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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灞橋風雪飛滿天

               【第二十章 松林之內 龍虎相鬥 鳳陽城外 三遇離宮】
    
      突然,一聲轟地大震,山崩地裂的響聲,立時送出老遠,山谷蕩起回音,歷久 
    不絕;只見風沙卷漫,枝葉濺飛如雨,三丈外的長孫驥亦被震得雙耳欲聾。 
     
      「駝龍」伏雄與李翔兩人閃電般已對了一掌,一個是三十年前綠林怪傑,一個 
    是二十年前黑白兩道均感頭痛的獨行巨盜,兩人各以數十年性命交修,內家真力推 
    出一掌。 
     
      他們均是武林中成名人物,勝負之分,看得比性命還重,狂飆湧出,轟地一聲 
    大震,各晃了一晃撤出三步;二人雖如山屹立,眼內神光炯炯,似無所損,其實各 
    自心裡有數,均是逆血浮湧,真氣散竄。 
     
      長孫驥見二人原立之地,足印下陷半寸,暗暗驚駭不已,忖道:「若自己任他 
    們一人對上一掌,只怕非當場震飛不可?」 
     
      忽見「駝龍」伏雄望自己沉聲道:「少俠,還不辦你正事去,留此做甚?」 
     
      長孫驥不禁一怔,忖道:「看來伏大叔暗中跟在身後已非一日了。」 
     
      遂道:「伏大叔,你……」 
     
      駝背老者雙眼一翻,道:「掌刃切木並非絕學,勿勞掛懷。」 
     
      長孫驥知「駝龍」伏雄所言不虛,只見李翔不敢開口,就知他此時尚在調息歸 
    元;伏大叔已經能開口說話了,可見駝背老者棋高一著,遂道:「晚輩就此告別。」 
     
      李翔倏然喝道:「且慢!」 
     
      「駝龍」伏雄聞聲面目森冷,不帶半點表情,道:「你能留住他麼?」 
     
      李翔怒道:「有何不能?」 
     
      「駝龍」伏雄滿頭銀髮蝟揚,目中射出無比之光芒,鼻中哼了一聲,人已平平 
    飛起,忽地上升三尺,兩臂暴伸「蒼鷹攫兔」挾著一片勁風,往李翔罩下。 
     
      李翔面如嚴霜,不接來勢,竟向長孫驥撲去。 
     
      長孫驥心怒李翔口出狂言,雖知掌刃切木厲害,但他性格寧折不彎,運起「天 
    竺旃檀十八掌」一招「金童合十」不閃不避,迎向李翔,雙掌接實,長孫驥頓覺對 
    方掌力威猛非常,不亞於「棲霞老人」但他怎知「棲霞老人」只不過用上五成功力 
    ,最後增至七成呢?如今李翔見「駝龍」伏雄有意將自己纏住,放走長孫驥,所以 
    抱著速戰速決之心,先制住長孫驥,一上來就用上十足之力。 
     
      倘非長孫驥服過「紫芝玉液丹」這一掌非震得五臟移位不可,雖是如此,長孫 
    驥也被震得連退數步,真氣受阻,逆血翻騰。 
     
      長孫驥此時動也不動,暗運真氣,仗著精妙內功心法,逼那逆血歸經。 
     
      李翔此時也不怎麼好過,雙臂發麻,心中既驚又駭?他實估不到眼前這少年, 
    能接得下自己全力一擊;他此時頓起惡念:「今日若不能將此子收拾,他日必成心 
    腹之患。」冷笑道:「好小子真有一手,再接老夫一掌!」語聲中,全力又是一掌 
    劈出,霎時猛感背後一股勁風壓體,挾著雷霆萬鈞之勢,自己若不撤招移位,縱能 
    一掌劈死長孫驥,但也難逃掌下;傷敵固然重要,自己的性命可不能不求自保,雙 
    足連踩側閃八尺有餘。 
     
      長孫驥自忖必死,但亦不能垂手待斃,顧不得傷勢轉劇,奮力雙掌推出,但覺 
    推出之力不受阻擋,身子向前一衝,真氣驟散,竟壓制不住胸中傷勢,大咳一聲, 
    吐出一口鮮血,及時扶著身側一棵大樹,動也不動;若再妄動,必定會暈倒地上。 
     
      忽聽「駝龍」伏雄冷笑道:「李鵬飛,難為你也是一個成名人物,竟不顧江湖 
    規矩,對一個後生晚輩下此毒手。」 
     
      李翔亦報以冷笑道:「李某平生僅知好惡,只曉利害,不懂甚麼臭規矩?你少 
    來這一套。」 
     
      「駝龍」伏雄哈哈大笑道:「既是如此,想你必有真才實學,多言無益,手下 
    見過高低,老夫可要伸量伸量你有多少驚人之藝,膽敢目空一切?來,出手罷。」 
     
      長孫驥無心細看他們誰勝誰敗?忙盤膝坐下,五獄朝天,運起精妙內功心法, 
    漸漸將真氣復聚歸入丹田紫府,上達十二重樓,片刻後頭上白氣氤氳向空中蒸發…… 
     
      秋深日麗,雲淡風輕,鴻雁南飛,秋蠱長鳴;官道不遠的松林內,長孫驥憑著 
    無上內功心法,已將內傷療好十之八、九,耳聽得十丈之外風聲颯然,不禁睜開星 
    目一瞧…… 
     
      「駝龍」伏雄與李翔二人掌來腳去,仍在鬥個不休。 
     
      此時,長孫驥抬頭一觀天色,已近未末申初;他心懸閻小鳳身陷蓼心洲,恨不 
    得身生兩翼,立刻到達;只見場中「駝龍」伏雄略佔上風,但二人要分出勝負,當 
    在百招之後,於是立起拍拍身上塵土,又望了場中一眼,逕向南方奔去。 
     
      李翔雖見長孫驥起身離去,但也無法可想,只有乾瞪眼之份,心中卻恨不得把 
    「駝龍」伏雄一掌劈於地上,但對方卻是他十年來僅有敵手,差可比擬的只是十年 
    前「靈鷙生」在灞橋一戰,當時他功力尚不如今日,與「靈鷙生」劇戰三百餘合, 
    一掌之差落敗,如今…… 
     
      且說長孫驥一口氣又奔了十餘里,陡覺真力不繼,心中暗暗吃驚不小!自奉師 
    命投奔「落星堡」迄今,其間大小戰不下十次,但從無今日之現象,難道已被切木 
    掌傷及內臟?他忙停下身子,功行全身細察一遍,並無異樣,忖道:「看來倒是這 
    數日來因趕路不眠不休之故,如今得好好休息一陣,不然,只怕到了蓼心洲,也是 
    無力救出……」 
     
      日已西斜,透過林梢,照在長孫驥身上,人影倒地,猶如臨風玉樹,自有一份 
    神俊氣概;就在長孫驥跌入沉思當兒,驀地一陣破空之聲,劃破寂靜,接著,兩股 
    勁風自他身後襲到! 
     
      好個長孫驥,聞聲知警,知是有人暗襲,一矮身形,一招「金鯉打挺」就地斜 
    竄丈餘;借落地之勢,旋身揮劍,一道寒光,帶起一陣龍吟虎嘯之聲,一邊護住身 
    形,一邊凝神望去,只見剛才自己所站之處,並排站著兩個人。 
     
      右首一個高個子,猿頭鼠目,滿臉于思,腰掛皮囊,身著八卦綵衣老道。 
     
      左首竟是長孫驥劍底遊魂「離宮真人」兩個人並排站著,虎視眈眈,瞪著長孫 
    驥。 
     
      長孫驥見是離宮真人,不屑地道:「原來」八卦門「均是偷襲鼠輩?」 
     
      滿臉于思綵衣老道聞言一陣怪笑,聲如夜梟哀鳴,怪笑過後,道:「小子可是 
    長孫驥?」 
     
      一聲小子,已使長孫驥不快,再加上那副狂妄的態度,更使他震怒,厲聲答道 
    :「小爺是與不是,何不問你身旁的人?」 
     
      「離宮真人」說道:「稟師兄,此人正是長孫驥。」 
     
      滿臉于思綵衣老道聞言臉色立變,怒聲說道:「本座」乾宮真人「出道三十年 
    來從未見過此等狂妄之徒,小子,你有多大能耐,竟敢目無尊長?」
    
      長孫驥一哂道:「別不害臊,誰是誰的尊長?」 
     
      「乾宮真人」見長孫驥年輕,根本就沒把他放在眼裡,以為亮出自己萬兒,就 
    可以唬住他。 
     
      誰知長孫驥初生之犢不畏虎,不但不信邪,反而出言相譏,心中的滋味不想可 
    知。 
     
      長孫驥見「乾宮真人」神色之間似是怒極,心想想先讓你怒得神不寧、心不定 
    ,再懲誡你偷襲之罪,道:「原來乾宮老雜毛比離宮更差勁,真難為身為八封門首 
    座宮主。」
    
      「乾宮真人」不解其意?怔道:「小子,你要說不出道理來,可別怪本座心狠
    手辣。」 
     
      長孫驥笑道:「背後偷襲可是江湖上的規矩?」 
     
      「乾宮真人」不怒反笑道:「你以為本宮真偷襲你麼?如本座在你騰身之際, 
    送你一顆「乾天烈火彈」只怕你這小命早已不保。」 
     
      長孫驥忖道:「「乾天烈火彈」乃「烈火星君」成名之物,威力之強武林人人 
    聞「彈」色變,但「烈火星君」歸隱達一甲子,難道乾宮是他門人?先詐詐他。」 
     
      遂道:「「乾天烈火彈」雖然霸道,但不現江湖數十年,你以為抬出烈火彈, 
    借他人之威,就能令小爺怕你不成?」 
     
      「乾宮真人」嘿嘿冷笑道:「算你博聞,今日如能獻出「月魄劍」本宮自當網 
    開一面放你逃生,不然,你將嘗到數十年不見的「乾天烈火彈」之威力。」 
     
      長孫驥聞言不知真假?但他童年時,從他長兄處聽來一些江湖生死博鬥見聞, 
    無不是以「狠」「快」「穩」三字而制勝,此時,他心懸閻小鳳,急欲速戰速決, 
    正欲發作進招…… 
     
      這時,倏地又傳來一陣破空之聲,接著一陣人影亂晃。 
     
      立即,林中空地上又多了三個人,這三個人一是體形瘦長,五官甚小,年約五 
    旬的「三陰秀才」霍天奎。 
     
      一是銀髮披肩,雙目藍光閃閃的范異,一是銅官道上攔阻「通源鏢局」的黑衣 
    老者吳岧。 
     
      長孫驥見此三人現身不由暗道:「范異身中李翔一掌,似是不輕,何以恢復得 
    恁快?」 
     
      范異瞪著長孫驥手中劍,雙眼似是要噴出火來,此時,這塊七、八丈空地裡, 
    連同長孫驥總共是六個人,乾宮、離宮兩道站在長孫驥對面。 
     
      范異站在長孫驥右側,霍天奎、吳岧站在長孫驥左側,五個人三起,採取包圍 
    形狀,把長孫驥圍住,大家都瞪著眼睛,瞪著長孫驥手裡的那支寒光閃閃的「月魄 
    劍」。長孫驥略瞥身後一眼,卻是一處斷崖,雲深不可見底。 
     
      場子裡雖然站著六個人,除山風掠過樹梢,發出響聲外,卻沒有一點聲息,大 
    家都各懷私心,屏氣凝神,蓄勢待發。 
     
      這時,空氣緊張得使人連呼吸都感到困難,誰都不開口,也不出手。 
     
      大家都在心裡暗打如意算盤,雖然各人想法不同,但目的都一樣,都想從長孫 
    驥手裡將那支「月魄劍」奪過來。 
     
      「離宮真人」和長孫驥已經過了招,而且還吃過苦,送了一隻臂膀。 
     
      本來他想潛入深山大崖苦練武學,卜他日能報斷臂之仇,誰知半途得遇「乾宮 
    真人」道及經過「乾宮真人」大怒,申言定為「離宮真人」報仇雪恨,並奪取「月 
    魄劍」。 
     
      「離宮真人」自然是求之不得,所以一路跟蹤而來,如今見「乾宮真人」並無 
    動手之意,他自然也不敢動手。 
     
      「銀髮無常」范異身中李翔一記切木掌,幸他功力深厚,懷有秘製療傷靈藥, 
    覓個山洞運功自療,剛巧霍天奎與吳岧從洞口經過,只聽霍天奎道:「你確信那小 
    子往南而去麼?」 
     
      吳岧說道:「眼線連跟三日,只見他日夜趕程南下,不知所謂何事,但那容貌 
    與衣著確是與傳言相符,同時背後正負著長形藍布裹。」 
     
      二人愈說愈遠「銀髮無常」范異因內傷剛癒,不敢妄運真力,僅遠遠跟隨,照 
    目前的形勢,他只希望「乾宮真人」與霍天奎動手,自己坐享漁翁之利。 
     
      「三陰秀才」霍天奎,既稱「三陰」自有其陰險之處,他見「乾宮真人」目露 
    精光,太陽穴鼓得高高地,定是內外兼修之士,腰掛皮囊,諒為暗器名家。 
     
      自己未摸清底細前,最好別動手,伺隙而動,或可功成。 
     
      長孫驥也有他的想法,強敵當前,場中任何一人跟他單打獨鬥,勝負在兩可之 
    間,如若這幾人不守江湖規矩,來個聯手合攻,只怕自己定是凶多吉少。 
     
      因此,長孫驥峙立當中,除暗運功力,亦不敢貿然出手。 
     
      光陰似箭,不覺日已西斜,晚霞燒紅了半片天,長孫驥心懸閻小鳳安危漸漸沉 
    不住氣,雙眉略皺,計上心來,遙對林中喊道:「鄂兄,小弟在此。」 
     
      趁著大家轉移視線之瞬眼間,長孫驥雙足一點,便欲縱身突圍。 
     
      長孫驥自以為這著轉移視線之計必能成功,誰知在場所有五人均是老江湖,豈 
    能被他騙過? 
     
      就在雙足一點之際,一條人影已晃到他跟前,這一來,大出長孫驥意外,忙用 
    千斤墜剎住衝勢,一矮身形「月魄劍」一揚,抖出寒光點點,劃起半道銀弧,才真 
    躲過來人凌厲攻勢。 
     
      原來剛才長孫驥雙眉略皺之時「三陰秀才」已看出長孫驥急欲脫身。 
     
      「三陰秀才」一肚子壞主意,哪能讓上了鉤的魚兒脫走? 
     
      當長孫驥縱身欲起之時,已一個箭步躍了過去,運起「寒陰掌」向長孫驥面門 
    罩去;幸虧長孫驥名師之徒,聞聲知警,手中劍揮起一招「八方風雨」才躲過寒陰 
    掌。 
     
      這「八方風雨」乃「靈鷙生」成名之學,詭辛萬分,一片華光陡現,才將「三 
    陰秀才」霍天奎逼退一丈有餘。 
     
      「三陰秀才」霍天奎緊繃著臉,道:「想溜是不?我看沒那麼容易吧。」 
     
      長孫驥不甘示弱冷笑道:「區區想走就走,姓霍的未必能阻攔得住。」 
     
      「三陰秀才」霍天奎即使是個泥人,也有三分土性,何況自己在江湖上也是大 
    有名望,在這許多人面前怎肯示弱於一個後生晚輩?喝道:「要走也得留下點甚麼 
    。」說話聲中,就要揮掌出招,但左側的吳岧卻一晃身形,閃至霍天奎面前道:「 
    霍兄,何必先行動手……」 
     
      一聲暴喝:「霍天奎,還我二弟命來!」聲落「銀髮無常」范異已當空向霍天 
    奎擊下,霍天奎閃身換位,舉腿抬臂,迅如電光火石般揮掌,向范異「腦結穴」劈 
    去。 
     
      這一掌力道之強,令「銀髮無常」衣袂飄拂,范異大吃一驚,但本能令他微退 
    半步,左掌一圈一抓,打算消去來勢。 
     
      哪知一抓之下,抓了個空,霍天奎右掌極其飄忽地抹至,五指分張處,正是「 
    銀髮無常」胸前五穴。 
     
      范異不及細思,身向左一側,右掌欲從右面弧線攻出一招,正是他成名掌法中 
    絕招「鬼爪追魂」霍天奎叫了聲:「來得好。」 
     
      左手一翻,五指齊出,亦是他「寒陰掌法」中的「萬泉臨空」。長孫驥見二人 
    所用招術,莫不是詭異辛辣,使他獲益不淺。 
     
      此時,范異怒氣真發,掌出如風,霍天奎硬拆了許多招,到底內力修為「銀髮 
    無常」較「三陰秀才」微高,霍天奎已覺真力不繼。 
     
      「銀髮無常」想起手足之情,愈打愈怒,長嘯一聲,雙掌翻飛齊出,一連劈出 
    十餘掌,這幾招是范異全力灌注。 
     
      霍天奎硬拆之下,心神一搖,險些吐出血來。 
     
      「銀髮無常」冷然一笑,但心中也不由一緊,敢情他這數掌一出,也耗去大半 
    內家真力。 
     
      長孫驥此時本可乘「離宮」「乾宮」兩道人注視場中時離去,但他被這激鬥所 
    吸引住,平白失去大好機會,又是卅招過去,霍天奎更是力不從心。 
     
      吳岧見「三陰秀才」身形搖擺不隱,不由一驚,身形掠了過去,雙手疾點向范 
    異背後「玉枕穴」。 
     
      「銀髮無常」聽風辨聲,冷冷一哼,身形穩立不動,大袖袍袂飄飄而起,左右 
    一邊飛出一掌,看也不看,便是一記「左右開弓」反拍而出。 
     
      吳岧見對方背對自己,身形穩立有若泰山,雙掌拍出有若閃電,而且認敵之準 
    ,真是生平僅見,只這一點,堪稱武夷一怪。 
     
      霍天奎硬架范異數掌,竟受了小小的內傷,不由不怒,努力調養翻騰的血氣, 
    兩掌平胸推出。 
     
      這寒陰掌雖以柔勁為主,但綿綿不斷,潛力甚強,若一中上,血凝骨凍,不消 
    半個時辰,便自僵硬氣絕身亡,端的狠毒無比。 
     
      范異雙掌已拍出應敵,眼見敵手雙掌向外劃了一個圓圈,知道後面必是猛招, 
    急切間收回右手的招式,一拍一翻,改「左右開弓」為「搶挑華車」仍然是硬拚硬 
    打的招式。 
     
      霍天奎大喝一聲,身形往斜邊撞去,雙手一沉,接了范異一招「搶挑華車」但 
    他也覺有若被千斤重錘錘了一下,身形不由一晃。 
     
      吳岧這時一退即進,右手改點為戟,左手陡伸疾扣范異左臂,范異與霍天奎雙 
    掌一接,立覺身子一陣搖晃。 
     
      吳岧右手已近身不及三尺,冷冷一哼,掌心閃電般向外一登,一股力道再度破 
    空而出。 
     
      吳岧真不敢與「銀髮無常」互拚真力,身一閃已與霍天奎並排而立,場中倏聞 
    一聲暴喝:「爾敢?」 
     
      長孫驥已與「乾宮真人」斗在一處,原來長孫驥正在如癡如醉之時,霍天奎一 
    聲大喝,心神為之一震,突然記起閻小鳳陷在蓼心洲,亟待自己趕救援,怎可在此 
    觀戰,何不一走了之? 
     
      他動在意先,雙足一蹬,便欲穿空而去「乾宮真人」江湖歷練何等老到,雖在 
    一旁觀看「三陰秀才」與「銀髮無常」拚命,然而心中不斷地計算著。 
     
      「離宮真人」在江湖上算是一等一的高手,尚且敗在長孫驥手中,自己功力雖 
    比他勝過一籌,擊倒這少年大約不會有何困難,但范異、吳岧與霍天奎均是不易與 
    之輩,不如先讓他們鬼打鬼,先去一兩個敵人,其餘就容易辦了。 
     
      「乾宮真人」一邊仍舊留意著長孫驥一舉一動,今見他雙足一蹬,已知他心意 
    ,揮動手中劍,一招「力劈華山」疾如雷光火石般劈出。 
     
      長孫驥長嘯一聲,宛若鳳鳴龍吟「月魄劍」抖動有若飄絮「白鶴展翅」迎將上
    去「乾宮真人」長劍一揮,但見劍光閃閃,猶如一片劍網,罩住四面八方。 
     
      長孫驥初遇生平強敵,不敢大意「月魄劍」急揮而上,一招「蓮雲西來」驀地 
    變做「金童合十」迎面猛刺「乾宮真人」原來他竟將「天竺旃檀十八掌」化做劍招 
    使用。 
     
      「乾宮真人」臉色大變,敢情他從未見過這種詭異的招式,當然更喊不出名稱 
    來了。 
     
      要知「乾宮真人」能坐上「八卦門」首宮之位,武功、經歷都有超人之處,今 
    見長孫驥使出兩招竟非九大門派之絕學,更非武林三老之架式。 
     
      若對手過招竟不能預先測出敵方下一招是何變化,無形中已失去先手之機,怎 
    不令他又驚又駭? 
     
      長孫驥又是一聲長嘯,劍光一匝,身形平地飄前,劍尖進出時,竟是原式不變 
    ,這時「乾宮真人」見劍光已疾若雷電般攻到,忖道:「不管怎樣,總得試試這小 
    子有多大能耐,最不濟時用「乾天烈火彈」收拾他,只不過「月魄劍」就非受到損 
    傷不可,但到時也管不了那許多了。」 
     
      「乾天烈火彈」乃「烈火星君」最霸道的火器,一經爆炸,十丈之內人物俱毀 
    ,早在六十年前為武林黑白兩道公認太過殘虐所禁用。 
     
      「乾宮真人」殺機一起,身形不退反進。 
     
      長劍泛起一片光芒疾刺對方脈門,竟是以攻為守招式,長孫驥才一變招式「乾 
    宮真人」也同時變招,一式「丹鳳朝陽」劍指長孫驥眉心,翻腕之間,劍身帶起嗡 
    嗡之聲。 
     
      長孫驥劍式才變,一見「乾宮真人」也變,不加思索地使出「西天雷音」只見 
    狂飆乍湧,勁風巨嘯,威勢無與倫比。 
     
      「丹鳳朝陽」若施實,長孫驥的「西天雷音」也正好遞滿,那時的情形將是「 
    乾宮真人」的長劍遞空,而長孫驥劍尖卻正在「乾宮真人」心坎上。 
     
      「乾宮真人」見長孫驥劍出,已料到後果,當下不待「丹鳳朝陽」用老,長劍 
    打閃,雙足微曲,已穿空而起「唰!」的一招「寒梅吐蕊」直取對方「肩井穴」。 
     
      劍未到,一股寒氣已到,長孫驥「嘿」的一聲,吐氣使勁,劍訣一指,硬生生 
    撤出,輕輕地落在三尺之外。彈指之間,雙方換了三招,招招凶險,式式辛辣。 
     
      長孫驥忖道:「這「乾宮真人」應變之速,端的平生未遇,而他劍式功力,更 
    遠在「離宮真人」之上,今日得用他來試試自己有多少能耐。」 
     
      「乾宮真人」卻是又驚且懼地暗道:「這小子招式不知是何來源,暗含佛門之 
    理,每招雖是大開大合,但變化之廣之妙,莫不出人意料之外。」 
     
      長孫驥已展開「天竺旃檀十八掌」蛻變而來的劍法攻了上來,重重劍影宛如驚 
    浪怒濤洶湧而來。 
     
      「乾宮真人」既能穩坐在「八卦門」首宮之座,其武功造詣可想而知。 
     
      只見他厲吼一聲,真力灌注劍光,那淡淡之光陡然暴長,鋒芒似乎要脫穎而出 
    ,劍光霍霍,嗡嗡之聲不絕,竟然有守有攻。 
     
      夕陽已西下,紅霞與秋楓集成一色,長空有時傳來一聲悲雁孤鳴,晚風習習, 
    吹得樹枝搖晃不停。 
     
      且說「銀髮無常」范異見霍天奎與吳岧並立一處,心中可就火大了,一個是殺 
    弟仇人,一個是在銅官道上打了自己「蠍毒神針」的仇人,忖道:「今日如不將這 
    兩個老鬼收拾住,怎對得住二弟在天之靈?」 
     
      他暗運真氣,勁達四肢,一招「五個開山」分襲「三陰秀才」與吳岧。 
     
      霍天奎與吳岧,同時出聲吐氣,推出四掌,又是硬碰硬打法。 
     
      呼的一聲,震得十丈之內樹葉紛紛落下。 
     
      「銀髮無常」斜閃三尺,身形一頓,借對方凌厲之力,升高八尺,弓腰彈腿之 
    間,已掣出他成名外門兵刃,哭喪棒,一招「天下太平」幻起一片棒影,向霍天奎 
    罩下。 
     
      好個霍天奎,臨危不亂,右掌劈出一股寒陰勁風,阻住棒影,凹胸收腹,一招 
    「似看鬥牛」離地不及一尺,平射而出,半途腰勁陡施,身如飛燕掠空斜斜而起。 
     
      這幾個動做雖不算絕學,但也得有相當火候的輕功,才有這等乾淨俐落。 
     
      「銀髮無常」范異見一招無功,身形晃了晃,一招「惡鬼敲門」棒隨身進,疾 
    點霍天奎「命門」要穴。 
     
      霍天奎反手一揚,一柄青鋼長劍已掣於手中,腕勁略使,劍尖幻起朵朵銀花, 
    一招「撥雲見月」架開「銀髮無常」之哭喪棒。 
     
      「銀髮無常」手中哭喪棒,曾經「惡頭陀」傳授,詭異辛辣,變幻莫測,只見 
    他手中棒一圈一抖,竟又點向霍天奎右腕「脈門」。霍天奎大吃一驚,這是甚麼招 
    術? 
     
      說時遲,那時快,他身形一閃,已脫出棒影之外,但范異豈肯讓他全身而退? 
     
      一招「舉火燒天」疾如閃電般攻出,招至中途「銀髮無常」倏覺一縷勁風逼近 
    右腿「伏虎穴」。 
     
      范異雖有勁氣護體但亦不敢大意,右腿一抬,一招「金雞獨立」化做「魁星踢 
    斗」疾點「判官筆」吳岧。 
     
      「魁星踢斗」乃南派下盤絕學,比起北派「譚腿」並無半點遜色,如被點中, 
    吳岧的「判官筆」非出手不可。 
     
      「銀髮無常」逼退吳岧「嗖!嗖!嗖!」三招連環使出,逼得霍天奎連演四招 
    六式,退後一丈有餘,才算避過。 
     
      此時,范異不得不暗暗道聲:「好!」 
     
      霍天奎在「銀髮無常」一輪急攻之後,暴喝一聲,使出「寒陰劍法」疾取范異 
    ,陡然劍影如山,寒氣逼人。 
     
      吳岧手中「判官筆」功力火候,亦是不弱,配合著「寒陰劍法」實有紅花綠葉 
    之妙。 
     
      瞬眼之間,各自攻出卅餘招,場中寒氣愈來愈重。 
     
      原來霍天奎幼得異人傳授寒陰功之時,曾在關外冰天雪地裡苦練,每吸收寒陰 
    之氣,故以每使一招必成一股風柱,初時僅覺寒氣逼人,漸漸氣柱加多,旋轉排擠 
    使人如入冰谷。 
     
      如今十丈之內已有三五十股氣柱,使「銀髮無常」冒出的汗氣,立即成冰,結 
    成小珠沾在衣上,晚霞映照之下,猶如無數水晶球掛在范異身上,閃閃發光。 
     
      吳岧此時已退至一旁觀戰「銀髮無常」估不到這身形瘦長的「三陰秀才」「寒 
    陰劍法」竟有如此神妙?一怔之間險被霍天奎狠疾的一劍刺中,他大喝一聲,一連 
    五棒,才算扳回危機。 
     
      此時,十餘里外的樹林深處亦有一對老人在廝殺著,一個是「駝龍」伏雄,一 
    個是慘綠冰冷面龐的李翔;他們二人從日正當中一直打到暗霞燒紅半天,不下一千 
    招仍是無法分出勝負。 
     
      李翔此時雙掌倏推,發出一股強厲的勁風,在「駝龍」伏雄騰身之時,已閃出 
    一丈之外,道:「「駝龍」英名拳腳果然不虛,李某願在兵刃暗器上欽教高招。」 
     
      聲落「駝龍」伏雄驀覺風聲颯然,一絲冷風直射「心坎」穴而來,他出掌一撈 
    ,掌中已撈住一粒銀彈,但覺勁力奇大,險險脫手而出,不由得心頭一震「喀」的 
    一聲,一枝樹枝已掣在手中。 
     
      別小看「駝龍」伏雄手中僅只一支小指大的松枝,在內家高手使來,不亞於一 
    支利劍,又可用做「判官筆」峨眉刺等使用。 
     
      李翔暴喝一聲:「小心了!」 
     
      話聲未歇,一縱身宛如輕煙般飛撲而至,就在身形才動之時,右手從袖中摸出 
    一把摺扇,只見那摺扇劃起一片玄影,尚未迎到,已聽得一聲輕喝:「打!」 
     
      三縷勁風,已直取「駝龍」伏雄正面「玉堂」「中庭」「紫宮」三大要穴。 
     
      「駝龍」伏雄輕嘯一聲,身形疾如閃電,往右方斜斜飛起二丈有餘,陡然化為 
    「落絮飄花」之勢,輕飄飄地折向左方,復又昇高數丈。 
     
      李翔一聲冷笑,左手揚處,銀彈一粒接一粒電射而出,同時真氣一沉,腳尖掉 
    地,身已穩立當地,但見那銀彈一粒跟著一粒,宛如流星趕月般,追射懸在半空的 
    「駝龍」伏雄。 
     
      「駝龍」伏雄去勢已住,眼看銀彈已擊到身上,驀地停住,又復上升三尺,斜 
    飛出去,但見那銀彈不是從他腳底擦過便是從兩側掠逝,彈指之間十粒銀彈均已落 
    空。 
     
      李翔此時心中亦不禁?道:「好身法!」左手又是一揚,破空之聲連連而起…… 
     
      「駝龍」伏雄蹈空下降,還未到達地面,忽聽極密的嘶風之聲,一齊襲來,忖 
    道:「李鵬飛數十年不敗,能逃過許多高手圍攻,原來他是沾光在暗器上。」他不 
    再躲避,巨靈般的鐵掌揮處,竟把一蓬銀彈盡皆凌空劈飛。 
     
      李翔又摸出一把銀彈,疾縱上前,摺扇起處,直點對方「天池」「天樞」兩穴 
    ;他出手奇快,招式詭異辛辣。 
     
      「駝龍」伏雄不慌不忙,兩眼精光暴射,左手一指,右手鬆枝疾劃出去,松枝 
    帶出的風聲,不亞於劍。 
     
      李翔腳下如風,踏洪門,走中宮,手中摺扇突然幻起一片玄影,霎眼之間,攻 
    了七、八招之多。 
     
      「駝龍」伏雄左掌連續拍出兩招,右手鬆枝宛如長劍,但見他閃躍騰挪,以靈 
    巧無比的身法,閃避對方辛辣神速的招數,一面乘隙落招,有時用棒法,有時點穴 
    ,有時當做長劍,幻變莫測。 
     
      李翔雖眼高過頂,目中無餘子,但亦深深欽佩「駝龍」伏雄武學的淵博。 
     
      要知李翔出道而來,會過不少高人,能與他切木掌走上三百招的已是江湖一等 
    一高手,能躲過他連珠銀彈的更是寥寥無幾。 
     
      今晚遇到「駝龍」伏雄,不但與他在掌上走了千招,而且破了他連珠手法的銀 
    彈,不禁雄心陡起,摺扇招式倏變,全是搶偏鋒,踏奇門,從側翼猛攻。 
     
      此時,從松林之後轉出二人,一為中年文士,星目膽鼻,頷下三綹黑鬚,穿一 
    身寶藍色繭綢長衫,袍角隨風微微飄動,面上似乎永遠含著微笑。 
     
      在這丰神俊逸文士之後,立著一個紅衣少女,艷光照人,此刻的她粉臉隱含一 
    股淡淡的幽怨,兩隻欺霜似雪的皓腕,不時掠著兩鬢吹亂的青絲。 
     
      兩人正是鄂氏兄妹。 
     
      就在此時,李翔已經全力發動攻勢,嘶嘶之聲陡然大作,銀彈宛如群蜂出巢, 
    漫天撲到「凌霄書生」仍舊含笑如故,鄂逸蘭卻驚得嬌呼一聲:「哎呀!」 
     
      聲音未歇,那數十粒銀彈已經逼近「駝龍」伏雄,那李翔的獨門手法的確駭人 
    ,這一蓬銀彈出手,卻各有一定方位,每粒照准「駝龍」伏雄正面所有穴道。 
     
      「駝龍」伏雄本可騰身閃避,但他聽著鄂逸蘭一聲嬌呼,關懷心切,不禁斜首 
    一瞧,只那麼短短一瞥之間,銀彈已經上身。 
     
      「駝龍」伏雄卅年前英名已傳遍江湖道上,內外功極具火候,他本可發護體罡 
    氣,但對方亦非弱者,功力深厚不凡,哪敢自信能夠擋住對方全力一擊。 
     
      這念頭一掠即逝,其時那數十枚體積細小的銀彈,已經沾上他的衣服,但見他 
    渾身上下的衣服都飛漲起來,宛如他全身毛孔豎立,而把衣服撐起。 
     
      那數十粒銀彈打在他的衣服上,僅微微一阻,忽見他那飛漲的衣服,均凹陷下 
    去。 
     
      鄂逸蘭一見柳眉緊皺,閉住雙眸,不忍見「駝龍」伏雄死時慘狀「凌霄書生」 
    已不再嘴角含笑,雖有相助之念,但距離太遠,亦是力不從心。 
     
      李翔見境不禁哈哈大笑,但只笑得數聲立即怔住了。 
     
      「駝龍」伏雄成名數十年,功力豈比等閒?一見護體罡氣抵不住銀彈,若被打 
    實,正面起碼得開一百多個洞,一種求生之能油然而起,只見他清嘯一聲,身形一 
    旋,筆直地凌空而起;數十粒銀彈突然從他身上滑過飛開,全都嵌入身後一棵大樹 
    之上,入木三分。 
     
      「駝龍」伏雄疾如電光火石般一閃,又落在李翔身前,卻見他滿頭銀髮蝟揚, 
    目中射出無比之殺機。 
     
      李翔和他的奇異目光接觸,心中頓生寒意,忖道:「此人能避過自己最殺手, 
    功力之高可想而知,今夜只恐難逃大數。」 
     
      李翔雖殺過不少人,從不知死的滋味如何?今夜他卻想到死,心中暗暗發毛…… 
     
      此時「凌霄書生」嘴角的笑意更濃了。 
     
      鄂逸蘭忍不住道:「伏大叔,早點收拾他,我們還得趕路呢。」 
     
      「駝龍」伏雄一聽,喝道:「李鵬飛,還不親自了斷,難道還要老夫動手麼?」 
     
      李翔雖驚駭對方功力高強,豈肯就此低頭服輸?道:「你要怎樣,動手好了。 
    」語氣中已是色厲內荏。 
     
      「駝龍」伏雄冷冷地道:「老夫最恨人有意犯我忌諱,既是你無心,權留活命 
    ,但得留一隻耳,以示薄懲。」 
     
      李翔也是江湖成名立萬之士,若自行留下一耳,無異要他性命,他見「駝龍」 
    伏雄眼內神光,有如寒匕利刃,懾人心魄,不禁打了兩個寒噤,侷促不安…… 
     
      寒蟬鳴泣,如怨如訴,夜風四起,侵衣生寒,楓柏枝葉搖拂,頓生天籟囂濤, 
    玉蟾斜掛樹梢,林中被月華照得似蓋上白沙冷霧,憑添了一種肅殺之意;冷月空輝 
    ,映在李翔的臉上,只見他雙目流轉不定; 
     
      此時李翔的心意只有一個「逃」字,雙眉一皺,計上心頭,大聲說道:「要李 
    某一耳,本無不可,但得令李某心服口服。」 
     
      伏雄怒道:「只要劃下道兒來,老夫定使你口服心服。」 
     
      李翔心中暗暗歡喜,卻不現於色,道:「只要你能追到李某,自然奉上一耳。」 
     
      伏雄冷笑道:「只要你能逃出十里之遙,今夜之事,從此一筆勾消,不再找你 
    。」 
     
      李翔道:「君子一言。」 
     
      「駝龍」伏雄道:「快馬一鞭。」 
     
      李翔早已看準地勢「駝龍」伏雄語聲未落,早已身形一閃,如驚鴻一瞥般穿空 
    而去。 
     
      「駝龍」伏雄江湖歷練何等老練?早已蓄勢而待,見李翔身形一動,早已騰空 
    而起,疾如鷹隼,隨後追去。 
     
      李翔在前猶如喪家之狗,架起「八步趕蟬」輕功嗖!嗖!嗖!已出十丈之外。 
     
      「駝龍」伏雄流星趕月般隨後追去,二、三起落之後已邇近一丈有餘,黑暗中 
    ,只見兩條黑影在馳奔著。 
     
      李翔回首一瞧「駝龍」伏雄與自己距離已不及五丈,不須兩里之遙,定被追上 
    ,忖道:「如被這駝鬼追上,這一世英名算是付諸流水了,武林中將不再有我李翔 
    這字號。」他想起妻弟四十年前,走火入魔,日受陰火焚身之苦,若無自己前往五 
    陵墓隧中取那三粒「九轉金丹」世上只「妙手回春」梅柏樣之「九芝回天丸」可治 
    ;但梅老兒與自己不但沒有交往,反因匡超之故,結成死仇…… 
     
      他見「駝龍」伏雄逼近一丈左右,忙奮身前奔而去,幸他對鳳陽一帶地勢甚熟 
    ,不遠處已隱現黑黝黝的一片叢林,心中大喜,只要能進入那叢林中,諒那駝鬼亦 
    無可奈何。 
     
      「駝龍」伏雄數十年江湖獨行,足跡踏遍南北十三省,對各處山川,叢林均熟 
    記胸中,今見李翔往叢林處直奔,豈有不知他心存何意之理?但武林中一人一諾千 
    金,不便喝止,只有在輕功上取勝了。他奮力而為,就像是脫弦箭矢,半里之遙又 
    接近了一丈有餘,但要想立刻追上實非件易事,轉眼之間,離叢林已不及十丈,三 
    兩起落之間,就能躲入林中。 
     
      李翔不禁心中大喜,猛提一口真氣,三兩起落,已隱沒叢林之中…… 
     
      「駝龍」伏雄一步之差,不能將他追上,暴怒異常,發鬚蝟戟,對準李翔沒處 
    打出一掌!只見風勁山湧,排空駁雲,狂飆及處,數株徑尺參天古木,應掌而斷, 
    轟隆鳴雷,枝幹傾折倒地,嘩啦不絕,宛如排山倒海,枝葉濺飛沖天,塵砂?漫如 
    雨,威勢著實驚人;漫天塵霧中,突然傳出李翔之聲道:「「駝龍」伏雄別發狠, 
    你我仇是結實了,總有一天再與你見個高下。」尾聲之時,人已出了一里之外…… 
     
      「駝龍」伏雄一聲不響往來路奔去,半途中,會見了鄂氏兄妹,鄂逸雲問道: 
    「伏大叔,可曾見到長孫公子?」 
     
      「駝龍」伏雄躬首稟道:「少俠似是受傷不輕,已往南而去。」 
     
      鄂逸蘭耳聞長孫驥受傷,心如刀割,忙道:「伏大叔,你既知他已受傷,卻不 
    留住他,如若中途有什……」她連說出兩個「他」字,不禁粉臉羞紅,本來還想說 
    些甚麼?可就說不出口了…… 
     
      「駝龍」伏雄面有赧容道:「姑娘所責甚是,只因少俠已自行療傷後才走的, 
    老奴卻被李鵬飛纏住。」 
     
      鄂逸蘭在月光下見「駝龍」伏雄面有赧容,知自己無意之間出言過重,忙道: 
    「伏大叔,總是姪女不會說話,你得多擔待點,逸蘭在此向你賠禮啦。」 
     
      「駝龍」伏雄自幼看著他們兄妹長大,豈有責怪逸蘭,同時對主人生氣之理? 
    於是他忙道:「老奴不敢。」 
     
      鄂逸蘭先聽長孫驥受傷心中大急,後聞已運功自療,心中的大石已落下。此時 
    又現出一片天真之態,撒嬌地拉著「駝龍」伏雄右手一陣搖晃道:「伏大叔,我們 
    得趕快跟下去看,到底長孫少俠為了何故?日夜趕程南下。」
    
      「駝龍」伏雄此時哈哈大笑道:「姑娘有命,老奴豈敢耽擱?我們動身就走。
    」說話聲中,人已出了三丈之外。 
     
      鄂氏兄妹亦架起輕功追隨而去,只見三縷青煙轉眼消失在黑暗中…… 
     
      且說長孫驥與「乾宮真人」對上了手;一個是「八卦門」首座宮主自命不凡, 
    一個是峨嵋未來掌門,又是天悟禪師得意高足,復受「靈鷙生」授釋道兩家心法, 
    及掌劍奧奇招術,豈是等閒?兩人鬥到激烈處但見兩條白虹上下翻飛,在夜空中飛 
    舞,風聲虎虎,只有兩條黑影乍分乍合,已無法分出誰是長孫驥?誰是「乾宮真人 
    」? 
     
      此時,不但看得「離宮真人」心驚肉跳,就是吳岧也被這一場武林罕見的一場 
    激鬥吸引得呆在當場! 
     
      夜更濃,風更重,寒氣逼人,才使吳岧驟然精神一振,忖道:「看長孫驥與」 
    八卦門「老道均非易與之輩,若霍當家與」銀髮無常「拚到兩敗俱傷或是精疲力盡 
    ,再想奪取」月魄劍「只恐怕是難上加難了。」 
     
      他回首一瞧「銀髮無常」與「三陰秀才」也正打得難解難分之際。 
     
      原來「三陰秀才」的寒陰劍法所激起的風柱,只能將「銀髮無常」 
     
      困住,一時三刻之內想制對方於死地,實無可能,何況范異只是綁手綁腳,並 
    非真敗。 
     
      范異雖然一時大意被對方所造成的風柱困住,但他乃武夷二怪之一,並非盜名 
    之輩,武功自有其造詣,一見情形,就知空怒無益,忙平心靜息,氣聚丹田,勁注 
    四肢,運起護體罡氣,護住全身,手中哭喪棒幻起一片幕影,四方八面猶如一堵圍 
    牆,阻住那陰寒之氣。 
     
      他們二人所使均是一種最耗真力的奇功,因此三個時辰下來,各自覺得時有真 
    力不繼之象發生,但誰亦不敢大意,偶一不慎隨即血染當場。 
     
      吳岧雖想上前略助霍天奎一臂之力,先除「銀髮無常」以絕後患,但他不敢接 
    近那風柱,卻是心有餘而力不足之感;突然一聲暴喝,一陣驚天動地的爆炸聲,頓 
    時黑暗中閃起一蓬火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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