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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屠 龍 刀

                   【第十章 心毒意狠疑雲籠】
    
      黃澄澄的官道旁數株垂楊內,隱現出一幢賣酒的茅亭,五張白木方桌,僅有四 
    個濃眉大眼漠子,踞著一張桌面呷著悶酒。 
     
      忽地一個大漢放下酒碗,冷冷說道:「少山主他們來了?」 
     
      只聽官道遠處,黃塵滾滾如煙,傳來一片奔馬蹄聲,隱隱現出三人三騎,正是 
    那杜紫苓、杜雁飛姐弟及小叫化裴龍。 
     
      五個漠子急急離座,趨出官道外垂手肅立。 
     
      杜雁飛一騎如飛當先而至,「啊喲」一聲,絲韁疾拉馬奔之勢,立時收住,竟 
    然紋風不動,躍下鞍來道:「余萬!本山尚安好嗎?」 
     
      一大漢躬身抱拳,急趨在杜雁飛面前,這時杜紫苓輿裴龍已趕至疾躍下鞍。 
     
      三人一聽大漢密語,面色立變,杜雁飛暍道:「速領我等去見山主!」 
     
      五大漢轉身向路旁松林疾奔而去。 
     
      三人躍上騎奔入松林,只見五大漢已坐在騎上,揚鞭向山谷中奔去。 
     
      裴龍問道:「令尊為何避開雲台。」 
     
      杜雁飛答道:「邇來紫衣教及滄浪山莊門下,紛紛趕至雲台附近窺伺,家父為 
    之避免掀起武林浩劫,不如避地為良,家母等老幼已於十日前暗遷燕京,這幾日情 
    勢愈形險惡,家父不得已才離山……」 
     
      裴龍略一沉吟,道:「他們窺伺貴山,可是意欲挾制令尊,迫使賢姐弟自行投 
    到麼?」 
     
      杜雁飛冷笑道:「雲台威名不遜於滄浪山莊,高手如雲,但東方黎明挾武林盛 
    譽,口蜜腹劍,如施展暗算,實防不勝防……」 
     
      說時,奔馬如飛,已自進入幽秘山谷內,古木參天,濃蔭蔽日,只聞稷稷風濤 
    之聲,綠葉披拂中隱隱可見林內一幢大屋。 
     
      余萬陡然回過面來,向杜雁飛道:「山主就在宅中相候。」話落,又自向大宅 
    疾奔而去。 
     
      裴龍口雖不言,卻暗暗納罕雲台山主杜鎮岳,竟甘心撇棄威望如遺,避至此處 
    ,與武林中人習性大相違背,但又察覺不出絲毫可疑之處,下意識地使他凝神戒備。 
     
      杜紫苓一騎行在最後,突覺一枚紫花由空急落馬首,不禁一怔,疾伸皓腕接住 
    紫花,勒住絲韁,抬曲望去,只見一株亙樹枝柯密葉中,探出一張絕麗人寰的少女 
    面龐,示意不要出聲騰上樹來。 
     
      那少女神色甚摯,杜紫苓一鶴沖天離騎拔起,衝上濃枝密葉中。 
     
      只見一紫衣少女嫣然含笑,伸手疾如電光扣在杜紫苓腕脈,道:「我們快走, 
    遲則不及!」 
     
      杜紫苓不禁心神大駭,被紫衣少女拉著由枝柯中,疾若猿猱離開,躍至數十丈 
    外一株古樹上,變色叱道:「你是何來歷,劫持我意欲如何?」 
     
      紫衣少女鬆開五指,低笑道:「我與你是友非敵,杜姑娘可識得此人麼?」說 
    著將狄康形像描?一遍。 
     
      杜紫苓玉雪聰明,向紫衣少女上下打量了一眼,盈盈一笑,道:「我輿他並非 
    泛常之交,怎麼不識,他為何不告訴姑娘,他的姓名來力」 
     
      紫衣少女正是孫玉瓊,那還聽不出杜紫苓疑惑其言是假,即將輿狄康結識經過 
    說出,又道:「那林中大宅內並無令尊,我不忍杜姑娘投入虎口……」 
     
      杜紫苓大驚失色,道:「余萬是家父親信心腹,為何叛離陷害?」 
     
      孫玉瓊笑道:「他們亦是為勢所迫,*非得已,杜姑娘倘不見信,請隨我來一 
    瞧就知。」 
     
          ※※      ※※      ※※ 
     
      杜雁飛與裴龍雙騎如飛,隨著余萬等疾奔近大宅,猛然發覺杜紫苓並未隨來, 
    裴龍詫道:「杜姑娘因何未來?」 
     
      余萬等五人聞言,不禁面色一變。 
     
      杜雁飛不禁一呆,余萵忙道:「小姐想是落後,此處異常隱秘並無凶險。」立 
    命四人轉回相迎,接道:「山主隨從甚簡,昨晚一夜未睡,為事鬱結在胸,現在內 
    廳相候!」 
     
      杜雁飛不虞有詐,與裴龍隨著余萬奔入宅內。 
     
      宅內光線幽暗,陰氣森森,沉寂如死,令人毛髮聳立,裴龍左掌握著腰中軟鞭 
    暗扣,凝神戒備。 
     
      余萬領著兩人穿過一一進廳屋,到達三進廳外,余萬直趨而入,高聲稟道:「 
    山主,少山主已趕至。」 
     
      杜雁飛、裴龍一步跨入廳內,忽聞身後起了一個陰側側冷笑,兩人不禁大吃; 
    一驚,轉面望去,只見門外立著一個瘦長鳶肩,背掙雞爪毒鐮,目光炯炯如電老人。 
     
      裴龍大暍一聲,軟鞭呼地攻出,一招「神龍出岫」,鞭勢如電,直指老人胸前 
    「七坎」死穴老人面色一寒,橫掌拂出,一股陰柔潛勁吐出,把凌厲鞭勢封了回去。 
     
      杜雁飛認出這老人,是宇內六大凶人之一,追魂閻羅唐瑗,大暍道:「唐老前 
    輩,你此乃何意?」 
     
      唐瑗陰惻側冷笑,道:「老夫守株待兔,志在生擒你姐弟!」繼而,目中暴射 
    凶光,向余萬厲聲間道:「杜紫苓人咧?」 
     
      余萬悚然答道:「杜姑娘落後,即刻就至。」 
     
      裴龍心計過人,已知杜紫苓察覺有異獨自遁去,哈哈大笑,道:「唐環,人算 
    不如天算,為山九仞,功虧一簣,你那心意已成泡影空花了!」 
     
      唐瑗冷笑道:「這倒未必見得,有你兩人也足夠了!」 
     
      杜雁飛道:「唐老前輩與家父交情甚篤,晚輩實想不出老前輩此舉用心。」 
     
      「無他!」唐瑗陰陰笑道:「你能將金精鐵母及武林秘笈藏處吐實,老夫保證 
    不傷害你等,放回雲台。」 
     
      杜雁飛聞言大笑,道:「老前輩,你這不是問道於盲麼?金精鐵母武林秘笈, 
    與在下何干!」 
     
      唐環面色一變,厲聲道:「你姐弟二人乃諸葛湛義子義女,諸葛湛對此兩物藏 
    處知之甚詳,決不致未向你姐弟吐露!」 
     
      杜雁飛道:「這等重大之事,晚輩義父豈能輕易吐露,何況義父也未必清楚。」 
     
      追魂閻羅唐環嘿嘿冷笑,道:「杜賢侄能言善辯,老夫平生行事,絕不會捕風 
    捉影,無因而發,賢侄!望你能明辨利害,仔細考慮,老夫稍時再來!」用手一招 
    余萬,跨出側門身影消失。 
     
      杜雁飛不禁望了裴龍一眼,傳聲道:「余萬久隨家父,情逾手足,受恩山重, 
    怎會甘心叛異,投在追魂閭羅門下?」 
     
      裴龍目光望著廳外,若有所見,冷冷一笑,道:「人心難測,或許余萬被迫魂 
    閭羅唐環所制,身不由主也未可知,此非問題癥結,眼下如何脫身要緊,唐環手下 
    高手已佈伏宅內,你我倘欲恃強衝出,恐未必有望,不如計取。」 
     
      杜雁飛道:「如何使計,唐環陰險毒辣,心計至工,未必能被裴兄所騙!」 
     
      裴龍道:「杜兄最好少說話,瞧我眼色行事。」 
     
      杜雁飛微喟一聲,道:「小弟遵命,但不知家姐吉凶,萬一她落在追魂閻羅唐 
    環手中……」 
     
      裴龍搖首微笑,道:「今姐機警伶俐,方才來時必有所見,立即趁機逸去,定 
    難坐視你我陷身危伏,你我只與他採取拖延策略,磨上一天,狄兄當可趕來相救。」 
     
      杜雁飛閱言不禁心情一舒,點點頭道:「家姐如及時逃出,必傳訊狄兄趕來!」 
     
      兩人均是施展傳音入密,不虞唐環手下聞見。 
     
      一盞熱茶時分過去,廳外忽傳來陰森森刺耳冷笑,道:「杜少山主,你考慮好 
    了沒有?如不吐實恐後悔莫及?」 
     
      顯然唐環手下恐夜長夢多,急燥難耐。 
     
      杜雁飛冷笑道:「貴當家尚不敢急急相*,尊駕是何許人物,也敢對杜某無禮 
    !」 
     
      廳外立起了燦噪怪笑,道:「你們已是待宰之獸,筒敢大言不慚!」 
     
      裴龍忽倏地揚腕打出三支棗核鏢,三縷寒芒如電,不帶半絲破鳳之聲,穿透欞 
    紙飛出。只聽一聲悶哼,重物倒地,便自寂然無聲。 
     
      杜雁飛知匪徒奉有唐環嚴命,不得妄自恃強出手,但愈是沉寂,愈是凶險,不 
    禁劍眉微蹙。 
     
      裴龍微微一笑,懷中取出紙包,內包鹵雞、油鴨、饅頭,好整以暇坐在胡床上 
    ,招來杜雁飛進食。 
     
      杜雁飛暗暗長歎一聲,強作歡容,與裴龍高談闊論,地北天南,宛如無事般, 
    絲毫不把唐環手下放在眼中。 
     
      宅外古木參天中,追魂閭羅唐環率著余萬五人及七名手下,搜覓杜紫苓下落林 
    中只有杜紫苓坐騎嚼著青草,杜紫苓蹤影遍覓無著,追魂閭羅唐環不禁心神大震, 
    只覺杜紫苓失蹤委實可疑。 
     
      顯然余萬並非謊言,杜紫苓已隨入林中,自己為免啟杜氏姐弟疑竇,林中毫無 
    設伏,看來杜紫苓已被人擄去,不禁目露凶光,*射在余萬臉色,喉中發出冶沉獰 
    笑。 
     
      余萬膽戰魂飛,悚然顫慄道:「小人也不虞有此失,杜姑娘深得諸葛湛鍾愛, 
    若讓她逃去……」 
     
      唐環厲聲道:「胡說,杜紫苓並非逃走,而是被人擄去,顯然是你不忿被制… 
    …」突眼角瞥見四條如煙魅影向大宅掠去,一閃而杳,不禁面色一變,喝道:「快 
    走!」 
     
      追魂閭羅唐環撲入宅中,問知手下並無異狀,大感一怔,沉吟一陣,邁入廳內 
    ,抬目望去,只見杜雁飛與裴龍各持一隻雞腿,笑談甚歡,自己入來竟視若無睹, 
    更是一呆,暗道:「他們有恃無恐,必是蓄意涉險,不要自己反著他們的道兒。」 
    嘿嘿冷笑道:「杜賢侄如不吐實,恕老夫不念往昔情誼,出手狠辣了!」 
     
      杜雁飛淡淡一笑,道:「唐老前輩,你不懼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嗎?」 
     
      唐瑗冷笑道:「老夫還想不出,有誰敢輕捋虎鬚!」 
     
      杜雁飛微微一笑,道:「在此江南地面,乾坤聖手東方黎明決難容忍老前輩胡 
    作非為。」 
     
      唐環聞言發出震耳欲聾狂笑,道:「東方黎明自顧不暇,何況老夫亦未必懼他 
    。」 
     
      裴龍暗道:「莫非唐環與東方黎明系一丘之貉!」眼珠滴溜溜地一轉,冷笑道 
    :「小化子三日前,曾目睹唐老師與東方黎明鬼祟相談,如小化子所料不差,唐老 
    師必身難由主,奉命施為!」 
     
      追魂閭羅唐瑗聞言,不禁面色一變,認裴龍察破自己隱秘,不禁猛萌殺機,殊 
    不知裴龍是詐。 
     
      裴龍察言辨色,知正為自己所料,哈哈朗笑道:「追魂閻羅,憑你之能,尚難 
    殺得我小化子唐環聞言,鬚髮怒張,面上浮起猙獰殺氣,突聞屋面上,傳來三聲慘 
    嗥,不禁一呆,轉面望右,只見屋面上已疾如鷹隼瀉落,一個面目森冷中年漠子, 
    一襲葛衣長衫上沾滿鮮血,面色森厲。 
     
      屋簷上飛鳥般撲下,十數唐環門下高手,暍叱出聲,圍撲那中年漠子,但只團 
    團圍住吆暍,卻不敢*近。 
     
      唐環厲聲道:「尊駕是何來歷?」 
     
      那中年漠子不答,手中握著一柄娛蚣槊緩緩一揮,包圍匪徒卻畏之若虎。 
     
      裴龍見此人突然現身不禁大奇,仔細瞧那柄蜈蚣槊形式,只覺蜈蚣長可二尺五 
    六,毒鉤對足,斑斕點白,栩栩如生,如非持作武器,幾疑是天生亙蜈。 
     
      中年漢子目中神光凝注杜雁飛臉上,沉聲道:「閣下是否雲台杜少山主?」 
     
      杜雁飛答道:「在下正是!」 
     
      中年漠子雙眉一剔,道:「兄弟奉命相救少山主出險?」說著,蜈蚣槊一招「 
    流星趕月」,攻向一人,招式凌厲辣毒。 
     
      蜈影一閃,那匪徒被點了一個正著,左乳上戮露一血孔,立時面色慘變,泛呈 
    青紫,慘嗥一聲仰面倒地,渾身顫震翻滾。 
     
      唐環厲暍道:「將此人格殺不容逃遁!」 
     
      匪徒聞命不敢不前,刀光電奔十撲攻而上。 
     
      中年漠子娛蚣槊一振,槊影漫空,生像千百條娛蚣飛噬猛撲,只聽叮叮噹噹起 
    了一片金鐵交鳴之聲。 
     
      圍攻匪徒紛紛倒下六七人,那中年漠子宛如煞神附體,蜈蚣槊帶起濺飛鮮血, 
    凌厲搏殺。 
     
      追魂閭羅唐環大暍道:「尊駕何名?」 
     
      「兄弟佟甲!」 
     
      唐環從未聞聽過江湖中有佟甲此人,大暍一聲,欺身電閃,右掌疾伸一式「浮 
    光掠影」抓去。 
     
      此乃唐瑗追魂三招,輕不施展,掌勢所及,佟甲全身穴道無不在指風之下。 
     
      佟甲娛蚣槊疾揮劈出,帶起一股急嘯。 
     
      唐環急翻右腕,一把抓住娛蚣槊,左手迅如電光石火扣在佟甲肩骨上,五指一 
    擰。 
     
      佟甲大叫一聲,一條臂膀被生生擰折,鮮血如泉噴出,濺了唐環一身,蜈蚣槊 
    亦為奪出手外。 
     
      唐環冷笑道:「佟老師,你是奉何人所命,速速說出,還可饒你活命!」 
     
      佟甲踉艙倒退兩步,面色森厲,獰笑道:「唐環,休要猖狂,你已身中奇毒, 
    稍時比佟某罹受更慘!」 
     
      杜雁飛見佟甲勢危,欲待搶出攻向唐環,那知已是不及,又為裴龍止住,低聲 
    道:「依我看來,終甲也非好相識,你我且按兵不動,靜觀其變。」 
     
      裴龍機警心細,遇事定而不亂,無怪年齡雖輕,卻已名噪武林。 
     
      杜雁飛心中大感不滿,暗道:「見危不救已失俠義道之旨,何況佟甲為救助自 
    己而來,怎能袖手不顧。」忽聞佟甲之言,不禁一怔。 
     
      唐環面目一變,厲暍道:「老夫怎可為你危言所恫嚇!」 
     
      佟甲斷臂溢血漸止,冷冷笑道:「佟某遍體均附奇毒,已循唐老師五指,滲入 
    玫向臟腑,而且那蜈蚣槊更是奇毒無比,唐老師你在不知不覺罹毒奇重,只怕是無 
    藥可救了!」 
     
      唐環嘿嘿噪笑,宛如暮夜梟鳴,令人不寒而慄。 
     
      半晌笑定,暍聲道:「速獻出解藥!」 
     
      佟甲道:「佟某並未身帶解藥,唐老師,片刻之間,你也要命赴閻羅了!」 
     
      唐環兩名手下聞言大怒,電發出,挾著兩股寒芒劈向佟甲,但撲至中途,突然 
    悶嗥出聲跌、墜在地,七孔內黑血冒出,氣絕身死。 
     
      佟甲狂笑道:「毒性已深入內腑,妄施內力,發作得更快,唐老師如不信不妨 
    運氣搜穴,試試體內有無急劇變化!」 
     
      唐環及其手下見狀不由懾住,面色異樣難看。 
     
      杜雁飛微微色變,道:「你我難免已中了無形劇毒,怎麼事先小弟一無所覺!」 
     
      裴龍略一沉吟,道:「蹊蹺似出在佟甲那柄娛蚣槊上,塑身內貯有奇毒,一經 
    施展,便自由孔中噴飛瀰漫,使人在不知不覺中吸入,你我暫時封住要穴,切勿動 
    手。」 
     
      杜雁飛皺了皺頭,道:「裴兄瞧出佟甲來歷了麼?」 
     
      裴龍搖首道:「並未耳聞佟甲其人,但武林中擅使奇毒者,無過於岷山四毒, 
    看來佟甲似出身岷山。」 
     
      這時,追魂閻羅唐環搜宮過穴,似察出佟甲之言非虛,面色更森厲駭人,冷笑 
    道:「老夫是何等樣人,豈能讓你奇毒所傷。」雙掌揉搓蜈蚣化作一蓬青煙。 
     
      佟甲目露駭異之色,倏地面色一變,向裴龍、杜雁飛二人,道:「二位還不隨
    佟某離此!」 
     
      唐環冷笑道:「你們未必走得了!」 
     
      忽聞屋面上傳來沙沉冷笑,道:「唐環!你還不認栽麼?」 
     
      追魂閣羅唐環聞聲,面色大變暍道:「原來是你!」雙眉一晃,身形電飛穿空 
    疾杏。 
     
      佟甲大暍道:「此時不走,還待何時?」 
     
      一條紅影疾若驚鴻般掠入廳來,身形一定,現出一俏麗紅衣少女,皓腕虛空一 
    拂。 
     
      佟甲只覺一片無形罡氣如山重壓,眼前一黑,悶哼出聲,心脈震斷斃命。 
     
      紅衣少女取出兩粒黛綠撲鼻清香藥丸,遞輿裴龍,杜雁飛兩人,含笑道:「這 
    是解藥,速速服下。」語音清脆嬌甜,笑容更是迷人,使人不忍峻拒。 
     
      裴龍道:「姑娘來歷可杏見告?」 
     
      紅衣少女小嘴一噘,歎道:母已侵入內腑,稍遲便已無及,還不快服下,我的 
    來歷待脫險後,自然知道。」 
     
      杜雁飛接過藥丸,裴龍道:「且慢,形勢逼人,非敢對姑娘起疑,姑娘還是立 
    請賜告來歷!」 
     
      紅衣少女蓮足一跺,怒道:「你們兩人怎麼如此不聽話,稍時岷山四毒來時, 
    兩位恐後悔莫及了,哼,真是好心沒有好報。」身形一躍落在廳外天亙中,一鶴沖 
    天拔起,瞬眼即杳。 
     
      杜雁飛、裴龍不禁一怔。 
     
      廳內尚留有唐瑗五名手下,此刻毒性已發作,面露苦痛不支之色,退靠牆壁, 
    鼻中流出絲絲黑血,身形矮頹倒地不起。 
     
      杜雁飛苦笑道:「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迅即將一粒藥丸,囫圃吞下。 
     
      裴龍暗道:「此女涉險相救,義贈解藥,反遭自己疑嫉,難怪此女一怒而去! 
    」又目睹唐環門下毒發身死情狀極慘,情不自禁地,亦將手中藥丸吞了下去,道: 
    「快走!」 
     
      兩人急急掠出宅外,參天密林中不時發現屍體,血污狼藉,慘不忍睹,隱隱聞 
    得前面不遠林中,嘯耳掌風喝叱聲。 
     
      裴龍道:「追魂閭羅唐環似在與人激烈拚搏,你我走為上策。」一拉杜雁飛手 
    臂,轉道疾奔而去。 
     
      穿出密林中,重見天日,奔上一座山腰,身入翠竹幽篁中,兩人忽覺一陣頭目 
    暈眩,心悸耳鳴,喘氣不休,杜雁飛不禁面色大變,苦笑道:「死生由命,蜉蝣歲 
    月,不過彈指瞬息間事,大丈夫生而何歡,死有何懼。」 
     
      竹林中忽傳來銀鈴悅耳嬌笑,道:「豪氣千雲,令人不勝鈇佩。」紅衣少女疾 
    掠而至,笑靨如花,道:「我這解毒藥丸雖奇效如神,兩位卻捱延失時,致毒性已 
    深入內腑,靈藥已減去一半,兩位如欲清祛奇毒,恐須耗費一段時日,必需隨我去 
    見家師療治。」 
     
      裴龍道:「令師必是當世武林奇人,不知可否見告?令師隱居何處?距此多遠 
    ?」 
     
      紅衣少女柳眉微皺,歎道:「裴少俠,你嘮嘮叨叨,不嫌話太多了麼?」 
     
      裴龍臉上不禁一紅,兩人猛感頭目一陣暈眩,瞬息又恢復如常。 
     
      紅衣少女翦水雙眸,注視了兩人一眼,歎息一聲,道:「兩位如不療治,只怕 
    捱不過一月時光,便成廢人,纏綿床榻,武功盡失。」說著,語聲略頓,又道:「 
    兩位請伸手過來!」 
     
      裴、杜兩人互望了一眼,情不自禁伸出右臂。 
     
      紅衣少女兩手齊出,纖指搭在兩人腕脈上,察視宛象。 
     
      有頃,紅衣少女長長歎息一聲,探囊取出兩粒方纔所服一般翠綠藥丸,道:「 
    目前此藥只能止住兩位內腑其毒暫緩發作,每日按時服下一粒,必須在九日之內, 
    趕至家師處,兩位請服下,速隨我走吧!」 
     
      兩人吞下藥丸,隨著紅衣少女走去。、崖角突現出孫玉瓊、杜紫苓兩女,杜紫 
    苓目露憂急之色。 
     
      孫玉瓊歎息一聲,道:「我這位墨玉鳳師妹委實心機毒辣,兩位少俠均心不置 
    疑,著了她的道兒,死心塌地的隨著她走去。」 
     
      杜紫苓道:「孫姑娘,怎不出手攔阻?」 
     
      孫玉瓊搖首道:「這樣做非但於事無補,而且危及令弟性命,智者不為!」眼 
    珠一轉,計上心來,道:「杜姑娘,你我不如趕向前途,智取是為上策,看來,我 
    們無法等狄少俠了,不知你與他傳訊之法有無取得聯繫。」 
     
      杜紫苓略一沉吟,道:「恐須借重孫姑娘五名手下了。」 
     
      孫玉瓊頷首道:「也好!」 
     
      兩女如飛追蹤而去。 
     
      長興客棧外,突走入一個衣著華麗老者,負手慢步踱向庭院,身後隨著店夥, 
    露出驚疑之色,暗道:「此人怎不命我帶往上房?」 
     
      那老者突回面沉聲,道:「掌櫃何在?老朽由京趕來自有要事,喚他快來見我 
    。」 
     
      店夥長長哦了一聲,道:「你老怎不早說!」急急轉身奔去。 
     
      須臾,只見店夥領著掌櫃快步走來,老者忙道:「現無暇解釋……」壓低語聲 
    說話,懷中取出一封杜紫苓親筆書函。。 
     
      掌櫃面色一變,道:「尊駕說的可是真情實話?」 
     
      老者道:「倘有一字不實,任憑狄少俠如何處置,雖死無怨。」說著把書信交 
    輿掌櫃,立時雙手反結,示意店夥將他捆綁。 
     
      掌櫃見狀,忙道:「在下怎可無禮尊駕,且請至密室相候,這就傳訊狄少俠, 
    相救杜少山主。」領著老者進入密室酒食相待,飛鴿傳訊黑龍會總壇。 
     
      約莫兩個時辰後,那衣著華麗老者雖有佳餚美酒,只覺食不甘味,無法下嚥, 
    忽聞門外傳來。 
     
      一個清朗語聲,道:「那位是鄭天雄老師。」語聲未落,狄康已自閃身而入, 
    瞧出鄭天雄系孫玉瓊貼身心腹,忙道:「鄭老師,我們快走!」 
     
      出得鎮江城,兩人擇僻徑而行,施展絕乘輕功,身如流星奔矢。 
     
      月色傍西,狄康隨著鄭天雄奔入一片山谷中,只見鄭天雄逕向一株亙楓奔去。 
     
      巨楓上突電瀉疾落一滿臉痘瘢老者,張口正欲發言,忽臉色一變,暍道:「少 
    俠,留神暗襲!」 
     
      一股急嘯刀風由狄康身後砍至。 
     
      狄康聞風知警,身倏形斜,掌緣順著刀風翻腕一抓,扣住暗襲之人腕脈,回身 
    左腳猛踢出去。那人氣海穴頓被踢中,慘嗥一聲,鮮血從口中噴出,仰面倒地,一 
    柄鋼刀已落在狄康手中。 
     
      接著有兩人厲暍出聲,挾著雪片刀光捲襲而至。 
     
      狄康一式「推波助瀾」揮出,眩目刀光一閃,兩顆人頭應雙飛落。 
     
      鄭天雄等兩人不禁大駭,暗道:「這是什麼刀法?」 
     
      狄康只略略望了死者三人一眼,道:「這三人是何來歷?」 
     
      鄭天雄道:「本是同門,但並非同在一壇。」 
     
      狄康只哦了一聲,道:「杜姑娘孫姑娘現在何處?」 
     
      滿臉痘瘢老者道:「兩位姑娘已離此了!」 
     
      狄康不禁一怔。 
     
      老者忙道:「老朽奉命留此等候狄少俠。」接著便將杜雁飛裴龍兩人中計為墨 
    玉鳳誘走等前情後果稟明。 
     
      狄康目露疑容,只覺其中內情不實。 
     
      鄭天雄察出狄康心意,正色道:「少俠如不見信,不妨去那幢大宅察視,便知 
    我等之言並非虛假。」 
     
      狄康道:「兩位姑娘離去多久了。」 
     
      「不到半個時辰。」 
     
      狄康略一沉吟,道:「兩位請稍候,在下去去就來。」身形疾逾奔電撲入林中 
    ,只聽隱隱傳來掌風急嘯,激烈拚搏之聲,循聲搜去,只見追魂閭羅唐環與一面色 
    赤紅如火,身材高大老人打得難分難解。 
     
      一雙老者武功精奇淵博,招式神化,快打猛攻,招招有如利斧砍山。 
     
      狄唐對雙方均不熟悉,但聞鄭天雄兩人描述已知一人是追魂閻羅唐環,那面紅 
    如火老者卻不知是誰? 
     
      忽聽唐環大暍道:「住手!」 
     
      那面紅如火老者身形急飄開去,大笑道:「唐老師你是不敵麼?」 
     
      唐環厲聲道:「胡說,唐某生平未曾示弱過,何況你未必勝得過唐某,只恐鶴
    蚌相爭,漁翁得利。」 
     
      面紅如火老者縱聲豪笑道:「冷某不信尚有人敢插身這場是非?」 
     
      唐環冷笑道:「杜雁飛裴龍恐已逃走了。」 
     
      「未必!兩人已身中奇毒,若想遁逃妄施真力,必死得更快,冷某不信兩人不 
    怕死。」唐環道:「你我不妨去瞧瞧如何?」身形疾轉望大宅奔去。 
     
      狄康暗隨紅面老人之後,潛入宅中,只覺一股血腥氣味刺鼻中人欲嘔,宅內陰 
    氣森森。 
     
      忽聞追魂閭羅唐澴噪噪怪笑道:「冷老鬼,我道如何?非但杜雁飛裴龍兩人逃 
    去,佟甲亦遭毒手慘死非命。」 
     
      大廳中火光一閃,紅面老者手持松油火摺仔細端詳佟甲兩眼,瞧不出致死之因 
    ,不禁暗驚。 
     
      突地追魂閣羅唐環陰陰一笑道:「唐某胸中一個疑結百思莫解,只覺你冷老兒 
    受人利用而不自知。」 
     
      紅面老人面色一變,厲聲道:「我九指太歲冷獨與你追魂閣羅唐環在武林中名 
    望並駕其驅,一派宗師,怎可受人利用。」 
     
      唐環淡淡一笑道:「你我彼此積不相容,但相知甚深,天下用毒之能莫過於岷 
    山四毒,佟甲武功及用毒手法神似岷山四毒,無疑佟甲系四毒門下……」 
     
      話尚未了,冷獨已自嘿嘿乾笑道:「你太小覷冷某了,除了岷山四毒外無人擅 
    子使毒麼?」 
     
      唐環緩緩伸掌,道:「拿來!」 
     
      冷獨不禁一怔道:「什麼?」 
     
      「解藥!」 
     
      冷獨哈哈大笑道:「唐老師你這是妄費心機了,倘唐老師將杜雁飛之言吐實, 
    冷某方可賜贈解藥。」 
     
      唐環目中怒光暴射,厲聲道:「經佟甲一擾,杜雁飛並未吐實。」 
     
      「冷某不信。」,唐環面上泛起一抹殺機,呼的一掌劈出。 
     
      驀地—風送一聲陰側側冷笑入耳。 
     
      冷獨嚓地將手中火摺熄滅,唐環收掌疾退,大廳中又恢復一片陰森沉暗。 
     
      只見一條人影疾如電火入得大廳當中,含笑道:「兩位老師均受了乾坤聖手東 
    方黎明之愚。」叭的一聲,地面疾冒起一蓬藍白色火焰,映現出一個面如古月,花 
    白長鬚,眉披雙劍的紫衣老叟。 
     
      那紫衣老叟森冷眼神凝注了九指太歲冷獨一眼,微微笑道:「冷老師,你入得 
    此廳已在不知不覺中吸入奇毒,深侵內腑,倘不見信,可運氣搜宮過穴便知老朽之 
    言不虛。」 
     
      冷獨心神暗震,厲暍道:「尊駕是何來歷?」 
     
      「紫衣教!」 
     
      冷獨道:「尊駕何以指我等均受東方黎明之愚,不知此言有何所本?」 
     
      老叟微笑道:「眼下武林中無人不知當年金扇無敵程曉嵐致死之因,實由於金 
    精鐵母罹禍,而諸葛湛無故失蹤,亦為一冊禪門武功秘笈所肇,東方黎明對此兩物 
    食不甘味,寢寐難安,圖謀久之,卻偏天不從人願,若不奪得兩物,則無法圖?武 
    林,而又畏忌敝教主猶若芒刺在身,偽善行俠,猙獰面目始終不敢一逞,」說著語 
    聲略頓,又道:「是以東方黎明對兩位謊言,謂我紫衣教圖謀兩物之念異常殷急, 
    若不先取有,你等黑道高手將死無葬身之地。」 
     
      忽聞一森沉語聲傳來道:「尊駕說夠了沒……」有字尚未出口,似遭人重擊暗 
    襲,淒厲慘嗥叭嚏墜下窗外。 
     
      紫衣老叟冷冷一笑道:「來人必是東方黎明手下,來此志在殺人滅口,鳥死弓 
    藏,兔死狗烹,兩位如謂在下危言聳聽,且去察視來人真正面目。」 
     
      唐環冷獨互望了一眼,雙雙走出廳外,仔細辨認墜在天井中死者面目,果然是 
    東方黎明心腹死黨,不禁心神猛凜,暗中色變。 
     
      但他們兩人彼此敵對,均不敢承認自己輿東方黎明私通款曲,雙雙又轉回大廳。 
     
      唐環道:「死者並不相識,焉知就是東方黎明手下。」 
     
      紫衣老叟冷笑道:「兩位欲蓋彌彰,既未與東方黎明沆瀣一氣,何必有動於衷 
    ,未免作賊心虛。」 
     
      兩人不由耳紅面熱,只聽紫衣老叟長歎一聲道:「東方黎明實為當世巨奸,不 
    論兩位相信與否,日後當然自知,但兩位激烈拚搏後血浮氣逆,不出千步兩位必倒 
    斃途中。」說著由囊中取出兩粒藥丸,接道:「謹以奉贈,服下後奇毒立解。」放 
    在桌上,飄然走出,口中微微長歎一聲。 
     
      冷獨心中一動,忙道:「尊駕為何出聲長歎。」 
     
      紫衣老叟轉面答道:「杜鎮岳一雙子女倘陷身魔掌,恐淪入萬卻不復之地,且 
    武林從此永無寧日。」話落身形一閃而杏。 
     
      狄康藏在暗中瞧得極為明白,暗暗歎息道:「這老者心計至工,看來冷獨唐環 
    要上當了。」 
     
      他知此刻當場揭穿唐冷兩人定不置信,情勢亦必更臻複雜,反不如待唐冷兩人 
    服下後覺察有異再作道理。 
     
      唐環冷獨均是江湖中盛名卓著黑道高人,傲然自尊,雖為紫衣老叟危言所動, 
    卻誰也不願先伸手取解毒丹藥服下,各自默然運氣行功搜宮過穴。 
     
      須臾,兩人面色大變,察覺體內有異,紫衣老叟言說走不出千步顯然非恫嚇之 
    言。 
     
      廳內沉寂如死,天色漸曉,屍體未除,雙邪相峙對立,更添了幾分陰森恐怖一 
    盞熱茶時分過去,追魂閻羅唐環冷冷一笑道:「唐某並不畏死,只可惜死得有點不 
    明不白」 
     
      九指太歲冷獨雙目一瞪道:「冷某難道怕死麼?」 
     
      唐環道:「死有鴻毛泰山之分,佟甲既為冷兄門下,想必身懷解藥自恃不懼。 
    」說著伸臂疾如電光石火捏起桌上藥丸吞服下嚥,身形疾退了開去。 
     
      冷獨陰陰一笑,取過藥丸,亦吞服而下。 
     
      唐環不禁一怔,道:「你並無解藥麼?」 
     
      冷獨沉聲道:「唐老師現在相信佟甲並非冷某手下麼?」 
     
      唐環道:「冷老師何不早說?看來冷老師受東方黎明之愚顯然不假。」 
     
      驀聞一個細如蚊蚋語聲傳來道:「東方黎明雖盜名欺世,但紫衣老賊亦非良善 
    ,兩位都是江湖高手,未經懼思明察便將兩粒毒丸服下,在下一步來遲,阻止不及 
    ,不忍兩位再鑄大錯,故而示警。」 
     
      兩人聞言不禁面色大變,四道冷電眼神搜覓語聲傳來方向,心內猜疑參半。… 
    語聲無疑是狄康所發,語聲又起送入唐冷兩人耳中,道:「如需證實在下之言,兩 
    位可在廳疾走千步,必頭目暈眩,四肢乏力。」 
     
      唐冷兩人聞言,脊骨不由自主升上一縷奇寒,互望了一眼,隨即雙雙疾逾閃電 
    掠出廳外,穿空拔起而去。 
     
      狄康一閃而出,忖料紫衣老叟必率眾暗躡唐環冷獨兩人之後,一鶴沖天拔上屋 
    面,果見數條身影疾閃入林,遂施展八步趕蟬輕功緊緊暗躡。 
     
      唐環冷獨疾奔出林後不久,陡覺頭目一陣暈眩,四肢乏力,暗道:「不好!」 
    跟前發黑,倒地昏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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