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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虹 影 碧 落

                   【第二十一章 峨嵋血災】
    
      凌岳和王湧仗著跨下座騎均有千里腳程,不數日已入四川境內,沿著川東平原 
    急急向峨嵋山飛趕。 
     
      這天二人來至仁壽城內,因再有一天腳程即可達峨嵋山下,二人就尋一客棧準 
    備好好休息一歹,次日好趕山路。 
     
      二人向店小二要來了些酒萊,正要舉杯對酌,忽聽店門外傳來一陣喧嚷聲,闖 
    進一個人來。 
     
      來人是一個高大魁偉的中年漢子,那人面如金紙,眼如火球,遍體血污,身體 
    搖搖晃晃的,一望就知是身受重傷。 
     
      大漢闖進店後,張口大叫一聲:「水。」 
     
      一面用目四處搜尋。 
     
      店小二被他這凶神惡煞的樣子,早巳嚇得魂飛天外,哪裡還礅上前,故大漢的 
    叫喚竟無一人應答。 
     
      大漢的體內如焚,焦渴難忍,又大叫一聲:「水。」 
     
      店小二見狀又恐那漢子發急了要出事,只好怯生生的一指店旁的大茶缸說:「 
    水在那裡,你自己喝吧。」 
     
      那大漢一步搶到茶缸旁,拿起木瓢就要把水往嘴裡倒,誰知忽然有人叫聲:「 
    喝不得呀!」 
     
      那大漢忽的撒手丟瓢跌翻在地。 
     
      接著由店堂左邊走過一個人來,正是凌岳。 
     
      凌岳走到大漢身邊,將那人略一察看,立刻叫過店小二吩咐道:「伙計,將此 
    人送到我的房裡去。」 
     
      店小二期期哎哎地道:「客官是要把這位爺留在小店,萬一出了事……」 
     
      凌岳劍眉一豎,打斷店小二的話,說道:「我叫你把他送進去.嘮叨什麼,有 
    事我負全責,絕對連累不了你們。」 
     
      那店小二一見凌岳發了怒,也就不敢再說話了,只好叫過同伴,將那大漢抬進 
    凌岳的房裡。 
     
      凌岳待店小二退出去後,忙將那人遍體撫摸一下,然後駢指隔空疾點,再將身 
    邊的玉清續命丸取出一粒,讓那人服下。 
     
      不多一會,大漢傷勢若失,翻身起床向凌岳拜倒在地。 
     
      凌岳忙將大漢扶起,同時替王湧引見,當即由大漢的口中知道了一個血淋淋的 
    悲慘事件。 
     
      原來那大漢乃岷江九怪手下鼓山六盤寨總舵主,「鐵膽尉遲」常晉。 
     
      彭山六盤寨是岷江九怪在天南抗清事敗後所立的基業,實力極為雄厚。 
     
      天南四皓與雲嶺六鳥等扶保益陽王裔,在十二天塹連環塢重建王基時,「岷江 
    九怪」闖風前往投奔,即將六盤寨大事付予常晉。 
     
      不料三日前六盤寨的群雄,正為常晉的四旬壽辰舉行宴慶時,忽然有大批清廷 
    衛士攻入彭山。 
     
      來人為首的是「萬毒血魔」褚三黑的大徒弟「三毒居士」龔文勝與「七絕魔君 
    」關鶴汀手下的「黎山二丑」,另外還有一個容貌秀美,陰狠毒辣的書生。 
     
      一來因為事出突然,二來群雄都已半醉,所以一上來就被龔文勝和「黎山二丑 
    」的「血魂毒沙」與「落魂毒粉」所逞,紛紛受傷倒地。 
     
      那書生更是下手殘忍,他一現身就用那歹毒無比的「天星透骨針」,向彭山的 
    群雄們襲擊。 
     
      所以不到半個時辰,六盤寨已經橫屍遍地,血流成河。 
     
      常晉一看這情形,知道徒死無益,唯一的辦法還是先行脫身再圖報復。 
     
      於是一面大聲喝令群雄撤退,一面拚力以一根豹尾鞭纏住「黎山二丑」。 
     
      無如為時已晚,在清宮衛士的圍攻下,竟無一人走脫。 
     
      「鐵膽尉遲」常晉一看,曉得自己如再不走,連個向天南四皓報信的人都沒有 
    了。 
     
      於是一咬牙,拼著挨了「黎山二丑」一掌闖出重圍,由一條斷崖逃出了彭山六 
    盤寨。 
     
      常晉逃出六盤寨後,立刻發現「黎山二丑」那一掌蘊有巨毒,故急忙就近向峨 
    嵋奔逃,意圖請金姥姥解救,萬一不幸喪命也好有人向天南四皓傳信。 
     
      無奈逃到仁壽縣,毒性發作,口渴難忍,瞎碰亂闖的走進了凌岳投宿的客店, 
    被凌岳發現,否則必遭慘死。 
     
      凌岳聽完常晉之言,不禁劍眉微挑,眼露殺機,問道:「敢問常兄,六盤寨在 
    四川境內可有其他分舵。」 
     
      「鐵膽尉遲」常晉說道:「尚有一十八處分舵,不過六盤寨總舵既然已被挑了 
    ,其他分舵自然也是絕難倖免的,二十年的基業毀於一旦,常某還有何面目見,岷 
    江九老,與天南四皓。」 
     
      言下大有痛不欲生之慨。 
     
      凌岳忙好言勸慰常晉,道:「這也不能全怪常兄,好在大舉在即,一旦義師北 
    定,這些鷹犬終將難逃一死,常兄不必再為此事自責。」 
     
      常晉正要答話—— 
     
      王湧忽然接口道:「大哥,剛才常兄說過六盤寨總舵尚有一十八處分舵,虜狗 
    如欲一一破去恐非數日之內就能全部得手的,我們何不趁狗賊們未離川前,將他們 
    等找著,殺他個片甲不歸。」 
     
      凌岳聞言,心裡一動道:「這倒是一個很好的主意,不過我們還是要先到峨嵋 
    去再……」 
     
      凌岳話未完,臉色忽然一變,喝道:「常兄、賢弟小心。」 
     
      一掌向窗外劈去。 
     
      只聽一聲爆響,一扇窗子頓時被震得粉碎。 
     
      接著窗外傳來一聲慘哼。 
     
      凌岳正欲飛身搶出,忽聽屋外一個破鑼似的聲音喝道:「大膽叛逆還不出來領 
    死。」 
     
      凌岳轉頭向常晉、王湧道:「鷹犬們已經找來了,倒省掉我們不少事。」 
     
      說罷,一抖手一張凳子向窗外飛去。 
     
      那凳子才一出窗口,只聽「啪」的一聲,竟打來一排棗核釘。 
     
      凌岳見情,忙向常晉、王湧二人道:「二位暫勿外闖,狗賊們竟有火銃。 
     
      一面由床上拿起一床被單,用水打濕。 
     
      這時窗外又射來一排棗核釘,接著有人喝道:「叛逆,乖乖的束手就擒,否則 
    就讓你們嘗嘗火銃的滋味。」 
     
      凌岳避開了棗核釘,對王湧、常晉二人道:「我一出窗口,你們就跟出來。」 
     
      王湧、常晉點頭唯唯。 
     
      凌岳大喝一聲:「凌大爺來也!」 
     
      手中纏著被單,一掄散成一片銀網護住前身,由窗口闖了出去。 
     
      火銃手們一見凌岳現身,當即齊聲吆喝,打出一排棗核釘,滿以為這一下定將 
    凌岳生生轟斃。 
     
      誰知凌岳手中這條用水打濕的被單,經真力一注,如同一面鐵盾,竟將那排刺 
    核釘震得紛紛向四周激射,站得近的火銃手當場受傷不少。 
     
      說時遲那時快,凌岳不等火銃手再裝藥放第二排棗核釘,人影疾閃已到面前, 
    大喝一聲道:「鼠輩敢爾。」 
     
      手中被單一掄,竟向那些火銃手捲去。 
     
      但聽慘叫之聲震耳,那些火銃手沾著一點被單,輕的是筋骨斷折,重的是當場 
    廢命,當時哭喊連天四處竄逃。 
     
      緊跟在凌岳身後的王湧與常晉也飛竄出來.二人一個揮動雁翎刀,一個掄起豹 
    尾鞭,如風捲殘雪般向那些火銃手攻擊。 
     
      凌岳一見火銃手散逃,當即摔手丟脫被單,正欲招呼王湧、常晉二人突圍而去 
    ,忽聽一聲怪吼:「小賊哪裡走。」 
     
      迎面撲來一人。 
     
      那人生得獐頭鼠目,面如黃土,年在三旬左右,一望就知是一個奸惡之徒。 
     
      那人一揮手中喪門劍,向凌岳心窩直刺。 
     
      凌岳冷笑一聲,側身讓過劍鋒,飄身踏洪門走中宮逼進身去,正欲要揚掌劈出 
    ,忽覺腦後襲來—陣勁風。 
     
      凌岳的身形微微一晃,將襲來的蠍尾鞭輕輕的讓過,轉目一看身後又多了一個 
    矮矮而醜惡的怪人。 
     
      凌岳正要向來人喝問—— 
     
      常晉卻大聲先喝道:「凌小俠這兩個就是『三毒居士』龔文勝和『黎山二丑』 
    丁立。」 
     
      立罷,卻向丑矮子撲了過去。 
     
      同時王湧也與另一個獨眼矮子打在一起。 
     
      凌岳聞言,伸手撤出七寶蕩魔杵,向著瘦長的「三毒居士」龔文勝怒喝道:「 
    萬惡賊徒,今天凌大爺要你替六盤寨的英魂,清償血債!」 
     
      手中七寶蕩魔杵一招「海底撈針」分心直搗。 
     
      龔文勝不敢以手中喪門劍硬接,一閃身向後飛退丈餘,冷笑一聲道:「小狗速 
    將兵刃放下速手就縛,否則到時求死不得,莫怪龔大爺陰損。」 
     
      凌岳一聽,知道這個「三毒居士」龔文勝自恃是褚三黑的徒弟,精通各種毒技 
    ,當即朗聲狂笑道:「無知匹夫,你以為褚三黑那一點黔驢之技就可以唬人啦,你 
    不妨把『射影魔沙』,『瘟瘺毒氣』盡量施來,凌大爺管保你死得心服口服。」 
     
      龔文勝聞言怒叱道:「小狗找死!」 
     
      一抬手一片黑黝黝的麝霧向凌岳當頭罩末。 
     
      「萬毒血魔」褚三黑這種「射影魔沙」可算是集百毒之大成當年「天池八怪」 
    與「宇內雙魔」助尚可喜攻入廣州時,「金羅漢」耿明就險些喪在此物之下。 
     
      所以,凌岳雖自恃百毒不侵但亦不敢大意,一面暗運玄陽真氣,護住週身要穴 
    ,一面單掌輕揮,形成一道氣網,將煙霧似的「射影魔沙」緊緊圈住,不讓其震散。 
     
      凌岳神色輕鬆的向龔文勝緩步逼近,一面卻鄙夷的笑罵道:「還有多少絕招, 
    趕快都施出來吧。」 
     
      龔文勝一見凌岳竟能以玄陽真氣隔空攝物,不禁嚇得心驚膽戰,不由自主的向 
    後退了兩步。 
     
      凌岳一面向龔文勝逼來,一面用目留意王湧和常晉應敵情形。 
     
      常晉敵住「黎山二丑」的老大丁立,還能戰個平手。 
     
      王湧對付那被「踏雪無痕」邱麟的龍鳳子母梭打瞎一隻眼睛的丁貴,情形卻大 
    大不利,不到二十招已被丁貴的蠍尾鞭逼得手忙腳亂,險象橫生。 
     
      凌岳一看暗叫不好,忙怒叱一聲,掌心一收一吐,一股真力帶著那團「射影魔 
    沙」直向丁貴射去,自己卻一擺七寶蕩魔杵二度向龔文勝撲來。 
     
      二丑丁貴見王湧不支,不禁心中大喜,正欲連施毒招,將王湧斃於鞭下,忽感 
    一股真力當頭襲來。 
     
      丁貴在百忙之中不辨來物,猛一揮手中蠍尾鞭,向來物捲去。 
     
      不料,真力經蠍尾鞭一觸,頓時四散爆射,只聽:「哎喲!」一聲慘號,丁貴 
    那只殘留的眼睛,竟生生叫自己門中的「射影魔沙」打瞎。 
     
      王湧一見情形焉肯放過,手中雁翎刀一挺,「噗嗤!」一聲,扎入了丁貴腹部 
    ,接著往下猛一劃。 
     
      只聽慘叫之聲再起,血花飛濺,丁立急怒攻心大喝了一聲:「狗輩敢傷吾弟, 
    我不將你等挫骨揚揮,誓不為人。」 
     
      一招「雲橫海濤」逼退常晉,飛身向王湧撲去。 
     
      丁立人還未到,一揚手一片黃霧已先向王湧迎頭罩下。 
     
      王湧殺了丁貴心中正在得意之時,竟未注意襲來之物,忽聽凌岳朗聲喝道:「 
    賢弟速退,這是『落魂粉』沾不得。」 
     
      王湧忙盡力向後躍退,但已晚了一步。 
     
      王湧只覺有一股奇腥的氣味直透腦門,頓時暈暈欲墜;可是,他仍在失去知覺 
    之前,打出一掌子母鏢。 
     
      丁立見王湧已經中了「落魂粉」,正欲揮動蠍尾鞭上前為乃弟報仇時,忽然見 
    有暗器迎面襲來。 
     
      丁立忙揮鞭隔擋,不料只聽得:「啪」的一聲激響。 
     
      一片針雨向丁立激射,饒其身形再快,左腿上已中了數針。 
     
      丁立一咬牙,不顧自己的傷勢,竟一提氣閉住穴道,不讓金針隨血竄流入血管 
    ,並向搖搖欲倒的王湧撲來。 
     
      丁立正揚鞭欲擊下—— 
     
      忽聽身後一聲叱喝:「矮鬼休傷吾友。」 
     
      一股勁風破空襲至。 
     
      丁立天性雖凶殘,這時也只好先回鞭自救,反身揮鞭格開常晉的豹尾鞭,與常 
    晉再度展開激戰。 
     
      這邊凌岳以玄陽真氣助王湧除去丁貴以後,蕩魔杵一擺,一片杵影將「三毒居 
    士」龔文勝緊緊圈住。 
     
      凌岳正欲以武林絕藝「降魔四式」制勝,忽發現王湧危急,一招「彩雲出岫」 
    將龔文勝的喪門劍擊成兩段。 
     
      凌岳縱到王湧的身旁,一伸手將王湧扶住,一面駢指疾點王湧的胸剪穴,止住 
    毒性在體內散發。 
     
      回頭見常晉和丁立戰得難解難分,不禁怒叱一聲,七寶蕩魔杵一擺,一招「毒 
    龍歸海」向丁立直搗。 
     
      丁立見七寶蕩魔杵襲來,急側身揮動蠍尾鞭向蕩魔杵擊去。 
     
      凌岳這一杵巳將玄陽真力運足,冷笑一聲喝道:「去吧!」 
     
      蕩魔杵一抖,一股摧金毀石的勁道,透過杵尖直向丁立蠍尾鞭逼來。 
     
      丁立當即覺得丹田處如中千斤鐵錘,慘哼一聲,向後飛拋丈餘,口中噴著熱血 
    ,跌倒在地。 
     
      凌岳震傷了丁立以後,忙回頭向常晉招呼一聲,說道:「王湧已中了毒粉,咱 
    們還是救人要緊,走吧。」 
     
      轉身便向馬棚撲去。 
     
      常晉忙緊緊的跟隨。 
     
      凌岳來到馬棚外,捲舌一聲胡哨,只聽一陣馬嘶,一黑一白兩匹駿馬,掙脫韁 
    繩奔到近前。 
     
      凌岳和常晉二人飛身躍上了馬背,蹄聲「得得」急響,帶著王湧衝出仁壽城, 
    直向峨嵋山而去。 
     
      「三毒居士」龔文勝的喪門劍已毀,哪裡還敢再追,只好眼睜睜的望著凌岳、 
    常晉二人絕塵而逝。 
     
      凌岳、常晉二人闖出仁壽城後,凌岳忙以五清續命丸將王湧救醒。繼續又向前 
    趕了半日,來到峨嵋山下。 
     
      「鐵膽尉遲」常晉當即向凌岳告辭道:「多謝小俠相救,此德莫齒不忘,惟常 
    某身受岷江九老重托,急於去滇邊向九老報訊,請即由此暫別,異日自當圖報。」 
     
      凌岳朗笑答道:「常兄何出此言,凌岳豈是圖報之人,煩常兄帶個口信給天南 
    四皓,即言凌岳兄弟只要中原之事略作安排,即來滇邊共謀大舉。」 
     
      說罷與常晉揮手作別。 
     
      常晉去後,凌岳和王湧縱馬向山內趕來。 
     
      峨嵋山路崎嶇本難能縱馬馳聘。 
     
      但是,凌岳和王湧二人跨下所騎,乃「煙波釣叟」衛海客當年得自關東寶馬莊 
    ,馬王陳伯樂所贈的千里龍駒,登山涉水如履平地。 
     
      凌岳、王湧二人均未來過峨嵋,故入山後一時竟無法找到凝碧崖。 
     
      二人入山不久,天色入暮,光線漸暗。 
     
      凌岳仰首四顧對王湧道:「天色已晚,山路難行,我們且到前方那古剎暫息, 
    明晨再尋探凝碧崖路徑。」 
     
      王湧聽凌岳這麼一說,舉目一看,果然不遠處有一廟宇,當即便與凌岳催馬向 
    彼處趕去。 
     
      片刻之後—— 
     
      凌岳和王湧來到古剎門前,凌岳抬頭一看,只見廟門上巧書「上清寺」三個大 
    字,但那廟門似已年久失修,金色班落破損不堪。 
     
      凌岳見狀不禁愕然道:「峨嵋上清寺乃高僧廣慧大師卓錫之處,何以會有這等 
    落寂現象呢!」 
     
      當即與王湧將馬繫在廟門外的古松上,向廟內走去。 
     
      凌岳進廟以後,只見滿目淒涼,佛像東倒西歪,蛛絲彌牆積塵盈寸,一股老臭 
    之味,使人五臟翻攪。 
     
      凌岳仔細觀察,面色驟變,急急向內院撲去。 
     
      凌岳一進內院,立刻發現一個驚心動魄的慘象。 
     
      原來院中屍體遍地,慘不忍睹。 
     
      最使人駭異的是,在殿牆上,用血寫有幾個大字:「賊禿廣慧,領罪之處。」 
     
      字旁並留有一個血色的人影。 
     
      凌岳一見那標記,頓時一跺腳,怒聲道:「原來這個老怪出世了,怪不得廣慧 
    大師會遭其暗算。」 
     
      當即拜倒在地,口中朗聲禱告道:「老禪師神靈有知,凌岳走遍天涯海角,亦 
    要尋那萬惡的『血影子』陳捨我為禪師復仇。」 
     
      王湧在旁被凌岳這突來的舉動,弄得英明其妙,忍不住開口問道:「大哥,你 
    難道和這死和尚認識?」 
     
      凌岳傷感地道:「豈止認識,簡直還有極深的淵源呢!」 
     
      王湧道:「這些屍體都是些什麼人?」 
     
      凌岳聽了不禁暗罵一聲「蠢才」,上清寺除了和尚,還有什麼人,但仍和氣的 
    答道:「當然都是本寺的高僧。」 
     
      王湧道:「和尚是出家人與世無爭,怎會遭人殺害。」 
     
      凌岳長歎一聲,道:「賢弟,人世間的事,並不是像你我所想的那麼單純,常 
    百道:『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一點的徽因細故往往招來殺身大禍。 
     
      本寺方丈廣慧大師,就是因為三十年前,一念慈悲,為了拯救武林一派的劫運 
    ,開罪了一個殘忍無比的絕世魔頭,終於招來慘禍。」 
     
      王湧疑惑地問道:「大哥,你怎麼知道三十年前的事呢?」 
     
      凌岳道:「為兄在九宮島時曾聽家師道及。」 
     
      王湧問道:「害死這些和尚的是個什麼人物?」 
     
      凌岳道:「這個人麼?在當今武林可算輩份最高,居心最毒的一個厲害人物, 
    他是金姥姥前輩的師叔,峨嵋派前輩掌門人,白猿上人的師弟,『血影子』陳捨我 
    。」 
     
      王湧道:「那個陳捨我為何與這些和尚有仇?」 
     
      凌岳歎了口氣,道:「提起此事倒也頗有一段因果循環,『血影子』陳捨我天 
    賦極高,可算是武林中百年難遇的奇才,當年與白猿上人同在峨嵋派掌門『玉杖神 
    君』座下為徒,『血影子』天資穎悟,竟在白猿上人之上,自以為未來掌門人非己 
    莫屬,不料『玉杖神君』因陳捨我天份雖高,但天性澆薄,對人刻毒寡恩,決非一 
    代掌門人之才,故終於將掌門人之位,傳於天性淳厚的白猿上人。」 
     
      王湧插口問道:「難道『血影子』陳捨我肯甘心麼?」 
     
      凌岳道:「這種天性刻薄,唯利是圖的人怎會甘心,且自恃武功造詣,又在師 
    兄之上,故竟在峨嵋門中大會時,公開向白猿上人挑戰,申言應以武功來決掌門之 
    位屬誰。」 
     
      王湧道:「大哥剛才不是說『血影子』的武功比白猿上人強嗎?想來『血影子 
    』陳捨我奪得掌門之位了?」 
     
      凌岳道:「豈能那麼簡單,『玉杖神君』早料到『血影子』陳捨我終久必叛, 
    所以未將本門內家心法『太乙三清氣』傳於陳捨我,故白猿上人外表看來功力似無 
    『血影子』強,實際上內家真力要較陳捨我強得多多,且『玉杖神君』更將峨嵋門 
    中絕藝『青花八劍』傳於白猿上人。 
     
      『血影子』陳捨我向白猿上人挑戰之初,白猿上人因顧念同門之誼不肯應戰, 
    陳捨我只道白猿上人真是技不如己越發苦苦相逼,白猿上人見陳捨我不可理喻,只 
    得答允各以一支桃杖代替寶劍一較長短。 
     
      白猿上人與『血影子』陳捨我在碧崖前對折了一千招未分勝負,『血影子』陳 
    捨我見到一向不如自己的師兄,不獨功力深厚,且招式奇異古怪,不禁心中顯得又 
    驚又急又怒。 
     
      急的是自己不但掌門無望,從此峨嵋門中,再無自己立足之地,怒的是師父『 
    玉杖神君』心存偏勢,竟將本門絕藝僅傳白猿上人。 
     
      白猿上人本可早將『血影子』陳捨我擊敗,只因顧念同門多年,不忍驟下煞手 
    ,希望他自己知難而退。 
     
      誰知這時『血影子』陳捨我的理智已失,根本沒有察覺白猿上人的用意,只一 
    時瘋狂的攻擊。 
     
      白猿上人在萬不得已之下,只好以一招『青花八劍』中的『游龍戲風』點破『 
    血影子,陳捨我的衣衫。『血影子』陳捨我只好離開峨嵋山。」 
     
      王湧道:「後來陳捨我不報復嗎?」 
     
      凌岳道:「三十年前白猿上人仙逝之日,『血影子』率領惡徒數人,與幾個著 
    名的武林魔頭再度闖上峨嵋凝碧崖,意欲硬占凝碧石府。 
     
      當時峨嵋門中事出驟變,一時措手不及,情勢危殆萬分。 
     
      幸經上清寺的廣慧大師受白猿上人遺命,請得家師玉孩兒柳燕影與秦嶺黑芒洞 
    赤髮上人趕來相助。 
     
      赤髮上人盡戮『血影子』陳捨我門下惡徒,家師柳燕影獨鬥『血影子』陳捨我 
    與一眾魔頭。 
     
      終將陳捨我擊下萬丈斷崖,從此三十年中武林未現『血影子』,蹤跡,天下只 
    道『血影子』陳捨我業已喪生,誰知三十多年後再現魔蹤,上清寺有道高僧竟遭浩 
    劫。」 
     
      凌岳講完又連連歎息不已。 
     
      王湧道:「這個『血影子』下一步會向何人下手?」 
     
      凌岳眉頭微微皺道:「依我所看,家師與赤髮上人均非『血影子』所敢招惹之 
    人,恐怕先以峨嵋門中為對像,不過……」 
     
      凌岳忽然又吟哦道:「上清寺被毀,峨嵋門中理應不無動靜,何以此地屍體遍 
    呈,無人收殮?而且這怪禍發生日期不算太短,怎會無人發覺?」 
     
      王湧道:「莫非有人故佈疑陣誘敵麼?」 
     
      凌岳聞言忙到那老禪師的遺體前,定睛仔細一看,頓時面色一變,轉身向前躍 
    去,同時招手示意王湧緊緊跟隨,不要走開。 
     
      凌岳在前殿,再查看一遍,忙走出上清寺的大門,將兩匹馬牽到一個小竹林後 
    隱藏起來。 
     
      然後才對王湧輕聲道:「賢弟隨為兄進寺埋伏,待後如發生什麼動靜,為兄出 
    手時你切不可貿然現身,因『血影子』這類魔頭不比等閒,免得為兄一時照顧不暇 
    有所閃失。」 
     
      王湧心裡雖老大不願意,但知道凌岳存心忠厚,當即唯唯是聽。 
     
      凌岳將王湧安頓在一個菩薩身後,自己飛身縱上屋樑靜候動靜。 
     
      果然到了三更時分,在東北方向,傳來一聲淒厲的長嘯,那嘯聲入耳之後,使 
    得王湧頓時毛骨悚然。 
     
      凌岳一看來人,一個是身著紅色道袍,面如骷髏的瘦長老人,另外四個卻是形 
    若孩童的矮胖漢子,四人皆著一色的服裝,手中各執一盾一劍。 
     
      那瘦老人只剩一條右臂,左臂袖子在晚風中悠悠飄動。 
     
      凌岳知道那個瘦長的老人就是「血影子」陳捨我,忙暗暗凝聚真氣,準備隨時 
    發動攻擊。 
     
      「血影子」陳捨我一陣狼嗥乾笑,對那四人說道:「你等今日堪探情形如何? 
    凝碧府可有特殊發現?」 
     
      四矮子其中一人答道:「魏長素與門下一些賤婢,並未見有何動靜,玉清三院 
    亦未見有何反應?想必是彼此一心只籌備三日後之峨嵋開府大慶,不知上清寺的禿 
    驢已被真人除去了。」 
     
      陳捨我乾笑了一陣,道:「老夫此番是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先除去上清寺 
    廣慧老賊禿,把此寺改成無人古剎,故我等人可趁機好好蓄備精力,準備在峨嵋開 
    府之日,一雪三十年之舊恨。」 
     
      那矮子連聲稱是,道:「真人高見神鬼莫測,想那群小輩至時定將引項待斃, 
    我松蟠四矮,身受真人再造之恩,至時定將為真人全力效命,百死無憾。」 
     
      「血影子」聞言面有得意之色,說道:「松蟠四義何必老將那些小事常掛心中 
    ,只要陳捨我能奪回凝碧府,願與賢昆仲等分享那峨嵋門中的所得,不過……。 
     
      「血影子」陳捨我略一停頓,面色故意一整又道:「此番爭鬥關係我等生死存 
    亡,非有必死決心定難有所成就,賢昆仲可曾仔細考慮過。」 
     
      「血影子」陳捨我對「松蟠四矮」從未如此客氣過,蓋此人天性刻薄,用人時 
    朝前,不用人朝後,因為他要「松蟠四矮」替自己賣命,所以才會說出一大篇冠冕 
    堂皇的話來。 
     
      「松蟠四矮」本是沒有頭腦的化外番人,一聽「血影子」把話說得如此仁至義 
    盡,不禁大受感動。 
     
      他們四人齊聲應道:「我『松蟠四矮』隨真人赴湯蹈火,粉身碎骨,在所不辭 
    。」 
     
      「血影子」陳捨我見狀心中大喜,道:「好!陳捨我今後若不與『松蟠四義』 
    禍福同享,定遭天誅地滅。」 
     
      誰知陳捨我話剛說完,忽聽有人嘿嘿冷笑兩聲,這兩聲冷笑充滿了一種鄙夷和 
    不屑的意味。 
     
      陳捨我與「松蟠四矮」聞聲大怒,同吼一聲:「什麼人?」 
     
      人影疾分四路,向廟外撲去。 
     
      凌岳在「血影子」陳捨我與「松蟠四矮」追出上清寺後,忙飄身來到王湧藏身 
    之所,說道:「賢弟且隨我來。」 
     
      帶著王湧翻出上清寺直向東南奔來。 
     
      原來凌岳在「血影子」陳捨我與「松蟠四矮」談話時,預備現身挑戰,忽然耳 
    邊響起一個蒼老的聲音道:「娃兒不可亂動,現在還不是除這老賊的時候,待我將 
    這幾個孽畜引開,你們即離開此處撲奔東南,到時自然有人接引你們上凝碧崖。」 
     
      凌岳、王湧行了個把時辰,天光已亮,忽見前面出現了一座梅林,待二人剛剛 
    趕到梅林近前,忽然人影一閃,四個勁裝的美麗少女攔住去路。 
     
      凌岳忙收住腳步,定睛一看,不禁心中大喜。 
     
      凌岳連忙抱拳當胸,說道:「來人可是魏老前輩門下,小可凌岳由九宮島前來 
    ,煩仙姐們代為通報一聲。」 
     
      魏長素門下弟子甚多,其中最出色的七個號稱「凝碧七女」。 
     
      「凝碧七女」以「姑射仙」夏韻霓武功為最高。 
     
      峨嵋派「凝碧七女」在武林中極享盛名。 
     
      尤以金姥姥更是峨嵋派近百年的唯一人物,即是現任掌門人亦難與其相比,甚 
    至青出於藍更勝白猿老人。 
     
      凌岳與「凝碧七女」曾在九宮島認識。 
     
      這四個少女雖然不是「凝碧七女」,但由裝束上已可看出,她們一定是金姥姥 
    魏長素的門下。 
     
      凌岳一發話,那四個少女便笑嘻嘻地道:「原來是夏師妹的凌哥哥來了,我們 
    師父早知你要來,特令我等在此候駕,準備給你帶路。」 
     
      凌岳忙躬身稱謝道:「有勞姐姐們等候,容凌岳當面謝過。」 
     
      言罷,即隨著那四個少女直奔凝碧府而宋。 
     
      凌岳隨四女穿過梅林,不久便來到凝碧石府。 
     
      凝碧石府是一座天然的石洞,洞內金壁輝煌,建築壯麗,儼然是一座世外仙宮。 
     
      凝碧石府是峨嵋派老一輩人物養老清修的所在,與玉清三院同為峨嵋門中最為 
    尊嚴的地方。 
     
      凌岳、王湧隨四女進入凝碧石府後,即被接待在一間客室裡,稍息片刻,裡面 
    傳出話來了。 
     
      金姥姥魏長素接見凌岳等。 
     
      凌岳、王湧來到後面大堂,只見堂上坐了一個黑髮長眉的老婦人,面帶慈祥的 
    微笑,身旁侍立了五個美艷無比的少女,一見二人忙起身相迎。 
     
      凌岳目光略轉,發現自己的心上人,正在那五個少女之中,向自己深情脈脈的 
    注視著,心裡這份高興也就大了。 
     
      他忙搶前拜倒金姥姥面前,口稱:「岳兒給魏姑姑請安。」 
     
      王湧當即也隨著拜下。 
     
      金姥姥忙一手拉起凌岳,同時長袖微拂一股暗勁竟使王湧拜不下去。 
     
      金姥姥魏長素一面連聲道:「好了!好了!我老婆子生平最不喜歡這份虛禮, 
    你們儘管放隨便些。」 
     
      說罷,又將凌岳從頭到腳,仔細的打量了一下。 
     
      看了之後不禁頻頻點頭,道:「幾年不見,想不到你有了這樣難得的成就,玉 
    孩兒一點苦心總算沒有白費。」 
     
      金姥姥魏長素略略的停頓了一下,又繼續問道:「這幾年你師父可好,你那蔚 
    弟又到什麼地方去了?」 
     
      凌岳答道:「師父這些年來起居如常,唯有子午二時的閉室靜坐較前增長,且 
    每次行功已畢,氣色亦較前大差,不知魏姑姑可知道個中情由,蔚弟現在中原一帶 
    尋訪有志之士,預備共圖滇邊大舉。」 
     
      金姥姥魏長素聞言,面色微變。 
     
      但她隨即又恢復正常道:「你師父沒有什麼,你只管照他的吩咐去做就是了, 
    你這次來一路可有什麼特別的經過,不妨說來我們聽聽。」 
     
      於是,凌岳便將一路經歷從頭說了一遍。 
     
      金姥姥魏長素吟哦了好半晌,緩緩地問道:「岷江九怪的川中基地已被清廷攻 
    毀,看起來清廷這次發動的勢力不算小呢!你們今後任重道遠,遂須處處勉力為之 
    。」 
     
      凌岳朗聲地答道:「虜狗們的實力固然雄厚,凌岳縱然是粉身碎骨,也要與虜 
    狗們周旋到底。」 
     
      金姥姥魏長素與凝碧的諸女,見到凌岳這種豪氣干雲的激昂表情,均不禁暗暗 
    的讚賞他。 
     
      魏長素又道:「岳兒,你昨晚在上清寺所遇,我已經知道了,不用再述,你們 
    二人連夜奔波,想必未曾好好飲食。」 
     
      接著回頭對身旁的「姑射仙」夏韻霓道:「韻霓!你帶岳兒和這位王壯士,到 
    前堂去吃點東西,休息休息。」 
     
      夏韻霓應了一聲是,掉頭向凌岳微一頷首,自顧的在前面領路,向前堂緩緩的 
    走了過去。 
     
      凌岳、王湧二人忙向金姥姥施禮後,跟隨著夏韻霓退了下來。 
     
      凌岳搶前兩步與韻霓並肩而行,一面搭訕道:「霓妹!九宮島一別我們有四五 
    年不見了.這些日子你好吧。」 
     
      韻霓自得信凌岳已到峨嵋後,芳心巳欣喜萬分,但因怕同門取笑,所以處處故 
    意表現得冷冰冰的。 
     
      當下她秋波一轉,矜持的一笑,道:「是呀!的確已經好久不見了,柳叔叔他 
    老人家還好吧!」 
     
      凌岳本是個忠厚的人,一見心上人頓時心花怒放,也不管旁邊還有個愣小子王 
    湧,竟眉飛色舞的向韻霓喋喋不休的問長問短。 
     
      誰知,夏韻霓起先還回答了一兩句,後來竟加快了腳步,把凌岳給撇下,自顧 
    自的向前走去。 
     
      凌岳給韻霓這一來,頓時弄得丈二金剛摸不著腦袋,心裡猜不出心上人為何著 
    惱,但再也不敢隨便開腔。 
     
      夏韻霓將凌岳、王湧領到一間石室,含笑對二人道:「二位請在此暫息,有何 
    需要只管吩咐。兩日後峨嵋開府之慶,再請二位到場觀禮。」 
     
      言罷,掉頭自顧的走開了。 
     
      凌岳望著她窈窕的背影,不住搖頭歎息。 
     
      誰知夏韻霓走到快轉彎的時候,忽然回頭向凌岳嫣然的一笑。 
     
      夏韻霓這嫵媚的一笑.頓使凌岳再度心神恍惚,飄飄然的。 
     
      凌岳這時的心情,豁然的開朗興奮起來了,一股無形的力量,緊緊的扣住了他 
    的心弦,使他心神飛躍著。 
     
      王湧見大哥如此高興,也不禁喜孜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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