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熾天使書城 }=-

    翠 峰 雙 星

                   【第 四十四 章】
    
      武林如世局,自翠玉如意、火浣獸衣,以及諸天佛法真詮張揚傳遍整個武林。 
     
      奔走江湖道上人物頓形增多。 
     
      有封刀久隱多年的老一輩好手,亦有初出茅廬的小伙子,芸芸碌碌,問他們自 
    己為的是什麼?幾乎均茫然不知。 
     
      不知何人傳出風聲,說七日後杭州西子湖上西冷橋畔黑煞令主匡九思與黃山鳳 
    凰谷主韓廣耀單獨約鬥。 
     
      武林中人大多不知韓廣耀是誰? 
     
      經人倍加渲染,將韓廣耀武功捧得「上天入雲」,此究竟是善意欽佩,抑或是 
    惡意中傷,誰也不知情。 
     
      於是,去浙途中僕僕風塵者多於過江之鯽,而且在任何一處,只要有兩三江湖 
    朋友蹤跡,即會將匡九思與韓廣耀之事引為談助。 
     
      豫南鄂北交界處有條蜿蜒曲折小河,河面不寬,清澈見底,游魚歷歷可數。 
     
      河畔是一片柳林,縱眼望去,只見綠雲千里,垂枝翠拂。 
     
      林中有兩三戶人家,在那林中設有十數付座頭,茶酒兼賣,供過路人打尖食用。 
     
      暑熱逼炙,這柳林中清風習習,蔭涼宜人。 
     
      幾付座頭已經有人在坐,敞開胸衣,用酒閒談。 
     
      靠近水邊一付座頭,坐著一個神色憔悴,滿目憂傷的老人,擎著一隻酒碗,就 
    著嘴唇,目光卻落在漣漪微波的水面上久久不移,似在沉浸往事。 
     
      這老人正是那韓廣耀。 
     
      他自嵩山峽谷中逃出,想是再受挫,愛女失蹤,又失去降魔杵,他本雄心萬丈 
    之人,登高跌重,飽受刺激,積怒鬱結,人已變成半瘋狂狀態。 
     
      他靈智時清時蔽,三日來清醒時,均在思忖自己是否必需去西冷橋畔,應匡九 
    思之約一爭勝負。 
     
      韓廣耀本乃機詐深沉之人,凡事算定而行,無必勝之把握絕不輕易出手。 
     
      但如今卻為著愛女及降魔杵,往日的冷靜細心一變而激動混亂,反覆斟酌,竟 
    無法判斷決定去否? 
     
      他不時暗暗歎氣,水面上幻出無數黎玉姍俏麗幽怨的面寵。 
     
      那暱暱鶯聲就宛如似在耳旁,數責著說:「爹,您忍心讓女兒受匡九思老賊屈 
    辱之苦嗎?速來相救女兒……」 
     
      他不禁面色激動,目中潸然淚下。 
     
      這時,林外忽然走進五人。 
     
      一身玄衣白邊勁裝捷服,魁偉鷙猛,眉上兵器絲隱之色繽紛,快步如飛,一望 
    而知均是武功不俗江湖能手。 
     
      五人一踏進林中,其中一人高聲呼道:「哈!好涼爽的地方,咱們正好歇歇腳 
    ,用上兩杯。」 
     
      說著,五人已佔著一付座頭。 
     
      立即一莊稼裝束老頭奔了過來,問道:「五位客官,要用些什麼?有自釀的好 
    酒和燒雞滷肉,還有剛出籠的饅頭。」 
     
      一個滿面紅赤刀疤大漢,目光一抬,道:「要十斤好酒,五十個饅頭,燒雞送 
    上兩隻,滷肉不要切開的先送一大盤,滷汁多放一點,大爺要沾饅頭吃。」 
     
      老頭連聲喏喏而退。 
     
      左人目光連張四處不停,瞧瞧有無可疑人物,這是走江湖的規矩。 
     
      片刻,所要的酒食全送了上來。 
     
      滿面刀疤大漢與其餘四人滿滿地各斟滿了一碗酒,再與自己斟上,舉杯鯨飲了 
    一口,讚道:「果然好酒。」 
     
      五人狼吞虎嚥,一霎那間,酒食已用了一大半,酒飲多了,話匣子也打開了。 
     
      滿面刀疤大漢宏聲道:「此去至杭州,千里長途,七日之期要趕達未免太辛苦 
    了,如韓廣耀這老兒膽怯不敢應約,那咱們兩條腿也太吃虧啦!」 
     
      另一人哈哈笑道:「除了你,咱們都是存心瞧熱鬧,見與不見均沒有什麼,六 
    擠三竺,荷香十里,湖光山色,人生幾曾領略得到,總而言之都是不負此行,你呀 
    ,就甭提了!」 
     
      滿面刀疤大漢怒目冷笑道:「小弟有什麼存心,你們且說說看。」 
     
      那人詭秘的一笑道:「誰不知你是存心趁火打非劫,聞聽韓廣耀之女人間絕色 
    ,艷麗無雙,你本色中餓鬼,心癢難熬,亟欲染指,說得對與不對?」 
     
      刀疤大漢冷笑道:「兩人單打獨鬥,你就准知匡九思會將此女帶去,向韓廣耀 
    逼令就範嗎?」 
     
      那人答道:「匡九思秉心險毒,如非有所挾求,能與韓廣耀約鬥,其中定有詭 
    謀在內!」 
     
      刀疤大漢搖首不信道:「降魔杵已入匡九思手中,他尚有何求,兄弟臆料韓廣 
    耀必不敢去履約,你們對小弟想法截然錯誤,天涯何處無芳草,為何獨要此女?」 
     
      說罷,嘿嘿冷笑不止。 
     
      忽地,韓廣耀向五人座上大步走了過來,冷冷說道:「你是說韓廣耀不敢去履 
    約嗎?敢否與老夫打個賭?」 
     
      原來這些言語,全部落入韓廣耀耳中。 
     
      好名之人,怎麼忍受得住奚落嘲諷,當然五個大漢不知韓廣耀就是他,但他心 
    中滿不是滋味,是以按耐不住走了過來。 
     
      滿面刀疤大漢醉眼一瞪,霍地立起,喝道:「總不成你就是韓廣耀嗎?咱們說 
    話沖犯著你嗎?」 
     
      韓廣耀冷冷一笑道:「此事在江湖甚是囂塵,凡事路人皆知,何獨老朽不聞, 
    老朽也是去杭州圖看個熱鬧,彼此同好,何不結伴同行。」 
     
      說時略略一頓,又道:「倘老朽是韓廣耀本人,閣下早就沒命了。」 
     
      忽然,一個面目森沉的大漢緩緩立起,說道:「尊駕未免將韓廣耀捧得太高了 
    ,韓廣耀本碌碌無名之輩,江湖上從未之一見。 
     
      直至最近才風聞韓廣耀之女被黑煞令主擄禁,韓廣耀始露面江湖向黑煞令主尋 
    仇,但連戰敗北,連一柄降魔杵尚不能保,顯然功力不逮,尊駕不嫌大言嚇人嗎?」 
     
      韓廣耀聞言,似一柄利刃刺入胸膛,痛心已極,暗暗叫道:「孫南平呀,孫南 
    平,看來你非去西冷與匡九思捨命拚搏不可,數十年臥薪嘗膽毀於一旦,徒擁江湖 
    罵名未免不值。」 
     
      還決心赴西冷之約。 
     
      五人目睹此一不知名的老人神色異常難看,不禁驚疑地面面相覷。 
     
      只見韓廣耀神色受傷,垂首無言轉過身軀,向河岸柳蔭下座頭緩緩走去。 
     
      那面目深沉之人注視韓廣耀走去的身形久之。 
     
      忽低聲說道:「如我所料不差,此人就是韓廣耀。」 
     
      座上一赤臉大漢,目光炯炯道:「你判斷並無錯嗎?兄弟這就找他去。」 
     
      倏地立起,大步向河岸走去。 
     
      四人驚疑不止,同隨著他的身後走去。 
     
      赤臉大漢只見那老者並未落座,只負手佇立,凝望水面默然忖思。 
     
      遂緊跨了一步,高聲道:「尊駕可就是韓老前輩嗎?」 
     
      韓廣耀頭也不回,冷冷答道:「是與不是,於閣下何干?」 
     
      赤臉大漢厲聲應道:「只怕與在下干係不小。」 
     
      驀地,韓廣耀疾然轉面,兩道憔悴眼神突變冷電寒光,沉聲道:「你是何人?」 
     
      赤臉大漢目光一接,不禁心中一凜,不由自主地後退了半步,道:「在下姓修 
    ,有一兄弟名叫修豹林,一去黃山竟杳無音信,韓老前輩不是在黃山嗎?」 
     
      韓廣耀胸中一震,他在黃山殘害異己,網羅腹心所為,藉著佛門至寶之名使武 
    林朋友聞風不驅自來,自投羅網,不使一人遁逃走口,隱秘異常,他怎會知情? 
     
      他冷森森地望了赤臉大漢一眼,道:「你兄弟修豹林已死了?」 
     
      赤臉大漢目眥欲裂,大喝道:「可是你害死的嗎?」 
     
      韓廣耀冷冷答道:「老朽與他何恨何仇,並無來由要害他死命,他自誤闖斷魂 
    谷,恰巧正過子午冰魄罡風凍僵斃命,而且死者又不是他一人。」 
     
      說時,身形疾晃,流星奔電已射出一二丈外,迅捷如風掠了出去。 
     
      赤臉大漢暴雷一聲地大喝,道:「韓廣耀,還我兄弟命來!」 
     
      兩肩一振,疾向韓廣耀身後趕去。 
     
      四人不由面色一變,同聲喝道:「走!」 
     
      其中一人隨手丟了一錠銀子後,倏地四人放足狂奔,緊隨不離,愈去愈遠。 
     
      突然,柳蔭深處傳出一聲爽朗的長笑。 
     
      笑聲中是摘星手盛百川及遢邋神丐奚子彤。 
     
      摘星手盛百川笑道:「這樣一來,倒省卻老偷兒不少手腳,看來韓廣耀激怒成 
    狂,必不折返黃山,逕向杭州趕去與匡九思拚命。」 
     
      奚子彤道:「此人落到這般處境,神智昏庸,可恨亦可憫,匡九思狠毒心辣, 
    比他更甚,很難留他活命。」 
     
      盛百川鼻子哼一聲道:「此等妖邪可憐他則甚!」 
     
      忽鼻孔吸了一吸,目露喜容道:「嗯,好香!有酒盡須今日醉,老化子你我來 
    上兩杯如何?」 
     
      奚子彤對酒食亦有偏嗜,連聲道好。 
     
      兩人落座,盛百川不迭連聲催促送上酒食。 
     
      其餘食客均是販夫走卒,不禁好奇地注視兩人。 
     
      兩人漠然無視,鯨飲虎嚥,雲散霜卷,壺中滴酒不存,盤底朝天精光。 
     
      約莫一個時辰之後,兩人正要離去。 
     
      忽見兩個灰衣僧人,衣袂飄飛,疾行如風奔入林中。 
     
      一見盛奚二人,即面露驚喜之容。 
     
      盛百川瞧出兩僧均系少林第二代弟子,慌忙立起,道:「兩位大師可是從少林 
    而來嗎?」 
     
      其中一僧疾趨前兩步,合掌施禮道:「如非方才路經此地,聞得盛老施主笑聲 
    ,險些失之交臂矣!奉了掌門之命,需趕去衡山。」 
     
      盛百川目露詫容道:「看兩位大師行色匆匆,想必有什麼急事?」 
     
      那僧人突低聲道:「大概兩位施主還未知情,兩位走後,即有一華山派高手奔 
    入本寺,稟與掌門說華山掌門三元祖師為黑煞令主突施暗算擄去……」 
     
      盛百川大驚變色道:「匡九思竟闖入神鼎峰華山總壇重地,擄去三元祖師嗎? 
    那真是匪夷所思。」 
     
      僧人接道:「不是,三元祖師在途中行走時不防被擄,那華山門下發現掌門神 
    色有異,心中大急暗綴在後。 
     
      只因匡九思詭譎非常,竟失兩人形蹤,那華山門下本想趕返總壇,無奈遠水救 
    不了近火,所以疾奔本門求救。」 
     
      盛百川與奚子彤想不出匡九思用意,駭然互望了一眼。 
     
      只聽邪僧人說下去道:「掌門人略一思忖,便知不妙,料定匡九思歹毒心計, 
    挾制華山掌門奔向武當而去。 
     
      即急遣三大護法率領第二代弟子多人趕奔武當,分出小僧兩人兼程趕往衡山, 
    通知衡山掌門留意,本門掌門猜出匡九思懷恨不念,挾制數派掌門臣伏,與少林為 
    對。」 
     
      奚子彤變色道:「武當情形如何?」 
     
      僧人搖首答道:「恕小僧不知,據掌門人所料武當必難倖免。」 
     
      盛百川忙道:「那我們同行,兼程趕往衡山。」 
     
      兩俗兩僧袍袖疾展,迅如星飛趕撲衡山而去。 
     
          ※※      ※※      ※※ 
     
      且說匡九思幸逃出沈謙「馭電長空」一式之外。 
     
      逃出嵩山少林,低首一望,只見長衫被洞穿一孔,那份羞愧慚怒的心情,非筆 
    墨所能形容。 
     
      他狠狠一頓腳,暗中切齒道:「我不報今日之恥誓不為人!」 
     
      身形一動,疾奔離開嵩山。 
     
      月落星沉,匡九思已奔出數十里外,越想越難過,心緒繁亂宛若一團料纏不開 
    的絲麻,越理越亂,鬱悶難舒。 
     
      忽聞身後隨風飄來一個尖銳語聲道:「前行的可是匡令主嗎?」 
     
      匡九思不禁猛駭,疾然旋身凝目望去,只見三丈開外立著一個身長不及三尺, 
    須長過腹之怪人,右目中神光寒電逼吐。 
     
      心中忽映出一人,不由猛然色變,道:「可是南天一凶竇無咎兄嗎?在下正是 
    匡九思。」 
     
      竇無咎一邁步,奇快無比就掠在匡九思身前,尖聲高笑道:「數十年不履中原 
    ,孤居海島,想不到此次靜極思動,竟遇上故人,快何如之。」 
     
      那笑聲如梟鳴狼嗥,令人瞻悸魂飛。 
     
      匡九思定了定神,道:「竇兄隱居海島,想必是覓了一個絕佳根骨弟子,一身 
    絕藝有傳。」 
     
      他想起陸文達曾稟自己在七曲山中,遇上南天一凶傳人折辱與他,不禁動疑南 
    天一凶此次重來中原,有問鼎圖?之意。 
     
      說話時,已凝神蓄勢戒備。 
     
      竇無咎聞言,又仰天長笑道:「匡令主,你難道不知竇某習性孤獨,那有此耐 
    心將一身武功傳授,何況竇某永無動過尋覓傳人之念,看來這一身絕學要隨竇某埋 
    於黃土了。」 
     
      匡九思訝然瞪目道:「竇兄並未有傳人嗎?奇怪,奇怪?」 
     
      一連說了兩個奇怪,將竇無咎搞得疑雲滿腹,茫然不解道:「匡兄你這話是何 
    意?」 
     
      匡九思忙道:「並無什麼含意,匡某不過問問罷了。」 
     
      竇無咎一目炯炯,瞥見匡九思長衫洞穿一孔,神色異樣難看,不由詫道:「匡 
    兄為何落得如此狼狽?」 
     
      匡九思聞言頓勾起一腔怨憤,長長歎了一口氣道:「一言難盡……」 
     
      忽想起自己如此損辱聲名丟臉之事,怎能與他道出,再又他重履中原,不能沒 
    有個耳聞。 
     
      匡九思惕然止口,轉問道:「竇兄,你此次重覆中原有多久了,難道無半點耳 
    聞小弟最近遭遇嗎?」 
     
      竇無咎愕然一怔,料匡九思必遭遇了重大挫折,礙難出言。 
     
      遂微微笑道:「竇無咎前次報得眇目之仇後,頓感武林之事太以無聊,故端返 
    故居,沉浸於海天波濤景色中,貽然自樂。 
     
      此次因五十年舊友光臨荒島,把聚十日,舊友乃一商賈,於安南採辦一船珠寶 
    藥材,途經造訪,無咎恐其遇上海盜,便附舟相送至秦皇島作別南旋。」 
     
      說著發出一聲尖銳短笑,又道:「匡兄深知我竇無咎為人,昔年竇某雖博得南 
    天一凶匪號,心辣手黑堪稱絕無僅有。 
     
      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數十年後尚是如此,此次南旋日宿夜行,不問中原武 
    林是非,怎可有傳聞到得竇無咎耳中,莫非匡兄周上重大挫折嗎?」 
     
      匡九思不禁長歎一聲,道:「竇兄既然見問,匡某敢不奉告,你我且去路旁十 
    里長亭,讓匡某細?經過如何?」 
     
      南天一凶竇無咎點首道好,兩人逕向道旁亭內走入。 
     
      匡九思陰譎狡詐,自不會說自己不是。 
     
      反誣各大門派逼害為對,門下被殺戳無算,犬子亦被擄去,不知下落,四出尋 
    訪其子,少林之行僅以身免。 
     
      添油加醋神色逼真,將中原各大門派編排得一無是處,由不得竇無咎不相信。 
     
      竇無咎驚訝異常,道:「令郎下落尚未探出端倪嗎?」 
     
      匡九思苦笑道:「事誠為九宮山韓廣耀之女而起,匡某本認韓廣躍擒囚犬子, 
    但其女亦是不知所蹤,是以匡某推測多半是九大門派中人祈為。」 
     
      竇無咎道:「為何匡兄不疑心是少林所為?」 
     
      匡九思搖首道:「佛門中人,首重誠信,少林若擒住犬子,絕不會隱忍不說, 
    還可逼匡某承諾條件交換,不然,他們擒住犬子又有何用?」 
     
      南天一凶竇無咎只覺甚有道理。 
     
      躊躇了須臾,慨然道:「這話不錯,既不是少林所為,定有其人,這樣吧,竇 
    某不忍見故友危難棄而不顧,竇某只助匡兄策劃,不至必要,竇某決不露面出手。」 
     
      匡九思聞言大喜,躬身長長一揖至地道:「竇兄義薄雲天,匡某先謝才是。」 
     
          ※※      ※※      ※※ 
     
      此時,天色已是大白,旭日方升。 
     
      竇無咎忽聞亭外一陣衣袂飄風之聲,由道上掠過,不禁一怔道:「道上有人掠 
    過,從風聲測知,那人必是一武林高手。」 
     
      匡九思忙閃出亭外,只見得一瘦長背影,那人首攏高髻,黃衫絲絛,背插兩柄 
    長劍,疾行如飛。 
     
      已遠在十數丈外,匡九思忙道:「那人是華山掌門三元祖師。」 
     
      竇無咎僅存的一目,眼珠疾轉了兩下,急道:「竇某有計了。」 
     
      便附耳向匡九思低說了兩句。 
     
      匡九思眉宇一展,急趕向三元祖師身後。 
     
      南天一凶竇無咎身形突然沖天而起,拔起四五丈高下,迅疾掉首斜撲向道旁叢 
    林中不見。 
     
      三元祖師正在趕路之時。 
     
      驀聞身後有人喚道:「華山掌門可否留步,容在下請教嗎?」 
     
      不禁一怔,身形一沉停步不走,別面轉身,只見一人疾掠而來。 
     
      那人距自身丈外停住。 
     
      三元祖師凝視來人面目穿著,想不出來人是誰?不禁面目一沉,道:「閣下是 
    誰?恕老朽不識,閣下有話快說,老朽還要趕路。」 
     
      匡九思微微一笑道:「在下本武林無名之輩,難怪華山掌門不識,在下黑煞令 
    主匡九思。」 
     
      匡九思三字剛入得三元祖師耳中,三元祖師如受雷擊,心神猛震,雙手疾向肩 
    頭劍柄抓去。 
     
      兩手拾指堪堪觸著劍柄,突感後腰兩側「關元」穴被兩道冷風吹入,立時寒湧 
    全身,真力凝滯,兩隻手臂不由自主的飛垂了下來。 
     
      他知道受了暗算,面目大變,喝道:「匡令主,老朽與你無怨無仇,命人突施 
    暗算為何?」 
     
      匡九思微微一笑道:「在下遭遇了一件極危難之事,非武林德高望重之人,無 
    法解救,華山掌門武林耆宿,片言數語便可解紛,故而斗瞻相求,但不如此,三元 
    掌門人豈能應允在下。」 
     
      三元祖師渾身綿軟無力,又驚又怒喝道:「你用這樣歹毒手段,老朽又怎能應 
    允。」 
     
      匡九思嘴角泛起一絲譎險的笑容道:「生死之交,三元掌門必會權衡清楚,無 
    需在下再饒舌了!」 
     
      說時,右手迅如電光石火般伸出,只指向三元祖師顎骨上一捏,略的一聲,卸 
    落三元祖師下頡。 
     
      三元祖師面色慘白,目中射出悸怒之色。 
     
      匡九思輕笑一聲,由懷中取出一粒黑色藥丸,緩緩送向祖師口中。 
     
      華山掌門空有一身卓絕武功,無法施展,猶若待宰之獸,冷汗如雨流下。 
     
      藥丸一送入三元祖師口中,匡九思翻腕一托三元祖師下頭,吻合接上。 
     
      那藥丸遇熱即化,不由自主地嚥入腹中,三元祖師只覺頭目一陣暈眩,暈眩一 
    定,即渾然忘卻一切,神智已受匡九思控制。 
     
      道旁疾閃而出南天一凶竇無咎,望了華山掌門三元祖師一眼,道:「如今速去 
    武當,照方抓藥施為,大丈夫行事不做則已,一做須放手而行。」 
     
      說罷,已疾掠回道旁林中。 
     
      匡九思知他不願暴露形跡,便對三元祖師微微一笑道:「華山掌門,請緊隨在 
    下身後不離。」 
     
      三元祖師宛如癡呆,點了點頭。 
     
      匡九思輕喝了一聲:「走!」 
     
      他率前而行,三元祖師緊隨身後,流星電奔而去。 
     
      兩人一前一後不循正道,端朝僻道小徑奔去,忽迎面迅疾奔來一條身影,雙方 
    均身法快速,擦肩而過。 
     
      那人眼角已發現三元祖師身形,不禁一怔,待轉身後顧時,匡九思與三元祖師 
    已相距二三十丈外,只覺情形有點異樣。 
     
      他本是華山高手,掌門人無論怎樣也不至於不與他打個招呼。 
     
      這情形大違常理,他越想越覺得不對,鼻中哼得一聲,轉身展開草上飛步法趕 
    去察視究竟。 
     
      匡九思與三元祖師身法何等之快,初尚可見得二點如豆身影,再過片刻已杳然 
    無蹤。 
     
      那人滿頭大汗,追出數十里外,忽見匡九思與三元祖師走出山村小店。 
     
      此時相距得近,可瞧得一清二楚。 
     
      只見三元祖師目光呆滯,舉止似嫌僵硬,不禁大感困惑。 
     
      突然匡九思向三元祖師喝了一聲:「走!」 
     
      三元祖師居然聽話得緊,身形疾震,緊隨著匡九思如風閃電奔去。 
     
      這人本是華山高手混元掌黎世雄,老於江湖,見多識廣,一望而知掌門人受制 
    於人,說不定還服了什麼迷性之藥,靈智全不由自主。 
     
      他不識匡九思,但他卻知與三元祖師同行之人必是一個蓋世魔頭。 
     
      黎世雄不能見掌門人危難於不顧,展開身形急急趕去。 
     
      一趕出十數丈,突由道旁林中捲出一片勁風,即聞一個陰冷語聲喝道:「不開 
    眼的東西,回去!」 
     
      黎世雄聞聲知驚,橫掌一弧,迎著捲來勁風接去。 
     
      那知一接之下,頓感兩臂酸痛欲折,氣血逆攻內腑,身不由主地站不住樁,一 
    連倒出數步。 
     
      他只覺林中推來掌力雄厚沉厲,比自己恃以成名的混元掌力尤勝一籌,不禁猛 
    駭。 
     
      驀地—— 
     
      林中忽傳出尖銳刺耳的長笑,笑聲愈來愈弱,顯然林中那人已去。 
     
      黎世雄再尋視三元祖師兩人蹤跡,已是人天俱杳了。 
     
      他自忖勢孤力薄,無能相救掌門人,動念趕往華山邀請同門相助。 
     
      但一則不知那制住掌門人的人是何來歷,再相距華山甚遠,一往一返,費時太 
    久,不要誤了掌門人的性命,心中一陣躊躇為難,徬徨無策。 
     
      黎世雄忽靈機一動,暗道:「此處相距少林匪遙,掌門人與少林了塵上人交情 
    莫逆,我何不趕往少林相求了塵上人。」心念一定,轉身往嵩山少林方向奔去。 
     
          ※※      ※※      ※※ 
     
      武當山,道教之發祥地。 
     
      山勢廣闊延亙方圓數百里,雄偉幽麗,山中蒼翠密樹森羅,蓊翳蔽日參天,道 
    觀臚列,金碧輝煌,掩映於異杉古柏中,氣象萬千。 
     
      三十六嵌,七十二宮,二十四觀,勝跡處處,使人留連忘返。 
     
      那日正午,迎恩宮前現出兩條如飛身形疾行而來,在宮前「米襄陽」書篆「第 
    一山」大青石碑下停住。 
     
      來人正是那黑煞令主匡九思及華山掌門三元祖師兩人。 
     
      匡九思望著迎宮門目珠一轉,面上泛出一絲陰險的笑容,但卻瞬眼即斂,正要 
    舉步走去之時。 
     
      忽迎恩宮內傳出一聲:「無量壽佛!」 
     
      走出一個羽衣星冠,五繒長鬚,神清氣肅的中年道人來。 
     
      那中年道人向兩人打一稽首,道:「二位施主……」 
     
      忽目光落在三元祖師面上,驚哦了一聲道:「原來是華山掌門到了,恕晚輩不 
    知,容晚輩稟知掌門人出迎,先請至迎恩宮寬坐。」 
     
      三元祖師癡笑了笑,未置一答,逕邁開身形往迎恩宮走去。 
     
      中年道人見狀,不禁怔得一怔。 
     
      匡九思忙低聲道:「華山掌門途中受人暗算,老朽幸能獨免,一路護送而來, 
    現華山是積屍纍纍,一片血腥,此事至為重大……」 
     
      言未了,中年道人眉梢濃聚,接道:「究竟發生何事?施主能否說清楚一點。」 
     
      匡九思赧然一笑道:「老朽急不擇言,難怪真人不知,黑煞匪徒由匡九思率領 
    大舉偷襲華山,華山能手折傷殆盡,三元掌門與老朽拚死衝出重圍,奪路逃奔貴山 
    而來。 
     
      不想途中遭匡九思老賊趕上,引起一場生死拚搏,三元掌門因真力耗損過鉅, 
    為匡九思突施毒手點了三處陰穴,老朽犯險搶攻救出得以逃奔貴山。」 
     
      中年道人神色一驚,倏又轉沉肅,冷冷說道:「有這等事,華山掌門莫非是向 
    敝山求援?」 
     
      中年道人語意之間,隱含不滿三元祖師為本山招來強敵禍害。 
     
      匡九思冷笑道:「黑煞匪徒下一著就是箭指武當山,大概犯山之期就在今晚, 
    是以星夜兼程趕來通知早作準備。 
     
      黑煞令主匡九思?尊武林之圖早昭然若揭,九大門派理該聯合應拒,黑煞匪徒 
    就不侵犯武當,也該顧全道義,道兄神色之間顯露不滿,以貴門如此杜門卻掃,小 
    我之見豈不使人冷!」 
     
      言語犀利尖刻,聲色俱厲。 
     
      中年道人先是一驚,再是滿臉通紅,道:「施主誤會貧道之意了,既是如此, 
    讓貧道速稟明掌門人……」 
     
      說著疾轉身軀,就要起步竄上山去。 
     
      匡九思突喚住那中年道人:「道兄慢走!」 
     
      中年道人一怔,別面問道:「施主還有何指教?」 
     
      匡九思面色一肅道:「黑煞匪徒今晚犯山是老朽猜測之見,說不定黑煞匪徒早 
    就潛入貴山,伺機而動,奉勸道兄帶話與掌門傳命貴山弟子暫駐會觀防範,勿輕擅 
    離。 
     
      老朽與華山掌門見與不見鐵劍前輩並無重要,再切不可鐘聲傳警,浮動人心, 
    自亂腳步。」 
     
      中年道人道:「貧道遵命把話帶到。」 
     
      身形一動,星射丸飛竄上山道,向天柱峰瓊台觀掠去。 
     
      匡九思面上泛出得意、陰險的徽笑,轉身疾向迎恩宮掠入。 
     
      約莫半個時辰,山道石級上那中年道人領著鬚髮皓白,鶴顏清懼武當掌門鐵劍 
    真人,疾如鷹隼般掠向迎恩宮。 
     
      一踏入迎恩宮,呈現眼簾的是一片慘象。 
     
      殿上橫陳七具武當道眾屍體,均被劍劈兩截,五臟六腑流了滿地,鮮血染污全 
    殿,慘不忍睹。 
     
      兩道面目大變。 
     
      鐵劍真人厲聲道:「妙法,華山掌門……」 
     
      言猶未了,一條身形電射入殿,只見匡九思長衫殘破,左臂一處創口鮮血涔涔 
    溢出,神色惶急道:「鐵劍真人,華山掌門距此三里外,被黑煞門中三位能手合攻 
    ,形勢危險,急待救援,還有匡九思已率領黨徒從展旗峰後侵入貴山重地……」 
     
      鐵劍真人面目疾變,喝道:「妙法,你速傳命十三玄劍趕赴展旗峰防護,本座 
    相救華山掌門後立即趕來。」 
     
      中年道人如飛馳出宮去。 
     
      匡九思忙道:「鐵劍掌門須隨在下來,遲恐不及。」當先掠出。 
     
      在此情形之下武當掌門,自不虞有詐,不遑尋思,身形一躍,竄出迎恩宮,疾 
    隨匡九思身後趕去。 
     
      果然在一處陡峭山坡之下,三元祖師正與三黑衣人猛烈拚搏,雙劍逼起寒光漫 
    天,破空呼嘯,劍招凌厲。 
     
      三黑衣人武功也是上乘,鞭揮刃劈,招招不離三元真人要害重穴。 
     
      鐵劍真人只見匡九思在一株亙杉下倏地停住,伸手作挽劍狀,回面向自己說道 
    :「這等黑煞匪徒罪惡滔天,決不安心存慈悲之念,全力下手不容一……」 
     
      鐵劍真人目注場中,凝聽之際,樹後忽轉出身高不及三尺的南天一凶竇無咎, 
    兩手箕張迅如電火戳向鐵劍真人後胸十處重穴。 
     
      暗算猝襲,鐵劍真人怎麼也不及料到,猛感身後勁風銳襲,避已不及,後胸一 
    麻,立即昏迷翻倒塵埃。 
     
      匡九思一把掠起,疾射場中,沉喝道:「住手!」 
     
      三黑衣人仰竄後躍開去。 
     
      華山掌門亦收劍住手,緩緩插劍回鞘,神色癡呆望著匡九思。 
     
      匡九思低暍道:「走!」 
     
      五條身形電疾星飛杳人參天林中。 
     
      南天一凶竇無咎已走得無影無蹤了。 
     
          ※※      ※※      ※※ 
     
      金烏墜山,殘霞映天。 
     
      武當山外,一群群道者神色憂急游竄不已,似在搜索武當掌門鐵劍真人與華山 
    三元祖師及一無名老者下落。 
     
      突然遠處現出一簇人影,似向武當山奔來。 
     
      一道人瞥見,高聲喚道:「道兄們,請看來者是何路人物?」 
     
      武當道者一個個定睛凝視,奔來人群越來越近,顯出一群僧侶及一俗裝打扮的 
    武林人物。 
     
      率先奔來是三個銀鬚皓白的灰衣老僧,手持精鋼禪杖。 
     
      中立者老僧駐杖詢問道:「老衲少林了淨奉了掌門之命前來相見貴山鐵劍掌門 
    人,煩勞通稟,就說少林三大護法首座求見。」 
     
      武當道眾中走出身軀魁梧,斑白長鬚道者,向了淨大師打一稽首道:「貴門也 
    聞信黑煞門中前來犯山嗎?馳援敝山德重心感。只是敝掌門人獨自出山援救華山掌 
    門,如今不知何往,所以敝山弟子在山外搜覓掌門人下落。」 
     
      了淨大師不禁一怔,問道:「貴掌門人怎麼知道華山三元祖師被黑煞令主匡九 
    思挾制的?」 
     
      這道人猛然愕住,道:「此事貧道也不清楚。」 
     
      忽四顧喝道:「妙清何在?」 
     
      立即在道眾中閃出中年道者,躬身道:「通元師叔,弟子在。」 
     
      通元道人道:「你將接待華山掌門經過,從頭至尾細?一遍。」 
     
      妙清道人定了定神,將三元祖師及一不知名老者現身迎恩宮前「第一山」石碑 
    下起,直至迎恩宮中七道橫屍止。 
     
      混元手黎世雄突跨步閃前,問道:「請問道兄,那不知姓名老者穿著形貌怎樣 
    ?」 
     
      妙清道人想了一想,詳述無名老者形貌穿著。 
     
      混元手黎世雄大驚失色,頓足道:「壞了!壞了!」 
     
      少林僧眾面面相覷。 
     
      通元道人愕然變色道:「這卻是為何?」 
     
      黎世雄長歎一聲道:「這不知姓名老者就是那黑煞令主匡九思!貴派掌門人定 
    是遭他毒手所製擒走了。」 
     
      通元道人及武當道眾均驚得面色慘白。 
     
      半晌工夫,通元道人才出聲道:「施主所說可言而有據嗎?」 
     
      黎世雄道:「在下華山黎世雄……」 
     
      細說此行經過,他因無力施救掌門三元祖師,逕奔少林面求了塵上人相助。 
     
      了塵上人問知挾制華山掌門同行之人形貌穿著,便知是黑煞魔頭匡九思,頓感 
    此事非同尋常,沉思良久,又問匡九思所去方向,即知匡九思心意毒謀。 
     
      了塵上人立召三大護法率領第二代弟子多人趕赴武當,他測知匡九思失子敗辱 
    ,憤極成怒,決意孤注一擲,暗算擒住各大門派掌門背城一戰。 
     
      黎世雄滔滔說至此處。 
     
      了淨上人歎息接道:「敝派了塵掌門算準匡九思行動迅速,果然老衲兼程趕來 
    還是差了一步,如今匡九思必往衡山而去,重施故策,向衡山展門施展毒手。 
     
      老衲等人不宜耽擱,就此趕奔衡山,武當道兄等如須救援貴派掌門,可與老衲 
    等同行,不知意下如何?」 
     
      通元道人神色慘白,心中激動難受之極,道:「貧道尚須返山與師兄弟等商量 
    ,即刻隨後趕來。」 
     
      了淨大師合掌道:「如此老衲等先行了。」 
     
      轉身率領眾僧急急奔去。 
     
      暮色沉垂,山色朦朧蒼茫,武當眾道如電奔回武當山去,片刻,鐘聲四起,山 
    谷鳴應,響澈夜空…… 
     
          ※※      ※※      ※※ 
     
      衡山古稱南嶽,盤繞八百里,有七十二峰。 
     
      由山麓南嶽廟遠眺,群峰羅列,層層深出,最高峰為祝融峰,高插雲海,不見 
    其巔,上山石磴逶迤,掩映翠竹綠樹中,風景秀麗。 
     
      衡山縣往岳門外宮道上,四條人影流星電奔向南嶽奔去。 
     
      雖在大白天裡,道上行人車馬來往不絕,絡繹於途,那四人竟然不畏驚世駭俗 
    ,依然拔足疾奔,引得行人驚訝注目。 
     
      這四人正是那邋遢神丐奚子彤與摘星手盛百川及兩少林僧人,欲趕在匡九思之 
    前到達祝融峰,通知衡山掌門及早準備慎防暗算。 
     
      四人日夜兼程,面上均現出風塵萎頓之色。 
     
      奚子彤道:「但願黑煞令主匡九思在武當遭挫,不敢來衡山妄逞,我們四人可 
    松卻一口氣矣。」 
     
      盛百川冷笑道:「你把匡九思太低估了,老偷兒如料得不錯,此去衡山即可見 
    得衡山弟子愁眉苦臉,一籌莫展。」 
     
      奚子彤雙目一瞪,道:「你是說匡九思已經在衡山得手了嗎?老化子不信匡九 
    思有這通天本領。」 
     
      盛百川冷笑道:「老偷兒猜匡九思身後還有能人相助,才敢如此放膽逞兇,你 
    如不信,我們不妨打一個賭。」 
     
      樊子彤搖首道:「最大賭注,莫過於項上人頭,總不成老化子要賭人頭嗎?平 
    常小賭,你這偷兒也不放在眼內,我看還是不必賭好,倘若被你不幸言中,則武林 
    局面將不堪設想了。」 
     
      兩少林僧人默然無聲,一勁往前飛奔著。 
     
      他們四人腳程飛快。 
     
      不到兩個時辰,已奔過南嶽廟西渡將軍橋,循澗往北登上。 
     
      滿山細竹蒙葺,翠雲一片。 
     
      突聞金鐵交鳴,搏鬥斗叱暍聲隱隱傳來。 
     
      奚子彤面目一變,道:「穿過竹林,即是鐵佛寺,想必是衡山門下發現匡九思 
    毒計,在鐵佛寺搏鬥,我等趕上前去相助。」 
     
      四人身法更自加疾。 
     
      他們穿越竹林,即見鐵佛寺前一塊松坪上,衡山門下多人圍攻兩黑衣人。 
     
      兩黑衣人武功精絕,出手投足,無不攻向對方要害重穴,刀光霍霍如電,掌風 
    呼嘯生颼打得異常慘烈。 
     
      坪上尚橫有死狀至慘的屍體五六具,看來卻是衡山門下遭了毒手。 
     
      突然—— 
     
      一黑衣人振肩唰地一鶴沖天激起,迅疾弓腰斜投竹林。 
     
      奚子彤一聲大喝:「回去!」 
     
      凌空衝霄,身形撲向那黑衣人,兩掌平推出一片排山倒海勁風撞去。 
     
      只見那黑衣人哼得一哼,身形震得翻了回去,疾沉落地,揚手打出一把黑色豆 
    大暗器,芒飛電漩,傘形散開。 
     
      黑衣人打出一把暗器後,猛地斜飛穿空而起,迅疾如電,投入葺密竹林中。 
     
      待奚子彤掌袖揮舞將襲來暗器悉數震飛後,黑衣人已身影俱杳。 
     
      另一黑衣人見勢不妙,亦往另一方向衝霄上拔。 
     
      在半空中打出一把彈雨,爆裂一片白煙淡霧,瀰漫開來,十丈方圓內立變作昏 
    茫郁勃,翻翻滾滾,煙霧中尚有一股異味。 
     
      正巧摘星手盛百川及少林兩僧撲入場中。 
     
      盛百川只覺一陣微微頭暈,趕緊屏住呼吸,大叫道:「煙內有毒,諸位留意!」 
     
      疾沉墜地,掏出一顆丹丸塞入口中。 
     
      那黑衣匪徒已是煙循無蹤。 
     
      煙霧瀰漫中衡山門下及少林兩僧紛紛竄出,個個身形搖搖欲傾,顯然他們已經 
    吸入毒煙不少。 
     
      盛百川大驚,飛竄上前,由懷內抓出一把藥丸,一一餵服各人口內。 
     
      奚子彤走了過來,問道:「這兩黑衣匪徒看來是匡九思手下。」 
     
      盛百川冷笑道:「誰說不是,我們四人大概晚來了一步,衡山掌門必已無幸。」 
     
      樊子彤不禁一怔,道:「你未免言之過甚,說得匡九思手段如此厲害,衡山各 
    大門派,高手如雲,他怎可如入無人之境,將衡山掌門手到成擒? 
     
      更何況衡山掌門武勇睿智,不在匡九思之下,我老化子決然不信。」 
     
      盛百川兩眼一瞪,道:「你去問衡山門下即知,何必與老化子窮磨牙!」 
     
      夜靄朦朧,遠山近峰一片蒼茫。 
     
      毒煙漸漸清散。 
     
      衡山門下與少林兩僧神智已復,奚子彤聞言半信半疑,冷笑了笑,大步向衡山 
    門下走去。 
     
      衡山門中立有一五官均勻,貌相儒雅的中年人,抱拳施禮道:「承蒙相助,深 
    為感激,但……」 
     
      奚子彤不耐煩接道:「目前無暇?文演禮,老化子奚子彤要問尊駕,是否貴派 
    掌門柳鍾五兄現已不知所蹤嗎?」 
     
      那人面色頓現憂惶,道:「原來是神丐奚前輩,晚輩林宏武不知老前輩駕到, 
    多有失禮,如老前輩所言現掌門人正不知何往。 
     
      在未查明真像時,敝派決定暫不外洩,免貽武林笑柄,但不知老前輩何以知道 
    ?」 
     
      奚子彤不禁一怔,轉面望著盛百川道:「老偷兒,老化子料錯了,想不到匡九 
    思手腕真正高明之極。」 
     
      少林兩僧目露憂急之色,微微出聲歎息。 
     
      衡山門下聞得匡九思之名,不禁駭然變色。 
     
      林宏武大感惶急,出聲道:「如此說來,那逃走兩黑衣匪徒定是黑煞門下嗎?」 
     
      奚子彤望了林宏武一眼,歎息一聲道:「此地非說話之所,且入鐵佛寺中從容 
    商議,還有地面也急待埋葬。」 
     
      說著又發出沉重歎氣。 
     
      林宏武見四人神色凝肅,眉梢濃聚,知事非常嚴重,急命同門掩埋屍體,一面 
    引著奚子彤進入鐵佛寺靜室內落坐。 
     
      奚子彤一坐下,就問道:「柳鍾五兄何故不知何往,前後之事你且說出,待老 
    化子斟酌情形嚴重與否?」 
     
      此時,鐵佛寺外湧進不少衡山高手,由掌門師弟摩雲神鷹區品松率領與奚子彤 
    與盛百川及少林兩僧紛紛見禮。 
     
      突然,一衡山門下奔進通報少林武當甚多高人駕到。 
     
      摩雲神鷹區品松立即出寺趨迎,略一寒暄,便進入寺內落坐。 
     
      他們均無一絲歡欣,面色凝重,個個卻罩上一層灰霾憂雲。 
     
      了淨大師直說來意,將華山掌門及武當掌門均為黑煞令主劫走說出,為防衡山 
    亦受其愚,故兼程趕來。 
     
      不想匡九思行動竟然迅疾異常,貴派掌門亦遭此不測,良深歉疚。 
     
      區品松神色激動道:「此事之發生,任誰也疏於防範,在下誤認匡九思系正派 
    高人,才使掌門人陷在匡九思老賊手中,罪該萬死……」 
     
      遂將掌門柳鍾五失陷經過說出……
    
    
    踴躍購買他們的書籍,用實際行動來支持你欣賞的作者 下一章

    熾天使書城收集整理 孤劍生 掃瞄 武俠屋 OCR 《武俠屋》獨家連載﹐如要轉載請保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