」
她見蘇戀花年紀輕輕就變成了白癡,動了憐憫之心,撕下一塊布條替他揩拭血
清。
大多數血漬都凝結了,沒辦法,小芳只好叫蘇戀花吐幾口口水,蘇戀花也照做
不誤。
待擦淨蘇戀花臉上的血清污垢,小芳再一看,不禁呆了。
原來這白癡竟是個世上罕見的美男子,小芳暗暗歎息道:「可惜了,真是太可
惜了,否則我倒可以考慮跟他交個朋友。」
蘇戀花忽然朝四周望了望,嚇得瞼色蒼白,高聲驚叫。
小芳急忙摀住他的嘴,低喝道:「不許叫,不許叫!」
蘇戀花惶然道:「這是什麼地方,好可怕好寒冷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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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魚夢幻曲》獨家連載﹐如要轉載請保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