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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丹 楓 詩

                   【第十八章 爭奪盟主】
    
      驀地——
    
      洞口傳來極輕微的腳步聲,隱然只見一個矮胖人影慢慢走入洞內,目中神光炯
    炯如電。 
     
      來人正是天池玄翁,他目光銳厲,發現竟有一雙幪面人盤坐於內,不禁驚噫出 
    聲。 
     
      南宮柏秋厲聲喝道:「何故侵入老夫洞內,擾我清修。」說時一掌疾拂而出。 
     
      一股潮湧的罡力襲去,洞徑逕仄,天池玄翁無法閃避,忙雙掌一迎。 
     
      掌力一接轟然巨響天池玄翁,只感雙腕一麻,氣血翻逆,冷哼一聲,反身借勢 
    箭射出洞。 
     
      南宮柏秋如影隨形追出,大喝道:「妄入洞中必死,何能逃得了麼?」 
     
      天池玄翁眼中射出兩道懾人兇芒,陰陰一笑道:「你知道老夫是誰麼?」 
     
      南宮柏秋厲聲道:「不管你是誰,如想活命,須自斷兩臂,否則,你難逃一死 
    。」 
     
      天池玄翁哈哈狂笑道:「你自以為是什麼人?老夫天池玄翁就是。」 
     
      南宮柏秋故意裝作一怔,繼而放聲長笑道:「你就是天池玄翁麼?難怪如此狂 
    妄,盛傳你夜郎自大,輕視中原武林無人,老夫就此見識你有何驚人武功?」他方 
    才一招是施展紫府奇書內「摧神掌」,用出八成真力,一見天池玄翁竟安然無恙, 
    心內暗驚此人不除,總是大患,至少也應挫他鋒芒,讓他有所畏懼。 
     
      天池玄翁冷笑道:「你就放手進招。」 
     
      南宮柏秋大喝一聲,右掌發出一招「屏斷天南」,踏中宮打向天池玄翁胸口要 
    害大穴,掌勢未至,已是潛力逼人。 
     
      天池玄翁暗吃一驚,忖道:「此人功力精深,不知是何來歷。」身形一個旋轉 
    ,右臂迅如電光石火伸出,立掌如刃一式「金蛟剪腕」,斬向南宮柏秋脈門。 
     
      這一式用得奇絕迅奧,攻其必救。 
     
      南宮柏秋暗暗震駭,心知右臂不撤,定傷在他那掌力之下,但又不願失去先機 
    ,疾然左手兩指飛出,點向天池玄翁「乳中」穴。 
     
      銳風如割,奔電襲去。 
     
      天池玄翁不由面色大變,顧不得再傷人,救自身要緊,撒臂旋身,左手反甩出 
    一招「橫江截斗」,動作奇快絕倫。 
     
      他也防備南宮柏秋搶奪先機,須知高手過招,分毫之差立判卻生死,不料南宮 
    柏秋比他更快,在天池玄翁撤掌旋身之一霎那,雙掌驟雨般拍出,著著逼攻。 
     
      南宮柏秋展出南海潮音上人所傳「小乘伏魔九掌」,及聖手韓康盧燕內家絕學 
    「降龍十八手」。 
     
      這兩套是武林罕見罕睹的絕學,「小乘伏魔九掌」以剛柔兩種力道合用,「降 
    龍十八手」卻以詭異玄奧見長。 
     
      兩種不同的絕學,在南宮柏秋手中施展開來,威力極為強猛。 
     
      天池玄翁一腔狂傲之氣非但消釋俱盡,而且目中神光先是詫異,繼而駭悸。 
     
      他雖然與南宮柏秋單獨拚鬥,那摧山撼岳劃空強勁嘯風,夾著綿柔的震卸兩訣 
    禪門掌力,和漫天飛舞的臂影,無異受著三個頂尖高手聯臂合攻,使他無法反守為 
    攻。 
     
      天池玄翁雙掌運出如風,身形連連奇幻變換,但絲毫不能找出對方可趁之機, 
    喉中迸出厲嘯,頷下銀髯根根如蝟戟立。 
     
      南宮柏秋自困在雪峰山中,潛悟武學真諦,再出之後武功突飛猛晉,已臻神化 
    ,二宗絕學越打越純熟,臂使指引,意隨念動。 
     
      十數招後,南宮柏秋招勢愈來愈強,環周十數丈外,沙飛石走,草木盡偃,天 
    池玄翁所施掌法悉被克制。 
     
      天池玄翁自知先機已失,無法取勝,只求不敗,掌法愈來愈快,默察南宮柏秋 
    招式路子,尋求反克來招。 
     
      南宮柏秋冷笑道:「你的武功也不過爾爾,尚大言不慚,與各大門派印證武功 
    。」 
     
      天池玄翁聞言面色鐵青,目中怒火如熾,厲喝一聲,雙掌奮力推出。 
     
      南宮柏秋知天池玄翁為自己逼出較不易露的絕學,哈哈一聲長笑,倏地「潛龍 
    升天」頓拔起半空。 
     
      那天池玄翁發出排山倒海的掌力,呼呼地擊中一塊山壁,只聽一聲驚天巨震, 
    石壁擊碎五丈方圓,碎石濺飛如雨,塵灰漫空,威勢駭人之極。 
     
      南宮柏秋已自悄無聲息落在天池玄翁身後兩丈開外。 
     
      天池玄翁警覺銳敏,立時挪步旋身,只見南宮柏秋又在彈拂間右掌左指虛空拍 
    點而出。 
     
      掌指不帶出絲毫勁力,天池玄翁武林巨擘,深知越是如此越厲害,忙以玄功護 
    體,遙掌弧形揮出。 
     
      南宮柏秋冷笑一聲。 
     
      天池玄翁身形一震,指勁如劍已點中他期門穴上,他雖有玄功護體,卻也感到 
    真氣逆散不能復聚,一聲厲嘯出口,騰身而起,道:「此仇老夫必報。」 
     
      去勢如雲,眨眼已至數十丈外。 
     
      南宮柏秋長笑道:「看你還敢目中無人麼?」目送天池玄翁身形消失後,胸中 
    忽生出一種莫名的感慨。 
     
      苗冬青在洞口飛身掠來,道:「天池玄翁受傷很重麼?」 
     
      南宮柏秋搖首微喟一聲道:「僅受輕傷,此老武功高絕,若非在下搶得先機, 
    還無法勝得了他。」 
     
      苗冬青目注南宮柏秋一眼,道:「此系少俠謙遜之詞,苗某忖料少俠此舉似有 
    深意。」 
     
      南宮柏秋目中露出欽佩之色道:「苗老師不愧有神機之稱,在下若重傷天池玄 
    翁,他必投往葉超塵處,恐葉超塵改弦易轍,荼毒武林,豈非不智,如今天池玄翁 
    尚認為此是他一時輕敵,失去先機,倘重逢相拼,鹿死誰手,猶未可知。」語聲一 
    頓,又道:「在下料他明晚不會變計,更料他不是一人。」 
     
      「還有誰?」 
     
      「葉超塵黨徒。」 
     
      「莫非葉超塵毒謀在此一役使天下精英喪折殆盡,中原武林從此一蹶不振,不 
    遂他圖霸武林之願?」 
     
      「苗老師說得正是。」 
     
      苗冬青長歎一聲道:「葉超塵委實狠毒絕倫,此人不除難以安枕。」 
     
      南宮柏秋仰天長吁一聲,道:「此舉勝敗全仗三眼靈官井鱗了。」 
     
      忽地,小叫化稽康穿空電瀉而落,道:「大哥,天池老賊不回二郎廟,似朝登 
    封縣城而去。」 
     
      南宮柏秋神色一變,忙道:「速趕回望岳客棧。」 
     
      三人身形一振,疾如電奔而去。 
     
      時已四更,月斜西城。 
     
      登封縣城一無燈火,居民均入睡鄉,一條矮胖的身形「唰」的一聲躍上城樓, 
    幾個起落,騰身屋頂,朝望岳客棧掠去。 
     
      此人正是天池玄翁,他深知大漠七梟習性好色貪花,在二郎廟曾聽得七梟探明 
    望岳客棧之事語意之間念念不忘那白衣少婦。 
     
      天池玄翁因七徒無故離奇失蹤,所以才想到望岳客棧如非白衣少婦懷恨在心, 
    藏在二郎廟周近殲殺,就是七徒色心大動,偷往望岳客棧。 
     
      知徒莫若師,大漠七梟曾有過數次為了貪色好淫,拋棄正事不管,逕往採花作 
    案,回來後想好一套謊話瞞騙自己,安知他們此次不重蹈覆轍。 
     
      天池玄翁才一掠近望岳客棧,即被守在客棧四周伏樁發覺,忙傳警於柳鳳薇等 
    人。 
     
      轉瞬,天池玄翁突然停步,望巷心落下,抬目凝望,審那果是望岳客棧後,重 
    又拔上屋頂,翻身飄下店中白石小徑。 
     
      他只覺靜悄悄的一無聲息,僅夜風拂動自己衣袂,鼻中隱嗅濃郁桂花香味,不 
    覺信步走向一重廳堂。 
     
      但見廳內西廂房門敞開,暗道:「房門敞開,豈無住人之理,尤其是女眷。」 
     
      天池玄翁竟不入內探覓,朝內面走入。 
     
      那知他把望岳客棧幾乎全都走遍,每一扇房門全是敞開著,於是,他震驚了, 
    已知自己行蹤早被人發覺,郭騰蛟所說的白衣幪面少婦定是極為棘手的人物。 
     
      此種情勢之下,以天池玄翁這等武林名宿也不禁悚徨無措。 
     
      因為他既非有意尋仇,更非無故尋釁而來,目的是尋找七徒生死下落,即是白 
    衣少婦露面,他也難以啟齒相問。 
     
      驀地——遠處飄來一聲陰惻惻冷笑道:「朋友竟偷到賊祖宗門上來了,真是膽 
    大妄為已極。」 
     
      忽感鼻中送入一絲異香,只覺頭目一陣微微暈眩,心中大驚,忙運功閉封穴道 
    ,疾然翻身掠至天井中,兩臂一振,獨鶴沖天拔起,穿空行雲而去。 
     
      天池玄翁一口氣奔至郊外,方才神定,只覺頭暈目眩漸已消失,月色寒涼,晚 
    風瑟瑟,侵膚冷森,這是他從未之有的感覺。 
     
      他想到南宮柏秋,認為他一時失算所致,不然,怎會豎子成名,竟是越想越惱 
    ,恨不得將南宮柏秋食肉寢皮,方消此恨。 
     
      由於七梟離奇失蹤,推想到七梟色膽包天,是去望岳客棧,料不到竟遭此挫, 
    這頭昏目眩的感覺,可能是白衣少婦施展迷魂藥之故。 
     
      這白衣少婦是何來歷? 
     
      是金獅毒爪商六奇同路人麼? 
     
      不然,自己玄功護體,尋常藥甚難侵入,因此,他斷定望岳客棧內潛隱之江湖 
    高手,也是與自己站在一面,這誤會只須略費唇舌即可釋誤會。 
     
      那麼?大漠七梟失蹤顯然與望岳客棧無關,但,他們何去何從呢?無疑是遭了 
    毒手。 
     
      夜風愈來愈強勁了,拂體生寒,片片黃葉逐天飛舞,秋夜景物有種淒涼感覺。 
     
      天池玄翁銀鬚飄飄,孤獨孓然之感不禁心底油然泛起,喟然一聲,他拿不定主 
    意,是轉返二郎廟,抑或逕往嵩山少林與葉超塵商議。 
     
      他正躊躇不決之際,忽見星月蒼茫遠處,奔來一條疾如流星身形。 
     
      身形漸近,顯出一個灰衣僧人,只見這僧人似身有急事,形色匆忙,勢如疾箭 
    ,正欲掠過之際,突聞僧人發出一聲驚噫,身形倏地翻回來,目望天池玄翁道:「 
    是天池前輩麼?」 
     
      天池玄翁一看僧人服色,即知出身少林,答道:「老朽就是!」 
     
      僧人突現驚喜之容,道:「晚輩井鱗,禪號法空,奉掌門人葉山主之命而來, 
    晚輩已去過二郎廟,發現前輩已離去,本欲轉回少林覆命,不想湊巧得遇前輩。」 
     
      天池玄翁現出喜悅之容,捋鬚含笑道:「老朽前來,葉山主竟風聞得知了麼?」 
     
      井鱗肅顏正色道:「二郎廟老前輩威名已不徑而走,掌門人怎能不知,無奈掌 
    門人陪隨李制台,無法擺脫,所以命晚輩拜見前輩。」 
     
      天池玄翁道:「葉山主可是有重大事囑咐老朽麼?」 
     
      井鱗道:「晚輩只奉命向前輩陳情,葉山主說前輩遠來相助,盛情極感,本欲 
    與前輩晤面共敘,無奈事非得已,謹向前輩致歉,再懇請前輩明日二郎廟與各大掌 
    門人印證武功,只宜點倒為止。」 
     
      天池玄翁詫道:「這卻是為何?」 
     
      井鱗道:「道理甚為簡單,葉山主目的是將各大門派網羅為己用,壯大聲勢, 
    挾之無往而不利,若重傷他們,將逼使聯合同仇敵愾,前輩武功斷然高強,但眾寡 
    懸殊,反恐弄巧成拙,若前輩以神奇曠絕武功,使各大門派落處下風,趁機即收, 
    他們即生衰微卑弱之感,自動投往少林,共推葉山主為盟主,這無異於驅魚入網, 
    霸業可竟。」 
     
      天池玄翁聽後連連點首不止,但他在未遇南宮柏秋之前,可能根本就不會贊同 
    。 
     
      三眼靈官井鱗道:「前輩何以獨自一人在此處徘徊?是否在周詳佈署明日之戰 
    ?風聞前輩率領門下高足前來,為何一個不見?」 
     
      天池玄翁聞言,目中頓泛黯然色彩,道:「老朽為了劣徒離寺失蹤,在此周近 
    搜覓線索,唉,可能他們已遭害了。」 
     
      三眼靈官井鱗目光閃閃,不勝驚疑,道:「前輩可否請道其詳?」 
     
      天池玄翁略一沉吟,毫不諱言道出詳情。 
     
      井鱗聞後,面色凝重道:「此事委實離奇荒誕,但嵩山四周百里路都有敝山主 
    佈下伏樁,一舉一動均逃不過眼目之下,高足七人下落,只要不是被猝襲加害,毀 
    屍滅跡,當不難找出端倪,晚輩即去查明,前輩稍安勿燥,請回二郎廟稍事憩息, 
    一俟探明即稟知前輩。」 
     
      天池玄翁信以為真,額首相謝,作別而去。 
     
      三眼靈官井鱗目送天池玄翁消失後,面上浮起一絲笑容,身後突閃出南宮柏秋 
    ,喟然歎息道:「明晚,各大門派及高手定然傷在天池玄翁手下不在小數。」 
     
      他說完後,仰望夜空裡燦爛星光,俱在忖思著明晚之戰,尋求一個妥善之策。 
     
      井鱗徐徐出聲道:「不能預為制止,死傷如許武林精英,似有天數。」 
     
      南宮柏秋長歎一聲,道:「在下也顧慮及此,但若非如此豈能取信於各大門派 
    ,目前少林掌門人神智仍在昏迷中,恩師雖醫技通神,卻也不能在短短時刻助他恢 
    復,試問少林掌門不現身露面說話,怎可揭破葉超塵本來面目。」 
     
      井鱗點點頭道:「這也是劫數使然。」 
     
      南宮柏秋道:「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各大門派互相嫉視已久,貌合神離, 
    彼此袖手,遂種下今日之果,此次應少林之約也不是存了什麼好心。」 
     
      井鱗詫道:「這又為了什麼?」 
     
      南宮柏秋冷笑道:「他們表面上為了維護武林正義,不便藉口不赴約,自損名 
    門正派威望,所以立即趕來,其實各自存了隔岸觀火主意,端視少林『大般若禪功 
    』能否勝得了葉超塵的紫府絕學,如勝,則視少林為武林盟主,否則趁風轉舵,依 
    付葉超塵,訂各不相犯之盟,以保全實力。」 
     
      井鱗歎息一聲。 
     
      南宮柏秋又道:「誰都不知天池玄翁與葉超塵乃一丘之貉,更不知現任掌門就 
    是葉超塵,正合了先賢所云,人只一念貪私,便消剛為柔,寒智力昏,變聰為愚, 
    染潔為污,壞了一生人品。」言下不勝感慨欷噓。 
     
      兩人並肩緩緩離去,身形沒入夜色沉沉中。 
     
      朝暾初上,紅葉秋風,浸染得玉乳峰徇爛奪目。 
     
      少林寺內失去往日的恬靜肅穆,代之以喧囂鼎沸,鼓鈸齊鳴,到處充斥著官吏 
    及武士兵卒,來往於殿樓松徑中,顯得忙碌不堪。 
     
      大雄寶殿香煙飄渺,醮壇正熾,一片梵唄之聲。 
     
      葉超塵陪伴著李制台大人,眉宇間隱泛憂急之色,因為李制台日間伴著他寸步 
    不離,入晚,李制台派遣三十二名帶刀武士防護他靜室之外,表面上是防他遭受意 
    外,其實是嚴密監視之意。 
     
      是以,他無計脫身,更感惴惴不安,他只能朝好的一方面想,就是暗幸自己行 
    藏猶未敗露,但僅是如此而已。 
     
      李制台與葉超塵慢步松林間,向靜室走去,談論著少林歷代興衰典故及達摩東 
    渡遺事。 
     
      葉超塵忽瞥見三眼靈官井鱗匆匆走來,道:「法空,可是有事稟明本座麼?」 
     
      井鱗肅立躬身道:「正是。」 
     
      李制台識相得很,立時微笑道:「兩位大師請至靜室敘談,我只在此好了。」 
     
      葉超塵謝了一聲,與井鱗雙雙進入靜室。 
     
      一條迅捷人影忽在松林中閃得一閃,正欲欺近靜室,忽聞身後一聲低喝傳來: 
    「還不站住!」 
     
      那人似乎一驚,頭也不回,倏地潛龍升天拔起,望寺外翻去,疾如電飛星奔。 
     
      但,更有一條身影如附骨之蛆般在後面追逐著。 
     
      前後二人身法極快,相距不過三丈,突然前者冷喝一聲,回手甩出一掌,打出 
    一股勁風。 
     
      後者不由一怔,前掠之勢驟然上升,虛空騰起六尺,身法變化之神奇武林軍睹 
    ,卻不料前者竟趁此箭射而去。 
     
      經此一來,前後相距當在十數丈遠。 
     
      後者窮追不捨,只見前面那人竟是朝二郎廟方向而去,不禁一怔,遂即繞道而 
    行。 
     
      前面那人認為後者放棄了追蹤,遂略緩身法到達二郎廟外停住。 
     
      那人身前一襲黑色長衫,迎著晨風瑟瑟飛舞,面上蒙著一塊玄巾,直立著一株 
    柯枝盤肋虯倚松坐下,兩道冷電目光炯炯雷射在二郎廟內,久久不移。 
     
      他似舉棋不定,躊躇難決。 
     
      約莫一盞茶時分過去,幪面人突出聲朗嚷,隨風入廟中。 
     
      只聽廟內傳出天池玄翁語聲道:「廟外何人?」 
     
      幪面人答道:「姓名何須問,你我本相識,身在江湖,志在武林。」 
     
      天池玄翁一閃而出,兩道目光逼視在幪面人臉上,冷冷喝道:「閣下何必鬼祟 
    行藏,見不得人!」 
     
      幪面人朗聲大笑道:「你也不是什麼光明磊落之輩。」 
     
      天池玄翁不禁心神大震,面色大變道:「閣下出口傷人,用意為何?」右手疾 
    出如風抓向幪面人面門而去。 
     
      手法迅奧,勁勢所及,不管幪面人避往何方都難閃開,眼看天池玄翁五指堪距 
    幪面人面門半寸之際,只聽幪面人冷笑一聲,兩指急拚,一招「拿雲問月」戳向天 
    池玄翁脈門要穴而去。 
     
      行家伸手,便知有無,天池玄翁只覺指風如劍,詭奇絕倫,不禁大吃一驚,硬 
    撤右臂倒翻了出去,大喝道:「閣下武功不凡,是否有意向老朽伸手較量?」 
     
      幪面人淡淡一笑道:「在下暫無此用心。」 
     
      「那麼閣下意欲何為!」 
     
      幪面人道:「在下一事不明,意欲請教?」 
     
      天池玄翁不禁一怔道:「閣下何事不明?」 
     
      「風聞今晚二郎廟前一場舉世矚目的搏鬥,是由尊駕發起,孤軍應戰,豪氣殊 
    堪欽佩,顯然尊駕胸有成竹,但不知用何取勝。」 
     
      天池玄翁大笑道:「但憑真實武功。」 
     
      幪面人冷笑道:「中原武林各大門派,雖然日漸衰微,但也不可輕視,各派都 
    有獨門絕學武功,何況眾寡懸殊,尊駕不嫌大言不慚麼?」 
     
      天池玄翁大笑道:「閣下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中原各大門派雖不可輕侮,但 
    他們不能同心協力,彼此疑忌,互相坐觀成敗,何況老朽只孤身一人,他們以名門 
    正派身份,怎好群毆合擊,徒貽武林恥笑。」 
     
      幪面人暗暗點頭,道:「話倒是不錯,但尊駕以何種武功取勝?」 
     
      天池玄翁微微一笑道:「武功一道,浩瀚如海,其間變化複雜異常,尤其臨敵 
    ,取必勝之道,端在臨機應變運用如心,閣下此問不嫌有點冒失了吧。」 
     
      幪面人不禁語塞,良久才道:「在下總覺尊駕之言跡近誇大。」 
     
      天池玄翁聞言大感震怒,沉聲道:「要如何才能見信。」 
     
      幪面人道:「你我互相印證,便知真假,依在下看來,尊駕未必勝得了在下。」 
     
      天池玄翁聞言目中暴露殺機,冷笑道:「若閣下敗在老朽手中呢?」 
     
      幪面人想了一想道:「在下本欲參與今晚之會,這樣吧!如今日敗在尊駕手下 
    ,在下立即退出武林,不問外事,老死荒山。」 
     
      天池玄翁道:「好,就是這樣說,老朽如不能勝閣下,也立即返回天池。」 
     
      說著,一掌飛拍了出去。 
     
      這本是一記虛招「投石問路」,只待對方一出式,並即見式破式綿綿不絕攻去 
    ,虛中套實,奇奧不絕。 
     
      幪面人雙掌一圈分吐而出,一式「飛龍遁甲」,一用兩種不同的力道。 
     
      天池玄翁果然名不虛傳,在幪面人招式方出之際,立即變招,眨眼間已攻出五 
    招三腿。 
     
      所出招式無一不是精奧難解,辛辣凌厲,勁風臣飆,山湧排空而去。 
     
      幪面人亦非易與之輩,身形飄忽,雙掌閃撥如電,劈打抓拿,亦是凌厲萬分。 
     
      只見兩人越打越快,兔起鶻落,走馬燈般猛烈拚搏,逼起四周塵砂漫空飛揚, 
    巨飆如潮呼嘯如雷,威勢駭人之極。 
     
      天池玄翁招式愈來愈僻異詭怪,夾著一片陰寒砭骨罡勁,逼得幪面人漸漸守多 
    攻少。 
     
      須知高手過招,一分火候一分功夫,絲毫差足以判生死。 
     
      幪面人在拚搏不滿百合中,施展出手三種精絕武功,均不能扭轉敗象,才知天 
    池玄翁確是身負卓絕武學,但心猶有不忿,大喝道:「比在下高明有限,你再接我 
    一招試試。」喝聲中陡地雙臂一振,筆直衝霄拔起四五丈高下。 
     
      只見他右足一踢左腿,倏地又上升一丈七八,一式猛龍回身,頭下足上,雙手 
    掌伸下擊,掌心吐出淡淡紫焰。 
     
      天池玄翁一見幪面人身形上騰,即知幪面人要施展殺手,暗暗冷笑,雙掌一翻 
    ,一雙晶瑩如玉的手掌疾變赤紅如火。 
     
      待幪面人身形離地兩丈高下,發出哈哈一聲震天長笑,騰空沖起,掌力迎向幪 
    面人而去。 
     
      掌力相接,只聽蓬的一聲驚天大震,漫空彩焰流射,幪面人似是受傷不輕,刺 
    耳怪叫道:「天池老賊,我一月之後必去天池向你索償今晚一掌之債。」 
     
      天池玄翁大笑道:「老朽不在天池,倘閣下不服,老朽願與閣下另擇時地印證 
    。」 
     
      星光閃爍下,幪面人身形曳空電射,已遠在十數丈外,只聽隱隱語聲傳來:「 
    巫山神女峰上見面,再見再見。」 
     
      語聲如蟻,人遠疾杳。 
     
      天池玄翁面色微現蒼白,提吸了一口真氣,負手緩緩踱向廟門走去。 
     
      只聽秋風送來,一陣微弱歌聲:「世人應笑我,恨滿無少仇常多,安得素心人 
    ,遠僻塵世,忘卻他江湖恩怨,武林是非,效那畫眉之樂。」 
     
      天池玄翁知是前見窮酸所發,心內微生感觸,但與幪面人對掌,損耗內力過鉅 
    ,只覺此幪面人身懷武學,堪為一脈宗師,不知是何來歷,推想到明日之戰,不由 
    略生憂慮,暗歎了一聲,身形杳入二郎廟中。 
     
      二郎廟外突閃出南宮柏秋,與三眼靈官井鱗。 
     
      井鱗道:「天池老賊果然武功曠絕,不在你我之下,即吐出紅焰掌力委實怪異 
    霸道,少俠你看出他是什麼掌力?」 
     
      南宮柏秋目露憂容道:「掌力不外陽剛陰柔,天池老賊所施展的卻是「三陽」 
    掌力,但令人驚駭的卻是三陽掌力內蘊寒陰氣勁,更有黑道辛辣暗器。」 
     
      井鱗驚異道:「少俠目力竟然如此銳利,老朽自愧不如。」 
     
      忽見南宮柏秋垂首沉思,似作一項重大決定。 
     
      井鱗望了南宮柏秋兩眼,道:「少俠……」 
     
      南宮柏秋猛然一驚,抬頭微笑道:「呼喚在下為何?」 
     
      井鱗道:「本不敢打擾少俠沉思,這幾日來少俠鎮靜如恆,籌劃細密,大功可 
    竟,怎麼方才少俠沉思之際,有點心神不寧,故而欲詢問少俠為了何故?」 
     
      南宮柏秋道:「在下為了幪面人之故。」 
     
      井鱗目光一轉,答道:「可是認出了幪面人的來歷。」 
     
      「正是。」南宮柏秋點點頭道:「他就是奪魄郎君巫翰林。」隨即一笑道:「 
    還是辦正事要緊,巫翰林之事且留諸異日再談吧。」 
     
      三眼靈宮井鱗頷首一笑,身形望二郎廟前走去。 
     
      南宮柏秋身形一閃疾隱。 
     
      只聽井鱗朗聲道:「天他前輩在麼?」 
     
      天池玄翁應答一聲,迅疾跨出廟門,望了井鱗一眼,面現微笑道:「原來是禪 
    師!」 
     
      井鱗稽首合十道:「令徒七人不見蹤跡,細問本門暗樁,都說未曾發現。」 
     
      天池玄翁聞言冷水澆頭,面色大變。 
     
      井鱗暗暗竊笑,道:「前輩休急,依晚輩料想令徒必逢兇化吉,安然無恙,前 
    輩如需人相助,晚輩立即調運手下以供驅策。」 
     
      天池玄翁略一沉吟,道:「那是再好不過,禪師請即調遣九名高手前來相助老 
    朽佈成奇門。」 
     
      井鱗道:「晚輩遵命。」轉身疾奔如飛而去。 
     
      日天停午,二郎廟外周近,武林群豪紛紛趕來,三三兩兩,各自成群,均在百 
    丈以外,不敢侵入雷池一步。 
     
      後午至晚,尚有一段漫長的時刻,群豪都帶有酒食,席地而坐,天南地北,無 
    所不談。 
     
      但十之八九都不離開武林之事轉為正題,見仁見智,各有不同。 
     
      有人打賭今晚誰勝誰敗,並下了賭注。 
     
      武林群豪竟是越來越多,一批緊接著一批,潮水般湧向二郎廟周近。 
     
      但二郎廟孤零零矗立在林中,天池玄翁迄未一現。 
     
      日走侵西,申初時分。 
     
      忽地響起一個粗豪嗓音道:「如我等受了天池玄翁之愚,竟相趕來,守候經夜 
    成空,傳揚江湖,豈不是令人笑掉大牙了麼?」 
     
      「你怎麼說出此話,武林高人言出如山,誓死不渝,怎會說了不算。」 
     
      人聲蠅蠅,只見黑壓壓的一片,萬頭攢動。 
     
      斜陽餘暉影裡將這破敗朽舊的二郎廟顯得金碧輝煌。 
     
      西方殘留的一絲黯淡的露彩消失無蹤,沉沉暮色籠罩大地,如潮語聲漸漸低寂 
    ,無數眼神凝注在二郎廟上,那震人心弦的序幕即將展開。 
     
      東山朵雲中漸現月輪,金黃奪目,驀地,二郎廟中突邁出鬚髮銀白的天池玄翁 
    ,身後隨著九人,面顯五彩六色,身著玄色長衫,出步如山。 
     
      武林群豪只覺心神一震,頓而鴉雀無聲。 
     
      天池玄翁目睹武林群豪不敢侵入二郎廟前百丈以內,不禁面上浮起一絲笑容。 
     
      九個面顯五彩六色的黑衣人,倏地散開,循九官方位,傍著一株巨松下立著, 
    相距天池玄翁老遠。 
     
      武林群豪都不知天池玄翁此舉真心用意為何?若謂以九人之力,消滅群豪,無 
    異以兔搏虎。 
     
      忽然天池玄翁朗聲道:「崑崙掌門人諒已駕臨,願請賜見?」 
     
      群豪中走出羽衣星冠的崑崙掌門太清真人,合掌稽首道:「天池老師,貧道還 
    是不明,此舉是何用意。」 
     
      天池玄翁哈哈大笑道:「我輩習武,志在揚名於世,印證武功,互相切磋,有 
    何不可,老朽近年得知中原武林各大門派武功已日漸式微,絕學失傳,致令魔長道 
    消,統率無繼。」 
     
      太清真人道:「這樣說來,天池老師有統率武林,自居盟主之意。」 
     
      天池玄翁微笑道:「老朽正是如此用心,但武功不能服眾,也是枉然,故而願 
    與中原門派印證武功。」 
     
      倏地一聲冷笑傳來,群豪中跨出一個虎背熊腰,虯髯雄偉老者,目中威凌逼射 
    ,道:「天池教師何不挑鬥少林,一舉可以成名天下?」 
     
      天池玄翁望了老者一瞥,含笑道:「閣下請示姓名,以免老朽失禮。」 
     
      老者道:「在下筱揚敬。」 
     
      天池玄翁立時抱拳道:「原來是淮陽幫主,失敬了。」話聲略頓,又道:「筱 
    幫主,老朽有兩事請教,不知可否賜答。」 
     
      筱揚敬道:「願聞高明。」 
     
      天池玄翁道:「如今少林正值多事之秋,自顧不暇,老朽此時挑鬥,豈不是趁 
    人於危,何況筱幫主也是應少林之約而來,為何不去嵩山?」 
     
      筱揚敬道:「有理,筱某自承失言,請問第二事?」 
     
      天池玄翁微微一笑道:「方纔聽幫主話意,儼然謂少林乃中原武林之首,各大 
    門派唯少林馬首是瞻,只要少林一敗,盟主之位便垂手讓與老朽麼?」 
     
      弦外之音,顯然嘲譏中原武林各大門派不堪一擊。 
     
      武林群豪聞言不由紛紛色變。 
     
      筱揚敬聞言大怒,冷笑道:「那你要拿出真實武功來!」 
     
      天池玄翁哈哈揚聲大笑道:「老朽正是此意,筱幫主願否與老朽切磋武功麼?」 
     
      筱揚敬冷笑道:「正要討教。」說時拔出一柄雁翎砍山刀,迎風一晃,施展一 
    路滾風刀法,九招同出,刀沉猛力奔雷掣電,只見刀影如山,寒飆四旋。 
     
      這位淮陽幫主這趟成名刀法,江湖武林道上無不畏憚,取法狠、猛、快、詭四 
    字要訣,等閒人物真走不出他那三招之下。 
     
      天池玄翁料不到筱揚敬一出手就如此狠辣,措手不及,被滾風刀法逼得讓開三 
    步,不禁兩道霜眉猛剔,步法錯開,身形飄飄,穿插於刀光劍影中,居然絲毫無損。 
     
      筱揚敬已料出這位武林邪宿並非易與,早在左掌中扣著一把喂毒鐵蓮子,刀招 
    一變,愈加辣猛迅速,左手疾揚。 
     
      一掌三十六喂毒鐵蓮子以漫天花雨最高手法打出,為寒飆所隱沒,夾著刀招內 
    飛出,令人防不勝防。 
     
      天地玄翁身法飄開,忽耳聞嗤嗤破空之聲,頓悟筱揚敬用心狠毒,殺機頓起, 
    冷笑一聲,右手五指飛出,攫向刀鋒而去。 
     
      三十六顆鐵蓮子,似芒雨般在刀光中爆射而出,紛紛打在天池玄翁身上,天池 
    玄翁一件長衫鼓脹如球,將鐵蓮子悉數磕飛。 
     
      筱揚敬不禁大驚,突然天池玄翁五指抓向雁翎刀而來,暗道:「我就不信……」 
     
      只覺刀身一震,天池玄翁五指已抓在刀尖上,一股巨力牽得身形衝出,不由膽 
    寒震駭。 
     
      筱揚敬猶未撤手棄刀之際,忽見天池玄翁左掌一揚,掌心內紅光一閃,只覺右 
    肩灼熱如焚,一陣痛澈心脾,不禁厲嚎出聲,仰面倒下,昏死過去。 
     
      武林群家見狀大震,囂動如雷。 
     
      立時有位勁裝黑衣人大喝向天池玄翁撲去。 
     
      天池玄翁斷喝道:「且慢!你等是何人?」 
     
      「咱們是淮陽幫內六堂堂主,你如此心狠手辣,中原武林饒你不得。」 
     
      天池玄翁大笑道:「憑你們也配?」 
     
      話猶未落,淮陽幫內六高手六種兵刃已寒光電奔攻來。 
     
      天池玄翁冷笑一聲,斜身電欺,右掌疾出,逼開二種兵刃,翻身左掌迅捷無論 
    劈出。 
     
      只聽兩聲慘嚎,兩具身形震飛而出,撞向其他撲攻而來的四人。 
     
      天池玄翁動作出手奇快,兩具身形震飛之勢更為勁猛,撲來四人驟不及退,頓 
    被撞了一個正著,哎喲出得半聲,天池玄翁已如飛而至,虛空彈揚。 
     
      四人應指倒地不起,群豪不禁相顧失色。 
     
      月輪半隱於雲中,晦暗如霧,秋風陣陣刮起塵砂漫空,增添了幾分慘慘陰氣。 
     
      這時,群中走出四人,頭一位是崑崙掌門太清真人,第二位是一面貌清瘦浹衣 
    老僧,五台派掌門人四空上人,第三位是手持雙劍中年文士,點蒼掌門滄海客。 
     
      還有一個手持龍頭拐杖,白髮飄飄,眇瞎一目的老尼。 
     
      正是峨嵋掌門,個性火爆,嫉惡如仇的半邊老尼。 
     
      天池玄翁不禁微微一凜,沉聲笑道:「四大掌門人想群毆合擊麼?」 
     
      峨嵋半邊老尼獨目暴射懾人寒芒,厲聲道:「對付你這兇邪,還用得著武林規 
    矩麼?」 
     
      天池玄翁大笑道:「老朽既敢約鬥中原武林,不要說是四位聯手合攻,就是再 
    多幾位老朽何懼。」說時望後躍出七八丈外,在肩後撤出一支二尺八寸的佛手拐。 
     
      他這一言不禁激怒了武林群豪,立時又疾閃出來祁連、青城、衡山、北嶽、羅 
    浮、雁蕩、華山,七派掌門。 
     
      中原武林最具盛名的少林未至外,就數此十一大派,他們明知天池玄翁倒躍而 
    出,必是倚仗九宮奇門,但若袖手示懼,則正義蕩然無存。 
     
      因此,平時勾心鬥角,互相欺視的十一門派,在此同仇敵愾下,反而一掃以往 
    的意氣,緊緊結合在一起。 
     
      十一掌門人疾展身形掠前,各佔方位,互為犄角。 
     
      天池玄翁雖然狂妄自負,也不禁心頭猛震,大出於自己預料之外,所恃者除了 
    自身「寒陰三陽離火掌」外,還有井鱗遣來九個金獅毒爪商六奇手下高手,施展無 
    形奇毒,但成敗吉兇顯然未知,由不得心底泛起一股寒意。 
     
      中原十一掌門立好方位手,由峨嵋半邊老尼首先發難,龍頭拐杖一招「騰蛟起 
    鳳」橫掃而出。 
     
      滄海客雙劍出招「二龍搶珠」,虹飛電奔,劍影橫空襲去。 
     
      四空上人雙掌疾推而去,施展鎮山絕技「須譎六合」,勁氣排空狂嘯,勢如巨 
    瀾山湧。 
     
      太清真人長嘯出口,拔空而起,長劍一揮,出招「天河星瀉」,只見流芒劍罡 
    ,排山倒海而下。 
     
      其餘七派掌門亦同時施展絕學,猛攻而去。 
     
      合擊之力,威勢極強,攏口粗徑大樹連根拔起,塵石刮騰半空,宛如山崩地裂 
    ,風雲色變。 
     
      天池玄翁已想好了對策,在半邊老尼出招之際,身形竟望半邊老尼疾射迎去。 
     
      這是犯險拚死亡式,武林高手不等閒施用,竟在天池玄翁身上使出,武林群豪 
    看得極為清晰,不約而同忖道:「天池老賊災劫難逃,這一來死定了。」 
     
      豈知事有意外,只見天池玄翁手中佛手拐「撥草尋蛇」,撥向龍頭拐杖而去。 
     
      「叮」的一聲兩拐相撞,火花猛迸,天池玄翁左掌迅疾無倫向半邊老尼按去。 
     
      只聽半邊老尼呻吟一聲,身形震飛出去。 
     
      此刻,滄海客雙劍已虹飛襲至,劍氣驚天。 
     
      天池玄翁突覺左肩頭生出微麻之感,趕緊封住穴道,佛手拐施出十二成真力, 
    疾向滄海客雙劍磕去。 
     
      原來他那佛手拐與半邊老尼龍頭拐杖相接,撞發龍頭拐上暗簧,龍門內射出一 
    蓬專破內家勁氣的寒鐵飛針,天池玄翁不幸為飛針打中肩頭。 
     
      經此一來,不由激發天池玄翁的殺機,一拐之力幾乎把滄海客雙劍磕出手外, 
    隨即發出三陽掌力。 
     
      滄海客大叫一聲,如斷線之鳶般墜下了地。 
     
      卻不料太清真人一劍長虹驚天及四空上人佛家降魔掌力雙雙襲至,嗤的聲響, 
    劍鋒劃破天池玄翁尺來長下幅,芒勢所及,天池玄翁右股割開一條血槽,腥紅血液 
    如注湧出,身形也被四空上人掌力震得飛出七尺。 
     
      其餘青城等七派掌門如電向天池玄翁撲去。 
     
      這本是瞬息彈指間事,只見九條人影望天池玄翁一合。 
     
      驀地——
    
      刀光、劍影、掌風、聚而復散,紛紛悶哼聲中九條人影彈飛開來,中間冒起披
    頭散髮,傷痕遍體的天池玄翁。 
     
      半空中,天池玄翁忽發現井鱗所派來九人俱告無蹤,不禁大驚,已知無所憑恃 
    ,深恐武林群豪群起攻擊,有性命之憂,忙雙足一踹,曳空電射遁去,只幾個起落 
    ,身影杳失於夜色蒼茫中。 
     
      果然武林群豪見天池玄翁如此毒辣,一聲鼓噪下,數十人首先撲出。 
     
      突聽一聲朗朗大喝道:「且慢,窮寇勿追!」 
     
      撲來之人聞聲停步,轉面望去,只見一個青衫少年飄飄走了出來,面色凝肅道 
    :「天池老賊用心絕毒,意欲將天下群豪葬送在此,如非在下事先察知,將他布設 
    奇門暗暗破壞,恐十一派掌門人飲恨泉下了。」 
     
      祁連派名宿宋德修道:「他布設的奇門有如此厲害麼?」言下似有不信之意。 
     
      青衣少年微微一笑道:「天池玄翁所擺設的九宮奇門雖無可懼之處,但主持奇 
    門九人均是金獅毒爪商六奇的手下精英。」 
     
      宋德修及武林群豪不禁駭然色變。 
     
      青衣少年道:「事過境遷,先讓在下救治十一派掌門再說。」 
     
      十一門派中高手多人紛紛隨著青衣少年走去。 
     
      青衣少年察視十一派掌門人傷勢後,不禁長歎一聲。 
     
      宋德修不禁心神一顫,面色慘白道:「都已無救麼?」 
     
      青衣少年惘惻歎息道:「尚有數,但此地救治有所不便,防葉超塵為天池老賊 
    引來,煩諸位傳命各派門下急速離此。」 
     
      十一派高手立時傳命,武林群豪紛紛作鳥獸奔散,只剩下了三十餘人。 
     
      青衣少年又道:「尚須相煩招送貴掌門隨在下至一隱秘之處救治。」 
     
      群雄齊聲應諾,招起十一派掌門人隨著青衣少年疾奔而去。 
     
      青衣少年向一座幽壑奔去,越深入愈是險秘,只見四山環抱,千峰插雲,古木 
    陰森,瀑泉奔雷。奔至一座削壁之下,籐蘿散覆一方洞穴。 
     
      群雄隨著青衣少年進入洞中,只見一連兩間石室,丹爐榻椅一應俱全,已燃亮 
    一堆松脂,火光熊熊,溫暖如春。 
     
      青衣少年逐一檢視十一派掌門人及淮陽幫主筱揚敬,歎息道:「除了筱幫主及 
    峨嵋掌門傷勢重危,較難救治外,其他掌門當可安然無恙,唉,如非峨嵋掌門人半 
    邊老尼龍頭拐杖內寒鐵什傷破天池老賊氣穴,真力雖支,『三陽寒陰掌』不能運用 
    由心,否則,必已無幸。」 
     
      宋德修目露憂容道:「三陽寒陰掌何以如此厲害!」 
     
      青衣少年道:「各位有所不知,老賊掌勁內尚夾有脆銅飛針,針入人體,立即 
    爆烈千萬,循著行血攻心。」 
     
      說著在懷中取出拳大黝黑磁石,撕破筱揚敬左肩衣襟,虎臂腫的淤傷,已呈腐 
    爛,流溢腥臭黃水。 
     
      筱揚敬面如金紙,氣息微弱,四肢寒冷如冰。 
     
      青衣少年將磁石緊抵著傷處,左掌按在胸後命門穴上,約莫一盞茶時分過去, 
    拔起磁石。 
     
      只見磁石上附著毫髮般銅絲,長僅兩分,敷附著紫黑色血絲。 
     
      群雄見狀不由駭然咋舌。 
     
      青衣少年喟然歎息道:「若天池老賊得逞,葉超塵則兵不血刃席捲武林天下。」 
     
      說時,磁石移向半邊老尼傷口而去。 
     
      待十二人—一拔出毒針時,洞外已是天色既白。 
     
      洞內一片呻吟之聲,痛苦之狀,令人惻然。 
     
      宋德修等人見青衣少年亦不用藥,又不繼續施治,雖然傷者已脫離危境,痛苦 
    呻吟,但猶未回醒,不禁憂心難釋,互望了一眼。 
     
      青城高手羅羽忍不住問道:「少俠,不以靈藥施治,就能平愈如常麼?」 
     
      青衣少年微笑道:「各位稍安勿燥,暫等候友人送藥來,不久可至。」 
     
      忽地,洞外兩條人影疾閃奔入。 
     
      群雄不禁大驚,紛紛喝叱出聲。 
     
      天池玄翁一口氣奔出十數里外,只見存身之處,是一片荒涼的山野,月輪半隱 
    於夜空中,秋風肅殺,塵沙黃葉漫空飛旋,顯得昏茫淒迷。 
     
      他四外一瞥,手扶著肩頭,只見肩上已感麻木不仁,不禁盤膝坐地,運轉真氣 
    逼驅傷毒。 
     
      但,他心頭感觸萬端,暗道:「此事真個大有蹊蹺,三眼靈官井鱗所派下九名 
    能手,自己命他們以守著九宮奇門內,群雄萬難侵入,必要時施展無形奇毒,怎麼 
    一個不見?」 
     
      「我已吩咐倘各大門派聯手合擊時,立即發動陣勢,及發出無形絕毒,倘非他 
    們一個不見,老朽豈能遭此挫敗。」 
     
      他不禁對九人之失蹤大為懷疑,更對大漠七梟音訊全無,感覺痛心疾首。 
     
      天池玄翁此時的心情,不知是恨,抑或是悔,面色陰暗不定,只覺怨毒難伸。 
     
      黃葉飄風中,只聽傳來一聲悅耳銀鈴的脆笑,如細水流泉般,淙淙不絕。 
     
      天池玄翁不禁心神一震,疾躍而起,大喝道:「什麼人?」 
     
      只見四面現出面罩白紗,手捧寶劍的少女,盈盈走來,隨著八個勁裝大漢亦步 
    亦趨。 
     
      看似身法極慢,其實迅快無比,轉眼即至。 
     
      天池玄翁面色緊張無比,厲聲喝道:「你等是何人門下?」 
     
      四個少女距天池玄翁身前三丈開外站住,默然無語。 
     
      八個勁裝大漢面寒如鐵,眼中精芒電射,臨風屹立,肅然無聲。 
     
      天池玄翁深感到一種無比之屈辱,大為震怒,滿頭銀髮飄揚飛起,雙掌逼運玄 
    陰三陽掌力,迴旋推出。 
     
      掌心紅焰外吐,一片砭骨寒飆夾著熾熱如焚的勁風四溢,如春潮般排山倒海而 
    去。 
     
      他那掌勢立吐之際,四女立即拔劍出鞘,寒虹奪目森森劍氣,迫人如割。 
     
      四女同起一式「風生四字」,寒飆劍氣織成四堵光幕,令人眼眩目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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