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伏牛幽情】
韓長聿瘋了似地拽著綠芯的衣服,綠芯身不能動,只能高聲尖叫,她的叫聲更
加刺激了韓長聿,他惡狼一般地向她的身上撲了過去。
綠芯突然道:「等等!」
韓長聿道:「等等,我等不及了!」
綠芯道:「韓長聿,你這樣對我,我一輩子都不會放過你!你放開我,咱們像
粉芯她們那樣,好好地來行不行呢?」
韓長聿盯著她道:「你說什麼?你肯跟我好好地來麼?」
綠芯歎了一口氣道:「其實,我在心中也是有幾分喜歡你的,只是我不像她們
那樣表露出來就是了,你放開我,像我這樣如同一個死人一般,你就是得手了,又
有什麼意思呢?」
韓長聿才搖搖頭道:「不不,我不相信你。」
綠芯道:「你不相信就罷了,我也無話可說。我現在如同一堆死肉一樣,你想
如何就如何吧。」
韓長聿看看她,心裡突然升起一個更淫邪的念頭,陰陰地一笑,道:「嗯,你
這一說倒是提醒了我,你這樣死肉一樣委實也是無趣,好,我鬆開你了,不過要先
念上咒,讓那項圈發作起來,我想看看你這光著身子讓那項圈折騰的滋味,而且,
你在那折磨下動起來,一定也是較常人有趣的。」
綠芯歎了口氣,道:「韓公子,你沒想到你竟會這樣報復我,若知如此,我早
該一劍殺了你。」
韓長聿道:「我這也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只是比你的辦法更有趣罷了
。你想試試麼?」
綠芯罵道:「韓長聿,有朝一日,我一定將你碎屍萬段!」
韓長聿道:「可惜呀,你沒有這個機會了,你還是乖乖地給跳個裸舞吧。」
他拍拍綠芯勁上的項圈,喝了一聲:「收!」
然後伸手拍開她的穴道。
綠芯身上的穴道一解,果然翻滾起來,由床上滾到了地下,又向牆邊滾去。
綠芯滾到了牆邊,猛地直起身,一頭向牆上撞去。
那牆轟然一聲向外倒去,韓長聿急忙跑過去,拉過綠芯一看,她的頭上磕了一
個大洞,已經玉殞香消了。
韓長聿呆若木雞。
他知道那項圈發作的威力,在那時,人被折騰得連站直身的力氣都沒有,心裡
想死也使不出那一股力氣,卻不料這文文靜靜的綠芯,卻有如此驚人的毅力和勇氣。
他忽然覺得自己很可卑。
以功力論,綠芯決不會在他之上,可她為了不受辱,竟能戰勝那項圈的魔力,
死得如此轟轟烈烈,的確讓他汗顏。
可他現在能壯烈又如何呢?而且,他也不想這樣壯烈,人總是要活著,只有活
著,就有享福的機會,死了,就什麼都沒有了。
他陰陰地笑笑,現在,他一點退路也沒有了,如果他背叛了陰香姬,那個女人
一定不會放過他,她當真會把制報他的密訣佈於天下,到那時,他可真就連泥球那
樣的狗都不如了。他只有照她的指令去辦,只要哄得她高興了,他總有機會讓她為
自己除下頸上這個項圈。
就算是不除,又有什麼呢?只要不得罪她,跟她一起成就大業,不也是要什麼
有什麼,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麼?人這一生,唯有這生死之關最為難過,在緊要關
頭,像綠芯那樣烈性的人畢竟是少數,只要死亡戰勝了你一次,你就永遠臣服於他
了。
韓長聿本就不是一個好人,觀在他只是變得更壞了而已。
其實,又有幾個人真正就是一個好人呢?他這樣安慰著自己,漸漸地竟真地不
惱了。
他要放一把火,焚屍滅跡。
火點起來,他忽然想起了落在牆外的粉芯,應該把她也拖進來一起燒掉,急忙
抽身出去,可牆外空空的,根本沒有粉芯的影子。
他心裡一驚。
他沒有料到,在陰香姬的毒針下還會有活人。
粉芯中了毒針,一頭紮在了牆外,便被守在外面的血姬抱住了。
她點了點粉芯的穴道,防止毒血攻心,站在牆外聽了聽,知道陰姬已經治服院
中的人,一言不發,抱起粉芯就走,她以為只有她才是陰幫中真正守幫規的人。
有一次,喝酒的時候,她藉著酒勁將這話講了出來,道姬和飛姬都一聲不吭,
偏頭看著陰香姬。
香姬紅了臉,道:「血姬,你說的是你的道理,可我有我的道理,你知道為什
麼?我不是狗哇!」
血姬的臉紅得漲紫。
她知道自己不是香姬的對手,也知道如果動起手來那兩個也不會幫自己,因此
強嚥下了這口氣。
可她嚥下了,卻忘不了。
在開香堂的時候,她在陰靈靈的臉上劃了一刀,這口氣才只出了一點點。
這個粉芯本來是應該死的,可血姬就是不讓她死。
不僅是這個粉芯,從陰靈靈院中逃出去的一切人都不能叫她們這麼輕易地死,
血姬要將她們一個個地抓回來,問明白當年倒底是誰那麼大膽將她們放了出去。
如果陰香姬是主謀,那陰幫就該是血姬的天下了。
按照門規就是幫主行此大逆不道的事,也決不饒恕,只要香堂一開,縱算所有
人都沒有殺她的心,血姬自己那一劍也足夠了。
陰靈靈她們逃出去以後,陰幫上下雖然議論紛紛。可沒一個想出去追她們回來。
大家心裡都清楚,任何人想在梁山上逃出去都不是易事,幫主現在沒追問此事
,那就是不想別人過問了。
可血姬卻緊迫不捨。
她這麼幹自然也有她的理由。
她知道幫裡有很多人不服氣,她們在陰香姬的手下,覺得她處事很不公平。
而且,她們中的很多人玩夠了那活死人一樣的男人。
這山上,所有的男人都在陰香姬那裡過一夜或者幾夜,進去的時候還是一個活
人,出來的時候就是一個不會說話的狗了。
人人都不說,可人人心裡都很清楚,事實上只有陰香姬才在真正地享受著男人。
這實在是不公平。
規矩是她訂下的,她自己卻不遵守。
這規矩就越怪顯得無理了,在那些堂主之中,有許多妙齡女子,就是老了的,
也是年青時候過來的,她們現在對男女的事也許不像年青時那樣感興趣了,可年輕
時積在心中的鬱悶和積怨都無法消除。這就是陰靈靈為什麼被人在臉上劃了那麼多
劍的緣故。
她臉上有多少傷痕,陰香姬就有多少仇人。
人人要劃那一劍的時候都以為自己才是唯一的一個恨她的人,都料定別人一定
不會殺陰靈靈,正好讓她帶著這條傷,給陰香姬一個天天可見的教訓。
事後她們才知道,原來這山上,有那麼多和自己一樣想法的人。
可她們不知道這些人是誰,也無從問,就是問,誰也不會說,誰知那問的人是
不是陰香姬來刺探自己的呢?可她們都明白了一件事,如果有一天,有一個人真正
能夠治服陰香姬了,她就會發現,原來她有那麼多的同盟。
很顯然,誰先辦成了這件事,誰就盟主,也就是陰香姬之後,陰幫理所當然的
幫主了。
血姬決定出面這件事。
她先從追索陰靈靈的下落開始。
陰靈靈的小院大火之後、沒有跑掉個人,開始大家都以為陰靈靈在火中喪生了
,連飛姬也是這麼說,血姬也不得不相信了。
可後來,她聽到江湖上新多了六個戴青銅面具的人,還戴著六條惡犬,立即懷
疑起來。
陰靈靈她們最大的失策是帶著那六條狗,本來依為她們安排逃生的飛姬的意思
,狗是萬萬不能帶的,可那幾條狗與她們的感情實在太深了,她們割捨不得,眼淚
汪汪地向飛姬求情,另看飛姬執法如山,平日裡連個笑模樣也沒有,可她心裡最疼
陰靈靈,見她被人割破了臉,先就大大地不忍,她一哭就更讓她心軟了,揮了揮手
,讓她們帶走了那幾條狗,然後將自己院中的幾條狗牽去了充了數。
六個人,六條狗,又正在這個時候出現。無論如何也是太巧了。
血姬早就懷疑那場火著的太突然,聽到這個信後,立即派人追查,儘管沒有確
實的證據,可她在心裡已經認定了。
她提出要收伏這個江湖上新生的幫派,借此來看陰香姬的反應。
陰香姬果然異常,她先是不大同意,後經飛姬在一邊勸說,這才同意讓血姬出
頭去談判。
血姬來了,陰香姬隨後也到了,這更加重了她的疑心。
打聽好伏牛門人的住處,陰香姬突然決定自己先去夜探一番,這更讓血姬生疑
,可她是幫主,她說的話別人不能駁回,她說不帶人,誰也不敢跟著去,血姬只能
隨著她。
她悄悄地跟在陰香姬的後面。
本來,她是怕陰香姬搶在她的前面給伏牛門透什麼消息,現在粉芯在手裡,她
要的證據都有了,無論陰香姬怎麼做,她也不怕了,這個粉芯就是死了。也是一個
證明,證明陰靈靈她們沒有被燒死,而是被人放了出來。
她決定不等陰香姬,也不等明天與伏牛門的談判,連夜趕回梁山,在陰香姬回
去之前掀起一股風浪。
她悄悄地叫了泥球,讓他扛著粉芯,悄悄地躍牆走了。
她卻不知道,在她們的身後,還跟著一個人,那就是陰香姬的侍女月兒。
血姬和那泥球的輕功都甚好,一出了城,就如飛般而去,月兒的輕功弱一些,
漸漸被拉在了後面。
血姬沒有料到,竟能和雷澤澈正面相遇。
最先發現了他們的是哼哈雙妖。
他們師徒本是一座古剎中休息的。
他們不久前才從天山上回來,正往伏牛山去,要去接紫芯。
在他們師徒的後面,也不知有多遠,跟著天山上的玉寒和雷澤澈的妻子赫若薰
,赫若薰的懷裡還抱著一個女孩。
玉寒是要去剷除陰幫的,這些年陰幫在江湖上的聲勢大振,頗有睥睨武林群雄
,覬覦武林霸主的雄心,可玉寒卻從未把她們放在眼裡。
可她們卻偏要惹上她,玉寒就不能無動於衷了。
玉寒除了雪山的這一幫人,還有了些不為人所知的勢力,那就是山下的木孜教
,新疆的阿羌馬隊和中原的的河口幫。
這都是她父親天涯邪尊留給她的產業。
在江湖人的眼中,天涯邪尊是一個世外高人,卻誰也不知他還是這幫人馬的總
舵主。
他手下這幾幫人馬,分散在民間,阿羌馬隊生活在馬背上,河口幫活動在江湖
湖海之中,都沒有固定的營寨,又與江湖中的人素不交往,因此很少有人知道他們
,就更沒有人知道他們是天涯邪尊統領下。
天涯邪尊去世之前,才將這一秘密告訴玉寒,可他收攏了這些人想於什麼,他
卻沒有說出來,只是告訴玉寒照顧好這幫馬及他們聯繫的方法,就撒手而去了。
玉寒用父親給她的鑰匙打開了冰窯大門,她吃驚地看到那裡竟然藏著許多金銀
財寶,這些財物她幾世也花不完,不知道父親是什麼時候,從什麼地方弄來的,心
中惶恐。
她悄悄地鎖上了庫門,沒有對任何人說起,可她在心中對父親給她的那些人馬
,卻莫名地厭惡起來。
河口幫的幫主姓呼延,單諱一個溫字,手下統領著三江四河的三千餘名船工,
早有岸上安營拒寨之意,只是懾於天涯邪尊的威風,才流落在船上。
天涯邪尊一死,他這一顆心早活了起來,再見玉寒不來聯繫,更大起了膽子,
就在黃河邊選了一個小鎮鄄城,紮下了營寨。
鄄城與梁山相距甚近,這邊的營寨一紮下,梁山上就得到了消息。
陰香姬雄心勃勃,正要控制水陸交通,聽說江湖還有這麼一個幫派,親自出馬
,帶人去打河口幫。
別看河口幫的人在水中威力無窮,可在陸地上卻遠不是陰幫的對手,一戰之後
,除幫主呼延溫外,其他三大舵主,四大水手一概被擒,讓人套上了項圈,成了陰
幫的爪牙。
三江四河從此悄悄地歸陰幫指揮了。
呼延溫闖下了大禍,無可奈何,只好硬著頭皮往天上去找新主人。
玉寒那幾日心裡頭正是不順,聽他如此這般地一說,頓時火冒三丈,銀牙緊挫
,當夜打點人馬,第二日便要下山,連在她山上住的雷澤澈和赫若薰也一起哄了出
去。
雷澤澈他們均不知上山來的這個漢子是什麼人,見他一來,玉寒突然就要去剷
平陰幫,均驚愕萬分,可他們素知玉寒是獨來獨往慣了,況且他們客居在山上,也
不便問人家門內的事,只好收拾收拾出門。
哼哈雙妖提議要助玉寒一臂之力,被她一口回絕,大家討了沒趣,也不再吭聲
,一清早告別了玉寒,先行走了。
可赫若薰突然變了卦,抵死也不肯跟雷澤澈走,要和玉寒一起走。
玉寒無奈,只好答應了她。但她卻不答應雷澤澈他們跟自己一起走,她領的是
一夥女孩,雷澤澈他們這一夥跟她在一起確有些不便之處,雷澤澈自然不好堅持,
只好先她們一日下山,約好在這伏牛山下的寒天寺等她們。
他卻不知道,玉寒之所以突然要打陰幫,大部分原因卻是因為他的緣故。
雷澤澈到雪山上來,吃驚地看到赫千若薰的懷中已經有了一個孩子,赫若薰告
訴他這個孩子是他的,卻對他冷冷淡談,無論他怎麼勸解,也不肯跟他下山。
雷澤澈磨了許久,赫若薰都不為所動,讓玉寒看著格外地生氣。
她知道這個孩子的來歷,見赫若薰騙雷澤澈,心中已有些不忿,現在見她又對
雷澤澈如此,要是看不下眼去,可她答應過師兄韓長聿要照顧她,自然也不好拆穿
她,只是在心裡暗暗地替雷澤澈歎息。她在心裡是喜歡雷澤澈的,假若這事放在別
人的身上,她也不會如此不平,可放在雷澤澈的身上,她卻不知怎地,總覺心中壓
著一股怒火卻發洩不出來。
她卻不知,雷澤澈在這裡,一半是為了若薰,一半也是為著她。
自從見了玉寒以後,雷澤澈在心裡就記住了她。
可他現在已經有了三個女人,自然連想也不敢往這上面想,好像一想便已是褻
瀆了她,可他願意每天都能看見她,因此上,赫若薰不走,反而更合他的心思,樂
得在雪山上住一時是一時,多看一眼是一眼。
可玉寒卻不解他的意思,其實,她就是知道了他的意思,也不僅不會高興。反
而會煩惱。
女孩子就是這樣,心中有一個人是一回事,讓她自己承認是另一回事,尤其是
這樣的狀況下,她是更不會認可這種感情的。
她只是看雷澤澈太窩囊,因而見赫若薰也來氣,可又不得不整天對著他們,現
在可有了這麼一個機會,她自然不會放過了。
雷澤澈離開了玉寒,一路上悶悶不樂,他的幾個徒弟以為他是因赫若薰心裡發
愁,也都無言細解,只是想方設法地哄他開心。
他們卻不知他心裡不快是因為離開了玉寒。
非止一日,來到了伏牛山下的寒天寺,師徒四人住了下來。在這裡等著玉寒。
雷澤澈的心情也好了一些,幾個徒弟見他好了,自然也樂起來,東方墨早去摟
來了柴火,張羅著給師父烤野味吃。
哼妖推他一把,道:「東方師弟,你摟來柴禾就算萬事大吉了,這裡沒有你的
事,你去陪師父吧。」
東方墨道:「師姐,還是讓我來吧,你們進去陪陪師父也順便歇一歇,這一路
之上,都是吃你們打的野味,我這心裡委實過意不去,這些個雜活吧,就由我來幹
吧。」
哼妖道:「罷了,同門師弟,你說這些個不鹹不淡的話幹什麼?再說,打這幾
個野物只是小事,又不費什麼勁,你有什麼過意不去的?去吧!」
東方墨道:「師姐,還是我來,我是小師弟麼,多做點雜活也是應該的。」
哼妖道:「罷了,三人同行,老大受苦麼,我去吧。」
哈妖在那邊聽著笑了起來。
哼妖橫了他一眼,道:「你笑什麼?」
哈妖道:「方纔這番話有謙有讓的話,可是江湖上殺人不眨眼的大魔頭哼妖說
的麼?我真是吃驚啊!」
哼妖不好意思地一扭臉道:「這有什麼呢?近朱者赤嘛。你就會說我,你跟著
師父,不也變了不少?」
哈妖道:「這都是師父幫咱們調息的緣故。說實話,我現在想想以前幹的那些
個事,真是恍如隔世了。
哼妖道:「是呀,誰能想到,咱們哼哈雙妖臨終末了時候,還要立地成佛了呢
?」
東方墨道:「你們說師父麼?我可真是服了他,說句大實話,我當初拜他為師
,可是一心想要殺你們的,可過了這麼長時間,我卻覺得無論是你們還是師父,都
不比我山上的那些個兄弟差,在心裡,倒覺得你們比他們還親呢!」
哼妖啐了一口道:「呸,你山上都是些什麼人,也拿來跟我們比。」
東方墨道:「師姐,你別生氣,我這意思是說,人哪,什麼善惡忠奸,都不要
聽別人說,要自己看看才行,我要是聽信江湖上那些個傳言,可還跟你們在一起說
話麼?」
哈妖道:「小師弟,江湖上的那些個傳言也是不錯的,我們這一生,確實是干
了許多的惡行,當然,我們幹那些事,也是都有道理的,不過現在想想,就算有理
由,那麼隨便殺人也是有點太過份了。」
他歎了一口氣。
東方墨一路上已中聽過他們講過去的事了。
他在伏牛山上時,有關哼哈雙妖的傳聞聽了不少,就揀那江湖上說的幾件大案
詢問,哼哈雙妖這些事在心中悶了許多年,也想一吐為快,無論他問及什麼,都一
五一十地原原本本告訴他,他在心裡,反倒有些同情他們了,聽了哈妖的話便道:
「師兄,話也不是這麼說。我聽你講的那些個事,好多是江湖中誣你們在先的,還
有幾件事是冤枉了你們,你們那麼干法,殘忍是殘忍一些,可也不是罪無可恕之處
。」
哈妖道:「罷罷,這些事不說了,先前做過的事,我們對也罷,錯也罷,也無
法更改了,日後行事小心些吧。」
東方墨道:「那,遇有叫你們難忍的事,你們就不動手了麼?」
哼哈道:「誰說不動手?要是活著要受人的窩囊氣,還不如乾脆死了靜心!我
們只是不再亂殺無辜就是了。」
哈妖道:「好,不提這些事了,小師弟,師父還在大殿上,咱們在這裡閒聊,
也甚是不恭,你進去吧。」
東方墨應著,進去了。
哈妖看看天,突然笑起來,道:「哼妖,你說咱們這一世是值得呢,還是不值
呢?」
哼妖道:「值,有什麼不值?無論如何,咱們在這人世上轟轟烈烈地走一回,
不像那些窩囊的人,無聲無息地來無聲無息地去,有什麼意思?」
哈妖點點頭道:「你說有也有道理,不過,為咱們轟轟烈烈的這一回,付出的
代價也太大了些。」
咳,咱們要是早拜師父為師就好了。
哼妖道:「你說的不是夢話麼?要是沒有咱們硬收他當徒弟那一段,現在他怎
能成了咱們的師父?看來,這一切上天都是早就安排好了的,你就不要想那些沒用
的啦。」
俗話說,人算不如天算,上天安排好的事,你逃得過去麼?還是想想眼前吧。
哈妖道:「跟前,眼前怎麼了?」
哼妖突然抽抽嗒嗒地哭了起來。
哼妖道:「哎,你怎麼說著說著就哭了起來了?這些日有師父幫咱們調息,你
不是不哭了麼?怎麼老毛病又犯了?要不要我去找師父?」
哼妖道:「罷了,找什麼師父,我是真傷心哪!」
哈妖道:「你活得好好的傷什麼心呢?」
哼妖道:「我是替師父不值呀!」
哈妖道:「哈,哼妖,你是說師父和師娘的事吧?這個事咱們可管不了,跟你
說,要是別的女人呢,她要是敢這樣對師父,我早就不客氣了,可那若薰是咱們的
師娘哎,你能將她如何呢?還是別想這個事了吧。」
哼妖道:「你說不想我就不想了麼?我不像你那麼沒心沒肝。你說,師娘和師
父不好是為什麼?是因為咱們倆呀!」
哈妖點點頭,道:「是了,咱們曾經是她的殺父仇人,現在她見師父和咱們在
一起,自然是不高興了。」
哼妖道:「我想跟師父說,離開他,不再跟著他了,等他和師娘和好再回來。」
哈妖道:「你走吧,我不走。想叫師娘解氣,只有一個辦法,就是叫她殺了你
我,何必走呢?」
哼妖道:「什麼?在這裡等人家殺?那可不行,在這世上要殺我的人,一定要
武功比我好才行,要不然,我可是死不瞑目呢!」
哈妖道:「我也是,所以我說呢,師父的事你就不要管了,你又捨不出命來。
師娘自然不會消氣,她不消氣,就不會和師父和好,沒辦法啦,其實,倒不是我因
為她想殺我就說這樣的話,當初她嫁給師父的時候,就沒有真心和他好,只是想借
他的力量殺了咱們,要不然,怎麼會在新婚之夜就鬧上門來呢?」
哼妖道:「那你說,咱們要不要將當年與赫家莊的過節講給她聽呢?」
哈妖道:「那又何必呢?你以為你講了她就會原諒你了麼?她會更恨你呀。現
在在她的心中,她父親還是一個大好人,冤死在咱們的手裡,你要是告訴她她父不
是好人,且不說你們沒有憑據她不會相信,就算她信了你的話,你當她不想殺你滅
口麼?」
哼妖道:「噢,我說你怎麼不讓我講咱們與師父他爹的那段恩怨呢,原來是怕
師父殺了咱們哪!」
哈妖道:「胡說,師父是那樣的人麼?我不說,只是不想提起舊事讓他難過,
人都希望自己有一個好父親,就算把這事解釋清了,也還是一個惡人,何必讓師父
的心裡不痛快呢。」
哼妖還要說什麼,哈妖突然大喝一聲:「站住,什麼人?」
話音末落,他人已在十步開外了。
哼妖行動也甚為敏捷,向門內喊了一聲:「小師弟,出來烤肉!」也飛了出去
,緊緊地跟在了哈妖的後邊。
跑在他們前面的血姬。本來沒想招惹他們,見這二人緊追不捨,心中大怒,停
住步道:「什麼人?竟敢跟著我麼?」
她說話的功夫,哼哈雙妖已經追到了跟前。
方纔哈妖在火堆旁說話,聽得一陣風聲、便知是有一位絕頂高手剛剛過去,他
想看個究竟,因此追了上來,其實並沒想把此人如何,見血姬站住,腳下一滑,攔
住了她的去路,回身道:「你是什麼人,到這裡來幹什麼?你手裡拿的是什麼東西
?說清楚,你就放你走路。」
如果血姬是那等能忍讓的人,隨便編上一個理由也就過去了,可她偏就是個好
勝之人,聽對方說話如此無理。心中大怒道:「你管我是什麼人?快快讓開,叫我
過去!」
哈妖哈哈地笑起來,道:「你不說清楚,你怎麼能讓你過去呢?」
血姬傲慢地道:「你真要聽麼?可不要嚇得尿了褲子!」
哈妖道:「哈,你不要拿大話嚇我們,莫非你是江湖上人傳說的哼妖麼?能嚇
得我尿褲子?」
血姬道:「哼妖算個什麼東西?」
哼妖一聽,大怒,道:「你算個什麼東西?」
哼妖忙拉她一把,道:「哎,師父教咱們對人要有禮貌,對敵要先禮後兵,你
怎麼忘了?」
血姬聽他如此說,仰頭笑道:「哈哈我當你們兩個是什麼了不起的貨色,原來
是個未出師的兩個晚輩。好,我告訴你,我是陰幫的血姬哇,怎麼樣,你們肯放我
走了吧?」
哈妖一聽陰幫三個字,心頭一動,道:「啊,我是誰呢,原來是陰幫的血姬,
沒聽說過,老婆子,你聽說過麼?」
哼妖聽他叫自己老婆子而不稱自己哼妖,知道他是有意想耍弄一下這個血姬,
遂搖搖頭道:「血姬?不知道,以前連聽也沒聽說過,也不知是個什麼東西。」
血姬更加來氣,道:「你們沒聽說過麼?好,我今天就讓你們的認識認識我!」
她突然怪叫一聲,腳下一擰,人起在空中,一頭拖腳的亂髮如標槍般扎撒開來
,向哼哈雙妖刺了過去。
哼妖向下一蹲,往後一滑,退出有三丈餘遠,掩著鼻子道:「哇,了不得呀!」
哼妖也閃身躲開,嘴裡問道:「老頭子,你這是怎麼了?」
哈妖道:「快走快走,這個人斗不得,她身上奇臭無比,聞聞我就要吐了,更
別提與她交手了。」
血姬聽他的前半句話,心裡還頗有些得意,待聽清楚後半句,怒火便升騰起來
了,罵道:「死老頭,你敢罵我麼?看著!」
她旋了起來,又用那滿頭的白髮向哼妖攻了過去。
因方才哈妖在她的身上閃過,她這一次使用了一個計策,人一起來,仍將滿頭
亂髮甩向空中,待哈妖一矮身,突然將長髮向下一抽,那亂髮像無數條鋼鞭,向哈
妖惡狠狠地抽了下去。
哈妖將手臂一抬,只聽得「啪」的一聲脆響,那一束頭髮拍在他的臂上,猶如
一束鋼針拍在鐵柱上一樣,齊齊地斷成了兩截,上面一截仍在血姬的頭上帶著,下
面的一截一尺多長的頭髮竟一直鑽到地下去了,在外面不露半分。
血姬大吃一驚,向後一退,驚愕地看著哈妖道:「你,你是什麼人?」
哈妖用手在地上摸著,道:「哈,果真是好功力,這頭髮怎麼也沒留下,厲害
厲害!」
血姬道:「這位朋友,你倒底是什麼人?」以她的脾氣,能夠這樣與哈妖說話
,可見在心裡也是極其佩服他。
哈妖道:「我麼?我無名鼠輩啦,江湖上有個乾坤門雷公子你知道麼?那是我
的師父。」
哼哈雙妖投了雷公子,成立了一個乾坤門這樣的大事,由伏牛山的五寨主謝龍
雲口中傳出,江湖上已經盡人皆知,陰幫的消息極其靈通,這樣的大事自然不會不
知道,血姬一聽眼前這二人就是哼哈雙妖,心中也由得畏懼起來。她眼珠一轉,突
然大笑起來,道:「哈,這可真應了那句話,叫大水沖了龍王廟,你們雷公子的人
麼?我曾經救過他的命哎!」
哼妖雙妖素知師父對陰幫深惡痛絕,聽了她的話,都搖頭道:「不信不信,你
在這裡騙誰呢?」
血姬道:「你們不信?對了,我沒說清楚,我救的不是你們的師父,可我救的
這個人和他的關係非同一般,伏牛山上的青銅面人你們知道麼?」
哼妖道:「知道又怎樣?」
血姬道:「你們知道他們是什麼人麼?」
哈妖知道師父不讓他們對人說這件事,忙接口反問道:「什麼人?」
血姬道:「你們不知道?我告訴你們,她們就是原來我們陰幫的陰小姐陰靈靈
和她手下的侍女呀!當年我們小姐為了救你們師父,背叛了陰幫,按幫裡的規矩本
來要處死她,是我偷偷地放她們下山,這些,你們都不知道麼?」
哼哈雙妖當時在伏牛山上,確也未聽陰靈靈她們是怎麼逃出陰幫的,聽了她的
話,半信半疑,哈妖問哈妖:「喂,哼妖,你說這個事怎麼辦?她要是真救過陰小
姐,咱們就放她走吧。」
哼妖道:「她要救過陰小姐,咱們自是該放她走,可她要是沒救呢?要是她對
陰小姐不好呢?我們豈不是放錯了人麼?這件事咱們不是誰也不要信,把她帶回去
交給師父,明日帶到伏牛山上去交給陰小姐,一切不就清楚了麼?」
哈妖道:「對呀,好主意!」
他轉身對血姬道:「血姬,你說的話我們也不能不信,也不能全信。你還是跟
我們回去見我們師父,由他發落你吧。」
血姬一聽要帶她去見雷澤澈,心裡大吃一驚。
她不知陰靈靈和雷澤澈見面時根本沒顧上過去的遭遇,只當陰靈靈一定將一切
都告訴了雷澤澈,如何肯跟他們走?她心裡想著逃跑的主意,跟上卻裝作無事一樣
道:「去見你們公子?好哇!可是,眼下我手下有一個病人,中了奇毒,只有我們
幫中的『萬毒靈』才能救她,我急著要帶她去治病,你們先讓我走吧,日後我再回
來拜會你們師父。」
哈妖道:「那可不行。你這個人不就是中了毒麼?我師父陰陽雙修,百毒不侵
,一下就救了這個人的性命,他就在那邊廟中,你跟我們去,也不勞你跑這麼遠了
,梁山離這裡有一日的路程,你帶她回去,這個人反倒活不成了。」
血姬道:「你們公子真的有那麼大的能耐麼?那好哇,咱們就去見他吧。」
她假作回去抱粉芯,突然用右手拽過腦後一縷頭髮,揮起左掌砍了約有寸長的
一把,手一揚,向哼哈雙妖射了過去。
她腦後的這一縷頭髮的髮梢日日在毒水中侵潤,無疑就是一把毒針,這一把抓
在手裡,也有千把根,她的內力又甚強,一拋出去,其聲如銳器劃空一般,哼哈雙
妖不敢大意,將身一縱,躍上了樹梢,血姬借這個機會轉身就跑,待哼哈雙妖在樹
上站穩,她早鑽入密林中了。
她這一跑,哼哈雙妖便料定了她不是個好人,大喝一聲,雙雙追了下去。
哈妖跑在前面,跟看離血姬只有十餘丈遠了,身邊的灌木叢中突然撲出來一個
黑影,「汪」地一聲怪叫,揮舞利撲爪向他撲了過來。
撲出的這個黑影就是血姬養的「泥球」。
哈妖一閃,躲了過去,剛要回身對敵,卻不料那不泥球轉身的功夫卻比他快得
多,他閃身之時,泥球己掉過頭來,接著一撲,在哈妖的肩上搭了一掌。
哈妖只覺肩上一陣巨痛,他回過頭來,奮力拍出了一掌。
那泥球被他一掌拍飛,嚎叫著向遠外落去,那聲由人口發出的淒厲的狗叫聲格
外刺耳。
哈妖腳下一歪,倒在了地上。
泥球的利爪中喂有巨毒,連哈妖這樣的功力都見血就倒,可見其毒性的霸道,
實非尋常毒器可比。
哼妖見哈妖中毒倒地,飛身出去,在泥球的身邊落下,身起手落,在他的身上
摸了一遭,沒有找到解藥,憤憤地將他一扔,轉身又向血姬逝去的方向追去,大叫
道:「拿解藥來!」
血姬豈肯停步,拔腿飛奔,正奔之間,前面突然有人大喝一聲:「拿解藥來!
」東方墨攔住了她的面前。
血姬想也不想,順手就推出了一掌。
東方墨不知厲害,使掌去接,兩掌相擊,血姬去勢未減,腳下停都未停,仍向
前奔行,東方墨卻被她這一掌拍出了有一丈多遠,倒在草叢中起不來了。
他拜雷澤澈為師,因師父厭惡兵器,所以他也棄了兵器,若他手中有那柄狼筅
,這一攔可堅持一個兩個回合,比掌法他哪裡是血姬的對手?一個回合便倒地不起
了。
哼妖的輕功比血姬要略勝一籌,追出有十餘里地,終於追上了她,嘴裡高叫道
:「拿解藥來!」
向血姬的背上就拍了一掌。
血姬一閃身軀了過去,前腳一點,人驀然剎住,將頭一擺,身一扭,一綹利發
如劍般向哼妖刺了過來。
哼妖兩手一拍,便將那一綹頭髮拍在手裡。
她合掌向裡一纏一繞,向後一錚,那一綹亂髮連帶頭上茶碗大的一塊能上能下
均被哼妖拽在了手裡。
哼哈雙妖跟了雷澤澈以後,出手一向留情三分,生怕失手殺錯了人,所以方才
血姬才能在他們手下逃脫,現在哼妖見哈妖生命垂危,也顧不得這些了,上前一步
,又抓起了血姬的一綹發,右手揮掌一拍,血姬被她拍飛,大把的頭髮卻被留在她
手中,連大半個頭皮也被她扯去了。
血姬滿臉滿頭是血,已經睜不開眼睛了,哼妖方纔這一掌,正擊在她的心門上
,心臟裂了大半,大口大口地向外吐血。
哼妖滑步上前,伸手在她身上一摸,大吃一驚,這個女人身上光禿禿的一絲不
掛,那解藥卻不知她藏在哪裡了。
哼妖捏住血姬的下巴,焦急地道:「喂,你,你不能死,你快說,解藥,解藥
在哪呀?」
血姬兩眼癡癡地望著她,她突然大叫一聲,向哼妖噴出最後一口污血,死在了
她的手中。
哼妖大叫著:「給我解藥!!!」
她眼前一黑,昏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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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魚夢幻曲》獨家連載﹐如要轉載請保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