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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虹 影 碧 落

                   【第五章 撥劍而起】
    
      「黃山一老」招待群雄,酒過三巡以後,「酒丐」羊訓開口說道:「黃老兒, 
    老醉鬼有兩件事要和你談判了,不管你願不願意,老醉鬼都是非講不可。」 
     
      黃士奇忙道:「老醉鬼你說吧,只要不適人太甚,黃士奇一定聽你的就是了。」 
     
      羊訓聞言,忙滿斟一杯酒向黃士奇道:「黃老兒不愧是我老酒鬼的老友,夠爽 
    快,老酒鬼敬你一杯。」 
     
      說罷,一仰頸一飲而盡,然後又正色道:「第一件事,我要替『蒼虛老人』的 
    徒弟和你那娃兒作媒人,不管那個說話這碗冬瓜湯老酒鬼一定硬要喝,第二件事, 
    我問你是否還記得二十年前,咱們跟天南四個老鬼的約定,我現在要你給我答覆, 
    滇邊十二天塹塢的大舉你是入不入盟?只等你一句話,咱們決不勉強。」 
     
      黃士奇聞言也仰天一聲朗笑,道:「老醉鬼憑你言語咄咄逼人的勁,黃士奇本 
    該不理這個碴,可是你既然提到當年我等天南之約,自然無不從命,羅君亮這孩子 
    老夫早就中意於他,只要他不介意天都峰這場誤會,老夫當然以得此快婿為榮,滇 
    邊十二天塹塢的大舉我雖略有所聞,但尚未接得『天南四皓』的『中天令』,還請 
    你說個明白,老夫好作決定。」 
     
      羊訓待黃土奇說罷,忙向羅君亮一招手,道:「娃兒還不過來給老丈人磕頭。」 
     
      「燕南三傑」聞言不禁喜出望外,羅君亮搶先來到席前,屈膝拜下,口稱:「 
    小婿羅君亮給岳父大人叩頭。」 
     
      黃士奇忙伸手將羅君亮扶起,口中連道:「賢婿請起。」 
     
      當時群雄又起哄鬧酒,過了好一陣才靜了下來。 
     
      羊訓的聲音又響起:「黃老兒,你不是要知道滇邊的真況麼,待老夫慢慢言來 
    ,你該記得當年南中事敗,益陽王與蘇王妃先後遇難,『天南四皓』與『紫陽童子 
    』尚昆護送王爺的遺孤逃往天南,老酒鬼身中『玉面神魔』蝕骨陰魂掌,幸經『赤 
    霞公主』贈我一粒『元化丹』才算保得一命,千里傳書柳燕影,後來長白小天池一 
    會,『南中七友』『中州五奇』死的死,亡的亡,老醉鬼因此身恩怨未了,不能像 
    人金羅漢、韋天民這些老兒,躲的躲,藏的藏到處飄零,一心只想恩怨兩清,然後 
    覓-地方度此殘年,不料年前在桂林茅山,遇『紫陽童子』尚昆,才知道幼主亦已 
    長成,在滇邊奠定基業,深知大任未了,故和尚昆一商量,決定再席召集當年天南 
    舊友,共圖大舉,老醉鬼奉命入舊都一探消息,順便也來通知你老兒,看看黃山門 
    下是否還有人願為故主報命。」 
     
      黃士奇聽了老酒丐的話,立刻由座上站起,滿面嚴肅的大聲說道:「黃山門下 
    請聽老丈一言,黃士奇昔年身受益陽王知遇之恩,廣州之難未能身殉故主,苟延生 
    命,志在以此垂死之生,輔佑幼主,然黃土奇身為黃山—派掌門,不能以個人恩怨 
    ,決定一派的命運,故黃士奇即刻讓出黃山一派掌門之職,此後黃士奇一條老命仍 
    屬大明,黃山門下可公推一新掌門人決定今後去從。」 
     
      黃士奇這幾句話,只聽得羊酒丐不住地點頭,深服老友忠肝義膽。 
     
      誰知黃士奇話聲一住,黃士奇全部離席起立,齊聲呼道:「我等大漢世冑,豈 
    能奴服虜狗,我等願與掌門人共生死,若掌門人不見棄,蹈湯赴火,在所不辭,還 
    望掌門人容我等追隨。」 
     
      黃士奇當即回頭向羊酒丐笑道:「老醉鬼看黃山門下還能替大明出點力麼?你 
    何妨將滇邊情形向大家細說一遍。」 
     
      羊酒丐被這種熱烈的場面深深感動,也舉杯向黃山群雄一照說:「諸位請先受 
    老酒鬼敬一杯,老酒鬼今後與各位算是生死同道。」 
     
      群雄立刻一飲而盡,酒丐待大家重新坐定後,繼續說道:「當年天南事敗,益 
    陽王留下公主王儲各一人,『紫裳公主』自幼由『赤霞公主』撫養於巫山神女峰恨 
    情宮,深得『靈魔上人』真傳,小王爺朱毅由『天南四皓』與『紫陽童子』撫育, 
    二十年來亦成就非凡,待『雲嶺六鳥』擁護靖國公沐元濤滇邊立寨,先後與恨情宮 
    和『天南四皓』取得連絡後,故在十二天塹塢重立王業,除,雲嶺六鳥,與靖國公 
    『金鐺無敵』沐元濤外,尚有左忠毅公的後人『聖手書生』左季秋,『太湖王』龍 
    靖,『岷江九怪』等陸續到達,此番老酒鬼來中土,除了探訪當年舊友和有志之士 
    外,也曾順便逛了一趟北京,算是見識了一下虜狗們的實力,不是我老醉鬼替別人 
    吹噓,由大內皇城所招容的一幫鷹犬看來,咱們的前程是任重道遠呢,所以沒有死 
    而後己的決心,咱們的中興大舉恐怕只是空中樓閣,不過老醉鬼仍相信拋不盡的頭 
    顱,灑不完的熱血,可以還我舊山河復我舊衣冠!」 
     
      羊酒丐話聲一住,忽然有人朗聲說道:「羊老前輩剛才所說虜狗們的鷹犬,不 
    知究竟是些什麼人物,可否說給晚輩一聽,晚輩日內可能就要去看看這群畜牲的原 
    形。」 
     
      這幾句話說得狂傲無比,簡直把皇城諸高手看得狗都不如。 
     
      羊訓回頭一看,原來就是凌蔚,不禁面含微笑道:「你這娃兒的口氣頗像你師 
    父當年,不過你目前成就比你師父似乎還差了不少,老醉鬼生平最喜歡你們師徒這 
    股勁,好吧!不但老醉鬼告訴你,而且老醉鬼還願意陪你去一趟。」 
     
      說到這裡,羊訓略頓了頓,向凌蔚仔細打量了一下,繼續又說道:「娃兒,你 
    應該聽你師父說過,老醉鬼生平除他以外從不服人,自信近二十年來雖無特殊成就 
    ,目前江湖上的人物能接得住我坎離真氣的人還不多,下料這趟北京卻的確遇上了 
    勁敵,若非老醉鬼及時退走,險些就被留丁下來,娃娃你別不信,就憑什麼『大內 
    三煞』、『皇城三絕』周靈風、陸志宏、湯老春這群匹夫,大慨還不會放在老夫眼 
    裡,你可曾聽你師父說過『北海三凶』、『陰山冥聖』、『萬毒血魔』麼?還有西 
    藏密宗的『五大尊者』及阿修羅教下的『七絕魔君』,這批世外魔頭現在均被清庭 
    所收買,老醉鬼僅僅和『北海三凶』的老三『翼手龍』齊赫對了三掌,雖然沒有當 
    場敗退,實在也休想佔人家半點上風,『北海三凶』在上述諸魔頭中算是較弱的一 
    環,尚且如此,其他可想而知了,娃兒你可還有興趣逛北京麼?」 
     
      凌蔚聽罷,不禁傲氣上衝,微一微笑道:「我道老前輩說了些什麼絕世人物, 
    原來都是當年我師父的劍底遊魂,不過他們碰到我凌蔚,恐怕不會再那麼便宜了, 
    老前輩如有興,何妨即時動身一遊北京!」 
     
      羊訓想不到這孩子性情如此火暴,不覺又喜又恨,忙喝道:「你這娃兒如此這 
    般性急,你還未聽老醉鬼把活說完,怎知道這些魔頭就在北京,好吧!你既然有這 
    個膽氣,老醉鬼乾脆告訴你一個和你直接有關的消息,就是你師父當年那支天下第 
    一真武玉龍劍現在也有了下落,不過老醉鬼告訴了你,你可要承當得了這個重任, 
    而且隨時有殺身之危,真武王龍劍已在漢江出水,為『萬毒血魔』所得,獻給七絕 
    魔……哈哈……」 
     
      羊訓話未說完,忽然仰天狂笑不止,向後便倒,眾人頓時驚異萬分,不知發生 
    了什麼變故? 
     
      只見凌蔚面色微變,左手疾揚,隔空將羊訓點倒,一面回頭向趙飛叫了聲:「 
    飛弟速將玉清續命丹給羊老前輩服下」,人即離座向廳外飛去。 
     
      「燕南三傑」與「飛天玉虎」裘伯羽也上繼跟隨縱出。 
     
      凌蔚在羊訓狂笑之時,立刻發現有人在暗中施毒,所以一面將羊訓點倒,一面 
    伸手由桌上抓起一把馮穎剩下的魚刺,施展雲龍三現的輕功絕藝,飛身撲向庭前那 
    株大樹。 
     
      就在凌蔚飛身撲出的當兒,只聽一聲冷笑,有如梟啼,一條瘦小的黑影,已由 
    樹嶺飛起,直向堡外落去。 
     
      凌蔚一看,冷笑一聲,玄陽真氣一提,腳尖微點樹梢,人影拔起七丈有餘,活 
    像一支金鷗向那人電掣追去。 
     
      那人一回頭看了凌蔚的身法,不禁大驚失色,忙右臂一揚,撤出一片粉煙,人 
    卻繼續向前疾奔。 
     
      凌蔚見那人撒出落魂毒粉,忙用千里傳音通知「燕南三傑」不可再追,自己卻 
    穿過毒粉向前疾追。 
     
      那人見落魂毒粉傷不了凌蔚,越發驚懼,正欲再施暗器,凌蔚亦已追到,只聽 
    一聲喝「打!」,凌蔚手中一把魚刺,竟化成一片針雨向那人罩襲過來。 
     
      那人竟也非弱者,擰身斜飛丈餘,將凌蔚打出的魚刺讓過。 
     
      凌蔚趁那人閃躲之時的一停頓間,已飛越過那人,擋住去路,隨即冷聲叱道: 
    「你是何人,快報上名來,否則別怪凌二爺手下無情。」 
     
      那人冷笑一聲,道:「小狗找死,接招!」 
     
      凌蔚見那人生得尖嘴縮腮,身材矮小,通體烏黑裝扮,樣子猙獰可怖,當下已 
    決心不讓他逃出手去。 
     
      那人一掌劈出,一股腥臭冰冷的毒飆向凌蔚擊來,凌蔚毫不閃讓,一抬手硬接 
    他一掌。 
     
      凌蔚這時已用了九成玄陽真氣,兩掌一接,「吭!」地一聲,那人當場被震飛 
    丈餘。 
     
      那人身形未落定,身形一閃,凌蔚第二掌又至。 
     
      那人身受重傷,自知難逃,反而不再避讓,就在凌蔚一掌堪堪擊中時,一回身 
    ,右手一揮,灑出一片腥紅的血雨。 
     
      凌蔚出手之時,玄陽真氣早巳遍佈週身,見血雨襲到,不躲不閃,乘暇蹈隙, 
    一招「笑指天南」,擊中對方前胸。 
     
      那片奇毒的血雨,在離凌蔚頭頂三尺處,卻被玄陽真氣所阻,紛紛灑落道旁的 
    幾株萬年青上,那萬年青一被血雨沾上,頓時枯萎死去,令後面群雄看得咋舌不已。 
     
      凌蔚踏步向前,見那人已被自己一掌震得內腑重傷,奄奄一息,正想再加一腳 
    給他個了結,忽然念頭一轉,反運指力點住他的五陰穴,替他止住傷勢,問道:「 
    朋友放漂亮點,道出來歷,姓凌的不難為你,否則別怪我要請你嘗嘗分筋挫骨的滋 
    味。」 
     
      那人被凌蔚點穴後,臟腑翻騰略已好轉,一抬眼朝凌蔚看了看,道:「不必跟 
    老子來這套,有手段儘管施,要間話你是別想!」 
     
      凌蔚聞言哈哈笑道:「果然是條好漢,凌蔚若不好好招待,是真對不起成名的 
    人物了。」 
     
      說罷,面色一冷,右腳一抬疾點那人將台、期門二穴,只聽那人一聲慘哼,臉 
    色劇變,混身痙攣,在地上不住扭動。 
     
      凌蔚面含冷笑,注視著那人痛苦的神情,好像在欣賞一幕趣劇。 
     
      凌蔚正在擺治那人,忽聽身後傳來殺伐之聲,扭頭一看,只見羅君亮已與一個 
    同樣裝束的傢伙戰在一起。 
     
      原來「燕南三傑」聽到凌蔚以千里傳音示警,避過落魂毒粉,再看凌蔚已追出 
    堡去,忙亦緊緊追來。 
     
      羅君亮自得凌蔚示警,知道來人定是千毒血魔黨羽,自恃有清虛罡氣護體,忙 
    挺劍領先追出。 
     
      就在羅君亮剛剛落身堡牆,忽聽一聲怪嘯,一個混身皂黑的怪人已飛撲而至。 
     
      羅君亮一見來人身形快疾,手中一根似鞭的軟兵刃,挾著勁風迎面擊來,當即 
    一抖手中寶劍,「白蛇吐信」分心便扎。 
     
      此人毫不畏懼,手中軟鞭—轉,封開羅君亮的寶劍,雙腳一起,「鐵燕雙飛」 
    撞向羅君亮小腹便踢。 
     
      羅君亮不料來人輕身功夫已達如此境界,不覺暗暗吃驚,忙一收劍撤身避過那 
    奇特的一襲,接著一聲朗笑,寶劍一順,將稜羅劍法中的絕命三劍連環施出。 
     
      那人一招落空,正欲進招再襲,誰知羅君亮一片劍影已風捲殘雲般罩來,避招 
    進招,端的快速絕倫,那人想要脫身已是不能,當下把心一橫,不再圖退,後中軟 
    鞭一掄,就此拚搏起來。 
     
      羅君亮和那人一搭上手,轉眼對拆十餘招,未能分出高低。 
     
      這時「鐵面天王」鄭傑、「踏雪無痕」邱麟、「飛天玉虎」裘伯羽等均已追到 
    ,黃士奇亦率領黃山門下群雄與「南嶽三老」開始搜尋全堡。 
     
      邱麟飛上堡牆後,因格於聲譽,不便出手雙戰,但卻暗暗扣定「龍鳳子母稜」 
    ,準備隨時接應羅君亮。 
     
      「鐵面天王」鄭傑見羅君亮已將那人纏住,知那人已走不了,當即向凌蔚處奔 
    來。 
     
      凌蔚正用氣血逆走法調在整治那人,一見鄭傑到來,即抬腳止住那人逆走的氣 
    血,對鄭傑道:「大哥,此人已被小弟擒下,想來不會跪了,請大哥略為照看,但 
    此人遍體是毒,大哥切不可用手接觸他,若他圖逃,盡可用『混無一氣功』將其格 
    殺,小弟前去助羅三哥拿賊。」 
     
      鄭傑忙道:「賢弟請便,小兄自當遵示行事。」 
     
      凌蔚略一躬身,平地躍起七丈有餘,直向堡牆上飄來。 
     
      羅君亮見久戰那人不下,不覺暗暗惱恨,當時一提罡氣,劍化長虹,「蒼鷹展 
    翅」、「慧星襲月」、「白虹貫日」,一招三式同時施出。 
     
      那人一見羅君亮劍勢突變,如萬點梅花,全身均在劍氣籠罩之下,不覺大驚, 
    忙飛身疾退,饒他避得迅速,右臂上已留下一道深逾一寸的劍口。 
     
      那人負傷以後,凶性大發,一聲厲嘯,身形拔起向堡外飛落,一面卻兩手連環 
    打出落魂毒粉和血魔砂,分襲羅君亮和邱麟兩人。 
     
      羅君亮自恃有罡氣護身,竟然挺劍飛追,邱麟平日最是機警,一見那人面含陰 
    笑,知道這種暗器,定然不同等閒,忙大叫一聲:「老三快退。」 
     
      一面卻將龍鳳子母稜打出,人亦向後縱退。 
     
      羅君亮正向前追擊,突然覺得一股奇腥無比的氣味直貫腦心,頓時罡氣散失, 
    情知不妙,忙盡力提氣往回飛退,人才飛出血魔砂圈外,知覺頓失,跌倒在地。 
     
      那人向堡外飛逃,忽覺有暗器襲來,忙一縱身意圖閃避,不料迎面忽來一股勁 
    風,竟把他的身子逼得直向邱麟打來的龍鳳子母稜迎去。 
     
      但聽一聲慘嚎,龍鳳子母稜一支由那人的左眼打入,一支釘在那的人右肩上, 
    那人「砰!」地一聲,摔翻在地。 
     
      凌蔚用玄陽真氣將那人擊向空中的暗器後,並不再管那人,立刻飛身縱向倒地 
    上的羅君亮身邊。 
     
      凌蔚向羅君亮略一察看,忙由懷中掏出一粒玉清續命丹放在羅君亮口中,並向 
    邱麟招呼道:「二哥請將羅三哥抱入後堂,稍息片刻即可無恙,待小弟來收拾這兩 
    個狗賊。」 
     
      這時那人已動手將所中的兩稜起下,雖然血流滿面,依然了無懼色的罵道:「 
    小狗們倚仗人多為勝,老子有生之日,誓雪此仇。」 
     
      凌蔚正要反唇相譏,並且再給他一點苦頭嘗嘗,忽聽天外傳來一陣細長的叱罵 
    聲:「不要臉的東西,丟人現眼還嫌不夠嗎?還不給我住口。」 
     
      接著又向凌蔚道:「奴才等無知冒犯俠駕,醉老兒的帳到此為止,小友能否看 
    我關鶴汀薄面,放過彼等,至於真武玉龍劍確在老朽處,今日俗務在身,不能當面 
    請教,小友若能見允,明歲中元節,老朽在泰山南天門恭候俠駕,至時一決劍主如 
    何?」 
     
      凌蔚聲音入耳,知道對方身在數十丈外,以內家真氣向自己傳音,武功造詣不 
    想可知,當時雖然驚詫,但亦不便示怯,便亦運內功用千里傳音法回答道:「七絕 
    聖君果然名不虛傳,凌蔚後生晚輩,敢不從命,貴門下儘管自便,凌蔚絕不留難。」 
     
      說罷,過去替受傷那人解開穴道。 
     
      接著那聲音又忽然加大一倍:「黃山諸俠、燕南、南嶽諸友,明歲中元之會. 
    亦希能一併賞光,關鶴汀冒犯之罪且容面謝。」 
     
      當下只聽一陣哈哈之聲.由近而遠,終歸寂然。 
     
      那受傷的兩個人,亦掙扎起身,向南縱去。 
     
      這時,「南嶽三老」與黃士奇也來到凌蔚身邊,大家不覺相顧一歎,七絕魔君 
    這一出世,武林之中不知又要引起多少浩劫! 
     
      凌蔚與黃士奇、「南嶽三老」等回到大廳時,「酒丐」羊訓和「追風劍客」羅 
    君亮因服下玉清續命丹,已先後復原。 
     
      羊訓一聲苦笑,搖首歎道:「老醉鬼出道四十年,從未栽過今天這種觔斗,關 
    鶴汀這老狗和老醉鬼勢難兩存,我要叫他看看除了玉孩兒外,這世上可還有人敢鬥 
    他。」 
     
      黃土奇聞言,知道羊酒丐生性剛烈,無端受此挫傷,悲憤已極,忙好言寬慰他 
    道:「醉老兒何必這麼小家子氣,誤中一點射影斷魂砂,就犯得上這樣發急嗎?有 
    道是明槍易躲,暗箭難防,憑真功夫誰也都得鬥鬥,何況關鶴汀那老魔君的射影斷 
    魂砂,當年連金羅漢那樣的人物,尚且被他暗算過,你這點小意外又算得了什麼, 
    還是喝咱們的酒,把你那北京所遇的情形給咱們講講清楚,咱們好有個準備,何況 
    關鶴汀老魔也沒佔了便宜走,黎山二丑已叫凌小俠廢了一半,你這口氣總可以乎平 
    了吧。」 
     
      羊酒丐明白是老友怕自己面上無光,一片好心實在可感,但是事到如此,大任 
    當前,恐非幾句話可以解脫。 
     
      他當即苦笑道:「黃老兒不必給老醉鬼面上貼金了,老醉鬼曉得自己這點玩意 
    兒值多少錢,七絕老魔這筆帳,咱們是騎驢看唱本,走著瞧,現在不談,讓我先把 
    北京城內所見的約略向各位講講。」 
     
      說著一仰脖子,乾了杯酒,鄭傑忙又跟他斟上,繼續接著道:「適才我所講的 
    是幾個老怪物已為清廷收買一節,其實還有細節,因虜狗們王室之中,已有骨肉相 
    殘的現象發生,各魔頭分別與清室幾個貝子互有關係,彼此間明爭暗鬥.若能在他 
    們未連成一氣前或虜狗們閱牆之爭發生寸,將這群魔頭分別除去,定能使復國大舉 
    滅去不少障礙。」 
     
      說時,他以目遍視全室,又道:「但有一層,我等必須推舉一人為武林盟主, 
    率統天下豪傑,助此聖業,不過自玉孩兒退隱海上後,迄今無適當的人選足可領袖 
    群倫。」 
     
      羊酒丐說到這裡,有意無意的對群倫—笑,對凌蔚道:「娃兒你離開你師父時 
    ,可聽你師父說過,老醉鬼當年為他發起阿爾金山的雪峰劍會嗎?如今大敵當前, 
    你可有那稱霸宇內的雄心。」 
     
      凌蔚謙恕回答道:「晚輩在島上時,確曾聽師父講過當年雪峰劍會的盛況,常 
    恨餘生也晚,未能參與盛會為憾。」 
     
      接著軒眉一笑道:「晚輩資質愚劣,不敢以師父當年自比,但若能僥倖取回真 
    武玉龍劍與玉清劍訣,遇有機會,倒想會會這些成名的不世人物,老前輩的厚望則 
    愧不敢當。」 
     
      羅君亮在旁聽凌蔚如是一說,忍不住發話問道:「凌賢弟何必白謙,不是羅君 
    亮阿諛,以賢弟目前的造詣,宇內已難有敵手,若能得回真武王龍劍,武林盟主實 
    不應再作第二人想。」 
     
      羊訓聽羅君亮這麼一說,不禁鼓掌大笑道:「好好好!真是英雄出少年,羅老 
    三你別小看自己,你們這幾個娃兒,連那只會吃魚的小傢伙,全是上上之材,來來 
    來!咱們大家再乾幾杯。」 
     
      說罷,自己首先一飲而盡,群雄也重新舉杯交盞,大吃在喝。 
     
      唯有馮穎兒聽羊酒丐說他只會吃魚,氣得小嘴直翹,暗暗扯扯凌蔚的衣袖說: 
    「哥哥,這老頭子罵我只會吃魚,明天你把我本領教好了,我一定讓他看看,馮穎 
    兒也是大英雄,也什麼都不怕。」 
     
      凌蔚忙哄道:「你別聽他的,你將來一定是頂天立地的大英雄,而且我凌蔚的 
    弟弟會怕誰!」 
     
      馮穎兒聽了高興得裂開小嘴大笑。 
     
      這時凌蔚忽聽「踏雪無痕」邱麟向自己問道:「凌賢弟北京之行是否仍按原議 
    進行?」 
     
      凌蔚吟哦了一下,道:「小弟以為勢必要去一趟,一來飛弟血仇待報,二來小 
    弟也要尋那奪命閻羅曹五湖,一算郭老夫子的血債。」 
     
      邱麟正要繼續說話,羊訓卻搭腔道:「凌娃兒你什麼事這麼急要往北京跑,何 
    妨說出來讓大家聽聽,常言道:三個臭皮匠,勝過一個諸葛亮,大家替你合計合計 
    ,總比你一個人強。」 
     
      凌蔚當下就把自己在陳州的遭遇和趙飛的身吐,大破梅花觀等說了一遍。 
     
      眾英雄聽了不禁都歎賞不止,「衡山孤老」周龍岷突然問道:「凌小俠剛才所 
    說的郭睛川,不知可是當年和亭林先生並駕遊學的人?」 
     
      凌蔚答道:「正是那位郭老夫子。」 
     
      誰知此話一出,周龍岷等南嶽三老頓是面色大變,只聽周龍岷仰頭一陣悲憤的 
    狂笑,說道:「好呀!曹五湖你這老狗,咱們『南嶽三老』和你是誓不兩立。」 
     
      說罷,三老略一商量,起身向凌蔚等一拱手道:「諸位請恕我兄弟性急,曹五 
    湖老賊殺我等金蘭好友,我等即時赴京為友復仇,如非天注毀敗,想來與諸位後會 
    有期。」 
     
      誰知話才住口,羊訓笑著喝道:「你們三個老傢伙趕快替我坐下好好喝兩杯, 
    憑你們這樣冒冒失失的往京裡跑,不獨找不到曹五湖,十之七八要吃大虧,待老醉 
    鬼把事情好好給你們說一遍,再走也不遲。」 
     
      「南嶽三老」給羊酒丐這麼一說,知道事情並不單純,只好怏怏的坐下,羊酒 
    丐當下正色道:「你們要進京找的不就是曹五湖和『九頭惡梟』湯老春,這兩個老 
    狗嗎?憑你們的功力,剪除這兩個狗賊,可以說是手到擒拿,但目前要動他們可能 
    不是太容易的事了,曹五湖經其師弟『鐵掌翻天』周靈風引入大內與密宗五尊者合 
    成一氣,大內禁衛森嚴不談,五尊者深諳密宗各種幻術,非尋常武功可比,湯老春 
    仍在恭親王府,他與『千毒血魔』儲三黑老鬼私交最篤.老酒鬼對真武玉龍劍的下 
    落即由湯老春的口中聽來的,儲三黑乃天池八怪餘孽,當年經關鶴汀由玉孩兒劍下 
    救出狗命,這兩個魔頭自此成為生死之交,老醉鬼不過偶爾知道了他們一點隱密, 
    關鶴汀尚且千里追擊不捨,鬥他們大概不能不謹慎吧,所以老醉鬼的意思大家對進 
    京尋仇一事,最好還是稍待時日,俟天南聚會後再往京城將這班狗賊一網成擒,各 
    位意下如何?」 
     
      凌蔚聞言面色微寒,冷聲說道:「羊老前輩此言深有道理,不過凌蔚仍要去趟 
    北京,我要看看密宗這群番狗和『千毒血魔』是否能把我凌蔚留下,我要試試他們 
    的攝魂大法和萬毒真經,看看到底是九宮島的人強還是那些妖魔小丑強。」 
     
      周龍岷見凌蔚這麼一說,當即大聲說道:「好!這樣才不愧是玉孩兒的徒弟, 
    娃兒!我們三個老鬼陪你走。」 
     
      羊訓頻頻搖首,正色道:「娃兒!不是老醉鬼一定要阻止你,須知拔劍而起, 
    挺身而鬥,就憑我老醉鬼也絕不是省油的燈,我要你忍一段時間,實在也是事非得 
    已,你可好好想你師父和我的淵源,難道我老醉鬼還會讓你上當嗎?至少百日內你 
    答應我別進皇城。」 
     
      凌蔚見羊訓這麼說,知道其中必有原因,當下靈機一動,心想我何不問問他漢 
    陽峰那老人的事。 
     
      於是他就答道:「晚輩謹遵老前輩俠渝,百日之內不進京城就是,但晚輩也有 
    點小事想請你老指點路徑,你老可知廬山漢陽峰有一位號稱雨屋深燈主人的武林前 
    輩,晚輩想一瞻此老風采,不知將何由得見,尚希老前輩不吝教我。」 
     
      「酒丐」羊訓聞言哈哈笑道:「娃兒,你要找那個老鬼嗎?這有何難處,那老 
    兒雖然天性古怪,若你能槓著玉孩兒這塊招牌去,少不得他要接待你一番,你可上 
    漢陽峰摘星巖尋他,想必別有遇合。」 
     
      凌蔚連聲稱謝,「南嶽三老」見凌蔚已接受羊酒丐的勸減,當然也不再堅持, 
    但「鐵扇仙翁」蕭無忌仍向羊酒丐問道:「羊老兒!你阻攔我們三個老鬼,到底也 
    該給我們一個交待才是。」 
     
      羊訓忙正色道:「老醉鬼和你們相交近三十年,幾時打過妄語,老醉鬼要你們 
    在白雲堡居留百日,自然也是不能叫你們白等,前『紫陽童子』尚昆這小子給了我 
    一張當年玉孩兒縱橫武林的三才陣法,你們三人何不趁這機會在此熟練一番,以備 
    異日大用。」 
     
      說罷,由懷中取出—張絲絹,遞給蕭無忌。 
     
      原來羊訓除一身驚人的武功外,並擅占星命像之術,他暗觀氣色,發現「南嶽 
    三老」與凌蔚百日之內必有災星,且主在北方,所以竭力阻止他們貿然進京,無形 
    中使凌蔚與「南嶽三老」避去一場大禍。 
     
      酒宴已畢,凌蔚突然躬身向「金刀鎮八方」黃士奇道:「黃老伯,小侄有一事 
    要麻煩你老,不知當否?」 
     
      自羅君亮給黃土奇磕頭以後,凌蔚等都對「黃山一老」改了稱呼。 
     
      黃士奇忙道:「賢侄請講,只要老夫能力所及.無不應命。」 
     
      凌蔚當即說明心意。 
     
      原來他因自己將上廬山絕嶺漢陽峰,攜帶馮穎兒諸多不便,故想將穎兒暫留白 
    雲堡,但自己動身前決定花三晝夜功夫以玄陽真氣為穎兒打通奇經八脈,然後由「 
    黃山一老」傳授其入門武功,俟自己辦完中原幾件事後,再攜他同往滇邊。 
     
      「黃山一老」當時滿口應諾,並表示願收穎兒為義子,蓋此老亦是知人者,見 
    穎兒恨骨不凡,異日必能成為武林一支奇葩,而且黃氏兄弟與黃小瓊也都喜歡穎兒。 
     
      凌蔚見馮穎兒能得「黃山一老」喜愛,不禁心中大喜,忙將穎兒叫過來叩見義 
    父和兄姐。 
     
      穎兒天生伶俐,雖然心裡萬分不願意離開凌蔚,但知道自己不會武功,無法跟 
    著蔚哥哥,忙過來向「黃山一老」父子行禮。 
     
      黃山一老隨即命令家人在後院,挪出一間靜室供凌蔚應用。 
     
      凌蔚將穎兒領入靜室,由身邊掏出一粒玉清丸讓穎兒服下,然後點了穎兒的睡 
    穴,運足玄陽真氣,為穎兒打通經脈,趙飛、羅君亮二人隨侍左右,權充護法。 
     
      三天已過,穎兒除覺得混身氣血大增外,四肢百骸均有一股說不出的舒適感覺 
    ,凌蔚隨即將本門心法傳授穎兒,穎兒天性聰慧,一經教導無不牢記在心。 
     
      凌蔚教罷馮穎兒,即向「黃山一老」等告辭,本來「燕南三傑」「雁門雙雄」 
    亦均表示欲與凌蔚同行,但凌蔚皆一一婉盲謝絕。 
     
      因為他知道羅君亮和黃小瓊情意正濃,不願干擾人家美事,且此行有關師門隱 
    密,那位雨屋深燈主人如肯相告,亦不能弄得盡人皆知。 
     
      凌蔚與「燕南三傑」約定百日之後重聚白雲堡,共商大舉後,拜別「黃山一老 
    」與「酒丐」羊訓等,帶著趙飛一路向廬山出發。 
     
      凌蔚與趙飛二人曉行夜宿,悠悠閒閒,不日已來到九江府,再有一日腳程,即 
    可進入廬山。 
     
      因九江乃水陸重鎮,人煙稠密,市景繁榮,凌蔚與趙飛尋一客店,安頓食宿後 
    ,即信步向九江的街內蕩去。 
     
      不久二人來到九江府最熱鬧的場合,龍王廟前,忽見有許多人圍在一起,好像 
    看什麼特別有趣的東西。 
     
      凌蔚童心未泯,乃招呼趙飛一起上前湊個熱鬧。 
     
      凌、趙二人擠進人群一看,原來一衣服襤樓,面帶菜色的孩子,年紀約有十三 
    四歲,手裡抱著一個玉色的瓷花瓶,插了一個草標,生怯怯的在那兒等候買主。 
     
      凌蔚看了這情形知道那孩子一定是遭了家變,故在此變買家存古玩,不禁心動 
    ,正想向那孩子問價錢,忽然已來了主顧。 
     
      一個獐頭鼠目,像貌猥瑣,服飾華麗的中年人,走到那小孩的身邊開口問道: 
    「你這個花瓶要買嗎?多少錢?」 
     
      那小孩忙答道:「這是宣德御窯的萬花瓶,要買三十兩銀子。」 
     
      那漢子鼻子裡哼了一聲,說道:「看不出你小小年紀,倒會漫天要價,這麼小 
    個東西就要三十兩銀子,讓我先看看。」 
     
      說罷,伸手把花瓶由那小孩手中取過,端詳了半天,然後回頭對身後一個家人 
    模樣的人說:「拿五兩銀子給他,這花瓶我要定了。」 
     
      自那漢子向孩子問價起,圍觀的人似乎如避蛇蠍似的,紛紛都走開了。 
     
      那孩子一見那人只叫給五兩銀子就要拿去花瓶,忙上前兩手抓住花瓶,口中連 
    說:「不行!不行!這花瓶賣了是要給我娘看病的,非三十兩銀子不行。」 
     
      那漢子冷笑一聲,道:「你這孩子真不識抬舉,王大爺買東西給錢是看得起你 
    ,還不快給我放手!」 
     
      那小孩只是一個勁的搖頭說:「不行!不行!非三十兩不可。」 
     
      這二人一爭一奪間,不料一失手,那花瓶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那漢子一跺腳道:「你看這下還要個鳥錢。」 
     
      說罷,掉頭就走了。 
     
      小孩見花瓶碎了,急得「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凌蔚、趙飛一見此情,不禁怒從心起,正待出手,忽見人影一閃,一個身著黑 
    色勁裝,面如淡金,尖嘴縮腮,兩眼精芒四射的青年壯士,巳先跳進場中,一手抓 
    住那位王大爺的衣領,怒聲叱道:「趕快拿三十兩銀子給這位小兄弟,否則別怪我 
    給你苦頭吃。」 
     
      那王大爺的跟班一見情形不妙,忙上來救駕,才一近身,被那壯士飛起一腳, 
    踢得摔出去一兩丈遠。 
     
      王大爺也力圖掙扎脫身,惹得那壯士火氣,舉起蒲扇般的大手,左右開弓的給 
    了那小子幾個耳光,只打得那小子滿街亂滾,口鼻流血,連聲討饒,大叫:「好漢 
    住手,我付他三十兩銀子就是。」 
     
      一面大聲地向那跟班的叫道:「快拿三十兩銀子給這小孩,快,快!」 
     
      跟班的忙照辦不誤。 
     
      那壯士見孩子已拿到銀子,鬆手放了這位王大爺,然後大聲喝道:「今天便宜 
    你這狗頭,不過冤有頭,債有主,有壞水儘管對老子施,若敢動這位小兄弟一根汗 
    毛,老子瘦猴黃馥一定活剝你的狗皮。」 
     
      那小子那裡還敢吭氣,帶著跟班抱頭鼠竄而去。 
     
      凌蔚和趙飛看了心中暗暗佩服,想不到在九江竟能碰到這樣的江湖豪客。 
     
      瘦猴黃馥見那小子已逃走,回頭向那小孩子問道:「小弟弟,你姓什麼?家住 
    在什麼地方?」 
     
      小孩連聲稱謝後,道出自己姓名和賣花瓶的原因。 
     
      瘦猴聽不住點頭,隨即說道:「現在我先送你回家,今天晚上三更天你可來這 
    廟前等我,我有點東西給你。」 
     
      說罷,牽起那小孩子的手,離開了龍王廟。 
     
      趙飛正要上去和那位江湖豪客打招呼以便結識,不料凌蔚卻暗暗地捏他一把, 
    低聲說:「現在別去招惹他,咱們等著看場好戲。」 
     
      趙飛不明白凌蔚是什麼意思,但一向信服這位大哥,所以雖然心裡發悶,也沒 
    有再問什麼。 
     
      二人隨即也離開龍王廟,在九江城內閒溜了半天,隨意觀光。 
     
      晚飯已畢,二人隨意一下,見人音已靜,凌蔚隨手帶上房門,招呼趙飛一向飛 
    躍出窗口,片刻之後,翻牆越脊來到一座花園的樓房頂上,凌蔚對趙飛道了聲:「 
    在這兒等著有戲看,我們在龍王廟見。」 
     
      說罷,竟自走開了。 
     
      趙飛一個倒捲珠簾,由樓簷上倒掛下來,藉著燈光向屋內一看,登時明白了凌 
    蔚所說的意思。 
     
      原來房內擺了一桌酒席,白天在龍王廟前吃耳光的王大爺,正鼓著兩個被揍腫 
    的腮膀子,在和人對飲,和他對面而坐的是一個滿面奸詐,年近五旬的老人。 
     
      只聽那王大爺說道:「崔五哥,明天無論如何請吳頭兒把那姓黃的小子拿下, 
    給小弟出出這口氣,憑我王伯仁,知府大人的舅爺,在九江府居然叫人給揍了,這 
    還成什麼話?」 
     
      那老者連聲稱是道:「舅老爺放心,不是我崔榮宗誇口,這小子只要不出九江 
    府,我管保能抽他的猴筋,剝他的猴皮。」 
     
      趙飛一聽,怪不得這小子敢那麼橫行霸道,敢情是知府大人的小舅子,看來到 
    得好好給他一點教訓。 
     
      趙飛正在打主意,忽覺有夜行人飛縱的風聲掠過,忙轉目一看,只見一條黑影 
    向這座樓右側的一棟房子落去。 
     
      片刻之後,忽然聽到驚呼之聲大作,一股火焰由那屋後湧起,頓時院內大亂, 
    人影亂晃。 
     
      這時樓中二人也已驚覺,忙推窗伸出頭來大聲喝道:「什麼事?」 
     
      只聽有人呼道:「大爺不好了,東廂房失火了!」 
     
      王伯仁一聽,忙叫道:「趕快救火,通知劉教師看看是否有人搞鬼。」 
     
      說罷,回頭催侍候酒席的家人快下樓幫忙,並對崔榮宗道:「五哥咱們也去看 
    看,到底是怎麼回事?」 
     
      二人才起身要走,忽聽一個冷冷的聲音說道:「二位再坐一會兒吧,我看看崔 
    五爺怎麼剝我的猴皮。」 
     
      二人抬頭一看.頓時嚇得魂飛天外,原來那個瘦猴黃馥手提鋼刀,滿臉殺氣的 
    堵在房門口。 
     
      崔榮宗不愧是老奸巨滑,一看事情不妙,忙滿面笑容,抱拳當臉說道:「大俠 
    請息虎威,適才兄弟等貪杯,酒後失言,冒犯俠駕,現在當面請罪,還望大俠海涵 
    一二,再說兄弟等都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大俠一代奇人,總不至與我等一般見 
    識。」 
     
      黃馥聞言,冷笑一聲喝道:「少跟老子來這套,黃大爺向來是軟硬不吃,我問 
    你們,是願打還是願罰?」 
     
      崔榮宗一聽話裡有了轉機,忙接口道:「認罰是怎樣?認打又是怎樣?還請大 
    俠明示才好。」 
     
      黃馥說道:「認打,我把你們兩顆狗頭割下,認罰,趕快叫人取五百兩銀子來 
    ,我饒你們不死。」 
     
      崔榮宗忙道:「大俠請暫息怒,讓我和王大爺商量商量。」 
     
      接著回頭低聲對王伯仁說道:「大爺!我看這個眼前虧不能吃,先丟幾個錢咱 
    們再慢慢想辦法。」 
     
      王伯仁心中暗罵:「好個老小子,反正是我失財,你倒會說輕快話。」 
     
      不過他吃過瘦猴的苦頭,不敢討價還價,只好點點頭。 
     
      崔榮宗一看王伯仁答應願罰,知道自己這條老命是保住了,當即笑道:「大俠 
    咱們認罰,可否請稍候片刻,待兄弟下樓去取來奉獻。」 
     
      黃馥冷笑道:「少跟老子掉花槍,你們沒長嘴嗎?讓那些王八蛋快替老子送上 
    來,老子可沒有工夫閒等。」 
     
      崔榮宗見事不妙,忙又低聲對王伯仁道:「大爺,你看怎辦?」 
     
      王伯仁朝黃馥那口鋼刀—看,抽了一口冷氣,只好點點頭,說道:「叫他們送 
    上來吧!」 
     
      說罷,伸頭出窗大叫一聲:「王祿,快去大奶奶那兒取五百兩銀子給爺送上樓 
    來,要快些。」 
     
      王祿是這小子的貼身家人,雖然對主人憑空要五百兩銀子一事,感到納悶,但 
    見王伯仁焦急之情,當下也不敢怠慢,匆匆往上房跑。 
     
      不多一會兒,王祿抱著一大包銀子跑上樓來,一跨進房,看見黃馥那凶神惡煞 
    的樣子,嚇得「咚!」一聲,摔倒在地。 
     
      黃馥一伸手提過銀包,大聲對崔、王二人喝道:「這次暫將你們兩顆狗頭寄在 
    頸上,以後如仍不悔改,決不再饒。」 
     
      說罷,一抬腿踢翻酒席,屋內燈火頓時熄滅,待王伯仁等重新點燃燈燭,屋裡 
    已失黃馥的蹤跡,只有相顧暗呼倒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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