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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出江湖

                     【第二十一章 回春妙手】 
     
      知府公子惡疾獲愈,風聲不脛而走,金陵無人不知,相爭延請,但嚴曉星與余 
    化鵬則暢遊金陵勝景,棲霞山,胭脂井,登險憑第,令人留連忘返。 
     
      那日,朝陽正上,嚴曉星與余化鵬等人登臨燕子磯觀賞江景。 
     
      燕子磯在金陵北郊,濱臨長江,巨石崢嶸,一面臨陸,三面環水,形如燕子突 
    入江中,故名。 
     
      磯上有亭,登高俯瞰,懸崖絕壁,波濤拍岸,遠眺江心,風帆沙鳥,一望無際 
    ,不禁心曠神怡。 
     
      忽聞一陣奔馬急驟得得蹄聲傳入耳中,余化鵬由亭左望去,只見磯下來路小徑 
    中,現出一匹快馬,騎上人似為一官差模樣,不禁一怔。 
     
      騎聲戛然而止,片刻時分,一條黑色人影疾掠入亭,但見一濃眉虎目,中年大 
    漢身著護衛官衣,朝余化鵬等人抱拳一拱,含笑道:「李知府有急事相請嚴公子。 
    」 
     
      余化鵬面色一驚道:「莫非李大人令郎病有變?」 
     
      那大漢微笑道:「知府公子已健步加飛,啖食異於常人,李大人系另有要事相 
    請。」 
     
      余化鵬略一沉吟道:「有勞覆命大人,就說我等立即回城。」 
     
      大漢抱拳一揖道:「在下告辭了。」轉身疾掠而去。 
     
      紐逢春目送大漢背影消失後,目露詫容道:「那人似非府署中差役,面目陌生 
    ,而且武功頗高,其中必有蹊蹺。」 
     
      嚴曉星微笑道:「不管此人來路如何,見了李大人自然明白。」 
     
      數人下了燕子磯,施展上乘輕功疾奔回城,到了府衙,逕自走入內邸。 
     
      李仕榮早在滴水簷前恭候,目睹嚴曉星等人,捋鬚大笑道:「小別一日,心中 
    思念不已,下官意欲與嚴公子作竟夕之談,親翁若有事請回鏢局去吧!」 
     
      余化鵬聞言,知李知府定有要事與嚴曉星密商,自然會意笑道:「恕我等不奉 
    陪了。」偕同鏢局中人轉身離開府衙。 
     
      李仕榮牽著嚴曉星急步走入一間復室,室內懸著四盞流蘇宮燈,映得一室光輝 
    如晝。 
     
      嚴曉星道:「大人有何事與在下商談?」 
     
      李仕榮微微一笑,道:「公子且請坐下,容下官細敘。」 
     
      一張大理石方桌上已擺上八色精緻菜餚,李仕榮敬了一杯酒,笑道:「你我不 
    必拘謹,下官知道武林中人豪邁成性,尤其你我已成忘年之交,更應脫略。」 
     
      嚴曉星道:「在下遵命。」 
     
      李仕榮忽正色道:「公子醫道通神之風聲現已傳遍了金陵一府九縣,竟向下官 
    懇求轉邀公子治病的不乏其人。」 
     
      嚴曉星道:「在下知道,但事先應預為防範,匆忙之際竟忽略其事,殊感失策 
    。」 
     
      李仕榮微笑道:「今晨,漕運總督忽遣人相邀過府,這位總督大人滿腹詩書, 
    嚴正不阿,敬重俠義之士,嫉惡如仇,與下官最為氣味相投,下官去後,他開門見 
    山就提起你嚴公子……」 
     
      嚴曉星詫道:「在下與總督大人並不相識。」 
     
      李知府哈哈笑道:「公子現在名氣大了,總督焉有不耳聞之理,他說他府中藏 
    有一位武林林高手,雖然漕運總督轄下不乏江湖豪雄,但此人卻秘密隱藏著,除了 
    總督自己及一老僕外,並無第三人知情。」 
     
      嚴曉星目露訝異之色道:「為何如此隱秘?」 
     
      李知府搖首答道:「下官不知詳倩,但總督見告說這位武林高手知殺害令尊主 
    凶是何人,是以請嚴公子前往面晤那位武林高手,不過此事必須隱秘謹慎。」 
     
      嚴曉星心中將信將疑,道:「大人,你我這就要去麼?」 
     
      「自然。」李知府道:「我等藉治病為由,以避旁人耳目。」立命備轎。 
     
      兩頂小轎逕自抬入漕督私寓內廳前放下。 
     
      漕督是一五旬開外,貌相清瘦老者,朗笑迎出,與李知府略一寒暄後,即目注 
    嚴曉星端詳有頃,道:「這位就是嚴公子麼?果然人中龍鳳,委實難得。」一把拉 
    住,趨入內廳。 
     
      賓主落座後,漕督即道:「賤內染有痰喘之疾凡廿餘年,經醫診治,並末斷根 
    ,每至春秋節會變換之際必然發作,喘氣難眠,筋骨酸痛,苦不堪言,聞得公子精 
    擅岐黃,妙手成春,煩為施治如何?」 
     
      嚴曉星察覺窗外有條人影疾閃而過,不禁心神猛剔,知總督秘不外洩必有原因 
    ,遂笑道:「有病即有治,在下不敢自詡著手成春,只要不是死疾,諒可痊癒。」 
     
      總督大喜,引入內室。 
     
      嚴曉星施以針灸之術,並處下一方後,偕同總督回至內廳與李知府傾談琴棋書 
    畫六藝。 
     
      飯後,總督留嚴曉星稍住一兩日,李知府遂告辭而去,是夜,嚴曉星與總督在 
    書房對弈,落子丁丁,言談之間,絲毫不涉及那武林高手之事。 
     
      三更時分,總督親自引著嚴曉星走入書房隔鄰一間秘室,室內陳設雅致,几榻 
    俱全獨無窗戶,總督笑祝安眠告辭走出。 
     
      嚴曉星拴好房門,和衣而臥,不禁思潮起伏,只覺總督命他獨宿於此其中必有 
    原因,似有不解其故。 
     
      尋思有頃,忽憬然而悟,脫去青衫鞋襪擁被而臥。 
     
      片刻時分過去,突聞輕敲房門之聲,略一沉忖,道:「什麼人?」翻身起床, 
    赤足下地開門。 
     
      一黑衫中年人探身而入,手捧一隻蓋碗,和顏笑道:「在下方瓊,忝充內府武 
    士,奉了夫人之命送燕窩湯公子飲用,不想驚擾公子清夢,還請見諒。」 
     
      嚴曉星道:「有勞方兄了,方兄稍坐如何?」 
     
      方瓊將燕窩湯放在桌上,抱拳笑道:「不敢驚擾,恕在下告辭了。」匆匆走了 
    。 
     
      嚴曉星微微一笑,重新拴好門閂回榻坐下。 
     
      驀聞一蒼老話聲道:「嚴公子請施展縮骨功速入。」 
     
      嚴曉星不禁一怔,循聲望去,只見壁嵌一幅畫屏緩緩向內開去,忙躍身而起, 
    施展縮骨術,縮為一小兒身如離弦之弩穿了入去。 
     
      但見一老叟提著氣死風燈,含笑道:「公子請隨老奴去見一人。」 
     
      嚴曉星身形復原,隨著老叟走去。 
     
      燈光昏黃黯弱,嚴曉星察出行經之處是一條彎曲逼窄暗道,不覺進入一間石室 
    。 
     
      室中燃有一盞油燈,方廣不過兩丈,室內僅有一榻一桌一幾,榻上坐著一位頭 
    童齒豁,乾枯消瘦老者,目中逼射精芒,道:「嚴公子,恕老朽無法親身出見,公 
    子請坐。」 
     
      那引嚴曉星而來的老叟已失去蹤影。 
     
      嚴曉星凝視著老者,發現老者披著一件寬大黑袍,自頸以下均被蓋蔽著,手足 
    都無法察見,面色沉肅道:「老前輩相召為了何事?」 
     
      老者目光炯炯,答道:「公子明知,何必故問?」 
     
      嚴曉星呆了一呆,道:「那麼老前輩是確知殺害先父主凶是誰了?」 
     
      老者點點頭,目露黯然神色道:「不但確知,而且老朽還可說是幫兇。」 
     
      嚴曉星道:「在下只誅元惡,不究脅徒。」 
     
      老者長歎一聲道:「難得公子明白事理,有此一念足可招致百世其昌,風聞公 
    子天涯尋仇,不知已否找出一絲線索麼?」 
     
      嚴曉星道:「略有端倪,只待證實。」 
     
      老者道:「但不知公子胸中之疑是誰?」 
     
      嚴曉星忖道:「此人舉止言語甚奇,既已知主凶是誰,尚要套自己口氣則甚? 
    」 
     
      不禁沉吟不答。 
     
      老叟測出嚴曉星心意,道:「公子難道信不過老朽麼?」 
     
      嚴曉星道:「迄至如今,在下尚不知老前輩姓名來歷,茲事重大,恕在下有不 
    得已的苦衷。」 
     
      老叟道:「公子請揭開老朽袍衫一瞧就知。」 
     
      嚴曉星不禁一怔,走向前去,揭開老叟袍衫,凝目望去,不由駭然。 
     
      原來老叟四肢已然乾枯如柴,膚色枯黑,不言而知,可以推斷出已殘廢多年。 
     
      老叟浮出一絲苦笑道:「此乃殺害令尊主凶所為,現在公子可以相信老朽了? 
    」 
     
      繼又長歎一聲道:「老朽並非不願吐出真兇姓名,但恐公子不予置信。」 
     
      嚴曉星沉聲道:「在下所疑,為武林卓著聲名正派高人乾坤八掌伏建龍。」 
     
      老叟目中突逼奇光,道:「公子委實睿智無匹,不錯,是伏建龍有此重嫌。」 
     
      嚴曉星詫道:「在下也曾多方查究,昔年參與其事者,均說主凶詭秘本來面目 
    ,老前輩怎知他有重嫌?」 
     
      老叟搖首笑道:「公子錯了,今日仍留在人世者均是末從之輩,只參與侵襲紫 
    霞山莊,並不知其他,但參與機密者,均墓木已拱,骨灰不存,惟老朽仍苟延如今 
    ……」 
     
      嚴曉星道:「在下有話不知當問不當問。」 
     
      老叟道:「公子有話不妨請問,不過老朽已知公子胸中之疑,何以老朽能活著 
    逃出,焉知不是苦肉計。」 
     
      嚴曉星心中暗驚答道:「不錯,在下正有此疑慮。」 
     
      老叟目中忽現淚光,似忍不住奪眶而出,順頰流下,長歎一聲,淒然笑道:「 
    老朽名喚喬延年,在侵襲紫霞山莊之前兩月,友人黑靈官胡黑兒忽匆匆來訪,謂其 
    與天外三凶結怨甚深,約定在關外白沙屯東黃土嶺上清結舊怨,肯邀老朽助拳,老 
    朽當然不便拒絕,但謂憑我等;兩人怎是天外三凶之敵。 
     
      胡黑兒言尚有其他友好相助,拉了老朽就走,趕至北邙深入一處古塚內,拜望 
    一位神秘武林人物……「嚴曉星道:「那位神秘武林人物無疑是伏建龍了。」 
     
      喬延年道:「見面時不知,事後方知。」說著慨然長歎一聲道:「伏建龍隱秘 
    本來面目,盛宴款待於老朽,怎知酒中竟暗放奇毒,並在身上下了禁制。」 
     
      嚴曉星道:「老前輩難道不會設法逃出麼?」 
     
      喬延年搖首苦笑道:「老朽昏睡三日,不知人事,醒後發現睡在一寬敞石室中 
    ,同室中竟有十九位武林知名高手,互問之下均不知緣由,都說受友人之邀,共謀 
    殲除天外三凶,正在互相驚疑之際,那伏建龍突然出現……」 
     
      嚴曉星道:「他顯露了本來面目麼?」 
     
      「未曾!」喬延年道:「依然是黑衣蒙面,語音溫和道:「近年來天外三凶羽 
    翼日豐,耳目眾多,深恐洩露機密,為此不得不慎重將事,諸位現在已置身在北邙 
    千里之外,密邇三凶窠穴附近,今晚子時便要發動奇襲,老朽已擺下三席酒宴與諸 
    位商議如何行事。」說完,立時肅容出室。 
     
      「我等驚疑不止,均不知他如何將我等帶出千里之外。」 
     
      嚴曉星道:「老前輩尚未察覺體內有異麼?」 
     
      喬延年道:「未曾察覺,但有異感,所以在酒席宴前雖飲下酒後,但又暗中逼 
    出留置口腔內,以三焦真火煉化,一面暗中觀察右座諸人神態變化,漸漸察覺眾人 
    目中神光呆滯,不禁心神大震,遂佯裝渾噩,以防伏建龍發現。」 
     
      片刻之後,伏建龍大笑道:「諸位都明白了,此刻距子時不遠,三人分成一撥 
    ,由老朽指定方位進襲,說後又向我等逐人附耳密語。」 
     
      嚴曉星詫道:「他說什麼?」 
     
      喬延年冷笑道:「他令老朽監視同行兩人,如發現有異,立予格殺。」 
     
      嚴曉星默然不語,暗暗痛恨伏建龍心狠意毒。 
     
      喬延年道:「子時展開行動,是夜,星月無光,一片墨黑,但老朽憑著夜眼, 
    隱約瞧出前途景物似是紫霞山莊,老朽不由大驚,知是什麼事了,又無法撇開兩人 
    ,只得逞險暗算,雖僥倖得手擊斃兩人,但已遲了一步……」 
     
      嚴曉星面色微變道:「莫非先父已遭了毒手?」 
     
      「不是!」喬延年道:「老朽趕至紫霞山莊內,匪徒已展開猛厲襲擊,幸虧老 
    朽途徑甚熟,遇上莊內高手阻擋時,便藉動手之間低聲說明老朽非敵必需面見令尊 
    ,但無法令他們置信,費盡艱辛設法將令尊誘離說明內情。 
     
      令尊淒然一笑道:「事至如今,已無法偷生,雖不知匪酋是何來歷,卻知匪酋 
    志在甚麼。」遂交付老朽一物,命老朽逃離將此物埋置一處。「「是什麼珍貴之物 
    ?」 
     
      喬延年黯然一笑道:「驪龍谷藏珍洞府各處禁製圖解。」 
     
      嚴曉星目光沉凝,道:「老前輩既有逃離之策,為何不說服先父偕同逃走?」 
     
      「問的好!」喬延年目中神光一亮,道:「公子知道為何令尊懷著必死之心麼 
    ?」 
     
      嚴曉星搖首不語。 
     
      喬延年長歎一聲道:「凶邪既有周密部署,已有斬草除根之意,決不容紫霞山 
    莊一人逃生,令尊知之甚深,決意背城一戰,或可置之死地而後生,何況老朽亦無 
    能生離紫霞山莊,可憐同行十九人,除了老朽暗算殲斃兩人外,其餘十六人俱遭滅 
    口了……」 
     
      嚴曉星目中怒焰逼射,道:「都死了麼?」 
     
      喬延年點首,目露黯然神傷之色道:「俱死在紫霞山莊。」 
     
      嚴曉星詫道:「那麼老前輩何以能逃出?」 
     
      喬延年歎息一聲道:「老朽藏身在紫霞山莊米倉內,隱埋三日之久,伏建龍搜 
    覓三日,終不為所獲,但老朽耳聞他們談話,說老朽必然逃出紫霞山莊外,但奇毒 
    禁制已然發作,無法逃出百里外,但令尊之物絕不能讓老朽帶走托付他人。」 
     
      「禁制已發作麼?」 
     
      喬延年點首淒然一笑道:「兩腿已發作,老朽止住血行,逼住穴道,將體內之 
    毒盡驅之腿膝以下,俟匪徒退走後,爬出米堆之外,找來兩根鐵拐,撐行代腿,可 
    憐令尊令堂均自絕於大廳中,面目全非……」 
     
      嚴曉星忍不住淚如湧泉,順頰滾下。 
     
      喬延年忙道:「公子不必悲痛,老朽說過令尊令堂面目全非,或李代桃僵,未 
    必不尚活在人世。」 
     
      嚴曉星不禁精神一振,道:「真的麼?」 
     
      喬延年道:「老朽只作此猜測而已,但願如老朽所料!」說著語聲略略一頓, 
    接道:「老朽密囑總督大人將公子引來此處,志在告知公子三事!」 
     
      嚴曉星道:「那三件?」 
     
      喬延年道:「令尊未必死去,前已相告。其次,無極幫首腦老朽心疑並非伏建 
    龍,幕後尚有主使人。」 
     
      嚴曉星不禁一怔,道:「老前輩從何而知?」 
     
      喬延年道:「老朽藏在米倉之內,親耳聞得伏建龍與另一人談話,但那人未能 
    生離米倉外。」 
     
      嚴曉星料不到伏建龍身後尚另有其人,不禁愣住,半晌未置一詞。 
     
      喬延年道:「望公子勿因伏建龍而誤入歧途。第三事就是令尊相托之物關係重 
    大,此物一得,就可詳解藏珍處各處禁制解法,不過此物現不在老朽身上。」 
     
      「現在何處?」 
     
      「藏在台城一處墓塚之內,只有老朽能認出當年埋藏之處,必須設法帶出老朽 
    。」 
     
      喬延年面色嚴肅道:「最重要的,嚴公子不要認定伏建龍就是正凶,須利用伏 
    建龍找出幕後的主使之人。」 
     
      嚴曉星頷首道:「謹如老前輩所命。」說著目注喬延年良久,徐徐接道:「如 
    果在下試為療治老前輩四肢得以復元,自可由老前輩找回先父遺物。」 
     
      喬延年淒然一笑道:「絕無可能,嚴公子不必憐憫老朽。」 
     
      嚴曉星道:「明晚在下當再來此試為醫治。」抱拳一揖,轉身走去,耳聞喬延 
    年連連歎息之聲。 
     
      老僕已在深暗甬道遠處守候,目睹嚴曉星走來,即啟開壁堵,一言不發。 
     
      嚴曉星只冷冷看他一眼,步入書房,天色將近破曉,即和衣假寐。 
     
      一個更次後,天色已是大亮,忽聞門外總督朗朗大笑聲傳來道:「公子昨晚睡 
    得安甜麼?」 
     
      嚴曉星一躍而起,開了房門,只見總督滿面春風立在門外,身後緊隨著一錦衣 
    武土,遂含笑道:「在下隨寓而安,睡得異常舒泰。」 
     
      總督邁入房中,道:「賤內經公子診治後,自覺痛苦減輕甚多。」 
     
      嚴曉星道:「夫人之疾雖可根治,但久病之身,須相當時日才能復元,在下今 
    日傍晚再為夫人施以針灸之術,此刻在下意欲告辭。」 
     
      總督詫道:「公子為何急於離開寒舍?」 
     
      嚴曉星道:「在下今午已約定一位友人在雞鳴寺會晤。」 
     
      總督含笑道:「公子既有事在身,我也不便堅留了,傍晚時分恭候公子大駕光 
    臨。」 
     
      嚴曉星告辭,總督送出宅門作別而去。 
     
      ※※※※※※ 
     
      嚴曉星回至鏢局後即與余化鵬密商。 
     
      突然,只見紐逢春勿勿進入,道:「鏢局外頻頻發現可疑人物窺伺。」 
     
      嚴曉星霍地起立,道:「漕督府內武士中定有無極幫爪牙,在下正要他起疑, 
    局主請依在下之言行事。」即呀咐備馬。 
     
      一騎飛馳,沿玄武湖奔向台城。 
     
      堤岸新柳,欣欣向榮,碧綠籠煙,六朝遺跡,表面敗塌不堪,唐韋莊詩云:江 
    雨霏霏江草齊六朝如夢鳥空啼無情最是台城柳依舊煙籠十里堤嚴曉星在雞鳴寺後胭 
    脂井旁下騎,徘徊其間,只見井已枯廢,四外古木陰森,蟄鳴四起,如話興亡,不 
    勝唏噓,飄然慢步,繞登雞鳴寺山門。 
     
      山門兩側有聯:「六朝勝跡,數許禪宗」。 
     
      八個金字,不知何人手筆,雄渾蒼動,剛健有力。 
     
      他逕入寺內,與知客僧匆匆數語後,登上寺內高聳入雲的豁蒙樓,樓上有聯: 
    「龍戰初平且教河山盡還我,雞鳴不已重來風雨正懷人。」 
     
      品味良久後,憑欄遠眺,棲霞山、玄武湖等水光山色,盡收眼底,不禁心曠神 
    怡。 
     
      驀聞身後傳來一聲陰惻惻冷笑,轉面望去,但見一面目陰森,瘦長漢子立在三 
    丈開外。 
     
      那瘦長漢子身著一襲藍袍,肩帶一柄外門兵刃三尖奪魂槊,目光炯炯懾人。 
     
      嚴曉星冷冷說道:「朋友顯然是找在下而來?」 
     
      瘦長漢子冷笑道:「不錯!」 
     
      嚴曉星道:「但不知有何指教?」 
     
      瘦長漢子道:「兄弟身在無極幫下,風聞少俠在此豁蒙樓上等候一位陸道玄。 
    」 
     
      嚴曉星哈哈一笑道:「貴幫耳目真靈,在下一舉一動無不知之,不錯,在下正 
    是等陸道玄,但與貴教毫不相涉。」 
     
      瘦長漢子沉聲道:「誰說無干,那陸道玄已為敝教所擒……」 
     
      嚴曉星突放聲大笑道:「陸道玄怎會落在貴教手中,尊駕委實大言不慚,在下 
    不信有此事。」 
     
      瘦長漢子面色一變,道:「陸道玄就在寺外,煩請少俠一見。」 
     
      嚴曉星面色一寒,道:「尊駕帶來不是一樣麼?」 
     
      瘦長漢子不禁面色大變,察覺嚴曉星眼中神光懾人,令人不敢逼視,猶豫了一 
    下,面向樓外大喝道:「將陸道玄推了上來。」 
     
      樓板傳來腳步零亂聲,只見兩個黑衣帶刀大漢挾著一年約五旬老漢登上豁蒙樓 
    。 
     
      嚴曉星冷笑道:「他真是陸道玄麼?」 
     
      老漢面無人色,渾身戰慄,囁嚅答道:「小的並非陸道玄,而是奉陸道玄所遣 
    。」 
     
      「什麼?」瘦長漢子面色一變,道:「你不是陸道玄?」 
     
      老漢搖搖首,囁嚅苦笑道:「不由分說,叫小的如何辯白。」 
     
      嚴曉星朗笑道:「無極幫有尊駕這等辦事之人,難怪貴幫到處碰壁,幾乎一蹶 
    不振。」 
     
      瘦長漢子滿面通紅,額角青筋看起,厲喝道:「陸道玄現在何處?」 
     
      老漢答道:「小的並不識陸道玄,是陸道玄找上小的賞與二十兩紋銀,命小的 
    攜帶書信送與雞鳴寺內豁蒙樓上嚴公子。」 
     
      瘦長漢子道:「將信拿來。」 
     
      嚴曉星冷笑道:「尊駕怎敢喧賓奪主。」 
     
      瘦長漢子狂笑道:「此時此地倒容不得少俠了。」 
     
      嚴曉星寒聲道:「看來,尊駕等是準備與在下動手了?」 
     
      「不錯。」瘦長漢子向著黑衣大漢喝道:「押了下去!」 
     
      突見眩目銀虹疾閃,兩聲啊呀驚叫,一雙黑衣大漢兵刃墜地,右臂沁出一線殷 
    紅鮮血,踉蹌倒出兩步,噗咚摔地不起。 
     
      瘦長漢子絲毫未曾發現嚴曉星是如何出劍的,心神一震,右手疾挽撤出肩後三 
    尖奪魂槊,道:「風聞少俠武學奇詭不測,兄弟願領教高明。」右臂一振,幻起漫 
    天槊影,勢如疾雨暴風,威勢駭人。 
     
      嚴曉星輕笑一聲,長劍疾星,寒星一點飛出,指向瘦長漢子右手腕脈要穴,劍 
    氣逼人。 
     
      瘦長漢子大吃一驚,自知若不撤招,右臂勢必傷在嚴曉星劍下,身形瞬息飄開 
    三尺。 
     
      怎知嚴曉星劍勢宛如附骨之蛆,劍劍不離瘦長漢子右腕,不由心神猛凜,暗道 
    :「怎麼他們還不及時趕來救援。」 
     
      突然嚴曉星劍勢疾變,化為流螢萬點,瘦長漢子一襲藍袍頓被割成片片段段, 
    隨風飄舞,胸前劃了兩道血槽。 
     
      瘦長漢子長歎一聲,棄了手中奪魏槊,目露黯然神色,道:「兄弟十數年來未 
    遇敵手,既然遭敗,生死悉憑少俠。」 
     
      嚴曉星淡淡一笑道:「尊駕落敗失之於自負托大,認此豁蒙樓四外密佈高手, 
    在下武功再高,也無法逃出羅網之外,焉知螳螂捕蟬,黃雀在後,貴幫伏樁一個也 
    末能倖免……」 
     
      「對!」樓外忽隨風傳來一聲清脆冷笑道:「你安排助拳之人亦被姑娘制住了 
    ,這樣豈不是拉平了麼?」 
     
      香風送鼻,只見一條嬌俏的綠色身影疾閃掠入樓上,現出一身著綠衣緊身短裝 
    少女,面如瓜子,皓齒明眸,櫻唇,艷麗美絕,惜眉捨濃煞,令人不敢逼視。 
     
      嚴曉星不禁暗暗一驚,面色平靜略無駭異之容道:「如此說來,在下相約助拳 
    之人均為姑娘所制了?」 
     
      少女道:「你知道就好。」 
     
      嚴曉星略一沉吟道:「在下自信與貴幫無怨無仇,究竟貴幫主目的何在,在下 
    迄至此刻仍茫然不解。」 
     
      少女道:「志在陸道玄。」 
     
      嚴曉星道:「在下並非陸道玄。」 
     
      「這個我知道。」少女冷冷一笑,接道:「但在你身上可找出陸道玄。」 
     
      嚴曉星朗笑道:「這件事貴幫已鑄成大錯了,在下至今仍未見到陸道玄,不知 
    他因何臨時改弦易轍,爽約未至。」 
     
      少女冷冷一笑,目中神光如挾霜刃,注視了瘦長漢子一眼,道:「這老人是否 
    就是陸道玄?」 
     
      瘦長漢子神色一凜,答道:「據他自稱系奉陸道玄所遣,托交一封書信。」 
     
      少女柳眉一皺,道:「書信何在?」 
     
      「尚在老人身上。」 
     
      少女忽身形奇快落在老漢身前,道:「書信拿來!」 
     
      嚴曉星含笑道:「不用費神了,姑娘。」 
     
      橫身一躍,阻在少女面前。 
     
      那少女冷笑道:「你如要和姑娘動手,那你是自尋沒趣。」 
     
      「未必!」嚴曉星道:「尚未請教姑娘芳名。」 
     
      綠衣少女面色一寒,道:「我叫柳無情。」 
     
      嚴曉星哦了一聲道:「台柳最是無情,果然姑娘人如其名。」 
     
      柳無情叱道:「你倘須友人活命,最好將書信獻出。」 
     
      嚴曉星輕歎一聲道:「姑娘將得不償失,不過姑娘既堅持如此,那只有應命了 
    。」 
     
      身形慢慢走了開去。 
     
      柳無情道:「你很識趣!」 
     
      「姑娘謬獎。」 
     
      柳無情冷哼一聲,伸手向老漢:「你將書信取出。」 
     
      老漢顫巍巍地伸手入懷,取出一封密緘。 
     
      柳無情伸手接過,正待撕開緘封,驀地一聲陰惻惻冷笑傳來道:「且慢!」 
     
      只見數條身影疾逾飛鳥掠入樓來,正是那自稱神木尊者再傳弟子錢百涵及綠林 
    劇盜百足天蜈皇甫炎,身後尚有四個不知來歷,面目森冷,年歲約在四旬開外的白 
    衫武林高手。 
     
      柳無情秀眉微皺,冷冷一笑道:「我只道是誰,原來是江湖鼎鼎大名的皇甫當 
    家,來此意欲何為?」 
     
      皇甫炎哈哈大笑道:「與姑娘來意一樣。」 
     
      柳無倩叱道:「你還不配!」 
     
      錢百涵大喝道:「誰說我等不配!」五指如風抓向柳無情手中信封。 
     
      他快,柳無情更快,疾如鬼魅閃身挪開,信封已塞入懷中,厲叱道:「敝幫中 
    事,不容外人干預,速速離去,否則休怨姑娘辣手無情。」 
     
      四白衫中年人迅疾拔劍突身形一躍,分立在柳無情四方,捏著劍訣,森厲目光 
    注視在柳無情面上。 
     
      錢百涵走了開去,冷笑道:「在下相勸姑娘,速速獻出那封書信!」 
     
      皇甫炎笑道:「錢少俠動了憐香惜玉之心麼?」 
     
      錢百涵點點頭道:「人間殊色,怎可忍心猝施殺手!」 
     
      柳無情面上如罩上一層嚴霜,黛眉泛呈森厲殺機。 
     
      嚴曉星立在樓角,存心觀望,暗忖:「這柳無情定是無極幫極重要人物,倘喬 
    延年之言是實,那無極幫真正主要人物從柳無情身上必可找出。」 
     
      只聽柳無情冷笑道:「輕言薄語,無恥之徒,姑娘本不願佛門善地血濺五步, 
    橫屍七尺,但為勢所迫也顧不得了。」 
     
      錢百涵皇甫炎雖口中輕薄,卻知勁敵當前,絲毫不敢大意,暗中已蓄勢戒備。 
     
      柳無情仗劍橫行,劍光微微顫動,閃出一抹寒星。 
     
      四白衫人神色立變嚴肅,目露驚駭之色,察覺柳無情劍式奇奧無比,四面八方 
    均在奇兵劍式籠罩之下,只覺無法攻入,不由緩步轉動,俟隙出手。 
     
      嚴曉星亦瞧出柳無情劍式怪異奇詭,不禁聚精會神觀察柳無倩劍法之變化。 
     
      突聞四白衫人同聲大喝,四劍驚濤駭浪的攻出,挾著風雨悸耳嘯聲,襲向柳無 
    情。 
     
      柳無情一聲脆笑,劍招引發,宛如火樹銀花,爆散漫空飛舞眩目寒星,分辨不 
    出人影。 
     
      瞬間之間,雙方已攻出數招,驚險百出。 
     
      只聽柳無情一聲嬌喝,漫空流螢銀星猛熾。 
     
      錢百涵皇甫炎暗道:「不好!」雙雙撲出。 
     
      四白衫人卻退了開去,面如金紙,胸坎要穴噴出一線殷紅鮮血,仰面倒了下去 
    。 
     
      轟轟大震,塵飛如雨。 
     
      柳無情這時已與錢百涵、皇甫炎交上了手。 
     
      流螢飛舞,銀星眩閃。 
     
      只聽錢百涵皇甫炎雙雙發出一聲冷哼,身如箭射一般穿出樓外,樓面上立即飛 
    落兩隻帶血衣袖。 
     
      柳無情寒著瞼,徐徐收劍回鞘。 
     
      嚴曉星道:「劍招無情,果然不虛。」 
     
      柳無情道:「你知道就好。」 
     
      嚴曉星面色凝肅,默默不語。 
     
      柳無情一翹螓首,道:「方纔情景,你都瞧著了。」 
     
      嚴曉星頷首笑道:「姑娘還有何話說,不妨明言,倘心存殺雞嚇猴之意,他是 
    他,我是我,兩者不能相提並論,在下絕不畏懼。」 
     
      柳無情鼻中冷哼一聲道:「你很高傲。」 
     
      嚴曉星道:「姑娘也不差。」 
     
      柳無情望了他一眼,取出書信,撕開緘封,抽出信箋一瞧,不禁花容大變,急 
    道:「陸道玄如今何在?他所說是真的麼?」 
     
      嚴曉星淡淡一笑道:「此信在下尚未過目,不知陸道玄之意,何況在下與陸道 
    玄陌不相識,焉知他現在何處。」 
     
      柳無情面寒如冰,纖手一揚,道:「你拿去瞧瞧!」 
     
      嚴曉星微微一笑,接過詳閱,道:「陸道玄料事如神,已算計到貴幫必放不過 
    他,是以爽約不來,從現在起已是貴幫與陸道玄之事了,他必千方百計將貴幫藏圖 
    盜去,在下深深為貴幫危。」 
     
      柳無情道:「少假慈悲,敝幫主籠絡你投效無極幫之念未消,若你投效本幫諸 
    事均可迎刃而解。」 
     
      嚴曉星朗笑道:「在下受寵若驚,請姑娘上覆貴幫主,在下放蕩已慣,不耐羈 
    束,只有敬謝不敏了。」 
     
      柳無情秀眉一揚,冷冷笑道:「話倒是一句好話,怎奈此刻已由不得你了。」 
     
      嚴曉星道:「姑娘是要和在下動手麼?」 
     
      柳無情冷笑道:「不錯!」 
     
      嚴曉星拔劍出鞘,沉聲道:「在下自認勝不了姑娘,但姑娘亦未必勝得了在下 
    ,在下從不願與女流之輩動手過招,請以十招為限,若在下敗了,自願束手任憑發 
    落。」 
     
      「好。」柳無情言出劍出,寒點飛灑漫罕罩襲而下,勢如天河倒瀉,威勢駭人 
    。 
     
      嚴曉星朗笑一聲,長劍灑開一片急風驟雨,點點零星如怒泉急噴,只聽得一串 
    叮叮金鐵交擊之聲不絕於耳。 
     
      驀地漫空劍影疾收,人影倏地分開。 
     
      柳無情左臂袖管被嚴曉星犀利劍勢點穿一孔,卻未傷及皮肉。 
     
      不言而知,嚴曉星已劍下留情。 
     
      柳無情面色鐵青,怒頓蓮足,冷笑道:「我與你勢不兩立。」 
     
      突數聲哈哈大笑傳來,只見余化鵬、紐逢舂、東斗天君葛元良及乾坤八掌伏建 
    龍身如飛鳥穿入樓來。 
     
      柳無情雙肩微振,掠出樓去,去如流星曳空,轉瞬無蹤。 
     
      伏建龍道:「如非老朽聞訊趕來。余局主等必無倖免,那女娃兒點穴手法怪異 
    ,受制稍久,四肢百骸關節必緩緩僵硬。」 
     
      余化鵬道,「嚴少俠,我等先離此是非之處再作計議。」 
     
      嚴曉星立即取出一錠白銀,遞與老漢手中,溫言勸慰道:「連累老丈受驚,老 
    丈請回吧!」 
     
      那老翁幾曾見過如此血腥場面,叮得面無人色,暗中禱念菩薩庇佑,雨過天晴 
    ,驚魂方定,也不曾聽見嚴曉星說些什麼,忙接過銀子奔下樓去。 
     
      嚴曉星目注余化鵬一眼,道:「事態嚴重,貴局絕不能捲入此場是非中,局主 
    與紐鏢頭先請回吧,稍後容在下踵門拜謝。」 
     
      余化鵬忙道:「不敢,那麼余某暫且告別。」略一抱拳與紐逢春雙雙下樓離去 
    。 
     
      旋即嚴曉星與伏建龍葛元良偕同下得豁蒙樓,藏身胭脂井旁森森古木叢中。 
     
      伏建龍不知嚴曉星何意,驚問其故。 
     
      嚴曉星道:「小侄料定無極幫黨徒必去而後返,一則不願受傷弟子落在我等手 
    中,再者志在追尋小侄下落。」 
     
      伏建龍目露詫容道:「賢侄對無極幫如此重要麼?」 
     
      嚴曉星苦笑道:「小侄並不重要,重要的是陸道玄那份藏圖,只要擒住了小侄 
    ,陸道玄必自投羅網。」。 
     
      伏建龍詫道:「如此說來,賢侄尚未與陸道玄相見?」 
     
      嚴曉星搖首答道:「伏伯父尚不明白。」便將前情說出。 
     
      伏建龍愕然半晌,歎息一聲道:「老朽只道賢侄帶我等隱身於此,守候陸道玄 
    晤面,看來陸道玄必是個工於心計,機警無比之人!」說著語聲略略一頓,又道: 
    「那柳無情老朽暗中窺察其武功成就只在瓊兒之上,不知是何來歷?」 
     
      嚴曉星道:「倘小侄猜測不差,柳無情在幫內地位比無極幫主還要崇高。」 
     
      伏建龍笑道:「賢侄說笑了,那有比幫主還高之理。」 
     
      嚴曉星正色道:「小侄數月觀察所得,目前無極幫主身後尚有其人,他不過傀 
    儡由人操縱而已。」 
     
      伏建龍聞言,暗中心神一震,道:「那只是猜測之詞,不待水落石出,無法真 
    相大白,賢侄眼前何去何從?」 
     
      嚴曉星面泛淒然笑容道:「小侄此刻只覺彷徨無主,陸道玄信中規勸小侄不能 
    急急追覓仇蹤,因武功尚不逮仇家,反而喪了性命,命小侄須設法將無極幫主手中 
    那份藏珍圖盜來,諄囑再三此乃當務之急。」 
     
      伏建龍搖首道,「難!難!迄至如今,無極幫總壇尚無法偵出一絲眉目,談何 
    容易。」 
     
      嚴曉星道:「有志者事竟成,小侄看來只有在柳無情身上找出無極幫秘密總壇 
    。」 
     
      伏建龍雙眉猛剔,目中神光炯炯,突道:「是極,老朽怎未想到這一點,但柳 
    無情面寒心泠,毒如蛇蠍,未必能順利如願,從今以後老朽無法置身事外,欲懇求 
    一位好友相助,若能再出必可事半功倍。」 
     
      嚴曉星道:「此人定是世外高人,不然伯父不會對他如此器重。」 
     
      伏建龍笑道:「說他世外高人只怕未必,但神偷絕技舉世無有其匹。」 
     
      嚴曉星目露驚喜之色道:「莫非就是偷天二鼠。」 
     
      伏建龍搖首答道:「不是……」 
     
      葛元良在旁一直不置一詞,忽低聲喝道:「來了!」 
     
      只見林蔭荒徑中疾閃數條人影,掠向豁蒙樓,一鶴沖天紛紛拔起,馱著傷者飛 
    落,疾奔而去。 
     
      葛元良低聲道:「老朽追蹤其後,查明其潛跡之處。」 
     
      嚴曉星道:「且慢,老前輩不可形跡暴露,小侄尚安排得有人,賊徒形跡已現 
    ,遲早必可偵出。」 
     
      伏建龍聞言又是暗暗心神一震。 
     
      嚴曉星輕噫一聲道:「怎麼他們又來了?」 
     
      原來錢百涵皇甫炎率著多人又飛掠而至,逕登豁蒙樓上,須臾,錢百涵等下得 
    樓來,步履不疾不徐向他們三人藏身不遠之處一條小徑走來,高聲道:「這倒奇怪 
    ,為何獨不見嚴曉星,柳無情賤婢離開此處,怎麼形跡已杳。」 
     
      皇甫炎道:「錢少俠別急,遲早會尋出他們下落,兄弟方才聞聽手下密報,那 
    柴青溪在金陵現蹤。」 
     
      錢百涵道:「真的麼?咱們就去找他。」 
     
      人影愈去愈遠,伏建龍突發現葛元良失去影蹤,道:「葛老兒又不告而別了。 
    」 
     
      嚴曉星道:「嘗聞瓊姐言說,此老性情怪異,為人行事莫測高深,想是有什麼 
    發現,獨自離去了。」 
     
      兩人重上豁蒙樓留了頓飯光景,談論的無非是覓取藏珍及尋仇等事,並肩快步 
    離了雞鳴寺,走出約莫二三里許,忽見一黑衣瘦小漢子飛奔而來,一見兩人忙停住 
    腳步。 
     
      嚴曉星認出是東斗天君葛元良弟子路永明,道:「路兄可是尋找令師來的麼? 
    」 
     
      路永明忙道:「兄弟奉家師之命趕來報知少俠,那柳無情暗施毒手將杜翠雲姑 
    娘擒去,家師暗暗躡隨,柳無情身影竟在桃葉渡失蹤,據家師猜測,柳無情似潛蹤 
    在金陵城內。」 
     
      嚴曉星面色一變,怒道:「伯父,小侄意欲獨自一人找出那柳無情潛蹤之處, 
    伯父若有事請去鏢局內尋找小侄。」身形一晃,施展上乘輕功如飛掠去。 
     
      路永明抱拳一拱,道:「晚輩告辭。」轉身奔出,緊追嚴曉星之後。 
     
      伏建龍似有所思,面色凝重,如罩下一層陰霾,只覺事態幻變迷離,吉凶難測 
    ,不禁長歎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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