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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笑 傲 武 林

                    【第四章 初試雲雨】
    
      雷澤澈本來就沒有睡著,大師姐突然往回轉,把他昨了一大跳,驚惶地道:「
    大師姐,你這是幹什麼?」一邊說著,一邊伸出手去往外推她。
    
      若薰一把摟住了他道:「小師弟,這幾年也把姐姐想死了,你要了我吧。」
    
      雷澤澈忙道:「不可不可,萬萬不可,大師姐,你快走吧,要不然,叫師父師
    娘知道,可不是鬧著玩的。」
    
      若薰道:「名聲?像我們這種人那還有什麼名聲?走到哪裡,人都說我們是哼
    哈雙妖的徒弟,這名比什麼都可惡,還在乎這些了?」
    
      雷澤澈道:「大師姐,別人怎麼說咱們都可以不管他,可咱們自己心裡要是不
    看重自己,那活著就沒麼意思了。」
    
      若薰道:「小師弟,我看錯你了。這些年不見面,你已成了一個大人了。你能
    這樣,也放心了,我這一輩子托給你,也不枉了這一世了。」
    
      雷澤澈道:「大師姐對我思重如山,我這一世照顧你是應該的,只是這苟且之
    事,小弟是萬萬不敢做的。大師姐,你走吧。」
    
      若薰歎了口氣道:「小師弟,我知道像生了我的氣了。人家剛才也只是一時驚
    慌嘛。許久不見,你變了那樣一副模樣,要是換了你,你也不會一點也不在乎是吧
    ?你是一個男子,尚且如此,何況我是一個女孩家了?我已經認了錯了,你就不肯
    原諒我這—回麼?」
    
      雷澤澈道:「師姐說哪裡話?我怎麼會生你的氣?我自己變成了這一副樣子,
    自己也知道是很難看的。不要說大師姐,就是我自己,也不敢到河邊去看自己一眼
    呢。師姐,我真地沒有生你的氣,你走吧。」
    
      若薰道:「你一個勁地往外攆我,還說我沒有生我的氣麼?我不信。」
    
      雷澤澈道:「我真地沒有生我的氣,剛才心裡是有一點不舒服,可過去了也就
    過了。大師姐這樣對我。我知道你是真心的了。那點不舒服也早就沒有了,大師姐
    ,你走吧。」
    
      若薰道:「你要是沒生我的氣,就證明給我看。」
    
      雷澤澈只想她快點走。他現在心裡也已經有些把持不住了,聽得她如此說,連
    忙問道:「大師姐需要小弟如何做才肯相信小弟的話呢?你儘管吩咐好了。」
    
      若薰的心撲通撲通地跳個不已,跳得她自己的身上都顫了起來,幸好有被蓋著
    臉,不然她自己早就羞得跑出去了。聽雷澤澈這麼說心一橫道:「你不走,我就信
    了你的話了。」
    
      雷澤澈大驚,忙起身道:「不可不可……」
    
      若薰道:「你今天不留下,我是不會信你的了。雷澤澈,你跟我說,你今天倒
    底是留還是不留?」
    
      若薰的心也跳得厲害,可她既已動了手,就更不會停下來了,二人在被裡掙捱
    了半天。
    
      雷澤澈倒底讓她脫得一絲不掛了。
    
      兩個人突然都害怕起來,各自都往一邊躲了躲,在中間留下了一隙距離。
    
      兩人誰也不敢說話,可各自都能聽到對方砰砰的心跳聲。
    
      過了許久,雷澤澈悄悄地動了一下,想跳到地下去,他剛一動,若薰驚醒過來
    ,一把抓住他道:「師弟,你還要走麼?」
    
      她的聲音顫著,顯得格外淒涼。
    
      雷澤澈被她摟在胸前,只覺心血上湧,他掙了掙,若薰豈容他再逃脫,更緊地
    摟住了他……
    
      雷澤澈不動了……
    
      當兩人從床上起來穿衣的時候,天己經放亮了。
    
      哼哈雙妖重又開始勸雷澤澈學劍法。
    
      哼哈雙妖勸了半天,雷擇澈就是不肯學。他們也無可奈何,只好隨他去。
    
      可他們倒真地犯起愁來。
    
      轉眼一天過去了,哼哈雙妖都是悶悶得。
    
      若薰看在眼裡,悄悄地問若道:「哎,他們這是怎麼了?」
    
      雷澤澈道:「師父師娘要教我一套劍,我不學,他們在和我生氣呢。」
    
      若薰驚訝地看了他一眼道:「你為什麼不學呢?」
    
      雷澤澈道:「我不想殺人。」
    
      若薰輕聲道:「連你的殺父仇人也不想殺麼?」雷澤澈點了點頭。
    
      若薰看了他一眼,不再與他說話,轉身賭氣走了。
    
      吃晚飯的時候,哼哈雙妖喝了很多酒,雷澤澈不吭聲,呆呆地坐著,若薰也沒
    了平時的笑臉,出來進去的瞅也不瞅雷澤澈一眼。
    
      哼哈雙妖吃飯坐著,等著若薰。
    
      若薰道:「你還不走,等在這裡幹什麼?」
    
      雷澤澈呆呆地看了她一會兒,道:「你是說你不到我的山洞中去了麼?」
    
      若薰道:「我上你哪裡去幹什麼?你不是有自己的師父麼?你跟他們要比我親
    得多了,你去找他們吧。」
    
      雷澤澈聽了她的話明白她是生了自己的氣了,悶悶地坐了一會,自己也覺無趣
    ,起身走了。
    
      若薰在他的身後將鍋碗瓢盆擲得叮噹響。雷澤澈停了停,還是走了。若薰哭了
    起來。
    
      她苦苦地等了六年,等的就是雷澤澈學成這一天。
    
      她知道,憑自己的那一點功夫,要想找哼哈雙妖報仇比登天還難。所以,自從
    六年前看見雷澤澈輕易地用手將石塊揉粉末之後,她就放下了學武的那一顆心,將
    全部的心思都投在雷澤澈的。雷澤澈學成出來。儘管他的那副模樣讓她心中厭惡,
    可她還是以身相許,為的就是將他牢牢地抓在自己的身邊,實現自己復仇的慾望。
    
      可雷澤澈現在失望了。
    
      她怎麼也想不通,一個人在學成武功的同時,怎麼竟也修成了那樣一副破脾氣
    ,連自己的殺父母之仇都不想報了,這樣的武功,還學他幹什麼?她決定自己去找
    哼哈雙妖復仇。
    
      白日裡想刺殺這兩個魔頭,絕無一絲可能,若薰想等他們睡熟的時候試一試。
    
      她悄悄地提了劍,向雙魔住的洞口摸去。
    
      那兩個魔頭也沒有睡著。
    
      若薰剛到洞口,就聽見了哼妖的哭聲,她收住了腳步正要悄悄地往回走,洞裡
    傳出的話語扯住了她。
    
      她聽得哼妖道:「哈仔,你說這算怎麼回事呢?我們教成了這個小子。他的內
    力已在武林之中獨步當世,正好藉著他替我們再傳一世名聲,他卻連劍都不肯摸一
    下,這不是白費了我們這些年的苦心麼?」
    
      哈妖道:「算了算了,你不要哭起來沒完了。澈兒不肯拿劍,可見他對我們是
    一片真情,我們養他這一回也不枉了。你還想要什麼。莫非真要等澈兒動手將你殺
    了你才高興麼?」
    
      哼妖道:「對,你說對了,我就是要他親手殺了我,我才高興。我們這些年辛
    辛苦苦地將他養大是為了什麼?不就是為了有一個傳人,能替咱們再揚名一世麼?
    現在咱倆都已經老了,在這個小子身上搭上了幾十年的功夫,想再找一個人來教,
    也力不從心了。莫非咱們哼哈雙妖的一身絕學,就這樣帶到地下去嗎?我是不甘心
    !」
    
      哈妖道:「你不甘心,我也是不甘心的。唉,也沒見過像咱們這樣的人,養了
    徒弟就為將來被他殺死。看來,這名聲真是害死人了!」
    
      哼妖道:「你說聲名害死人,我卻說人活在世上就為這名聲二字。若無聲無息
    地過一生,來這一世又和貓狗有什麼區別?人生一世,何為善?何為惡,無論善惡
    ,只要活得轟轟烈烈,叫人聞風喪膽,就是不枉此生了。若是死後能讓人談起色變
    ,那就是蓋世奇才了。九泉之下,閻王殿上,那也是笑著來笑著去,何等瀟灑,何
    等風光!」
    
      哈妖道:「你看你,嘴裡說著笑,怎麼就哭了起來?」
    
      哼妖道:「我怎麼帶笑得出來?現在我們十幾年的心血付之東流,養了這麼一
    個廢物,將來九泉之下,怎麼見咱們的師父?」
    
      哈妖道:「這你可是多慮了。其實師父才不是計較這些瑣事的人。他陰陽雙修
    ,心中已無怒無怨,無喜無悲,我看澈兒已經達到了師父一樣的境界了,師父因此
    可能會更高興—些。」
    
      哼妖道:「你別讓我寬心了。澈兒的功夫再好,如果他與世無爭,不肯出世,
    這一身武功又有什麼用?這世上誰又知道有—個雷澤澈?誰又知道他是我們這一派
    的傳人?如此默默無聞,和沒有他又有什麼區別呢?你不要自欺欺人,其實師父是
    怎樣的一個人你我心裡都清楚。他表面上看去是心如止水,那是他修成了乾罡坤虛
    神功,自控的能力強些,讓外人不易看透罷了。他心裡的那個想傳名百世的慾望,
    比你我又不知要強多少倍了!若不然,當年咱們又怎能殺了他?」
    
      哈妖突然拍手道:「著哇!既然澈兒跟師父一樣,那他的心裡也必然有至親至
    愛之事,我們何不想法激怒他?到那時,他想採找咱們拚命,咱們就以刀劍招架他
    ,以他的聰疑,只要提起劍來,就不怕他不施展那一身的武藝了。」
    
      哼妖道:「好好好,你快想出一個辦法來麼!」
    
      哈妖沉吟了晌,歎了口氣道:「唉,說說容易。咱們在這荒山野嶺當中,出來
    進去的就是咱們四個人,又有什麼事能讓他動心,能激怒他了?難,難!」
    
      兩個人在洞中都不吭聲了。
    
      洞外的若薰忽然靈機一動,也不再去找哼哈雙妖尋仇,掉轉身向雷澤澈的山洞
    走去。
    
      雷澤澈在洞口打坐著,方纔若薰的態度讓他好不傷心,回到洞中練了一陣功,
    才算把心中的那點不快平息下去了。他閉著眼睛,人隨氣走,整個的靈魂從印堂穴
    位上逸出,在無垠的宇宙間飄遊著,這使他覺得無比歡暢。
    
      乾罡坤虛是一種無上的內家功法,修練至顛,可達到天人合一的境地。是時只
    覺人在天中,天在人中,任其往來,好不自在。人間的一切煩惱,早都拋在九霄雲
    外了。
    
      這種功法本是要男女雙修才能完成的,所以一般的人,若是誤修了兩種功夫,
    十有九傷。可雷澤澈學功時只有三歲,是一個童身,在他那樣的年齡,本就無所謂
    男,無所謂女的,所以才僥倖學成了這種功夫,沒有走火入魔,若是一個通曉男女
    之別的人同修習這種功法,那此刻有十個雷澤澈也是已死了。
    
      若薰來到洞中的時候,雷澤澈還在中練功,他突然覺得有些心煩氣躁,忙將功
    法收因由印堂穴沉入丹田之中,這才緩緩地睜開道:「大師姐麼?」
    
      若薰走過來,悄悄地摟住他的脖子道:「小澈,怎麼還管我叫大師姐?」
    
      雷澤澈道:「不叫大師姐我叫你什麼呢?」
    
      若薰嬌嗔地道:「你也真是的了。我不是有名字麼?」
    
      雷澤澈道:「我叫你若薰麼?我可是張不開口,大師姐叫慣了,怎麼好直呼你
    的名諱?」
    
      若薰道:「行了!昨晚上那種事你也幹出來了,叫一個名字又有什麼張不開口
    了。」
    
      雷澤澈羞紅了臉道:「大師姐……」
    
      若薰伸手摀住了他的嘴道:「看你,還亂叫。我叫你現在就改口,你叫我,叫
    呀?」
    
      雷澤澈的臉憋得通紅,可若薰依不饒,他鼓了幾次勁,倒底叫出了「若薰」兩
    個字。
    
      若薰噗哧一笑,用手刮著雷澤澈的鼻子道:「怎麼樣,這不是叫出麼?你們這
    些男人,幹什麼都不好意思,可是一吹滅了燈,又什麼都好意思了。」
    
      雷澤澈的臉更紅了,他低下頭道:「大師姐,昨夜的事都是我不好輕薄大師姐
    ,你願打願罰,我雷澤澈決無怨言。」
    
      若薰道:「哼,現在你知道後悔了?當初你幹什麼來?喝了迷魂湯了麼?」
    
      雷澤澈道:「若薰,實在是抱歉,我昨天是一時地暈了頭了。」
    
      若薰道:「哎哎,你說什麼?我是一個女兒身,說給你就一下全給了你了,你
    過後就說這麼一句抱歉,就一了百了麼?天底下沒有這麼便宜的事吧。」
    
      雷澤澈道:「若薰,事情是我做的,我自然要負這個責任,願打願罰全由你就
    是,我決無怨言。」
    
      若薰道:「好吧,這可是你說的,那我罰你吧,我罰你去把你的師父師娘殺了
    !」
    
      雷澤澈大驚,道:「這,這如何使得?」
    
      若薰道:「怎麼樣?我就知道我是下不了這個狠心,你這個人,殺父之仇不想
    報,反而認賊作父,我真都替你害臊呢?」
    
      雷澤澈道:「無論如何,是他們將我養大的,要殺他們,我下不了這個手。再
    說,他們和我父母之間的恩凶到底是怎麼回事,我一點也不知道,或許他們有他們
    的道理呢?在這裡這麼多年,他們對你我一直很好,我看他們不是那種無緣無故就
    要殺人的人。這件事,等我弄清了再說罷。師姐要罰我,請再想一個主意。」
    
      若薰道:「你怎麼又管我叫起師姐來了?不是說好了叫我若薰麼?」
    
      雷澤澈道:「是了,是我的不對了。我一時心急,又叫錯了。」
    
      若薰道:「急什麼?看你嚇成那個樣。你這個人心腸太軟,我也不好逼你。再
    說了,你說的也有道理,上一輩的恩怨。我們不管它也罷,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
    這一世也就心滿意足了。你放心,我剛才是你和你鬧著玩的,試試你罷了,從今以
    後,我不會於和你說復仇的事了。這下你滿意了吧?」
    
      雷澤澈道:「若薰,我知你這些年一心想的就是這復仇兩個字,叫你這樣做,
    太難為你了。」
    
      若薰道:「那有什麼辦法呢,誰讓我著上了你這麼一個小丈夫呢?我也只好嫁
    雞隨雞,嫁狗隨狗了。」
    
      雷澤澈一愣,道:「丈夫?」
    
      若薰道:「你跟睛瞪那麼大幹什麼?自己做過的事想賴帳麼?」
    
      雷澤澈忙道:「你說哪裡話,我不是那個意思,只是乍聽你這麼一說,我有點
    不習慣罷了。」
    
      若薰道:「你這麼說還差不多。哎,這回咱們說正經事,你和我已經是夫妻了
    ,你明日和師父說,娶了我吧。要不然就這麼偷偷摸摸地,總不是那麼回事吧?」
    
      雷澤澈一聽「偷偷摸摸」幾個字,心裡就略有些不快,可想一想自己的所作所
    為,也的確不什麼光明正大的事,就收回了嘴邊的話道:「師姐,啊,若薰,事情
    既然是我做下的,我自然就要負責。你說怎麼辦就怎麼辦吧;我明天就和師父說去
    。」
    
      若薰—笑,道:「這就對了。唉,我這個人從小就是個苦命人,在這山裡,我
    可只有你這麼一個親人,以後你要待我不好,我可不饒你。」
    
      雷澤澈道:「你放心好了,別說你是我的大師姐,本來我這心中就有幾分地怵
    你,就是憑你長得這麼漂亮,我想不待你好也做不了自己的主了。」
    
      若薰抿嘴一笑,打了他一下,道:「油嘴滑舌,你原來可不是這樣的人吶!」
    
      雷澤澈道:「你還說我,你原來就是這樣的人麼?」
    
      若薰紅了臉,道:「這還不是你逼得人家……」
    
      雷澤澈不解地問:「怎麼說是我逼的?我怎麼逼你了?」
    
      若薰自知走嘴,也無法自圓其說,就撅嘴撒起嬌來,「就是你逼的,你壞,你
    壞嘛……」
    
      一邊說著一邊向他的懷倒去。
    
      若薰這一撒嬌,雷澤澈頓覺自己長大了十歲,他手拔著若薰的頭髮,不由自主
    地笑了起來。他這一笑,臉頓時變得檢其醜陋,若薰一眼望見,心時一陣翻騰,險
    些沒吐出來,她趕緊地將臉埋在了雷澤澈的懷裡。
    
      雷澤澈見她驟然收住了笑,心中一凜,問道:「你怎麼了?我嚇著你了麼?」
    
      若薰將頭回來,道:「你胡說什麼?你是我的老公,我整天看也看不夠,怎麼
    會被你嚇著?哎,我好看麼?」
    
      雷擇澈低頭看著她,道:「好看。」
    
      若薰笑了。燈光下,她這一笑嬌柔無比,讓雷澤澈砰然心動,他俯下頭,在她
    的臉上親了一口。
    
      可他的心裡,卻不知怎麼就是有點不大舒服,隱睜約約之中,他覺得這事在什
    麼地方有點不對頭,可究竟哪裡不對頭,他又理不清,說不準了。
    
      他已經完完全全地被若薰給迷住了。
    
      哼哈雙妖聽說雷澤澈要和若薰成親,均面露異色,可二人還是什麼也沒說,張
    羅著給他們辦了喜事。
    
      哼哈雙妖在江湖上只有仇人,沒有一個親人和朋友,自然也不用發什麼帖子,
    請什麼人。哼妖一天早上出去,在附近的鎮子裡買了些東西,哈妖出去打了一天獵
    ,晚上師徒幾人喝了點酒,給他們拜了天地,也就算完事了。
    
      小兩口入了洞房,哼哈雙妖回到自己的山洞,反倒覺得心裡像缺了點什麼,有
    點大自有……
    
      哈妖道:「好好,我們可真是好事做到底,不僅將他撫養成人,還給他娶了媳
    婦,我那雷兄弟死的也不算冤了。」
    
      哼妖道:「人都說我們哼妖是講湖上有名的魔頭,我們做這等善事,他們怎麼
    也就不說了?唉,人都說我們是一對惡人,卻不知咱們比他們那些人要強得多。假
    如事情掉過來,你怕那些人不給你來個斬草除根麼?可我們究竟是為了什麼呢?」
    
      哈妖道:「你也別把自己說得那麼好罷,當初咱們為了什麼,你我心裡都清楚
    得很,只是這孩子現在成了親,我倒不勉強他了,隨他去吧,將來生下個一男半女
    ,咱們也算有子了,剩下的這些個風燭殘年,也就好過了。你嘴上不說,其實心裡
    是很喜歡小孩子的,對罷?」
    
      哼妖道:「誰說我喜歡小孩子?我可沒有那個菩薩心腸。」
    
      哈妖道:「你看你,喜歡小孩子也不是什麼丟人的事。我就喜歡,要不然,咱
    也不會訂下那個斬草不除根的規矩了,你說是吧?」
    
      哼妖道:「你說,他們生下的孩子的真能管咱們叫爺爺奶奶麼?」
    
      哈妖道:「那還用說麼?到那時,咱們兩一人牽著他一隻手,領他去打獵捉魚
    ,在這深山溝裡痛痛快快地過日子,該有多愜意,多自在逍遙!至於那些世間的俗
    事,身後的亂事,都隨它去罷。」
    
      哼妖哭了起來,道:「哈仔,這一世,你頭一次把話說到到我心裡去了,我現
    在也是有那種感覺,我覺得自己是越來越老了。原來的很多事,現在想起來都是過
    眼煙雲了。唉,人生一世,真也就是那麼一回事,你說咱們這一輩子,打打殺殺,
    又有什麼用呢?那些東西,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等到咱們兩腿一蹬,還不就是那
    麼回事麼?澈兒的事,我看就算了。他自己願意怎麼活,就怎麼活吧,只是有一件
    事我不太放心,我只怕我們放過了他們,他們卻不肯放過我們呢!」
    
      哈妖道:「你這話怎樣?」
    
      哼妖道:「澈兒那孩子心跟實在,我倒不怎麼擔心他,可若薰個丫頭我看可是
    有點靠不住。你忘了?澈兒閉關的時候,這丫頭做飯,就在咱們的飯鍋裡下的毒,
    幸虧咱們學的這內功奇特,那些毒在咱們體內不算是—回事,她又不是個使毒專家
    ,這兩樣是要是差了一樣,你我有十條命也死有她的手上了。」
    
      哈妖道:「你這可是多心了,那一次我看就是那此蘑菇的事,不—定是若薰有
    意干的。再說了,就真是她幹的也沒有什麼。我們把她弄到山裡來,自該時刻防備
    她對我們下手,我們不就是想像師父那樣,叫自己的徒弟殺了麼?」
    
      哼妖道:「渾話!我們就是死在自己的徒弟手裡,也得用咱們本門的功夫殺了
    咱們我才甘心,若是用其它的—些下三爛的東西來對付咱們,那跟咱們死在別人的
    手裡有什麼區別?」
    
      哼妖道;「我倒不是擔心這個,我是怕她有那麼強的報復心,一旦成了澈兒的
    妻子。保不住要吹她的枕邊風,你怕澈兒會聽她的話跟我們算帳麼?」
    
      哈妖道:「等什麼?要等你等,我不知怎麼,卻突然不想死了。」
    
      哈妖道:「你這一說,倒把我心說透亮了。我就不知自己這些天為什麼心裡總
    有點不自在,原來是這麼回事了。我想啊……對了,我不光是不願意死,我現在尤
    其不願意死在澈兒手裡。你說這是怎麼回事呢,莫非我們真地是老了麼?」
    
      哼妖道:「也許是吧,哈仔,你說你不願意死在澈兒的手裡麼?現在恐怕你想
    躲不成了,你往洞口看吧。」
    
      哈妖向洞口望只見若薰手裡提著一把寒光閃閃的寶劍,正在向洞裡來,雷澤澈
    跟在她的後面,兩個人臉都陰陰著,一看就知是來尋仇的架勢。
    
      哈妖和哼妖都站了起來。
    
      若薰和雷擇澈已經走進了山洞,在距哼哈雙妖四、五步遠的地方站了直來,若
    薰將劍橫在胸前,道:「師父、師娘,我們找你們來報仇來了。」
    
      她的聲音不大,可哼哈雙妖聽在耳裡卻如雷鳴一殷,兩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最後把目光都在的雷澤澈身上,雷澤澈低下了頭。
    
      他沒有料到洞房之夜,若薰就提起了報仇的事,紅燭的照耀下,若薰那張掛滿
    淚珠的臉是格外可憐,雷澤澈只覺自己被她哭得心都碎了,聽她一遍遍地講述當年
    赫家屬莊的血案,雷澤澈頭腦裡那本來模糊的記憶也清晰了起來,他想起了自己的
    父母和大媽,心中一陣陣攪湧,淚水也止不住地流了下來。
    
      若薰見雷澤澈流沮,哭得傷心了,抽抽搭搭地道:「我們赫家只剩了我一個人
    ,我苟活在世上,本也是只是為報這滅門之仇,可誰知又偏偏愛上了你這麼一個小
    冤家,我也知道要想叫你替我報仇,怎能管我的仇恨呢?可我也知道我自己實在是
    打不過那兩個魔頭,就是我拼上死命,也近不得他們倆身邊。現在,我—家大仇未
    報,我的父母在九泉之下眼巴巴地望著我,我卻在這裡紅燭高懸,與你尋歡作樂,
    我將來還有什麼面目見我的父母於九泉之下?咳,罷罷,我索性一死來謝罪吧!」
    
      她從床頭摘下劍來,猛地向自己的脖上抹去。
    
      雷澤澈在旁連忙抱住她道:「若薰,你這是幹什麼?報仇的事,咱們從長計議
    。」
    
      若薰的手被他捉在手裡她掙了幾掙,可哪是掙得過雷澤澈?急得她跺著腳道:
    「你放開我麼!像我現在這樣,還真不如死了的乾淨!」
    
      雷澤澈奪下了劍,道:「你要報仇,也不爭這一時一刻,今天是你我的大喜日
    子,報仇的事,我們以後再說嘛。」
    
      若薰道:「雷澤澈我從小看著你長大,沒想以你這個人這麼沒有人心!你父母
    的大仇未報,你卻要在這裡擁香暖玉洞房花燭,莫非你就不怕你父母的陰魂來找麼
    ?從長計議,我和你計議什麼?別說一天兩天,就是十年二十年,我看你還是下不
    了你的手,可歎哪,你的親爹娘,岳父岳母都在地下看著咱們,看咱們認賊作父,
    此刻,他們恨也恨死了,早和養下咱們這兩個孽種,不若當時把咱們溺死算了!」
    
      雷澤澈被她哭得粗脖漲臉,卻仍是下不了那個決心,只是在一邊呼呼地喘著粗
    氣,一張臉紅了青,青了紅,從打他修成玉虛坤罡以後.還頭一次這麼動心。
    
      若薰見他如此,更加火上澆油,道:「好,你認賊作父,我也不勉強你了,都
    怨我自己看錯了人,我也無話可說。你在這裡好好要呆著吧,我去報仇去。」她從
    雷澤澈的手中奪下了寶劍,提著就要往外走。
    
      雷澤澈攔住她道:「若薰,你不能去。你的武功,根本就不是他們的對手。你
    何必要白白去送死呢?」
    
      若薰道:「是,我知道不是他們的對手,可他們的對手在哪兒呢?你是他們的
    好兒子,好徒弟!」她猛地一把推開了雷澤澈,自己提劍要向哼哈雙妖住的洞中走
    去雷澤澈愣了愣,無可奈何地跟在了她的後面。
    
      他心中一直沒有打定主意該怎麼辦,現在到了師父,師娘的面前,他更不知如
    何是好了。
    
      哈妖看看雷澤澈的模樣,心裡已經明白了八、九分,他哈哈笑道:「好,澈兒
    ,你終於肯來找我們報仇了。我和你師等今天已經等了十幾年了。來吧!」他回轉
    身,從床邊抽出那把刀來向雷澤澈拋了過去,「接著!」
    
      雷澤澈的手動了動,又縮了回去,那把刀眼看插到他的胸前,他猛地向刀尖上
    吹了一口氣,那疾飛的刀驀然轉向,刀尖朝下插進了地裡。
    
      若薰挖苦地道:「哼哈雙妖,你們也不要他為難了,在他的眼裡,你們比他的
    生身父母還要親上十分呢,他怎麼肯拿刀殺你們呢?」
    
      哈妖道:「澈兒,這可叫我怎麼說好呢?你對我們親是應該的,可你的殺父之
    仇,你也應該報才是。要不然的話,不要說別人,就是你的老婆也不會原諒你了。
    你還想在江湖上立足麼?」
    
      雷澤澈突然道:「我不想在江湖上立足。」
    
      若薰聞聽,更加失望,恨恨地道了一聲:「你……」手指著他,氣得連話都說
    不出來了。
    
      雷澤澈此刻才鎮定下來,他朝哼哈雙妖施了一禮道:「師父師娘,多謝你們這
    些年的養育之思。本來我應該留在你們的身邊孝敬你們,可你們又是我的殺父仇人
    ,我在二老的身邊,大家心裡都不痛快。你們殺了我的父母,可你們又養育了我,
    這一仇一恩,咱們就抵消了吧。我和若薰從今天起就下山去,找一個小山村隱居起
    來,你們也不要再來找我們,否則,再見之時,你我就是仇人了。」
    
      哈妖聽了,沉吟片刻才鎮定下來哈哈大笑道:「好,好,澈兒倒底是澈兒,如
    此恩怨分明。你要知道,要是早上一個時辰,你就是在今天白日說給我們,你的這
    個條件我們也是不肯答應的。可現在,我和你師娘都不想再和你拚命了,你走吧,
    我們不再見你就是。」
    
      以哼哈雙妖的脾氣,雷澤澈方纔的這番話若在別人的口中說出,他們必會認為
    是挑釁,是萬萬不能忍受的。
    
      哈妖能說出這一番話,已是不易了。可若薰聽在耳裡,卻覺格外刺耳,她哼了
    一聲道:「你的想得便是便宜!未必說你們不想拚命,我們就不拚命了麼?殺父之
    仇,豈能如此輕易了結?」
    
      哼妖道:「你早知道是你這個丫頭從中做的手腳了。好,你說,今天你想如何
    了結此事?」
    
      若薰道:「殺人償命,欠債還線,哼哈雙妖,你們還我爹娘的命來!」
    
      她猛的將劍一擺,對準哼妖刺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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