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逗你玩玩】
韓長聿抓劍就要往門外跑,玉寒在後面冷冷叫住了他。
韓長聿才回頭來,發現玉寒的眼裡冷冷地閃著寒光,心裡頗有些不自在。
玉寒盯著他道:「師兄,你要去殺了雷澤澈麼?」
韓長聿頓頓,道:「師妹,這個小子對若薰始亂終棄,我不能這麼輕易地放過
他。」
玉寒道:「始亂終棄?你怎麼就知道他是始亂終棄?」
韓長聿道:「他這麼久不來天山上找若薰,不是始亂終棄是什麼?」
玉寒道:「也許他有別的理由呢?」
韓長聿道:「無論有什麼理由,今天我要叫他給我解釋清楚。」
玉寒道:「師兄,信我的話你不要去找他,你不是他的對手,況且,他最近要
往天山上去了,他有這份誠心,你興師問罪的理由不是也就不消自滅了麼?」
韓長聿道:「師妹,聽你的話好像是向著他麼!」
玉寒道:「我只是向理。師兄,你和若薰的事瞞得了別人,卻是瞞不了我,你
也知我玉寒的脾氣,我會讓你想出了個罪名殺了那雷澤澈麼?要是那樣,天下還有
什麼公平可言了?」
韓長聿低下頭道:「師妹,我和若薰,本來是……」
玉寒道:「你不要說了,我不聽。師兄,感情上的事,別人是沒法替你們判斷
是非曲直的,只要你們做事不是太欺侮人,我是不管那些閒事的。你和我回天山上
去吧,有什麼話等雷澤澈上來,你們當面說清楚豈不是更好麼?」
韓長聿道:「不,我不回天山。」
玉寒道:「怎麼,你怕了雷澤澈了麼?這你放心,有我在,我是不會讓他殺你
的。」
韓長聿道;「多謝你了,不過,我不回天山,倒不是為了這個雷澤澈。」
玉寒道:「那你是為了什麼?」
韓長聿道:「我想做泰山派的掌門。」
玉寒笑道:「師兄,你真會異想天開,你以為泰山派真的會讓你做他們的掌門
麼?」
韓長聿道:「能,我聽說該派立了一個誓約,無論是誰,只要他能殺得了哼哈
雙妖,就擁他為掌門。」
玉寒道:「師兄,你想在江湖上揚名立萬,咱們天山上也有的是人馬,這些侍
女雖是女子,武功卻一點也不比男兒差,你何必一定要到泰山派去呢?」
韓長聿道:「你的人馬對我一點用處也沒有。我也不知師父與那哼哈雙妖是什
麼關係,想借他的一個人去殺哼哈雙妖也不行,就是臨仙逝前,他還立下了一個規
矩,除了我一人外,天山派的任何人也不許去殺哼哈雙妖。你那些人對我有什麼用
?」
玉寒道:「師兄,你不要說這麼多閒話了,其實,你想脫離天山派,自立門戶
才是真的,是嗎?」
韓長聿沉思一會兒,道:「如果我說不是.你相信麼?」
玉寒道:「我為什麼不信,你是我的大師兄麼!」
韓長聿道:「好,那我告訴你,不是我上天山,為的是要替我師父報仇,我現
在去泰山為的是同樣的目的。我真不明白,師父既然明知我要報仇,還教我武功,
顯見是同意我殺哼哈雙妖的了,為什麼還不讓你們幫我呢?」
玉寒道:「這我也不知道。現在他老人家不在世了,這件事可能永遠都是一個
謎了。好吧,人各有志,我不勉強你。不過你記著,無論如何,咱們也是師兄妹一
回,日後,只要一不殺雙魔,二不傷天害理,你有什麼事需要我幫忙,我都會來幫
你的。」
韓長聿道:「如此,多謝師妹了。愚兄現在就有一件事求你,不知師妹肯幫忙
否……」
玉寒道:「什麼事?」
韓長聿道:「我和若薰的事你都知道,我也不瞞你了。我去泰山上,一時怕不
能回來,若薰就求你多照顧了。」
玉寒道:「這等事,還用師兄說麼?」
韓長聿道:「別的我都放心,只是那雷澤澈要上天山去,我有點放心不下。」
玉寒道:「這我可就管不著了,他們兩個人的事,只能由他們自己做主,我是
不會從中幫任何人的。」
玉寒道:「我幫你看著若薰,不讓她走,他要是跟著雷澤澈走,我就管不著了
。」
韓長聿知道玉寒的脾氣,能答應他這樣已經是格外開例了,也不好再強求,遂
拱拱手道:「如此,師兄這裡有禮了,小師妹,我們這就分別吧。」
玉寒道:「怎麼,你這就要上山麼?你身上還有傷呢。」
韓長聿道:「這裡去泰山還有幾天的路程,我在路上慢慢地養吧,有咱們天山
派的傷藥,這不到泰山,我就會復原了。」
玉寒點點頭道:「師兄小心。」
韓長聿笑笑,道:「我會的。」
他走出門去,叫上尹碧平和來風生,要往泰山走,來風生因為方才得了玉寒的
劍法,感恩不盡,托侍女想要進來給玉寒磕頭,玉寒婉拒了。一夥人身上都有傷,
叫了一輛車,坐著往泰山走去。
車走出了有半里路遠,來風生突然聽到耳邊傳來了玉寒清晰的聲音:「來風生
,我教你的劍法,你要悄悄練,不到萬不得已,不許在人前顯露,你可要記住了。」
來風生轉目看看,身邊的尹碧平和韓長聿仍在說話,顯然都沒有聽到玉寒的聲
音,心中對她更是佩服,可他沒有玉寒那傳音入密的本領,自也無法回答她,只是
在心中把那個「是」說了有百十來遍。
他看一眼韓長聿,忽然有些後悔帶他到泰山上來了,可這只是他心中的想辦法
。在表面上,他仍然得樂呵呵百依百順,不敢讓人看出有一點異樣來。
韓長聿離開玉寒,有點鬱悶不樂。
他不知道雷澤澈到山上能如何,他一旦和若薰見面以後,若薰會不會萌發舊情
,只好在心裡反覆猜測著,越猜測,就越覺世事難料,就越是心煩,把一張臉拉得
長長的,時而唉聲歎氣。
尹碧平和來風生剛才都不在屋裡,自然不知道韓長聿為什麼愁眉不展,只了想
方設法逗他高興。好在這一去都是在泰山派的地面上,二人刻意逢迎,青樓紅館、
美酒,佳人漸漸逗引得韓長聿露出了笑容。
他自小就在赫家莊中,長大以後又去了天山,半世苦練勤修,如何享受過這等
榮華富貴?早把那個若薰批到九霄雲外去了。
人其實是很容易被人改變的。
雷澤澈從梁山出來的時候,還是一個很沉悶的人,因為他自己知道自己的模樣
,所以輕易不笑一下,臉上不會有一絲表情,可有紫芯在他和身邊,他想板著臉也
不行了。
紫芯是那種一刻閒下來就要難受的女孩子,心裡總有無窮無盡的調皮的故事。
她救了雷澤澈出來,自然不能再回粱山了,雷澤澈覺得自己有責任保護她,所以雖
然對她的淘氣有些不滿,卻也不開口說她,而且一旦惹出了什麼事,他總得出頭替
她兜著。時間長了,他倒覺得有點寂寞了。
他自己也是一個年輕人,本性也是好動好熱鬧的,有時候他覺得,跟紫芯年輕
一起真是很好,至少一天天的時光打發得很快,雖然四處漂泊,但也不覺得虛空。
可紫芯就變了樣了。
自從見過玉寒以後,紫芯就為變了一個模樣,一天到晚無精打采,雷澤澈要是
和她說話,她就應上一聲,雷澤澈要是不吭聲,她也就不吭聲,反倒把雷澤澈弄得
心裡悶悶的了。
不知不覺地走了半個月。
雷澤澈一開始,因為心裡還想人家玉寒,也沒覺了有什麼不對,可越想越覺得
自己想人家玉寒沒有什麼理由,二人不過是萍水相逢,連話也沒有就上十句,何況
自己還有一個有妻室的人,這樣想著人家,不僅對若薰不公平,就是對玉寒,也是
一種褻瀆了,可一個念頭一旦在心頭提起來,想放下也沒有那容易,總得有個什麼
借口岔過去才行,他一斬斷這一縷情絲就覺出紫芯有些不正常了。
「你怎麼了?」一次走在路上,雷澤澈看著紫芯的臉這樣問道。
紫芯撩了他一眼,道:「誰怎麼了?」
雷澤澈道:「怎麼!這些天好像霜打了一樣,一聲也不吭一路跟誰彆扭麼?」
紫芯道:「還能有誰,你呀!難怪我們幫主說,你們男人真不是個東西,你自
己有老婆且不說,我們小姐對你那麼好,你不想著她.反而見了一個就惦記上一個
,叫我們這做下人的看著也寒心呢!」
雷澤澈道:「你怎麼反怨起我來了?這許多天,我跟你說話呢,你就嗯了一聲
,就不跟我說話了,我這心裡都悶壞了,你還反打我一耙!」
紫芯瞪眼道:「啊,你悶了,又來找我說話了是吧?我是你什麼呀,侍候你呢
且不說,誰讓我是做下人的命呢,啊,還得管你悶不悶,我又不是你肚裡的蛔蟲,
你悶不悶我怎麼知道?你們這些個男人真是沒有良心,還是幫主說得對,男人哪,
你要是不把他當狗,他就要把你當狗了。」
雷澤澈不悅了,道:「你不要動不動就提你們幫主,一提起她,我就是沒氣也
有氣了。」
紫芯道:「哎,我是陰幫的人吶,不提我們幫主提誰?你要是不願意聽,攆我
走哇,我也不是非跟著你不可麼!」
雷澤澈道:「啊,我明白了,其實你心裡早就想走了是吧?好,你走,走哇!」
紫芯聽了他這一句話,睜大了眼睛看著他,兩個杏仁般眼裡漸漸注滿了淚水,
指著他道:「雷澤澈,你不是好人!其實是你心裡早就煩我了,嫌我囉嗦,嫌我給
我惹事,可就是不好意思攆我罷了,今天就這個機會,你就說出來了是不?好,我
走,哼,你當我願意跟著你麼!」
她從腰裡摸也一錠銀子,扔給雷澤澈道:「咱們還有這一錠銀子,你拿上吧,
從今以後,別讓我看見你!」說罷,一扭身哭著跑了。
雷澤澈沒有料到自己一句惹翻了她,真地說走就走了,連忙叫道:「紫芯,紫
芯,你回來?」
紫芯哪裡肯呀?一溜煙地跑了。
雷澤澈只好跟在她的後面追,紫芯武藝不見很高,輕功卻很了得,雷澤澈追了
半天,不僅沒追上,反而被她越拉越遠了。
雷澤澈無奈,只好四肢著地,用陰靈靈教他的輕功追了上去。
他四肢一著地,立即快如馬,不一會兒,就跑在了紫芯的前面,他站起身,回
頭攔住她道:「紫芯,你聽我說!」
紫芯刷地一下拔出了劍道:「你讓開,我已經說了,別讓我再看見你,你要是
不讓開,可就不客氣了!」
雷澤澈道:「你要殺我麼?好,你殺呀!」
紫芯道:「你要不讓開,我可真地動手了。」
雷澤澈道:「你來麼,我要是動一下,就不是個好漢。」
紫芯道:「好,看劍!」話音剛落,果真一劍向雷澤澈刺了過去。
雷澤澈一動未動,紫芯劍到,見他未動,急忙收手,可還是在他的肩頭上劃了
一下。紫芯嚇得扔了劍,道:「哎呀,你怎麼一動不動,你是一個死人麼?」
雷澤澈道:「你要殺我,我動什麼,我要是動,你就沒有機會了,又該說我欺
侮你了。」
紫芯道:「胡說,誰又真殺你來?人家是一時心裡有氣,想刺你一劍嘛!你武
功那麼好。就是叫我刺一下,你也能閃過,誰知你就在這裡裝傻子!還不過來叫我
看著,你倒底傷成啥樣子了?」
雷澤澈往後一閃道:「你要看麼?那你告訴我,你還走不走了呢?」
紫芯道:「哎呀,不走了啦,你這個人真是,都什麼時候了,還在這裡講價錢
。」
雷澤澈道:「你說,你是這一時不走了呢,還是永遠也不走了呢?」
紫芯道:「永遠也不走啦,你快過來吧!」
雷澤澈仍一閃身,道:「那我以後要是不小心得罪了你,你還走不走呢?」
紫芯道:「不走不走不走啦!你就是的要我罵你,叫我給你當狗,我也不走啦
,這回行了吧?」
雷澤澈這才停來,道:「好吧,看你那麼誠心,我就叫你看一下。」
紫芯過來,撕破他的衣服,找了半天,咦了一聲,道:「你怎麼回事,傷口呢
?」
雷澤澈道:「什麼傷口,憑你那點武功,也能在我的身上留下傷口麼?」
紫芯嘟起嘴道:「噢,你騙我,你不理你了!」說著轉身就要走。
雷澤澈一把拉住她道:「哎,剛才可是你親口答應的,再也不走了,怎麼現在
又要走了?」
紫芯道:「我說了那話了麼?」
雷澤澈道:「當然說了!」
紫芯道:「我是騙你的呀!」
雷澤澈道:「什麼,你騙我!」
紫芯道:「哎,你能騙我,我為什麼不能騙你?別拉著我呀,我要走了!」她
從地上撿起長劍,提著就要走。
雷澤澈道:「噢,我明白了,你是沒在我身上刺一劍,出不了心中的那口氣吧
?好,我就讓你刺就是了。」他一弓身四肢著地向前一竄,將肩頭向紫芯的劍上撞
了過去。
紫芯驚叫一聲,急忙收手,可哪還來得及,就在她方才撕破的地方,果然留下
了三、四寸長的的一道口子。
她急得跺腳道:「你這個人,要把人刺死麼?」扔下手中的劍,就去給雷澤澈
包紮傷口。
雷澤澈看她急得眼裡都汪著淚了,心裡一動,突然摟住她,親了一口。
紫芯掙了掙,雷澤澈更緊緊地摟住了她,她掙不開,撲在他的懷裡,捶著他道
:「放開我,你壞,你壞……」她的嘴被雷澤澈的嘴粘住,發不出聲了。
一陣馬蹄聲將他們兩個驚醒了。
二人鬆開的,轉目看看,只見他們的四周,站著五、六匹馬,騎在馬上的人,
都俯下身,看著他們不懷好意地笑著。
他們這才想起,兩個人原來站在路中央,紫芯站了起來朝那些人瞪瞪眼道:「
看什麼看,親嘴沒見過麼?」
那些人聽了她的話,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突然一起嘻嘻哈哈地笑了起來。
雷澤澈也站了起來,拉過紫芯道:「我們走吧。」
騎馬的人中一個黑面大漢將馬韁一提,橫在二人面前,瞅著紫芯道:「說什麼
呀,來親一個給大爺看看。光天化日之下,做下這等傷風敗俗風敗俗的事,可真叫
我們爺們開了眼了,就是紅樓裡那些娘們,也沒有這個小妞膽大是不?」
那些人聽了他的話,又一起嘻嘻哈哈地笑了起來。
紫芯惱羞成怒,指著黑大漢道:「哎,我可告訴你,識相的趁早給我滾蛋,要
不然,我可不客氣了。」
黑大漢道:「不客氣你能怎麼樣,難不成也咬我一口麼?好哇,本大爺雖然沒
有這個小白臉長得漂亮,可也是別有一番滋味,你來咬一下試試?」
雷澤澈道:「喂,你可別惹她,這丫頭惹急了要殺人的,我們今天心情好,不
想殺人,咱們還是各走各的路好。」
黑大漢哈哈大笑道:「小子,你嚇唬你爺爺麼?你打聽打聽,伏牛山上的馬大
爺可曾叫人嚇住過麼?識相的,扔下這個丫頭,你走你的路,要不然,我先一刀剁
了你!」
紫芯拍拍雷澤澈道:「哎,我聽他說的怪嚇人的,要不,你先走?」
雷澤澈道:「那可不行,我也算個男子漢大丈夫,要是扔下了你,不是很丟人
麼?」
紫芯抬頭道:「哎,你們聽見了吧,他不肯先走呢,沒辦法只好請你們走了。」
黑大漢一夥越發笑了起來,一個尖嘴猴腮的人尖聲尖氣地道:「馬大哥,你看
這兩個人可是有點傻麼?兄弟什麼樣的女子都玩過,就是這等傻子沒玩過,這一個
,你就讓小弟佔個先吧。」
黑大漢道:「好吧,小六子,這一個就先給你了。」
那個叫小六子的人跳下馬來,一把拉住了紫芯道:「丫頭,這裡人多,不大方
便,我們到那邊林子裡去如何?」
紫芯甩開他道:「你別拉拉扯扯地,我跟你到林子裡去幹什麼?有什麼事,就
在這裡辦吧。」
小六子一聽,咧嘴知了起來,道:「呵,有趣,有趣,真有趣,我玩過的女人
也不算少了,像你這樣大方的倒是頭一次遇到,好,就在這裡吧。」說著話,自己
就伸手解起衣服來。
紫芯看看雷澤澈,道:「公子,今天我本來也不想殺人,可這人欺人太甚了,
我殺了他吧。」
雷澤澈拉起她的一隻手,道:「殺吧。」
兩人的手一搭上,紫芯頓覺內力十足,她用腳尖一勾,已將地上的劍接在到手
裡,手剛摸到劍柄,便已一式劈出,從小六子左肩進去,在他的右胯劃了出來。
雷澤澈手上一使勁,喝了聲:「起!」
二人凌空一躍,已從黑大漢的頭上躍過,落在了他的身後,他們跑出六、七丈
遠時,那被劈倒的小六子才斷為兩截腔裡的血噴了出來,濺在那些人馬上。黑大漢
大叫一聲:「哪裡走!」一拍馬追了上去。
紫芯道:「公子,這東西太可惡,我了結他吧。」
雷澤澈道:「罷了,我們方才站在大街上親熱,難怪別人好奇,那一個什麼小
六子想欺侮你,殺了他也就是殺了,這一個就饒他一命吧。」
紫芯回頭看著,道:「他騎著馬,咱們步行,怎麼跑得過他?難道也要四腳著
地爬麼?」
雷澤澈道:「你背我麼!」
紫芯叫道:「咦,這倒是一個好主意,你以前就想不出來?」
雷澤澈道:「我以前就是想出來了,也不好對你說呀!」
紫芯道:「噢,怪不得你要和我親嘴了,原來我是想騙我背著你呀!」
雷澤澈道:「紫芯,人家說笑話是不錯,可也得分分時候,說多了,就讓人分
不出真假了。」
紫芯道:「發不出真假就是你心裡有假了。人家追上來了,快走吧!」
她一轉身,雷澤澈就勢伏在她的背上,她背起雷澤澈,飛也似地走了。
雷澤澈伏在她的身上,將自己的內力不斷地輔給她,紫芯本來輕功就好,現在
背著一個雷澤澈,不僅沒有感到沉重,反而覺得更加體輕如燕了,不覺笑起來,道
:「好麼,當我是給你當苦力,沒想到你這個人一點份量也沒有,背上你倒比我自
己跑得快了。」
雷澤澈將頭伏在她的耳邊道:「這不好麼?這樣一來,我走路都得靠著你,就
更分不開了。」說著話,將脖子一伸,在她的臉上又親了一口。
紫芯道:「哎呀好啦,我臉上沾著蜜是怎麼地,沒完沒了地啃?再讓人看見,
又把我們當傻子了。」
二人說說笑笑之間已經跑出了十數里路,後面的黑大漢一夥拚命揮鞭打馬,不
僅沒有追上,反倒越追越遠了。
黑大漢勒住馬道:「咦,也不知道是哪裡來的這麼一個小丫頭,輕功如此好麼
?負了一個人,我們騎著快馬還追她不上,可真是怪事了。」
他身後一個黃衫儒巾的人道:「二呆,我看莫追了,就是追上了,我們又能奈
他何?我看那個男的深藏不露,武功怕比那女的還要厲害一些呢!」
黑大漢道:「難道我們就這麼罷了不成?這可真是的,大哥差我們上泰山上去
請救兵,這救兵沒請來,反倒死了老六,我們回去怎麼向老大交待呢?」
黃衫人道:「老六死了,你當我不想替他報仇麼?可是現在明擺著咱們打不過
人家,何苦還要去節外生枝呢?那一夥青銅人就夠咱們對付的了,若再加上這樣一
個仇敵,我怕咱們伏牛山這一次真要人家給佔去了。」
黑大漢咬咬牙道:「好,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我們且記下這筆帳,待山寨上
這一劫過去,我一定要給老六報仇!」
一夥人勒回馬,罵罵咧咧地往泰山上去了。
紫芯背著雷澤澈又走了十餘里。看看後面沒有人再追上來,將身一聳,把雷澤
澈甩到了地下,笑道:「你也好了吧?我背了你這麼久,你也不說下來自己走走。」
雷澤澈道:「你背著我那麼舒服,走得快,我為什麼要下來?」
紫芯道:「你一個大男人,沒病沒災,總讓我背著,叫人看見成個什麼樣子呢
?前面就是市鎮了,你起來,和我好好地走吧。」
雷澤澈道:「好,走就走,人家不背了,我有什麼辦法?對了,走了這大半天
,我這肚裡也餓了,咱們找一家小店,好好地吃它一頓吧。」
紫芯道:「你想好好地吃麼?銀子呢?」
雷澤澈道:「銀子不都在你那裡麼?」
紫芯道:「現在咱們只剩有二十兩銀子了,我也不知要和你走到哪一天才算是
個頭,這些銀子,咱們還是省點用吧。」
雷澤澈嘟著嘴道:「我是一文不值,你說咋辦就咋辦麼,我也知吃人家的嘴短
嘛!」
紫芯笑了起來,道:「看你委屈的那個樣子,不知道的人反倒以為我是主,你
是僕了。」
雷澤澈也笑道:「什麼主呀僕呀的,大家都是一樣的麼,你要是真給我好好大
吃一頓,我倒情願當你的僕人。」
二人說說嘮嘮地往鎮裡走去,雷澤澈因為心中來了那個饞勁,神情懨懨地,紫
芯在旁看了,心中暗暗好笑,卻也不理他。
這個小鎮雖然不大,卻很繁華,紫芯帶著霜澤澈,走過了一個個小店,連站也
不站,一直往鎮中走。
又走過了一個小店,雷澤澈忍不住了,道:「紫芯,咱們就在這一家吃吧。」
紫芯看看,皺皺眉道:「不行不行,咱們既然到這市鎮上來了,自然得挑一家
像樣的飯店,這樣吃起來才舒服。」
雷澤澈苦笑道:「咱們還像往日一樣吃一碗麵,你還挑什麼地方呢。隨便找一
個地方吃一口,平了餓也就是了。到了那等大地方,不是要饞死麼?」
紫芯道:「你這話說得好沒志氣,你沒聽人說瘦驢不倒架麼?就是一碗麵,我
也要找一個像樣的地方,舒舒服服地吃,這樣才有公子的派頭嘛!」
雷澤澈道:「我這個了也不想擺什麼派頭,現在你要是給我二斤好牛肉,就是
讓我站在大街上吃,我也是願意的。」
雷澤澈道:「當年我在那山洞裡練功,吃的都是素食,真是把我饞怕了,在梁
山上當狗那時候,每天也有幾片肉吃,跟上你以後,可就苦了,這日子,也和我被
人關在山洞裡練功差不多,」
紫芯道:「你真地那麼想吃一頓麼?」
雷澤澈道:「想有什麼用?咱們又沒有銀子。」
紫芯悄聲道:「銀子有的是,就看你敢不敢去拿了。」
雷澤澈道:「哪裡有,你告訴我,我去拿吧。」
紫芯指指路邊的一個財主打扮的人,悄聲道:「你看見那個穿綢衫的了麼?那
腰裡鼓鼓囔囔的,肯定有很多銀子,你悄悄走過去,點了他的穴道,那銀子不就到
手了麼?」
雷澤澈道:「啊,你叫我當強盜哇,我不幹。」
紫芯道:「哼,虧你也是個江湖上的人,殺富濟貧,人間正道麼,你怕什麼?」
雷澤澈道:「這算什麼人間正道?殺富濟貧,誰富誰貧?殺了他去濟誰?」
紫芯道:「你自己就是一個窮鬼哩,還濟誰?濟你自己麼!反正這些人的銀子
也不是好道上來的,我們搶他一搶,也算不得傷天害理。」
雷澤澈道:「我不去,算了,我也不饞了,咱們乖乖地走路吧。」
紫芯撇撇嘴道:「哼,像公子這個樣也想在江湖上混麼?」
雷澤澈道:「啊,在江湖混就得做這等不義的事麼?」
紫芯道:「這算什麼不義,人總是得活著麼!習武的人,不工不農不藝不商,
自己又不會做銀子,不靠這種辦法,那些個門派靠什麼支撐呢?自然一靠偷,二靠
搶了。只要不欺侮貧窮孤寡,就不算是作惡。」
雷澤澈道:「你說的這個,都是你粱山上的道理,我不聽。」
紫芯道:「聽不聽隨你,以後在江湖上走動的時間長了,你就知道我不是騙你
了。」
雷澤澈道:「那些個閒話咱們先不要說了吧,還是先填飽了肚子再說。」
紫芯道:「哎,你不是要吃一頓好的麼?你別吭聲,跟著我,我保證叫你解解
饞就是了,走吧。」
二人又向前走了在十來步,迎面有戶個大酒店,黑色匾額,燙著幾個溜金大字
:「萬香樓酒家」,二層的舖面,雕粱畫棟,收拾得十分齊整。
紫芯停住腳,點點頭道:「嗯,這家麼,還看得過去,我們就這家吧。」
雷澤澈悄聲道:「紫芯,這家呀?」
紫芯扯他一把道:「噓,你別說話,聽我的就是了。這家酒樓的掌櫃與我是老
相識,我們先進去吃他一頓,他自會給咱們結帳的。」
雷澤澈半信半疑,跟紫芯進了酒樓。夥計迎上來道:「二位,樓上請,樓上雅
座。」
紫芯道:「好,給我們收拾一個靠窗的地方。」
夥計道:「有有,二位跟我來。」
夥計將二人領到了樓上,揀一個靠窗的座坐下來,夥計一邊擦著桌子,一邊問
道:「二位,來點什麼?」
紫芯道:「你們掌櫃的呢?」
夥計道:「掌櫃的剛剛出去,一會兒就能回來,二位要是找他,我就下去看看
。」
紫芯擺擺手道:「先不必了,吃過飯再說吧。」
夥計道:「那好,不知二位想來點什麼?小的這就下去侍候。」
紫芯道:「嗯……我們這位公子這兩天口裡素淡得緊,今天想開開葷,你給來
兩碗炸醬麵吧,告訴灶上多放點肉。」
夥計揚聲道:「好咧,兩碗炸醬麵多加肉絲。」反過頭來又聽紫芯吩咐。
紫芯卻不理他了,回過頭來對雷澤澈道,「公子,你著這小店還過得去吧?」
雷澤澈不知她的葫蘆裡賣的什麼藥,稀裡糊塗地跟著「嗯」了一聲。
紫芯道:「公子怎麼又不高興了?在這等窮山僻嶺,有這樣一個小店也就不錯
了,哪能跟咱們那裡比呢?公子將就些吧。」
雷澤澈又「嗯」了一聲。
夥計聽他們說話,心裡那個氣呀,忖道:「這兩個人也不知是什麼來歷,竟把
我們這店叫做小店麼?好大的口氣!看他們穿的樣子,就是有錢也有限,怎麼出口
這麼狂,該不是來混飯吃的吧?」這夥計在店裡幹了十幾年,迎來送往什麼人都見
過,對這二人不由地起了疑心,可他畢竟是一個老夥計,心裡明明猶豫也不說破,
只看他一人接下來怎麼辦。
紫芯將手支在窗台上,向外看起風景來了。
夥計忍不住,問道:「二位,炸醬麵我吩咐下去,二位可還要點什麼?」
紫芯回過頭,一臉茫然地道:「什麼什麼?我不是要了炸醬麵了麼?」
夥計陪著笑道:「是,炸醬麵小才已經讓下了,二位就不來點別的了麼?」
紫芯:「啊,那好,就來點別的。」
夥計道:「是,小的聽二位吩咐。」
紫芯道:「吩咐什麼?上就是了。」
夥計道:「上什麼?」
紫芯道:「你不是說來點別的麼?快上呀,我們餓得緊了,吃完飯還有事呢。」
夥計道:「是是是,我這就去上,可你得吩咐我呀!」
紫芯道:「我不是吩咐過了麼?還吩咐什麼?」
夥計忖道:「吩咐過了?你吩咐我什麼了?」可他表面上卻不露出來,道:「
是是,小人這幾天耳朵不好,聽得不清楚,勞駕再說一遍。」
紫芯冷笑道:「哼,也沒見過這樣的飯莊,竟然讓一個聾子來招呼客人麼?好
,我今天心情好,也不和你計較,你給我上些個別的來。」
夥計道:「是是,還請尊駕說明白,這別的是什麼?」
紫芯道:「這別的就是別的,你們這店裡連別的都沒有,還要開店麼?」
夥計眼珠一轉,明白了:「啊,這二位敢情是來找我逗悶子呀!」
他強壓著火,仍堆著笑道:「二位,小店這別的可多,不知二位是都要呢,還
是只要幾樣呢?」
紫芯道:「你說的別的是什麼?」
伙伙指著旁邊的那一桌道:「二位看見了吧?那邊那一桌都是別的。」
恰在這時,一個伙什將兩碗麵端了上來,道:「面來了。」
紫芯揮揮手道:「夥計,這面我不要了,你給我換那麼一桌別的行麼?」
夥計道:「行行,小三子,把這面端下去,告訴灶上。按方纔的那一再模一樣
地做一桌來!」
小三子端著面下去了,不多時,上來了三、四個小夥計,雞鴨魚肉地擺了滿滿
的一桌子夥計給二人篩上了酒,道:「二位,請慢用,有什麼事。儘管招呼小人。」
紫芯擺擺手道:「好了,你下去吧。」
夥計笑著下了樓,悄悄地招呼來店裡的幾個打手,道:「喂,看著樓上是那一
男一女了麼?哼,想到咱們這裡來懵飯吃,可真是不知死活你們給我好了,呆會兒
我一叫,你們就給我衝上去,那個男的給我往死裡打,那個女的不要傷了顏面,賣
給秋二娘頂咱們這一頓酒席和一會兒砸壞的傢伙錢。」
這個店是伏牛山上開的一個黑店,店裡的夥計均是山上派來的,拳腳都不錯,
這些人在店裡閒了,正想找點事樂樂,見有了這麼一擋子事樂不可支,一個個悄悄
地準備去了。
樓上的雷澤澈見擺了這麼滿滿的一桌子菜,心裡有點不踏實了,悄悄問道:「
紫芯,你怎麼要了這麼一桌子,你身上的銀子夠麼?」
紫芯道:「你就吃吧,我不是跟你說了麼?這家的掌櫃是我的朋友,這一頓飯
定是要請我的。你沒聽那夥計說麼?掌櫃的現在不在,他要是在呀,比這頓還要豐
盛些呢!」
雷澤澈道:「這一桌也得要二十兩銀子吧?」
紫芯道:「二十兩子,四十兩怕也不止哩!你不是饞麼?今天讓你好好解頓饞
。哎呀。你就別說了,快吃吧,這菜要是涼了怕就不好吃了。」她從頭上拔下一根
銀簪來,挨個菜裡試了試,道:「沒事,你快吃吧。」
雷澤澈道:「你這是幹什麼?你不是說這裡的掌櫃的和你是朋友麼,怎麼還如
此小心?」
紫芯道:「這你就不懂了,所謂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麼!這掌櫃
雖然和我是朋友,這個夥計我看可不是個良善之輩,咱們還是加點小心好,若是被
他做了手腳,不等我那朋友回來,我們早已被他們剁了餡包成包子賣了,朋友回來
了又有什麼用呢?閒話少說,咱們快吃吧。」
雷澤澈見她說得那麼肯定,也不再生疑,他這一陣委實也是饞壞了,操起筷子
大吃起來。
紫芯在一邊笑道:「哎呀,我的爺、你文雅一點麼,又沒有人和你搶。」
雷澤澈也笑道:「香,香,我這人一見到好吃的,就連文雅也忘了。」
二人說說笑笑,連吃帶喝地足有一個時辰,雷澤澈這才撂下筷道:「飽了飽了
,再也吃不下去了,哎,你那朋友怎麼還未來呢?」
紫芯抿嘴一笑道:「不來不來吧,咱們吃飽喝足,見不見他也不打緊了,走吧
。」
雷澤澈道:「我那朋友不來,咱們可擱什麼結帳呢?」
紫芯道:「你別管了,跟我走就是。」
二人站起身就往樓下走,夥計從樓口迎上來道:「二位,吃好了?」
紫芯道:「嗯,好了。」
夥計道:「二位別忙走哇,來,坐下飲杯茶。」一邊說著,一邊將二人迎到了
座位上,手裡沏著茶,問道:「二位,小店的手藝如何?」
紫芯點點頭道:「還湊合。」
夥計道:「看來,二位也是見過世面的,小店的這點手藝,也不在二位的眼裡
了。」
紫芯道:「這等地方還指望怎麼好麼,能這樣也就不錯了,我們公子也實在是
餓極了,所謂飢不擇食麼!」
她站起身,道:「行了,天色也不早了,我們也該走了。」
夥計攔住道:「哎,慢點,二位,你們是不是忘了一件事?」
紫芯道:「我們到你們這裡就是吃飯,還有什麼事?噢,我想起來了,你們掌
櫃的回來呢,勞你跟他說一聲,就說他的兩個朋友來了,吃了飯又走了。」
夥計道:「是,小的一定跟掌櫃的說,只是不知二位怎麼稱呼,和我們掌櫃的
是什麼關係?」
紫芯道:「你只要跟他一說,他就知道了。公子,我們走吧。」
二人又要往外走,夥計將身一閃,又攔住道:「二位且慢走,」
紫芯皺皺眉,不耐煩地道:「你這人真是囉嗦,你又有什麼事?」
夥計嘿嘿地尖笑道:「二位,不是我有事,是二位有一件事還沒辦,二位在小
店吃了飯,總該給我們銀子吧?」
紫芯道:「銀子,我憑什麼給你銀子?」
夥計道:「哎,我們這裡開的是買賣,不是慈善堂,二位吃了我的飯,不付錢
就想走麼?」
紫芯道:「啊,你是說我們方才吃的這一桌『別的』麼?」
夥計道:「是,客官明白。這一桌別的是五十三兩銀子,小店對二位優惠,就
付五十兩吧。」
紫芯道:「咦,你這人怎麼不講理?你這桌『別的』不是我的炸醬麵換的麼?」
夥計心想:「啊,耍賴呀,別說好兩碗炸醬麵不是你的,就是你的,兩碗炸醬
麵就想換這一桌酒席了?」
他也存心想逗一逗這兩個人,面上一點也不惱,依舊笑著道:「好好,就算像
用炸醬麵換的,這桌別的咱不管它,這炸醬麵二位得給錢吧?二十五兩銀子一碗,
也是五十兩。」
紫芯道:「你說什麼?那炸醬麵我沒吃呀?」
夥計道:「我知道你沒吃,可你吃這桌酒席了,你得給這桌酒席錢。」
紫芯道:「給什麼錢?酒席我用炸醬麵換的!」
夥計道:「那你就給炸醬麵錢。」
紫芯道:「好,我就給你炸醬麵錢吧。」
她從腰裡掏出有二三錢一塊碎銀子,扔在桌上道:「兩碗麵,這些夠了吧?」
夥計道:「咦,這一點銀子就想把我打發了?不行,二十五兩銀子一碗,兩碗
麵五個兩銀子,你們今天不拿出來,就別想出這個門。」
紫芯將臉一板,道:「你們這裡原來是開黑店哪,一碗炸醬麵竟要我二十五兩
銀子?不行,天下也沒有這個理,走,咱們到大街上叫人評評理去!」
夥計心頭火起,大叫一聲,攔在了樓口道:「想走?沒那麼容易!你也不睜眼
看看,我這是什麼地方,來人哪,給我打!」
他話音剛落,樓下發一聲喊,十來個打手操著亮閃閃的兵刃,由樓口湧了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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