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雙陣合璧】
這一笑,是絕世氣功,大羅金剛禪功的七成真力所聚,場中之人,如何受得了。
霎時之間,一個個神色愴惶,為柳劍雄爽朗的雄姿與絕頂的功力攝住。
柳劍雄一笑之後,豪氣頓壯,怯意全消,登時朗朗儀態,神彩照人。
古承修暗中喝了聲采,不由脫。叫了聲:「柳大俠。」
他身後三址多名高手頓時「啊」的一聲驚噫!一陣嘩然,相率耳語。
本來嗎,一位領袖群倫的掌門,居然在這種場合下,會不顧自己的身份,竟脫口呼這深
仇大恨的對頭為「大俠」。便是連他孫兒古檜也驚奇不置。
古承修一臉赧然之色,暗中不由責備自己道:「我怎麼搞的?他巴子的,會叫這小子做
『大俠』來?」
他不愧是一派宗師,心機夠深,猛的一看身後眾人臉色,登時眼珠一轉,有了主意。
投挑報李,柳劍雄出身書香門第,怎會落人話柄,乍見古承修口風一改,立時俊臉綻笑
,欠身一揮道:「古前輩有何教誨,晚輩恭聆教諭。」他答的確夠客氣。
場中嘩然之聲立止,一個個豎耳瞪眼,齊往古承修望去。
古承修鷹眼連轉,先掃了眾人一眼,然後一聲乾咳,傲態盡斂,微一頷首,嘴角披露一
絲獰笑,說道:「柳大俠風儀千秋,朗朗普照,使人想望風采,上次鐵嶺一會,老眼昏花,
未能詳瞻氣宇,此番重晤之下始信確然冠蓋古今,不愧是飛天玉龍……」
東海四異的苦行僧聽得有點刺耳,驀的冷嗤了一聲,雙目上挑,瞪了古承修一眼。
古承修朝他淡笑了一下,忍下了這份冷嗤,又接著道:「柳大俠一身超凡人聖的絕世神
技,老朽更是景仰的緊,老朽今天厚顏……嘿嘿……」他忍了一下,又奸獎兩聲,朝柳劍雄
直愣愣的望去。
人都有一種通病,最怕的是人家軟語奉承,柳劍雄一見他說知吞吞吐吐,不由豪笑了一
聲,說道:「古前輩有話但請明示,柳劍雄能力所及,無不應命。」
右承修嘿嘿一笑,方赧然的緩緩說道:「老朽的意思,柳大俠神技蓋世,我們長白派有
一套不成玩藝的東西,叫做『九宮天雷陣』,老朽擺下這座小陣,請柳大俠指正一番;另外
,哈哈!老朽想,如果東海四位高友,能在我這小陳之中,替老朽壓壓陣,不知柳大俠可肯
賜教?」
他這無異是說,在他的九宮天雷陣之外,再套上東海四異的奇門絕陣。
這兩個惡陣一連環,真要連大羅神仙都難逃了。
他就將錯就錯,硬將柳劍雄捧上九天,可笑柳劍雄為人真個太也渾厚,硬是落入古承修
的圈套,被古承修加了一頂尺二的高帽,戴得大為快活,登時豪笑了一聲,說道:「古老前
太客氣了,賜教不敢,如果說古前輩肯將貴派的絕陣一示,柳劍雄自不量力,倒想瞻仰一番
。」他是有點好奇,一半也因為傲骨天生,心中有點不服氣古承修口中的什麼陣,登時將正
事忘得一乾二淨。
此時,長白派的一眾高手,齊皆釋然,暗讚掌門人真個智謀超人,一個個心中暗喜,謀
籌暗忖:今天只要把柳劍雄困入陣內,定然可以痛快的將他來上個亂刃分屍。
古承修嘿嘿一笑,道:「柳大俠好說,我們彼此都不要客氣,老朽這樣做,柳大俠倒是
不要見笑才好。」
柳劍雄欠身一笑道:「哪裡,哪裡,還望古前輩不要說柳某無知放肆才好。」
古承修嘿嘿獰笑道:「好!我們就別盡客氣,老朽要佈陣了,請柳大俠稍待。」
話市畢,轉頭以目示意,朝古檜叫了一聲:「擺陣。」一面衝著東海四異欠身一個落地
揖,哈哈一笑,道:「偏勞東海四友,替老朽掠掠陣!」
東海四異欠身施禮,朝他還了一個會心的微笑。
彈指工夫,古檜已將陳布好,九人之中,自然是有長白雙凶與古檜在內,其餘六人,有
上次大鬧嵩山的三個怪老頭,所缺三人,自然是在長白派的高手中挑選,古檜算是以喪門劍
主陣。
古承修以掌門之尊,自不便插身其中。
東海四異一聲怪笑,四人探臂一挽,齊搬兵器,各踏方位,分站九宮之外。表面上看,
真若四人在為九宮陣掠陣,如果細心一看,不難瞧出四人仍是在九宮之外,布下了道奇門四
絕陣。
四人早先所使兵器,本極怪異,自上次在嵩山被柳劍雄一把神劍削毀之後,就棄了原來
的慣用外門兵刃,此刻每人手中執定一柄冷森森的長劍。
九人似是久經訓練,月影下,一個個腳踏子午,兩眼一式的朝天傲視,看都不看柳劍雄
一眼,即便是連古檜,雖是臉泛陰怒,但也不屑側顧柳劍雄一眼。
柳劍雄劍眉一皺,細心一看,九人方位,各據一宮,毫無出奇之處,宮門仍依常軌擺成
,景門向丙丁,生門朝戊己。
他劍眉一亮,忖道:「你們一個個仰視天羅,小爺偏不從上方入陣。」稍一揣度,登時
右手振劍,大踏步,向生門走去。
他停步陣外五尺之處,回首抱劍,朝古承修一笑,緩緩說道:「柳劍雄要放肆了。」
古承修陰笑了一下,說聲:「請,」又接說道:「恕老朽失陪,不能隨柳大俠進陣。」
柳劍雄豪笑了一下,未說什麼,右手一顫,振劍削出五朵冷梅,先護在頭胸部位,然後
雙足暗踩七星,前四後三,蕩左飄右,朝生門闖去。
古檜仍是雙目看天,未看柳劍雄一眼,及至他前足一步踏入陣門,倏的喪門劍上舉。登
時眾人齊一繞步,電動了一下,各人連移了數宮,怪事迭出,移宮不說,還互易了幾次位。
每次易位,動作齊一,毫無亂象。
柳劍雄自一入陣,就細細心心的留神著九人移宮,他確夠聰慧,自幼即受靈真道長的熏
陶,對奇門術數,可稱此中能手,但一入陣之後,九人易立換位,並未安一定的常規,有的
連易三宮,有的只易了一宮,更奇的是有人倒易兩宮。
易位踏宮,雜亂無章,但真是邪門,每次易位,隨便怎樣亂,都是人各一位,從沒有發
生空了宮位,或則是兩人移到一宮上的現象。
這一移宮換位不打緊,立時把聰明絕世的飛天玉龍弄得迷糊透了頂,再想分出九門方位
,已是不可能了。
凝目細瞧,每一道門,都像生門,也都像死門,根本上,就不但像生、死二門,更像林
、傷、景……等門。
他此刻才知道此種陣式變化的玄奧了,這—看出陣式奇妙,反而顯得躊躇,不敢貿然進
招破陣。
古檜自一現身,就未發過一句話,此時嘿嘿一聲慘厲陰笑不勝譏消的說道:「柳劍雄,
呵呵!柳大俠,既人我這座小小的九宮陣,怎的枉你橫霸中原,竟然連邊都不敢碰一下,你
再要龜縮不動,可別怪我要動手啦!」話落,又是陰冷的一陣後笑。
古檜語調委實夠冷澀,柳劍雄被激得怒哼一聲,道:「古檜,你別狂,你這座小小的劍
陣,又非是上罩天羅,下布地風,柳某今天要是破不了它,真要如你所說,枉為劍林四龍了
。」
古檜喪門劍劃空壁了一劍,馬臉上抖起幾絲獰笑,陰陰的又復一聲長笑,笑聲一落,啟
口讚道:「柳劍雄,你說話夠豪壯,可惜你徒負其名,既入了我九宮陣內,嚇得連門都摸不
清了。」
這話明著是在激他,事實上,真被古檜猜對了。他此刻正是連陣門都摸不清,年輕人的
傲氣,是可忍?孰不可忍?大不了血濺五步。
柳劍雄被古檜連機帶嘲,激得俊臉緋紅,劍眉斜挑。清叱了一聲,青虹劍一挽,及鋒而
試,削出一疊青光,朝古檜罩去,左手翻腕向後一招「手揮五弦」,帶著縷縷冷風,向身後
掃去。
古檜哈哈一聲長笑,雙足連踢三宮,柳劍雄狂如飛瀑的一式凌厲絕招落了空。
五縷指風全掃入空門,指風一落,劍陣一動,九縷冷森森的劍氣,挾著絲絲破空驚風,
直如靈蛇般的揮掃而至。
同時之間,八股掌風有如狂暴怒飄,勁挾天雷怒嘯,壓體奔來。
這九人,全是長白派的一流高手,是以八隻掌都暗藏真力,掌勢奇猛。
九人只劈出八股掌風,長白雙凶中的老二古作信,在益陽雷音寺前,被柳劍雄一招「雷
震五嶽」,卸去一臂,因此,少了一股掌風。
柳劍雄一劍五指全掃入空、體二門,反而引來九劍八掌。
這九名一流高手,同時聯手之間,又隱踏九宮,暗行八卦,劍掌齊出,饒你是功蓋寰宇
,都無法擋此銳鋒。柳劍雄也自不會例外,登時腳踩九九,趁人掌九劍未壓實之際,暗運神
功,功行百穴,先將身體護住,右劍一招「橫掃千軍」,左掌一招百步神掌中的半式「雷震
五嶽」,蕩起兩股驚風,迎著九劍人掌揮掃,足下更是點足一式「潛龍升天」,破空猛拔。
僥天之悻,算他運招變式夠快,劍風將九隻長劍擋了一下,半把神拳震阻了人掌一下,
終於凌空躍拔五丈。
他動作算是夠利落。但在甫一飛落之際,八掌有如早知他有此一著,齊一翻腕,移勁上
掃。
別看這八股掌勁,聯手一擊,力道萬鈞,將柳劍雄下盤撞了一下。
雖說他神功護身,但這八掌力道太已霸道,震得他雙足麻痺,逆氣上湧。
他暗自冷顫了一下,一面凌空飛起,一面運氣活血,這一分心分力,兼且分神,就地法
疊腰變式,上衝勁勢一竭,直不籠統的像根木棒,斜向陣外墜落。
如果他不是因為下盤氣血受震,只須疊腰持身,振劍揮拳,向下飛瀉,一式絕世神招,
佈陣之人,準要被傷了幾人,此亦是天意,非他能預料。
他一股勁的疾落,尚幸氣血已活了開來,低頭一看,驀的四雙長劍飛舞,劃起四縷驚虹
,朝他墜落之處合圍而來。
他嚇得心頭一陣「噗噗」亂跳,心中冒上來一股涼意,登時氣貫雙腿,一式北派彈腿中
的妙招,「金剪斷虹」,雙腿一蕩,登時兩股勁風,將東海四異震得微愕,藉機足下力墜千
斤,迅如飛星的岸立地上。
東海四異仗劍怒瞪著他,齊將他困入奇門回絕陣中,有上次的經驗,他也不敢貿然出招
,橫劍凝神,俊目一翻,睇掃了四人一眼。
東海四異看他這副傲態,記起前恨,氣得眼中噴火,怒哼了幾聲。
雙方徽一對視怒瞪,古檜一揮喪門劍,九隻長劍有如雪片飛舞,各據方位,瞬間又將柳
劍雄圈入九宮陣內。
東海四異一看古檜陣已布成,齊一打眼色,點足騰峰,同時躍步,趁陣未發動,向九宮
陣外躍退。
古承修老謀深算,硬是塊老薑,在九宮之外擺了個奇門四絕陣。適才若非是此陣之力,
將他困住,柳劍雄雖不會脫出陣後就逸去,但想要將他再圈入陣內,也非易事,說不定正給
柳劍雄可越之機,九宮天雷陣會被他從外面破去。
且說東海四異向後一躍,九宮陣靜如山嶽,九人均按劍不動。但柳劍雄適才已知此陣的
厲害,他機位聰敏,四異身形雷動,他隨著一躍身,振劍振掌,覷好生門所在之處,拔步一
個飛躍,隨在胖尊者身後撲出。
東海四異確非泛泛之流,柳劍雄一動,已知其意,登時不遑出陣,四人凌空一個轉折,
齊又落入陣內。
佈陣的九人,又都是武林中一時之雄,古檜喪門劍一動,劍陳立時發動,隨著柳劍雄身
形微移,互易方位,待等柳劍雄躍落就地,恰好又宮位交易,將他罩人傷門,九劍齊飛。
柳劍雄驚出滿身冷汗,知又被困入陣內,驚得他橫劍凝視,暗中觀察生門何處,疾的雙
足一盤,踏著九龍連環步,退出傷門。
東海四異委實不凡,就只是這麼一下微變,已自從生門溜了出去,瞬眼之間,又已自按
方位,在九宮天雷陣外布成了奇門四絕陣。
古檜一面指揮劍陣,一面冷冷一笑,說道:「你今天如能自斷右臂,棄劍受縛,太爺饒
你一死,否則?哼!太爺要將你亂刃分屍。」
柳劍雄按劍靜立不動,不由也傲然的嗤了一聲,說道:「柳某視死如歸,大丈夫豈惜一
死,古檜,別逞能,你如真能將小爺絆住,算你的劍陣到家。」
古檜哈哈一聲狂笑道:「小子!別賣狂,你就再試試看?」
柳劍雄眼珠一轉,豪笑一下道:「你不要自以為此陣奇絕武林,小爺今天真個要是出不
了你的陣,飛天玉龍,往此而後,就除名武林。」
古檜哈哈一笑道:「小子你別做夢了!好吧!大爺給你一刻工夫,如果一刻工夫之內,
你出不了陣,可別怪太爺狠手辣,要發動陣勢,將你剁成肉泥。」
柳劍雄豪笑了一下,說道:「古檜,你敢停下來,不鬼跳鬼跳的,讓小爺辨認站戶,闖
出此陣給你看,你有沒有這個種?」
自己找不到陣門,叫對方停下來找陣門。說起來,在武林之中,這是一件不太光彩的事
,但今天為勢所迫,捨此之外,當真別無其他辦法認清陣門。
柳劍雄本不屑這樣做,但口心一想,對付這種窮兇惡極之休,不妨激他一下。
古檜傲然的冷笑了兩聲,心忖道:「小子,你也別枉自聰明,便令找到生門,只要太爺
微一振劍,陣形上變,你又怎能分得清生門在何處?」
他一笑之後,傲危害的脫口道:「好!小子,但僅此便宜你一次,下不為例。」話落,
喪門劍慮空一振,九宮陣再未移動。柳劍雄朗目一看,先察子午,登時看清了生門正在丙丁
,微一點頭,傲笑了一下,說道:「古檜,小心了,小爺要出陣啦!」啦字一落,雙足碎步
連移,青虹劍斜挑冷月,作勢欲動。古檜唇角披露一絲冷傲的獰笑,喪門劍臨空上舉,布陣
的長白派八大高手,雙眼瞪得滾圓,齊注定古檜手中冒寒光的喪門劍。
柳劍雄暗中蓄勢,足下倒踩九九,猛的盤步一旋,身影疾如怒矢,朝生門怒射,但他身
形才一動,狡然向生門劈出一股裳風,人藉掌風反震勁道,斜向右方猛躍,他雙腳盤踏絕世
奇幻步法,疾如驚電,中途一族身,收掌護頂,右手青虹暴震,身形真如疾矢,從陣門穿射
而出。
他身還未出陣,東海四異齊聲狂叫道:「不好!」四人一個動作,躍步騰身,向柳劍雄
退身陣門處堵來。
他剛自暗慶脫出九宮陣,但東海四異齊巧仗劍布成四絕陣,剛好又將他圍入陣內,這真
是叫做才出龍潭,又人虎穴。
柳劍雄驚魂未定,眼看又復落入四絕陣,不由慨歎了一聲。
歎聲未落,古檜馬臉陰慘慘的一哼,喪門劍一揮,九宮陣又已移圍在奇門四絕陣之外了
。
東海四異仗劍將柳劍雄圍在內層,古檜催動九宮陣,圍在四周,陣式有如鐵桶。
柳劍雄俊目四顧,尋求破陣之法,東海四異想是上次在嵩山之上,吃足了柳劍雄的苦頭
,此刻餘悸在心,不敢首當其衝的再以身相試,見九宮陣一布就,回頭互尋陣門,作勢欲退
。
古檜大聲疾吼道:「東海四位前輩,退不得,這小子是個鬼靈精,剛才四位退出的陣門
,想是衣袂震風,被這小子聽出,才由得他脫出晚輩手去。四位正好發動奇門陣,我們再發
動九宮,雙陣合壁,剁這小子。」
東海四異被說得面色一紅,不再打算退出九宮陣,立時之間,八隻怪眼猛瞪,仗劍各走
一門,按四象方位,將柳劍雄圍在核心。
一點不錯,柳劍雄聰慧絕倫,果如古檜所說,因東海四異出陣時震起勁風,被他辨出方
位,心中早已盤算好,暗念道:「那不是生門,必是景門?」是以他使了個心計,輕輕易易
的出了九宮陣。但人間不如的事,常十之八九,才出惡陣,誰知又陷身連環的四絕陣內。
惡虎林前,另一批被大漠三才迷蹤劍陣困住的柳氏父子,此刻已到了驚險萬分的地步。
打虎全靠親兄弟,上陣離不了父子兵,柳錦虹見父親被困在三才劍陣之內,師伯與師叔
竟不入內搶救,不由暗將兩人怪上,清嘯一聲,振劍踴身一個飛縱,疾如滾珠的朝陣內躍去
。
妙清一聲驚呼,要出聲攔阻,已自無及,急得暗中跌足,疾運回朝陣中看去,不由心中
通通連跳。
柳彤本來是在陣中踏著四尺方圓之地,右手執劍,左手立掌當胸,凝神瞪著哈薩驥師徒
。但此刻已是不同了,柳錦虹一步躍落陣內之後,不由劍眉一皺,疾的向愛子落身之處靠去
。
哈薩驥本在靜待時機,見柳彤這一分心,立時嘿嘿一笑,金光電閃,爪風厲嘯,在兩丑
雙劍中一湊,三股兵器,連攪帶搖,向柳彤父子削到。
大漠兩醜似知妙清與金梭劉銀龍已從身後襲來,十指齊飛,「塞外飛花」,十股冷風,
分向妙清師兄弟掃去。
「嘶」的一聲,柳錦虹一件儒衫,被金豹爪自後面抓落,一件上等杭綢長衫,後襟下擺
,劈啪生風,成了一枝青色幡。
還算是柳彤應變神速,一招「乾坤慧劍」中的倒轉九式絕招,先削開兩丑長劍,劍尖一
顫,點向哈薩驥執劍腕脈,逼得哈薩驥中途撤爪,否則,這一爪抓實,柳錦虹準得廢命。
哈薩驥吃虧在左肩中了劉銀龍一金梭,不但功力打了折扣,兼且無法運集直力,將「塞
外飛花」指功揮出,否則,這一招驟襲,柳彤多少要受點傷。
柳錦虹也非是無能之輩,反手一吳鉤劍揮出,「嗆啷」一溜火星,將紅面獼猴震退三步
。
妙清與劉銀龍讓過指幕,腳下暗踏九九,挺劍分撲大漠兩丑。
紅面獼猴前後受敵,哈薩驥擔心愛徒受傷,登時順勢翻腕,甩臂一抓向妙清長劍迎去,
他來勢何等猛疾,立時將妙清震退,解了紅面獼猴之危。
劉銀龍劍勢奇猛,馬面天神不敢硬接,逼得他晃身連退,但劉銀龍是何等聰明之人,身
如行雲流水,劍尖指定馬面天神背心靈台穴,有如附骨之蛆,冷風寒脊,逼得他拚命前躍了
五步,使了四五個身法,才算擺脫劉銀龍的劍風。
兩次奔避,不覺間,就離了宮位,登時陣門大開,柳彤順勢一扯愛子,縱身躍出陣外,
挺劍落在妙清身側。
哈薩驥嘿嘿一聲獰笑,望了柳彤一眼,傲然哼道:「想不到堂堂江湖南方盟主之尊的柳
彤,說話不算數,說好老夫師徒鬥你們武當三傑,怎的你這賊頭賊腦的兒子半腰中插上一手
?」
柳錦虹本是一胸赧色,愧對父親,及聽哈薩驥口舌不淨,不由怒哼了一聲,柳彤更是怒
焰騰霄的叱道:「住嘴,你要再口舌輕薄,可別怪柳彤不接江湖禮數,今天先宰了你們三人
,替我陸大哥報仇,也替世人除害。」
哈薩驥嘿嘿一聲冷笑,說道:「好啊!老夫也請你嘗嘗龍虎鋼環的滋味。」
柳彤劍眉一揚,氣憤填胸的大吼道:「我陸大哥當年成名的暗器,在你身上,未必會發
生效力。」
柳錦虹劍眉斜飛,截著父親的話,切齒怒吼道:「姓哈的,小爺總有一面要將這對鋼環
弄到手,就用它宰你,祭我義父在天之靈。」義行於色,大有非將哈薩驥吞下去,不足以平
復胸中這口氣之勢。
哈薩驥哈哈一聲狂笑道:「小子,你豪氣夠壯,老夫一定成全你的孝意,今天放過你父
子,但老夫有點不信邪門,一定要看看你如何將這對鋼環弄到手,更要看看你如何個宰老夫
法!」
柳錦虹哈哈一聲豪笑,笑韻高昂,音波怒震九霄,終於鼻頭酸楚,滾落兩顆英雄淚,笑
聲一歇,語帶淒愴,咬牙哼道:「管你五年之內,小爺如果不能將你臂上的鋼環弄到手,小
爺枉為鬧海金蛟!」
哈薩驥哼的一聲,冷冷的說道:「祖師父就等你五年,小子,五年之內,你要是不到燕
然山來找老夫,哼!五年之後,老夫一定再履中原,非將你父子三人銼骨揚灰不可。」
柳彤冷顫了一下,柳錦虹朗目電射,怒瞪著哈薩驥一哼,又轉頭朝父親望去。
哈薩驥見柳錦虹不答話,他有點氣,登時向柳彤嘿嘿冷笑道:「柳彤,你怎麼個說法?
」
柳彤哈哈一聲豪笑,應道:「柳錦虹名列四龍,我父子鐵中掙掙,他說話算數,一准依
你。」
哈薩驥「好」的一聲,口手將金豹爪朝背上一插,掃了妙清與銀龍,及少林雙僧一眼,
擰身一個飛撲,朝深山處撲去。
大漠兩丑不敢吭聲,振袂疾退,緊隨師父身後狂縱如飛的疾奔。
幾個起落,哈薩驥師徒已消失在黝黑的山巔。弘惠大師方低唸了一聲「阿彌駝佛」。
妙清低歎了一聲,側臉向柳彤微笑道:「可惜!可惜今天雄兒不在,縱虎歸山,遺害萬
年,不知他年虹兒如何……」他猛想到不應低估師侄未來成就,登時忍下了未出口的話。
柳劍雄柳彤想是也有同感,深怪愛子太傲,口吻太狂,不由回頭轉向柳錦虹看去。
柳錦虹俊面紅透,右手握掌,向左手掌心恨然的打了一個拳,低下頭去,沙啞著聲音道
:「不管怎樣,我一定要將我義父的那對鋼環取回來,然後替我義爺報仇。」
妙清一步踱了過來,拍了他的肩胛兩下,慈笑道:「虹兒志氣可嘉,不管怎樣,你還有
五年的時間,不要氣餒。」
柳彤也豪笑了一下,他為愛子有這份任俠胸襟而驕傲,不由改顏朝他慈笑說道:「虹兒
,到時為父與你大哥必助你一臂,一定要成全你。」
柳錦虹抬差別俊目一轉,向師伯及父親投了感激的一瞥。
一行六人,重又上道,朝京師而去。
哈薩驥知今天難得討好,才故示大方的退台灣省,而妙清與柳彤,也明知今天對哈薩驥
師徒無可奈何,才任他師徒逸去。
東路上被九宮天雷陣與奇門四絕陣陣環困住的柳劍雄,自二次出陣,又被困住之後,他
知道今天要想平平安安的出陣,是件比登天還難的事,換句話說,如果不付出點代價,或者
不重創這十一個當代高手,休想舒舒泰泰的度過這重難關。
仗劍圍住他的十一名高手,亦因為連番吃足了柳劍雄的苦頭,這時心有所忌,不敢遽爾
進劍,一個個雙腳連躍,移宮換位。
皓月映照下,銀輝奇冷,劍氣如虹,刀光如雪,十一個猙獰大漢,手中均執著一把鋒利
無比的長劍。在這等午夜荒郊,任令是誰,看來都是難免心中要為之冷顫。
偏偏被困在劍陣中央的柳劍雄,人如玉樹臨風,劍眉斜挑,英資爽颯,冷月清輝下,光
采奪人,看得古檜暗中嫉妒不已。
雙方均不敢妄動,柳劍雄斂氣凝神,雙腳在陣中靜立如山,一味的籌思破陣之策;對十
一個高手,但見腳下不停的蹦跳,雙腳移宮,手中兵刃有時互一揮劃,挽起十數道光華,振
袂縱步,宛如飛仙。
劍陣老是不發動,僅盡將他困在陣中,雙方就對峙了約莫半個時辰。
柳劍雄倏的劍眉一軒,雙腳連環錯步踩著九龍步,前傾後合,左移右挪,張口衝霄一聲
長嘯。嘯聲一落,摟指輕扣了下青虹劍,然後振劍一挽,沖太陰,踏少陽;削太陽,掃少陰
,劍、掌、步、指,一招四式,四式俱發,連襲四象。
東海四異,確非泛泛之流,奇門回絕陣雖是取四象之理布成,但東海派獨成一格,有他
獨到之處,此陣詭譎難測,登時四象動,暗生八卦,柳劍雄一招驟襲,齊落了空,同時之間
,四柄長劍,吐著森森冷氣,向柳劍雄前後左右襲到。
柳劍雄雙腳連點,使了招「脫袍讓位」,脫出四隻長劍夾擊。
口中才噫了一聲,回絕劍陣所現之空門,登時風雷大作,冷氣浸肌,又將個回絕陣露現
各門封死。
原來是雙陣連環,四絕動,九宮震,古檜挽著喪門劍,兜頭一劍砍落,硬半柳劍雄逼了
回去。
同時之間,十一把長劍。齊向他攻到。
擒賊先擒王,柳劍雄反手一招「五弦齊震」金剛彈指橫掃,右手青虹劍抖手一溜青光,
暗注真力,硬向喪門劍上架去。
喪門劍厚而且重,是寒精鋼膽所鑄,青虹雖是無往不利的仙兵,但碰上喪門劍,可就無
法將他削折,登時「嗆啷」一聲龍吟,一溜火星過處,柳劍雄震得右臂酥麻,古檜被震退三
步。」
古檜鷂眼如電,已知自己兵刃受損,不由雙目紅透,威稜懾人,朝柳劍雄切齒怒哼了一
聲。
柳劍雄內力本強上古檜幾籌,何以此刻會被震得手臂麻痺?一則是他動指向身後掃敵,
分去了大部分勁力,二則是古檜全力猛砍,力道幾近平衡。
且說柳劍雄右臂微麻,心中暗驚古檜勁力真個驚人,不由為之怔愣住,登時十縷劍風齊
射,向他攻到,古檜更是怒目翻腕,運劍,抖手挽出一道冷風,力道萬鈞,勁削而來。
劍風及體,冷氣浸肌,「嘶」的一聲,東海四異中的苦行僧劍勢奇快,柳劍雄大腿上被
拉了三寸長一條口子,登時血印殷紅,染了手掌大一片。
古作信記起雷音寺卸臂之恨,恨得咬牙,抖手甩劍,長劍脫手,疾如怒矢的向柳劍雄喉
結穴電射奔去。
柳劍雄忙迫中一擺頭,「嚓」的一聲,長劍插入柳劍雄左肩骨上,柳劍雄痛得「啊呀」
一聲怒哼!接著,佛門無上絕學,金鋼四式出手,場中花影繽紛,乒乒乓乓,一陣兵刃
斷折之聲與淒厲的慘哼聲,鬥場中亂成一片。
長白派古作信慘死當場,柳劍雄恨他狠毒,一劍挑飛他的斗大怪頭,還有三數人斷臂殘
肢,每個人都留了點記號,古檜少了只右耳,東海四異,每人左手少了一根指頭。
柳劍雄伸手拔下左肩的長劍,朝地下一甩,恨恨的掃了古承修一眼,咬牙說道:「今天
柳某承教,來年春暖花開之時,柳劍雄只劍赴古家堡,再向古前輩討教,到時,務請將我妙
清師伯武當之門重寶『神道伏魔令』賜還。」
柳劍雄被十一名絕頂高手圍攻,一時大意,幾至抱憾終生,及至十一樓劍風沾峰,他本
知已無幸理,只好閉目等死,誰知他練就了一身絕世武學,靈智超人。一到危急之時,他不
知保以自處,但雙手不自覺的使出了金剛四式神劍,一拳削折幾人兵刃,並按他早先所想的
,要如何懲戒幾人?在每人身上留下了點記號。
但金剛四式神劍威力太已霸道,他馭劍稍鬆懈,劍式無法控制,登時削了三人的手足,
並削飛古作信項上的人頭。
被削去肢體之人,均是長白派中窮凶極惡之人,真是天道不爽。幾人之中,又以古作信
最為凶狠,惡貫滿盈,今天該有些惡報以致慘死,下作義也被削去一臂。
柳劍雄左袖一片殷紅,他咬著牙,強忍著痛,將話說完,怒掃了長白派的人一眼,猛的
擰身一縱,朝棗林中奔去。
古承修唉的一聲嗟歎!東海四異與一陽道人疾的挽劍猛喝道:「追!古兄,為何不追這
小子?這小子受傷不輕,不趁此時除去,貽禍無窮。」
古承修欠身說道:「幾位有所不知,這小子僅受皮肉之傷,傷輕不重,他輕功夫天下第
一,我們如何追得上!……」
話到此,他略為沉吟,又復嘿嘿的陰冷一笑,說道:「他活不了!古作信所使長劍,染
有劇毒,保管子不過午,這小子劍傷毒發,准翹辮子。」
東海四異與一陽道長方輕吁了口長氣,幾人忙著裹傷。
幾天之後,柳彤與妙清抵京,京城茶肆酒樓之中,正鼎沸著「飛天玉龍」大破長白九宮
天雷陣這件事,將柳劍雄形容得如何英雄了得;但話古談今之人,在一番頌讚之後,又扼腕
嗟歎。為此一代武功驚世的大俠凋殞而哀悼。
噩夢真如一隻隻鋒利的長劍,插入了六人心坎深處,特別是柳彤父子與妙清,一聽柳劍
雄中了古作信的劍毒,傷痛的齊流下了兩顆英雄淚,柳彤更是氣沖斗牛,豪語凌霄,非踏平
古家堡,為愛子復仇不可。
六人上了次通州,連探了劉相國別業兩次,發現長白高手已走得一空,打聽之下,才知
是全出了關。
天地間,有一種情算是至情至性,就是骨肉之情,柳彤心痛愛子死亡,登時咬了下牙,
提出要即刻出關,明著是說香師門索寶,暗地裡是欲向長白派索還殺子血債,以消心頭之恨
。
少林雙僧總算是跳出七情六慾之外的高人,修為甚高,一聽柳彤之言,弘仁大師合十道
:「柳施主且慢,貧僧師叔祖既是中了長白派的劍毒,看來是凶多吉少,但家師叔祖福緣深
厚,不似夭壽之相,吉人自有天相,數中必定獲救,我們何不在這左近數百里內搜查一遍,
說不定他老人家真還在京城地面之上。」
這番話,在情在理,柳彤是一代大俠,膽識超人,聞言之後,只好點了點頭,六人登時
分作三拔,少林雙僧為一拔,柳彤父子為一拔,妙清與師弟為一拔,齊朝京城東、南、西三
面搜索,約定五月之間,在豐台會聚,三拔人分配停當,分頭行事。
長白派的高手,何以會分頭用黃鶴三雄的表記誘敵?此時這批人又去了哪裡?。
原來古檜心機極為細密,兼且詭詐。他自嵩山一役鎩羽之後,看出柳劍雄已成氣候,如
不早除去,真是一大勁敵,登時或明或暗的親自在暗中躡著柳劍雄。在這一段時期中,他已
將黃鶴三雄的表記查得明明白白了。
大漠神雕哈薩驥在邙山斗柳劍雄,並沒有落得了好,古檜現身將哈薩驥師徒留下,遊說
了一番。
幾人原本臭味相投,目標一致,一拍即合,登時將哈薩驥師徒邀往通州。
恰好,古檜打聽到柳彤父子分途北上,才設了圈套,誘兩拔人進入他的預謀之中。
冥冥之中,古檜似乎不應該成事,不但東路打了個奇慘的敗戰,回到通州之後,派往暗
中監視哈薩驥師徒行動的手下回報,說:哈薩驥師徒又已遠遁漠北。
這一戰不打緊,東海四異因每人身帶殘缺,無顏再留下去,接著相繼離去。四異離去的
本意,是想搬動火靈官再入中原,打柳劍雄替東海派找場。
高手星散,死的死,傷的傷,走的走,長白派實力大減,古承修怕老家有失,率著孫兒
與十餘名傷殘高手,退返牡丹江去作一番佈置。
柳劍雄,中了古作信的劍毒,一條左臂頓成麻痺,心下大驚,連忙運氣護穴,將毒迫聚
左臂之上,不使它往心脈流去。一面交待了幾句場面話,聳身縱人棗林之中,往前狂奔。
天亮時候,他不知已跑了多少路了,這一強迫用勁,氣勁立松,毒氣登時沿著血管內逼
,上衝腦際,中叩心經,頓感不支,暈倒在一片鬆軟的柔草之中。
到他醒來之時,翠鳥啁啾,秋陽照的人舒泰十分,一陣濃郁草香,沖的頭腦清新已極,
神情煥發,他一挺腰,跌了起來,張目四顧,不由啊的失聲驚呼,心忖道:「為什麼我會睡
在這片柔草上?」
凝目細思,頓時將昨晚之事記了起來,只記得自己受傷之後,漸漸的,已感覺到無法再
支持下去,頭昏地漲,知覺模糊不清,往後的就不知道了。
此刻不但神清氣爽,連帶著左肩亦不甚疼痛了。柳劍雄伸手朝大腿上一抹,早先被苦行
僧刺中的劍傷,血已凝結,痛楚全消,他想不通何以自己受了這麼重的傷,一覺醒來之後,
未經醫治救傷,竟痛楚全消。
他愕然的仰望著藍天的雲絮出神。
是天緣,他怎知道適才俯臥之處,鼻口下方,正長了一株天地間更為奇寶的「鳳凰草」
。
這株草既是列為奇寶,妙用自然無窮,那陣芬芳馥郁之氣,吸入胸腔之內,漸被心經融
化,妙用頓生,起初、僅將經脈之毒阻住,但這種香氣越來越濃,吸得久了,心經脈內所吸
取的也就漸多,頓時之間,產生一種排泄現象,將蘊積體內的劍毒自傷口向外排擠而出。
餘毒除盡,香氣仍不斷的吸入胸臆之中,那陣奇香所發的勁道,頓時行遍四肢百骸,周
身痛楚全消,氣清神爽,人也就醒了過來。
痛苦雖消,傷口未癒,但受創之處頗重,行動起來很是不便,他立時探手入懷摸出救傷
之金創藥,將肩腿二處傷口裡紮了一番,就近找了條小溪,洗了個臉,撫了下背上的青虹劍
,順著荒野小徑,朝前信步走去。
他也不知道是什麼地方,走了一程,抬頭一望,極目處,一片黃濛濛的田境,敢情農人
已秋收過了。偶爾得見地中堆了不少豆梗。遠處黑蔥蔥的,在密林深處,想來是暗藏著小村
莊,他輕吁了口氣,猛感肚腹已餓,嚥了口唾液,朝密林中舉步走去。
可惜!也許是緣份僅限於此,他未能將那株鳳膽草取出,否則,只要將草眼下,或者嚼
碎了敷在傷口處,別看兩處劍傷均不輕,會立見奇效,生肌復向,立可痊癒。
他雖是傷得不輕,但此刻痛楚全消,是以步展仍甚朗健,一刻工夫,已走的了那座密麻
黝黑的棗林。
林後正起幾縷炊煙,在朝陽中裊裊盤升。穿過棗林,眼前突然一變,四五個土牆圍著的
三合小院,犬聲起伏,有幾條大黃狗躍出土牆之外,朝他奔來。
中間一座獨院門前,扶杖走出一位白髮蕭蕭的老婆婆,舉手當額,遮陽向柳劍雄一看,
突然出聲將狗喝止。
老婆婆雙眼灼亮,枴杖觸地,「篤篤」有聲,看清柳劍雄臂腿滿是血跡,不由驚用了一
聲,說道:「小哥兒,這麼一大早,就同人打架,嘿!看你半個身子都變成血人啦!快來!
進來待老身替你看看。」
柳劍雄倒沒有想到這老婆婆竟然有這麼好的眼力,幾丈之外,能看出來自己曾受過傷,
連忙趨前幾步,欠身一禮說道:「晚生狹路逢仇,被一群壞人圍攻,不幸臂腿二處中了劍傷
,傷得雖是不輕,但已敷過藥了!不覺得有甚痛楚,謝謝您老人家的盛情,倒是晚生連番苦
鬥,餓的很,可否請您老人家賜點茶水,聊解餓渴,停會重謝您老人家。」
老婆婆扶杖,哈哈一聲慈笑,道:「小哥兒,你別這樣說,出門人誰個背著鍋兒走路的
?你要不嫌棄,村居簡陋,粗茶淡飯,隨意用點。」
一面說,一面笑容可掬的看了他一眼,一面轉身拄杖,頭裡引路,往裡走去。
穿過小院來在正廳,落座之後,一個十二三歲,長得結結實實的小女孩,托來了一盤菜
,一步跨了進來,朝半身血跡斑斑的柳劍雄,驚愕的看了一眼,老婆婆招了招手,那個女孩
子十分乖巧,先端了一杯茶放在柳劍雄面前,然後走到老婆婆身前,說道:「奶奶還有什麼
吩咐?」
老婆婆笑著撫了一下她滿頭的柔髮,溫聲道:「叫這位大叔。」
小女孩依言躬身一福,很清脆的叫了聲:「大叔。」
柳劍雄喜得一扯她的小手,一面探手入懷,摸出一錠銀子,塞在她小手內,臉紅紅的吃
吃說道:「我來得匆忙,未帶什麼好吃好玩的,這點錢,你買點糖吃吧?」
下鄉隨俗,在習慣上,初到一家人家,遇上孩子,應該給一點見面禮,老婆婆生性豪爽
,並未出聲推拒,只在一旁慈笑了一下,倒是小女孩羞怯得固拒不得,只好紅著臉將銀子接
過,道了聲謝,扭頭翩然跑了出去。
柳劍雄喝了口茶,欠身一拱手,道:「敢問老婆婆尊姓?」
老婆婆慈笑了一下,說道:「老身夫家姓林,先夫早歲走鏢西北,不幸在十年前因護鏢
受傷,返回西安之後,一病不起,卒爾與世長辭!……」
話至此,她淒婉的一聲嗟歎!又接說道:「老身葬夫之後,率著子媳,返歸故里,自耕
自食,貪個晚景清閒,唉!誰知好景不常,家兄陸燦,在開封設了鏢局,前些日捎信來,說
所保一批紅貨為……」
柳劍雄不待老婆婆說完,雙手一拱,岔說道:「好教老婆婆得知,陸老鏢頭被厲氏三鬼
劫去的二十四顆明珠,已得人協助取回,此刻已物歸原主,將貨交割了,令侄陸子通此刻已
到開封覆命去了。」
老婆婆「啊」的一聲,驚得雙眼圓睜,訥訥半天,萬分驚詫的說道:「哥兒不知為何知
道這般詳盡?那助我大哥取回失鏢之人,不知是位什麼大俠?哥兒可知道?」
柳劍雄不由為之愣然,不知如何作答,稍為遲疑,也就赧笑了一下,欠身說道:「是晚
生替陸老鏢頭效了點綿薄之力。」
老婆婆兩眼更是睜得大大的,似乎有點不信,眼前這麼位不起眼的青年人,會從橫霸一
方的厲氏三鬼手中,將那批價值連城的紅貨取回,但年輕人言之鑿鑿,說的頭頭是道,不由
她不信,隨緩緩說道:「請問小哥兒是哪一位?」他眼神之中,多少帶點疑詫神情。
柳劍雄淡淡的一笑,欠身一拱道:「晚生柳劍雄……」
老婆婆雙眼陡然圓睜,一聲:「什麼?……」神情有點激動,愕然微頃,又接說道:「
你……是柳大俠,飛天玉龍柳劍雄?」
柳劍雄雙手一抱,微笑答道:「不敢,那是武林前輩抬愛,寵賜的一個匪號,還請您老
人家不要見笑。」
老婆婆沒有答他的話,愕然沉思,好一刻,方翩然轉身,將手中枴杖一甩,喃喃說道:
「謝天謝地,我陸門祖上有德,家兄得救。」她突的欠身說道:「柳大俠救我陸門劫運,恩
重如山,請受老身一拜。」話落,上步拜了下去。
柳劍雄舉手一扶老婆婆,輕輕一抬,未容她拜下去。
柳劍雄將往事一說,老婆婆登時將柳劍雄感激的不得了,強將他留下養傷。柳劍雄亦就
暫時住下,才知此地已是豐台地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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