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片刻時分。
柏月霞隻身一人掠來絕頂,四目相接,久久不發一聲,只覺萬般相思,無法宣
諸於口。
唐夢周微笑道:「霞妹,你好。」
柏月霞面現薄嗔道:「夢哥,在此百泉崖只覺度日如年,難道你不為小妹著想
麼?」
唐夢周微歎一聲道:「霞妹暫請忍耐些時,愚兄此來意欲賢妹相助一事。」
柏月霞不禁一怔道:「只要小妹力之所及,萬無不允之理。」
唐夢周道:「愚兄相借紫電劍一用,但不可使傅嬤嬤知情。」說著鐵拐一伸,
道:「以假換真,諒可瞞住一時。」
柏月霞不禁目露疑容道:「為何須瞞住傅嬤嬤,難道你也信不過她老人家麼?」
「不是!」唐夢周搖首道:「群邪圖謀紫電劍甚急,百泉崖頻生變故即因紫電
劍而起,凶邪中不乏睿智之士,萬一猜出仍在百泉崖疑心到藏在拐身內,必暗中遣
人劫取,傅嬤嬤必慎重保有鐵拐,使凶邪無法得手,亦可使顏鴻慶心有所疑,定奮
起與凶邪拚搏,俾收挑釁殘殺之功。若傅嬤嬤預聞紫電劍為在下借用,鐵拐失去與
否則漠然無惜。」
柏月霞響起銀鈴笑道:「夢哥委實高深莫測,普天之下只有你使小妹心服口服
。」接過鐵拐,道:「小妹去去就來。」一閃下得崖去。
不久,柏月霞匆匆返回,嬌笑道:「幸不辱命。」將藏劍鐵拐遞與唐夢周。
唐夢周手中略使暗勁,喀登一聲折斷,露出紫電劍柄鞘,取劍披至肩上,將斷
拐壓擠成一鐵塊拋向崖下。
柏月霞見唐夢周似有離去之意,忙道:「你這就走了麼?」
唐夢周道:「夜深風寒,愚兄不久即返,賢妹多加保重。」
柏月霞忽有所覺,迅疾出手扣著唐夢周左腕,疾躍向一處崖隙內。
只見兩條淡淡身影飛掠而至,但聽一人詫道:「怪事,老朽親眼得見柏姑娘掠
上絕頂,為何未見,其中必有蹊蹺,讓老朽傳訊與二谷主。」
柏月霞忽飛身而出,以迅雷不及掩耳手法點向二人。
二人只覺脅間一麻,悶哼一聲雙雙倒地。
唐夢周疾閃而出,道:「賢妹珍重!」身如飛鳥般撲向崖下秘徑。
柏月霞只覺心頭一陣梗塞,目中瑩然如滴,扭轉嬌軀掠下崖去,喚道:「小桃
!」
暗中小桃嬌俏身影疾閃而出,嫣然含笑道:「小姐,喚婢子何事!」
柏月霞面色一冷,道:「你去請二谷主來。」
小桃領命奔去。
柏月霞間轉居屋客廳內,眼前不由幻出唐夢周俊逸拔俗的身影,不禁惘然若失。
驀聞一聲驚咳道:「賢侄女找愚叔何事?」顏鴻慶身影已邁入廳內。
柏月霞面色冷漠如冰,道:「勞動二叔前來甚是不該,但侄女又不能不說。」
顏鴻慶兩道劍眉一蹙,他深知柏月霞習性,無重大事故決不致如此,由不住心
往下沉,朗笑一聲道:「你我並非外人,說此不是顯得太生分點麼?究竟發生何事
,愚叔替你作主。」
柏月霞道:「二叔不知侄女每晚子時必至北崖絕頂上練劍,今晚突有兩人暗中
施襲,侄女百忙中施展金剛指將兩人點斃,才知是二叔邀來同道至友……」
顏鴻慶聞言面色一變,道:「居然有此等事,待愚叔前往北崖查明。」轉身趨
出,撲向北崖絕頂之上。
果然發現兩具屍體倒在崖上,隨身兵刃墮在兩丈開外遠處,察視死者致命傷痕
判出系柏月霞金剛斷魂指,暗暗忖道:「這兩人都是武林一流好手,功力不凡,無
疑發現什麼重大可疑,不然怎會向柏月霞猝襲,其中定有蹊蹺。」
他沉思了片刻,身形一躍如飛掠下崖去。
暗處忽閃出嚴薇薇,目凝顏鴻慶身影消失在崖下後,飛身掠下,從柏月霞居室
之後穿窗而入,只聽柏月霞道:「二叔去過北崖麼?」
顏鴻慶答道:「去過了,愚叔心想其中必有什麼誤會,月黑無光,暗中莫辨友
敵,誤認賢侄女系外來勁敵,故猝襲出手。」
柏月霞冷笑道:「侄女不是三歲頑童,縱是來敵也該問明,這無憂谷內外伏樁
密如星羅棋布,發出警訊,來敵縱有三頭六臂,也無法侵越雷池一步,有煩二叔將
手下撤出百泉崖,免得混淆不清,不然他倆怎會輕易登上北崖。」
顏鴻慶面現一抹苦笑道:「這個愚叔無法從命,恐有負令尊重托,此事愚叔尚
須查明其中情由,賢侄女無須心存芥蒂,早點安歇吧。」
柏月霞冷笑道:「好!二叔手下及同道友朋若在百泉崖發生意外凶危,恕侄女
無法負責。」
顏鴻慶道:「愚叔盡量避免下次有此意外發生就是。」
隨即一陣遠去步履聲,嚴薇薇知道顏鴻慶已離去,潛回自己居室,芳心內油然
泛起一股落寞悵惘之感。
須臾──
門外起了輕微剝啄聲響。
嚴薇薇不禁一呆,問道:「誰!」
只聽柏月霞語聲傳來:「是我!」
嚴薇薇嫣然一笑啟開房門。
柏月霞翩若驚鴻般疾閃入室。
嚴薇薇隨手拴了木門。
柏月霞晶澈眸光巡視了室內一眼,道:「薇姐還未睡。」
嚴薇薇道:「與霞妹一般,奔波勞碌,恐澈夜難眠。」
柏月霞不禁玉靨通紅,面現薄嗔道:「你全知道了?」
「全知道!」嚴薇薇微頷螓首道:「如非我在北崖上將兩具屍體上兵刃取下拋
在丈外,顏鴻慶一定認為霞妹有意毒手殘害。」
柏月霞默然須臾,柔聲道:「你見到他了麼?」
提到他,兩女眸中神光一亮。
嚴薇薇嫣然頷首道:「自然見到他了,送出山外作別而去,他異常關心霞妹。」
柏月霞嬌羞不勝瞪了嚴薇薇一眼,嗔道:「難道他不關心薇姐?」
嚴薇薇幽幽歎息一聲道:「蒙霞妹視愚姐情如手足,其實愚姐在此如睡針氈,
恨不得插翅飛去,他勸我倆應顧全武林大局,尤其是霞妹……」
柏月霞搖搖首道:「他不知道我留此百泉崖也是多餘。」
嚴薇薇笑道:「他知道,並且他知道得很多。」
柏月霞不禁一怔道:「他知道的很多,知道什麼?」
嚴薇薇嫣然一笑道:「他知道霞妹隱衷,也知道霞妹身世。」
柏月霞面色一變,忙道:「薇姐,他是如何知道的!」
嚴薇薇搖首道:「此時提及這些徒亂人意,你我目前應密謀對付顏鴻慶,挑釁
殘殺,以毒攻毒為是。」
柏月霞顰眉低鬟一笑道:「說得也是,小妹就在此與薇姐同睡,俾作竟夜之談
。」
※※ ※※ ※※
細雨霏霏,寒風嘯湧,入冬以來,太原城這樣的壞天氣一連數月,天空彤雲密
佈,黑壓壓地大白天裡晦暗如暮。
長街上一片泥濘,行人釘鞋雨傘仍是那麼熙來攘往。
大興客棧門前忽奔來一騎棕色口外良駒,騎上人雙眉飛鬢,四方臉瞠,虎目隆
隼,黑緞長衫,肩披長劍,約莫廿五六歲,顧盼之間威稜逼射,英氣逼人。
客棧內店小二飛步搶出,一把抓住了韁繩,笑道:「大爺要住店?」
黑衫少年道:「不錯,要住的就是這大興客棧。」
店小二連連哈腰道:「多謝大爺照顧敝店,敝字號在此太原府也是數一數二的
,房間寬敞雅淨,招呼特別周到。」
黑衫少年冷冷一笑道:「這個早知道了,有一陳德三朋友在此麼?」
店小二不禁一震道:「大爺是………武少主!」
黑衫少年眉宇間泛出一抹傲然神采,道:「正是武東山。」
店小二神色一變道:「少主快請!」
武東山一躍下鞍,店小二拉著馬匹進入大院繫在馬廄中,搶前領著武東山走入
店房。
掌櫃老者目睹武東山進入,忙欠身立起。
武東山忽道:「陳德三他們現在何處?」他暗覺事有蹊蹺,自己命他們先行到
此,約好今日自己準時趕來,怎麼一人未見。
店小二忙道:「陳爺等人住在內進跨院中,三月來未出得跨院一步。」
「什麼!」武東山神色一變道:「這是何故?」
店小二道:「小的不太清楚,武少主最好面問陳爺。」
武東山鼻中冷哼一聲,不再詢問。
跨院中一片泥濘,簷下十數個勁裝江湖人物各自成群聚在一處,有的在下象棋
,也有在閒聊或喝著悶酒,鼻內哼著小調。
忽聞一聲大喝道:「少主來啦!」
大夥兒紛紛立起,執禮甚恭,屋內趨出一瘦弱老者,抱拳一揖。
武東山面色一寒,沉聲道:「陳德三!你怎不遵命行事?」
陳德三目露惶恐之色道:「少主,容屬下回稟。屬下等一進入大興客棧,即有
撫署派人來找屬下談話,謂太原府江湖人物雲集紛湧,醞釀一場武林殺劫,官府亟
謀戢止,戒飛鷹幫外出,不然奇禍立至。」
武東山面色微變道:「此人是何形像,究竟他是否官府中人,你等查明了麼?」
陳德三惶悚尚未答言,忽聞傳來朗朗大笑道:「無須查明了,兄弟已及時趕來
,不知少主願否一見!」笑聲中跨院外昂然邁入一身著錦緞長袍濃須老者,雙眼開
闔之間精芒逼閃。
武東山不禁一怔道:「閣下高姓大名可否見示?」
老者微微一笑道:「老朽周驤!武少主你我長話短說,飛鷹幫不遠迢迢千里而
來必有所為,老朽官府中人,不願涉入江湖是非,亦不容江湖人物在太原地面生事
,奉勸武少主速率領屬下撤離三晉,不然奇禍立至,言盡在此,聽與不聽,端憑武
少主了。」說完雙肩一振,潛龍沖天拔起,半空中宛如一隻鳥般疾閃而杳。
武東山面色變了一變,大喝道:「咱們走!」
諸人魚貫奔出,各解下坐騎,飛躍上鞍奔出城外。
武東山一騎當先,奔向一片亂林間。
亂林中,隱隱現出一幢倒塌的破敗廟宇。
陳德三縱騎搶先,向武東山道:「少主是這裡麼?」
武東山點點頭,尚未出言,驀聞一片弓弦亂響,箭弩由四面八方襲至。
飛鷹幫匪徒離鞍騰起,揚腕出刃,舞起片片刀光護住身形,弓弦之聲忽戛然而
止。
林中忽閃出一個豹皮衣裙,手持狼牙錘面目黧黑,神態獷悍少年,咧嘴大笑道
:「武少主你我有緣幸會。」
武東山面色森冷如冰道:「閣下何人?為何猝襲在下!」
豹衣少年大笑道:「我倘真欲猝襲武少主,此刻你等那有命在!」
武東山冷笑道:「這也未必見得!」
豹農少年道:「你我閒說少說,風聞貴幫已取得白虹劍,特此前來向武少主求
借一用。」
武東山不禁面色一變,冷笑道:「捕風捉影之言閣下如何憑信。」
豹衣少年陰陰一笑道:「希望少主三天之內將白虹劍取來,送劍之處自有人與
少主聯繫,不然少主將罹奇禍。」話落人起。
如此強說自話之事,武東山還是頭一次遇上,不禁肝膽氣炸,殺氣陡萌,厲喝
道:「閣下慢走。」雙掌揚空擊去,發出一股山湧狂飆。
半空中豹衣少年身影疾轉如輪,倏地彈身猛瀉,疾如流星落在十數丈外亂林中
,形影杳失。
武東山大喝道:「快追!遇上立施重手,格殺勿論!」
飛鷹幫門下紛紛撲去。
武東山面色沉凝肅冷,只覺事情太過離奇,他平日自負機智過人,此刻也猜測
不透其中道理。
半晌,飛鷹幫門下紛紛轉來,陳德三道:「稟少主,豹衣賊已遠去無蹤,林中
一無線索可尋。」
武東山低哼一聲,默然須臾,望了陳德三一眼,道:「你等在廟外守護,待我
人內瞧瞧。」
陳三德忙道:「少主不可輕身涉險!」
武東山道:「無妨!」飄然走入破廟。
大殿中陰森晦暗,塵網重結,腐霉氣味直衝入鼻,中人欲嘔。
忽聞一聲痛苦已極的呻吟,有人問道:「是武少主麼?」語音沙啞顫抖。
武東山不禁一怔,循聲望去,只見一僧人倒在壁角,迅疾一躍在僧人之前,定
睛望去,認出峨嵋後起之秀乾坤刀飛雲,面色一變道:「大師是何人所傷。」
飛雲淒然一笑道:「豹衣少年,武少主定有所見。」
武東山呆得一呆道:「令師達觀上人未來麼?」
飛雲已傷重不支,道:「家師現在內殿,想亦已遭了毒手。」語音微不可聞。
武東山伸手一摸飛雲,氣息已冷,面色一冷,身如離弦之弩掠入後進內殿。
後殿更比前殿晦暗陰森,幾伸手不見五指,武東山伸手入懷,取出夜行火折,
「嚓啦」一聲,一道熊熊火光升起。
只見殿中倒著七具軀體,武東山不禁面色大變,辨明峨嵋達觀上人斜靠在柱旁
。忙疾躍向前喚道:「老禪師!」
達觀上人睜開一線眼簾道:「武少主,你來遲了。」
武東山道:「老禪師被何人所傷?」一掌緊抵在達觀上人胸後命門要穴上。
達觀上人似精神一振道:「貴幫大難臨頭,速傳訊令尊嚴加戒備,慎防禍起蕭
牆。」
武東山聞言不由呆住道:「老禪師也為豹衣少年所傷麼?豹衣少年是何來歷,
在下誓報此仇。」
達觀上人湧起一絲苦笑道:「看來少主無法報得此仇,老衲等雖為豹衣少年所
乘,但致命之由卻系少主蛇芒針。」
「蛇芒針!」武東山不禁面色慘變,道:「此針乃在下秘門獨有,豹衣少年如
何取得蛇芒針。」
達觀上人笑了一笑道:「取自令妹武紅玫手上!」
武東山眼中噴火,咬牙切齒罵道:「竟是這賤婢麼!」
達觀上人道:「少主你不可責怪令妹,令妹也是逼不得已,眼下令妹已落在豹
衣少年手中。」
武東山不禁面色大變。
達觀上人又道:「老衲行年七旬,死不為夭,目前少主禍在眉睫,倘不見信,
少主不妨察視神案下一具屍體,他身中九支蛇芒針,七孔流血慘死。」
武東山不禁一怔道:「老禪師知是何人麼?」
達觀上人道:「少主一瞧便知!」
武東山左手一鬆。
達觀上人忽喉中疾響,溘然逝去。
武東山暗歎一聲,手中夜行火折燃燒已盡,倏地疾滅,殿中又是一片漆黑。這
時武東山小心翼翼走近神案下,察視屍體形貌,他雖是目光銳利,暗黑之間亦無法
分辨面目,他伸手入囊取出一塊火鐮石,「篤」的猛敲數下,黑暗中火花一閃,映
出那人面目。
武東山不禁失聲驚呼:「怎麼是他!」
原來死者就是不久前去大興客棧自稱太原官府中人的錦衣老者周驤。
這無疑是借刀殺人毒計,武東山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氣,毛骨悚立。
驀地──
隨風傳來一聲陰惻惻冷笑道:「武東山你瞧清了麼?還不束手就縛!」
四條人影如魅,風疾電閃掠入後殿,分佔四象方位,刀光閃閃,後殿立時瀰漫
漫森厲殺機,令人窒息。
武東山知事態嚴重,但始終理解不透為何事情會落在他身上,目中怒光逼閃,
冷笑道:「為何在下須束手就縛?」
面形瘦削漢子陰惻惻笑道:「你殺官拒捕,目無王法,難道膽敢不認罪麼?」
武東山大怒道:「血口噴人!在下殺了什麼官?死者均非在下所殺。」
瘦削漢子怪笑道:「你當認出神案上死者是何人!」說著手中一物擲地,冒出
一團火球,映得一殿通明。
武東山不覺心神一震,淡淡一笑道:「在下不識!」
瘦削漢子面色一沉,大喝道:「兄弟與周驤同往大興客棧,由周驤獨自一人入
內勸告武少主速離,怎說不識?周驤又死在你武少主獨門暗器蛇芒針之下,英雄作
事光明磊落,敢作敢當,你也不怕辱沒令尊的名頭麼?速隨我等前往太原撫署領罪
。」
武東山知跳下黃河也難洗淨,右手奇快無比地已將肩後長劍挽在手中。
寒芒匹練般閃了一閃,四人面色微變了變,及至瞧清武東山手中挽著的並不是
白虹劍,神色倏平,嘴角也泛出一絲森冷笑容。
瘦削漢子鼻中冷哼了一聲道:「武東山,你想動手!」
「不錯!」武東山冷笑道:「動手與不動手都是一樣,何況在下並非任人宰割
之輩,不過……」
「不過什麼?」
武東山道:「在下想知道四位真正用意。」
瘦削漢子大笑道:「方纔兄弟不是把話說明了麼?」
武東山冷笑道:「因為在下知道周驤並非什麼太原撫署中的人,四位更非官府
所遣。」
瘦削漢子面色一變,喝道:「胡說!」
武東山哈哈大笑,長劍一閃,「長虹貫日」已自刺向瘦削漢子咽喉重穴,真個
快如電閃,其他人面色一變,兵刃迅疾出手,寒飆電奔,刺向武東山要害重穴。
這四人不言而知都是江湖道上頂尖高手,配合更嚴,瘦削漢子一對狼牙錘更勢
如「五嶽蓋頂」劈下,換在常人,難擋他們合力一擊之下。
武東山身法奇快一轉,振腕疾揮,飛灑出一片驚濤駭浪劍氣,攻勢凌厲,潛勁
山湧,威力駭人。
約莫盞茶時分,武東山左手一揚,喝道:「打!」
四人以為武東山發出蛇芒針,雖然有備,卻不能不防,禁不住撤刃回護。
那知武東山使詐,長劍疾振幻灑漫空劍星,身如脫弦之弩般掠向前殿,穿空騰
起,劍光揮振中砍破屋瓦而出。
武東山身形剛落在廟前,面前已橫躍五條身形阻在面前,他冷笑一聲,長劍疾
閃揮出。
只聽兩聲慘嗥,一雙勁裝漢子被他迅雷不及掩耳劍勢斷去左臂,鮮血飛濺如雨。
在數聲如雷怒喝中,武東山已如大鶴般沖空騰起,疾如電飛逃去。
廟內四人疾掠而出,見狀又驚又怒,瘦削漢子振吭發出一聲長嘯。
嘯聲澈越響亮,振蕩雲空,隨風播散開去,裊裊不絕。
突聞一聲嬌叱道:「無用的東西,如此眾多人手竟然擒不了武東山,該當何罪
!」
瘦削漢子等人聞聲不禁面色如土,駭懍震警。
矮林叢中冉冉走出一黑衣蒙面背劍少女,後隨一雙白衣勁裝貌美女婢。
黑衣蒙面少女身法似緩實速,眨眼已來在瘦削漢子等人身前,輕哼一聲道:「
我一雙女婢已追趕武東山去了,但願追得及,否則你等將難逃斷去一臂之重責。」
瘦削漢子等人面色黯然,齊齊躬身道:「屬下等願領重責。」
蒙面少女頷首道:「很好,不是我辣手無情,須知法無寬貸。」隨即四面一望
,接道:「那武東山率來的弟兄呢?」
瘦削漢子躬身道:「都被制住並點了睡穴。」
驀地──
一雙白影橫空飛落而下,現出兩白衣美婢,向蒙面黑衣少女斂衽施禮道:「武
東山身法鬼祟滑溜,婢子們趕下,武東山滾入長草隱蔽山坡之下,覓無人影。」
蒙面少女蓮足一跺,向瘦削漢子暍道:「張奎,你將陳德三帶來。」
張奎應喏一聲,電射而出落向十數丈外,抓起一具身形掠回,右腿一撩踢出五
尺。
陳德三被踢開穴道,睜眼一望,不由面色大變,知逃走無望,獰笑一聲道:「
要殺要剮,任聽尊便,倘欲凌辱老朽,別怨老朽出言污穢。」
蒙面少女叱道:「你只要敢口吐穢言,姑娘定要把你一寸一寸地凌遲剮割,讓
你不活不死,受盡非人之刑。」
陳德三道:「老朽與姑娘你何仇何恨?」
蒙面少女道:「沒有任何仇怨,但姑娘須問你一句話,你可知道武東山所去之
處?」
陳德三聽出他們少主不但未死,而且安然逃去,不禁心中暗喜,搖首答道:「
老朽不知!」
蒙面少女鼻中冷哼一聲道:「你真的不知,還是假的不知?」
陳德三高聲答道:「敝少主向來行事莫測高深,老朽的確不知情。」
蒙面少女道:「你別把武東山說得太高了,本姑娘有辦法查明你說話是否真實
,如有半點虛假,可別怨我心辣手黑!」說著回顧四婢一眼,道:「你們去向武東
山帶來的弟兄逐個詢問,我不相信他們不知武東山去處。」
四婢領命飛掠而出。
陳德三心頭不禁忐忑不寧,面色頻頻變異。
蒙面少女忽側臉目注廟側一株濃蔭密葉巨幹上,冷冷喝道:「張奎,你等四人
將樹上潛藏的鼠輩擒來!」
張奎等四人立向巨樹撲去。
濃枝密葉間疾如鷹隼電瀉疾落一條身影,向廟後掠閃而去。
張奎大喝道:「鼠輩站住!」
只見那條身影一落實廟後,倏地旋身立定,現出一俊美背刀青衣少年,微笑道
:「在下是鼠輩,那麼四位是何人?」
張奎不禁一怔,惶惑之間無言回答。
另一老叟冷笑道:「尊駕為何窺探我等隱秘?」
少年哈哈朗笑道:「大白天裡有何隱秘可言,何況此處是一荒廢破廟,你等可
來難道在下不能來麼?」
老者面色一變,喝道:「速擒下此鼠輩向姑娘覆命!」
言尚未了,四人已搶攻出手。
怎知少年出刀奇快,寒飆飄飛中閃出朵朵金星,疾如電奔,只聽四聲悶哼,張
奎等四人齊都踉蹌跌出數步,面色慘白如紙,右肩垂下,肩胛處殷紅血液滲透衣衫
,循臂流注而下。
蒙面少女突飛身疾閃而至,目睹少年不禁一愕,道:「原來是唐公子!」
少年呆得一呆,微笑道:「在下正是唐夢周,姑娘隱秘面目恕在下不識。」
蒙面少女道:「公子不必認識我,但公子富貴中人,宦門之後,為何亦涉身江
湖。」
唐夢周微笑道:「在下與姑娘一般,身不由己。」心頭凝思猜測蒙面少女是何
來歷。
蒙面少女默然須臾,道:「公子是否與武東山同路?」
唐夢周道:「在下與他風馬牛不相關。」語音略頓又道:「姑娘為何冒充官府
中人?」
蒙面少女輕笑一聲道:「公子錯了,周驤確是官府中人,卻非晉撫衙中護衛,
如我猜測不錯,公子比我所知為多。」
唐夢周微笑道:「在下初涉江湖,武林中人均不以在下為同道,雖頻頻目擊諸
般情事,卻無異隔靴搔癢。」
「那是公子自謙!」蒙面少女道:「無疑公子已知廟中僧道及周驤均為我所殺
害,但他們均有取死之道……」
唐夢周道:「各為其主,姑娘認為他們錯了麼?」
蒙面少女怔得一怔,搖首道:「這是公子片面的想法!日後公子自會知悉我為
何借刀殺人,使武東山無法脫除兇嫌。倘非如此,江湖中恐又起一場變亂。」
唐夢周默然無語。
蒙面少女忽發出銀鈴悅耳嬌笑,問道:「我想公子必然風聞紫電自虹雙劍之事
?」
唐夢周點點首道:「不錯,在下已有風聞。」
蒙面少女道:「我認為紫電劍由柏春彥自己劫去,其女柏月霞尚蒙在鼓中。」
唐夢週一軒劍眉,朗笑道:「姑娘猜測很有道理,但無法確證,除非……」
「不錯!」蒙面少女冷笑道:「除非找到柏春彥當面,那時我等俱成劍下冤魂
,所以亟須獲有白虹劍,差可與柏春彥為敵,武林盛傳白虹劍為飛鷹幫主取得……」
「所以姑娘設計擒住武東山,迫使飛鷹幫主就範。」唐夢周徽微一笑,一石二
鳥之計顯已收效,不禁深感欣慰。
蒙面少女道:「飛鷹幫主之女武紅玫已在我掌握中,不怕飛鷹幫主不就範交出
白虹劍。」
唐夢周道:「如此說來,姑娘勝算在握,在下不願參與其事,遠行在即,請從
此別!」
這時四妙齡美婢一同飛身掠至,目睹唐夢周呆得一呆。
唐夢周微微一笑,轉身飄然而去。
一婢忽道:「姑娘,他是何人?」
蒙面少女嬌笑一聲道:「富貴中人,高雅非常,非我等庸俗所能仰攀。」說時
頓了一頓,又道:「你們問出了麼?」
那婢女答道:「問出了,可能往呂梁去了。」
蒙面少女略一沉吟,道:「那麼我們立即趕往呂梁。」
………………………
………………………
天南邊陲的昆明,四時如春,時序初冬,仍是陽光飛灑,惠風和暢,垂楊處處
,翠拂行人。
那日,昆明城中運河(又名篆塘河)內舟楫往來不絕,一艘華麗畫舫緩緩駛向
滇池。
艙中站立一貴介公子,身著天青緞衫,肩披黑絨繡白嵌肩,面如冠玉,神采飄
逸,旁隨四個鮮明衣履僕從。
貴介公子星目眺賞西岸景物,只見沿岸青林垂影,四圍稻香,風光極佳。
畫舫駛入滇池,但見金馬、碧雞二山東西環繞,煙波浩渺,一碧萬頃,不禁讚
道:「果然不愧『清和氣候無雙地,壯麗湖山第一城』之稱。」隨即問道:「玄靈
宮離此多遠?」
旁立一清瘦漢子不禁一怔,道:「回稟公子,玄靈宮就在碧雞山北麓,舟楫可
至,風聞玄靈宮不准閒人進入,妄入者不死即傷。」
貴介公子面色一沉,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玄靈宮倘膽敢胡作非偽,他
們有幾個腦袋。」
清瘦漢子不敢再言。
畫舫逕向碧雞山駛去。
約莫一頓飯光景過去,舟漸泊向湖岸,四個鮮明衣履僕從率先登岸,其中一人
抱著一柄長劍。
突聞林中傳來一聲冷喝道:「什麼人膽敢泊舟在此,回去。」
一個漢子急趨入林,須臾,那冷笑聲又起道:「就是皇親國戚也難循情!」
話聲未落,貴介公子已自走入林中,目睹一操鬼頭刀面目森冷蝟髭大漢,即冷
冷一笑道:「這話是你說的麼?」手腕抬處,疾逾閃電已緊扣在大漢腕脈上。
「嗆啷」聲響,一柄鬼頭刀脫手墮地,大漢面色大變。
那公子微笑道:「在下唐夢周,特來瞻仰玄靈宮勝地,速稟知玄靈宮主,說我
唐某人須在玄靈宮暫住一兩天!」五指一緊一擰。
大漢嗥叫一聲,一隻右臂生生被擰折,血湧如注,掉面撫臂疾奔而夫。
唐夢周回顧四僕一眼,道:「我們走!」步履從容望玄靈宮走去。
玄靈官佔地極廣,依山迤邐而建,主宮、偏殿,不下於數十間,紅牆綠瓦,崇
閣巍峨,與翠松黛竹交相輝映,巍為壯觀。
宮前數十級石階由青石砌成,護欄鐫刻甚精,石質青瑩光潔,更平添了幾分莊
麗崇偉,令人有肅然之感。
石階上屹立著一列五人,面色激動,中立一人正是程涵英。
唐夢周氣度非常,視程涵英五人如若無睹,拾級而上。
程涵英道:「閣下姓唐麼?請問唐朋友來意。」
唐夢周道:「久聞玄靈宮是清淨勝地,在下來此瞻仰難道有什麼不妥麼?」
程涵英面色一冷道:「恐怕有點不妥。」
唐夢周放聲朗笑道:「在下連紫禁大內都可行走,這區區玄靈宮還有什麼不能
來的嗎?
尊駕亦非玄靈宮中人吧!」
程涵英聞言神色為之一變,喝道:「唐朋友是來此有意生事的了。」
唐夢周微笑道:「是瞻仰,是無事生非,端視玄靈宮態度而定,尊駕無權越俎
代庖。」
程涵英面色更是一變,冷笑道:「誰說我無權。」
唐夢周道:「在下來時已將玄靈宮有關情況打聽得一清二楚,尊駕乃叛門弟子
,已被驅逐門牆之外,還靦顏無恥,大言炎炎……」話音略頓,又道:「相信尊駑
亟須知道在下來歷,昆明距玄靈宮僅片刻之遙,尊駕不妨前往滇撫衙中探聽唐某來
歷。」
只見玄靈宮中掠出一青衣老者,飛步掠下石階,瞧見唐夢周不禁神色一變,欠
身施禮道:「唐公子也來昆明瞭。」
唐夢周微笑道:「孔大人,萬里萍蹤總是客,不料在此又能幸會。」
青衣老者道:「孔某受李大人之托,捎信來此與一位舊友,眼下即須回稟覆命
去了。」
唐夢周頷首道:「在下不願耽誤孔大人行程,京師再行相見。」說著略一抱拳
率領四僕昂然拾級而上。
程涵英神色一變,即要掠身攔阻,青衣老者忙搖手制止,低聲敘說唐夢周真正
來歷。
唐夢周步入玄靈宮,只見大殿上立著一個身著八卦道衣的老道婆,滿頭霜發如
銀,面色慘淡,身後隨立一雙帶發道姑,面貌娟秀。
無疑老道婆就是玄靈宮聖母。
玄靈聖母道:「唐公子麼?」
唐夢周道:「在下唐夢周,遊蹤萬里,特來瞻仰玄靈宮清淨聖地。」
玄靈聖母道:「公子來非其時,玄靈宮並非清淨之地,數日後劫運當頭,將有
血腥之災。」
唐夢周笑道:「這個聖母請放心,在下只暫住一日。」
玄靈聖母怔得一怔道:「請問唐公子來意?」
唐夢周微微一笑道:「這話方才程涵英也問過,但在下不願回答,卻也無害貴
宮,然在下有一小小請求,不知聖母可否應允?」
玄靈聖母道:「公子請說,力之所及無不應允。」
唐夢週身後一僕突搶前一步,送劍與唐夢周。
玄靈聖母神情為之一呆。
唐夢周微微一笑道:「在下下榻貴宮期間,須兩女陪伴同游……」
玄靈聖母目中怒光逼閃。
唐夢周接著說道:「聖母且請放心,在下雖自負文采風流,但目中有色心中無
色,庸俗脂粉更不屑一顧。」
玄靈聖母面色一沉,道:「唐公子,你這是強人所難。」
唐夢周道:「這是聖母片面想法,須知貴宮內願隨在下同游之人大有人在,何
況亦因此獲益良多,望聖母慎勿自誤。」
驀見程涵英等五人從殿外疾步掠入,冷冷望了唐夢週一眼,忽向玄靈聖母道:
「是時候了,聖母如何裁奪,恕程某無法等待。」
玄靈聖母面色一寒,道:「程涵英你去覆命,就說老身無法應允。」
程涵英傲然一笑道:「宮主請不要後悔。」
玄靈聖母道:「江湖人最重功利,本宮亦不例外,老身沒有什麼後悔的。」
程涵英冷笑道:「看來宮主心意已決,三日後貴宮即倒向魔頭那一方了,但不
知是否能等到三日後!」
玄靈聖母面色一變,道:「你這話何意?」
程涵英道:「敝上已命在下在貴宮所有之人身上下了禁制,連宮主亦不例外,
明日午時毒性發作,無藥可救。」
唐夢周禁不住冷笑道:「你等身上同樣也被人下了禁制,尚敢恫嚇脅迫玄靈聖
母,真乃愚不可及。」
程涵英面色一變,怒道:「閣下說什麼?」
唐夢周微笑道:「在下明指五位,為何還不省悟,倘不見信,不妨運氣搜經便
知。」
程涵英哈哈狂笑道:「程某並非無知頑童,怎會上閣下的當!宮主,請多加思
慮,程某明晨要一個明確答覆。」
唐夢周道:「尊駕未必能活到明晨。」
緊隨著程涵英肩後一獐頭鼠目老者忽冷笑道:「不管這小輩是何來歷,咱們宰
了他再說,免得礙事。」
唐夢周冷冷笑道:「憑你也配!」
獐頭鼠目老者,忽手起一刀,身隨刀出,寒虹電閃,刀勢如山望唐夢周面門劈
下。
刀勢蘊含莫測變化,看來獐頭鼠目老者功力不凡,在刀法上有極深的造詣。
唐夢周在劈來刀勢將變未變之際,五指揮出,身形疾閃,只聽一聲悶哼,刀光
倏斂。
獐頭鼠目老者踉蹌倒出敷步,面色煞白,一柄鋼刀卻落在唐夢周手中。
玄靈聖母不禁心頭暗喜。
程涵英直愣著兩眼,心神暗震!
「早說了你不配!」唐夢周冷笑道:「我要砍下你一條右臂。」說時刀飆閃奔。
獐頭鼠目老者發出一聲淒嗥,一條右臂離肩墮下,鮮血泉湧噴出,昏厥倒地。
唐夢周直如無事般仍立在原處,彷彿根本未曾出刀。
程涵英面色一變,四人湧攻而上,劍刀齊出,寒飆宛如排山倒海一般,襲向唐
夢周。
唐夢周右腕一振,刀勢驚天長虹般揮灑而出。
連聲慘嗥中,三顆頭顱隨著刀光飛了出去,鮮血飛濺。
程涵英不禁心神一顫,暗道:「這是什麼刀法。」突感左腿彎處如毒蚊猛噬一
口,忍不住慘呼一聲,身形歪出數步。
唐夢周冷笑道:「五人中你最屬可惡,我要你受盡非人所能忍受的酷刑!」
刀光一閃,程涵英只覺右頰一涼,一隻耳朵被削落墮地。
唐夢周道:「還要斷除你一條右臂!」
「慢著!」程涵英面色慘白如紙,道:「殺人不過頭點地,閣下為何如此心狠
手辣,何況閣下縱然殺了程某,也救不了玄靈宮。」
唐夢周冷笑道:「這倒未必見得,在下一經出手,就有把握可解救玄靈宮,姓
程的你怕了麼?」
程涵英目露怨毒神光,道:「人生百年不過一死,程某又有何懼,但程某不明
閣下為何要凌辱折磨程某。」
唐夢周道:「你真不明白麼?」
程涵英道:「不錯!」
唐夢周笑道:「程朋友出身玄靈宮?」
程涵英咳了一聲道:「也不錯!」
唐夢周面色一肅,沉聲道:「師恩如天,程朋友竟不力圖上報師恩,反背師重
投,形同梟麂,置師門於萬劫不復之地,其行可誅!」
程涵英苦笑道:「閣下錯了,程某此舉即為救玄靈宮免受荼毒。」
玄靈聖母冷笑道:「說得好聽。」
唐夢周道:「程朋友有此心意,在下倒錯怪程朋友了,方才耳聞程朋友說這玄
靈宮上上下下均罹受奇毒禁制,解鈴尚須擊鈴人,在下不信程朋友身旁沒有解藥。」
程涵英道:「真的無有解藥。」
唐夢周道:「那麼解藥在何人處?」
程涵英道:「僅敝上一人獨有。」
唐夢周冷笑道:「貴上現在何處?貴上來歷姓名可否見告?」
程涵英沉吟須臾,長歎一聲道:「敝上紫衣神龍卓天奇,現在哀牢絕頂朝天峰
上。」
唐夢周笑笑道:「程朋友,你有一點不明白之處,就是玄靈宮與大內有很深的
淵源,不願置身江湖是非中……」
程涵英面色慘變,道:「此話當真?程某始終未聞宮主言及。」
唐夢周道:「這個玄靈聖母不願向你吐露,否則在下怎會趕來,就請程朋友捎
個信轉告貴上,得饒人處且饒人,如真為勢所逼,恐紫衣神龍無法保全首領。」說
著五指忽疾如電閃落向程涵英後胸。
程涵英一顫,面色慘變,道:「閣下此是何意?」
唐夢周道:「在下此一手法閉住程朋友少陽真經,禁制得以暫不發作,使程朋
友武功宛如失去,這手法奇奧曠絕,貴上如能解開,自然須找在下償還過節,否則
但請貴上閉門思過,斂跡不出。」
程涵英苦笑一聲道:「程某一定把話帶到,你我青山不改,後會有期。」轉身
一顛一拐走去。
玄靈聖母長歎一聲道:「公子雖解救敝宮眼下一場危難,三日後則無法避免滅
門之禍。」
唐夢周道:「也管不了許多了!在下平生行事端憑一時之意氣。誠如程涵英所
言,貴宮上下悉被奇毒所制,不知聖母可否召集貴宮門下,容在下察視是否屬實,
亦或是程涵英虛聲恫嚇?」
玄靈聖母忽擊掌三聲,偏殿內疾閃出一中年道姑,玄靈聖母道:「傳鐘召集全
宮弟子來此!」
中年道姑低應了一聲是,深深望了唐夢週一眼,向殿外走去。
須臾。
響起一陣響亮鐘聲。
鐘聲未止,魚貫走入玄靈宮弟子,約莫四十餘人,僅七個中年道者,餘者均是
女身,老少不一。
其中有麥如蘭同著一妙齡少女並肩走入,目睹唐夢周不禁一呆。
唐夢周忙以眼色制止。
玄靈門下分三列而立。
唐夢周故作驚駭之狀,道:「果然程涵英說得不錯,貴宮門下俱已中了奇毒,
連聖母也不例外,受毒之深淺亦各有不同……」
忽聞一中年道者冷笑道:「施主委實眼力奇佳,居然可瞧出貧道等人俱罹受奇
毒!」
唐夢周微微一笑道:「看來道長似認在下危言聳聽!」
「不錯!」
唐夢周冷冷說道:「道長不信,何妨運氣逕行少陽經穴再循丹田走經太陰就知
。」
中年道者自然不信,暗中行功運氣逕行少陽,稍時,只見中年道者面色慘變,
發出一聲痛苦呻吟,雙腿一軟倒了下去,鼻中流出兩行黃水。
玄靈聖母等人見狀不禁大驚失色。
中年道者軀體漸縮,皮銷肉化,轉眼之間變成一灘腥臭黃水。
唐夢周長歎一聲道:「是否在下危言聳聽,諸位有目共睹,不知聖母信得過在
下麼?」
玄靈聖母黯然一笑道:「老身早知有今日一天,不知是否可解救。」
唐夢周道:「在下身旁有藥,只可延緩毒性,聖母請辟一靜室,容在下配製,
視罹毒輕重增減藥量。」
玄靈聖母道:「如蘭,你領唐公子去,老身稍事料理後,尚須請教唐公子。」
麥如蘭低應了一聲,蓮步姍姍走前領著唐夢周穿入後殿,由左廂月洞門踏入廊
房,簷外花木扶疏,隨風飄香,沁人胸脾。
兩人先後進入一間靜室,四僕遙隨兩人之後,麥如蘭嬌軀一轉,凝眸注視著唐
夢周。
一霎那間,萬般相思盡已在這不言中宣示無遺。
唐夢周微微歎息一聲道:「你瘦了!」
麥如蘭星眸一紅,微含怒嗔道:「怎麼不瘦,你再晚來一日,賤妾已身化異物
了!」
唐夢周道:「我這不是來了麼?」
麥如蘭嬌啐一聲,玉靨上陡湧兩朵紅雲,羞不自勝。
唐夢周道:「速盛兩大碗淨水來備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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