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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屠 龍 刀

                   【第十六章 蛛絲馬跡】
    
      萬里無雲,火傘高張,樹葉煞似定住了般,紋絲不動,燠悶窒熱,汗流浹背, 
    融金礫石,這天氣正進入了盛暑三伏。 
     
      距安慶三十里濱臨長江的牛角灣僅四戶人家,竹籬茅舍,兩株合抱蒼天樟樹, 
    籠蔭十畝,憩息其下,溽暑盡滌,尤以江流迴環,水天一色,風帆沙鳥,遠山隱約 
    ,令人心曠神怡。 
     
      對岸官道上不時快馬馳驟而過,蕩起一片滾滾黃塵。漫天蔽空,騎上人均是黑 
    白兩道高手,形色匆促,似有要事在身。 
     
      道上忽現出三匹烏錐神駒,騎上三人身著一色銀灰色長衫,均約莫三旬上下, 
    面目陰冷狠騖,蹄聲得得,不疾不徐驀地——一支弩箭拍地飛墜在三騎之前,騎上 
    人騎術甚精,猛然剎住,掠飛下鞍,一人拾起弩箭仔細一瞧,目中*吐懾人寒芒, 
    沉聲道:「在這裡了!」 
     
      三人牽住韁繩望道旁密林內穿入里許,一條形似淡煙般人影疾掠三人之前,隱 
    約可瞧出一矮瘦老者,抱拳躬身低聲道:「屬下在此守候鄉時了,五更時分屬下發 
    現兩人背負三傷者渡江而過,棲息在對岸牛角灣捨中養傷,此三傷者似是總護法『 
    三陽神功』所傷。」 
     
      一銀灰長衫少年道:「你何以能確斷傷者系為『三陽神功』所傷,須知捕風捉 
    影,謬之毫釐,失之千里。」 
     
      老者答道:「決然不錯,屬下耳聞傷者似是過意不去,堅決不讓兩人背負,可 
    以步行登舟,那兩人不允,謂三位罹受三陽神功,傷勢沉重,不能妄運真力。」 
     
      「你看得真切麼?」 
     
      「屬下尾隨不捨,探明他們仍棲息在農舍中養傷。」 
     
      三銀灰長衫少年漢子互望了一眼,那老者又道:「上流頭五里許屬下已覓妥一 
    艘漁舟,屬下這就帶路。」老者身形疾轉領著三銀灰少年漢子,如風奔去。 
     
      密林疾閃出兩面像鷙猛森冷老人,正是追魂閭羅唐環九指太歲冷獨,目送四條 
    消失的身影,眼中充滿殺機,冷獨陰沉沉的一笑道:「唐兄,你我尾隨一探如何?」 
     
      追魂閻羅唐環尚未回答,忽聞蟻語傳聲道:「兩位別來無恙?」 
     
      唐冶二人聞聲大驚失色,眼前人影一閃,認出是有恩於他們的那位蠓面青衫人 
    ,不禁大喜,躬身抱拳道:「尊駕有何賜教?若蒙差遣,萬死不辭。」 
     
      檬面青衫人道:「在下現苦於人手不夠,有兩位老英雄相助正求之不得。」 
     
      唐環道:「三身著銀灰少年風聞與火焚朝元寺大有關連,可知是何來歷麼?」 
     
      蒙面青衫人道:「江湖傳聞一點不錯,時機緊迫,不容細?,兩位請隨在下一 
    往。」 
     
      唐玲二人急隨蝦面人而去,到得江邊,蘆葦叢中如箭穿出一隻快舟,*舟者是 
    一短裝帶刀四旬中年漠子。 
     
      青衫人道:「速扯起滿帆!」 
     
      中年漢子急扯起白帆,三人身如飛鳥掠上舟去,船行似箭,橫渡向牛角灣,風 
    送舟速,孤帆遠引,漸杳失江天深處。
    
          ※※      ※※      ※※ 
     
      四幢茅舍靜悄悄地無人,沉寂如水,唯聞蟬鳴吱吱。 
     
      未牌時分,江邊如飛奔來三銀灰長衫少年及一老者,停在兩株連蔭接抱參天古 
    木之外,八道囁人眼神注視著四幢茅舍,突聞一少年吐出低沉語聲道:「是此處麼 
    ?」 
     
      老者答道:「正是!」 
     
      突然老者面色慘變,仰面倒地,兩眼中沁出黑血,氣絕而斃。 
     
      三少年見狀不禁勃然變色,心神大震,六道森厲眼神巡視四外,搜覓暗算之人 
    潛跡所在。 
     
      但,卻無法找出可疑之處,而且亦無人現身,三人瞧出一幢茅屋內蔽有蹊蹺, 
    他們心意相通,疾逾閃電撲至那幢茅屋前。 
     
      一少年陰側側冷笑道:「尊駕可以現身了,不然休怨在下等心辣手黑!」 
     
      仍寂然無聞,三少年互望了一眼,自恃藝高瞻大,推開木門而入,只見床榻桌 
    椅井然有序,但闐無一人。 
     
      一人驚詫道:「咱們中了誘敵之計了!」 
     
      另一人冷笑道:「來者不懼,懼者不來,鬼蜮伎倆,有何可畏?」 
     
      只聽廚下傳來陰側側笑聲道:「好狂妄的白氣!」忽見五條白影疾若鬼魅掠出 
    ,落在三銀灰色長衫少年環周,現出五白衣人,面目森冷如冰,不類生人,寬大白 
    色長衫無風自揚,令人不寒而慄。 
     
      一個白衫人道:「火焚朝元寺可是你等所為麼?武功秘笈既已到手,尚欲斬盡 
    殺絕,那秘笈何在?」語音雖不大,卻陰寒悸人心神,說時兩手倏地一指透吐出寒 
    列罡氣。 
     
      其他四白衫人亦同時發動猛攻,八掌震起漫空掌影,捲出一片寒刮,襲向三銀 
    灰少年。 
     
      只聽一聲驚詫道:「他們是冰魄老賊門下!」 
     
      三少年冷笑一聲,六掌緩緩攻出,各守一方,掌式看似平淡無奇,其實辣毒無 
    比,含蓄極神奇手法。 
     
      雙方均是一身卓絕的武功,招式神奧,罡力如山,茅屋搖搖欲晃,塵飛漫空, 
    威勢駭人。 
     
      約莫一盞茶時分過去,突聞大喝一聲,四白衫人蒼白臉上忽現出一絲紅暈,目 
    光慘變,仰面倒了下去,七孔血湧如注屍三少年冷森的面上泛出一絲傲然得意的笑 
    容。 
     
      驀地—— 
     
      三少年只覺後腦上為似箭冷風擊中,張口狂皂出聲。 
     
      但張口之際,忽覺一丸從口腔中射入,順喉吞下,不禁面色大變。 
     
      只聽一個清朗笑聲傳來道:「三位雖殲戮冰魄門下,但亦身罹冰魄寒毒,在下 
    不忍見三位發作之者,所以賜服三粒解除寒毒靈藥。」 
     
      一條身影疢閃而現,卻是一青衣背刀少年,面黃如蠟,厚唇吊眼,奇醜無比。 
     
      「尊駕是何來歷?」 
     
      那少年冷冷答道:「在下既不願詢問三位來歷,三位又何必追問在下姓名?」 
     
      「我不信身中寒毒。」 
     
      「三位試一運氣便知在下之言不虛。」 
     
      三位不禁面色一變,只覺全身泛布寒氣,血凝髓凍,只見一人冷笑道:「我等 
    不慎為尊駕所算,尊駕若欲*迫我等就範,那是枉費心機。」 
     
      青衫少年徽徽一笑道:「三位醒悟似嫌過遲了點,此刻三位若欲自絕亦有心無 
    力,倘能吐實,在下當不究既往,予三位一條自新之路。」 
     
      窗欞中突射入三絲銀芒,疾如奔電,顯然欲殺人滅口。 
     
      銀芒堪堪觸及三少年咽喉要穴,青衫少年冷笑一聲,突橫掌疾拂,一股勁風直 
    擊過去,三根銀芒頓時磕飛墜地。 
     
      青衫少年疾逾奔電掠向室外,只見一赤髮頭陀正自窗側倒躍退出,瞥見少年掠 
    出,大喝一聲,右掌猛擊,呼的一股排空巨颼撞向青衫少年。 
     
      那青衫少年身未落地,雙掌推出,與赤髮頭陀掌力猛接,轟的一聲大震。 
     
      赤髮頭陀身形撼搖了幾下,目露驚容,大喝道:「好掌法,再接貧僧一掌試試 
    。」 
     
      青衫少年雙足沾地,肩頭鋼刀,倏地應腕出鞘,一抹眩目紫虹疾閃。赤髮頭陀 
    慘嗥出聲,身首異處,鮮血如柱噴出,沭目驚心。 
     
      屋內忽傅出天智星蒲奎語聲道:「少俠快來!」 
     
      青衫少年身如離弦之弩般飛掠入內,只見三銀灰長衫少年已昏迷躺地。 
     
      天智星蒲奎立在一側,皺眉道:「此三人來時已服下他門中毒藥,萬一失手被 
    擒或遭受暗器,體內氣血必起非常變化,無藥可救,少俠欲使他吐出蘊秘,恐全落 
    空了。」 
     
      青衫少年搖首道:「未必,在下三粒丸藥可便毒性延緩發作,除非他們亦對本 
    門蘊秘無所知……」說著伸指點向三人後腦,徐徐出聲問道:「三位是何來歷?」 
     
      一人囈語答道:「我等乃無極幫門下。」 
     
      青衫少年正是狄康,與天智星蒲奎互望了一眼,現出驚愕之色,以蒲奎見識之 
    廣,迄未耳聞江湖中有這麼一個無極幫組織。 
     
      狄康道:「那灰衫少年是誰?」 
     
      「他乃敞幫總護法!」 
     
      「姓甚名誰?」 
     
      「不知!」 
     
      狄康呆得一呆道:「貴幫主是何來歷?」 
     
      「不知!」 
     
      「貴幫總壇何在?」 
     
      「不知!」—一問三不知,縱是狄康機智過人,也不禁大感困惑。 
     
      蒲奎問道:「三位來自何處?」
    
      「不知!」 
     
      蒲奎望望狄康一眼,道:「老朽看來不用問了,無極幫顯然是一極秘密的江湖 
    組織,隱秘異常,不遜於紫衣教。」語聲略略一頓,又道:「只要有陳謙和其人, 
    內中即不無蛛絲馬跡可尋。 
     
      狄康點點頭,歎息一聲道:「在下憂慮人手不足,勢難兼顧無極幫紫衣教及乾 
    坤聖手東方黎明等人舉動。」 
     
      忽地周易疾掠而入,微笑道:「老弟不必心憂,此乃鬥智之局,我等好離去了 
    。」說著揚掌一拂一股疾風逼壓無極門之手下,立時窒斃,五官內滲出黑血,接著 
    又道:「唐環冷獨及南荒雙煞已追蹤屠龍方朔關賢弟,調換岷山四毒趕返,襄助老 
    弟查明無極幫蘊秘,蒲老師智慧驚人,不難水落石出。」 
     
      狄康徽徽歎息一聲道:「在下極欲探明太白山莊,救出家父,不料枝節橫生, 
    內情錯綜複雜,在下年輕識淺,無法擔此重任,老前輩德高望重武林,可否容在下 
    不插手其中……」 
     
      周易搖首微笑道:「老弟你已是威震武林的大俠了,只是你不願露出來罷了, 
    但在每人心目中卻留下著有不可磨滅的印象,只有老弟你才可懾服東方黎明,紫衣 
    教無極幫也只有你可與其抗衡,老朽等僅能聊供一己之得,共襄其成,不說別的, 
    老朽名望蒲老師豈能聽命與我。」 
     
      蒲奎道:「周大俠之話委實不錯,蒲某一生從不信服人,獨來獨往,恃才傲物 
    ,他不配驅使蒲某。」 
     
      狄康黯然一笑道:「在下何德何能……」 
     
      周易手掌一搖,正色這:「老弟天才橫溢,氣質超軼群倫,令人不禁油然泛起 
    誠敬欽服之念,此乃天賦使然,非人力所可強求,現歐陽哲及程姑娘失蹤,如非為 
    無極門所擒,定有非常原因,諒與老弟極有關連,老弟豈可撒手不管,走。」 
     
      一聲走字出口,快步離去。 
     
      須臾,牛角灣嘯聲頻頻,人影紛飛,屋內屋外發現七具屍體,卻不明來歷,但 
    知與朝元寺大有關連。 
     
      於是,江湖中暗潮迭湧,風雲更急,醞釀著、一場驚人巨變。 
     
      安慶濱臨長江,萬商雲集,市廛繁榮,大街上車如流水馬如龍,行人熙攘不絕。 
     
      芝雲齋系安慶首屈一指糕餅店,其做的糕餅糖食精美味腴,令人齒頰留香,一 
    層兼營野味滷菜,尤更膾炙人口,每每搶購一空,供不應求,真可說是門庭若市, 
    日進斗金。 
     
      緊鄰神農堂中藥老店最近半月來亦是生涯鼎盛,因該店敦請一位韓樂湘大夫應 
    診,這位韓大夫年逾不惑,面色白淨儒雅,氣度翩翩,疑難重症,無不著手成春。 
     
      這日午牌時分,火傘高張,汗流如蒸,大街上行人漸漸稀少,韓樂湘與店主在 
    櫃上相對而奕,車七進五,炮三平九,聚精會神搏殺。 
     
      店主是一大胖子,裸著上身,露出一身臃腫肥肉,左手搖著一把大蒲扇,呼呼 
    直煽著,可是禁不住汗流如雨,忽高聲呼喚店中小廝道:「快取兩斤陳年好酒,去 
    隔壁芝雲齋買四味下酒滷菜。」 
     
      韓樂湘笑道:「又要你破費,在下委實過意不去。」 
     
      店主哈哈大笑道:「一杯在手,其樂無窮,所費無幾,先生此話不嫌寒蠶了點 
    麼?」 
     
      小廝片刻送來四碟雞肉、兔腿、鵝肝、糟魚,一壺竹葉青。 
     
      兩人杯酒對奕,談笑風生。 
     
      突然,只見一美艷青衣少女神色匆徨走入神農堂內,嬌聲喚道:「店主,韓大 
    夫在麼?」 
     
      店主呵呵大笑道:「姑娘,這不是韓大夫麼?」。 
     
      少女凝睜望了韓湘樂一眼,襝檢衽下拜。 
     
      韓樂湘慌忙立起道:「姑娘施此全禮則甚?」 
     
      少女淺然一笑道:「家父十日前忽背部生一療疽,百藥周效,今日加劇,膿血 
    溢流,命已垂危,乞大夫一救。」說著星眸淌出斷線淚珠,又盈盈拜了下去。 
     
      韓樂湘道:「姑娘,醫乃仁術,只要有救,斷無不治之理,不過令尊屢經廷醫 
    ,百藥罔效,恐學生亦無能為力。」 
     
      店主忙道:「韓大夫,你乃今世華陀,著手成春,姑娘或有可救,救人一命勝 
    造七級浮屠,試為一治如何?」 
     
      韓樂湘點點頭命小廝背起藥箱,道:「姑娘就請帶路。」 
     
      少女聞得韓湘樂應允隨往,不禁破涕為笑,謝了一聲,領著韓湘樂一行走出店 
    外。 
     
      穿過一條橫街,轉至一小巷,少女向一矮窄門前走入。 
     
      只見是兩進廳屋,雖嫌陳舊,卻也佈設潔淨不俗。 
     
      少女一掀門簾,領著韓樂湘進入房內,病者裸著上體伏在榻上呻吟不絕。 
     
      一身著藍布衣褲的老嫗坐在楊沿用淨布拭除背疽膿血,少女低喚了一聲道:「 
    娘,女兒為爹請來韓大夫治病。」 
     
      韓樂湘快步走近榻前,端詳了病者一眼,只見背穿三孔,紫腫墳起,膿血溢流 
    ,腥臭中人欲嘔,忙道:「速取藥箱來!」 
     
      小廝趨前,將藥箱打開,韓樂湘取出一隻瓷瓶,在病者患部傾灑黑色藥末。 
     
      頓時病者只感背部清涼,多日來痛楚灼焚立消,久未成眠,睏倦不堪,不禁雙 
    睫沉重合上,昏昏入睡,少女及老嫗由不得綻開笑容,憂念稍釋。 
     
      老嫗低唸了一聲。「救苦救難王菩薩!」 
     
      韓樂湘道:「學生不敢貪天之功,分明尊府積德庇佑,再過半個時辰毒侵內腑 
    便已不治了。」說著取出一張膏藥,用火熏用,貼敷患郡後坐在案前書下一藥方: 
    忍冬籐二兩、蒲草三錢、紫花地丁一兩、貝母三錢、甘菊花三錢、黃柏一錢、天花 
    粉三錢、枯便三錢書罷放下羊毫,道:「此方以無根水煎服,每服一碗,連用三劑 
    ,三日後再來神農堂換藥處方,令尊症狀甚重,需時半月方可痊癒。」 
     
      老嫗千恩萬謝,少女盈盈一福道:「救治家父大德,容後圖報,不知診金……」 
     
      韓樂湘笑道:「學生診金不計多寡,富者需費鉅萬,貧者贈藥送診,姑娘孝心 
    可嘉,學生何忍索酬。」言罷與藥童走出。 
     
      半月後二更時分,少女又走入神農堂,嫣然一笑道:「家父已痊癒,大德容後 
    圖報。」 
     
      說時獻上白銀一錠,約莫二十兩,接道:「區區之數,不足言報。」 
     
      韓樂湘慨然收下,道:「學生尚不知姑娘貴姓芳名,聽店夥言說姑娘每日必來 
    芝雲齋購買餅食密餞滷菜。」 
     
      少女嫣然一笑,玉層紅暈,答道:「我叫梅芷蘭,家母乃陳大善人公子乳媼, 
    家父亦在陳府充任帳房,公子已逾三旬,膝下只一五歲幼子,陳大善人鍾愛異常, 
    囚其喜食芝雲齋之糖食,每日命我來此購買。」 
     
      韓樂湘微笑道:「原來如此!」 
     
      梅芷蘭盈盈一福辭別而去。 
     
      一連又是數日,神農堂內韓樂湘應診病人列隊守候,應接不暇。 
     
      驀地—— 
     
      大街上傳來一陣奔馬如雷蹄聲,至神農堂外戛然而止,只見店外走入兩個青衫 
    老者目光炯炯,步履輕絕,分明身負武功,後隨一明眸皓齒,美艷少女,正是那梅 
    芷蘭,蓮步匆匆闖入韓樂湘室中。 
     
      韓樂湘正為一病者扶脈,瞥見梅芷蘭闖入,不禁啊了一聲道:「梅姑娘來此則 
    甚?」 
     
      梅芷蘭柳眉微皺,襝衽一福,道:「奉了家主人之命,請韓大夫一往,門外已 
    備了馬匹,萬望先生賜允。」 
     
      韓樂湘聞言不禁呆得一呆道:「陳大善人患病了麼?」 
     
      梅芷蘭接首道:「不是,是家主人愛孫突罹怪疾,高燒囈語,遍體發出紅斑, 
    咯血抽筋。」 
     
      韓樂湘道:「病了多久?」 
     
      「前日深夜!」 
     
      韓樂湘皺眉沉吟須臾,方道:「為何射誤甚久?」 
     
      梅芷蘭道:「家主人素信服一位方大夫,那知方大夫下了兩帖藥後,病情不見 
    減輕,反更加劇,不禁束手。」 
     
      韓樂湘略思索,道:「此間有甚多病人,我去去就來,不能在陳府留下。」 
     
      梅芷蘭嫣然笑道:「那是當然!」 
     
      韓樂湘為那病人處了方後,命藥童背起藥箱,隨著梅芷蘭走出店外。 
     
      一個青衫老者扶韓樂湘跨蹬上鞍後,亦自一躍上騎,率先開道,一行十數騎得 
    得揚塵奔去。 
     
      陳謙和大善人寓居安福巷,氣派宏麗,八字門牆,宅內甲第連雲,飛簷啄角, 
    亭園寬廣。 
     
      韓樂湘到達後扶下鞍來,只見宅內趨出一面色紅潤老叟,鳳目圓臉,頷下一部 
    花白短鬚根根見肉,神態靄和,目泛憂容,不禁長施一揖,道:「學生來遲,望乞 
    海涵。」 
     
      陳謙和雙拳一抱,微笑道:「不敢,為了小孫竟勞動先生移趾光降,未晃不敬 
    ,容後圖謝。」說罷肅客延入。 
     
      韓樂湘道:「看病要緊,可否容學生察視令孫病情。」 
     
      陳謙和領著韓樂湘走向一座高閣,拾級而上,閣樓內僕婦如雲,見著陳謙和領 
    著韓樂湘登樓,紛紛走去。 
     
      一間寬敞廂房內一老夫人及一少婦目眶紅赤,楊上躺著一垂髻幼童,面目洞凹 
    ,瘦弱支離,倆面呈現紅斑,口角流涎囈語不休,雙睛微微上翻。 
     
      老夫人落淚道:「韓大夫,此子如有可治,乞憐垂救,當不惜重金相酬。」 
     
      韓樂湘微笑道:「積善之家必有餘慶,倘令孫命不該絕,學生當悉心診治,老 
    夫人不必憂急。」說著伸手一摸幼董額角,只覺觸手火燙,不禁眉頭微皺。他這皺 
    眉並不打緊,陳謙和夫妻及少婦不由心神一震。 
     
      韓樂湘緩緩伸出三指,坐在榻沿,扶著幼童寸關尺察視脈象。 
     
      閣樓上頓時鴉雀無聲,寂靜如水。 
     
      約莫一盞茶時分過去,韓樂湘神色凝重,換手扶脈。 
     
      半晌,韓樂湘長吁一聲,鬆開幼童左腕,緩緩立起,一語不發,右手招來藥童 
    卸下藥箱取出一粒紅丸用淨水研磨成汁,徐徐餵下幼童口中。 
     
      陳謙和心中憂急按耐不住,道:「還有救治麼?」 
     
      韓樂湘道:「學生有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陳謙和聞言不禁怔得一怔,答道:「老朽並不避諱,先生有話只管說出。」 
     
      韓樂湘略一沉吟道:「令孫之疾百不一見,乃三症並發,系受鬼靨所罹,陰祟 
    之氣不除,令孫無救活之望。」 
     
      陳謙和神色徽變道:「是否小孫出外遊玩時誤中邪惡?」 
     
      韓樂湘搖首道:「不是,學生心疑陰祟就在貴府。」 
     
      陳謙和道:「不知先生可否找出?」 
     
      韓樂湘沉吟長久答道:「此非夜靜無人之際,學生巡視尊府亭園樓閣尋出陰祟 
    所在,但非一蹴即成,須耗費札當時日不可。」 
     
      陳謙和抱拳一揖道:「有煩先生了。」 
     
      韓樂湘索筆處下一方後,道:「神農堂內還有病人守候,學生晚間再來,令孫 
    現可入睡,尚無性命之憂。」 
     
      陳謙和轉面向榻上望去,只見幼童已呼呼入睡,囈語已止,不禁泛出笑容,立 
    命外間備馬。韓樂湘告辭趨出。 
     
      華燈初上,大街上遊人如雲,玉魄鏡懸,散出迷濛清輝,習習清風,將日間溽 
    暑盡滌。 
     
      一條僻巷內忽轉出五人五騎,蹄奔如雨向神農堂馳去。 
     
      大胖子店主裸著上體坐在店門首呼呼搖扇眺望街景,五騎奔至落鞍下馬,店主 
    伸手一攔道:「韓大夫日來勞累不堪,用過晚飯便已睡下,留下話來三更時分再去 
    陳府不遲,五位請在店內稍候。」 
     
      五人互望了一眼,一人道:「三更時分尚早,我等就在櫃上飲酒守候。」 
     
      一列長櫃,漆得烏黑髮亮,五人握杯娓娓傾談,只聽一人低聲道:「荀老三, 
    風聞紫衣教高手紛紛趕來安慶,堂主心情沉重,已調來甚多高手,眼前安慶府已是 
    密雲欲雨,危在眉睫……」 
     
      另一人沉聲道:「謹防壁縫有耳,這話容許外洩麼?堂主如若耳聞,定獲重罪 
    ,哼!你真瞻大心粗!」 
     
      一霎那間,五人無聲無息啜著悶酒。 
     
      天色約莫將近三更,一人霍地起立,向櫃上店夥高聲道:「勞駕帶我去催請韓 
    大夫!」 
     
      店夥道:「尊駕請隨我來!」 
     
      一先一後快步走入後進,到達韓樂湘臥室之外,探首窗內張望,只見韓樂湘尚 
    在蚊帳內睡興正濃。 
     
      那青衫老者伸指擊敲道:「韓先生,三更已至,家主人命小的催請先生。」 
     
      韓樂湘睜開惺忪睡眼,哦了一聲翻身爬起,啟門目睹青衫老者,堆上一臉歉仄 
    笑容道:「學生這就收拾藥箱與尊駕同去。」 
     
      韓樂湘道:「令孫病況如何?」 
     
      陳謙和答道:「現仍熟睡,燒熱稍減,紅斑依然,有勞先生費心。」 
     
      韓樂湘道:「若不找出陰祟所在,令孫無法痊癒,尊府寬廣,三兩日內恐不能 
    尋出,但令孫性命無憂。」 
     
      陳謙和呵呵笑道:「先生今世華陀,著手成春,老朽只此一孫,全仗先生費心 
    了。」 
     
      韓樂湘道:「這個學生理所應為。」 
     
      忽見一個壯漢奔入大廳,向陳謙和躬身稟道:「宅外來了一個郝隆臣,自稱紫 
    衣教門下,堅欲面見主人,是否延請入內。」 
     
      陳謙和不禁一怔道:「老朽從不與江湖人物交往,紫衣教絲毫並無所聞,這姓 
    郝的見老朽為了何來?」 
     
      驀地—— 
     
      隨風飄傳一陣陰惻惻冷笑道:「陳謙和,明人不做暗事,你真不與江湖人物交 
    往麼?」語聲寒冷如冰,使人毛髮筆立。 
     
      陳謙和聞聲不禁神色一變,搶步外出,只見廊下立著一身著紫色長衫背劍中年 
    漠子,深目高顴,濃眉如刷,面目厲悍,口角噙著陰騖冷笑,不禁深深打量了來人 
    一眼,抱拳笑道:「尊駕話中有因,請道其詳。」 
     
      郝俊臣冷笑道:「牛角灣之事陳老師諒已知情,三銀灰長衫少年臨死之前自稱 
    乃無極幫門下。」 
     
      陳謙和道:「無極幫關老朽何事?」 
     
      郝俊臣陰陰一笑道:「陳老師乃一堂之主,為何明知故問?」 
     
      陳謙和知不能善了,面目一變,厲喝道:「牛角灣顯然是你們紫衣教所為,閣 
    下自投羅網,可別怨老夫心辣手黑。」 
     
      郝俊臣哈哈狂笑道:「郝某既敢只身前來,尊府就是龍潭虎穴郝某也瞻敢一闖 
    。」 
     
      陳謙和面色鐵青,厲喝道:「拿下!」 
     
      月朗夜空,樹叢中突疾如鬼魅撲出四個青衫老者,手持一柄鬼頭刀,寒光飄飛 
    ,分立四才方位。 
     
      郝俊臣伸掌拔劍出鞘,嗆啷啷龍吟過處,寒光暴射,淵停嶽峙,似不將四人放 
    在眼中。 
     
      陳謙和冷笑道:「閣下來此何意?」 
     
      郝銓臣道:「向貴幫索回那冊武功秘笈。」 
     
      陳謙和道:「武功秘笈乃無主之物,取自冰魄神翁手中……」 
     
      語聲未了,郝俊臣臉色倏沉,沉聲道:「胡說!」 
     
      陳謙和徽笑道:「周易取自冰魄神翁之手,本幫再從周易手內取得有何不可。」 
     
      郝匪臣陰側側笑道:「陳老師有所不知,冰魄神翁乃紫衣教門下,派駐少陽洞 
    府。」 
     
      陳謙和眉頭徽皺,右掌一揮,四名青衫老者揚刀猛劈過去,寒光電奔,招式辣 
    毒絕倫。 
     
      郝俊臣長劍疾揮,震起漫空寒台,幻出萬千銀星,*超一片悸耳銳嘯聲。 
     
      四青衫老者刀陣雖然凌厲,但郝俊臣劍招委實奇奧,縱躍如飛,片刻功夫四人 
    俱在剝台罩襲之下。 
     
      突聞郝俊臣一聲大喝,只見四青衫老者疾躍開去,其中一人右臂緩緩下垂,面 
    色慘變,肘腕間溢出殷紅鮮血,如注墜地,鬼頭刀嗆啷跌下。 
     
      其他三青衫老者厲喝出口,猱近進撲。 
     
      郝俊臣冷笑道:「泯不畏死,郝某要剜除你的雙目。」 
     
      長劍唰唰唰攻出三招,寒芒疾閃,只聽一聲淒厲慘嗥騰起。 
     
      但聽郝俊臣冷笑道:「我要斷去你兩人雙臂雙腿。」 
     
      漫空寒台狂捲,一雙青衫老者身形被震跌出丈外。 
     
      陳謙和不由心神猛凜,只見一人雙手拾指蒙住面額,鮮血泉湧在指縫中流出,
    其他兩人臂腿均被利劍削斷,暗暗驚道:「這是什麼劍法,委實辣毒無比。」 
     
      郝俊臣目中逼吐兩道懾人寒芒,厲喝道:「陳謙和,郝某奉勸你從速獻出武功 
    秘笈,不然玉石皆焚,雞犬不留。」 
     
      亭園遠處忽傳來一聲低沉嘯聲,一條魅影疾如瓢風掠至,現出一個面如灰炭瘦 
    長怪人,兩眼萌泛森厲殺機注視了郝俊臣一眼,喉中發出嘿嘿兩聲懾人低笑,踏步 
    踩鬥。右手迅如電奔抓出,喝道:「你是什麼人?」 
     
      手法狠辣迅准,五指向郝俊臣「肩井」穴抓去,手未至潛勁已自*人。 
     
      郝陵臣心中一驚,暗道:「好快的手法!」唰的一劍「攔江截斗」切向瘦長怪 
    人右臂。 
     
      瘦長怪人右臂倏沉,身形疾閃,兩指「犀牛望月」飛點郝隆臣「脊心」要穴。 
     
      郝浚臣知遇勁敵,身形疾竄出五尺,長剝猛施一招「西風掃落葉」。身隨劍轉 
    ,寒光飛虹卷。襲瘦長怪人。 
     
      那知劍勢襲空,只感頭頂勁風壓體,情知不妙,忽聞一微弱語聲傳入耳中道: 
    「速展三花聚頂,身走乾宮!」郝隆臣不遑尋思,如言施為,身閃乾宮,長劍揚空 
    幻出三朵碗大的金花,挾著嘶嘶劍罡襲出。 
     
      瘦長怪人身在凌空,大喝道:「難怪如此狂妄,武功果然不差。」雙掌*出一 
    股潛勁,勢如,天河倒鴻,重逾萬鈞壓下。 
     
      郝俊臣劍招甫發之際,只聽徽弱語聲又起:「宅中機關密佈,禁制重重,尊駕 
    孤身難以成事,明晚邀集同道捲土重來,目前速退,藏身小西門城樓上。」迅快轉 
    身如電掠去。 
     
      去如流星劃空,傳來際桀桀怪笑道:「郝某三日後必來!」 
     
      瘦長怪人大喝道:「你走不了!」 
     
      月華如水映照下,一條身影如煙飄空消逝,眨眼無蹤……」 
     
      陳大善人庭園中棄屍四具,斷肢殘腿,鮮血滿臉,慘不忍睹。 
     
      韓樂湘立在廊下目睹情狀,渾身戰顫,駭然變色。 
     
      陳謙和長歎一聲,示意手下掩埋屍體,轉面望了韓樂湘一眼,道:「還望先生 
    今晚之事能守秘,兒取非常之禍,江湖是非,雲詭波譎,如不慎吐露,老朽恐亦不 
    能保全。」 
     
      韓樂湘目露悸容道:「學生決不將此事張揚出去。」 
     
      陳謙和頷首微笑道:「這個就好。」 
     
      韓樂湘立即前往診視幼董病情,並處下藥方後,由梅芷蘭及兩名武師相陪,搜 
    覓全宅。 
     
      果然陳府禁制重重,殺機彌伏,兩名武師前導,韓樂湘逐處細心搜覓,瞧這瞧 
    那,兩名武師不敢違忤,啟開禁制,韓樂湘裝模仿樣口中唸唸右詞。梅芷蘭矯笑道 
    :「韓恩公,如非主人對你深信不疑,婢子無法不說恩公是紫衣教奸細!」韓樂湘 
    不禁心神一震,暗道:「這丫頭機伶心細,我倒要提防他一二。」佯咳了聲道:「 
    姑娘,這話是從何說起,如此說來我非要避嫌不可了,咳,一福禍無門,唯人自召 
    。」說著轉身走回」 
     
      梅芷蘭惶恐色變道:「恩公,婢子說笑千萬別當真。」 
     
      一雙武師立在韓樂湘身後疾伸右掌,迅如電光石火按向韓樂湘脅下。 
     
      梅芷蘭柳眉徽皺。欲言又止。 
     
      韓樂湘似若無覺,雙掌只差分毫,倏地後撤。 
     
      一雙武師認定韓樂湘身無武功,只適逢其會而已。 
     
      韓樂湘仰望天色,道:「時已不早,將近五更,府上屋宇甚鄉,庭園寬廣,逐 
    處仔絀搜覓非端時三晚,天下事欲速則不達,明晚當繼續搜覓找出,使小主人早日 
    痊癒。」 
     
      一個武師似信不信,詫道:「為何一定耍在深夜搜覓?」 
     
      韓樂湘笑道:「陰祟之氣最畏陽光,小主人之病晚間沉重,白天消滅即是此故 
    。」 
     
      另一武師點首讚歎道:「大夫行醫濟世,尚能騙邪,足見大夫博學鄉才。」 
     
      韓樂湘道:「閣下謬獎,愧不敢當,醫乃仁術,人命關天,不能不慎重將事, 
    必須旁證索引,審明病源,故不能不博覽群書,學醫不敢自謝精通岐黃,著手成春 
    ,只是小心謹慎而已。」 
     
      說時東方微現曙光,忙告辭別去! 
     
      瘦長怪人疾追郝銓臣不捨,郝俊臣輕功身法卓絕,始終追趕不上,只見郝發臣 
    望小西門城廂奔去! 
     
      突然,郝俊臣身影一閃杏失不見。 
     
      小西門人煙稠密,屋宇櫛比連綿,瘦長怪人四顧巡視,知無法追尋,暗迄:「 
    郝俊臣留話三日後必來,不如讓他鄉活三日。」轉身正待返轉陳宅,眼角忽瞥見數 
    十丈外一條迅快人影掠下城去,疾如流星奔向林中,瘦長怪人疾躍下城,緊追窮躡。 
     
      只見那人身影投入林中,瘦長怪人鼻中冷哼一聲,兩臂一振,疾逾飛鳥穿入林 
    內。 
     
      足方沾地,忽聞林內隨風飄來陰冷語聲道:「閣下追蹤老夫為了何故?」 
     
      人影如風疾閃,現出一個面貌奇醜老者,目光森厲,炯炯囁人。 
     
      瘦長怪人見非郝陵臣,不禁一呆,情急智生,冷笑道:「江湖路上隨人走,尊 
    駕怎知在下是追蹤你?」 
     
      面貌奇醜老者怒道:「老夫眼中不揉砂子,最好說出閣下姓名來歷,兌得老夫 
    辣手無情!」 
     
      瘦長怪人聞言不禁殺機猛萌,噤噪怪笑道:「在下姓邵!」 
     
      話出手出,五指迅如閃電向老者左脅抓去,挾著嘶嘶銳厲勁風,寒罡*人! 
     
      老者身形疾閃杏入林中! 
     
      瘦長怪人厲喝道:「原來尊駕竟是虎頭蛇尾之輩。」 
     
      林中傳來老者冷笑道:「閣下一出手,老夫便認出閣下來歷!」 
     
      邵姓怪人目光閃爍,厲聲道:「尊駕不妨說出。」兩手拾指蓄滿真力,循聲悄 
    無聲息緩緩移去。 
     
      忽聞一聲斷喝道:「站住!」 
     
      邵姓怪人不禁一呆,道:「尊駕有何話說?」 
     
      「邵老師是否無極幫門下?」 
     
      瘦長怪人不禁面色大變,厲道:「尊駕如何知情?」 
     
      「如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邵老師,貴幫總壇何在?」 
     
      瘦長怪人知身入重伏,目光四巡。 
     
      忽聞森冷笑聲傳來道:「邵老師休妄念圖逃,依老夫之勸,速速吐實,貴幫總 
    壇設在何處,幫主姓甚名誰,武功秘笈現落在何人手中,老夫體念上天有好生之德 
    ,可免你一死!」 
     
      瘦長怪人桀桀狂笑道:「尊駕未晃癡人說夢。」忽感夜風送入鼻中一絲異香, 
    頓感口渴煩燥,心神不寧,知遭暗算,不禁駭然變色,倏地神龍穿空拔起六七丈高 
    下。 
     
      突聞頭頂一聲暴喝道:「下去!」 
     
      只感一片如山勁風,力逾萬鈞,凌頭壓下。 
     
      邵姓怪人不禁悶哼一聲,撞落在地,氣血浮逆,不禁頭昏目眩倒地。 
     
      黑暗林中掠出面貌奇醜老者,望了邵姓怪人一眼,五指倏地抓起竄出林外而去。 
     
          ※※      ※※      ※※ 
     
      晨光熹徽,,朝霞泛天,習習清風下,韓樂湘控著一匹健馬,蹄聲得得,不疾 
    不徐向神農堂走去。 
     
      在韓樂湘騎後七八丈外暗躡三買菜老翁,精神矍鑠,挑著一擔薺菜,叫賣聲響 
    亮! 
     
      韓樂湘知這賣菜老翁是陳謙和眼線,嘴角不噤泛出一絲笑容,他胸南成竹,仍 
    是不疾不徐驅騎。 
     
      神農堂已然開門,街簷下卻鷂立甚鄉病者候診,發現韓樂湘策馬返轉,驚喜中 
    泛出詫愕神色韓樂湘進入神農堂,略事進食後,即開使應診,一無疑竇,鷂立守候 
    病人叢中有不少無極幫爪牙在內,見狀疑慮盡釋,趕返陳宅稟告陳謙和。 
     
      只見韓樂湘診療病人時,睏倦異常,呵欠一連天,似極欲倒上床去,但他規定 
    每晨須瞧四十號病人,勉強支持著。 
     
      十五號病人是一孱弱老者,面黃饑瘦,病骨支離•步履蹣跚走入,在韓樂湘對 
    首坐下伸出右手讓韓樂湘把脈那病人徽睜跟皮,用蟻語傳聲道:「關穆與岷山四毒 
    已擒住邵姓怪人,現押在丐幫分堂土窖內。 
     
      一照原定之計進行,使無極幫堅信邵姓怪人落在紫衣教手中,如此才可引起兩 
    派紛爭,我等再籌劃對策。」並設下三道疑兵之計書下處方。 
     
      孱弱病人顫巍巍地立起走出,去櫃上撿了一包藥,離開神農堂,穿入一條暗巷 
    後,立換了一人般,步履如飛,掠上城垣,望小西門奔去。 
     
      其時承平日久,官兵亦自鬆懈,大白天裡無人駐守,積久玩生,只知吃喝娛賭 
    ,小西門頓成無人之處。郝俊臣藏身於小西門頂層,正自不耐煩之際,忽聞樓下傳 
    來一個陌生語聲道:「郝老師可以下來了!」 
     
      郝俊臣不禁一怔,道:「尊駕是誰?」 
     
      老朽與示警郝老師逃出陳宅之人乃系同道。 
     
      郝俊臣似信非信道:「那位朋友咧?」 
     
      「他仍潛身陳宅,查明無極幫隱秘。」 
     
      「尊駑來此何意?」 
     
      「老朽友人命轉告郝老師,安慶府無極幫耳目甚眾,望郝老師及早速離,孤身 
    恐不能成事,並有性命之憂,老朽尚有事待辦,恕難久留,郝老師珍重。」 
     
      郝浚臣只聞衣袂振風一閃而杏,知人已遠去,輕悄悄地躍下樓去,目光回巡, 
    見無一人,兩臂疾振,落下城郊,身法迅如奔矢而去。 
     
      天際遠處,郝俊臣身形漸小,後隨兩條淡煙般人影潛隨其後……陳謙和居宅四 
    周遍佈伏樁,山雨欲來風滿樓,外表雖則安謐如恆,其實充滿著森森殺機。 
     
      大善人如熱鍋上螞蟻在大廳中來回踱步,內憂外患接踵而至,怎不令他憂心如 
    焚。 
     
      廳中太師椅上坐著一獐頭鼠目五旬上下老者,花白短鬚,目光閃爍,忽重咳了 
    兩聲道:一堂主,依婁某之見,兵來將擋,水來土淹,此處無異龍潭虎穴,何況堂 
    主已傳訊總壇玄武宮,高手必兼程趕至,有何憂慮之處?」 
     
      陳謙和冷笑道:「邵堂主迄未返回,不言而知已遭毒手,老朽多年苦心經營, 
    只恐毀於一旦。」 
     
      獐頭鼠目老者搖首歎息道:「事已至此,亦是無可奈何,昨晚倘堂主親自出手 
    ,郝陵臣未必能逃出。」 
     
      陳謙和道:「猝如其來,老朽未晃投鼠忌器。」 
     
      突然一個青衣大漢奔人大廳稟道:「韓大夫已請到!」 
     
      陳謙和高聲道:「有請!」迎出廳外,正巧接著韓樂湘。 
     
      韓樂湘目睹陳謙和,堆上一臉無可奈何笑容,長施一揖道:「學生尚有甚鄉病 
    者應診,為何強將學生接來,須知天下事欲速則不達,老員外毋乃心太急矣!」 
     
      陳謙和亦不動怒,含笑道:「先生有所不知,昨晚之事先生孰眼目擊,恐先生 
    南性命之憂,所以出自下策,不得不爾。」 
     
      韓樂湘不禁一呆,道:「此話恕學生不解。」 
     
      陳謙和道:「府城中無人不知老朽愛孫身罹奇病,延請先生應診,若紫衣教匪 
    徒將先生擒住,不但小孫命危,而且脅迫老朽就範,那時請問先生老朽恐手足無措 
    ,應付無方,尚累及先生受池魚之殃,方寸難安。」 
     
      韓樂湘不禁默然。 
     
      陳謙和撚鬚微笑道:「寒舍食宿俱便,上下人等僅憑先生吩咐,亭園不俗,請 
    隨意瀏覽,事了先生乃是自由之身,毫無羈束,老朽尚有事料理,片刻之後再奉陪 
    如何?」說罷命一小童領韓樂湘前往客房。 
     
      客房系一幽雅花榭,門前一泓池水,澄碧清澈,游魚可數,花木環繞,令人心 
    曠神恰。 
     
      韓樂湘進入花榭後,面對窗外水池鏡波凝思,口中不禁長吟道:落花浮水樹臨 
    池年前心眼期見來無事去還思如今花又飛淺螺黛淡胭脂開花取次宜隔簾燈影閉門時 
    此情風月知忽聞身後一聲矯笑道:「恩公悶悶不樂,寄情詩詞,此乃婢子之過。」 
     
      韓樂湘不禁一呆,轉面望去,只見梅芷蘭身穿一襲淡青衣裙,益顯得雪膚花貌 
    ,含笑嫣然立在身前,詫道:「姑娘是否身負武功,何以我並無所覺。」 
     
      梅芷蘭嫵媚笑道:「膚淺武功,僅能防身,與家主人一比,不啻天淵之別。」 
     
      韓樂湘哦了一聲道:「原來如此,小主人病情如何,」 
     
      梅芷蘭答道:「燒熱漸退,紅斑未退,不時仍有囈語。」 
     
      韓樂湘太息一聲道:「陰祟鬼魔不除,無法痊癒。」 
     
      梅芷蘭星眸中泛出疑詫神色道:「這府中真有惡鬼魔祟麼?若無法找出,府內 
    禁制機關俱為恩公獲悉,恐恩公無法脫身樊籠!」 
     
      「解鈴還須系鉛人,姑娘何能忍心我長留在此?」 
     
      梅芷蘭道:「婢子自會設法讓恩公離去。」 
     
      韓樂湘長歎一聲,似無限重憂。 
     
      梅芷蘭長長睫毛瞬了兩瞬,道:「恩公為何長歎?」 
     
      韓樂湘道:「我略擅風監之術,方才默察老主人凶煞之氣直衝華蓋,江湖中事 
    甚是陌生,但我總覺老主人富甲一方,為善最樂,悠遊林泉,兒孫繞膝,堪慰平生 
    ,又有何求……」 
     
      梅芷蘭不禁嬌笑道:「恩公話中涵意是指家主人為何參加江湖幫派?睥子約略 
    知情,無極幫並非匪盜組織,是一極秘密主持江湖正義,除暴安良組織,故江湖中 
    並無所聞,彌來武林亂象漸萌,是以幫主無法坐視,傳命各地分舵密切注視江湖動 
    亂……」說著嫣然一笑道:「家主人昔年亦是武林高手,行道江湖,為事結怨一極 
    厲害的仇家,陰罹不測,幸遇幫主救助才能化險為夷,因此投靠本幫。」 
     
      韓樂湘道:「如此說來,無極幫主必是一年高德劭,名傾四海奇人。」 
     
      梅芷蘭搖首笑道::項個婢子不知,只知幫主是一武林奇才,總壇設在玄武宮 
    ,但玄武宮究在何處,婢子迄今茫然無知,甚至連主人也無法知情。」 
     
      韓樂湘徽喟了聲道:「但我總覺江湖中事與行醫濟世之旨大相違背,行醫志在 
    活人,昨晚血淋淋沭目驚心,郝俊臣侵擾府上志在什麼武功秘錄,焉能值得如此重 
    視?」 
     
      梅芷蘭笑道:「恩公有所不知,這本武功秘錄,均是曠學奇學,若為惡人到手 
    ,將荼毒武林,血腥遍野,足以玄武宮主嚴令不能落在他人手中,萬幸為總護法奪 
    獲,已安然交回總壇,卻事機不密,郝俊臣不知在何處查知眾人底細,為此才發生 
    昨晚之事!」 
     
      韓樂湘無意中探悉總壇系玄武宮,暗道:「只要功夫深,鐵杵磨成針,留此日 
    久,或可探出真象。」遂不再問,與梅芷蘭閒話家常。 
     
      一連兩日,陳宅平靜如水。 
     
      韓樂湘將整個陳宅走遍,尚無法確指陰祟之處。 
     
      陳謙和道:「老朽看來,小孫並非陰鬼作祟,只是……」 
     
      語尚未了,韓樂湘搖首道:「學生已瞧出,但恐為東主盛德之累。」 
     
      陳謙和面色徽變,道:「老朽一生所行所為,仰不愧天,俯不怍地,並無絲毫 
    虧心之處,但說不妨。」 
     
      韓樂湘道:「就在挹翠樓下,此物二十一天後便已成形,學生尚須準備一些法 
    物,剋制此物出土後害人。」 
     
      「挹翠樓!」緊接著問道:「什麼時候挖出?」 
     
      「三更時分。」韓樂湘道:「需準備一瓶淨水,廿四張黃紙:四十九支桃木, 
    在挹翠樓前搭一層法台。」 
     
      陳謙和心內將信將疑,如言吩咐下去。 
     
      霎那間,台府上下均已無人不知。 
     
      夕陽銜山,暮瞑四合。 
     
      整個大宅瀰漫著一種恐怖氣氛,挹翠樓前匠人忙於搭建一層法台,敲敲打打, 
    忙碌不堪。 
     
      不到二更,法台已然搭好,樓前懸著兩盞孔明燈,映射出兩道強烈黃光。 
     
      宅內婦女老幼及武師就有半數,屠集在台側觀看韓樂湘如何驅鬼除妖。 
     
      三更將近,陳謙和陪同韓樂湘緩緩走來,俊隨四名武師及梅芷蘭•梅芷蘭今晚 
    穿的一身玄衣勁裝,明眸皓齒,英秀奕奕。 
     
      法台上一絕法物準備齊全,韓樂湘命武師隨他在挹翠樓周相度地形,手執羅盤 
    指示武師釘下九支桃木樁。 
     
      陳謙和並肩而行,道:「先生如此鄭重,一定為非常之物?」 
     
      韓樂湘答道:「是一殭屍,推卜所得,諒系女身,久受月孛精氣,遂成氣候, 
    令孫誤觸戾煞罹此奇疾。」 
     
      陳謙和聞知是一殭屍,不禁暗暗心駭! 
     
      韓樂湘命二人隨他進入挹翠樓,道:「將廳土掘下七尺二寸,不可有絲毫深淺 
    。」說著與陳謙和退出挹翠樓。 
     
      陳家大宅此刻籠罩著一種神秘氣氛! 
     
      韓樂湘登上法台,穿上法衣,伏拜九起後立起,握劍步宮踏鬥,口中唸唸有詞。 
     
      約莫一頓飯光景過去,左手硃筆疾書符簽,二十四張黃紙繪滿不同的符篆,以 
    劍尖挑起就著燭火燒化。 
     
      二人出報已挎至七尺二寸。 
     
      韓樂湘脫下法衣,走下台來,向陳謙和道:「片刻之後,東翁便可眼見此物。 
    」快步走入挹翠樓。 
     
      陳謙和梅芷蘭及武師們相隨走入。 
     
      只見廳內已掘出二丈見方土坑。 
     
      韓樂湘道:「將桃木樁釘入坑周。」 
     
      四個武師身形迅快,將桃木樁釘下,一躍閃開。 
     
      韓樂湘向陳謙和道:「挖下五寸,可見一具石棺。」 
     
      陳謙和命二人挖土,果然掘下五寸,顯出一方石棺蓋板,陳謙和大喝道:「掀 
    開!」 
     
      兩名武師聞言躍下土坑以刀尖撬入棺蓋,蓄滿真力,喝聲起字,板蓋震地掀開。 
     
      陳謙和目光落在棺內,不禁駭然色變。 
     
      梅芷蘭花容失色,驚噫出聲。 
     
      原來棺內睡著一具骷髏,遍體長著寸許綠毛,頭部已然戍形,目眶中泛出碧綠 
    色寒光! 
     
      陳謙和至此信服場地,向韓樂湘道:「如何處置這具殭屍?」 
     
      韓樂湘道:「以浸透桐油木柴燃著投入棺中,以除大害。」 
     
      浸油木柴已然準備停妥,陳謙和喝命速將殭屍焚毀。 
     
      火炬如雨點般投入棺中,烈火熊熊,只聽殭屍發出吱吱之聲,腥臭中人欲嘔。 
     
      約莫一頓飯光景過去,石棺中殭屍已燃化成燼。 
     
      韓樂湘向陳謙和恭賀道:「大患已除,令孫可獲痊癒。」 
     
      陳謙和欣然含笑道:「此乃先生之功,老朽必有厚報。」攜手聯袂探視其孫, 
    發現其孫湘身紅斑均已消退得無影無蹤,甜睡正濃。 
     
      韓樂湘道:「令孫罹病之後,真元大耗,必需進補,半月後力可如常。」說著 
    略略一頓後,又道:「大功告成,學生留此無益,恕學生告辭了!」 
     
      陳謙和搜首微笑道:「老朽意欲請韓先生在寒舍盤桓數月,聊表謝忱。」 
     
      韓樂湘知他府中禁制俱為自已所悉,恐自己洩漏出去,或被紫衣教挾制,後患 
    無窮,但他胸有成竹,望了陳謙和一眼,徽微笑道:「東翁留學生在此非但不智, 
    而且反蒙獲咎。」 
     
      陳謙和詫道:「這卻是為何?」 
     
      韓樂湘道:「學生夙性閒雲野鶴,不受羈絆,否則學生早就身為內廷御醫了, 
    學生來皖乃受皖撫邀請而來,若留此必與東翁有礙,東翁與紫衣教之爭,學生已應 
    允守秘,但願東翁見諒為感陳謙和聞言大感為難,暗道:「這倒是棘手難題,不知 
    他此話是真是假!」 
     
      韓樂湘似看透了陳謙和心事,微笑道:「明日是皖撫華誕之期,學生已備了一 
    份薄禮,必須前住撫署祝賀。」 
     
      陳謙和略一沉吟,朋笑道:「如此說來,老朽不便強留了。」 
     
      天色已放曙光,陳謙和吩咐致送百兩黃金,韓樂湘正欲推辭不受,忽見一名蒼 
    頭入報,稟道:「撫署劉師爺來訪!」 
     
      陳謙和聞言一怔,道:「就說老朽出迎!」 
     
      忽聞廳外一陣朗聲大笑道:「劉某不容通報逕自進入望乞海涵。」飄然走入一 
    個瘦小儒生,身著一襲天青紡衫,雙手抱拳哈哈大笑。 
     
      陳謙和忙趨前抱拳含笑道:「劉大人過訪不知有何賜教?」 
     
      劉師爺望了韓樂湘一眼,道:「昨日在下奉了扶大人之命訪謁韓先生,得知在 
    府上作客,今日乃撫台大人華誕之喜,韓先生與撫台大人乃忘年至交,後衙治席相 
    待,是以造府催駕。」 
     
      陳謙和哈哈大笑道:「既然如此,老朽更不便強留,但撫台大人未免太心急了 
    點,那有天亮就催客之理。」 
     
      劉師爺笑道:「陳兄有所不知,撫院大人知韓先生耿介戍性,絕不讓人知他與 
    撫台大人私交甚篤,避免干予,故居住密邇,疏於往來,趁此吉慶之日,可作竟日 
    之歡!」 
     
      陳謙和無可奈何恭送兩人出府。 
     
      這日,陳宅中絡繹不絕來了甚多面目陌生人物,那灰衫少年亦自駑臨,陳謙和 
    對他異常恭謹。 
     
      灰衫少年道:「陳堂主,那本武功秘笈已交與玄武宮主,紫衣教爪牙即是來此 
    侵擾,亦定心餘力拙,全軍覆沒。」目中泛出傲冷神光。 
     
      陳謙和道:「總護法來此之際,宮主有什麼吩咐?」 
     
      灰衫少年冷冷一笑道:「宮主忙於參悟秘錄中武學,僅吩咐不惜全力撲擊紫衣 
    教高手,探出紫衣教總壇確址。」 
     
      正說之間,梅芷蘭正砌上兩杯香茗,柔聲道:「總護法請用香茗。」 
     
      灰衫少年謝了一聲,用異樣目光*視著梅芷蘭。 
     
      梅芷蘭不禁小鹿撞胸,紅霞上層,螓首徽垂,退出廳外而去。 
     
      灰衫少年問道:「這位姑娘何名?」 
     
      陳謙和道:「她叫梅芷蘭,府中上下喚地蘭兒。」 
     
      灰衫少年道:「蘭兒!嗯,好雅的名字,真人如其名,宛如出谷幽蘭,在下生 
    平不好漁色,怎麼一見地就情難自已。」 
     
      陳謙和佯咳了聲道:「蘭兒自幼就在陳某宅中,賤內視地勝如己出,這丫頭賦 
    性剛烈……」 
     
      灰衫少年哈哈大笑道:「只要陳堂主割愛,在下自有方法使地甘心順從。」 
     
      陳謙和忙道:「既然總護法喜愛,那是她的福分,陳某願玉成其事•」 
     
      灰衫少年道:「不勞陳堂主,在下自去找地,蘭姑娘住在何處?」 
     
      陳謙和道:「蘭兒住在五雲閣。」 
     
      灰衫少年霍地起立道:「在下去去就來!」身形迅快邁出廳外。 
     
      陳謙和召中泛出一抹厭惡神光,徽徽一頓足,轉入後廳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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