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梵天貝葉】
嘯聲中,一條青色人影,宛似靈隼出塵,從山腰上凌空飛起,空中弓背曲腰,
比臂微展,頭下足上,變為黃鶯入谷之勢,直若星丸下瀉,快似閃電。
離谷底尚有六七丈高時,突聽來人喊道:「殺父之仇,姐姐不可獨攬,請留下
一個,讓弟弟手刃親仇,以慰父靈……」
二魔尚未看清來人面孔,聞語心驚,情知一個郭少慧尚難得手,何況又有強敵
增援,勝利希望更渺茫。
二魔忙在暗中示意,四掌齊發,腥風熱焰,勢如狂濤洶湧,齊向正在怔神的郭
少慧擊去。
郭姑娘因報仇心切,說話太滿,想用傲竹劍法,正七十二招取勝二魔,誰知久
戰無功,累得精疲力竭,情知久戰無效,說不定還會吃虧。忙在暗中改變初衷,剛
將元氣調復,正欲用陰阻倒轉,八卦反排,五行逆運之技,取勝二魔。此時,清嘯
陡起,聲音甚熟,言詞親切,知道是頑皮的弟弟郭少原,突然在此地出現,必有原
因。
更知他好勝心刁頑,若驟然出手,稍有失閃,那怎麼辦,心中又喜又驚,忙回
首望去,尚未來得及喝止,驟感勁風左右襲來,心裡大吃一驚,但郭姑娘聞風辯位
已有相當火候,頭也不回,嬌軀挪移跨步。
她是意動身行,右掌橫掃一擊,一股無形潛力,脫掌而出,恰在此時,黃吟慧
也看到郭少慧時機危殆,寶劍一領,赤霞如虹,招化「五湖賓從」。
此一招也是九犀劍負三環,右引左發,同郭姑娘那一掌禪功的掌勁吻合,威力
倍增,與魔尊平鐵丹九幽大真神功,接個正著。
「蓬」一聲巨響過去,平鐵丹被震退七八步遠,才拿樁站穩,黃吟慧也微覺虎
口發熱,寶劍似欲脫手飛去。
郭姑娘得手後,知道二魔心黑尹辣,再守諾言,定遭鬼計暗算,忙凝神納氣,
力注右臂,功貫劍身。一招「抱笏見駕」,暗藏「鵲巢鳩居」,人隨劍起,挾著寒
星萬點,硬朝蛇主危滾臭勁狂焰中襲去。
危滾郭姑娘擰身避擊,側身還掌,那掌勁向黃吟慧劍力吻合,平鐵丹已被震飛
,又見郭姑娘身如游龍,劍似靈蛇,穿臭勁直撲自己,來勢兇猛,只嚇的魂魄出窮
,那敢硬接,忙雙腳扎根注地,仰面後臥。雙掌集中全力,憑空托出,兩股奇腥寒
勁,凌空捲去,人也就掌擊之勢,雙足一墊,「鯉裡倒穿波」貼著地面倒行簾飛。
郭姑娘突見狂飆捲起塵土瀰漫,眼前一暗,腥風撲鼻,中人欲哎,忙閉氣挺胸
,猛一抬頭。平空又拔起三丈多高,雙肩一錯,嬌軀橫挪,或穿丈遠。
郭姑娘雙足剛點地面,暗道:「好險!」驚的一身香汗淋漓,心神微怔,就在
她怔神未定,騰地空中清嘯又起.怒道:「臭囊賊!連死也找不著門路,此谷倒還
幽雅,正是爾等暴屍露骨之所!」
清音入耳,郭姑娘驀然驚駭,知道郭少原年輕喜事,功力有限,若和蛇主對抗
,實在可憂。青鋼劍一領,就要躍身跟蹤追擊蛇主,風目一瞟,郭少原身在空中,
宛似星丸躍瀉,快似電閃雷火,離地約有太遠。
只見他手腕一振,招化「五梅落地」,劍化寒光千朵,光搖碧濤萬頃,勢若奔
雷,向倒穿而采的蛇主劈面罩下,分心就刺。郭姑娘這一看清才少原身法招式,輕
靈快速,今非昔比,不由芳心驚喜交集,反將追撲危滾欲起身勢,硬性穩住,鳳目
凝神,深注戰圈,是喜、是驚!是傾、是慕!連她自己也不能知其所以然啦。
蛇主危滾見郭姑娘「抱笏見駕」,知藏玄機深奧,那敢輕攫其鋒,冒險倒躍,
雖然堪堪避赤來勢,心中還有暗喜倒穿得機。
就在此時,騰然清音入耳,心中大驚,就仰臥倒穿之勢,舉目看去,見空中人
影,捷如鷹隼,快似電掣,竟朝自己迎面撲來。約離太遠,手中寶劍挾藍光碧晶,
罩體生寒,奇勁砭骨,知是異珍,聽口音像是個小孩子。其身法輕靈,劍術老到,
卻非少年所有,情知來人功力絕不會在二女之下,來勢極為兇猛,心中駭極。
求生乃人之本能,那顧厲害,忙凝神斂氣,貼地仰臥,雙掌對空托起,兩股奇
功腥風,勢如寒潮怒卷,沖激而去。
空中人影,突感腥風撲面,中人欲嘔,知蛇主危滾奇功毒掌,歹辣至極,擊中
人身,不死即殘,那還敢追殺仇人。忙閉氣凝神,手中一緊,劍化繞身碧虹如鏈,
先護正面,猛一提氣,右肩一錯,人也往斜刺裡橫躍出去。
黃吟慧見慧姊姊獨鬥二魔,久戰不能奏功。早就躍躍欲試,但,慧姊姊有約在
先,不敢造次,縱然得手,也會引起慧姊姊心中不愉快。
她一直是蓄勢待發,突見空中來人危殆已極,他既朝蛇主撲擊,定是慧姊親友
,再也無法皖捺。一聲不響,玉腕一翻,赤霞如鏈,招化「楚漢爭鋒」,左發右引
,擋開空中人影,將一股奇勁腥風引走,人也跟蹤躍進。
黃吟慧躍進正疾,突感眼前一花,紅影閃躍,勁風逼來,難辨敵友,前進之勢
,頓時遲緩下來,心中一怔。
就在她怔神之際,慘嚎陡起,血雨灑遍地,郭姑娘俏生生玉立在蛇主屍身左側
,秀目滿含哀怨憂光,瞪著危滾屍體出神。
也是蛇主危滾作惡多端,惡貫滿盈,連遭三名高手夾擊,雖然用盡全身解數,
避招還擊倒簾,能避過郭姑娘那一招後,就地用「懶驢打滾。未尚不可避免郭少原
那一招「五梅落地」呢?但他也是怪迷壑智,求生心切,作最後一線逃生希望,才
痛擊逃避,雖然封避住郭少原的「五梅落地」,可惱了黃吟慧,那一招「楚漢爭鋒
」,不但挽救了郭少原雙掌之厄,而且用九犀劍中正三環,磁力線左發右引,將兩
股寒風奇功,向右引去。
連他藉「懶驢打滾」的身子也被帶動。
郭姑娘對三魔是恨透入骨,見蛇主連番施詐,早存殺機,恰巧避招逃簾,又向
自己面前滾來,暗罵道:「魔崽子!狠辣至極,若叫你全屍生還,郭少慧從此潛跡
深山,再不涉足江湖一步!」
她意動身先,香肩微聳,金蓮雙點,人也凌空拔起,玉腕振翻,銀光宛似靈蛇
矢矯,招變「金針定海」嬌軀猛一下沉。
恰巧蛇主危滾翻滾仰面平臥,一眼看見快如閃電的寒光罩體,心知還擊不易,
作萬一之打算,雙肘觸地,兩腳跟就著地面猛力一蹬,身子剛離地面,就要倒簾出
去,突覺胸口一涼,驚的一聲慘嚎出聲。
緊接著是「卡喳!」及破草之聲,賡續而起,蛇主危洋從胸脯以下,被郭姑娘
寶劍絞的血肉橫飛,灑濺一地。屍體也就那倒竄之力,拖著血影,飛出老遠才行落
下。
從清嘯聲起,二魔偷襲還擊,黃吟慧發劍引力,郭姑娘劍劈蛇主,這不過是瞬
息而變,轉眼消逝。
蛇主危滾本非弱者,一上來靈蛇就被雞玉毀去,先挫其銳。再經黃吟慧先前一
招絕技,左引右發,同郭姑娘平淡無奇的掌力,連三人中功力最具深厚的飛雲掌,
也不堪當頭一擊。這兩種罕世絕學,不但是見所未見,而且是聞所未聞,已經是嚇
破魔膽,弄的心慌意亂。再加他偷襲未成,三方僅在毫厚之差,連環攻擊,縱有絕
世武功,也難挽救當前危厄,才落了一個魂渺深山,骨葬幽谷。否則,蛇主危潑只
要能凝神斂氣,抱元守一,小心應付,也不致死得那麼快法。
郭姑娘一招得手後,落地站穩,心胸暢舒已極。正感得,突見蛇主危滾分屍就
地,血肉狼藉,那種死後慘狀,不忍目睹,不禁芳心裡頓然升起一種黯然神傷和憫
恤之感。耳語猶新:恩怨何時循環了,得饒人處且饒人!」
心中大吃一驚,怎麼我又違悖師訓呢?正在,一驚之際,驀見碧光耀眼?人影
躍飛,已在究裡,忙嬌呼道:「原弟!住手,他已經受了內傷,讓他去……」
她吧字未吐出櫻唇,「卡喳!」一聲,獨叟顧千安一個人頭,脫項斜掛肩旁,
人也隨勢倒下。
雖然郭姑娘喝止的那麼快,但來人好似存心殺他,刃過頭飛,獨叟坐姿的身兒
,竟在無聲無息中,倒臥在血泊裡,還在不斷抽搐。
她不禁喟然歎道:「惡運當頭,縱是大羅金仙,有挽天之力,也難以填補他的
惡罪深淵!」
粉臉上頓時籠罩上一層迷惘神色,黛眉微皺,圓睜驚奇秀目,滿含哀怨的炯光
,望著倒提寶劍,而劍上血漬未乾的那個少年出神。
少年正是郭少原,他那凌空一招「五梅落地」,就想結果蛇主的命,誰知身在
空中,眼看就要得手。突然蛇主掌勁腥臭,撲鼻發嘔,心中大驚,知他掌勁必是淬
毒練成,若被擊中,定難治療,說不定還會不死即殘,忙縮到護身,雙腿一縊,人
也旋飛出去。黃吟慧一招「楚流爭鋒」正好將奇勁引走,才免一掌之厄,落地後,
俊目一瞥,見給自己解危的是一個比自己大不了幾歲的少女,暗付:「能用一隻寶
劍,竟將強烈奇勁引走,這是那一門子功力?」
他是心中驚訝,跟中羨慕,只看的黃吟慧面泛桃腮,二人正在一驚一懍之際。
突然慘嚎驟起,心中一懍,大敵當前,還是這麼大意,忙回首望去,見蛇主危滾已
在姐姐劍下亡身,小心眼一輪疾轉暗忖道;「我身為男兒,不能替亡父手刃親仇,
還要姐姐獨攪重責,豈不貽笑江湖,羞見先人。再說三魔都是練的奇毒怪功,不知
武林中多少無辜死在他們手下,留在世上,也是武林隱患,不如誅惡務盡,為父報
仇,還能為武林除害!」
郭少原雖然只有十五六歲,還是稚氣未脫童末改,想到就做,右腕一翻,利劍
一兜,抖起藍晶晶碧水如泓,兩足一墊,連人帶劍,就朝身旁不遠的獨叟撲去,等
到郭姑娘嬌音入耳,俊目睇視,才發覺顧千安內傷極重,正在調氣運功,臉容憔悴
,好似盡量忍受一切痛苦,像這種運氣調息正在緊要關頭。不但靈智已失,且無任
何抵抗能力,稍被人打擾便幻魔浸入,即會脫氣成殘,現在的顧千安耳目失靈,宛
似死人般。
郭少原勢力又猛疾,發覺較遲,收招不及,右手仍然縮兜,短劍鋒芒一經刎上
頸項間,一蓬血雨噴灑滿地。心中猛一怔驚,落地後,臉泛懟懣迷惘神色,睜圓著
黑白分明的一對大眼,望著郭姑娘出神的愣態,心裡又是一驚。只說自己未聽她的
話,做錯了事,若她生氣,忙撲至郭姑娘面前,一下子抱著姐姐的纖腰,期艾地說
道:「姐姐,他與我何有殺父深仇,雖然受內傷在先,無力抵抗,也是父靈默佑,
假手於我,討還血債,亦可何錯之有!」
郭姑娘聞言睹狀,忙慰道:「弟弟不要怕,姐姐不會怪你,他們是我姊弟殺父
仇人,莫說還未殺錯,縱然錯殺他,也是巨煞元兇,殺之無愧!父親泉下有知,也
會見諒我們的。」
言此略頓,見目睇視,見郭少原滿臉喜悅,嘴含微笑,但他眼角淚痕未乾,忙
用衣袖替他試去淚漬。
自己也將鬢旁秀髮整理二下,又在粉臉上輕輕一抵,緊接著一連串地問道:「
弟弟!你怎麼知道我在此谷?你從何處而來的?爺爺同媽媽他們呢?兩老都可健康
嗎?」
郭少原道:「爺爺同媽媽,他們為了要找你,已經去南海哪!我是計爺爺特地
指點我來的。」
郭姑娘知道爺爺媽媽,都是放心不下,跋涉關山,萬里奔波,都是為了自己一
人,芳心中一陣酸痛,臉上淒苦,熱淚奪眶,宛似珍珠倒掛,滾滾落下。
郭少原騰地驚愕,忙問道:「姐姐你哭啦。」
郭姑娘淒楚地說道:「姐姐作了不孝之人,害的爺爺同媽媽,跋涉關山,飽受
風霜之苦,前去冒險犯難,若有閃失,其罪是百身莫贖。」
郭少原笑道:「你哭個啥,爺爺同媽媽,不是冒難犯險,是給我們鋪一條路,
我們一到南海就可同晟哥,前去替舅父報仇啦。」
他剛說到此,但黃吟慧正睜著驚奇的秀目,滿含忻慕的眼神,已經是慢慢走至
二人身旁。
郭姑娘雖是心中酸痛已極,但眼目靈活,突見黃吟慧走來,女孩子總是怕羞,
雖屬姊弟,也是羞的俊臉紅暈,趕緊擦去淚水,薄慍道:「你這麼大啦,還是那麼
頑皮,老是抱著姐姐幹麼?不怕人家看見見笑嗎?快鬆開手,過去見見你表……」
剛說至此,驟然一股醋勁湧上心頭,一時頓口難言,鳳目斜視,見黃吟慧臉泛
桃紅,眉蘊羞澀又忍心使她難堪,忙改口說道:「她是你束表哥的師妹,也是我近
來新交閨中密友,黃吟慧小姐。」
隨又對黃姑娘道:「這是舍弟郭少原,他可是個小頑皮,專會搗鬼捉弄人,慧
妹可要當心他啦。」
鸝音甫落,郭少原鬆開姐姐的織腰,頭一偏,看了身旁亭亭玉立的黃吟慧一眼
,小腦袋微微直點,似有所思的樣兒。又問郭姑娘,憨笑地問道:「姐姐!我猜著
嘛,她是我嫂嫂對嗎?」
言之無意,聽者有心,只問的郭姑娘怨聚淚水。愁鎖眉梢,默口無言所答。
只聽的黃吟慧喜在心頭,蓋上靨頰,那一顆玉首低垂,幾乎低的與胸前雙峰相
接,似乎要覓洞遮羞。
到底郭姑娘年齡較長,曾受五佛佛理薰陶,心胸比較爽朗,心知郭少原是個純
真無邪,心無城府,口無遮攔,極具刁頑的孩子,他想到什麼就會說到什麼。若不
即刻限制,讓他問下去,也許更難於入耳,慍怒道:「你再胡說八道,我就走哪,
不再見你這個淘氣鬼的樣兒!」
櫻唇一撅,鳳目含怒,仰面觀天,好似生氣的樣子,這一下子做作可真把郭少
原嚇住喲。
他深知姐姐一向就會使個小脾氣,尤其在家時,表姐弟三人在一起玩時,她一
發性兒,束表哥就得陪小心,道不是,才能善罷苦休。
此次一氣出走,年來就未轉回龍莊,爺爺同媽媽急煞的似熱鍋上螞蟻,親離萬
乘嶺,到處跋涉,飽受艱辛。
若不是受計爺爺指點,真難找到她,若把她氣走了,郭少原怎麼向爺爺,媽媽
交待呢?郭少原想通後,忙笑嘻嘻的拉著玉手,道:「姐姐,姐姐不要生我氣,我
給你賠禮好嗎?」
說完話,他可真的像那麼一回事,雙拳一抱,長揖到地。
他那個滑稽的怪樣,使郭姑娘又好氣,又好笑,不禁抿嘴嬌笑道:「你看吟慧
妹子被你氣的,頭也抬不起來,還不快點去謝罪。」
郭少原俊目斜睇,見黃吟慧粉臉紅的如熟透的蘋果,黛眉微皺,櫻唇含笑,忙
轉過身來朝黃吟慧也地躬身一揖,嘻笑道:「原弟愚昧無知,出言無狀,開罪吾姊
,小弟這廂給你是個最恭敬的揖,算是謝罪,可以原諒我嗎,以後我不敢亂叫了…
…」
黃吟慧只覺郭少原有點刁頑,但他那種活潑天真無邪,使她矜持嬌憨神態,頓
然斂收,反施大方,嫣然嬌笑道:「原弟弟!你真夠調皮啦。」
說著話,已伸出那欺霜賽似的柔荑,將郭少原拉到自己身旁,笑問道:「你一
個人從哪兒來的,還有有人送你?我剛才看見你那一身輕功同劍術,好俊哪!有空
暇時,弟弟可以教我幾手嗎?」
年輕人都歡喜別人給自戴高帽子,郭少原喜功好事,更不會例外。聽黃吟慧讚
揚,高興的簡直是在雲兒霧兒,小腦袋一偏,黑白分明的漢眼,滴轆轆一陣亂轉,
小嘴台一撅,嘻笑道:「爺爺雖然教會我很多本領,都是絕而不精,這次同媽媽離
開神龍莊,尋覓姐姐同我表哥束玉晟,我們路過雲夢,專誠拜訪武林前輩計爺爺教
我的。」
原來,當年郭少慧在萬乘嶺,聽皮文通、支羽彬之言,說「紫陽真典」落在南
麓,覬覦獲得,暗中夥同束玉晟南麓尋寶。
誰知遇著鐵谷魔郎,被他玄冰掌將晟弟擊落在迴旋谷,郭少慧當時睹狀,痛不
欲生,幾經萬乘神客百般慰勸,並言束玉晟福澤深厚,面無晦紋,絕非短命之徒,
說不定還會因禍得福,一年半載他定會回來的。
郭姑娘何等聰明,知道爺爺所言,是給自己一個寬心,希望渺小,但自己情急
,縱然殉情跳崖自盡,並不能挽救表弟,自己還落個不孝罪名,只得強忍苦痛,隨
萬乘神客怏怏回轉神龍莊。
但她二人從小在一起長大,青梅竹馬,耳鬢廝磨,愛苗深種,早巳根深蒂固,
一旦痛失良伴,雖經家人慰解,也難消除心中憂愁。
同時相到兩家血海深仇,都寄托晟弟身上,是因我一時貪念,致使晟弟真的撒
手西歸,我又枯守深閨,不去為他完成艱居任務,怎能對得住泉下三老及他呢?想
到傷心處,竟哭的嘶淚力竭,仍然想不出兩全之法。
就在痛苦交加,以淚洗面中,度過了漫長的歲月一年,不但束玉晟未曾回轉,
連一點蛛絲馬跡也無法尋覓。
在失望中痛下決心,是為爺爺年事雖高,精髓健,母親健在,有原弟侍奉,我
若先掃南海,再蹭北玄。倘蒙神祐,得償向願,不但能慰先靈,轉侍祖、母,這不
是兩全其美嗎?她想到此處,心甚喜慰,把一切煩惱一掃而空,反而向母親及爺爺
解慰,就在她們相互安慰,防範稍疏的一夜,郭少慧偷離神龍莊。
第二天,發覺郭少慧留筒而別,祖孫三人均陷入極度困憂,尤其郭少原哭鬧著
,非要馬上追趕。
弄的老謀深遠的萬乘神客也失去主宰,他深知郭少慧喜功好事,膽大妄為,若
再來個前車之鑒,偷下了方乘嶺。
倘若她在江湖上,惹出無窮是非和非常恩怨,那就追悔莫及,萬乘神客熟思再
三,除親率媳錄重覆江湖,別無善策。
祖孫三人隨即離開神龍莊,想那天地之大,人海茫茫,郭姑娘芳蹤何適何從,
真不啻大海撈針。
一晃眼就兩個多月,不但未追上郭姑娘,連可資稽尋的線索也未搜到一點,女
俠母子更加困惑和焦急,自信甚深的萬乘神客,在信心上也有動搖不安之態。
這日,祖孫三人,人已雲夢山腳,偶然憶起昔年好友卜居此山,知他武功獨樹
一幟,精通易理,又會是星卜之術,多年不見,想來靜申參悟,更加精妙,不如前
去造訪,藉拜會之機,替郭姑娘問卜吉凶和行蹤。
他暗中決定後,也不動聲色,隨向雲夢山內走去。
女俠束妙雲見公爹不直找下南海,順城鎮都市找尋,竟朝雲夢山內走去,心裡
甚覺奇怪。但知道公爹心緒沉重,不下於已,性情怪僻,那敢直接詢問,自討沒趣
,整住滿腔愁怨,跟著公爹何去何從。
拐過一個山角,只見當面危峰刺天,削壁千尋,上蔽青天,下臨無地,到處都
是蠶叢鳥道,連一個樵徑也沒有。休說是人,幾乎鳥猿都難飛渡,真個形勢奇秘,
險峻至極。
祖孫三人本來風外功都臻上乘,雖是天險阻道,盡可攀拔躍而過,尤其是郭少
原更加活躍,遊行如飛,當前開道。
不一刻工夫,越過亂山叢中,走入一個形如山峽,那峽口外觀甚闊,漸進漸狹
,兩邊危崖,高雪千丈。陰雲濃霧,循崖游動,崖壁青苔濃綠。直展上升,舉目難
測高駿,奇花異草,雜生滿佈,多不知名。其滑如油,英可攀附,三人順著峽崖澄
,蜒折而下,約有數十丈,至一無底深澗,水勢洪絕,澗中參嵯怪石,奔泉激撞激
起浪花如雪,宛似茫煙協,籠罩澗面,似擁絮飛雲般,瀰漫峽谷。但聞洪披浩瀚,
濤嗚浪吼,密如急雨敲窗,潺潺之聲,驟而又繁,卻又看不到水泉真元。
這種僻險詭異山峽,前望黑壓壓,似有愁雲慘霧所阻,深不見底,上有濃蔭敝
掩,目光濉以透視,再加上驚禱怒湍,泉聲嗚咽,空谷回音,似聞鬼哭狼嚎,越顯
得景物幽秘,陰森恐怖,人見人悚。
郭少原雖生長深山,對於山中景物,是司空見慣,但對這種幽鬱詭秘,鬼哭狼
泣之地,也覺心膽寒悚,頓然停止,急叫道:「爺爺!名山勝域,遍宇儘是,我們
不去找,專尋這些人不住,蛇不生的窮谷,我姐姐她也不會來的呀。」
萬乘神客郭漱石剛想喝止原兒,小孩子你懂的什麼,要說話但未出口,驀然谷
底傳來一陣哈哈長嘯,聲如龍吟鳳鳴般,劃破睛空。
雖有驚湍怒嘯,仍掩不住笑聲清晰,在那笑聲中,隱有人語:「嘉賓遠臨,恕
老朽迎接來遲,當面謝過!」
由谷底裡,一個黃色人影,拔開碧空雲海,衝霄而起。
音落人至,在三人中已站定個身著黃色道袍手抱拂塵,而長身又細高,鬢髮皆
白,骨瘦鱗峋的老道,正是單掌打訊。
郭少原是人小鬼大,機靈至剔,突見詭異峽谷裡飛上來一個奇形老道,只道來
者不善,不要讓爺爺吃虧。小手一扳,青鋒出鞘,雙足一點,連人帶劍,就朝老道
身上刺去,兩道人由谷底躍上,僅站絕崖邊緣。雖在彎腰打千,似有搖擺欲跌之勢
,若被青鋒刺中,縱然不喪向劍下;跌回深澗,也會粉身碎骨,心中高興,口中喊
道:「你敢向我爺爺施……」
「施」什麼尚未吐出,突見道人不避不讓,猛一身形站直,左肩微移,左腕一
翻,靠在肩後拂塵,伸展如筆,挾著一縷奇大柔勁,迎面襲來,不但青鋒無法遞出
,連自己小身子也似被一股奇勁堵住前進之勢。真氣頓卸,仍落回原地,身來站穩
,只覺手中一緊,青鋒被一股奇力吸住,把握不住,竟脫掌飛出,帶起青光夾著喲
絲之聲,向深澗中落去。
萬乘神客郭漱石,壽眉微皺,笑罵道:「猴兒崽子,不分輕重厲害,是非未明
,就想出手傷人,就是爺爺我也不敢向計老前輩亮招,你又有多大本領的,還不快
點向計老前輩謝罪!」
說著話,雙拳一拱笑道:「我祖媳孫三人,專誠晉謁。那還敢勞動俠駕,親自
渡此,罪過……」
女俠束妙雲也是成名江湖有數人物,對於前輩尊長,知之甚熟悉,早已看清來
人是誰,忙上前施禮萬福。
老道人對郭漱石,束妙雲二人一切舉止言動,毫未注意似的,一雙壽目,在開
合間,射出精光似電,從郭少原頭上觀到腳下,仔細打量個夠,緊接著哈哈笑道:
「這就是玉虎的兒子麼?果然是個可造之村,難得難得!」
郭少原青鋒落崖,並不足怪,總覺來人功力奇特,恐怕自己爺凶也無法超越,
正在愣神偷視。見老道人生的五嶽朝天,鬢髮皆白,細眉鳳目,精芒四溢,臉色紅
潤,骨瘦嶙峋而細高,身著黃色道袍,手執拂塵。
郭少原看清那副長像,幾乎要笑出聲來。
萬象神客郭漱石,見少原神色有異,知他心中不服氣,恐怕再鬧出笑話來,忙
喝道:「還不上前拜謝計老前輩!」
接著又向老人道:「正是犬子的豚兒,還望老前輩栽培。」
郭少原又驚又駭,原來他就是靈卦翁計真,爺爺曾經提過,此老當年名噪一時
,內外功獨樹一幟,手中一柄龜甲劍,招精式奇,一柄鐵佛塵,堂奧詭譎,更精通
星卜,藉技掩身,遊戲三昧,更令黑白道上聞名喪膽,譽滿江湖數十年,未逢其敵
,僅有一次,靈卦翁正被黑白道上,數名高手聯合圍攻,眼看就要落敗。恰巧郭漱
石剛闖蕩江湖,成名不久,路過伸手管了這一檔子事,與這位風塵異人結為忘年之
交,在武功上受益不少。
此次身入雲夢,正想成全郭少原,能得兩家之長,不但報仇有望,而且還可為
武林放一異彩。
郭少原那敢怠慢,忙趨前就崖石之上,跪倒拜見。
靈卦翁手捋銀鬚,呵呵笑道:「剛才你不是要用劍殺我,心裡罵我,鬼谷裡精
怪麼?郭少原只覺有一道柔勁夾住,雙腿竟彎不下去,驚的一身冷汗直冒,瞪著一
雙驚奇眼光,手足無措,心裡可在暗村:「我心裡的話,並來說出口,他就預先知
道,曾聽他爺爺說過,他精通易理,能未卜先知,已修練成神仙的境界了嗎?」
靈卦翁見他愣態表情,又是一陣哈哈笑道:「我不是神仙,雖通易理,並不能
未卜先知,僅由你臉上獲悉。」
郭少原又急又羞,只急的小臉蛋如熟透蘋果般,嚅嚅聲道:「小子不敢!還望
老前輩原諒。」
靈卦翁仍然捋髯笑道:「你這孩子不打自招,坦率真誠,心意動而形諸色,不
做作,無虛假,心靈刁頑,正合老朽脾味,上前來讓我看看你骨胳稟賦如何!」
他說著話,已將郭少原拉在面前,摸摸他雙肩,前額玉枕兩處,卻又呵呵大笑
道:「根基稟賦均上乘之選,雖然純而不精,若是再經高人指點一年半載,一定可
成為將來武林中一朵奇葩!」
萬乘神客郭漱石深知計真性情乖僻,他若不願,就是送上門來,也是白費心力
,他要想伸手管事,你就是千躲萬避,也難逃出他的袖裡乾坤。
自從他現身後,除開頭幾句寒暄外,好像對忘年交的老友,並不注意,一直對
郭少原凝神深注。
暗中已為原兒慶幸,若蒙此老垂青,何愁兒之仇不報,再聽靈卦翁之言,似有
受納之意。
也是哈哈笑道:「老前輩是不嫌豚孫鹵鈍,若蒙垂納,孩子何幸。」
女俠束妙雲見也知老人一向是性情古怪,機會稍縱即逝,笑道:「原兒還不快
叩見師父!」自己也忙上前,對老人福了一福,謝過成全之德。
郭少原見爺爺同母親對老人恭敬如斯,那敢怠慢,忙拜倒在地。
靈卦翁面容一整,微笑道:「原來你們祖孫三代,都想敲我一竹槓,但我說出
來,你們可不能反悔呀!」
他們知道靈卦翁雖是玩世不恭,但卻言而有信,說一不二,縱然有什麼危險,
他老人家也不會袖手不管。莫說對自己三人有益,忙一齊恭身答道:「謹遵台命!」
靈卦翁計真點頭笑道:「我們是一言為定,孩子從現在起,我是傾囊相授,絕
不使你們祖孫三人失望,但爾翁媳二人也不能閒著無事,可去江湖上走動走動,遇
上閒事也可伸手管管。隨時伺機南海北玄兩處動靜,先為孩子鋪一條道路,在你們
約期之前,先走南海,一家即可團圓。目前令孫女是因禍得福,已為五佛所救,不
久即將入世,另有一人與爾等血親甚深,奈情孽牽繫,連番受挫,均能逢凶化吉,
勿容擔憂。」
女俠束妙雲見靈卦翁一本正經,直言不諱,宛似身歷其境,親眼所見般,說到
女兒遇上五佛,學藝靈崖,心中倒還好過一點,待後提到另有一人,血親甚深,為
情孽所纏,連遭挫折,那不是說我侄兒束玉晟,還有誰呢?果真如此,實在要慮,
怎麼對得起死去的哥哥束達開,還有女兒郭少慧,滿懷優急再也按撩不住。
攔住靈卦翁的話,急向道:「老前輩既然預知內侄有厄,請指晚輩明路一條,
前去緩手,生死均感大德。」
計真見束妙雲眉鎖輕愁,粉面焦急,知是姑侄關心,但預先卦相所示,不但他
們前去,與他無益有損,雖然頑世不恭,那敢明言,仍然笑道:「兒孫自有兒孫福
,縱然你們翁媳去了,不但無益,反而有損,還是照我剛才之言而行,一家人都可
團聚,毋容憂急,還恕老朽荒山蝸居,礙難招待,行將再見。」
話音甫落,已將郭少原挾在脅下,也不待翁媳答話,雙肩微動,右臂一擺,人
亦倒縱出去。
只聽郭少原叫一聲:「爺爺媽媽前途保重!」
清音未落,一個黃影宛如箭發,一瀉千丈,衝破碧波雲海,竟朝深澗裡飛去,
瞬息已被濃蔭掩去。
這時,翁媳二人屹立危崖,凝神深澗,只見那壁苔蕭,綠肥如茵,松柏雜杳,
一片青蒼,葛籐曼生,宛似虯龍起舞,一陣山風過處,吹起松濤柏浪,山谷共鳴,
彷彿潮洶汐湧,清喧未歇。
又見虯枝齊舞,花雨繽紛,景固清妙,幽麗絕倫,窮盡目力,也找不到一個人
跡居室,郭漱石不禁渭然歎息,喃喃自語道:「此老潛修養性,數十年來尚未改除
故僻,但神算精準,諒無差錯,我們走吧!」
說完話,二人滿懷心思,拖著沉重步伐,慢慢向原路走回。
自此,郭少原留在雲夢山松柏崖,人又聰明機靈,深得老人歡心,靈卦翁計真
一生行蹤飄忽不定,迄今仍未收徒,一身蓋世武功,絕傳可惜,久已存心物色一個
衣缽傳人,奈無骨胳稟賦上乘可選,今見郭少原不但具有上乘之資,而且心思靈巧
,善於迎逢心理,更加歡喜他。不但傾囊相授,而且把蓋世輕功縮地換形挪移大法
,以及一手「太青劍法」,亦盡心傳授。
郭少原是家學淵源,自幼習武,盡得萬乘神客全部真傳,各種武功均已臻上乘
,僅欠火候,即可爐火純青。
就憑目前身手,不要看他年輕,一般江湖武師武林豪客,遠非其敵,即使遇上
江湖成名人物,只要應付得法。也不曾即刻落敗。
靈卦翁計真所傳輕功劍術,郭少原根基又好,何消一年,盡得真傳,而且手法
新疑純,縱跳如飛。
計真見他人既聰明,用功更勤,一點就透,不由更加高興,隨將郭少原叫到面
前,對他說道:「出我意料之外,不到一年,憑你智慧和毅力,竟將我壓箱底的玩
藝,掏學一空,從此別無他藝可授。我們雖無師徒之別,可喜我絕技得傳,總算緣
分前定,你的青鋒劍跌落深澗早然尋回,亦有缺口,不堪再用,暫留我處,作為紀
念物。
這柄龜甲已有靈氣,近日不時發了龍吟之聲,想是蟄伏時久,不甘困寂。才有
種種現象。」當今魑魅魍魎。南擾北動,不久浩劫將臨,老配久絕塵寰,留此神物
,說無多用,乾脆送給你。」
已從身邊將龜甲劍取走,在手中端詳一下,「卡!」一聲。
寶劍出鞘;連柄帶劍身約長一尺八寸,上面龜紋似隱還現,光澤藍晶,清澈如
水,浸膚生寒,看後又歸還鹿皮劍鞘,才遞給郭少原。
剛送出,一眼看見郭少原臉泛喜色,眉含殺孽,不禁心中一動,暗道:「此子
轉眼威煞穩定蓋華頂,殺孽奇重,若仗此物,造孽人間,豈非我之罪麼?」
但他話已出口,又不得不算數,仍將龜甲劍送在郭少原手裡。
此時的郭少原跪在老人面前,雙手舉起過頂,接過龜甲劍,高興的合不攏嘴,
忙恭恭敬敬的叩了三個響頭。
他正欲站起身來,計真突然喝道:「慢著!」
郭少原騰然驚愕,心中想道:「此種神物,既然賜給晚輩,還有收回之意嗎?
」心裡想著,可未敢說出口來,頓將欲起之勢,仍然跪了回去。
緊接著聽靈卦翁說道:「此劍隨我數十年,確實為我效勞不少,我也依賴它成
名,雖我玩世不恭,然疾惡如仇,但未錯殺一人,今我賜你此劍之時,見你喜形於
色,好高騖遠,爭強鬥勝之心尤甚。你若仗恃行道江湖,必給我招來無窮麻煩,說
不定也給你帶來殺身之禍,我取回,奈我話已出口,仍然賜你。今後,不管在任何
情況下,不是元兇禍首,罪魁巨熟,萬惡不赦之人,不能亂施戮殺,你可以遵守嗎
?」
此時,郭少原已是嚇的冷汗直冒,混身抖起,顫聲答道:「晚輩不敢,僅遵爺
爺訓示去做!」
靈卦翁看在眼裡,不禁也覺暗喜,點頭微笑道:「起來吧!速急準備,你應用
之物,按此圖即刻上道,後天午時前翠崖後谷可能找到你姐姐,以後行止,均在此
圖背後書明。」說著話,已將手中一束白絹似的紙卷遞給他。
郭少原聞言,心裡暗培,可不敢再形容於色,俊目滿含異光,臉泛依戀之色,
嘴唇微箕,似有欲言待發之際。
突見靈卦翁面容整肅,神目如電,炯光似有懾人之感,把想好剛到嘴邊要說的
話,又嚇回肚裡去啦!但聞老人說道:「人世間那有不散宴會,速急去吧!機會稍
縱即逝,若錯過此一良機,就要等到南海才可見面,限期趕到,尤有用你之處,我
已言盡於此,至於今後去留均在呈你自己決定!」
話已說完,老人閉目合睛,寶相莊嚴,已經人定,郭少原一年來,對這位師父
摸之甚深,不但性情怪僻,而且是言無理喻,說一不二,心知求之無益,只和了幾
個頭?取了自己應用之物,隨即離開松波崖。
郭少原離開松波崖後,將老人賜檢白絹一看,不禁驚喜若狂,知道報仇在望,
還可找到出走的姐姐郭少慧。
心裡一高興,也不管路隔千里,按圖索驥,晝夜兼程,這一日,翻上翠崖,正
是秋末,站在山峰,俊眼流盼。只見峻山祟嶺,蒼松翠柏,葛蘿盤蛇,奇花異卉,
滿佈芬香,山風遒勁,柏浪松濤,怒吼如潮,那有人跡可覓。
在躊躇不定之際,驀見一隻大鳥,從對面谷中衝霄飛去,心中一動,想那大鳥
不是仇人豢養,負傷而逃,就是姐姐帶來,飛去求救,總是怪鳥飛行倉促,定有原
因在內,心裡想著,腳下未停。不一刻工夫,已翻上對面山峰!舉目下顧、濃蔭遮
天,深不見底,時有叱吒之聲,來至谷裡。
心裡大吃一驚,莫非就在谷有成,雙足一點,人如黃鶯入谷,捷似星丸墜瀉,
人至峰腰,傳來嘯聲甚厲。
俊目凝神,仔細朝下一著,正是自己出走的姐姐郭少慧,同兩個怪老兒的正在
緊要關頭。
看清後,又喜、又驚!又急,心裡暗罵道:「不識羞恥的魔鬼們,當年害死我
爹爹,今天又兩個欺負我姐姐一人,叫你們知道小爺爺的厲害。」
心中雖然暗罵,俊目凝神未移,見另外三人虎視一旁,是友是敵難分,姐姐又
被二魔夾攻,危在眉睫!那顧其他。
身子一擰,雙臂平伸,使用新從靈卦翁處學來的上乘輕功「縮地換形」中步步
生蓬身法。約離地面尚有三四丈高,拔劍吐聲,一招「五梅落地」,解救了郭姑娘
被兩魔夾攻之危。
又將愛傷坐地的顧千安挑死。
此時經黃吟慧一問,少原口懸灑,總恐言之無盡,雖同他們說話,但一雙明眸
星雲,環顧四週一下。
劍眉微剔,急向郭姑娘問道:「姐姐!那個紅臉老兒,也是我們殺父仇人,怎
麼讓他跑掉哪?」
郭姑娘同黃吟慧聞言同時驚愕,忙回首望去,不但毒心魔尊平鐵丹逃之無影,
連天龍地虎也不知何時走去。
郭姑娘鳳目睇瞥後,不由黛眉微皺,幽幽歎息道:「罪魁畏罪潛逃,太便宜這
賊子啦?可是天龍地虎又跑到那兒去呢?」
郭少原小胸袋一搖,俊目一翻,嘴撅的老高。氣忿地說道:「姐姐!那個魔崽
子跑不掉的,待弟弟把他抓回來,多給他吃點苦頭,再要他的狗命哪!」
說的是那麼天真,肯定,好像很有把握魔尊平鐵丹會被捉回來似的,清音一落
,雙足一點,就要縱身追去。
黃吟慧一把捉住少原的左手,嫣然一笑,問道:「原弟!你可看見老賊往那兒
跑去,你預備要向何方追尋呢?我的看法,平鐵丹是見二魔一死,獨力難支,就趁
我們談話之際,隱身遁去。天龍和地虎必是邀功心切,隨後追去,三人輕功都好,
轉瞬就是十里八里,我們追錯方迥,設若背道而馳,不但無法找到魔頭,恐怕因此
,會同天龍等失去連絡,弄個陰差陽錯,首尾接應不及,那才更糟哪!」
只問的郭少原,面紅耳赤,睜著一對大眼睛,望著黃姑娘,他是怔神無語,一
時不知所答。
黃吟慧清音甫落,柳眉兒輕顰,風目兒凝神,櫻唇兒微抿,心靈兒一轉,靈機
一動,策上心來,緊接著道:「慧姐!原弟!不如這樣,我們三路分頭追尋,不管
任何一面發現異兆,即用長嘯報警其餘二人就可循聲前去接應。以二十里為限,仍
然找不著他們,我們再回此地聚合,從長策劃,諒不會誤事,你們以為如何?」
郭少原一聽策劃有理,首先贊成,答道:「就是這樣吧!我從此山翻上去,你
們各據一方,按計而行。」話音未落,他雙足疾點,又要騰身躍起,突感右肩一緊
,已被郭姑娘玉手按上,欲起之勢,又被按落下來,只聞郭姑娘苦笑道:「你覺得
很有道理是吧?他們走的方向,我們不去計較,就是看這些崇山峻嶺,絕壁幽谷,
一谷一澗之隔,就是好幾十里,我們盲目瞎追,並不能找遍全山。趁我等離去的一
剎那,也許天龍地虎會由另一方向回原地,不見我等,一時不耐久候,也學我們分
頭覓尋,這不成九郎找李郎,何時為止呢?再說,天龍地虎是我懾服不久之人,野
性未馴,這一失散,豈不成無疆之野馬,到處噬人,更不知要生出多少事故來。可
是天龍地虎,雖得喜怒無常一情道長的遺書,無師自通,苦練又勤,內外輕功。都
有相當火候,真的要追趕毒心魔尊,平鐵丹未必能鬥勝二人,不如稍等為是。」
郭少原、黃吟慧當然以郭少慧馬首是瞻,並無異議。
郭姑娘見郭少原,並不如先前那麼急躁,心也就安然,忙凝神四顧,傾耳靜聽
。只聽松濤柏浪,呼呼怒吼,山風過處,送來陣陣野香撲鼻,無何異兆可尋,隨即
向少原說道:「想必他們去的很遠,稍等無礙,弟弟先把兩個臭皮囊處理下,免得
留在此谷日久,風吹日曬臭氣薰天,有污靈山,最好挖個坑埋了,但需鈄二個頭顱
留下,帶回神龍莊,在爹爹墓瑩前,奠告先靈。」她說到此,帶回祭告先靈,心中
一陣酸楚,熱淚奪眶,宛似珠簾倒掛,滾滾順腮而落,哀痛已極。
郭少原見姐姐淒楚哀容,不禁也是一陣酸痛攻心,俊目瑩淚如珠,順腮而落,
慢慢移動身形。
剛走兩步,突見獨叟頭骨斷處僅有皮連,蛇主屍分為二,血肉狼藉,那種死後
慘狀,實在有點目不忍睹。
劍眉微皺,似有所憶,忽覺師傅臨行教誨在耳,忙止步回身,淒楚地對郭姑娘
道:「曾記古訓在耳,人死不再記仇,今天蛇主獨叟都在我劍下喪身,此仇已報,
此恨應消。縱然將二魔屍分八塊,化骨揚灰,也不能將我爹爹救活人世,若將兩顆
血腥人頭取回神龍莊,反玷污萬乘嶺。還會遭那些浪盜虛名,不辯是非,與魔頭沆
瀣一氣的人物,揚言中傷,說我姐鵜氦黑手辣。再說,血仇已報,縱然不取回人頭
在先靈祭告,爹爹靈泉下有知,也會原諒我們,不如依弟弟拙見,網開一面,讓他
一人全屍入土,姐姐不以為我意為逆嘛?」他雖在說話,一對俊目,圓睜如炬,滿
溢衰氣之光,望著哀痛的郭姑娘。
黃吟慧也被郭少原這種大度包容的向句話所感動,櫻唇欲言又止。頓覺自己是
局外之人,開口有所不便,只得拿一雙秀目,深注她姐弟二人,以觀如何結局。
郭少原聞言睹狀,不禁胸中一陣清涼,心裡暗喜,未想到刁蠻成性的弟弟,競
有爽朗的胸襟,自己曾受五佛薰淘,首戒慘殺,二魔已死,大仇得報,尚不能放棄
成見,硬要作那分屍慘案嗎?想至此,強忍芳心酸痛,黛眉輕顰淚痕未乾的鳳目,
凝神一瞥,淒楚的粉臉上也浮現出一絲欣慰的笑,道:「我佛有雲,放下屠刀,立
地尚可成佛,難道說,世上人與人之間,真個有不解之仇嗎?莫說三魔中已有兩魔
在我姐弟劍下斃命,血仇已報,亦可告慰先靈,尚再將兩魔屍分南北,當會遭人唾
罵,原弟既然有心周全,不但死者應該無撼,泉下父靈定必欣慰,就依吾弟去做嘛
!」
黃吟意見她姐弟二人深明大義,胸襟豁達,心地仁慈,暗中對他姐弟更加敬重
,一雙秀目,精光奕奕,看著這個,又望望那個。
郭少原見姐姐已經首肯,好似不耗多著悲慘之狀一眼,猛一轉身,雙足疾點,
一起一落,就躍至兩個屍體中間。
身子一伏,雙手分抓著兩個屍體腰間絲帶,你莫看他年輕人小,力氣可真大,
腰桿一直,兩個百來斤重的死人屍體,好似被他捏燈草般提起約離地五寸高,雙腿
行動如飛,往山邊跑去。
大約跑了十數丈遠,已至山腳,好似早有預知那裡是兩魔安息之所,恰巧有一
崖穴,約丈深,五尺餘寬。只見他將二魔屍體,一個個並排放入穴內,接著撿大小
石塊數十,將穴口堵塞嚴密,又將短劍取出在洞穴兩旁一陣亂削。
兩姝看在眼裡,甚覺奇怪,尤其是郭姑娘對少原,知之甚詳,曉得他刁蠻頑皮
成性,不知他又在要搗什麼鬼。心中又急天龍等吉凶,又氣弟弟鬧鬼,更痛心父親
的慘死,一時百感父集,湧上心頭,淚目昏花,狠盯著郭少原。
但見他興志勃勃,手中短劍,舞起銀花萬點,隨著舞姿,短劍上就發出一片泓
藍晶瑩,清澈寒光如虹,每削一劍,山石粉飛。
莫看劍雖短,鋒刃銳利至極,真是一柄有靈神物,看樣子不但削鐵如你,每削
一劍,而且觸石如粉。
片刻工夫,在穴石兩旁,已被短劍削平,約兩尺高八寸寬兩上門坊似的平滑石
壁,隨用短劍在右邊刻著「蛇主危滾」之墓。
左邊又刻上「三峽獨叟」顧千安安息之處。
雕刻完畢後,向後退了四五步,小胸袋左右擺動兩下,好似在評審自己的傑作
。審閱後,似乎很滿意,嘴角上掛著一絲得意微笑,不由喃喃喁語道:「你們二魔
雖同我有殺父血仇,但在我姐弟手下,吻劍斃命,這叫做血債血還,雖然你們生前
作惡多端。滿身腥血未乾,既死恨消,舊惡不記,上天尚有好生之德,何況人乎。
爾等死後,特為你二人找一山明水透寧靜崖穴,作你們長眠之所,安心去吧!致於
毒心魔尊平鐵丹,從今後能革面洗心,改過向善,從新作人,解孽消怨,如山高之
恨,似海深之仇,也一筆勾消。若仍然悛惡不改,報仇與否,碰著我手,再也說不
得那些哪!我只好替天行道,誅惡務盡,嘗試龜甲劍是否鋒利不?」
郭姑娘見少原將二魔屍體,送入山旁洞穴安置後,不馬上回來,還在喁語禱告
,不覺有好笑。
鳳目深注,傾耳靜聽。越聽越在暗中讚佩。
一年多未見面的弟弟,竟一改常態,說話口吻,較大人還要爽朗,度量寬宏,
恩怨分明,自己曾受佛祖薰陶,自感氣量弗如。
郭姑娘經少原一場剖白陳述,氣量亦逐漸開放,因此一來,竟免去最後一次激
烈的醋海風波。她聽到少原提到龜甲劍,不由芳心一動,暗忖:「恩師五佛所言,
當年沉鎖精英,共鑄七種神物,龜甲乃是其中之一,原屬靈卦劍計真所有,此老性
情乖僻,武功獨樹一幟,以星卜遊戲三味,從未遇上敵手。當年天山鬥劍,瑣事羈
身,未能如期參與,自感良機錯過,雖有一身絕學,奈無發揚用武之處,淡然名利
,悵然隱去,迄今五六十年,未聞此老在江湖上行動,弟弟競蒙垂愛,傳技授劍。」
怎麼不叫她欣喜若狂呢?郭少慧款上前,將郭少原手中短劍取過,鳳目流盼,
見劍長尺八,龜紋鱗次,浮隱時現,藍光如瑩,清澈似水,浸膚生寒,纖指在劍身
上輕輕一彈,嗡聲似如獅吼,隨手一揮,丈許光芒,玉腕一兜。短劍縮回,銀芒隨
收勢而斂,芳心裡暗替原弟慶幸,能得此種神器利物,忙將龜甲劍交還郭少原。
說道:「此劍同你慧姐赤霞劍,有異曲同工之妙,都是前古仙兵利器,魔頭們
之剋星,福澤深厚,有德有能者才能獲持。
計老前輩神算前知,對弟加垂青睞,寵賜神物,吾弟,應減鋒維護,少施戮殺
,免負老人寵賜之惠。」
郭少原忙恭身答道:「弟弟斗膽,也不敢妄是為非,請姐姐免憂。」郭姑娘見
少原意動心誠,形諸於色,心中也是暗喜,隨口答道:「只要如此,那就好了!」
就在她嬌音未落,驀然厲嘯突起,震谷回音,刺耳心悚,緊接著又是長空戾空
,懾人心弦。
郭少原、黃吟慧同時驚愕,忙循聲欲回首望去,突見郭姑娘臉色驟變,嬌音顫
抖,急說道:「天龍二人,必是追趕平鐵丹,遇上強敵圍攻,目前下大互較內功,
恐怕天龍地虎就要吃虧,我們快點去吧!」
話音未落,人如鷹隼出塵,身似彩蝶翔空,快如箭發,向嘯聲來源處奔去。
黃吟慧,郭少原也知道事迫眉睫,哪敢怠慢,跟蹤躍起,連續躍進,尤其郭少
原大顯身手,展開新從靈卦劍計真處學來的「縮地換影」身法,形如風飄落葉,絮
翔舞空,快似飛雲掣電。
幾個起落,已將同時起步的黃吟慧,落後五丈遠近,與起先在步的郭少慧追了
個首尾相接,轉瞬間,就要超越前進。
郭姑娘自從靈巖學技,不但內外輕功,已達絕頂上乘,連聽風辯位,也轔化境
,突感後勁風微起,心裡暗驚,二人竟有如此功力,真是難得,忙回首一看,黃吟
惹落後五丈壇外,正在加緊疾追。
郭少原竟與自己追個首尾相接,似有超越之勢,看後,不禁暗自驚喜,未想到
一年來,他竟將靈卦翁的絕技「縮地換影」輕功,練到如此精湛,我倒要看看你的
腳程,到底進境如何?一聲不響,回轉頭來,也在暗中展開五佛門中的「無形挪移
大法」,身輕似燕,雙足如梭,快度何止又增一倍呢?郭少原本來就喜功好勝,眼
看就要追過姐姐,心裡還在暗中高興呢,突見姐姐身似勁風飄塵,快若電閃雷奔,
情知她要同自己較上腳勁,那甘示弱,也將絕頂輕功,盡力施展,跟蹤追去。
他姐弟二人這一較上輕功。可苦煞了黃吟慧,她雖有祖傳絕技「草上輕煙」功
夫,已有獨到之處,奈創傷新愈,起步又尺,瞬息落後五丈,忙凝神斂氣,運力人
足,正欲趕上前去。陡見慧姐原弟,宛似乳燕般,連袂雙飛,神速已極,霎眼又落
後兩丈有餘,芳心裡一陣焦急,頓感支拙。但為好勝心起,也不再考慮身體能不支
持,隨將「草上輕煙」全力施為,保持了七丈左右,躡蹤追跡,趕上前去。
這一陣疚追緊趕,三人雖未再拉長距離,片刻工夫,已翻越兩個山峰,少說點
也有二十餘里。
可是,黃吟慧額角見汗,傷後新愈,似嫌難支,正欲緩步換氣,驀聞厲嘯又起
來自左側山谷。心中大吃一驚,忙急呼停止。一連幾聲,郭氏祖弟,好似均未聽見
,仍然一味疾馳,黃吟慧心中一急。忙氣沉丹田,舌綻春雷,大聲嬌呼道:「慧姊
!原弟!我們忙中有誤,快點轉回來嘛!」
音落,已是嬌喘吁吁,嬌軀微擺,似有難支之狀。
郭氏姐弟,本采是心急救援,但一較上輕功,追逐好勝,不但把黃吟慧丟落六
七丈一味不在。而且援手之事。也暫時置諸腦後,追逐更急,所以黃吟慧連聲呼叫
,也未聽著,她那裡舌綻春雷,嬌呼吼澈雲霄,二人聞聲騰驚,忙將前衝之猛勁,
硬性穩住猛一回身,看見黃吟慧噓噓嬌喘,搖搖欲倒。
這一驚,非同小可,姐弟二人都認為有事故發生,不約而同,疾點雙足,騰身
飛回,郭姑娘急問道:「慧妹,你怎麼哩?」
姊弟同時落地,分左右已將她欲倒嬌軀扶住。
黃吟慧見姊弟二人,神態情急,道:「愚妹雖是毒創新愈,短短奔馳,尚可支
持。惟恐我們方向走錯,特將賢姊弟請回,適才異聲又起,竟在左側傳來,我們再
朝前去,不是越追越遠……」
驀然厲嘯又起,山谷共鳴,刺耳心寒,緊接著一聲鷲鳴長空,從天邊雲際裡現
出一個白點,沖雲破霧,神速異常,竟朝山奔左崖谷內撲下。
黃吟慧急說道:「那不是姐姊姊座下靈鷲鳴玉嗎?朝崖內飛去,恐天龍等與妲
姊因誤會而起鬥,此鳥忠心於主,莫要叫他們吃了虧,慧姊,我們快點去吧!」她
是一面說。一面暗中調息,話音一落,人也如鳳舞鸞翔,首先朝山左奔去。
郭氏姊弟也知道事迫眉睫,跟蹤躍起,忙展上乘輕功,全力施為,身如雲飛電
掣,強行飛馳,幾個起落,已超過黃吟慧之前。
剛至山腰,驀然厲吼聲起,聲如狼嚎,震的山谷雷鳴,碎石紛飛,蕩人心弦,
郭姑娘騰然驚愕。此人中氣充沛,內功精深,一具人聲如狼嚎,必非正人。心中納
罕,鳳目睨視,見谷底裡,約數十畝方圓,青草如茵的草地上,有五個人正圍著天
龍地虎二人,打得激烈異常,心裡更加蹊蹺,怎麼天龍等又同這幾個怪人打在一起
呢?心中想著,身形可末停頓,剎那間,又落下十幾丈探。
再仔細一打量,內中一人,生的隆額顴高,雙睛凸出,青光滿佈,但臉色白淨
的藍無血色,亂髮披肩,骨瘦如柴,臂長過膝,黑褲裸體,赤足如跣,白衫齊膝,
這一身怪裝束,令人見之發嘔。
姑娘看後,心中一動,覺得此人面像甚熟,好似在那裡曾經見過面。但又一時
可想不起來。
就在猶豫難決之際,鳴玉對著怪人猛力撲襲,一擊不中,又衝霄飛起,怪人好
似激發凶性,一聲狼嚎如雷,長臂輪迴如梭,寒飆似潮。
那四人也是瘋狂如狂獅,四件兵刃,一輪猛攻,天龍二人雖將「色情網」同「
哭喪棒」舞的水洩不透,仍感左支右絀之慨。
郭姑娘見五人兇惡之狀,早就心去,蓮鉤一點山石,人如星丸瀉落,一聲嬌叱
道:「都停手!」
音未落,身在空中,雙臂平胸,玉掌翻腕,擊出兩股無形潛力,分襲圍住天龍
地虎四周的五人,自己隨著推掌之勢,竟朝戰圈內飛落。
郭少原見郭姑娘並未取劍,僅用玉掌雙推,潛力無形,又平淡無奇,她竟想以
身冒險,硬闖龍潭慮穴,那不是前去送死嗎?不但對姑娘的冒險犯難,感覺驚奇,
而且對那五人窮襲惡鬥,又是恨極。更怕姊姊赤手空拳下去吃虧。忙反手拔劍,雙
足疾點,人似出塵靈隼,帶著藍光如晶,騰空而至。
郭少原那裡會知道,郭姑娘所用的是「雪玉禪功」,你不要看她是平淡無奇,
潛力奇大,何止數千斤。
能同她對掌的,當今武林高手,也只有數幾人,姑娘刻苦勤奮,已練到心隨意
,力由心動,雖然不知他們究竟是因何打起架來,但也不願出手傷人,雙掌推出,
也只用上六七成功力,五人當中就有四人,頓感潛勁奇大,重如千斤,壓體難支,
那還有心去追截敵人,忙撤身躍退。
那凸眼怪人一聲慘嚎狼叫,身如旋風打塵,倒躍丈遠,站穩後,凸眼暴睜,青
光似電,亂髮倒豎如猥,形像兇惡已極,宛如要擇人而噬。郭少慧雙掌逼退五人後
,並未跟蹤追擊,反朝天龍二人走去,簡直是把五人根本未放在眼裡。
這時,郭少原身在空中,見姐姐無奇雙掌,一下子就將圍在天龍二人的敵人震
退,心中不但納罕,而且驚奇,默想姊姊奇緣湊合,功臻化境,隨便一掌,潛力就
如此深厚,自己年來也未例外,仍是望塵莫及。
但他心中一高興,也想表露一手,霍的袖底翻雲,晶瑩藍光如虹,招化「八駿
獻姿」,挾著寒星萬點,分擊五人。
五人驚魂未定,又感藍星寒光,耀眼生花,四人首先覺察同時躍退。
凸眼怪人心知不妙,正欲默籌應變之策,騰地半聲慘嚎,入耳心悚,忙側目回
顧,見一人臂斷血流,倒地不起。
怪人看後,不由野性驟發,單掌一擊,平胸推出,一股寒海如潮,逕朝郭少原
身上劈去。
郭少原一劍得手,陡覺勁風襲來,壓力驟增,了知厲害,猛提真氣,就勢一擰
,身子凌空拔起五尺,寒飆擦腳底而過。
雖然避過來,也覺心驚寒膽,急怒功心,猛一仗身,人如游龍,劍似靈蛇,龜
甲神劍光芒暴伸五尺有餘,眼見就要戮上怪人前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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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魚夢幻曲》獨家連載﹐如要轉載請保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