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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灞橋風雪飛滿天

               【第廿三章 新聲初試 獨戰六合 醉月樓下 群豪畢集】
    
      再說長孫驥窮兩日之工,將「棲霞老人」借與之「奇門真注」看過一遍,雖不 
    能十分深刻瞭解,但那區區花陣已不能難住他了。 
     
      這日,日方當中,西風侵掠山谷,長孫驥心念閻小鳳安危,拔足飛馳,對眼前 
    秋山景緻,古木蕭蕭,飛紅萬點,已無閒情逸致眺覽,恨不得身生兩翼飛往蓼心洲。 
     
      路邊林梢嗖!嗖!嗖!飄落五、六身影,快速至極,將長孫驥團團圍住,長孫 
    驥忽見眼前青影連閃,知遇強敵,動在意先,探腕亮出烏金摺扇,一片烏光揮起, 
    護住身形。 
     
      定睛一瞧,只見六個青衣大漢環身圍住,不禁劍眉上聳,冷冷一笑道:「你等 
    何人門下?截住在下去路,意欲為何?」 
     
      只聞內中一青衣老者,陰惻惻的一笑,道:「老夫以為你命喪幽冥,原來你命 
    大,使老夫免得下壑尋找之苦。」 
     
      長孫驥心內一震,道:「在下與尊駕互不相識,尋找在下何故?」 
     
      那青衣老者又陰惻惻地道:「不為其他,我等只望少俠歸還一樣東西。」 
     
      長孫驥一怔,忖道:「我與他們並不相識,要我歸還何物?」 
     
      他正在忖思之際,那青衣老者接著說道:「少俠如能將五陵墓道詳圖奉起,敝 
    莊主顧全江湖道義,對少俠在咸陽城外掌斃「歸雲莊」少莊主及二鳥一節從此揭過 
    。」 
     
      長孫驥聞言驀一驚愕,腦際猶同罩上一層雲霧,迷惑難解,直猜不出他們怎知 
    自己懷中藏圖形,及在五陵墓道掌斃二鳥之事,心料今日非善可了,當下便微微一 
    笑道:「此事令在下十分難解,尊駕焉知五陵墓道詳圖為在下所有?」 
     
      那青衣老者似乎一愕,隨即揚起怪笑,令人不寒而慄,笑聲一停,又陰惻惻地 
    說道:「少俠別以為這一番話很得體,但瞞不了我們,想當年敝莊主敗在「生死筆 
    」匡超手下,信誓旦旦,直至如今,千方百計要將「玉虛秘笈」取在手中,以復當 
    年之仇,故命少莊主及二鳥前往咸陽,至今,音信俱杳,幸蒙峨嵋「雲中雁」胡中 
    銘少俠真情相告……」 
     
      長孫驥沉聲道:「胡中銘現在何處?」 
     
      青衣老者陰惻惻地道:「胡中銘已往西梁山。」 
     
      接著怒道:「少俠如此查問老夫所為何故?」 
     
      長孫驥冷笑道:「天下武林中人,莫不以據有「玉虛秘笈」為心甘,胡中銘既 
    知詳圖被在下所得,豈肯甘休?……只怕各位落入他計中……」說著,朗聲一笑, 
    掃了六人青衣人一瞥,又道:「貴少莊主何人所害,在下不知,二鳥出言不遜,實 
    為在下所斃,各位如能放過今日,在下半年內定赴「花鳥島」面謁莊主,各位如難 
    從命,請即劃下道來,在下接住就是。」 
     
      青衣老者陰惻惻地一笑,道:「長孫少俠果然人中之龍,老夫雖知技業不精, 
    但也得一領高招,否則,實被江湖上朋友恥笑。不過,少俠如能隨老夫即時前往「 
    歸雲莊」老夫亦不為已甚。」 
     
      長孫驥不由氣往上衝,大喝道:「在下豈是你等可敵,更難即刻前往,既是要 
    見高低,不妨一起齊上,免得多誤時刻。」 
     
      青衣老者一陣長笑,道:「少俠既是看得起老夫兄弟六人,說不得只好從命, 
    但,此乃少俠自己願意,莫說老夫等以眾勝寡。」 
     
      長孫驥笑道:「哪來的廢話?」 
     
      說著肩一振,往右攻出一扇。他快,豈料六個青衣人早有防備,一點也不慢, 
    足尖才一沾地,扇至半途,迎面風生,一個青衣大漢五指如閃電般抓來,嘶嘶破空 
    生嘯。 
     
      長孫驥斜身一晃,脫出他那指風之外,烏金摺扇飛出五式一招,驀覺胸後勁風 
    颯然襲體,心中一驚,展出峨嵋絕學「六爻掠雲步」步法,三連三斷,轉乾為坤, 
    如行雲流水,倏然避了開去。 
     
      只聽得一聲:「好俊的身法。」 
     
      長孫驥但見六青衣人已擺成一六合陣式,將自己圍在當中。此際,陽光煦麗, 
    秋風甚勁,六個青衣人左掌亮翻護住前胸,右手五指虛張,凝神蓄勢而待。 
     
      那青衣老者沉聲說道:「少俠如若執迷不悟,不隨老夫前往「歸雲莊」那麼我 
    等六人只好開罪了。」 
     
      長孫驥冷冷一笑道:「好極!在下新習摺扇招法,尚未找到練功之人,今日能 
    與諸位印證一番,正合心意,請賜招吧。」 
     
      他心知這惡戰不能免,一個個的擊敗他們不知要以多少時光,不如一戰絕勝負 
    為快,同時也可試試自己這次奇遇功力增進了多少。 
     
      但見六個青衣人同出一聲冷哼,身形電飛而出,各人齊攻出了一手,嘶嘶勁力 
    生嘯,長孫驥翻腕一震,烏光連閃「飛蝶扇法」已展開,眨眼亦是攻出一招九式, 
    身形倏然飛動。 
     
      只見他那神奇步法,卻被那六個青衣人打他掌勁,逼迫得有點呆滯,阻力奇大 
    ,心中一驚,不敢大意,大喝一聲,力凝全身,步法穿隙遊走,快得無以復加。 
     
      他這一增加全力,只覺得丹田真氣源源而生,用之不竭,反而愈使愈有勁,心 
    中大喜,知是白髮老者納挫自己經脈中真元,因本身血液加速,漸漸已行為己用。 
     
      煦日陽光之下,只見扇影生寒,芒雨襲人,青雲密聚,使人望之氣窒!六個青 
    衣人佈成之六合陣式,奧妙詭立,奇正互生,掌勁如潮似浪,層層疊疊,不息不窮 
    ,若非是長孫驥盡得白髮老者授三甲子真元,焉能抵敵。 
     
      一盞茶時分過去,六合陣式已數易其變,仍未佔上半點上風,青衣老者不由心 
    中大急,他怎知長孫驥自被白髮老者授以真元,功力驟增,當今武林高人已罕無敵 
    手,又得烏金摺扇絕學為助,不啻如虎添翼,幸他只想與六人試招,不然,不出三 
    招定將六人,廢於扇下。 
     
      這六個青衣人亦是武林中一等一高手,被「歸雲莊」網羅,再練以六合陣法, 
    不知多少成名立萬之英雄豪傑陣內喪生,真可說是戰無不勝,攻無不克,平時以六 
    對一,穩操勝算,如今與長孫驥鬥了一頓飯光景,仍無半點優勢。 
     
      青衣老者凝神一看,只見長孫驥氣定神閒,只取守勢,並不進攻,若取攻勢, 
    實難測出其招式如何凌厲,除其之心驀起! 
     
      一聲暗語,銀虹過處,六支長劍閃閃生光,幻起一片劍幕,那六青衣大漢掣出 
    長劍之後,六合陣法已至其極,長孫驥但見劍光陡閃,威力陡增,不禁暗暗忖道: 
    「這六合陣果然不同凡響,看來若不使出絕學,定難取勝了。」 
     
      突然大喝一聲,道:「小心了!」 
     
      縱身而起,右手突起一招三藏絕學「天竺旃檀十八掌」中一記「蓮雲西來」直 
    向正東方位拍去。 
     
      他這衝擊之勢,十分迅速,這一手掌學「蓮雲西來」威勢又極強猛,雄渾的掌 
    力,劃起了嘯風之聲。 
     
      守在正東方上位之青衣老者,似是想不到長孫驥會驟使攻勢,變生意外,微現 
    慌亂,身軀一閃,讓開三尺。 
     
      長孫驥雖然一擊落空,但他已覺出自己的勁力極大,腳落實地,舉手一掌「西 
    天雷音」反臂拍出,一股強凌絕倫的力道,直衝過去,正北、正西兩個方位上趕來 
    攔截的青衣人,吃那一股強勁掌風,迫得疾向兩側閃去。 
     
      只見正東方位上那青衣老者,高舉手中長劍一揮,六個青衣人立時移宮換位, 
    緩緩縮小包圍,長孫驥豈容對方取得先機?突然雙肩一晃,快速無倫地向那正東方 
    位上青衣老者欺去。 
     
      但聞那青衣老者喝道:「來得好!」 
     
      手中長劍一揮,登時幻起一片森森劍氣護住全身,正西方位上的青衣人,緊隨 
    長孫驥身後動,縱身躍起,攻向長孫驥身後「命門」重穴。 
     
      長孫驥原想出其不意,以迅快的身法,襲取陣眼,六合陣自是不攻可破,哪知 
    青衣老者舉劍一揮,劃出的凌厲劍幕,竟將自己疾撲之勢擋住,身後一股寒氣已襲 
    「命門」穴,心頭微生駭意,暗道:「這六人手中僅多一支長劍,威力不啻陡增一 
    倍,看來確是扎手。」 
     
      他自經白髮老者以開頂之法,授以百數十年內力真元之後,功力深厚已至收發 
    隨心之境,去勢雖快,退得更疾,身後劍氣剛臨,一吸丹田真氣,哈哈一聲長笑, 
    身隨聲起「潛龍在天」化為「猛龍穿江」左扇右掌分襲正北、偏南兩方位之青衣人。 
     
      右足輕點身後襲來長劍,懸空一個翻身,閃開前後兩方夾攻之勢,落回陣中, 
    他身子尚未站穩,左右兩道銀虹,已挾著萬鈞之勢凌厲襲到。 
     
      長孫驥暗暗讚道:「好身法!」 
     
      左扇右掌,擊出兩招凌厲的攻勢,分阻兩青衣人合襲之勢,兩青衣人乃江湖一 
    等一高手,見對方來勢強猛,不敢硬擋銳鋒,半空一曲腰,身如鷹隼忽然斜斜飛開。 
     
      長孫驥再也不容對方出手,暴喝一聲,左扇右掌,連環攻出,轉眼之間,攻出 
    三扇五掌。 
     
      這是長孫驥平生絕學精華。 
     
      右掌「天竺旃檀十八掌」乃西天降魔奇學,自唐代中葉以來,已成絕響,實為 
    武林罕見之術。 
     
      左扇三招系淮陽派鎮山招術,百年來已無人使過,即使李鵬飛亦不知此武學。 
     
      況「天竺旃檀十八掌」盡凝陽罡至剛之氣,力能開山裂碑,銳可貫穿金石,迫 
    得六青衣人紛紛縱身躍避。 
     
      六個青衣人雖被長孫驥扇掌逼得左閃右避,但起落縱躍之間,陣法始終不亂。 
     
      長孫驥連續攻出三扇五掌之後,見仍不能將對方逼亂陣勢,一怔忖道:「看不 
    出這六合陣法,果有過人之處呢。」 
     
      就在他一怔之際,六青衣人相互交換方位,立時各歸原位,長劍平伸,凝神內 
    視,緩緩向前移動。 
     
      長孫驥八年學劍,一見六青衣人之神情,已知此六人劍術上造詣,絕非泛泛, 
    如無十年以上之造詣,想裝作,亦不能如此,正意誠心。 
     
      目睹六人神情動作,長孫驥輕敵之念頓消,當凝神靜立,暗中運氣調息,蓄勢 
    待敵,六人把劍陣縮至一丈左右,一齊停下腳步。 
     
      但見正東方位青衣老者,手中長劍一揮,其餘同時辟起相應,驀時四周幻起重 
    重劍幕。 
     
      突然間,在那劍幕中傳出一聲暴喝,兩道銀虹直射而出,分襲長孫驥左右「笑 
    腰穴」。長孫驥早已蓄勢戒備,左扇一招「玄烏劃沙」右手向後一按,迅速無倫地 
    掣出「月魄劍」。一片銀虹過處,六支長劍,應芒而折。 
     
      六青衣人疾退二丈,望著手中斷劍,怔在當場! 
     
      長孫驥揚聲微笑道:「在下與諸位無冤無仇,斷劍代首,不為己甚,寄語貴莊 
    主,一月之內,在下待蓼心洲事了,自去」歸雲莊「向貴莊主了斷。」 
     
      青衣老者豪氣頓消,道:「少俠武學果然不同凡響,老朽等心服口服,但望勿 
    忘諾言,一月之內,敝莊主當隨時候駕。」 
     
      說畢,率其餘五人,往東而去,片刻之間失去蹤影…… 
     
      長孫驥歎口氣,忖道:「江湖上又增一強敵矣。」繼又想道:「胡中銘不知在 
    武林之上造了多少謠言,雖自己既入江湖不怕任何強敵,但亦不勝其煩,不如易容 
    一番,免受無謂煩惱。」 
     
      心意一決,在定遠打尖之際,購了一領藍色長衫,又買了數種易容之藥材,如 
    青黛、白堊、桃紅…… 
     
      他經過一陣易容,對鏡自照。 
     
      只見鏡中影,濃眉星目,臉色薑黃,宛如中年,臉型雖然未改,但,他愈看愈 
    不像自己,不禁心中大喜。 
     
      巢湖!位居安徽巢縣、合肥、廬江、舒城四縣之間,本巢縣地,後陷為湖,一 
    名深湖,港澳三百六十。 
     
      納諸水以注大江,為淮西巨浸。 
     
      秋深季節,艷陽銜西,湛藍長空,白雲舒捲,金鳳轉拂,一列列雁行振翅高翔 
    南飛,嘎嗚朗空。 
     
      長孫驥正在急急而行之際。 
     
      驀聞林邊有人高聲朗吟「蝶戀花」:
    
      流水潺緩無斷
      絕流向天涯,何止千回折
      不得長留甘等永訣
      可憐緣盡空嗚咽
      舊恨茫,何處說
      暫蝕仍圓,只有多情月
      擣麝成塵香未歇
      癡魂願作青陵蝶
    
    長孫驥循聲一瞧,見一老儒生負手長吟:
    
      借問秋情誰領略
      暮雨寒螿,相伴成蕭索
      漫借醇醪消寂寞
      愁腸更比醒時惡
      好句悲秋皆有託 
      萬種無聊,不但傷搖落
      秋更淒清人更弱
      沉腰潘鬢都非咋
    
      長孫驥不禁又瞧了那老儒生一眼,只見他臉如滿月,長髯過腹,兩眼神光暴射
    ,知是內家高手。 
     
      雖聽出那儒生滿腹牢騷,情恨,但自己有事在身,更不欲多惹是非,毫不停留 
    地往南行去,耳邊卻聽得:
    
      芳草青青來去路
      玉勒雕鞍,猶是前游處
      望裡章台還恐誤 
      垂楊不是當年樹
      酒澆愁腸愁不去
      春夢迷離,化作漫天絮
      行到天涯春又暮
      為誰辛苦遲回立
    
      長孫驥沿湖而行,遙見青簾高飄,臨近一瞧,竟是「醉月樓」此乃當地最大一 
    間酒樓,氣派很大,八字門頭上豎著一塊橫匾,上書「醉月樓」右側繫馬樁上拴住 
    好幾十匹高大駿騎,馬尾軒揚,後腿不時踢動。 
     
      通道裡人聲嘈雜,豪笑盈耳,不少江湖走卒在此落足,談吐之間,離不了武功 
    、酒、女人,似乎離了女人就不成英雄…… 
     
      長孫驥望一望馬樁上的馬匹,忖道:「今晨起三山五嶽正邪各派人物,續向巢 
    縣群集,看來這小小地方必有事變。」 
     
      他因易容之後,已不憂有人認得出,毫不猶豫地邁步跨進客棧,一眼掃去,只 
    見在座的,都是形像各異的武林人物,肩頭絲穗晃搖。 
     
      這些武林人物,在大廳中,三五成群,猜拳賭酒,時起吆喝大叫,也有發出一 
    陣豪笑,有的「劈啪」擂得桌面震天作響,形形色色,奇奇怪怪,無所不有。 
     
      長孫驥乍一進入,也稍稍引起了一點騷動,那是因為他那蓋世無雙的風度,舉 
    止瀟灑的姿態,使得在座眾人,都投以驚異的眼光。 
     
      店小二見長孫驥進來,滿面堆歡哈腰笑道:「公子,您老好久不來了,請樓上 
    坐。」 
     
      長孫驥將鋪蓋一遞道:「先開個廂房。」 
     
      店小二忙不迭地接過行李,連聲稱是,轉身引路,往二進走去。 
     
      「醉月樓」能生意興隆,一半是鏢客輾轉推介,一半是房地寬廣,容納得下大 
    批人馬,故在江湖上跑動的,到了巢縣八九不離十全都落足在此。 
     
      走至第三進第三間,小二止住腳步,引著入內,房內陳設古雅,令人神怡,店 
    小二打過洗臉水,沖了一壺茶笑道:「酒菜開在房裡,還是樓上?」 
     
      長孫驥順口說道:「樓上!」 
     
      店小二哈著腰,道聲「是」輕輕地退下。酒樓上此時除了早已訂座,尚未到達 
    的空座之外,可說是客滿啦。 
     
      靠窗的一張桌旁正坐著長孫驥,臨窗遠瞰巢湖即景,但見湖水滔滔,湧現金鮮 
    萬點,闊岸牆連雲,波心漁舟片片,載浮載沉,飄飄蕩蕩…… 
     
      驀聞一聲呼喝:「老客,一位,樓上看座。」 
     
      此時,樓下踏上一老儒生,看年齡,約莫已過花甲,精神矍鑠,滿面紅潤,目 
    蘊精光,太陽穴隆起多高,一副同字臉,髯長過腹,儒巾儒服,極為平易可親。 
     
      他上得樓來,一對神光四射的慈目,向整座樓面一掃,落在長孫驥座頭上頓住。 
     
      老儒生毫不遲疑地逕向長孫驥座位走去,在長孫驥對面一屁股坐下。 
     
      長孫驥見是郊外長吟的老儒生,只淡淡地一笑,忖道:「真叫做人生何處不相 
    逢,看來這老儒武功不弱,不知是正是邪?自己還得小心為妙。」 
     
      秋陽漸漸西落,暮靄興起,霄色冷光,水浸碧天,湖心客帆直似高掛雲端,遙 
    望過對猶如水色連天,無邊無際。 
     
      晚風拂衣生寒,月中朦朧轉濃,長孫驥悵望藍空,想著如何前往蓼心洲救人, 
    耳邊卻聽得那老儒生低吟道:
    
      十年磨劍 五陵結客
      把平生涕淚都飄盡
      老去填詞
      一半是空中傳恨
      幾曾圍燕釵蟬鬢
      不師秦七
      不師黃九倚
      新聲玉 田差近
      落拓江湖
      且吩咐歌筵紅粉
      料封侯白頭無分
    
    正當長孫驥沉緬於愁情詞意之際。 
     
      忽聞身旁那蒼老,和藹的聲音道:「小哥兒,想家麼?」 
     
      長孫驥聞言回頭,原來是同座低吟「解珮令」的老儒生,遂恭謹地笑道:「晚 
    生並非想家,祗因老丈低吟,偶有所感,有勞動問。」 
     
      老儒生聽罷,不禁呵呵笑道:「小哥兒年輕有為,正如紅日初升,有何所感?」 
     
      接著又詢問長孫驥姓名家世,以及前往何處? 
     
      長孫驥含糊地答道:「晚生黃清,江南人氏,遊學至此,並無一定去向,不敢 
    動問老丈仙鄉何處,貴姓大名。」 
     
      老儒生慈祥地說道:「老朽曲阜孔二,四海為家,江湖匪號,人稱「賽仲連」 
    。」 
     
      長孫驥聽著是孔二,這名字似乎聽過,一時想不起,心中一動,笑道:「原來 
    孔老丈乃武林中人,晚生不知實為失敬,敢問老丈,這些帶刀背劍之英雄,群集巢 
    縣,莫非此地擺有擂台不成?」 
     
      孔二凝視長孫驥一陣,道:「細觀小哥兒,諒系書香之後,對江湖之事最好少 
    知為妙,俾免惹火燒身。」 
     
      長孫驥暗暗發笑,忖道:「這老江湖卻走眼了。」 
     
      遂道:「晚生幼習詩文,讀遊俠傳,對古之虯髯客,紅線之流,心儀已久,恨 
    生也晚,無緣拜識古人,退求其次,老丈何言惹火燒身,令人莫解?」 
     
      孔二略一沉思,道:「近來武林中大智大仁如古遊俠者,已不復得,武學差可 
    比凝者如武林三老,但亦不管人間事,目前佔據大江南北,多為偏激之輩,如咸陽 
    「落星堡」江南「七星幫」西梁山「八卦門」巢湖蓼心洲及九大門派,武學雖有所 
    專,惟心術比起古人實不可同日而語。」 
     
      長孫驥似是不解地道:「聞峨嵋派乃佛門弟子,四大皆空,七情不染,心術有 
    何不正,老丈能有教我?」 
     
      孔二哂道:「於今峨嵋門風不振,良莠不齊,武學衰微,時與崆峒沆瀣一氣, 
    倒行逆施,你不見峨嵋僧亦在此處?」 
     
      長孫驥隨「賽仲連」目光望去,果見兩個灰衣老年僧人,低眉俯首對坐進食, 
    遂道:「出家人慕緣四方,乃平常之事,與心術何干?」 
     
      孔二微微笑道:「小哥兒可知此二僧為誰?」 
     
      長孫驥搖頭道:「晚生見微識淺,不知為誰?」 
     
      「賽仲連」低聲道:「你乃書香之後,自然不知,但江湖上提起峨嵋兩老,武 
    林中人泰半知其名,未見其人,緣老為峨嵋當代掌門慧通師兄,除極大事變外,平 
    時隱居山後潛修上乘武學,十年來已不在江湖上走動,今日在此出現,出家人動了 
    貪念,尚有何說?」 
     
      長孫驥聞言,雙目平視,默默無語,忖道:「兩位師兄出現巢縣未知為了何故 
    ?莫非胡中銘又散佈些甚麼謠言不成?」 
     
      突然,覺得有兩道眼光凌厲地射來。 
     
      他從「賽仲連」身後望去。 
     
      原來坐在孔二身後不遠處,一位雲裳似雪,勁裝背劍的姑娘支頭而坐,一雙光 
    亮懾人的大眼睛,正一轉不轉地凝視著長孫驥。 
     
      身旁一青衣丫鬟佇立著。 
     
      這姑娘生得真美——穠纖得中,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如束素;一頭略嫌蓬
    鬆卻又光亮烏黑的青絲,挽成宮髻,微微偏右;鵝蛋臉,嵌著一雙妙眸,玉雕似的
    鼻子,小嘴微開,露出一排貝齒,淺淺梨渦,最令人心醉。 
     
      姑娘芳齡不過十七、八,美得令人心生遐想,就連長孫驥家有嬌妻之人,亦不 
    免多看兩眼。 
     
      姑娘微微有點羞意,嫣然一笑,低下螓首。 
     
      這輕輕一笑,猶如百合初放,美極! 
     
      長孫驥也禁不住微微一笑,緊接著就俊臉緋紅,收回目光,暗道:「長孫驥呀 
    長孫驥,兄仇未雪,師恩未報,切勿再惹情孽。」 
     
      就只這短短的剎那間,驀地,一聲嬌喝:「惡賊爾敢?」 
     
      長孫驥抬頭一瞧,此時那佇立在旁的青衣丫頭,素手緊扣住一位紅絲滿眼醉漢 
    的脈門。 
     
      那醉漢竟殺豬似地痛嗥出聲。 
     
      長孫驥料不到這弱不禁風的小女孩,竟有如此的身手? 
     
      那姑娘不想可知了,但不知是誰家調教出的姑娘? 
     
      眼前一閃,長孫驥看出是一個廿歲左右年輕人,面形瘦削,目光稜稜,不怒自 
    威,人未到聲先到:「丫頭因何辱及本門手下?」 
     
      勁裝女郎聞聲,回首一瞧,見是這惡魔,暗暗吃驚! 
     
      但她一向任性慣的,口頭豈肯服輸?粉臉陡沉,柳眉倒豎,冷冷地道:「原來 
    是孟少莊主手下,難怪如此專橫,桃妹放了他,免得將來傳在江湖上說我們一點規 
    矩都不懂,連打狗也不看主人?」 
     
      青衣丫頭素手一鬆,那大漢「叭!」的一聲大響,竟然仆地不起。 
     
      孟少莊主本是來勢洶洶,一見對頭人竟是「棲霞老人」的孫女,忖道:「神氣 
    甚麼?若非爹爹一再叮嚀自己,在江湖上切不可與」棲霞老人「一家人結仇,本少 
    主先得伸量伸量棲霞一脈有多少真才實學?」 
     
      於是轉顏哈哈大笑道:「適才之事,在下看得極其清楚,實是敝手下無禮,女 
    俠代為教訓,無任感謝。」說罷又是朗聲大笑。 
     
      勁裝姑娘見孟炳改顏相向,尤其笑臉認錯,自己面子十足;不禁偷偷地瞄了長 
    孫驥一眼,道:「感謝愧不敢當,春桃年輕不知分寸,出手略重,還望海涵。」 
     
      長孫驥以為定有好戲可看,料不到二人竟有淵源似的,一時劍拔弓張之勢,剎 
    那間又如他鄉遇舊般,互相道起寒暄。 
     
      這時,惹禍大漢已經爬起,醉意尤在。 
     
      少莊主孟炳臉一沉,喝道:「酒醉失儀,褒凜堂客,按莊規該當何罪?」 
     
      那大漢嚇得酒意全消,神色慘變,伏地叩首如搗蒜般,哀聲道:「小的知罪… 
    …」 
     
      孟炳冷冷地道:「既然知罪,還裝聾作啞?」 
     
      那大漢抬起頭來,牙根一咬,右手風快地拔匕首,向左腕劈下。 
     
      勁裝姑娘與孟炳有目如盲,竟如不見。 
     
      長孫驥在徐州見過「笑面羅剎」治手下時情景與目前如出一轍。 
     
      只見那大漢悶哼一聲,左腕應刀而落,篤的一聲,落在樓板上,許多膽小的食 
    客見狀,驚得出聲尖叫。 
     
      鮮血如噴泉般在大漢的左腕斷處湧出,那大漢飛快地從懷中取出一包金創粉, 
    向傷口一敷,撕下大幅衣襟包紮停妥,恭立一旁。 
     
      勁裝姑娘微笑道:「少莊主執法如山,實令小妹欽佩,他日有暇盼至棲霞一遊 
    。」 
     
      孟炳滿臉堆歡地道:「愚兄另日當專程造訪令祖,老人駕前,盼代為致敬意。」 
     
      此時樓上群豪圍觀如堵,一半是看熱鬧,一半是秀色可餐。 
     
      人群中驀聽得一蒼老聲音冷笑道:「江湖傳言「金刀鐵猿」有子如龍,今日一 
    見不如聞名。」 
     
      孟炳勃然變色,回首望著出聲處喝道:「何方高人?藏首掩尾冷言中傷,何不 
    請出一見?」 
     
      哈哈笑聲中閃出一個水火道袍全真;只見那全真,頭戴九梁冠,背插長劍,濃 
    眉大眼,腮下黑鬚如漆,一臉狂傲之色,冷冷說道:「孟振飛老兒見了道爺,還得 
    敬畏三分,你是甚麼東西,猶敢猖犯,不要說你倚仗「回風掌」法就可橫行無阻, 
    在道爺眼中尚不值一顧。」 
     
      孟炳一見道人現身,此人形像似在何處聽人說過,只一時想不起是誰? 
     
      惟對方倚老賣老口氣,愈聽愈有氣,冷笑道:「道長口出狂言,諒有真才實學 
    ,不至於全憑三寸之舌罷?」 
     
      那全真聞言哈哈長笑,聲震屋瓦,塵灰紛紛落下。 
     
      良久,良久,道:「你若不服,可至湖邊試試,不是道爺自吹自擂,三十招之 
    內,你必落入湖心。」 
     
      孟炳豈肯當眾示弱?尤其在勁裝姑娘面前,更是無法忍下這口氣,冷笑道:「
    道長自負不凡,想必身手不俗,孟炳何幸,今晚能接高人,如錯過今夜,豈不遺恨
    終身?」回首向眾手下高聲喝道:「走!」 
     
      五、六條身形隨著孟炳如飛的,當先搶級下樓馳去,那全真一聲不響隨後而去。 
     
      這定是一場驚天動地的拚鬥,好事之徒哪能錯過這種眼福?何況看名家過手, 
    猶勝從師三年;瞬眼之間,有十餘起武林中人陸續隨後跟去。 
     
      長孫驥亦想隨去一看究竟,奈「賽仲連」孔二不動,只好作罷,惟俊目中渴求 
    之意溢於其表。「賽仲連」何等老練?一目瞭然他的心事,笑道:「小哥兒年輕好 
    奇,遇到這等熱鬧,自然一睹為快,但近日巢縣已成是非之地,處處隱伏殺機,爾 
    一個文士,不去也罷,何必自尋煩惱?」 
     
      長孫驥聞言,暗暗發笑,遂道:「老丈金玉良言,晚生謹記在心,但不識雙方 
    均系何人,老丈能否告知一、二?」 
     
      孔二略放低聲音道:「雙方都不是甚麼好人,牛鼻子乃西梁山「八卦門」「坎 
    宮人」仗著「八卦門」「陰陽女」之威,倨狂成性,心狠手辣,因此之故,黑白兩 
    道均不喜他為人;那青年乃「金刀鐵猿」孟振飛之子,為人詭計多端,城府陰沉, 
    有如乃父,先前對付「無影女」秦素娥可見一斑。「長孫驥見「賽仲連」背向諸人 
    ,猶如親見,知道他必定對江湖道一切知之甚詳,不禁問道:「「無影女」秦素娥 
    諒是來頭不小,方使小莊主委曲求全,當眾賣弄家法買好。」 
     
      「賽仲連」孔二神秘地對長孫驥一笑道:「輕點,那妞兒有刺,小心她刺著你 
    。」 
     
      略停飲了一口酒道:「提起「無影女」江湖中人莫不敬之三分,只因其祖「棲 
    霞老人」乃武林三老之一,精通奇門術算,學究天人,可惜老弟非我輩中人,不然 
    你們可真是天生一對、地設一雙。」說著又是呵呵大笑。 
     
      「何人膽敢在此嚼舌?」不知何時,勁裝姑娘已輕飄飄地落在桌旁。 
     
      長孫驥暗暗心驚,忖道:「十丈之內,飛花落葉瞞不過自己耳目,此女何時逼 
    近身旁尚且不知?以其輕功造詣,堪稱「無影女」且看孔二先生如何對付她?」 
     
      「賽仲連」聞言哈哈笑道:「真是世風日下,你見過大閨女在酒樓上怒發雌威 
    的情形麼?」 
     
      「無影女」性如烈火,在鄰座聽人在評論她,心中可就憋不住氣。 
     
      再聽將自己與那美少年混為一談,雖然內心是甜甜的,但卻不能不發怒,及現 
    身見是孔二先生,心知此老一向詼諧,不知他底下還要編排出甚麼來?忙上前福一 
    福道:「不知是孔伯父在此,請恕姪女不知之罪。」 
     
      孔二虛攔一下,笑道:「不知者不罪,誰叫師伯為大不尊,來,我替你們引見 
    ,引見,這位是江南才子黃清,這位是北地俠女秦素娥,你們二人合起來可算得南 
    北菁華、文武全才。」說罷又是哈哈大笑。 
     
      「無影女」雖是俠女,天不怕、地不怕,不比一般少女,但也聽得臉紅過耳。 
     
      長孫驥雖家有妻室,但一向生活嚴謹,何曾有過這等場面?被孔二先生一說, 
    亦感到尷尬非常。 
     
      巧不巧,他們二人眸光又不期而遇,那一份神情落在孔二眼裡,卻笑在心中。 
     
      秦素娥初見長孫驥玉貌朱顏,又與孔二先生同桌共飲,認為必是名派高徒,芳 
    心不禁被其倜儻風流,玉樹臨風般容貌吸引。後聞只是江南一小才子,並非同道, 
    可就冷了半截,暗暗歎道:「可惜個郎不曾練武,不然……」又偷偷看了長孫驥一 
    眼,只見他目瞪口呆地望著自己,不禁暗罵道:「書獃!」 
     
      長孫驥可並非被她美色所迷,只因聞說目前此女乃「棲霞老人」愛孫,不禁忖 
    道:「「棲霞老人」與自己雖只一面之緣,但已訂下忘年之交,並借閱「奇門真經 
    」如今其愛孫在此,應該如何給其見面禮?」 
     
      接著又暗道:「自己刻下假名換姓,如何能說出真情,但若不聞不問,將來見 
    著「棲霞老人」之時,又將何言相告……」他為了此事,腦中猶豫不決,故以怔在 
    當場。 
     
      孔二見雙方竟一聲不響,認為他們面嫩,他又怎知其中尚有此種淵源? 
     
      笑道:「十年不見,姪女愈長愈標緻了,令祖可好?」 
     
      秦素娥見孔二先生提起乃祖,忙肅容答道:「託伯父的福,他老人家康健如昔 
    。」 
     
      孔二先生指著空位道:「坐下來談,十年不見姪女已名震東北,真是後生可畏 
    ,青出於藍勝於藍。」 
     
      秦素娥瞄了瞄長孫驥,露齒一笑道:「謝謝伯父誇獎。」 
     
      孔二先生打量一下樓上,見食客泰半已離開,剩下寥寥無幾,遂輕聲地道:「 
    秦姪女不在冀魯一帶行俠,在巢縣露面,莫非與此間之事有關?」 
     
      秦素娥向孔二先生一使眼色,隨意地坐下道:「姪女只是路過此地。」 
     
      長孫驥雖不明孔二先生所謂此間之事指甚麼,但從秦素娥眼色中已猜出是一樁 
    極不平常的事,不然,何致於如此江湖成名英雄豪傑,甚至於出家人如少林、峨嵋 
    ,名門正派如武當、崑崙等均群集皖中? 
     
      他雖因易容之後,不願承認為武林中人,然而江湖上的一切莫不對他有關,何 
    況閻小鳳正被擄來巢湖,在這種場合之上,自然不便正面詢問。 
     
      同時,秦素娥似是有意躲避談及此事,忖道:「若到湖邊,一窺武林人物的成 
    名絕學,既可廣增見聞,更或可探出一鱗半爪,說不定能與「太白雙逸」相遇,豈 
    不是一切均迎刃而解?」 
     
      遂向孔二先生說道:「晚生意欲前往湖邊,乞恕先行告退之罪。」 
     
      孔二先生江湖經驗何等老到,哪有不明白長孫驥此時心理?只不過,他尚難看 
    出目前的少年竟身懷絕學而已,遂道:「少年有事為榮,老年無事為安,小哥兒既 
    是有心前往一睹較技為快,不妨同行。」說著已拋了一錠白銀於桌上,首先立起。 
     
      「無影女」不禁望了長孫驥一眼,忖道:「別看他文質彬彬地,膽子似乎可不 
    小呢?可惜年歲大了,不然拜祖父為師,定能有一番成就。」 
     
      遂道:「刀槍無眼,公子何必以身犯險?」 
     
      長孫驥笑道:「小生雖幼讀詩書,惟心儀英雄豪傑之風範日久,幸逢比武盛會 
    ,豈可失之交臂?」 
     
      「無影女」白了他一眼,忖道:「真是書獃!」 
     
      三人拾梯而下,出了「醉月樓」往湖邊踱去;此時,湖邊正鬥得熱烈非常。 
     
      場外孟家莊隨行高手已有數人受傷不輕,在同伴包紮中,周圍三、五成群的草 
    莽英豪在高呼助威。 
     
      長孫驥一瞧場中「坎宮真人」武功確是不弱,一套「八卦掌」使得虎虎生風, 
    輔以「玄天無形真氣」勁氣四溢,雖以一敵四,仍舊有攻有守,豪氣凌霄。 
     
      孟振飛手下四條大漢亦是江湖高手,對打群架似有受過苦練,東西南北各佔一 
    方,進退有序,此攻彼守。 
     
      孟炳與一老者在旁明是評論,暗中不時指點;一時之間尚難分出勝敗。 
     
      孔二先生轉身笑向長孫驥道:「孟炳實有乃父之風,知己知彼,百戰百勝,他 
    深知內功,武功均非狂道之敵,故命手下先磨耗「坎宮真人」精力,再出手就不難 
    事半功倍。」 
     
      長孫驥聞言,不禁定睛一瞧孟炳,心中不由種下一股厭惡之意。 
     
      口中卻說:「這是正規戰術麼?」 
     
      孔二先生笑道:「非也!」 
     
      長孫驥道:「那麼孟炳不對了。」 
     
      孔二先生道:「非也!」 
     
      長孫驥一怔,道:「老丈所言,令人莫解?」 
     
      孔二先生笑道:「江湖上成名立萬之人物,多被虛名所害「坎宮真人」乃成名 
    人物,又自詡武功無敵,只要孟炳出言一扣,自然而然就要進入圈套。」長孫驥不 
    禁又向孟炳望了一眼。 
     
      孔二先生接道:「小哥兒自然不懂這險詐,設孟炳一下場就道:『坎宮你狂甚 
    麼?連我手下張三、李四都不如,不信……』這一激「坎宮真人」焉能不先鬥之張 
    三、李四?」 
     
      長孫驥道:「張三、李四實能鬥過「坎宮真人」?」 
     
      孔二先生指著受傷諸人道:「你不看孟家手下受傷不少麼?」 
     
      長孫驥道:「這不是驅羊喂虎?」又自忖道:「其心如此,其人不想可知矣, 
    將來查出他惡跡,定將他除去。」就只這一刻之間,場中已起變化——
     
      「坎宮真人」一招「八方風雨」將四大漢個個點住穴道,哈哈狂笑道:「孟家 
    手下僅是酒囊飯袋之輩,實令道爺失望之至。」 
     
      孟炳臉色一變,尚未出口,身旁的葛衣老者已飛快地閃入場中,舉手之間解開 
    四人穴道,面向玄真怒道:「牛鼻子,膽敢口出狂言,老夫不才願領教學。」 
     
      「坎宮真人」見是江南「金沙掌」詹騰下場,心中雖不敢大意,但嘴裡卻不饒 
    人:「詹施主」金沙掌「雖名震江南道,但非絕學,不信你且試試,十招之內……」 
     
      突然一聲暴喝:「詹騰,還我兄弟命來!」但見一個虯髯中年越眾而出,手掣 
    長劍指著「金沙掌」。
    
      詹騰嘿嘿冷笑道:「小子找死,你兄弟何人,快些說來,待老夫好送你前往相
    會。」 
     
      虯髯中年先向「坎宮真人」說道:「道長,請讓詹騰與孫某為弟報仇,此恩不 
    勝感謝。」 
     
      「坎宮真人」此時亦感精力消耗甚巨,遂頷首道:「既為弟仇,本道人自當相 
    讓,孫施主請……」說畢退出三丈有餘,暗自調元運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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