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且說談靈出得門去,似漫無目的眺賞谷內美景,不覺走至一條山澗前,澗水奔
流急湍,響聲如雷。澗上架設獨木小橋,橫跨六七丈,橋端守立著一個帶刀錦衣勁
裝武士,面色沉肅森寒。
談靈趨前抱拳笑道:「請問兄台,柏姑娘所居之處從何而去?」
錦衣漢子目光注視了談靈一眼,道:「閣下想必是本谷嘉賓談靈老師吧?過橋
即是柏姑娘所居,但邇來姑娘肝火甚旺,往往為了細故動輒重處,不死必傷,閣下
小心一二。」
談靈道:「多謝指教。」真氣一提,身形如飛掠過獨木橋,轉過屋角,黛翠籠
蔭中突傳來一聲斷喝:「站住!」
只見一條身影疾閃而出,正是那符竹青。
符竹青早知唐夢周此刻必來,卻故作不識,打量談靈上下一眼,冷笑道:「尊
駕可知此處為禁地麼?」
談靈微笑道:「在下知道,但不得不來。」
符竹青目露訝詫之色道:「朋友此話何解?」
談靈淡淡一笑道:「在下姓談,單名一個靈字,乃二谷主多年舊交………」
符竹青沉聲道:「這個老朽不想知道,尊駕雖是二谷主之友,但山主姑娘所居
禁地,老朽絲毫不能通融。」
談靈大笑道:「閣下容在下說完再作決定如何?」
符竹青皺眉道:「談朋友請講。」
談靈忽面色一肅,道:「茲事重大,不容走漏半點風聲,閣下是否柏姑娘親信
,否則在下無法吐實。」
符竹青見他說得如此鄭重,不容不信,道:「老朽符竹青。」
談靈故作哦了一聲,道:「原來是符老,在下久聞大名。」遂即施展心光傳音
之法敘出來意。
符竹青臉色頻頻變異,目中暴射驚芒,道:「居然有此等事,難怪我們姑娘性
情大變,你我須籌思良策以免打草驚蛇。」說著兩人聯袂慢步,娓娓細語行去,似
故友久別重逢。
這情形早有暗中監視談靈的顏鴻慶親信飛報與顏鴻慶知道。
談靈與符竹青繞過一座山嘴,眼前突然開朗,呈現一片奇景,亭台樓院隱現在
峰谷間,錯落有致,奇松翠柏,琪花瑤草,鵝黃奼紫,馥郁送芬,處處飛瀑流泉,
瀉珠鳴玉,令人悅目神怡。
正行之間,談靈猛覺身後一股急風破空,勢如泰山壓頂襲至。
談靈身形奇快一滑,五指迅如電光石火抓去,篤的一聲,一把抓住一柄飛龍鐵
拐。
只見一條龐大身影飛落,右手仍自緊抓飛龍鐵拐不放。
談靈定睛望去,見是傅靈芝,滿頭霜白如銀長髮蝟張飛揚,神態威猛駭人。
傅靈芝使盡平生真力,卻未能將飛龍鐵拐奪出談靈手外,不禁大感凜駭。
符竹青忙道:「此人是老朽童年故交談靈老師,為何不見容於傅嬤嬤?」
傅靈芝冷冷笑道:「符老忘懷了姑娘嚴令麼?陌生人不准妄入禁地,犯者格殺
無論,符老不該領談朋友不經允准便自入來。」
「不錯。」符竹青道:「但談老師亦是奉了二谷主之命來此求見姑娘。」
「胡說。」傅靈芝冷笑道:「二谷主已先後遣來十一名高手防護姑娘,姑娘不
勝忿怒,言明今後不得再遣人手,二谷主亦已應允………」
語聲未了,符竹青含笑道:「傅嬤嬤可否同至老朽草居坐敘片刻,如老朽不當
,願領重責。」
此刻談靈已放開飛龍鐵拐,身形讓了開去。
傅靈芝悻悻地瞪了談靈一眼,冷冷答道:「好。」
符竹青居屋相距不遠,片刻即至,只見是三間石屋,砌壘平整,屋內陳設雅潔
,窗明凡淨,織塵不染。
談靈笑道:「此處甚好。」忽地面色微變,右掌望窗外虛空迅拂。
只聽屋外傳來一聲冷哼,接著重物墮地音響。
談靈忙道:「符老速在屋外布下禁制,防人窺聽。」
符竹青疾逾閃電掠了出去。
傅靈芝尚未覺察談靈就是唐夢周,滿臉疑愕神色,但察出談靈武功高不可及,
神態從容,嘴角隱泛一絲笑意,耐人尋味。
須臾,符竹青挾著一人進入拋在屋角,道:「此人並非本谷中人,怎會潛入禁
地,莫非我等奇門布設均為外人知情麼?」
傅靈芝面色突變,目泛怒光向談靈喝道:「此人顯系尊駕同道,用心不言而知
,分明意欲對谷主姑娘不利。」
符竹青忙道:「傅嬤嬤不可誤會。」迅附耳蟻語一番。
傅靈芝笑了,自返谷後她就未再展露笑容,憂心仲忡,無日或釋,這笑卻是心
底發出,似久雨初晴,興奮已極,低聲道:「真是他麼?」
談靈忽目光示意傅靈芝一眼。
傅靈芝會意,只見談靈迅疾無比朝那匪徒胸腹諸處穴道點了數指。
匪徒本已昏厥,驟然驚醒破口欲罵,突感全身刺痛,繼之又如火焚,不啻置身
於沸油鼎沸中,禁不住咧嘴哀嗥。
驚人的是這陰毒手法竟然不損及內腑,但痛苦卻非人所能禁受,匪徒四肢急顫
,額角冒出豆大汗珠,涕泗橫流,目瞪口張,從匪徒眼神中可瞧出驚悸已極。
談靈冷冷一笑道:「尊駕最好實話實說,受何人所遣,到此何為。」
那匪徒顫聲道:「在下奉二谷主之命暗中注意閣下。」
「這卻是為何?」
「二谷主似對閣下來歷有所懷疑。」
「真的麼?」談靈冷笑道:「閣下恐言不由衷,我相信尊駕乃二谷主親信心腹
死黨,但並非無憂谷弟子,顏鴻慶薦引十一名高手來此明為保護柏姑娘,卻暗中監
視柏姑娘一舉一動,尊駕更是那十一名之外,與他們互通訊息,潛入此禁地百泉崖
多日………」
匪徒心中大駭。
談靈更道:「潛藏這百泉崖內似不僅尊駕一人。」語聲沉寒,不怒而威。
匪徒忽慘笑道:「殺死在下也無濟於事,恐閣下難逃出二谷主手掌之外。」
談靈朗聲笑道:「尊駕無須危言恫嚇,但尊駕不會死,卻須受盡百日痛苦,我
卻不信尊駕能禁受得住血干髓枯之苦。」
語音略略一頓,又道:「至於我在顏二谷主面前更有一套說辭,堅指尊駕受五
毒堡收買,欲加之罪何患無辭,顏二谷主必然置信不疑。」
「二谷主怎會相信。」
「死無對證。」
生死二字給人恐懼之深,千古以來很少有人勘得破,江湖人物何能例外,那匪
徒眼前所受活罪更無法禁受。
匪徒顯然膽寒了,苦笑一聲道:「閣下委實心狠惡毒。」
談靈笑道:「狠毒並非是我,而是尊駕,柏姑娘性情突變為暴戾,顯系受藥物
所制,尊駕如能吐出實情,便可饒你不死。」
匪徒只覺此刻身受之苦生不如死,若不吐實,不知談靈還要用什麼辣毒手段,
顫聲道:「在下願說。」
談靈一聲「好」字出口,右手食指已飛落在匪徒「天府」穴上。
匪徒渾身火焚之感立失,卻平添了一種蟻食蟲咬感覺,右手拭除滿面汗珠,知
不吐實也不行了。
原來柏春彥此人武功卓絕,性情更剛愎無情,心腸宛如鐵石般堅硬,凶邪雖欲
以柏月霞生死要挾,但卻投鼠忌器,深恐弄巧成拙,萬一柏春彥反臉無情,一番圖
謀將付之流水,故忖出以毒攻毒之策,用藥物迷亂柏月霞心性,與其父反目成仇,
如此可杜塞悠悠之口。
談靈俟他說完,道:「藥物系假諸何人之手?」
匪徒答道:「顏二谷主所遣之人每人身旁都有,防不勝防,更無解藥,閣下不
能打草驚蛇,殺了他們更無益有害。」
「不錯,尊駕所言甚是。」談靈說著一指疾如電光石火點出,匪徒應指昏死過
去。
傅靈芝憂形於色道:「少俠請速設法相救。」
談靈長歎一聲道:「江湖詭詐,在下涉身其中雖說短暫,卻已非一日,但迄今
仍茫然摸不著一絲頭緒。」沉吟須臾,又道:「我那月霞義妹仍是傅嬤嬤貼身護侍
麼?」
傅靈芝頷首道:「老身及二婢輪流侍奉,但二谷主卻遣來一位嚴薇薇姑娘,那
嚴姑娘玉貌花容,意思靈巧,與姑娘善處如異姓姐妹,老身等卻深懷戒心,只覺無
法推心置腹。」
談靈點點頭道:「傅嬤嬤能引嚴薇薇來見在下麼?」
傅靈芝面有難色道:「嚴薇薇寸步不離,食則同桌,寢則共榻,恐難如願。」
談靈微笑道:「如此看來,月霞義妹所受藥物之毒還不甚深。」目注符竹青一
眼道:「符老,在下借用一下文房四寶。」
符竹青立時取來筆墨紙硯,濡筆剔毫。
談靈接過在紙箋上寥寥寫上數筆,折疊妥當交與傅嬤嬤,道:「嚴薇薇倘不允
來此,逕將此函遞與,她必然前來。」
傅嬤嬤目露詫容道:「少俠認得嚴薇薇。」
「正是!」談靈率直承認,續道:「嚴薇薇此來系一半受在下之托,月霞義妹
罹毒不深,不言而知嚴薇薇已暗中弄了手腳,減去一半份量。」
傅靈芝面現笑容道:「如此老身去了。」
談靈道:「嚴薇薇來時必須行蹤慎秘,不可讓其他十一人知道。」
傅嬤嬤笑應一聲,閃出門外而去。
須臾──
符竹青獨自一人飄然出室,神態從容,走出十數丈之外,驀聞一清冷語聲道:
「符老慢走!」
只見一叢紫茉莉花叢中冒出一笑容滿面,宛如一尊彌陀中年人,身軀肥胖卻不
臃腫,道:「符老,來人是誰?」
符竹青見是顏鴻慶所遣高手之一笑彌陀方思遠,遂靄然一笑道:「方老師不認
得麼?此人名談靈,受二谷主之命前來。」
笑彌陀方思遠笑容未減,目中神光卻閃出一抹駭異之色,道:「二谷主又加派
了一人前來,柏姑娘必不應允。」
符竹青道:「談靈奉命查明百泉崖有無五毒堡門下潛伏。」
「五毒堡?」
「正是!」
方思遠道:「百泉崖伏椿密佈,怎有五毒堡門下潛跡。」
「這倒未必!」符竹青冷冷一笑道:「片刻之前就有一不知名人物窺察老朽居
屋,為談靈警覺猝施暗器重傷倒地。」
方思遠面色微變道:「匪徒現在何處。」
符竹青道:「談靈逼問他是否五毒堡門下,這匪徒竟自絕而死。」
方思遠心中一塊大石方始落下,嘻嘻一笑道:「符老如今意欲何往?」
符竹青道:「老朽至廚下吩咐一聲,準備盛宴,一則與他接風,再為引見我等
百泉崖諸人,稍時方兄請來聽濤樓作陪。」
方思遠忙道:「方某遵命。」
符竹青又道:「方兄,煩勞轉知各位同道,老朽未能一一而告。」
笑彌陀方思遠爽朗一笑,應命如飛別去。
符竹青定了定神飄然遠去,轉眼身影如豆。
談靈獨坐窗前,目凝遠處沉思,忽聞門外響起嚴薇薇嬌脆語聲道:「可容賤妾
拜見麼?」
「嚴姑娘請進!」
嚴薇薇身影翩若驚鴻疾閃而入,多日不見,玉容清減了不少。
她目睹談靈形像,禁不住一呆,道:「是你麼?」
談靈笑道:「正是在下!」
語聲無異,嚴薇薇判明果是唐夢周,笑靨徒展,嫵媚已極,道:「易容之術一
無破綻,如非說破,賤妾依然不敢辨認。」
談靈道:「想必姑娘已知在下來意!」
嚴薇薇道:「賤妾自傅嬤嬤口中得知。」說著神色微變,星眸中泛出一縷憂慮
之色道:「少俠欲相救柏月霞,賤妾並不反對,但賤妾並無解藥,即使少俠另有靈
藥相救使柏姑娘神智恢復,恐賤妾有性命之危。」
談靈搖首道:「無妨,在下自有良策,使顏鴻慶不疑墮入術中。」說著手指一
隻天青細頸瓷瓶,接道:「瓶內貯有淨水,可解百毒,拿去不使柏月霞知之,從此
刻起直至明晨與柏月霞五次分服,明晨在柏月霞未醒之前在下自會與柏月霞相見。」
嚴薇薇聞言恍然悟出唐夢周與柏月霞之間定有一段不平常的情緣,芳心自不是
滋味,不禁幽怨一笑。
談靈立起手撫嚴薇薇香肩,低聲道:「在下並無二心,從此刻起薇妹與月霞更
是風雨同舟,若不慎掉以輕心,恐有性命之危。」
嚴薇薇似觸電般輕嗯一聲,道:「賤妾遵命!」回眸嫣然一笑,儀態萬千,蓮
步姍姍離去。
片刻,符竹青匆匆返回,道:「一切均已安排妥善,但內中有兩三人似與談靈
相識,稍時少俠晤面時先得斟酌一下為妥。」
談靈怔得一怔,暗道:「自己來時荊一鳴曾謂除他之外就數談靈武功最高,亦
數談靈最冷酷無情。」既然已有充分準備,更有何懼,遂微微一笑,道:「符老先
行一步,在下隨後就到。」
符竹青告辭離去。
約莫一盞熱茶時分過去,談靈飄然出室,聽濤樓相距符竹青所居僅有數十步,
談靈故作慢步,低首沉吟。
突聞身後傳來顏鴻慶語聲道:「談老師似心事重重,能為顏某一說麼?」
談靈別面後顧,只見是二谷主顏鴻慶,笑容滿面目注著自己,忙道:「二谷主
怎會來此?」
顏鴻慶道:「茲事體大,不得不來,談老師查出了一絲端倪麼?」
談靈道:「線索已有,只是未能斷定,在下請符竹青備下酒宴在聽濤樓上聚宴
,欲從語裡話間察言辨色偵出,二谷主所遣來百泉崖的恐有多半俱為五毒堡網羅。」
顏鴻慶面色一變,道:「這話顏某無法置信。」
談靈目泛怒光,沉聲道:「信與不信悉憑二谷主,看來在下無必要留此無憂谷
,日後誤了大事概由二谷主承當。」
顏鴻慶不由呆住,他乃陰柔深沉之人,心中雖極怒憤,卻一絲不露顏色,藹然
微笑道:「談老師必有所見,可否見告。」
談靈冷冷一笑,遂編造一套詭詞,將那匪徒臨終遺言,雖語焉不詳,卻隱有所
指。
顏鴻慶道:「此人死了麼?」
談靈道:「死了,在下為防風聲走漏,棄屍於絕壑之內。」
顏鴻慶暗道:「好啊!如此即死無對證。」
談靈瞧出顏鴻慶神色微露異樣,胸中便已瞭然,道:「二谷主必暗責在下出手
太辣,死無對證,其實匪徒乃自絕而死,當時笑彌陀方思遠形跡詭秘,徘徊在符竹
青居室附近,顯然作賊心虛,這樣吧,二谷主將方思遠喚出,嚴詢逼問必可吐出實
情。」
顏鴻慶面色微變了變道:「五毒門下既潛入本谷臥底已久,為何遲遲不動手。」
談靈道:「時機尚未成熟!」語氣斬釘截鐵,面色冷肅寒沉。
顏鴻慶顯然為談靈危詞所動,沉聲道:「顏某立召方思遠來問。」
談靈道:「在下避開一時,前往聽濤樓上。」
顏鴻慶道:「請便!」
談靈抱了抱拳,縱身如飛向聽濤樓掠去。
聽濤樓上華宴盛開,五張八仙大桌面,上陳山珍海味,只見黑壓壓地人頭,笑
語喧嘩,觥觴交錯,符竹青極周旋之能頻頻舉杯相敬。
只聽一洪亮語聲道:「主客談靈怎尚未見駕臨,符老該遣人催請。」
一個職司添酒小童朗聲道:「談老師現與二谷主敘話,稍遲即來。」
但見樓外快步趨入一勁裝中年漢子,走在笑彌陀方思遠身側,附耳低語數句。
方思遠滿面笑容倏地消失無蹤,但這只是一霎那時間,笑容又再度升起,隨著
那勁裝中年漢子走出。
南崖之上一道飛瀑傾瀉,搖曳天半,萬斛噴珠,映著斜陽幻起五彩斑斕異彩,
眩目神眙,崖底百丈,寒澤深碧,瀑瀉沉注入潭,轟隆如雷,銀珠飛濺,數十丈方
圓內,濛濛若霧,置身其處,宛如清涼世界。
顏鴻慶屹立在潭旁一塊光滑平整大青石上,面色陰晴不定。
笑彌陀方思遠身影疾如鷹隼般,電瀉疾落在青石上,朗聲道:「二谷主召喚屬
下為了何事?」
顏鴻慶神色和靄,道:「風聞五毒堡門下滲入本谷,顏某為此不勝憂慮,怎奈
無法查明,你可有所知?」
方思遠心神大駭,笑容仍一如原狀,道:「屬下不知,想必是謠諑,屬下認為
來源可疑。」
「真的麼?」顏鴻慶緊接著沉聲道:「你真的不知麼?我自問待你不薄,想不
到你竟賣身投靠五毒門下………」
話猶未了,方思遠面色疾變,右手倏地飛揚而出,疾如電光石火向顏鴻慶脅下
抓去。
他快,顏鴻慶比他更快。
只聽方思遠發出一聲慘嗥,一隻血淋淋手掌叭噠墮在青石上,方思遠只剩下一
截斷腕,血湧如注。
顏鴻慶指出如風,飛點了方思遠數處穴道,止住方思遠斷處如注血流,冷笑道
:「方思遠,你若不吐實,當知顏某手段辣毒。」
此刻方思遠欲逃無力,淒然發出一聲大笑道:「二谷主,你認為屬下吃裡扒外
麼?屬下亦是迫不得已,迄至目前為至,屬下未吐露本谷絲毫隱秘。」
顏鴻慶冷笑道:「迫不得已這話何解?」
方思遠道:「半月前屬下立在北崖下突感身後一冷,便自無法動彈,一股濃香
隨即撲鼻襲人,只聽身後傳來一陰惻惻語聲道:『你已罹受奇毒,若你禁受得毒性
發作痛苦便可饒你不死。』
屬下當即喝問來歷,卻一無回聲。
片刻之後,只覺體內宛如千百條毒蛇蠕蠕穿行,這滋味委實生不如死。
約莫半個時辰後,身後陰冷語聲又起:『方思遠,從現在起你聽命於老夫,命
你探明柏春彥潛隱之處禁制布設及注意其女一舉一動。』」
「你聽從了麼?」
「與其抗命身受奇毒發作之苦,不如虛與委蛇。」
「說得好聽,你可曾見過其人麼?」
「未曾,此人始終披著一件黑衣,從首蒙至腳下,身法疾如鬼魅,不過………」
「不過什麼?」
「屬下一日尾隨此人,只見此人沒入山麓一幢巍峨寬宏巨宅內,屬下不敢走近
只能作罷。」
「好!」顏鴻慶心中疑信參半,道:「你為何始終不在我面前吐露何故。」
方思遠道:「屬下只覺茲事體大,迄未查明此人來歷及對本谷陰謀,若妄自吐
露,一則深恐二谷主不信,認為屬下危言聳聽別有用心,而且打草驚蛇。」
顏鴻慶冷冷一笑道:「你不是說身受毒制懼有性命之危。」
方思遠面露愧惶之色,道:「屬下該死。」
顏鴻慶又道:「我想身受毒制不僅你一人。」
方思遠道:「二谷主說的不錯,但屬下委實不知尚有何人。」
顏鴻慶略一沉吟,面色忽變,右掌迅如電飛抓起方思遠拔上崖去。
冷月如鉤,山谷中景物若霧,飛瀑送濤,篁吟悅耳,令人塵慮盡滌。
聽濤樓上燈火如晝,談靈坐在席上寒著一張臉,擎杯與著只似虛應故事而已。
緊鄰著符竹青而坐的一虎頭燕頷,貌像威武老者暗中扯了符竹青衣擺一下。
符竹青側面回顧,見是胡開武,忙道:「胡老師有事麼?」
胡開武低聲道:「符老請去樓外廊下,胡某有要事相告。」
符竹青微微頷首藉故離席而去。
談靈已看在眼裡,心中暗暗一笑。
符竹青手扶欄杆眺賞谷中景色,胡開武已走出門來,符竹青回身後顧,道:「
胡老師你何事見告。」
胡開武道:「胡某只覺談靈來歷可疑。」
「什麼可疑。」
「談靈似易容假冒,並非談靈本人。」
符竹青面色一寒,冷笑道:「胡老師別無中生有,誣陷之罪本谷法所不容。」
胡開武道:「談靈與胡某昔日行道江湖過從甚密,雖說談靈僻性冷漠,但亦不
致對胡某視若陌生宛如不識。」
符竹青呆得一呆,道:「聽二谷主言談靈此行使命重大,也許他不得不爾,固
然胡老師所說似有可疑,但憑胡老師一人恐無法採信。」
胡開武冷笑道:「今晚聽濤樓與談靈相識的不僅胡某一人,恐他等與胡某亦有
同感。」
「那很好。」符竹青道:「老朽在鄰室相候,胡老師請他們來聚商,只要指認
確鑿,不怕談靈飛上天去。」
胡開武頷首立即進入聽濤樓內。
符竹青面泛一絲冷笑,慢步飄然進入鄰室內。
約莫一盞熱茶時分,只見胡開武偕同五人魚貫進入鄰室與符竹青商議。
只聽符竹青道:「既然諸位異口同聲指證談靈是假,諒其此來必心懷叵測,待
老朽誆其入得此室,合諸位之力不難使其揭露行藏。」身影一閃,符竹青疾掠而出
,匆匆進入聚宴大廳。
良久,符竹青神態嚴肅走入室中向胡開武等人道:「談靈武功高不可測,老朽
勸諸位先發制人,稍時談靈進入之際,不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攻其無備。」
胡開武等六人聞言紛紛躍向有利方位,兵刃暗器在手蓄勢相待,屏息凝神,鴉
雀無聲。
大廳內談靈半帶酒意走出,行至鄰室門前,高聲道:「符老在麼,要與在下商
議何事。」
只聽符竹青語聲道:「老朽在,快快有請。」
胡開武等六人面色陡呈無比緊張,只見談靈一步跨入室中,紛紛大喝兵刃暗器
倏地出手,金刃劈空嘯聲挾帶著一片流芒襲至。
驀地——
一線眩目寒飆過去,室中起了一片重物墜地聲響,只見胡開武等六人嗥聲末出
,均都攔腰斬成兩截。
符竹青呆得一呆,道:「少俠刀法太快,畢生罕睹。」
談靈忙道:「符老且慢稱讚,速依計行事。」
符竹青疾閃而出,縱身躍下樓去,片刻偕同二谷主顏鴻慶奔上樓來,只見談靈
仍留在室內目注六具屍體,露出不勝悔恨之色。
顏鴻慶道:「談老師無須愧疚,顏某已聽符老敘說經過,胡開武六人已知談老
師窺破其隱秘,故先發制人,不料仍為談老師所殺。」
談靈歎息一聲道:「在下恨不能留下一個活口,俾可查明五毒堡陰謀。」
顏鴻慶道:「無妨,顏某已制住方思遠,他自承為五毒堡奸細。」
「什麼?」談靈詫道:「方思遠真是五毒堡奸細麼?」
「他自承為一蒙面老人奇毒所制,不得已聽命於他。」顏鴻慶道:「但方思遠
實一有心人,他遠遠暗隨蒙面老人之後,發現此人巢穴就距山麓不遠,顏某有意犁
庭掃穴,永絕後患。」
談靈道:「且慢,在下猜測尚有餘存黨徒或其他同路人物,此事不如守秘,穩
住他們,以免聚宴群雄起疑,明晨容在下拜望二谷主鄭重商議。」
顏鴻慶略一沉吟,頷首道:「也好。」懾人目光掃視六屍一眼,歎息一聲道:
「不怪談老師心辣手黑,他們早蓄異謀,誘談老師人室,猝然聯手施襲,如非談老
師機警展露快刀,只怕橫屍在此並非他們而是談老師了。」
符竹青突出言道:「二谷主再請仔細瞧瞧胡開武等人兵刃暗器,就知道胡開武
等人死有餘辜了。」
顏鴻慶聞言一怔,趨前尋視,只見兵刃暗器均淬有奇毒,泛出暗藍色光華,不
禁大感駭然,低聲罵道:「果然該死,符老請速清理屍體。」偕同談靈走出,進入
聚宴大廳,神態和藹,周旋於群雄間………
天交四鼓,月落星沉,山谷中暗黑如漆,唯聞風濤送韻,卻隱隱可見兩條飛快
黑影形似淡煙般一閃即杳。
無雙女柏月霞香睡甚濃,曲肱枕臂,貌此花嬌,惺惺睡態更是迷人,紅燭高燒
,室內空無一人。
兩條人影先後掠入,前者正是嚴薇薇,回顧談靈一眼,柔聲道:「她先後服用
了四次,方才醒來神情柔媚,判若兩人,你自去找她說話吧。」嫣然一笑,驚鴻般
閃出室外。
柏月霞似有所覺,星眸未睜,發出夢囈般美妙語聲道:「薇薇,你與何人說話
?」
談靈趨近床沿,目睹柏月霞迷人睡態,不由心神微微一蕩。
柏月霞似有所覺,急睜星眸,發現床前站定一面貌醜陋怪人,不禁大駭,玉手
急揮劈出。
談靈指出如風,制住柏月霞,笑道:「義妹,是我,聽我說話。」
柏月霞聽出是唐夢周語聲,不禁芳心大喜,笑道:「真是你麼?你為何裝成這
付模樣?」
談靈微笑道:「不是愚兄,還有何人,義妹,你靜聽愚兄言語。」遂將此行經
過扼要敘明。
柏月霞歎道:「幸虧你趕來發現小妹性情突變暴戾,但只恐連累了嚴姑娘,若
顏鴻慶發覺小妹毒制被解,變本加厲將如何應付。」
談靈道:「義妹仍然佯裝性情乖戾,嗜殺冷酷,神智忽清忽昏,避免顏鴻慶起
疑,更可察出顏鴻慶陰謀。」
柏月霞螓首微頷道好,忽嗔道:「你快解開我穴道,不然我絕不饒你。」
談靈微微一笑,解了柏月霞穴道。
柏月霞玉手掠了掠青絲,嬌軀坐起,依偎在唐夢周胸旁,柔順宛如小鳥,嫵媚
一笑道:「夢哥,你又一次救了小妹,如非你途中遇上嚴薇薇,此刻小妹將不堪設
想,這是緣也是孽。」眉目之間,隱泛嗔意。
天下女人都是心地狹仄,談靈知柏月霞弦外之音,指自己不該又與嚴薇薇情孽
牽纏,當即苦笑道:「這如何怪得了我,總不能見死不救呀?唉!唯女子與小人是
難養也,近之則不遜遠之則怨。」
柏月霞玉靨緋紅,大發嬌嗔道:「你胡說什麼。」五指突擰向談靈。
談靈突啊唷一聲呼痛。
柏月霞忍不住吃吃低笑,嬌媚已極。
談靈道:「霞妹,你回山鄉日見過令尊麼?」
柏月霞目露幽怨之色,搖首道:「我爹已與世隔絕,無法得見。」
談靈詫道:「那谷主為何亟需紫電劍呢?他如何知道………」
柏月霞忽附耳低聲道:「只要小妹將劍帶入,我爹自會知情,無如小妹已知顏
二谷主心懷叵測,恐為我爹帶來性命之危,目前又無法確知我爹究竟為何把他自己
藏身在幽秘洞府中………」
談靈接道:「是以霞妹存心靜觀其變!」
柏月霞嫣然微笑道:「不錯,你知道紫電劍現在何處。」
談靈聞言不由一愕,道:「不在霞妹手中麼?」目泛驚詫神光。
柏月霞白了談靈一眼,歎道:「你別急嘛,劍自然仍在小妹處,但如何帶人無
憂谷而不使顏鴻慶起疑,任何他聰明絕頂均無法猜料。」
談靈略一思忖,搖首笑道:「愚兄無法猜測。」
柏月霞道:「回山途中,傅嬤嬤即想到車輛抵達山麓便予棄置,即無法攜帶紫
電劍進入谷內,是以命巧匠另鑄一隻龍飛鐵拐,將紫電劍封鑄其內,舊拐諉稱斷殘
已予棄去,眼前紫電劍仍鑄封在鐵拐內。」
談靈連聲讚佩,又與柏月霞密商了一陣,決定此後大計,看看天距破曉不遠,
遂起身告辭。
柏月霞仍有依依不捨之意,眸中瑩然欲淚,談靈硬起心腸,道:「來日方長,
霞妹珍重。」一閃而出。
他身形奇快,返回符竹青所居室外,只見窗內燈光仍然明亮,忽聞顏鴻慶語聲
道:「符老,談老師何在?」心中不禁微微一震。
只聽符竹青答道:「談老師宴罷回來,徹夜似未曾交睫,面有重憂,只在鄰室
來回踱步,片刻之前疾掠而出,諒發現什麼可疑之處。」
顏鴻慶尚未再言,談靈已自掠入室內,含笑道:「二谷主是找在下麼?」
他手中緊握一柄鐵刀,佯裝追蹤匆匆而返。
顏鴻慶詫道:「談老師似追蹤何人?」
談靈點點頭道:「此人身法太快,在下追趕一程終被此人遁去,看來對方滲入
無憂谷已久。似圖謀柏姑娘,卻又有所待,令在下猜測不透。」
一言刺中顏鴻慶心病,心神猛駭,冷笑道:「七日內顏某必查明酷刑處罪,瞧
瞧顏某是否系無能之輩。」語聲一頓,又道:「尚有一事特來告知,稽化民屍體己
在山外溝壑中發現,遍體毒潰糜爛,死狀厥慘。」
談靈歎息一聲道:「可惜!」
顏鴻慶望了談靈一眼,道:「談老師徹夜未眠,不可過勞,請略事歇息,明日
顏某尚有要事相商。」抱拳告辭。
談靈郎要相送,為顏鴻慶所拒,當下道:「如此在下恭敬不如從命了。」
顏鴻慶快步出室而去。
談靈與符竹青示了一眼色,掠出室外暗隨顏鴻慶身後。
只見顏鴻慶疾行如風,穿入一片竹林中,林內已有一雙黑衣老者在守候,顏鴻
慶忙道:「兩位速請嚴姑娘來此?」
一雙黑衣老者如飛穿出林外。
片刻,嚴薇薇隨著一雙老者入林,道:「二谷主有何吩咐?」
顏鴻慶道:「嚴姑娘,藥物暫停使用,俟顏某再通知姑娘。」
嚴薇薇面色冷漠如冰,道:「就是為此麼?」
顏鴻慶點點頭,笑道:「姑娘請速回,以免起疑。」
嚴薇薇轉身而去,只聽一黑農老者道:「嚴姑娘冷漠如冰,使人莫測高深。」
顏鴻慶徽微一笑道:「女孩兒家總比較矜持點,你等幾曾見過咱們山主姑娘笑
顏相向,尤其她們均是人間殊色,更是孤高自賞,豈能把咱們老朽放在眼中。」
三人身形漸消失在陰暗沉沉中。
黎明破曉,談靈孑然一身走出百泉崖,進入無憂谷。
一個黑衣帶刀漢子目睹談靈走來,忙抱拳躬身道:「談老師好早,咱們二谷主
現在大廳」
談靈含笑道:「有勞通稟。」
帶刀漢子疾趨入內,片刻顏鴻慶滿面笑容迎出,肅客入廳落座。
顏鴻慶道:「顏某已命人遙遙監視那所宅院,是否你我立即前往,時機稍縱即
逝,恐夜長夢多。」
談靈道:「好,談某唯二谷主馬首是瞻。」
顏鴻慶立時調集人手,束裝登程。
途中,談靈未發現笑彌陀方思遠隨往,詫道:「方思遠未帶來麼?」
顏鴻慶道:「帶他來無用,因他亦未進入這所宅院,帶來反而累贅。」
談靈不再言語,他們一行身法絕快,不到半個時辰,已遙遙可見林木圍繞中現
出那幢氣派宏偉莊宅。
初多時分,林木半已凋殘、莊院景物分外清晰,那是一幢孤另另大宅,宅內樓
閣巍峨,兩扇朱漆紅門嚴嚴閉合,門外空無一人。
顏鴻慶沉聲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咱們來個單刀直入,洪興茂,你去敲
門!」
黑衣老者應聲而出,疾擦如飛奔去撲向兩扇朱漆紅門,顏鴻慶忙暍道:「我等
速速散開隱秘身形。」
無憂谷手下紛紛散了開去,各自擇一藏身之處。
只見洪興茂掠上石階落在門前,宏聲道:「門上那位在!」
連問數聲,卻一無動靜。
洪興茂暗道:「莫非五毒門中人已離去,僅留下一所空宅麼?」略一思忖,舉
掌拍向朱漆紅門。
拍了數下,亦無人回答,不禁一怔,只覺掌心灼熱如焚,一股飛麻循臂攻上,
面色大變,心知不妙,迅即旋身縱回。
幾個起落,尚未掠至顏鴻慶之前,突兩足一軟僕咚倒地不起。
顏鴻慶大吃一驚,疾躍而去。
談靈如影隨形跟去,道:「二谷主,不可用手觸摸。」
顏鴻慶怔得一怔,目注洪興茂道:「你是怎麼樣了?」
洪興茂尚未死去,似極費力仰面慘笑道:「屬下已中了奇毒,二谷………」一
言猶未了,頭部忽跌碰地面氣絕喪命。
顏鴻慶發現洪興茂面呈青紫,眼神已散,無疑身罹奇毒,不由駭然色變,望了
談靈一眼。
談靈皺眉正色道:「談靈自問武功才智不及二谷主太多,與其驅人送死,反不
如思一良策一鼓殲滅永絕後患為妥。」
顏鴻慶怒容滿面道:「顏某自有道理。」招手示意一雙手下防護其後,騰身一
躍,疾如奔矢落在相距門前數丈開外,右掌疾揚,一道紅光應手拋出。
轟然大響,紅焰猛揚,兩扇朱紅大門炸成粉碎,硝煙冒出。
談靈暗暗一驚道:「顏鴻慶用的什麼火器,威力如此強大。」
只見一雙青衣無憂谷高手搶過顏鴻慶撲入門中,顏鴻慶沉吟須臾,俟煙消火滅
飄然進入門內只見一片偌大庭園呈現眼簾,花木茂盛,一條白石小徑蜿蜒伸入。
一雙青衣帶刀漢子心有畏懼不敢妄入,聽候顏鴻慶吩咐。
驀地——
遠處隨風傳來一個清晰話聲道:「顏鴻慶,你們無憂谷與老朽河水不犯井水,
你狂自逞強毀我宅門卻是何故。」
顏鴻慶聞言不由呆住,幾乎答不上話來,想了一想,高聲道:「臥榻之旁豈容
他人鼾睡,何況閣下竟遣人潛入敝谷內用毒傷人更是難容。」
忽聞宅內遠處傳來狂笑道:「顏鴻慶,你委實夜郎自大,老朽已是三代相襲,
早在柏春彥之前落籍在此,尚敢靦顏無恥肆言臥榻之旁那容人鼾睡,至於老朽遣人
潛入無憂谷更是血口噴人,你知道老朽是誰麼?又有何為證?」語氣森厲,咄咄逼
人。
顏鴻慶不禁語塞,暗道:「此人言辭犀厲,徒然枉費唇舌自取其辱,俗語量小
非君子,無毒不丈夫。」惡念頓生,倏地揚手擲出兩道紅光。
只見七八丈外林木中波波聲響,紅光冒出尺許火焰,頓又熄滅。
但聞一聲冷笑傳來道:「顏鴻慶,宅內寸寸有險,步步死域,你若敢妄念得逞
兇鋒,損及老朽宅內一草一木,老朽即將無憂谷夷為平地,雞犬不留。」
顏鴻慶不由心中寒意頓生,忖道:「勢成騎虎,此刻若撤回無憂谷恐貽人笑柄
。」把心一橫,厲聲道:「膽小怕事之輩,即或事出誤會,何不現身出見當面解說
清楚,若顏某理虧,自當陪罪。」
哈哈大笑倏又傳來道:「顏鴻慶無須激將,老朽尚不屑與你一見,你若不怕死
,何妨一試。」
顏鴻慶聞言面色鐵青,氣得肝膽幾乎爆裂,倏地翻腕,撤出肩上一柄青銅鐵劍
,簧吟過去一道眩目寒虹逼生。
此刻,談靈已飛身人宅,低聲道:「二谷主,小不忍則亂大謀,我等不如暫先
退出籌一萬全之策再侵襲此宅不遲。」
顏鴻慶面色異樣難看,頓了頓足與談靈轉身退出宅外,冷笑道:「無疑此人心
懷叵測,志在謀取無憂谷,顏某雖不才,也不能容人戲弄於股掌之上。」
談靈道:「容在下放肆直言,貴谷病在內而不病在外,我等不如按兵不動,一
面監視此宅,一面肅清內奸,使其陰謀無法得逞,此人必心急現身,及時除他不費
吹灰之力。」
顏鴻慶皺眉答道:「那太遲了!」竟不同意談靈之策,垂首沉思。
談靈暗暗一笑,也不再言,忽見一人飛奔而至,躬身向顏鴻慶,道:「參見二
谷主。」
顏鴻慶抬面皺眉道:「你來此何事。」
那人道:「屬下接獲鄧光飛訊並附有一函面交談老師,所以屬下趕來。」說著
在身旁取出遞與顏鴻慶。
顏鴻慶將鄧光飛訊瞧了一眼,將一封密緘遞向談靈,笑道:「本谷手下鄧光無
意遇上荊監令,此為監令密函不知何事!」
談靈聞言接過密函打開,暗笑道:「誰不知你遣鄧光查明自己來歷是否屬真!
」匆匆閱了一眼,收置於懷,道:「在下有事須拜別二谷主了。」
顏鴻慶不禁一怔道:「談老師往從,能為顏某一說麼?」
談靈遲疑了一下,低聲道:「玄靈宮。」說出取出密緘與顏鴻慶一閱,道:「
二谷主請勿洩露,徒招殺身之危。」
顏鴻慶道:「談老師可否再留一日,如急急離去反使顏某沒了主意。」
談靈微笑道:「二谷主忒自謙了,在下說過無論才智武功均不及二谷主太多,
多留一日本無不可,但在下未必與二谷主有所助益!」
顏鴻慶道:「談老師無須自謙,據顏某所知談老師在貴門中極受門主器重,不
下於閻監堂荊監令,武功才智決差不到那裡去。」
談靈微微一笑道:「這是二谷主謬讚。」
顏鴻慶忽目注莊宅,冷笑道:「此刻退去顏某心有未甘,如顏某所料不錯,宅
內僅寥寥數人,故弄玄虛予人莫測高深使人憚畏卻步以便趁機遁去。」
談靈道:「二谷主決心夷平此莊麼?」
顏鴻慶沉聲道:「不錯!」
忽地——
遠處忽奔來十數人,為首一黑面身背雙劍老道,目中精芒懾人,遠距顏鴻慶十
五六丈外默默不出聲,好整以暇般紛紛坐在地上。
顏鴻慶面色微變,道:「談老師知道他們來歷麼?」
談靈道:「在下不常在江湖行走,相識寥寥無幾。」
顏鴻慶道:「那黑面老道乃蘇州玄妙觀觀主黑純陽姚紹九,隨來者大都是江南
道上知名人物,但不知他們真正來意。」
談靈道:「那容易,在下與他們來個當面鑼鼓,有一句問一句。」
顏鴻慶道:「顏某看來大可不必,我等靜靜觀察片刻必可瞧出一絲端倪,無須
節外生枝。」
正說之間,遠處又飛奔而來七八條人影,談靈瞧出內中有金戟溫侯呂劍陽,暗
道:「他為何也來此處,其中必有緣故。」
他們二人早經商議,由呂劍陽聯絡丐幫高手在江湖製造煙幕,故張迷陣,使隱
名凶邪疲於奔命,但,呂劍陽竟現身來此,不由滿腹疑雲,只聽顏鴻慶驚噫一聲道
:「點蒼高手,西天目高手及蘭州金天觀四傑為何亦來此。」
顏鴻慶竟未瞧出呂劍陽來歷,由於呂劍陽已易容改裝,然而呂劍陽胸襟左右分
繡著八卦太乙圖形,是以談靈一眼即可辨識。
但見呂劍陽等人似與黑純陽姚紹九等陌若不識,另擇一處坐下,也是一言不發。
宅外氣氛頓然一變,陰霾滿空,大有山雨欲來風滿樓之勢。
顏鴻慶面色陰沉,嘖嘖稱道:「真是怪事,居然使顏某猜測不透。」
談靈趁著呂劍陽目光注視著自己兩人,裝著倦極兩臂向上舒展,雙手拾指不住
地伸展。
呂劍陽瞥見目中迸射一抹驚喜神光,但一閃即隱。
談靈忽向顏鴻慶道:「不論他們來意如何?是敵是友,咱們似嫌人手不足,二
谷主命人調遣援手,也好有備無患。」
顏鴻慶聞言忙示意隱在近處一名手下。
那人會意一躍而起返向無憂谷中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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