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飄香玉女】
碎月玉郎賀顯,被罵得怒火千丈,一聲斷喝:「束小子住口!你是找死無門,
得奉閻王替你報到!」手中寶劍一領,劍葉赤霞,光華異常,丈餘之內,寒光侵肌
,直截束玉晟前胸。
束玉晟見他劍吐赤霞,寶光四射,飛舞之際,宛如雨後彩虹,分明是干將莫邪
,千古寶刃。不禁心裡暗自驚奇,古云:「寶劍贈英雄!有德者居之。為什麼綠林
敗類,也會有這種武林至寶啦?」
他正怔神沉思,陡覺光華耀眼,寒氣侵體,忙暗運真力往劍,反腕一伸,劍如
風馳電擊挾著一片銀光直射。因玉晟力猛招狠,劍卷風起,勢如排山,繞指柔劍應
接賀顯的寶劍,鋒刃交擊,發出一片虎嘯龍吟,碎月玉郎賀顯忽覺虎口發熱,右臂
一麻,寶劍幾乎脫手,才知來人雖然年輕,確是身手非凡,無怪兩個盟弟一死一傷
。拿穩後,一看手中寶劍,完整無缺,雖吃點小虧,仍覺自慰。
束玉晟可就不管那些,一招得手,立將繞指柔劍一吐,劍奔雷吼,光密如幕,
展開天慈上人的空盤旋劍法,繞身劍光,如銀蛇飛舞,招外套招,式中藏式,虛虛
實實,如江海凝光,迅疾輕靈,三招迴環並發。
不到三個回合,賀顯已被銀光芒圈住,只見賀顯手中寶劍,舞成一團赤霞彩虹
,在銀光寒幕中,團團滾轉,好看已極。
碎月玉郎賀顯,原本武功就比四個盟弟高強,蕩山漏網後,投身極虛島天缺老
怪門下,頗得天缺老怪歡心,又得雲嶺幻狐崔雲洛的垂育,背後陳倉暗渡,得益更
多。因此之故,賀顯武功高出四惡何止數倍以上,在武林中亦算佼佼者了。但是,
今夜遇上束玉晟,情勢又自不同,回空盤旋劍法乃是天慈上人在黃風霧裡,獨創絕
技,熔天下各宗派劍術,捨短長,冶武技精華於一爐。賀顯只覺對方劍招精奇,變
化高深,劍分陰陽,勢合五行,人轉四方,身遊人卦,招式連環,而且內功充沛,
力大無窮,剛勁之中,蘊藏陰柔之力,不說還手,連招架已覺困難。驀然驚悟,忙
翻腕沉肘,招式一變,果非凡響,劍化山影,但見一團赤霞飛灑,彩虹似匹練,如
雲之速,如霞之幻,一招二式兼顧,疾若飄風,快似閃電,赤霞澎漲,霎時就要突
破銀光飛去。
束玉晟見賀顯劍化霞虹,招式連環,意是「九犀劍」中的「三虎出峽」,玉晟
頓感驚奇,「啊!」了一聲,馬上醒悟,笑罵道:「老賊!你居然從雲嶺幻狐崔雲
洛那裡,偷學了九犀劍的正三環,可惜不精而殘缺……」賀顯的九犀劍正三環,正
是從螺旋谷的叛徒,雲嶺幻狐崔雲洛學的,因他與崔在名份上有師叔師侄之分,實
際上,他與崔儼然成一對露水鴛鴦。
今被束玉晟一語道破,氣得他怒火燒天,立時口發怪嘯,宛似傷禽悲鳴,手中
長劍,猛一蕩擊,意圖同束玉晟拚命。
哪知束玉晟比他懂得更多更全還更精呢?馬上招式一變,展開九犀劍中的四合
喜,銀光一閃,似匹練橫空,猶如附身魔影,劍繞四圍。任你賀顯橫撞直中,竟被
束玉晟劍光絕招所制,知道再打下去,難免喪命劍下,心念一動,企圖逃命之心油
然而生。手中寶劍猛的一蕩束玉晟的繞指柔劍,就可趁機逃出繞身劍影。他哪知束
玉晟用的九犀劍中四合喜的絕技,正是克制正負六環。
賀顯一連幾次猛衝,竟逃不出劍網,這才知道真的遇上了武林奇人,想逃命此
登天還難上千倍。殺得賀顯心慌意亂,逼得他進退兩難之際,驀地一聲怒吼,挾著
一團勁風,捷如閃電,撲向玉晟。
來人正是弔客談巖,他本同黃吟慧觔斗,無奈黃姑娘手中劍招精湛,身法靈巧
,和自己刀沉力猛,僅打了個半斤八兩,取勝很難。再加上高三元斷腿慘嚎,叫得
弔客心膽俱裂,他期望賀顯早點收拾束玉晟,剩下一個妮兒,就不難對付了。誰知
賀顯卻被玉晟的劍光逼得走投無路,這才長嘯示驚。弔客一聞嘯聲,猛加腕力,迫
退黃吟慧,逃出圈外。
瞥見賀顯,卻被束玉晟劍光纏住,欲走不能。弔客那還有暇心閒顧,怒吼如狂
,猛撲束玉晟,想先救賀顯脫險逃走,爾後再圖報仇。
豈知弔客身形剛起,迎面一條人影,挾著寒星十數點撲到,令人頭暈目眩。冷
焰過處,談巖應聲慘叫,血淋淋一顆人頭,又脫肩飛去。
黃吟慧被弔客談巖逼退後,見他猛往束玉晟撲去,忿恨已極,知道他要暗算情
郎。心中一急,左手忙扣獨門暗器響鈴剪尾針,用滿天灑金錢的手法打出,接著嬌
軀一擰,用「草上輕煙」絕頂輕功,迎面撲到,正好與談巖迎個正著,弔客猛撞急
過,身在空中,無法迴避一聲驚叫未出,冷森森劍鋒吻頸而過。
賀顯瞬息間,見四個盟弟傷亡殆盡,心如萬箭穿胸,情知自己也難免一死,把
心一橫,手中寶劍一伸,赤霞如虹,狠命向束玉晟小腹上刺去。這一招又狠又快,
只驚得黃吟慧哎呀!」出聲,她怕晟哥遭人暗算,當下不顧自己安危,金蓮一點地
面,嬌軀騰起,猛撲賀顯。
她那時剛已發動,束玉晟已騰身而起,赤霞劍擦足而過,賀顯一招落空,撞力
過猛,身子往前一栽。束玉晟身懸空中,陡展「游龍翔空術」,身子打旋,凌空下
擊,繞指柔劍兜抖,劍吐梅影,沉腕一帶,劍鋒恰好掃著賀顯執劍右腕。只聞賀顯
慘叫一聲,赤虹如匹練橫空,脫手朝右飛去。
束玉晟身在空中,正好經過賀顯頭頂,忙用蓮花腿式,一腳踢中賀顯肩頭,蹌
踉跌出一丈開外,栽倒地面。
束玉晟踢翻賀顯後,忙用千斤墜下沉。腳剛踏實地,黃吟慧驚怒攻心,來得太
急,一個收勢不及,整個嬌軀朝晟哥衝來。束玉晟忙側身一讓,舒展左臂,攔腰抱
住她前進之嬌軀。
黃吟慧借勢一蕩,與束玉晟撲個滿懷,扶正她身子後,笑道:「慧妹!你急什
麼?幾個武林敗類,跳樑小丑,豈奈我何!」
他語音未畢,也不待她答話,騰挪身軀,友身一躍,落在賀顯面前,仗劍怒喝
:「昔日蕩山遊魂,本應將你們斬盡誅絕,除去人間一害。由此一來,難免江湖人
士,笑我懼怕極虛島雲嶺幻狐,天缺老怪人尋仇,不敢留下活口。故暫記上你項上
的頭顱,寄語魔宮,就說十五年前束達開的後人束玉晟,要算還血債,三年限期已
屆,九九重陰,我定親赴魔窟拜領教益。今夜之事,也待來日,如敢移禍他人,妄
生是非,犯在我手。就將你化骨揚灰,永無超渡之日,那時可不要說我束玉晟做得
絕情啦!」
束玉晟詞鋒脫厲豪氣凌雲,賀顯不敢還牙,忍著疼痛,一躍而直,慘笑一下道
:「就憑你這份豪氣,我兄弟喪在朋友劍下,只怪我們學藝不精,死而無怨,重陽
之約,我在極虛島,敬候俠駕,如果爽約,我就要殺盡天下姓束的!」
束玉晟未待賀顯的話音落尾,將繞指柔劍往腰間一圍,接著厲喝道:「束某言
出必踐不但重陽赴約,我還要在極虛島掃庭犁穴呢!」
賀顯被束玉晟神威震懾,怔神半天,才道:「大丈夫言出駟馬,青山不改,綠
水長流,朋友!我們後會有期!」
話畢,看了四惡一眼,連斷腿的高三元,也自死去。不禁灑下兩行熱淚,猛一
回頭,盯了束黃二人一眼,他那眼光,是驚恐,是忿恨!一聲厲嘯,連自己的防身
寶劍,也顧不得去拾,如飛跑去。荒郊野裡馬上恢復原有淒涼和靜寂。
束玉晟見賀顯走後,環顧橫臥四周的幾具屍體,和那鮮血染紅的地面,不由長
歎一聲道:「報復尋仇,理所當然,糾結仇殺,血債牽纏,江湖恩怨,是永無休止
了。」
這時,在暗裡騰起一陣呵呵大笑聲,聲如龍吟。束黃二人驀地一驚,戒備以待
,只聽笑聲過去,有人說道:「娃兒真是個美質良材,生具異稟,又得三人傳授,
後起之秀,武林奇花一朵。但是江湖殺機隱起,三山五嶽,魑魅魍魎,群起作怪,
三年之內必有大變。這場劫數.應在此子身上,可是娃兒殺孽鋒芒,情愫牽纏,將
來招致煩惱無窮!」
另一蒼老聲音答道:「老尼婆!爾既精通卜理周易神精簡,為何不想法祛除,
只會背後褒貶,有失長老風範……」最後一句音弱飄杳,無法聽到。
束玉晟知道林內必有奇人,正在評論自己,聽後不禁寒悚發抖。正是驚愕未定
之際,語音渺杳,猛憶起,初時動手,陡有前輩降臨,此時聲音相似,忙喊道:「
盛老前輩,請留仙駕,弟子束玉晟拜叩!」
一連喊了好幾聲,只是夜岡呼呼,郊野仍是一片寂靜,哪有人影及回音呢?束
玉晟緩緩向原來的地點走來,突見星月淡灰之下,赤光閃耀,忙走上前去拾起一看
。卻是碎月玉郎賀顯的寶劍。
赤霞閃動寒氣襲人,知是一件神物,不由興高彩。大聲急呼慧妹,一連三四聲
,不但未見黃吟慧的人影,連回音也沒有,不覺心中又是一驚。
正在怔神未定之際,突聞不遠處傳來一聲嬌呼,聲如銀鈴,清脆悅耳:「妲姊
姊,何肯賜睹豐儀,小妹黃吟慧佇立停候。」
束玉晟聽清後,不覺暗喜道:「她還倒是個有心人!」想至此,身子驀起,如
一縷輕煙,向聲聲處如飛奔走。他幾個起落,已飄落在黃吟慧身邊,問道:「慧妹
!可曾見端木妲姊姊麼?」
黃吟慧宛如有點失望的說道:「你只注意那邊的時候,突見一條人影,血血如
火,掠空而過,我也來不及通知你,就追趕下來,到此之時,再無任何發現,我懷
疑是姐姊姊!正在請求相見,你就來了!」似乎末見端木妲,尚有惋惜之意。
束玉晟忙慰道:「想必她早已走了,早晚總會見面,何必急在一時呢?我送慧
妹一物,補償今夜的辛勞!」
右手一舉,赤霞如虹,寒氣侵膚,黃吟慧一聲驚叫:「寶劍!」晟哥,你從哪
裡得來的?」她高興已極,接過手後,震腕一抖,但見赤霞如虹綾倒瀉,丈餘鋒芒
,令人頭暈目眩!束玉晟道:「乃是碎月玉郎賀顯之物,因拚鬥時,刀鋒交擊,兩
損無傷,心知神物。後來,賀顯棄劍而逃,來時發覺,故拾取相贈慧妹!」
黃吟慧嬌軀一扭,小嘴一撇道:「我才不要呢!」柔荑一伸,劍光下垂,往束
玉晟手中一送。
束玉晟驚異道:「你為何不要,此乃神物,可同繞指柔劍比美!他略為沉思一
下道:「莫非你嫌它帶有賊氣味嗎?」
黃吟慧這時是憨態可掬,嬌笑道:「神劍豈怕濁物所污,我是說有德有能,才
可居之,小妹德薄能微,豈可佔有?還是你自己用吧!」
束玉晟借勢將黃吟慧一摟,在她鬢髮邊,低聲說道:「這算是我送你的定情物
,你得一枝寶劍,我還是得個你?豈不……」
她玉臂用力一推,掙開他摟在自己纖腰的雙手,嫩臉嬌紅,憨笑道:「你使壞
,當心我打你!」春筍般的玉指一卷,小粉拳一舉,宛如就要揍他一拳。
束玉晟微挪身軀,往吟慧懷中一撲,笑道:「你忍心打嗎?可是打在郎身,痛
在妹心哪!」
黃吟慧神秘的一聲嬌笑,笑若鶯囀,含有溫馨,香柔和歡悅,接著道:「晟哥
!你壞透啦,你不來了。」嬌軀騰挪,如一縷輕煙,向城中奔去。
束玉晟也展開輕功,跟蹤而來,幾個捷躍,已向黃吟慧並肩而行,一路上,二
人嘻嘻哈哈,說說笑笑,走回城中,甩由窗口進入房間。入房後,滿屋紅光,如同
白晝,二人同時驚覺,知是劍上寶光四射,映光一看,但見劍柄上有赤霞二字,束
玉晟驚叫道:「此乃古仙人赤霞真人遺物!」
黃吟慧忙道:「晟哥你知道寶劍底蘊嗎?可說出來聽聽!」
束玉晟長噓一口氣道:「僅聽師父道及,我記得的也不過是此一點點。」
黃吟慧用失望的眼光,瞟了玉晟一眼,也不再說什麼了。
二人相互把玩了一會,才滅燈就寢。
次日,起床後,喚來店伙,打水洗臉。店伙約三十餘歲,滿面春風入來,笑問
道:「少爺同小姐,是參加明天武聖廟打擂台嗎?鎮坪麻老大他交待下來,凡是住
在小店,要去參加盛會,我就得向他老人家稟報,好派人來接。若是小店招待不同
,還望少爺小姐誨涵,在麻大爺面前,請說幾句好話,倘若麻大他怪罪下來,小店
可吃不消了!」
束玉晟見他說,答道:「我們是過路的,無須向誰通稟。」
黃吟慧卻道:「那麻大爺是什麼人物?同誰打擂啦?」
這個店伙,本來就一張快嘴,見碰了束玉晟一個軟壁,是不敢再多口,可是,
經黃吟慧一問,立刻說道:「小姐!提起這位大爺,名叫麻江,是山陝鄂邊區的大
善士,他早歲在外經商發財,八年前才帶家眷,回到鎮坪,大興土木,在鎮坪造了
一座興霸莊,廣行善施,對於修橋築路,建廟賑饑,無不極力贊助。在我們巫溪有
一河流,上名大竹河,下名大寧河,發源陝西任河,注入巫山縣口長江,這一帶河
裡,只要打起麻善士的旗號,綠林豪傑,個個都要賞臉幾分,暢行無阻!」
店伙用袖管將口角沫液拭去後,接著又說道:「誰知好人多磨,前三年,鹿塘
溪解明志知道大寧河乃是肥水之地,前來滋事,正值麻大爺路過大寧河,兩方相遇
,立起爭鬥,即時動起手來;誰知麻大爺竟是當代大俠丐仙醉神盛華的師侄,學了
八十一路霹靂劍法,解明志哪裡是敵手。當時與麻江過招不到三十回合,早吃麻江
一劍,刺傷左臂,落荒逃走。
在麻江臨走時,曾經對天立誓,地盤必要,此仇必報,三年為限。當時麻江,
以為他只是戰敗的遮醜話,不以為意,一笑置之。豈料解明志立下決心後,連夜跑
回岷江,跟師父寒山隱者廉鳳舞習技,前後三年,武技大進。於是決然回到鹿塘溪
,改變初衷,約地打擂,以大寧河為賭注,贏者居之敗者讓。所以此次擂台之會,
凡川陝鄂稍有名氣之江湖豪傑,均是被邀之列,群雄大會是我們巫溪盛況空前的大
會,少爺同小姐不去瞧瞧熱鬧。」
黃吟慧一聽打擂,不覺技癢,玉臂一擺,叫店伙退出,笑道:「晟哥!我們何
不見識見識,開開眼界?」
其實,打擂之風在明末清初,更為風行一時,尤其在四川境內,龍蛇混雜,幫
會繁多,川、苗嗜武成癖,凡是武師派別之爭,幫會碼頭之鬥,私人尋仇械鬥,積
怨成仇,無法解決,就要擺擂決勝負,生死定強弱。凡是上擂台者,並不限定男女
之分、長幼之別,士俗僧尼,均可登台。雙方肇事人還可以糾結同門師友,同幫兄
弟,甚至憑自己英名,發出邀請之柬,敦請聞名人物,邀來助拳,尚未不可。上台
打擂,都是明槍明劍,單打獨鬥,生死存亡,兩不追究。事後,也不驚動官府。所
以川省地方官員,縱然知道某地擺擂,也不過問。到時派官兵鎮壓,也不過是官面
文章,應景而已。雙方打擂結果,不管勝負,都要送上幾條人命。勝者固然趾高氣
揚,不可一世,敗者更加懷恨在心,臥薪嘗髒,苦研絕技,或者另邀高人,立圖報
復,所謂冤怨相報,永無止日。
總之,打擂台在表面上,是以武會友,勝負一分,絕無芥蒂。其實,是兵連禍
結,蔓延子子孫孫,數十年永無寧靜。
束玉晟也覺技癢,為迎合意中人的盡意,點頭首肯,二人密議多時,就在店中
住下,等觀打擂。
巫溪乃山城小地,又無名勝可遊覽,好容易挨過了兩天,食過早飯,束玉晟換
了一身儒巾,宛如文質彬彬的書生,暗藏繞指柔劍,另有一番風味。
黃吟慧青絲打結,雙辮長飄,長罩綠色英雄巾,眉黛入鬢,一身白綾勁裝,外
罩綠色披風。弓靴三寸,猶如雨後春筍。斜背赤霞寶劍,英姿勃勃,看得束玉晟心
神蕩漾。
黃吟慧被束玉晟看得嬌臉紅暈欲滴,秀目含波,嬌容帶羞,輕叱道:「有什麼
好看的?」
束玉晟猛的將黃吟慧抱在懷裡,愛得若癡若狂,見她嘴角笑意未斂,不由喃喃
自語道:「蓓蕾初綻,雖無嬌艷之花,卻有清秀之麗!」
黃吟慧是充耳不聞,躺在他懷裡,心情享受一時的溫馨,那管天高地厚,仍由
他擺佈,忽然,後院傳來馬蹄的聲音,忽地驚覺忙低聲道:「晟哥!我的心身,早
己屬你,何必戀在一時!你聽店伙送駒來了,看見我們這樣,多不雅觀!」
輕輕推開玉晟抱住自己纖腰的雙手,轉身朝門外走去。
束玉晟也自驚覺,忙鎮懾心神,把欲熾的火焰消滅一空,緩緩走來,接過店伙
送來的天虹駒,並騎緩馳,前往武聖廟,觀麻解二人打擂。
武聖廟是在巫溪城外西北角的明月泥,離城有三十餘里,沿途行人,男女老幼
,販夫走卒,僧尼儒道,應有盡有。
因天虹駒馳行甚速,片刻功夫,已至武聖廟,二人跳下馬來,束玉晟將韁繩在
馬頭上一圈,拍拍馬頭道:「馬兒!你且在前面林內等我!」
那馬聞後,一聲歡嘯,朝林內奔去。
玉晟吟慧見寶駒已走,二人娓娓而談,並肩緩行,這時有數百十對驚奇的眼光
,都向他們投下驚鴻一瞥。覺得這兩位英俊貌美少年男女,必大有來頭,竊竊私議
。束黃二人,是落落大方,安步緩行。
不一會見,已至武聖廟前,廟斜側方有一土坡廣場。擂台便設於此,台高約七
丈有餘寬約十丈見方。八根巨形台柱立著一座平台,台的四周,掛滿紅綾白綢紮成
綵球,上蓋蘆棚,台的正面一併排懸掛宮燈粘個,燭影高點,彩棚中正,橫掛長方
扁額,中嵌「以武會友」斗大金字四人,彩棚下斛排三角架二付,滿插兵器,件件
亮晶,映日生光。
彩棚正髯,搭起環形看座五台,可是男女老幼,已經坐得不少了。這時,廣場
中人湧如潮,人頭蠕動,零食小販,在人叢中,穿來插去,挾著四外攤販叫賣聲,
熱鬧已極,宛似鬧市廟會,猶有過之。
彩棚正面左右兩柱,分掛木牌兩個,紅漆金字,左面一牌,乃官府告示,右面
那塊是打擂規矩,這些不過是官面文章,照常例規,不值一覽,二人正轉到正中看
臺,登上看臺後,又把眼光,轉到彩棚前東西武棚。
所謂武棚,就是雙方打擂主角歇息所在,束玉晟,黃吟慧二人,特別關注,先
向西棚一掃。
只見二三人在內,並不起眼,好像時間尚早,人手來齊,再看東棚,內中僧俗
均有。正中一個老學究,但見他生得淨面長鬚,劍眉風目,身穿逍遙巾,手執折疊
扇,背插長劍一口。左坐個和尚,生得豹頭環眼,獅鼻海口,穿一件百衲僧衣,足
登多耳麻鞋,端莊跌坐,威武已極,宛似羅漢臨凡。下首是位中年婦人,看模樣,
莫過二十八九,生得細眼長眉,朱唇桃紅,玉白汗巾,暴露衣著,腰纏豐臀,隆乳
玉肌;穿著袒胸裸臂,玉白汗巾,腰纏翠綠襯裙,顯得熱力,誘惑,妖媚絕倫。其
次是個中年漢子,年約三十七八,面如藍靛,兩道掃帚眉,一雙虎目,穿著黑綢勁
裝,足登魚鱗快靴。
這四人大概是東棚的鎮擂人物,其餘高矮肥瘦,打扮不一,倒都生得彪形壯漢
,約有三四十人之多。一望便知,這些都是山川五嶽,綠林豪傑。
束玉晟同黃吟慧,正看得出神之際,忽然台下一陣喧嘩:「麻大爺的人馬來了
!」
他們回過頭來,向西柵一看,只見陸續進來五六人,為首一個,正是前夜在荒
郊見過丐仙醉神盛華,第二個是位中年秀士,淨面無須,長衫黑綢衫,手執招魂扇
。第三位生得面黃臉瘦,嘴上兩撇菱角胡,白緞密扣高腰襪,蟒鱗快靴,一身白色
勁裝,外罩白綾英雄氅,第四個,玉晟幾乎驚叫出來,竟是在七星坪結拜的盟弟和
君左。
黃吟慧低聲道:「晟哥!你看君弟來了,怎麼他會參加麻家打擂,我們就到他
那裡去吧?」
束玉晟亦低聲回道:「這時不須相見,我們在此居高臨下,暫時隱匿,他們若
有閃失,再出手也不晚!」
二人正在喁喁私語,擂台兩側,果然鼓鑼大震,鞭炮交鳴,劈拍一陣炮竹長響
,紅綠紙屑,宛如蝴蝶冷飛,飄落滿地,觀眾也是一陣歡呼!這時,東棚中,已經
走上一位中年魁武壯漢,就是坐在妖治艷婦下首那位藍靛臉膛、帚眉虎目的大漢。
他已換上一身錦緞華服。此人非他,正是邀請麻扛打擂,而不惜設擂台的台主,名
叫霹靂虎解明志。
上得台後,立即雙拳一抱,向台下作了一個羅圈揖,朗聲言道:「各位親朋,
各位看客,在下解某,承蒙諸位前輩錯愛,委辦本年擂台,本處乃在川峽鄂邊境,
雖是偏僻,可乃藏龍臥虎之地。每年擂台結束後,都要產生幾位英雄豪傑,此次擂
台,實為大寧河而起,各位明鏡高照,是非曲直,自有公斷。在下不敢強辯,只好
在擂台上決勝負,兵刃下定雌雄,就請各位老師上場,讓看客們開開眼界吧!」
言罷他又是躬身一揖,站起身形之後,朝西棚看了一眼,才轉身跳落台下,歸
入東棚內。
此時台下,一片掌聲如雷。掌聲未歇,東棚內竄出一個灰衣裝漢子,虎背熊腰
,上台後,哈腔粗氣,大聲喝道:「在下鐵拳尹林宣,代表東棚先打鬥陣,西柵朋
友,哪位敢上來!」
一言未了,西棚內,刷的一志,疾如飛鳥,掠上一條人影,生得黑面猛漢,身
高六尺,兩臂巨粗,濃眉暴眼。此人乃麻江的好友,鐵狻猊樊揚,也是扛湖上有名
人物,一身橫練功夫,銅皮鐵骨,刀劍不入,兩臂有千斤之力,火氣也大,上得台
來,喝問道:「傻小子,想來玩幾手,是文打還是武打?」
尹林宜見對方居然出口罵自己是傻小子,不由心頭怒火,大喝一聲:「老子給
你個胡亂打!」就喝聲中,使個「瘋犬狂噬」之勢,一雙鐵拳,直朝鐵狻猊樊揚面
門打來。鐵狻猊樊揚,成名江湖煞非容易,不但橫練功夫好,而且輕功亦不弱,只
見他輕輕一閃,為但讓開鐵拳的來勢,身手已轉到尹林宣的背後。鐵拳一招落空,
氣就更大,狂吼一聲,猛使「面首望月」,又向樊揚撲來。他騰地挫身,滑出幾步
,鐵拳再次落空,幾乎前倒之勢,收腳不住,跌下台去,氣得尹林宣怪吼如雷,將
缽大鐵拳,舞得虎虎生風,水舞不通,直朝樊揚打來。
樊揚雖然性急,但卻精靈已極,見尹林宜是個渾人,不可理諭,縱然傷在自己
手裡,對已無益,先掃掃東棚的顏面再說。想至此,也不還手,一味施展「流雲步
法」,東西閃避,南北挪移,如走馬燈,繞尹林宣打轉。前後左右竟見樊揚,鬥得
尹林宜這個渾小子混身臭汗,累得猶如老牛喘氣。只見尹林宣大吼一聲,跳後兩步
,棘粗手指,一指道:「鬼門道就是你的看家本領嗎?為何不還手,你要是懼怕我
的鐵拳,快滾下擂台,另換一個來!」
樊揚呵呵大笑道:「我視你那鐵拳,好是朽木之屑,不值一擊,若果還手,再
加上十雙鐵拳,你也早沒有命了!不如我們換個方法比,因你叫鐵拳,我叫鐵狻猊
,鐵對鐵磋一下,看是誰的鐵性堅硬?」
尹林宜斷喝道:「如何比法,快說出來,讓我一拳將你打死!」
鐵狁猊忙道:「慢來!慢來!咱們還未議好,怎麼,你又要動手莫非不懂一點
規矩嗎?」
鐵拳怒喝道:「老子不懂規矩,你懂!就說吧!」
樊揚見狀,知道這小子委實渾得可憐,呵呵狂笑,笑帶譏誚諷刺與卑視,就聲
中說道:「傻小子!讓你佔點便宜了,先打我三拳,打死和打倒我,就算你贏了,
打不倒我,就算你輸了,你道如何?」
鐵拳怪眼一翻暗罵道:「該死狗頭,我這鐵拳,能隔山打牛,擊石如粉,利害
無比,任你金鐘罩,鐵布衫的功夫,也擋不住我一拳,難道你自己自尋死路!」正
合心意,於是喝問道:「此話可算數?你若暗算傷人,老子就同你拚命!」
鐵狻猊笑道:「我要傷你,如甕中捉鱉,手到擒來,絕不騙你,儘管打來!」
言罷,搶站上前,挺胸插腰,閉口運氣,兀立不動。
尹林宣馬步札樁,左手虎幌,立即右手一招「黑虎偷心」
箭也似疾,直朝樊楊胸前上痛擊!樊揚,胸腹凸起如鼓,拳腹相擊,錚錚作響
,如同擊在鐵鼓,身形馬步,原封未動。尹林宣反而自己右手隱隱作痛,尹鐵拳見
敵人若無其事,又羞又氣。
樊揚笑道:「第一拳我已領教,不過我在肚皮上搔搔癢,第二下,你可將吃奶
的力氣拿出,否則,又要吃虧啦!」
鐵拳怒吼一聲,右臂一擰,嘩一聲,二次打來,這一次,姿勢稍低,鐵拳竟朝
樊揚小腹擊到。
誰知樊揚見拳離腹部約二寸,猛用力鼓氣,正好接著「蓬!」一聲,響聲宏亮
,此一番鐵拳如擊在被燒紅的熱鐵上,一股潛力,反彈回來,尹林宣被震退三四步
遠,手臂紅腫,刺刺癢痛。台下轟然一陣喝彩。笑得渾小子,怒從心頭起,惡向膽
邊生突然了雙手抱月式,右手使個「神龍采瓜」,五指如鉤,取樊揚雙眼。左手用
「海底撈針」向樊揚陰囊抓去,他是急怒攻心,一招雙式。虛實並用,任何一手擊
中,就取掉樊揚的性命!鐵狻猊樊揚是橫練的鐵牛功,而鐵牛功有開口閉口之分,
功有禦敵之效,卻無制勝之妙。在運用功力時,惟開口功,人不易測,較閉口為優
。而樊揚學的乃閉口鐵牛功,一見拳風雙至,知道閉氣運功,已是來不及了,大喝
一聲:「好小子!找死!」輕挪身形,向左一移,讓開雙拳,借他前衝之勢,猛力
翻手一掌,恰巧擊中尹林宣的後背。
尹林宣哇叫一聲,身形收勢不住,蹌踉踉如斷線紙鳶,飛出二三丈無,跌落台
下,吧吧兩聲,撞得口鼻俱破,滿面開花,流血如注。哼聲如牛吼。
東棚內走出幾個壯漢,把尹林宜扶起,搭回棚內,止血療傷。
這時台下,掌聲如雷,轟然一片。在一片掌聲中,鐵狻猊樊揚,縱落台下,返
回西棚內。
此刻東棚有臉的人物,可就掛不住了。棚內人影一晃早已有人上台。眾人觀看
,是位油頭粉面,中年漢子,一身白綢衫褲,倒還英俊,不過一個男子漢,稍帶嫵
媚之態。
他走到台口,向西棚一拱手道:「在下採花粉蝶康人傑,久聞鎮坪麻大俠的大
名,今日特來領教,不過,適才那位朋友,詭計暗算,雖屬勝利,康某實在有點不
服,若能勝康某的火環刀……」
一言未了,台側一聲大喝道:「你不服氣,待本少爺教訓你,叫你五體投地,
你就會心悅誠服啦!」刷的一聲,由人群中,一條人影,如飛隼電擊,掠過人頭,
落在台上。
採花粉蝶康人傑見來人身法輕巧,來如閃電,忙往左一閃,舉睛觀看,見是個
二十三四歲,藍服少年。蔚藍色的裝束,襯得劍眉星目,更顯得豐俊異常,左肋之
下,掛著一口寶劍,一望而知,是武林健者。
康人傑覺此人面似一人,一刻尚無法思慮究似何人,但見他虎背熊腰,眉宇間
英芒畢露,定非庸流。哪敢怠慢,忙抱拳拱手道:「看朋友面孔,有幾分面善,恕
康某記憶癡拙,請先賜教姓名,再領拳招,你道如何?」
藍衣少年,很不屑的樣兒,用鼻吼哼的一聲道:「康寨主真是貴人見忘,可憶
兩年之前舍妹游陝,咱過北川,無意中救了個新孀,而且是遺待的少婦,曾和寨主
結過一面之緣呢。那時寨主慘敗之後,心不服輸,繼而結合涼山三惡,何氏兄弟,
追蹤攝影,堵截涼山,以多粗生,要置舍妹死地。舍妹人單勢力薄,身負重傷,眼
見一命難保,幸遇丐幫醉神盛老前輩,援手馳求,方免此難。畢某奉命陝南未歸,
未無理會,鬼使神差。今日擂台得遇寨主呈來算清前債,二來畢某替你洗去兩手血
腥味消除你累積的姦情盜案,冥曹地府,早已替你掛號了!」
採花粉蝶康人傑,聽了這一席話,驚得混身顫動,來人非他,竟是獨客畢柏鑒
的長子,川東大俠顏守謙的入室弟子,荒原神龍畢海峰!此人盡得師門真傳,家學
淵源,武功」劍術,均有獨到精湛之功,妹子風儀仙子畢依依,本領略次於兄。兄
妹二人,江湖尊稱為飛龍玉風,自己在兩年前,曾在北川,霸佔新孀,被鳳儀仙子
畢依依知悉,橫加干涉,動起手來。殊不知畢依依武功高人一籌,吃她一劍削去英
雄巾,劈傷左臂,落荒逃命,後來自己又邀請好友涼山三惡,釅面鬼何苦,急色鬼
何妨,齷齪鬼何必,以及自己爪牙,躡蹤追尋。而鳳儀仙子十分機靈,立時發覺,
鏖戰起來,自己恃仗人多勢眾,何氏三惡又用車輪戰法,把畢依依累得精疲力盡,
接著蜂擁而上。
眼看美色到手淫心又生之際,空中一聲長嘯,一條人影,宛似水銀倒瀉,落下
一個乞丐,赤手空拳,破袖飄渺,略一抖手,只見一股勁風劈出,何必,何苦猶如
車輕旋轉,飄落懸崖,當堂粉身碎骨,反手一招,何妨也被劈得頭骨粉碎。自己見
何氏三惡,在老乞丐舉手之間,立斃掌下,因見機早,知難而退,忙腳下揩油,立
即開溜。誰知用自己用盡方法,不管跑至何方,老乞丐均在前面等著,無奈何跪地
求饒,才免一死。估不到,兩年後,冤家遇對頭,又在武聖廟擂台相逢!
再向台下一看,果然鳳儀仙子畢依依,站在台下,秀目帶煞,艷面含霜,不減
嬌艷之美。
採花粉蝶康人傑瞄了他們兄妹一眼,不禁驚得心膽皆裂,情知仇人武功均比自
己高強,定難討好,但勢成困獸,不得不鬥,把心一橫,獰猙一笑,玉面立即變得
淒厲,疾一伸臂,由腰間取出一對斧鉞戟,滿臉殺氣,抱戟厲喝道:「荒原神龍!
少嚕嗦,本寨主同你決個雌雄!」
荒原神龍畢海峰,點頭微笑道:「你那一手六十四路斧鉞戟法,兩年前舍妹早
已領教過,今要將壓箱底的不傳之秘拿出,否則,畢某劍下無情!」
他一言未了,康人傑厲喝聲道:「少賣狂!看戟!」
烏光一閃,雙鉞朝如玄虹出來,來一個「二龍搶珠」,直朝荒原神龍畢海峰頭
胸劈到。
此刻荒原神龍寶劍未出鞘,只得往左移一步,斧鉞落空,他猛一側身,左臂一
展,順著康人傑執斧戟的有勢,猛往外一推,兩鉞相擊,火光四射,再一扭身,右
掌一招「洪門避虎」,指鋒如箭,直戮康人傑五官,迫得康人傑仰面後退。
荒原神龍趁他一愣之間,右手一按劍柄,「卡!」一聲,青鋒在手,劍花一起
,使個「金針度線」劍吐瑩光,穿入鉞內,直點康人傑右肋。
採花粉碟立即扭身,右手戟鉞爺,沉腕往下一壓,左手斧鉞戟,一招「風掃殘
荷」反朝畢海峰頸項劈到。
荒原神龍畢海峰,見自己寶劍受制,左斧快到頸項,他不慌不忙,一退步,康
人傑雙鉞戟同時落空。
採花粉蝶大吼一聲:「看戟!」展開「六十四路斧法」砍,劈,鉞,截,捉,
勾,點,滑,拍,拉,轉,壓,將一對斧鉞戟,舞成一片玄光,宛似刀山斧林,朝
著指向荒原神龍就要害,恨不得將畢海峰戮穿幾個血窟窿,立斃斧鉞戟下。
說也奇怪,畢誨峰一枝青鋒劍,隨勢封解,輕飄無力,台下觀眾都替畢海峰擔
心,連黃吟慧也將響鈴剪尾針取在手,以為荒原神龍徒負虛名。見他只有招架之功
,並無還手之力。康人傑水洩不通,全是進招手術,沒有一招不是指向敵人要害。
那知畢海峰是家學淵源,又是川東大俠顏守謙的高足,不但盡得兩家真傳,而
且是修養有素。他沉若山嶽,動似狡兔,他那一枝青鋒,你不要看柔如柳絲,慢似
龍行,勢雖如此,可是他一招一式,暗藏無窮變化,湛練異常。不論康人傑用任何
招式,如何猛速鋒厲,斧鋒稍一近身,不是隨手化解,就是借力消除,若一不慎,
便可扎個窟窿,豈知康人傑一連進攻五六十招,不但未能損傷其人毫毛,反而自己
累得臭汗濕衣。
康人傑因為已經被酒色掏空身子,氣力不加,如此打法,情知不妙。見荒原神
龍畢海峰竟用的是內家玉羅劍法,分明是以逸待勞,以靜制動,好讓自己活活累死
,如果不設法逃走,恐怕一條性命要想保全,勢比登天還難!康人傑生來狡猾,成
名以後,吃虧甚少,知道遇上勁敵,不使煞著,難逃公道,把雙鉞招式一變,改用
「陰陽投法」,翻滾如電,比起先前更加兇猛。他招式已速,心緒更亂,總想逼得
畢海峰後退開溜,殊不知武家有云:「心志不分,乃凝於神。」他心神既然不能合
一,遞出招數,當然不能與心神吻合啦!
荒原神龍是何等人物,早已洞悉,笑喝道:「康人傑,由你任何狡猾,若要逃
出我手中青鋒劍下,除非是你跪地求饒!」
手中青鋒,仍是軟綿輕巧,往來封架,轉眼又鬥到六七十招以上,已累得康人
傑汗流浹背,氣喘如牛,眼花繚亂,心知不妙,狠命劈出幾招,畢海峰見他形如拚
命,稍往後移,從容化解,哪知康人傑趁他後退之際,心想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雙斧虛幌,倒縱出去。
荒原神龍畢海峰,存心為民除害,一見他倒縱出去,企圖逃命,厲喝一聲:「
淫賊休走!」嗖的一聲,青劍一繞,瑩光打閃,改退進招,雙足一蹬,已疾如電火
,身劍合一,直撲過來。
青鋒一起,「五桂齊芳」,刷刷五劍,已把康人傑,兩肩琶琵骨,兩腿環節骨
,戮了四個洞,鮮血如噴泉,灑滿了台板。
畢海峰不愧高入門弟,劍術精純,用力吐劍,恰到好處,只把他四環骨挑脫,
成為殘廢,永無法再為害人間!康人傑哎呀一聲;手中斧鉞戟,「蓬!」一聲,拋
落台下,人也跌倒下來。
幾個護台壯漢,忙過來,把康人傑抬往東棚去。
荒原神龍畢海峰,一劍得勝,雪仇了恨後,立即納劍旭鞘,抱拳一拱,雙足一
點,飄落台下。已有人把他兄妹接至西柵,他們至蘆棚內,先向丐仙醉神盛華,深
施一禮,口稱世伯,不吝教誨。原來,川東大俠,早年已與丐仙醉神盛華成莫逆之
交,加之畢依依遇險,亦為丐仙醉神所救。所以他們兄款一人棚內,即向盛華拜謝
後,才人坐。
東棚內,嗖的一聲,飛起一朵黃影,飄飄如雲,縱落台上,虎吼如雷道:「荒
原神龍畢海峰休走!待佛爺會會你玉羅劍法有何出奇之處?」
眾人一看,只見竄上台的,是一個貌頭環眼。獅鼻海口、身穿百衲僧衣、足裹
我耳麻鞋的和尚。此人非也,乃是臨亭金風寺住持淨能,不但他自己受霹靂虎解明
志重金聘請,而且還代邀了隱匿已久的芙容妖妃柳雪影,前來鎮擂助拳。
淨能一見自己這邊連輸兩陣,面上也有些掛不住,想在人前賣弄,一聲不響縱
上台後發話。
金風和尚淨能喝聲剛止,西棚一聲嬌叱,一條倩影其疾如飛,小蠻靴一沾,三
分之一搭在擂台邊緣,嬌軀連幌幾下,方把身形穩住。
眾人都在為她擔心,恐怕跌下擂台。那知她是存心賣弄,故意用「天馬行空」
中的「風擺殘葉」這一著,台下觀眾,掌聲如潮,無不喝彩。
在一片喝彩聲中,金風和尚已看清來人,裂開海口,呵呵狂笑道:「女菩薩可
是鳳儀仙子麼?隨佛爺去參歡喜禪吧!」
畢依依見和尚出口便是髒話,羞得玉頰暈紅,勃然大怒道:「酒色和尚,滿口
放屁,吃姑娘一劍!」一言未了,錚鏘一聲,寶劍出鞘,使個「長虹貫日」,分心
就刺。
金風和尚身形一展,龐大身軀,己把青光讓過,豈知畢依依一沉玉腕,劍化「
雲龍隱現」。冷鋒過處,金風和尚左肩僧衣已被劍鋒劃破一個小口。人隨身至,雙
掌一錯,搶中官發招,左手並指如槍,直截依依「眉心穴」,右手運掌,橫掃中盤
。雙扭並進,又挾,又狠,又速,又准。
畢依依紅霞入頸,怒火中燒,猛縱身閃,沉劍翻肘,劍化「穿雲摘月」向和尚
右琵琶骨戮去,其快如電,其勢如風。
金風和尚見畢依依閃避中還能反攻,劍招奇快,銀光飛灑,冷焰侵膚,哪敢怠
慢,立刻殿開七十二手擒拿法,憑著一雙肉掌,狠鬥畢依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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