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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虹 影 碧 落

                   【第七章 柔弱書生】
    
      天漸漸地黑暗下來了,雨勢也越下越大,凌蔚暗暗地叫苦,一想反正走不了, 
    何不就此打坐行功,提提元神。 
     
      正當凌蔚行功入室之時,忽然由雨聲中傳來一陣吁歎。 
     
      凌蔚一聽,心中大動,暗道莫非真有事要我凌老二管嗎?他念頭才動,那歎聲 
    又起,凌蔚忙一口吹滅燈火,開門掩了出去,向那聲音出處尋來。 
     
      幾個轉折,凌蔚來到「蓮在庵」後院,正不知何處是吁歎之人,突然由觀音殿 
    左側一間房裡傳來一陣叱罵聲。 
     
      凌蔚走到那房子前用目向內看去,只見房內一個年輕的書生兩手扶著頭坐在桌 
    子旁邊歎氣。 
     
      兩個年輕的尼姑,滿臉脂粉妖媚無比的站在那書生的旁邊。 
     
      只聽一個尼姑說道:「范相公,你怎麼這麼迂,我們庵主對你多好,就拿救你 
    一命來說,你也該感恩圖報呀,再說我們庵主人品武功,那樣不是絕代,難道還配 
    不上你,我看你還是順了吧!你可要曉得她是能殺人的,真的把她惹火了誰都救不 
    了你。」 
     
      書生聞言怒聲叱道:「要殺就殺,要我和她做盡傷廉恥的苟且之事,卻是休想 
    ,我范俊是懂得聖人明訓的人,怎麼會從她這種淫賤的女賊。」 
     
      尼姑給范俊這一罵,不由光火,當即冷笑一聲道:「好一個不識抬舉的書獃子 
    ,死到臨頭還不知好歹,我們庵主若不是講過不能傷害你,我今天就要給你顏色看 
    。」 
     
      另一個尼姑忙從中轉團道:「師姐不要動氣,范相公呀,我看你還是和咱們姐 
    妹去後院吧,庵主已經等了不少時候了,咱們庵主是何等的人,只要你從了她,不 
    但享不盡的福,而且你那兄弟的心願也一定能償。」 
     
      說罷,伸手過來拉范俊,道:「走吧!走吧!別這相迂。」 
     
      范俊一見尼姑動手動腳,不由急得面紅耳赤,忙摔脫尼姑的手大聲喝道:「男 
    女授授不親,還不給我住手,這個樣子成何體統?」 
     
      兩個尼姑見好說不成,也就不管什麼授不授得親動手硬拉。 
     
      書獃子自然一個勁掙扎,兩個尼姑雖然會武功,但到底是女人,一時還奈何范 
    俊不得。 
     
      正當他們相持不下,忽聽一陣朗笑,屋門大開走進一個人來。 
     
      范俊和那兩個尼姑都被這位不速之客震住了,尤其是兩個小尼姑的驚詫,簡直 
    莫可名狀,私下不驚暗暗忖度這個身穿白衣的美貌少年,究竟是什麼路數。 
     
      正當三人驚異發愕之際,忽聽來人朗笑說道:「這位仁兄也太不解風趣了,難 
    得女師父們這般甜情密意,紅粉知己,理應捨身報效才是,牡丹花下死,做鬼與風 
    流,怎的這般拘泥死板,難道不覺得太煞風景嗎?」 
     
      范俊聞言,面色一整道:「我看仁兄也是讀過聖賢書的人,怎麼說出這等悖禮 
    的話來,聖人曰君子不欺暗室,何況在此清淨佛地,范某怎肯做那禽獸苟且之事, 
    仁兄有意風流,盡可自便,恕范某不能合污同流。」 
     
      盲罷,微一拱手,轉身面壁而立,大有不屑多言之意。 
     
      凌蔚看了,心中不禁暗暗欽服,但一面卻仍然笑嘻嘻地說道:「范仁兄想是線 
    裝書讀得太多,以致迂腐不化,詩三百以窕窈淑女,君子好逑為開宗第一章,孔孟 
    二聖亦說『飲食男女,人之大欲』『吾未見好德如好色者也!』聖人尚且不悖此理 
    ,常言道好花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來來來!美色當前,咱們獨樂樂不如 
    眾樂樂,仁兄何不暫抑悲懷,與兄弟同享此片刻溫柔如何?」 
     
      「住口!」 
     
      范俊猛地轉過身來,面紅耳赤的大聲叱喝,接著厲聲道:「你若再如此不知廉 
    恥的信口胡說,莫怪范某要出口傷人了!」 
     
      凌蔚正要答話,兩個小尼姑齊聲言道:「這位相公,不要和這位書獃子一般見 
    識,待會兒桌明瞭庵主,自然有他好受的,就請相公和我們到後堂去用酒吧。」 
     
      原來兩個小尼姑初見凌蔚時,心中頗存戒懼,後來見凌蔚一味油腔滑調,只道 
    他是個貪淫好色的人,不禁暗暗歡喜。 
     
      她們心想這個少年不獨容貌比范俊秀美,而且風流知趣,若能帶到後堂去見庵 
    主,定能博得嘉賞,說不定還能分一杯羹嘗嘗。 
     
      此時見范俊搶白凌蔚,深恐凌蔚亦聽了他那套迂腐之論,趕忙同聲向凌蔚勸說。 
     
      不料凌蔚非但不懊,反而哈哈大笑道:「仁兄既不消受美人恩,只好讓我獨享 
    艷福了,你看我和她們多恩愛。」 
     
      說罷,伸手一邊抄起一個尼姑的纖手。 
     
      范俊見情,只當凌蔚要在自己面前,表現下流舉動,連忙將眼閉起,忽聽:「 
    哎喲喲……」一陣慘叫,睜眼一看,兩個尼姑竟痛得身子直矮下去。 
     
      凌蔚卻若無其事的笑嘻嘻的問道:「二位師父怎麼啦?是不是肚子疼?」 
     
      可憐兩個小尼姑只覺手指如上鋼夾,痛澈心肺,除了連聲呼痛外,那裡還能答 
    出話來。 
     
      范俊被這個景象嚇愕了,他不曉得眼前這個白衣美少年究竟是什麼人物,怎麼 
    絲毫不動聲色的就把兩個會武功的尼姑治得驚啼燕叫。 
     
      但見凌蔚一鬆手,兩個尼姑跌翻在地,凌蔚劍眉微揚,面含殺機,厲聲叱道: 
    「姑念你們年幼無知,饒你等不死,還不滾到後面快叫那萬惡的淫尼出來見我。」 
     
      兩個小尼姑那裡還敢多言,爬起來哭哭啼啼的向後跑去。 
     
      凌蔚待兩個尼姑去後,轉身向范俊施禮道:「適才對仁兄多有犯瀆,凌蔚當面 
    謝過。」 
     
      范俊也忙還禮不迭道:「小弟范俊,有眼不識泰山,不知閣下竟是虯髯黃衫一 
    流,適才此舉,真是大快人心,令小弟好生羨慕。」 
     
      凌蔚聞言忙道:「范兄說那裡話來,如蒙見愛,今後請即兄弟相稱。」 
     
      說罷,二人又互相問問來此「蓮花庵」的原因,二人正欲敘說.屋外忽然傳來 
    一聲斷喝,說道:「大膽小狗,竟敢來我『蓮花庵』撒野,還不出來領死。」 
     
      凌蔚一聽發話者竟是男人,知道這「蓮花庵」還藏有其他江湖匪類,當即低聲 
    對范俊說道:「范兄不必驚慌,這些跳樑小丑,凌蔚自信足能應付,但請靜坐室中 
    ,待小弟去打發他們就來。」 
     
      范俊心中雖然驚懼,但見凌蔚面不改色,隨即也覺得有恃無恐,忙點頭答應。 
     
      凌蔚一閃身掠出房門,只見院中立了一大群人,為首者兩男一女,女的是一個 
    年紀花信的尼姑,長得十分美艷,一雙水汪汪的媚眼,不時在凌蔚身上打轉,顧盼 
    之間,妖媚動人。 
     
      兩個男的一胖一瘦,瘦的是個中等身材,長頰細眼,面如黃土,手中提了一根 
    鏈子槍。 
     
      胖的身材高大,面如火炭,滿面虯髯,手提一對板斧。 
     
      三人一見凌蔚現身,當由妖尼搶前兩步,手指凌蔚喝道:「大膽狂徒,本庵好 
    心接待於你,反而恩將仇報,故意和本庵為難,念你年幼無知,速替我跪下認罪, 
    饒你不死,否則休怪劍下無情。」 
     
      原來妖尼見凌蔚俊美絕俗,心存綺念,一意只圖將其降伏。 
     
      凌蔚在一見面時,對她的一付妖嬈之態,早巳厭惡,此時見她大言不慚,劍眉 
    一挑,朗聲喝道:「你們這些不知死活的狗男女,佛門清靜之地,豈容你們沾污, 
    速速齊上,以免我多費手腳。」 
     
      凌蔚此話一出,那長頰細眼的瘦子早已沉不住氣,只聽一聲狂吼! 
     
      「大膽小狗,休要逞口舌之能,吃李大爺一槍再說。」 
     
      鏈子槍一招「金蜂戲蕊」向凌蔚前臉搠來。 
     
      凌蔚待那槍頭堪堪已沾到衣上,忽地身形平平的向後退飛數尺,竟使那姓李的 
    一槍搠空。 
     
      這使鏈子槍的瘦子,乃白蓮教主胡老道的弟子「四眼狗」李敖,此人深得胡老 
    道真傳,一身武功甚是了得,加之生性狡詐陰險,隨機善變,故出道以來,尚未栽 
    過觔斗,這李敖與「蓮花庵」的主人黃美芝早有苟且,此番有心在情人面前露上一 
    手,故槍先進招。 
     
      李敖一招落空,忽然腦間掠過一段近日江湖的傳聞,又見來人裝束打扮竟與傳 
    聞中的一般,心中頓時大駭,忙一面向後縱退,一面大聲向同伴示警道:「芝妹、 
    招兄小心,這廝就是日前擊傷『血影追魂』和毀去梅花觀之人,我們須合力將他拿 
    下。」 
     
      蓮花庵主月空師太「九尾玉狐」黃美芝與「黑胡蜂」招德雄,見李敖才一遞招 
    就向後退,正欲罵李敖狗膽太小,忽聽此人就是近日江湖傳聞的白衣俠士,當下也 
    不敢怠慢,雙雙一擺兵刃撲了上來。 
     
      凌蔚這時也記起了眼前這個瘦子就是傷過瘦猴黃馥的「四眼狗」,隨即朗笑罵 
    道:「原來你這傢伙就是『四眼狗』,狗眼生得不錯,居然還會認人,小爺今天就 
    先要你這雙狗眼。」 
     
      說罷,白影一閃,人巳飄到李敖身前,「二龍取珠」兩指向李敖的雙眼點去。 
     
      好李敖!也不含糊,「癩狗搖頭」避過凌蔚兩指,手中鏈子槍一掄,「毒蛇翻 
    江,乘勢擰身向丹田穴襲來。 
     
      這時「九尾玉狐」黃美芝嬌叱一聲,手中寶劍一招「樵夫問路」直刺凌蔚的背 
    心。 
     
      凌蔚一擊未中,不禁怒火填膺,一聲長嘯,白衣飛閃,黃美芝的寶劍與李敖的 
    鏈子槍又雙雙落空。 
     
      左手單掌平揮,一招「畫角斜陽」以玄陽真力向李敖右肩劈去,右腳「青蛟鬧 
    港」向黃美芝的鎖喉穴踢去。 
     
      「四眼狗」李敖一見單掌劈來,一投強勁的掌風已先掌而到,知不可力敵,「 
    乳燕歸巢」全身向後斜竄飛退。 
     
      饒他避得再快,已被玄陽真氣掃中,右臂頓時如中斧砍,不能再擊,鏈子槍脫 
    手落地。 
     
      「九尾玉狐」黃美芝側身躲過凌蔚的腳尖,劍演「玉女簪花」向凌蔚的腳踝便 
    削。 
     
      誰知凌蔚招內有招,肩頭微縱,身形拔起,一腳橫踢在黃美芝的寶劍上。 
     
      黃美芝頓時覺得手中寶劍如中千斤鐵錘,噹啷一聲,虎口崩裂,寶劍脫手飛去。 
     
      李敖、黃美芝兵器脫手正待閉目等死,誰知凌蔚並未急急進招,只聽一聲大喝 
    :「狗賊找死!」 
     
      白影一閃,凌蔚反身向范俊藏身的房間撲來。 
     
      「黑胡蜂」招德雄,見李敖與黃美芝雙戰凌蔚,心想我何不趁此機會,進房去 
    將那個小子宰了再說,當下一擺雙斧,向那廂房掩去。 
     
      招德雄身形才一縱躍,忽聽一聲斷喝,一陣勁風由頭上掠過,那白衣少年竟先 
    他而至,擋在前面。 
     
      招德雄一見凌蔚身法,明知不敵,也只好硬著頭皮,雙斧一揮,向凌蔚當頭便 
    劈,一方面打點退路,企圖全身而退。 
     
      凌蔚因見他竟向一個不識武功的人施用毒手,恨他的居心卑鄙,已不容他再逃 
    出手去。 
     
      運足大力金剛指力,十指分張,兩掌一招「白鷺翹翼」,掃向招德雄的雙斧, 
    同時飛起一腳向招德雄丹田飛踢,手腳並施,招德雄那裡還有招架之力,一聲慘哼 
    ,雙斧脫手飛去,身子也飛起丈餘,口噴鮮血,跌斃在地。 
     
      凌蔚擊斃「黑胡蜂」招德雄後,二次飛身向李敖、黃美芝縱來。 
     
      「四眼狗」李敖一看「黑胡蜂」招德雄一個照面就遭擊斃,嚇得心膽俱裂,忙 
    左於一揚,打出一掌硝火彈,接著飛身向「蓮花庵」外飛逃。 
     
      凌蔚發現迎面有暗器襲來,左手一揮劈出一股掌風欲將暗器震落。 
     
      誰知這種硝煙彈本是下五門的暗器,經掌風一碰,頓時爆炸,化成大片火雨與 
    迷煙,圍觀的小尼姑當場被炸傷迷倒不少。 
     
      凌蔚一看,怒火更旺,大吼一聲,施展雲龍三現的輕功身法,向李敖追去。 
     
      李敖身形才向庵牆上一落,忽覺腰眼上一麻,頓時動彈不得。 
     
      凌蔚捉住李敖以後,白衣飄動,人又向庵內縱來。 
     
      就在凌蔚一去一來之間,「九尾玉狐」拾起寶劍竟向范俊的房中撲去。 
     
      凌蔚一見,忙抖手將李敖放向院中的假山上扔去,一面飛身向「九尾玉狐」的 
    身後追來。 
     
      「九尾玉狐」才到房門口,忽聽身後傳來一聲慘嗥,回頭一看,原來「四眼狗 
    」李敖已腦槳進流,一命嗚呼。 
     
      「九尾玉狐」黃美芝這一楞之時,凌蔚亦已追到,「手揮五弦」,一掌向黃美 
    芝劈出。 
     
      「九尾玉狐」閃躲雖快,已被掌力掃中七成,當即「吭!」地一聲,口吐鮮血 
    跌向房內,暈死在地。 
     
      凌蔚舉手投足之間,二死一傷,其速度可想而知了。 
     
      凌蔚與「四眼狗」等動手之時,范俊已由窗口一一看在眼內,見兩個匪徒已被 
    凌蔚所殺,心中頓時又敬又怕,敬的是這樣俊美的人物竟有這麼高的武功,怕的是 
    他竟能在舉手投足間致人於死。 
     
      凌蔚擊傷「九尾玉狐」黃美芝後,人也跟著走進房來,面含微笑地向范俊一拱 
    手,道:「范兄受驚了!」 
     
      范俊忙拱身一禮,吶吶的說道:「大俠武功絕群,范俊衷心敬佩,但小生有一 
    不情之請,還望大俠惠允。」 
     
      凌蔚聞言感到非常的詫異,當即藹聲道:「范兄不必客套,有話請講,小弟無 
    不從命。」 
     
      范俊用手一指黃美芝慢吞吞地道:「此尼對小弟有救命之恩,還望大俠看小弟 
    薄面,饒她一命,容她悔改為善。」 
     
      凌蔚聽罷,心裡覺得又是好笑,又是好氣,心想這倒好,我打了半天,結果你 
    倒要做順水人情,繼之一想受恩不忘,本是丈夫本色,當下忙正色道:「范兄知恩 
    不忘報,使小弟衷心欽佩,小弟看范兄之面,饒她不死。」 
     
      這時月空師太「九層玉狐」黃美芝亦已悠悠醒來,對凌蔚和范俊的對話,都一 
    一聽到。 
     
      這時候,一群小尼姑也已擁到房門口,一齊哭拜在地,口中直叫:「求大俠饒 
    了我們庵主,我們從今以後,決不敢再為非作歹。」 
     
      凌蔚向小尼姑和范俊看了一眼,慢步走到月空師太「九尾玉狐」黃美芝的面前 
    ,厲喝說道:「依你的萬惡淫行,就當殺卻不赦,今看范相公金面,饒你不死,還 
    望以後改惡從善否則再犯到凌蔚手中,定不再饒。」 
     
      說罷,隨手丟給「九尾玉狐」一粒玉清丸,隨即又轉身對門外眾尼喝道:「現 
    在我們已饒你等庵主不死,還不滾開,在此嘮叨作甚。」 
     
      「九尾玉狐」將玉清丸眼下,片刻之後傷勢已止住,起身走到范俊面前,整衣 
    下拜道:「多蒙相公大德,小尼終身不忘,異日若有緣份自當圖報。」 
     
      說罷,又轉向凌蔚道:「小俠武功蓋世,今日之賜,小尼有生之日,亦當圖報 
    。」 
     
      凌蔚知她心中不服,當即正色道:「師太既已跳出三界外,理應纖絕情緣,怎 
    能作出這有污佛門之事,設若塵緣未盡,不妨脫去袈裟,再著羅裙,何苦在此留那 
    僧敲月下門的話柄,至於師太對今日之挫,欲思報復,凌某隨時候教。」 
     
      月空師太「九尾玉狐」黃美芝本是一綠林大盜之女,生性雖好風流,但尚不肯 
    無辜傷人,被凌蔚這幾句亦莊亦諧之話,弄得頓時面紅耳赤。 
     
      她略略地一尋思,便展顏笑道:「小俠金玉良言,使小尼茅塞頓開,今日之事 
    到此為止,可否容黃美芝備一份水酒,略盡地主之誼。」 
     
      范俊聽了,心中卻老大不願意,正欲出言謝絕,但見凌蔚一笑應允,也就不好 
    再反對了。 
     
      「九尾玉狐」黃美芝當即退了下去,張羅酒席,凌蔚當即向范俊問起身世。 
     
      原來範俊有一弟一妹,弟名范芸,母與四人相依為命,不料五年前,范傑突然 
    失走,范母雖然四處尋找,仍舊無著,范芸稍長後又有弱病,范母本是個女中丈夫 
    ,頗能振興家業,但處在這種情形之下,悲兒憐女,懨懨成疾,范俊乃決心外出尋 
    找幼弟,以慰親懷,誰知途中遇盜,被「九尾玉狐」黃美芝所救,帶來「蓮花庵」。 
     
      凌蔚亦將自己的身世向范俊略說了一遍,因為范俊比自己大三歲,即又再重申 
    前言道:「兄長的品格,使小弟衷心傾服,如蒙不棄,就此兄弟相稱。」 
     
      范俊不再謙遜,互相拜了一拜,敘過兄弟之禮。 
     
      誰知凌蔚和范俊的相識,後來為凌蔚的命運帶來莫大的影響,豈又是凌蔚所能 
    意料得到的呢! 
     
      范俊家住杭州,與凌蔚去莫干山正好同路,因此凌蔚決定將范俊護送回家,再 
    往莫干山。 
     
      二人談話間,蓮花庵主「九尾玉狐」黃美芝已令人擺上酒宴,賓主入座。 
     
      黃美芝起向凌蔚二人各敬一杯後,正色說道:「美芝蒙二位指點迷津,深感往 
    日所行所為,實愧對先人,今後定痛改前非,重新做人,二位大德,容圖後報。」 
     
      凌蔚與范俊同時道:「庵主從善如流,某等兄弟不勝欽佩,仍望始終如一才好 
    。」 
     
      宴罷,雨勢已停,范、凌二人起身告別,月空師太將二人送到庵門,臨別之際 
    ,黃美芝忽然向凌蔚道:「有一件事還請小俠留意。」 
     
      凌蔚忙問何事? 
     
      黃美芝道:「李敖是白蓮教主胡老道的徒弟,素得乃師寵愛,今喪生小俠手下 
    ,小俠要小心胡老道的報復,因此人心眼最窄,人雖無甚大惡,但只重個人恩怨, 
    若知愛徒被殺,定不會善罷甘休。」 
     
      凌蔚道:「師太盡可放心,凌蔚既然敢殺李敖,大概還不會怕他什麼白蓮教主 
    不白蓮教主,只要他敢來找我,凌蔚自當還他一個公道,師太好意,凌蔚心領。」 
     
      說罷,一拱手,帶著范俊揚長而去。 
     
      「九尾玉狐」黃美芝望著凌蔚遠去的背影,搖搖頭歎息一聲,她不曉得這少年 
    俠士的傲勁,究竟是可恨呢還是可愛! 
     
      凌蔚與范俊一路向杭州奔來,二人連日同行,互相又增進了不少認識,范俊知 
    道凌蔚不獨武功絕倫,而且文采蓋世,不禁對凌蔚愈加敬愛。 
     
      凌蔚也瞭解范俊是個擇善固執的書生,天性又純孝,因此愈發敬重他。 
     
      誰知無巧不成書,二人竟遇了奇跡。 
     
      這時凌、范二人來到冒化城,連日趕路雖然僱有騾馬代步,但范俊到底是個文 
    弱的書生,已感疲於奔命,於是凌蔚提議在此城休息一天,自己好用透穴打脈法為 
    他治療勞累。 
     
      二人覓一客店投宿,次日攜手上街閒步,二人不知不覺來到該城練兵的校場口 
    ,忽見那校場的中心黑壓壓地圍了一大群,范俊就對凌蔚道:「賢弟!我們過去看 
    看什麼事這樣熱鬧。」 
     
      凌蔚點頭同意,二人即舉步向那人群走去。 
     
      進得場來一看,原來是一批江湖賣藝的戲班子,在此撒場賣藝。 
     
      只見那班主是一個五十上下的高大老人,像貌長得非常悍鶩,另外有幾個男女 
    均身著勁裝,抄槍執棍,完全是武行的打扮。 
     
      凌蔚低聲向范俊道:「大哥,這些都是江湖耍把戲的,一定有點玩意兒好看, 
    咱們等著瞧瞧吧。」 
     
      正說話間,忽見一個中年大漢走到場心,抱拳向觀眾環揖一週,大聲說道:「 
    蘇家班來到貴地,多承各位父老兄弟捧場,適才露了幾手不成品的小玩意,貽笑方 
    家,現在再由本班獻醜幾手稍像樣的玩意,演得不好,尚請各位多多包涵。」 
     
      當下四周掌聲雷動,表示歡迎。 
     
      那大漢待人稍靜後又道:「現在先由蘇氏雙燕向各位爺獻一套軟紅金步。」 
     
      場中二端本豎有兩根大旗桿,那大漢說罷,雙手一揮,兩道銀光一閃,分向旗 
    桿射去,兩桿之間頓時連起了一根軟紅絲繩。 
     
      又博得一陣如雷掌聲。 
     
      紅絲繩才一拉,大漢又喝了一聲:「雙燕何在?」 
     
      只聽一聲嬌喝! 
     
      一紅一黑兩條苗條的身影,已飛落在紅絲繩上,美妙輕靈,搖曳生姿,四周頓 
    時又響起了一陣如雷的掌聲。 
     
      范俊定睛一看,原來是兩個美貌的少女,停身在那飄搖不定的紅絲繩上,一任 
    那絲繩來回禁搖,二人依然面含微笑,神態自若,使人不自禁的有些兒飄飄之感。 
     
      范俊忙回頭向凌蔚問道:「賢弟這是什麼功夫?」 
     
      凌蔚微一頷首道:「難得她們已把『紫燕蹈蓮』的功夫,練到這種火候,這是 
    輕身術中一種中上乘的功夫,有此成就,亦算不容易的了。 
     
      這時繩上的兩個少女竟換了花樣,你看她們一會兒拿大頂,一會兒倒掛金鉤, 
    一會兒又像穿花蝴蝶似的來回飛舞,一紅一黑兩條身影穿花閃動,看得人眼花繚亂。 
     
      就這樣玩了有一兩盞茶的工夫,忽聽二人齊聲嬌叱,平空躍三丈有餘,在空中 
    一對掌,二人又落在紅絲繩上,向觀眾躬身施禮,臉不紅,氣不發喘,婷婷裊裊, 
    有如波上仙人,看得眾人如醉如癡,隔了好半晌,才記起鼓掌吹呼。 
     
      兩個少女飄身落地後,隨即又有兩個年輕的漢子,每人手提一對四五十斤的石 
    鎖,步入場中。 
     
      二人向觀眾微一施禮,亦不打話,竟用石鎖打在一起。 
     
      當時只見石鎖相碰,火星四射,完全是以死相搏。 
     
      四個石鎖運動如風,兩條身形疾閃如電,越打越快,看得觀眾一個個提心吊膽 
    ,深恐場中人一失手就要鬧人命。 
     
      二人打到最後,只見兩團灰影竄來竄去,震地一聲大喝,止住身形,躬身施禮 
    退了下去。 
     
      這時那大漢又走出來,大聲宣佈道:「現在由敝班班主夫人向諸位獻一手飛火 
    彈。」 
     
      言罷,一個頭包青巾的老婦人走入場來,同時蘇氏雙燕也各騎一匹騎馬,跟隨 
    老婦的身旁。 
     
      老婦人向眾深深一躬,口中道了聲:「獻醜!」 
     
      一反手由背上取下一把鐵胎彈弓,揚手向雙燕一示意,雙燕立刻躍馬環場飛奔。 
     
      雙燕每人手中捧了一個銅盤,盤上立了一排九根管子,管上頂著一個圓圓雞蛋 
    大小的紅球。 
     
      雙燕一手叉腰,一手高托銅盤,飛馬繞場疾馳。 
     
      班主夫人不慌不忙,兩手控定鐵弓,神態異常悠閒,停了片刻,忽地大喝一聲 
    :「打!」 
     
      飛出一彈,那紅衣女手托銅盤中九根管子當中那根上面的紅球,球彈相碰,一 
    聲爆炸,進出一蓬煙火,煞是美觀。 
     
      雙燕只顧催馬來回穿稜飛馳,那老婦每喝一聲,發出一彈,必然擊中一球。 
     
      一剎時一十八彈打完,未曾一彈虛發,紅球打完後,雙燕亦停身不馳。 
     
      那老婦人猛的對空射出一彈,待那彈落下時,又一彈飛出,將先前那彈擊中, 
    在空中爆出一朵特別大的煙花。 
     
      隨後老婦人與雙燕並排施禮而退,眾人又報以熱采。 
     
      這時班主走到場中,朗聲說道:「多承諸位捧場,小老兒少不得也該向各位獻 
    獻醜了。」 
     
      說罷,只見一個壯漢提了一大桶的水,置放在老人面前。 
     
      那老人一伸手,用兩個指頭捏住桶沿,輕描淡寫的把一桶百十斤重的水提到嘴 
    邊,仰頭將水向口中便傾。 
     
      偌大一桶水,不多一會,竟叫老人飲了個乾淨。 
     
      老人飲水下肚,除腹部高高隆起外,依然神態自若,向眾人環顧一週道:「好 
    水真解渴,不過我老兒肚子裡真裝它不下。」 
     
      接著一仰頭,由口中噴出一道水柱,筆直的向上激升,升到二三丈高並不四散 
    ,又像蛇信似的縮回老人的口中。 
     
      略一停頓,水柱二度射出,這次是兩細一粗三股,系由老人鼻子與口中同時射 
    出。 
     
      這樣反覆了三四次,老人張口對那水桶噴去,滿滿一桶水依然是滿滿的一桶, 
    不曾少了一滴。 
     
      范俊看這些絕技看得如醉如癡,簡直不相信自己是親眼所睹。 
     
      當老人表演完了以後,凌蔚方才低聲對范俊道:「這老人的內家真氣的確不太 
    簡單,怕不有三四十年的造詣。」 
     
      范俊忙答道:「是呀!這實在是令人不可思議的功夫,小兄若非親見,真不會 
    相信人間會有這種功夫。」 
     
      二人正談笑間,中年漢子又出場了,向觀眾大聲說道:「適才已由本班的班主 
    夫人夫婦和一千兄弟姐妹獻醜了,現在小可也該向各位表點敬意,要一套咱們北方 
    人叫做黑蝦子耍狗熊。」 
     
      眾人聽到耍狗熊,不禁同聲哄笑,因為這是罵人的話。 
     
      漢子又大聲道:「各位不必笑話,我這頭狗熊比別的狗熊不同,它不但會學人 
    的動作,而且還會寫字算算。」 
     
      眾人聽那漢子自稱我這頭狗熊,又是一陣喧笑。 
     
      漢子也不再說話,轉身走進場中一個帳篷,由那帳篷中牽出一條黑色的狗熊, 
    在場中耍弄起來。 
     
      這條狗熊與一般狗熊的確有點不同,它的外家似無一般狗熊粗壯,但當它模仿 
    人的動作時,好像又較一般常見的狗熊逼真得多。 
     
      只見那狗熊一會兒翻觔斗,一會兒豎蜻蜒。 
     
      大家只顧看狗熊好玩,只有凌蔚在那狗熊一出現後就注意它的一舉一動,特別 
    是他覺得那狗熊的眼神有些特別,同時他又覺得那狗熊,不時偷偷的用眼睛在向圍 
    觀的人群搜索,似想找什麼人。 
     
      凌蔚看了雖然覺得詫異,但一時又想不出是什麼道理,只好心中暗自納悶。 
     
      漢子讓狗熊翻弄了一陣以後,停下來對觀眾道:「現以我讓黑小子寫幾個字, 
    那位大爺點個題,讓我們這黑小子寫。」 
     
      當時就有一個好事的觀眾叫道:「就讓它寫萬古千秋四個字吧!」 
     
      漢子於是轉頭對狗熊喝道:「黑小子,這位爺要你寫萬古千秋幾個字,你是不 
    是能寫呢?」 
     
      狗熊點了點頭。 
     
      當即有人送過來筆墨紙硯,狗熊立刻提筆一揮而就,而且四個字寫得非常有勁 
    ,一看就知是柳字的根基。 
     
      漢子待狗熊寫好後,牽著鏈子,讓狗熊舉著自己寫的字繞場一週。 
     
      誰知好狗熊走到凌蔚和范俊的面前,忽然停步不走,向凌蔚凝視了片刻,猛— 
    掙扎脫了鐵鏈,躍出圍在場邊的柵欄,撲到范俊身上,雙抓將范俊抱定,眼淚直流 
    ,口中發出一種半人半獸的嗚咽。 
     
      范俊被這突發的事故嚇呆了,只顧一面呼救,一面掙扎。 
     
      漢子一時大意被狗熊掙脫了手,又看見這種情形,暗叫不好,忙一個箭步上前 
    ,一手捋捉鐵鏈,同時一掌向狗熊背上劈去。 
     
      就在狗熊眼看要斃於漢子的掌下的時候,忽聽一聲斷喝:「住手!」 
     
      白影一閃,大漢被一股無形真力,震得向後蹬蹬蹬退了一丈多遠,鐵鏈子已到 
    了凌蔚的手中。 
     
      凌蔚一面出手震退大漢,一面大聲向范俊說道:「大哥休驚,我看這事必有內 
    情,你我必須詳究一下。」 
     
      這時范俊也覺得狗熊沒有什麼惡意,當即大聲向狗熊喝道:「你要幹什麼?」 
     
      狗熊哭了一陣,見范俊不能理會,只見它用前爪在地上畫了一陣.示意讓范俊 
    看。 
     
      范俊低頭一看,赫然是:「我是傑弟!」 
     
      范俊頓時慘呼一聲,撲上去把那變成狗熊的范傑緊緊抱定,同時向凌蔚哭喊道 
    :「凌賢弟,這就是我要找的傑弟,被這些惡賊害成這種樣子,賢弟千萬不要放過 
    這些惡賊。」 
     
      凌蔚聞言,亦是悲憤不已,仰天一陣長嘯,虎目怒睜,殺機滿面。 
     
      這時這漢子已由腰間撤下一根蛇骨鞭,大喝一聲:「小子你找死!」 
     
      一招「趕浪千層」向范俊太陽穴磕來。 
     
      凌蔚左手一揮,「探星摘月」,用柳燕影當年威震天下的降魔四式抓向蛇骨鞭 
    ,右掌屠龍手向那大漢的頸頂削去。 
     
      大漢覺得蛇骨鞭一震,虎口握不住,忙欲撤手後退。 
     
      但說時遲那時快,一聲慘叫只喊出一半,大漢的一顆頭顱已被凌蔚活生生的一 
    掌劈下來,在地上滴溜溜地滾出了好遠。 
     
      那些看戲的人一見殺了人,嚇得一個個魂飛魄散,膽顫心驚,頓時全場大亂, 
    哭喊喧天。 
     
      凌蔚忙對范俊道:「大哥與傑弟暫時在原地不要走動,防他們人多滅口。」 
     
      說罷,一伸手由衣內取出那根曾一招使「金刀鎮八方」黃士奇與「追風劍客」 
    羅君亮兵刃脫手的天錦絹,同時扣了一筒當年「紫陽仙童」尚昆相贈的絕門暗器天 
    星子母箭。 
     
      原來這蘇家班的班主鐵臂野豺蘇為勇,乃一綠大盜,專門假走馬賣解之名,作 
    那殺人越貨的勾當。 
     
      蘇為勇之妻火彈夜叉蔣玉姑,也是一個殺人不眨眼的女盜,夫婦二人有三子二 
    女,也都得他夫婦的真傳,故江湖上稱他們是蘇氏七煞。 
     
      蘇為勇與湖北襄陽歸魂堡主恨福來遲鮑嘯天,有同門之誼,此番到江南是想採 
    點禮品給鮑嘯天賀六十大壽,不料卻遇到了凌蔚。 
     
      大漢是蘇為勇的大弟子,一個照面就被凌蔚擊斃,使蘇為勇大驚失色,知道今 
    天遇到了硬點子。 
     
      當下蘇為勇向老伴一招呼,就向凌蔚迎來。 
     
      等到凌蔚面前丈餘處,停身止步,怒聲喝道:「小子是什麼人的門下,和我鐵 
    臂野豺作對,快報上名來領死。」 
     
      凌蔚是恨極了他們,冷笑一聲答道:「我罵你這該死的老狗,就憑你也配問小 
    爺的師門,廢話少說,拿命來。」 
     
      人隨聲到,天錦絹向蘇為勇迎面疾點。 
     
      蘇為勇一見天錦絹,面色大變,忙飛身避過,大聲問道:「朋友是赤霞公主和 
    玉孩兒的什麼人,望即言明,免生誤會,若朋友與此紅絹主人有關係,老夫願意服 
    輸認罪。」 
     
      凌蔚這時已將蘇家班恨透,那裡還肯聽他說話,當即狂笑一聲,罵道:「你也 
    配談紅絹主人,老賊不必多言,反正你們這群狗賊今天是死定了。」 
     
      蘇為勇見凌蔚不聽解說,當即怒吼一聲:「無知小狗,你以為蘇老子真怕你麼 
    ?」 
     
      說罷,由背上撤下一把金背砍山刀,一招「橫斷秋山」,一片寒光捲向凌蔚。 
     
      凌蔚天錦絹一抖,直向那刀上點去。 
     
      刀絹一觸,「當!」地一聲,蘇為勇被震退三步,凌蔚紋風未動。 
     
      鐵臂野豺當年曾是玉孩兒與赤霞公主的劍下遊魂,心知這天錦絹的厲害,一招 
    受挫,知道今天凶多吉少。 
     
      火彈夜叉蔣玉姑一看當家的情形不妙,忙一面發出連珠火彈,一面率領紅黑雙 
    燕蘇玉珍蘇玉珠,與蘇氏三兄弟圍攻上來。 
     
      凌蔚一招震退蘇為勇,正欲再下煞手殲敵,忽覺暗器襲來,忙把天錦絹一揮, 
    將連珠火彈全部捲住。 
     
      原來這天錦絹是武林一絕,任何暗器一被天錦絹捲住,即失去了它原有的威力 
    ,而施絹者卻可以收發隨心的用來傷人。 
     
      蘇為勇乘凌蔚施絹收揮之隙,金背刀二次掄起,改劈為刺,向凌蔚前胸點來。 
     
      蘇為勇此一擊,已將自己苦練十年的內家真力運足,設若凌蔚功力稍差,必被 
    傷於當場。 
     
      好凌蔚不慌不忙,待那金背後刀眼見說要貫胸而過。忽地衣袂飄動,蘇為勇突 
    覺一招遞空,接著一股勁風向自己丹田穴襲來。 
     
      凌蔚用「驚鴻照影」的身法,卸脫了鐵臂野豺致命的一擊,一腳「毒龍鬧海」 
    踢向蘇為勇的丹田。 
     
      同時一抖天錦絹,將捲得的連珠火彈用子母稜的手法向蘇氏三狼打去。 
     
      蘇氏三狼中的老大紫臉惡狼蘇天祥橫刀當先竄來,一見暗器襲至,忙盡力將飛 
    縱的身子向旁側閃。 
     
      不料凌蔚這種子母稜的手法,前一個暗器所射的位置,正是要你往第二個暗器 
    上送,只聽蘇天祥慘哼一聲,烈火焚身,翻身倒斃。 
     
      一粒火彈正打在蘇生祥的華蓋穴上,火彈爆炸,火焰四飛。 
     
      黑眼狼蘇天祿,花尾狼蘇天福雖然僥倖避開火彈,一個左頰,一個右耳皆帶了 
    花。 
     
      鐵臂野豺蘇為勇盡全身之力向後撤身,總算躲過了凌蔚這一腳「毒龍鬧海」。 
     
      火夜叉蔣玉姑縱到紫臉狼蘇天祥面前,低頭一看,頓時熱淚奪眶而出,蔣玉姑 
    一咬牙,問頭對蘇氏雙燕與天祿兄弟道:「孩子們,把喂毒的暗青子盡量招呼,兩 
    個丫頭去收拾那畜牲和那個窮酸,祿兒福兒隨為娘助你父收拾這個小賊。」 
     
      蘇玉珍、蘇玉珠姐妹倆應聲好,雙雙提劍撲向范氏兄弟。 
     
      誰知二人才一起身,迎面傳來一陣清脆的鈴聲,兩點銀星電掣而至。 
     
      蘇氏姐妹不知厲害,揮劍便撥,那暗器一觸寶劍,突然炸散,一篷銀星四敵飛 
    射。 
     
      蘇氏姐妹一觸便知上當,忙各施「細胸穿雲」的身法,盡力躲閃。 
     
      饒她們輕功再好,但終是晚了一步,紅燕女蘇玉珍的左臂,黑燕女蘇玉珠的右 
    腿各中了一支天星子母箭,透肉傷骨,慘叫栽倒。 
     
      這時昌化城的捕快亦聞風趕到,由三面向場心圍末,校場四周的人早跑了個七 
    零八落。 
     
      鐵臂野豺蘇為勇一看情形不妙,當即大聲向正撲過來的火彈夜叉蔣玉姑喝道: 
    「老婆子,快和小子們把丫頭們帶走,老頭子如栽不了,大家在歸魂堡會面,快走 
    ,鷹爪孫們來了就麻煩了。」 
     
      說罷,金背砍山刀運動如飛地纏住凌蔚,一心只望妻兒能脫身。 
     
      火彈夜叉蔣玉姑見蘇氏姐妹又被擊傷,情知再留下去等於送死,但數十年夫妻 
    ,怎能棄置不顧。 
     
      正猶豫間,蘇為勇呼聲又起:「老婆子,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再不走還 
    等什麼?」 
     
      蔣五姑知道不能再事耽擱,當即叫了一聲:「老頭子,你照顧自己,咱們歸魂 
    堡見。」 
     
      轉身對蘇氏兄弟一揮手,蘇天祿等抱起受傷的蘇氏雙燕,直向昌化城外飛逃。 
     
      常言一夫拚命,萬夫莫當,凌蔚雖然武藝絕倫,但鐵臂野豺也有四五十年的造 
    詣,急切間實在還傷不了他。 
     
      凌蔚眼見火彈夜叉等逃出手去,不覺怒火中燒,殺心大起。 
     
      只見凌蔚一聲狂笑,飛身躍起五丈有餘,手中天錦絹化成一條飛龍,向蘇為勇 
    當頭罩下。 
     
      鐵臂野豺不知凌蔚打法,式中有式,招中套招,隱有無窮的變化,忙將手中金 
    背砍山刀施了一招「雲漫朝陽」向空中迎去。 
     
      怎料凌蔚這一招乃屠龍九式中的「金蛟戲水」,天錦絹一揮,竟將金背砍山刀 
    纏住,同時一掌向蘇為勇天靈蓋擊來。 
     
      蘇為勇發覺不妙,情知除了金刀撒手,只有全力硬拚一招,當即集中全力,一 
    掌向凌蔚和來掌硬接上去。 
     
      兩掌一合,蘇為勇忽然覺得一掌如中敗絮,不曾著力絲毫,頓知上了大當,忙 
    撒手掉刀盡力撤身。 
     
      就在這剎那,凌蔚已將玄陽真氣與金剛指力盡數彈出。 
     
      鐵臂野豺蘇為勇竟被這反彈之力震得向後飛摔丈餘,跌坐在地,凌蔚立即飛身 
    縱落蘇為勇身前。 
     
      蘇為勇張口噴出一股鮮血,向凌蔚道:「朋友何不加我一掌,省得老夫在鷹爪 
    孫的手中受折磨。」 
     
      凌蔚冷笑道:「老匹夫,凌二爺雖沒有興趣與你對薄公堂,不過這場官司你打 
    定了。」 
     
      凌蔚言罷,正欲以大力金剛指將鐵臂野豺的武功廢去,忽聽范俊在身後喊道: 
    「賢弟快來,傑弟不對了。」 
     
      凌蔚聞聲忙轉身觀看,誰知鐵臂緊豺蘇為勇竟趁凌蔚這一疏神的當兒,由地一 
    躍而起,不出一聲,一掌向凌蔚背心擊來。 
     
      凌蔚及時發覺,躲避已不是及,玄陽真氣及時遍佈全身,一面運功護住心脈, 
    一面運足大力金剛指反手向後力點。 
     
      只聽二人同時發出一聲悶哼,凌蔚向前踉蹌了四五步,鐵臂野豺蘇為勇則七孔 
    流血,倒地斃命。 
     
      凌蔚因有玄陽真氣護體,所以雖然硬受了鐵臂野豺蘇為勇畢生功力的一擊,但 
    傷勢還不算重,當即服下一粒玉清丸,一面側目向蘇為勇的屍體一看,冷笑一聲, 
    轉身向范俊兄弟飛去。 
     
      范俊遵照凌蔚的指點,拉住變成狗熊的范傑立在原地不動,眼見凌蔚獨鬥群賊 
    ,轉眼之間竟將一個神技驚人的蘇家班殺得死傷遍地,東逃西散,正暗自慶幸,不 
    料范傑忽然慘叫一聲,暈絕於地。 
     
      范俊一急,即大聲向凌蔚呼救,竟使凌蔚遭了鐵臂野豺的暗襲。 
     
      凌蔚來到范傑身邊,一按范傑的脈門,面色微變,回頭對范俊道:「傑弟曾遭 
    狗賊們下毒,至遲今夜四更,小弟當攜傑弟回店與大哥相會。」 
     
      說罷,在地上抱起身上披著熊皮的范傑,正欲離去,忽有人喝道:「相公請慢 
    行一步,小的有事請教。」 
     
      凌蔚回頭一看,原來是一個五十上下年紀,身著衙役裝束的老者,身後還跟了 
    幾個同樣裝束的人,當即明白他們是什麼人,心中湧起一陣厭惡,冷冷地道:「你 
    有什麼事問這位范相公好了,我要替人解毒,沒空奉陪。」 
     
      言畢白影一閃,已到了五丈以外,幾個起伏,蹤影不見。 
     
      范俊見狀,恐對公人過份難堪,忙上前道:「敝友急於為舍弟療毒,多有冒犯 
    且容範俊當面謝過,一切范俊承擔便是。」 
     
      昌化城的捕頭于昌本是個老江湖,一聽校場口有變,忙急急趕來,事實上他也 
    早知道蘇家班是專做黑買賣的,但是自己知道吃幾碗乾飯,惹不起的事還不敢自找 
    麻煩,待他趕到現場,正是凌蔚以天星子母箭傷蘇氏雙燕的時候,他壓住屬下,眼 
    睜睜的看火彈夜叉母子逃走,直到凌蔚擊斃蘇為勇,他才下命捉下幾個蘇家班的小 
    腳色,同時出面向凌蔚招呼,不料卻討了個沒趣。 
     
      于昌正敢怒而不敢言,見范俊上前打話,忙躬身向范俊施了一禮,道:「相公 
    說那裡話,我們吃這碗飯的,碰到這種事能不來嗎?只是這裡已有了人命,少不得 
    要請你委屈一下,到衙裡走一趟。」 
     
      范俊點頭道:「那是理當之事,請問頭兒,本城府台大人怎麼稱呼?」 
     
      于昌忙答道:「本城知府是廬德清廬大人。」 
     
      范俊聞言,面露喜色道:「原來是廬兄在此,府台大人是先父門生,就煩頭兒 
    代為申報一聲,就說餘杭范俊約見府台大人。」 
     
      于昌一聽范俊與府台大人有舊,當下不敢怠慢,招呼馬驕把范俊請回府去。 
     
      凌蔚手捧范傑,出得昌化城,四處尋找一個適當的地方,準備替范傑和自己療 
    傷,因為自己雖有百毒不侵之能,但蘇為勇的鐵沙煞氣,自己也需要行功及時治療。 
     
      終於在城外東山找到了一個竹林,凌蔚將范傑放置地上,先餵他服下一粒玉清 
    丸,然後隨手拆了七七四十九根竹枝,插在自己和范傑的四周。 
     
      接著又尋了五塊百來斤的石頭按五行方置在竹枝之中,諸事停當後,坐地行功 
    自療紫沙煞氣。 
     
      果然三個時辰過去後,凌蔚頭上冒出蒸蒸熱氣,亦已五元歸府,三花聚頂,玄 
    陽真氣已遍歷十二重樓。 
     
      凌蔚自行行功已畢,將范傑抱置膝前,重新遍體察看一番不禁停下喃喃自語道 
    :「這孩子除體膚與內臟飽受摧殘外,並服下九鴆草和天啞草,縱然憑自己的玄陽 
    真氣可以為他脫去熊皮,及療去腑內瘀毒,但終究只是個廢人,而且要耗去自己不 
    少真力,且行功之後三個時辰內自己功力全失,若有人闖進自己的七傷五景陣,則 
    只有束手待斃,不過……」 
     
      一個念頭由凌蔚腦間掠過,他似乎看到了范傑母親輾轉病榻對愛子的苦念,范 
    俊千里跋涉為愛弟所受的折磨,終於一咬牙堅決地道:「無論如何,先讓他恢復了 
    人形再說。」 
     
      凌蔚正要運動玄陽真氣用干火煉金法,化去范傑身膚與熊皮間的瘀血,不料七 
    傷五景陣中卻來了不速之客。 
     
      一個羽扇方巾的中年儒生,冒冒失失的闖進了七傷五景陣,此人一進陣,立刻 
    發現上當,當即大聲喝道:「什麼人偷學了玉孩兒幾手鬼把戲在這裡搗鬼。」 
     
      凌蔚一聽來人竟認得出師父的玩意兒,大概也不是等閒之輩,就想現身接見, 
    但既聽他出言無狀,將師父的陣法叫鬼把戲,不覺童心又起,誠心叫這人試試此陣 
    究竟是如何利害的。 
     
      儒生見投有人搭話,果然發急,手中羽扇一揮,一陣勁風向前捲去,似想破陣 
    而出。 
     
      誰知那儒生初入陣時,只看到一片竹林,才一走動頓時煙霧迷濛,幻象四起, 
    發出去的真力全被一種無形的力量化為烏有。 
     
      凌蔚見那人在陣中來回的轉了半天,始終未超出兩丈範圍,表情也越來越窘, 
    心中又是好笑又是佩服,好笑的是這人才入陣時似乎氣派很大,現在卻狼狽不堪, 
    佩服的是,師父這等陣法,果然了得。 
     
      那人轉了半天,終於沉不住氣了,二次大聲喝道:「你究竟是玉孩兒什麼人? 
    若不答話,我可連玉孩兒都要罵了。」 
     
      凌蔚這時已看清那人的面貌,眉清目秀,鼻正口方,長得倒也還端正,只是眉 
    宇之間似乎有一段散不了的悵惘神情,使人一看就覺得他似有無限心事似的。 
     
      凌蔚一聽那人要罵師父,當即大聲道:「你要敢有一句對我師父悖禮,我就讓 
    你活活的困死在這個陣中。」 
     
      那人一見凌蔚答話,忙轉了口氣道:「小朋友,你既是柳燕影的門人,總聽你 
    師父說過詹行戀這個人吧,你還不快些開陣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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