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 凌霄樓之變】
濟南五公子終於到齊了。
天智大師道:「等麻總督一到,蘇公子就可以和宰公子比武了。」
話音剛落,就聽得樓下有人高喊道:「總督大人到!」
時間不長,數名濟南府的官員擁著麻總督走了進來。
麻總督身材高大,不苟言笑,走起路來龍行虎步,果不愧為武將出身。
天智大師等人站起身來,朝麻總督行禮。
麻總督的臉上勉強擠出一絲,笑容,道:「讓諸位久等了。」
大家落座之後,天智大師道:「總督大人,辰時已經過了,就請你宣讀一下比
武規則吧。」
麻總督道:「本人雖是總督,但一向不過問武林之事,少林既執掌武林牛耳數
百年,還請大師講一下比武規則為宜。」
天智道:「那老衲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他立起身來,朗聲道:「眾所周知,今天是風流公子蘇戀花與黑馬公子宰千戶
決戰之日,友誼第一,比賽第二,只分勝負,而不能傷及性命,拳腳兵刃、輕功暗
器等均可使用,但不許使用帶毒的兵刃暗器,手指上、拳腳上同樣不能帶毒。若有
違反者,將被視為負方。比武時間是一個時辰,在此期間若分不出勝負,休息半個
時辰後繼續比賽。」
他頓了一頓,望了蘇、宰兩人一眼,道:「不知雙方還有沒有話要說?」
蘇戀花道:「我沒話說。」
天智問道:「宰公子呢?」
宰千戶道:「我有幾句話想作為補充。」
天智道:「請講。」
宰千戶道:「這場比武雖是切磋技藝,點到為止,但刀槍無眼,拳腳無情,真
正的高手較技,最講究的便是速度、力量,誰也無法保證能夠不傷害到對方,至少
我就不能保證。」
他陰狠地笑了笑,道:「萬一我失手之下,傷了蘇公子,怎麼辦?」
眾人均想:「原來宰千戶還想借此機會,徹底地除掉蘇戀花。」
蘇戀花見眾人的目光都聚集到自己臉上來,忖道:「濟南五公子雖然名震天下
,但善惡並存,薰蕕同在,我與黑馬公子這種人齊名,實在是我之羞恥,宰千戶居
心歹毒,我早想教訓他而苦無良機,何不趁此機會殺殺他的威,倘若他仍不悔改,
待競選駙馬之事一了,便徹底除去。」微微一笑,又退:「既然宰公子這麼說,在
下也只好奉陪到底了。」
宰千戶大笑道:「好!這樣打起來才叫痛快淋漓,才能轟動天下。」
天智大師面現憂色,道:「既然雙方都同意,那麼比武時即使受了重傷,或者
喪了命,也由自己負責。總督大人、滅寂師太、銀鉤公子等人都是見證人。」
麻總督等人齊聲道:「正是。」
滅寂師太卻似沉吟欲語。
薛鐵膽道:「師太,莫非你有話說?」
滅寂道:「只是不知當講不當講?」
麻總督道:「若跟比武有關,盡說無妨。」
滅寂道:「自從蘇、宰二人要決戰的消息傳出來之後,我便在想,像這樣的比
武較技,真的能做到點到為止而不流血嗎?所以我……」說到這裡卻頓住了。
錢鐘錢笑道:「師太,你到底怎麼了?」
滅寂道:「所以我就發出邀柬,請雞大夫於十月二十日也趕到凌霄樓。」
天智等人聽到「雞大夫」三字,均情不自禁地為之動容。
麻總督道:「雞大夫是誰?」
勾魚接著道:「雞大夫就是雞大夫。」
麻總督道:「他是大夫?」
勾魚道:「是,不過她卻是個女人。」
「那她為何叫雞大夫?」
「據說因為她長得像雞。」
「你沒見過她?」
「沒有。」
麻總督見這勾魚問一句才答一句,大為不悅,轉頭問天智:「這雞大夫很出名
嗎?」
天智道:「她是武林中行蹤飄忽不定的名醫,醫道精絕,堪稱天下第一。不論
是受了什麼樣的傷,中了什麼樣的毒,只要經她醫治都不會死。」
麻總督大感興趣,道:「她真有這麼神奇?」
天智道:「應該如此。」
麻總督道:「你也沒有見過她?」
天智道:「沒有。」
麻總督不相信地道:「你乃武林中非常有名的得道高僧,居然也未見過雞大夫
?」
天智淡然一笑,道:「老衲雖早就想拜識這位老前輩,只可惜始終緣慳一面。」
麻總督又問滅寂:「想必你見過她了?」
滅寂道:「我也沒有。」
「那你為何能寫信給她?」
「家師與雞大夫是好朋友,所以略微瞭解她的行蹤。我聽說蘇、宰二人比武之
事,就懇求家師請雞大夫到凌霄樓來,萬一比武失手,有雞大夫在,我們就不用擔
心了。可家師說我是這次比武的見證人,應該由我以峨媚派的名義邀請,她應該不
會拒絕,所以我就按照家師所說的地址發出了邀柬。」
「那我怎麼沒有看到她?」
「或許她已外出,沒有看到那封信,或者她根本就不想來。」
麻總督浩歎一聲,道:「高人就是高人,豈能輕易讓人一見?」
原來他聽說雞大夫這麼有名,便想以重金聘請她到總督府,如今見她沒來,不
禁大失所望。
宰千戶道:「蘇公子,我真替你遺憾。」
蘇戀花道:「替我遺憾什麼?」
宰千戶陰沉沉地一笑,道:「如果雞大夫來了,你即使受了重傷,或許還可以
活命,但她既然沒來,嘿嘿……」
他的這番話不但非常狂妄、無禮,而且似乎穩操勝券。
此時的蘇戀花,在他的眼中,只不過是個死人而已。
雷霆聽得怒氣勃發,喝道:「宰千戶,你說大話也不怕閃了舌頭!」
宰千戶冷笑道:「我說的是實話,而不是大話。」
雷霆還待要說,蘇戀花卻搶著道:「宰公子,我的想法恰恰與你相反。」
宰千戶道:「此話怎講?」
蘇戀花慢悠悠地道:「等到你倒在地上,品嚐失敗滋味的時候,就會盼望雞大
夫早點來了。」
宰千戶「哼」了一聲,道:「廢話少說,蘇公子,請!」
蘇戀花道:「宰公子請。」
兩人走到了大廳中間。
天智大師正要令人將廳門關閉,否則麻總督、五公子等人帶來的隨從見了決戰
的驚險場面,說不定會失聲驚呼,影響了決戰雙方,忽聽得「唰啦」一聲,勾魚帶
來的那隻鐵鷹驟然展開雙翼,一聲尖唳,直向廳中飛去。
這一下出其不意,眾人都嚇了一跳,勾蝦更是忙不迭地叫道:「公子,鐵鷹怎
麼飛了?」
鐵鷹離弦之箭般掠入大廳,雙翅展動,勁風呼呼,連桌子上的茶杯都被掃翻落
地,待大家反應過來,鐵鷹已落在勾魚肩頭。
蘇戀花心頭一凜:「這鐵鷹的速度好快!」
錢鐘錢就坐地勾魚身邊,肩膀被鐵鷹的翅膀掃了一下,隱隱生疼,不禁怒道:
「勾魚,你養的畜牲怎麼如此沒有禮貌?」
勾魚奇道:「它一向很聽話的,沒有我的命令,絕對不敢亂動,怎麼……」
剛說到這裡,他突然驚叫道:「哎喲,不好!」
眾人聽他叫得惶急,都以為出了什麼事,無不吃驚。
豈知一看之下,又都不禁失聲大笑,連天智、滅寂這等出家之人也相顧莞爾。
原來鐵鷹竟在勾魚身上撒了一泡尿,縱然勾魚躲避得快,脖子上、臉上、身上
還被淋濕了。
鐵鷹居然又落在地下,繼續撤尿,這泡尿又長又足,騷氣奇重,霎時之間,整
個大廳之中的人無不掩鼻,錢鐘錢、麻總督都跑到廳外去了。
勾魚罵道:「畜牲,你找死嗎?」揮掌想打鐵鷹。
鐵鷹見狀,趕緊飛開,竟然又到其它地方繼續「方便」。
經此一鬧,廳中原有的秩序顛亂,緊張氣氛也消失殆盡。
勾魚脫了外衣,交給勾蝦,猶自氣憤未已,指著鐵鷹斥道:「畜牲,你叫我在
眾人面前丟了臉,今天非殺了你不可。」
勾蝦急叫道:「不能啊,公子,這……這怪不得鐵鷹。」
勾魚道:「不怪它怪誰?」
勾蝦道:「鐵鷹一向是停站在公子肩頭的,什麼都習慣了,想必……想必今天
它停在我肩頭停得久了,想撒尿,可是我又不懂得它的意思,所以它就著急起來,
才一下子飛到了,大廳之中。」
勾魚點了點頭,道:「可是它也應該事先打個招呼呀。」
天智微笑道:「銀鉤公子,你何必跟一隻鷹計較呢?鷹畢竟是鷹,而不是人。」
勾魚道:「你們大家都肯原諒它了?」
麻總督歎道:「不原諒它又能怎樣,總不能為了一泡尿而殺了它吧?」
勾魚朝眾人一揖,道:「我在此謹代表鐵鷹向各位謝罪。」
宰千戶沉下臉來,道:「銀鉤公子,請你務必將鐵鷹管好,今天,是我和蘇公
子決戰的日子,而不是聞鷹尿的日子。」
勾魚含笑道:「對不起,對不起,你們繼續打,不,開始打吧。」
他本來並不喜歡說話,但為了鐵鷹,居然說了這麼多。
蘇戀花頗感奇怪道:「鐵鷹既是銀鉤公子的心愛之物,想必訓練有素,現在怎
麼出此洋相,唉,也許天智大師說得不錯,畜牲畢竟是畜牲,而不是人。」
此時大廳中的異味已被除去,鐵鷹也被勾蝦抱走,眾人重新落座,廳門緊閉,
蘇戀花、宰千戶也走到了廳心。
一時廳中再也無人說話,一股沉重的殺氣籠罩了大廳。
蘇戀花淡淡一笑,道:「宰公子,辰時早已經過了,咱們現在可以開始了吧?」
宰千戶道:「你是不是等得著急了?」
蘇戀花不答。
有時候,沉默便是回答。
宰千戶的嘴角不禁泛起一絲獰笑。
蘇戀花道:「你是不是希望我等得著急,變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宰千戶不料蘇戀花會有此一問,道:「你說呢?」
蘇戀花道:「你當然希望我心煩意亂,坐立不安。」
他頓了一頓,又道:「你故意遲到,本就是你慣用的戰略。」
宰千戶眉頭微皺。
眾人見他們非但沒有立即交手,反而議論起「遲到」的事來了,都不禁奇怪。
蘇戀花道:「你明明知道辰時已到,卻仍不肯到凌霄樓來,就是要我等,等得
不耐煩,那樣你的目的就達到了。只要我的心理受到影響,就難以接住你的短斧雙
殺了。」
宰千戶見詭計被對方識破,冷笑道:「你若這麼想,就這麼想好了,我沒必要
向你解釋。」
蘇戀花道:「其實你這樣做,正說明對今天一戰根本就沒有把握,沒有信心,
才想先在心理上壓倒我。」
他微微一笑,道:「既然你遲遲不到凌霄樓,我又何必著急?你在叫我等待的
時候,你豈非也要等待?說不定比我等得更著急。很多事情都有正反兩面,就如寶
劍的雙鋒,有時不僅能夠傷害別人,也能夠傷害自己。」
宰千戶的臉色不禁變了。
天智等人心想:「宰千戶這是搬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宰千戶的手握住斧柄,問道:「蘇公子,你不取兵刃嗎?」
蘇戀花淡淡地道:「我的手就是兵刃,也可以說世間萬物都是我的兵刃。」
宰千戶眼中殺氣一閃,蘇戀花知道他就要出手了。
蘇戀花即使不想在這時候贏了宰千戶,也要為嫣然而取得這一戰的勝利,他對
嫣然說過:今天晚上,他一定要回去與她團聚,一定要回去!
※※ ※※ ※※
蘇戀花走後,嫣然的心就亂了。
她的心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恐慌過,也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擔心蘇戀花。
她想看書,可是看不下去,她想繼續替蘇戀花縫衣衫,可是尖針反而把自己的
手刺破了,看到殷紅的血珠,她更驚懼了。
不論做什麼事情,眼前浮現出的總是蘇戀花的影子。
沒辦法,她只得洗澡。
只有刺激自己,才能暫時忘記恐懼。
嫣然的洗澡盆非常大,放滿了熱水,水真的很熱,如果你冷不丁地將手伸進去
,必定會燙得驚叫出來。
嫣然需要的就是這種刺激。
她將侍女都打發出去,關上窗戶,站在銅鏡前,癡癡地打量著自己。
有時候女人觀察自己比男人還要貪婪,還要仔細。
此時的嫣然就是這樣。
她解開衣衫的扣子,讓它緩緩地自肩頭滑落。
這光滑如玉的肩頭.不知多少次被蘇戀花摟過……
衣衫繼續下滑,那對嬌美玲瓏、馨香無限的玉乳像四朵美麗的花一般悄悄在夜
色中怒綻開來。
蘇戀花曾說過,自己的胸膛是世界上最溫暖的港灣,他只要進去,就再也不想
出來了……
衣衫仍在下滑。
曳地的長裙也滑落了。
嫣然完美無瑕的胴體己清晰地展現在銅鏡裡面。
她忽地輕輕旋轉了一下身體,輕盈得像只燕子。
她慢慢地浸入了熱水中。
滾燙的水,使得嫣然情不自禁微張櫻唇,發出了一陣陣呻吟。
可是她並沒有跳出來,反而緩緩地躺下,讓脖子以下的部份都浸泡在水裡。
嫣然閉上了眼睛,盡情地享受著這愜意的快感。
這哪是熱水的刺激,分明是蘇戀花那雙多情而富有經驗的手在愛撫。
愛撫的手掌起初很緩慢,自玉肩、胸脯,然後滑向腰肢、臀部,又繼續往下…
…嫣然的呻吟更響了。
此時此刻,她已完全忘記了蘇戀花正與人決戰,正在面臨生與死的抉擇。
她的腦海中浮現的全是跟蘇戀花在一起的激情……
呻吟已變成了呼叫。
澡盆裡的水也似變得多情起來,不住地翻攪著,浪花噴濺。
驀地,嫣然感覺到了異樣。
水裡似乎多出了一隻手!自己的雙手明明仍在禁地愛撫,怎麼胸脯上還有一隻
手?這是一隻修長的手,也很貪婪……莫非是蘇戀花回來了?那隻手突然運勁,嫣
然痛得一聲慘叫,蘇戀花絕不會如此粗魯的,嫣然猝然睜眼,當看清眼前情景時,
嚇得又一聲尖叫,幾乎癱軟。
滾燙的熱水也似溫度驟降,變得冰涼冰涼,淒寒徹骨,好像把她的心臟也凍僵
了。
眼前果然站著一個人,但並不是蘇戀花,而是一個陌生人,陌生的男人。
如果一個美麗的女人正在屋裡洗澡,而丈夫不在身邊,突然發現眼前出現一個
陌生的男人,這男人的一隻手還伸入水裡,在自己的乳房上一陣撫摸,恐怕她此時
已忘記了羞恥,只有恐懼,強烈的恐懼。
這陌生男人「咯咯」尖笑了幾聲,道:「你好性感,摸起來更是帶勁……」
嫣然突然清醒過來,恐怖地大叫道:「你是誰?快來人哪,來人哪!」
陌生男人-點也不驚慌,道:「你就是喊破喉嚨也沒有用的,這裡已沒有一個
活人,只有死人,他們全死了。」
嫣然不相信,仍在狂呼亂叫。
偌大的一座莊院,竟已變成了墳墓,除了嫣然歇斯底里的呼喊之外,沒有一點
動靜,十幾個會武功的男傭、侍女居然全都聽不到主人的呼救了。
陌生男人笑道:「你叫啊,喊啊,就是叫到晚上,喊到明天,也沒有人答應你
的,連蘇戀花也不會回答你了。」
嫣然瞪著他,道:「你……你到底是誰?你認得蘇戀花?」
陌生男人道:「我不僅認識蘇戀花,還知道你是他的老婆嫣然。」
他的目光緊緊盯著嫣然,竟似燃燒起了慾火,道:「你長得果然漂亮,軀體更
是一流的,若不好好地享受一下,真是枉為男人。」
嫣然驚懼地叫道:「不……」
她想退,但已無處可退,她想逃,但身子剛動,已被陌生男人一把拎起。
嫣然那赤裸裸、濕淋淋的胴體像只小雞似地被高高拎起,由於驚嚇過度,不住
地痙攣、顫抖著。
陌生男人的眼中閃過一絲嫉恨之色,道:「難怪主人會如此地喜歡你,連我都
被你迷住了。」
他忽然將嫣然朝澡盆裡一擲,水花四濺,嫣然的骨頭幾乎都被跌斷了。
陌生男人貓戲老鼠般地淫笑著,忽然「嗤」的一聲,撕開了自己的衣衫。
嫣然以為他要強暴自己,嚇得從盆裡跳出來,但又猛地呆住了。
這男人的衣衫被撕開,可是臉膛上竟長著一對碩大的乳房,比嫣然還要豐滿,
還要堅梃,他明明是男人,怎麼還有著成熟女人般的胸脯?嫣然已被嚇得暈死過去。
但她立即又醒了過來。
陌生男人見戲弄得夠了,笑道:「蘇戀花的武功這麼高,怎麼娶了你這樣一個
不會武功、膽小如鼠的女人?你放心,我不會對你無禮的,因為我……」
他忽然在自己的臉上一撕,一張臉皮竟被撕了下來。
男人的臉皮不見了,出現在嫣然眼前的卻是女人的臉!原來這不是男人,更不
是人妖,而是女人;這女人有一個顯著的特點,就是鼻子特別得大,像蒜頭一樣。
嫣然鬆了口氣,但仍感到無比的恐懼,問道:「你到底想怎麼樣?你是不是…
…蘇戀花的仇人?」
大鼻子女人也不回答她,忽地又伸手抓住嫣然,道:「我讓你在屋裡、院落裡
轉轉,也許這是你最後一次了。」
她提著嫣然,轉來轉去。
十幾個男女傭人果然都已死了,有的脖頸被扭斷,有的腦袋被打碎,死得都非
常慘;嫣然看到這個情景,忍不住想嘔吐。
可是恐懼到了極點,她反而嘔吐不出來了。
大鼻子女人道:「這些人都是我殺的,我的手法不錯吧……」
嫣然突然驚喜得叫了一聲:「史梅!」
史梅是她的貼身侍女,可是這史梅並沒有死,直挺挺地站在院子中間,眼珠子
還骨碌碌亂轉,一臉焦急之狀,看到嫣然,似乎想說話可是又說不出來。
喊過之後,嫣然又後悔了:「我這樣一叫,反而使得這大鼻子女人注意到史梅
了……」隨即又想:「史梅必是被她封住了穴道,她為什麼不殺史梅呢?」
大鼻子女人嘴角浮上一絲詭秘的笑容,道:「嫣然,你可知我為什麼不殺史梅
?」
嫣然道:「不知道。」
大鼻子女人道:「因為我還要叫她替我送信。」
嫣然一時不解,道:「送信?給誰送信?」
大鼻子女人笑道:「蘇戀花呀!難道你不想蘇戀花趕來救你嗎?」
嫣然突然明白了,這大鼻子女人殘忍地殺死莊中的這麼多人,又將自己扣為人
質,必與蘇戀花在凌霄樓比武有關,必與競選駙馬之事有關!嫣然驚恐地道:「莫
非你是……你為什麼要這樣做?」
大鼻子女人倏地一掌拍在史梅肩頭,震開被封穴道,冷冷地道:「你趕快到凌
霄樓告訴蘇戀花,就說她的夫人被我抓走了。」
史梅一得自由,馬上撲向嫣然,驚叫道:「夫人!」
大鼻子女人輕輕一閃,便帶著嫣然讓開了,道:「你再來糾纏嫣然,我就殺了
你。」
嫣然急道:「史梅,你快走,快到凌霄樓去,叫蘇戀花來救我!」
史梅道:「可是夫人你……」
嫣然念頭一轉,突然變色道:「史梅,你不能現在告訴蘇戀花,否則他心神大
亂,必會輸給宰千戶的,等比武結束了,你再告訴他!」
史梅流淚道:「你都被人抓走了,他還比什麼武?我這就去凌霄樓!」
她雖身懷武功,但自知不是大鼻子女人對手,只得拚盡一切力氣趕向凌霄樓。
史梅奔出很遠了,猶聽得大鼻子女人得意的大笑聲:「請你轉告蘇戀花,就說
我是大鼻子女人……」
※※ ※※ ※※
凌霄樓。
蘇戀花與宰千戶仍在對峙。
蘇戀花沒有急著出手的意思,而宰千戶居然也沒有搶先出手。
難道宰千戶還在等待什麼?驀然,樓梯急劇地響了起來,似乎有一個人正在以
最快的速度狂奔上來。
眨眼間,來人已到了二樓。
二樓大廳前戒備森嚴,豈能容人輕易進去?只聽得有人喝道:「快回去……」
又聽得一女子的聲音叫道:「我要見蘇戀花,我是史梅……」
蘇戀花聽到「史梅」這個名字,心中一動:「她來幹什麼?」
他朝宰千戶拱了拱,道:「宰公子,請稍候一下。」
宰千戶皮笑肉不笑地道:「無妨。」
蘇戀花道:「讓她進來。」
大廳的門剛打開一條縫,史梅就滿頭大汗、滿臉焦急地撞了進來,叫道:「蘇
戀花,蘇公子!」
蘇戀花的一顆心不覺沉了下去。
若非家裡出了事,史梅絕不會趕來。
史梅撲到蘇戀花身前,眼淚撲簌簌落下,道:「蘇公子,夫人……出事了,她
被人擄走了!」
廳中之人聞聽此言,無不大驚。
蘇戀花更是如遭雷擊,道:「嫣然她怎麼了?是誰擄走她的?」
史梅道:「家裡的人都被她殺死了,她說……她叫大鼻子女人……」
說到這裡,史梅忽然口鼻溢血,再也說不出話來。
蘇戀花大駭,手指如風,疾點了史梅身上數處大穴。
可惜已經晚了,史梅口鼻間突然湧出大量鮮血,眼睛瞪得大大的,氣息卻已斷
絕了。
原來那大鼻子女人用心歹毒,就在拍開史梅穴道之時,已潛運內勁,震傷了她
的內臟,時間也算得很準,史梅恰好趕到凌霄樓,剛說了幾句話,就內傷發作而死。
蘇戀花那件纖塵不染的青衫上此時已染滿了鮮血,他慢慢地放下史梅,目光如
刀,瞪著宰千戶,道:「宰千戶,嫣然是不是你派人抓走的?」
宰千戶鎮定如恆,道:「蘇戀花,你可不要血口噴人,我宰千戶雖然想殺你,
但還不至於做出如此惡毒卑鄙之事。」
蘇戀花怒聲道:「胡說!你上次威逼蔡蝶引我入殼,難道就不卑鄙不惡毒嗎?」
他一步步向宰千戶逼近,道:「你不僅故意遲到,叫我在凌霄樓等得不耐煩,
而且暗中擄走嫣然,其目的就是叫我心神大亂,給你以殺我的可趁之機,是不是?」
宰千戶道:「我剛才已經說過,這件事不是我做的。」
他頓了一頓,又道:「不過,待比武之事一了,我必定派人幫你尋找尊夫人,
以黑馬幫的勢力,相信能夠找到那大鼻子女人。」
雷霆一下跳了出來,指著宰千戶,眼中如欲噴出火來,道:「宰千戶,你說,
這是不是你幹的?」
勾魚冷笑道:「霹靂公子,我看你的火爆脾氣最好不要發,現在是蘇戀花與宰
千戶比武,而不是你和蘇戀花聯手決戰宰千戶。」
天智高誦一聲佛號,道:「蘇施主,你且不要亂了方寸,老衲這就派人趕往貴
處,速查尊夫人的下落;如果你願意的話,仍可以繼續與宰公子比武。」
雷霆叫道:「老婆都叫人抓走了,你還叫他在這裡跟人比武?蘇戀花,別比什
麼武了,快跟我找嫣然去!」
蘇戀花忽然冷靜下來,阻止了蠢蠢欲動、騷亂不已的人群,道:「那人既然膽
敢叫人來通知我,就必已早安排好了退路,我們現在即使去找,也絕對不會找到的
。大鼻子女人這麼做,就是要我失去方寸,亂了陣腳,我不會中她的詭計,她叫我
心緒大亂,我偏偏已冷靜了下來,而且繼續與宰公子比武,大鼻子女人的目標是我
,而不是嫣然。嫣然現在絕不會有事的。」
聳動的人群已安靜下來。
麻總督、滅寂等人均想:「蘇戀花果是個人物,遇亂不驚,方是英雄本色。」
雷霆大聲道:「蘇戀花,你一定要殺了宰千戶,這件事必定是他做的!」
蘇戀花不語,忽地俯下身來,輕輕合上了史梅的眼睛。
等他抬起頭來,面對著宰千戶之時,眾人竟不由自主地覺得身上一寒,蘇戀花
已變了。
他不再溫文儒雅,而變得非常可怕,渾身上下散發著凌厲的殺氣。
天智等人心想:「如果嫣然真是宰千戶命人擄走的,那他這一著又走錯了。蘇
戀花非但沒有心神錯亂,反而將他潛藏心底的殺氣、鬥志全部激發了出來,蘇戀花
的這一擊,必將是石破天驚、乾坤一擲的!」
但是蘇戀花真的能暫時忘記嫣然、全心全意地投入決戰之中?如果他真的當作
什麼事也未發生,那麼為何突然間變得像殺神一般?宰千戶雙手握斧,迎視著蘇戀
花。
殺氣更濃,驀然間,宰千戶掣出了雙斧。
他終於出斧了,他面對蘇戀花愈來愈盛的殺氣,不能再等待下去了。
他必須先破去蘇戀花的殺氣,兩把短斧厲電般同時飛出。
蘇戀花仍不動。
不該動的時候,他絕不動,但等到動的時候,他的速度之快,又是任何人也無
法想像的。
眼看短斧已飛斬到蘇戀花面門,宰千戶的臉色驟然變了。
「噹啷」兩聲,短斧竟然落地。
緊接著,他竟似再也站立不穩,搖搖欲墜,虛軟無力。
蘇戀花吃了一驚,道:「宰千戶,你怎麼了?」
宰千戶的臉上已起了奇異的變化,白皙的臉忽然變成可怕的死黑之色,右手指
著,蘇戀花,道:「蘇戀花,你……」
在這瞬息間,他的聲音也變得嘶啞了,剛說了四個宇,便仰面跌倒,再也不動
了。
這個詭異的變化,當真震驚了大廳中的所有人,也震驚了蘇戀花。
天智大師發現情形不妙,離座而起,奔向宰千戶。
豈知他剛奔出數步,突然地翻身跌倒,眼裡現出一種恐懼、驚慌之色。
他雖跌倒,但猶在掙扎,嘶聲道:「大家小心有……有毒……」
這個「毒」字剛說出口,身體砰然倒下,抽搐幾下便不動彈了。
眾人見天智大師也莫名其妙地倒下;無不大駭,有的想說話,有的想起身,哪
知「砰砰蓬蓬」一陣亂響,麻總督、滅寂師太、雷霆、勾魚、錢鐘錢等人紛紛倒地
,臉上都現出可怕的死黑之色。
一屋子的人,全部倒了下來。
不,還有一個人沒有倒。
那就是蘇戀花,蘇戀花雖然沒有跌倒,但看著宰千戶、天智大師在自己眼前死
去,又看著雷霆等人倒地,自己彷彿又支持不住,要跌倒了。
這個變化實在太突然、太可怕、太驚人、太詭異了,在眾人之中,天智既死,
就數滅寂師太的內功最深厚。
她雖倒下去了,但仍能開口說話:「蘇戀花,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是不
是……你下的毒?」
蘇戀花的頭腦已糊塗了,他簡直不敢相信眼前發生的事情。
他呆呆地站著,根本就沒有聽到滅寂在說些什麼。
錢鐘錢慘然道:「蘇戀花,你的心腸好毒,我們都死了,這……這個天下就全
是你的了,我就是死了,也要跟你拚一拚!」
他拚盡全身最後一絲力氣,撲向為;戀花,可是剛撲到一半,就重重跌了下來。
這時站在大廳外的人也從震驚中明白過來,盡皆搶入大廳,各自搶救自己的主
人,霎時亂成一團。
其他四公子帶來的隨從見主人都倒下去了,唯獨蘇戀花仍然好好地站著,都將
他當作了兇手,其中七八個人突然狂吼一聲,有的抽刀,有的拔劍,撲向蘇戀花。
雷霆此時也還沒有斷氣,沙啞著嗓子叫道:「這絕不是蘇戀花幹的,蘇戀花,
你……你快走,不然就沒命了!」
他想阻擋眾人圍殺蘇戀花,但已沒有了力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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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魚夢幻曲》獨家連載﹐如要轉載請保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