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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屠 龍 刀

                   【第二十四章 暗渡陳倉負奇任】
    
      狄康,朱龍翔•朱鳳綺三人被毒網困在荒寺中,朱龍翔異常焦急,握著長劍, 
    戒備三怪施襲朱鳳綺翦水雙眸凝注在狄康面上,久久不移,狄康卻在瞑目沉思。 
     
      因為諸葛湛陷在紫衣魔掌中,久受禁錮,穴道受制,全身經絡逐漸僵硬,武功 
    減退,狄康如要循序診治,諸葛湛康復非須一月不可。 
     
      是以他不願見諸葛湛牽延時日,急於諸葛湛速速康復,竟思慮出一條速成之法 
    ,針藥兼施,並以內家真力打通滯阻穴道,由周易關穆等武林名宿輪番施為,諸女 
    則煎藥麥汁,其餘人手暗藏在奇門中,不至必要萬勿動手,自己則暗隨東方黎明而 
    去。 
     
      不料暗隨東方黎明到得孤峰之下,震驚於朱氏兄妹「箏音摧魂」奇學,設若讓 
    朱氏兄妹趕往那幢大宅,自己這方將凶多吉少,是以垂釣溪畔,以歌聲吸引朱氏兄 
    妹前來,有意延阻朱氏兄妹行程。 
     
      目的方達,殊不料竟遇到三怪施展毒網困在荒寺中,一面忖思破網之策,一面 
    但憂東方黎明此時有何變化。 
     
      他算計依照自己診治之法,達摩三劍諸葛湛可在黎明五更恢復武功。 
     
      窮聞白衣怪人發出了桀陰森低笑,目中射出兩道綠焰盯在朱鳳綺臉上,道:「 
    這女娃兒天姿國色,玉體生香,平白就此死去未免可惜,若充作枕席,一床四好… 
    …」 
     
      朱鳳綺聞他口出穢言,不禁玉靨通紅,叱道:「怪物,如讓姑娘出網,非將你 
    挫骨揚灰,難消此恨。」 
     
      白衣怪人狂笑道:「老夫這『屍毒銷魂網』從無活著出去之人,只因姑娘絕代 
    佳人,死了未免可惜故而有意保全。」 
     
      狄康突睜開雙目,取出一顆紅珠。 
     
      珠光暴射紅焰,一殿皆赤。 
     
      毒網遇此珠紅焰,竟如雪向陽光,化作飛絮。 
     
      三怪大驚失色,只聞狄康一聲大喝,紅光突暗,一片紫紅暴展,耀眼生眩。 
     
      只聽三怪發出淒厲慘嗥,鮮血灑如泉,紫光突收,定睛望去,但見三怪已屍截 
    「倒臥在血泊中。」 
     
      朱龍翔朱鳳綺不由大感驚喜同聲稱謝。 
     
      狄康道:「餘黨未盡,片刻後恐尚有妖邪侵入。」 
     
      朱龍翔道:「你我何不趁機離去!」 
     
      狄康搖首微笑道:「兩位身中奇毒,不能妄用真力。」說著從懷中取出三顆朱 
    紅清香撲鼻丹,藥,自服一粒後,其餘二粒交與朱龍翔手中,接道:「賢兄妹服下 
    ,使奇毒消淨才可離去。」 
     
      兄妹二人分別吞服,朱鳳綺嬌笑道:「狄兄身懷寶珠,為何先不取出,你我三 
    人省得平白受此虛驚。」 
     
      狄康苦笑一聲道:「在下還是方才靈機一動,想起試用此珠,去歲在下無意路 
    經雪山中,忽遇一噴火三角怪獸,拚門竟日始將此獸殲斃,剖腦取得此一寶珠,此 
    珠可避毒、避火,三怪曾謂網有劇毒,你我何以能未昏迷乃此珠之功,但在下未及 
    料可破毒網。」 
     
      朱鳳綺目光忽落在狄康眉頭,道:「狄兄肩頭必亦是一柄寶刀吧?」 
     
      狄康點點頭道:「這柄寶刀亦是無意在臬蘭古玩店發現,不過花費數兩紋銀購 
    得!」 
     
      忽有兩條人影飛入,現在一雙面目森冷青衫中年人,目睹三怪屍體,不禁駭然 
    變色轉身疾掠逃出。 
     
      狄康道:「窮寇勿追!」 
     
      朱龍翔道:「小弟何時才可毒淨?」 
     
      狄康道:「須俟腹中雷鳴隱痛將積毒解下,大概天明時分方可毒淨。」 
     
      朱龍翔忽目注狄康道:「狄兄,你我一見如故,不知可願與敞兄妹同行麼?」 
     
      狄康正色道:「令兄妹先明宗室後裔,天黃貴冑,在下何敢高攀。」 
     
      朱鳳綺櫻唇一噘,面現薄歎,道:「我知道狄兄不願與邪魔為伍。」 
     
      狄康默默無語。 
     
      朱龍翔長歎一聲道:「紫衣教良秀不齊,所行所為,不堪入目,但愚兄妹尚能 
    潔身自好,然一日為師,終身為父,愚兄妹何能妄自議論師門不是處。」 
     
      狄康微笑道:「在下何能腹誹貴教,此刻在想,他日和令兄妹處於敵對地位, 
    那將是大為尷尬之事。」 
     
      朱鳳綺道:「狄兄日後是在何方與紫衣教為敵?」 
     
      此言令狄康大感為難答覆,沉吟半晌,答道:「我輩練武,志在行俠仗義,在 
    下他日,將無疑站在俠義那一方。」 
     
      朱龍翔閣言低聲太息道:「善惡之分,全繫於方寸一念間,正邪之別亦非創門 
    立派所可判明,佛雲苦海無邊,回頭是岸,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功過是非,端在 
    人為,豈能因出身高低便下定論。」 
     
      狄康不禁讚道:「朱兄之雷極是,賢兄妹此去奉命必有所為,望乞見告,各有 
    隱衷,在下也不強人所難。」 
     
      朱龍翔望了其妹一眼,毅然將奉命迫東方黎明就範情由詳細說出。 
     
      狄康詫道:「如此說來,太白山莊東方黎明妻孥並非貴教所擄,為何自承,迫 
    東方黎明就範本是良策,但一旦真像大白,東方黎明必反顏相同,何況他俠名至令 
    尚早譽武林萬一弄巧成拙,東方黎明藉此聯合同道公然與貴教為敵,恐得不償失。」 
     
      失鳳綺嬌笑道:「東方黎明有不可告人的隱私抓在家師手中,他未必有此膽量 
    ,此為權宜之計,只待諸葛湛擒回,東方黎明授首之期便不在遠。」 
     
      狄康詫道:「此話何解?」 
     
      朱鳳綺格格嬌笑道:「諸葛湛萬不能落在東方黎明之手,因為當年金扇無敵程 
    曉嵐滿門慘死悉為東方黎明毒計所害,諸葛湛在場目擊……」 
     
      「東方黎明已知諸葛湛在場目睹麼?」 
     
      朱鳳綺道:「當時東方黎明未曾想到諸葛湛藏在近處,事後他必有所疑,故達 
    摩三劍諸葛湛封劍歸隱在金城關。」 
     
      「令兄妹何以知之?」 
     
      朱龍翔道:「諸葛大俠陷身本教,自分必死,見我兄妹心地善良,秉賦不差, 
    自動將這段隱秘吐露,囑我兄妹日後如有良機將東方黎明除去,因此得以傳授達摩 
    劍法……」 
     
      朱鳳綺接口道:「有此一段傳藝之德,故而曲意保全諸葛大俠得以不受折磨, 
    金精鐵母家師志在必得,諸葛大俠精擅冶劍之學,本教何肯讓諸葛大俠離去。」 
     
      狄康道:「鑄成寶劍,貴教圖霸武林可垂手而獲。」 
     
      朱龍翔搖首道:「這也不是。」 
     
      狄康詫道「卻是為何?」 
     
      朱龍翔長歎一聲道:「狄兄有所不知,如今九大門派為何杜門卻掃,互相觀望 
    之故麼?因各大門派掌門人悉為玄武宮所擒,現任掌門人均由玄武官匪徒易容偽裝 
    ,勒令門下不得掃身江湖恩怨,如有故犯,當即處死。」 
     
      狄康不禁駭然變色久之,只覺閒所未聞。 
     
      朱龍翔道:「諒狄兄疑小弟故作危言,小弟不是曾說過敝教門下良莠不齊麼? 
    敝教崛起江湖因兼收並蓄,網羅門下的均是武林中各大門派奇才異能之士……」 
     
      朱鳳綺嬌笑道:「哥哥說話喜歡轉彎抹角,時刻無多,何不直截了當說明。 
     
      朱龍翔微微一笑道:「本門有一高手,乃五台掌門松鶴上人師弟,前月因事巧 
    經五台登山拜望松鶴上人,言談中察覺松鶴上人前事不復記憶,言語閃爍,更有體 
    內一處特徵已消失無蹤,本門高手恍然悟出此人並非真正松鶴上人,預感到武林中 
    蘊藏著一宗極陰險重大陰謀,亦深知自己處境之危,神色不露,藉故離去。」 
     
      狄康詫道:「他是如何察知那假冒松鶴上人的體內特徵咧?」 
     
      朱龍翔道:「同門手足,兒時舊友,相知甚深,沐浴時發現有異,那本門高手 
    匆匆趕回稟明教主,教主判明各大門派也無倖免……」 
     
      狄康神色大變,道:「此是何人所為?那真正松鶴上人現在何處?」 
     
      朱龍翔答道:「若不出教主所料,定是玄武官主所為,至於松鶴上人下落,也 
    囚在玄武官內」 
     
      狄康道:「命師即然知情,為何坐視無動於衷。」 
     
      朱龍翔望了狄康一眼,道:「並非家師漠然無視,而是有所礙難,一則將此事 
    不慎張揚出去,恐對整個武林不利,再則家師昔年走火入魔,又被東方黎明暗算所 
    傷,現雖康復,武功若想與當今高手爭一短長仍難穩*勝券,故此刻尚在研悟一宗 
    奇學。」 
     
      狄康默默無語。 
     
      朱鳳綺道:「狄兄怎麼不說話了,莫非認為愚兄妹出身不正,言語有不盡不實 
    之處麼?」說時笑靨如花,含情脈脈。 
     
      狄康不禁一笑道:「在下怎敢,令兄妹人中龍鳳,出言決非無中生有,不過達 
    摩三劍諸葛湛大俠與在下有深厚的淵源。」弦外之昔,無疑是站在朱氏兄妹敵對方 
    面。 
     
      朱龍翔突朗聲大笑道:「狄兄,你我一見如故,肝膽相照,有什麼話只管直說 
    ,愚兄妹此次奉命出山,志在不使諸葛大俠及金精鐵母落在東方黎明手內……」說 
    著面色突然一肅,望了狄康一眼,接道:「小弟看來,那護送翟中陽的石中泰定是 
    狄兄同道,一切所為均是為了相救諸葛大俠,如東方黎明機智絕倫亦被玩弄於股掌 
    上……」 
     
      狄康微微一笑道:「石中泰與在下同是一人。」 
     
      此言一出,兩兄妹先是一怔,朱龍翔倏地朗笑道:「如此說來,小弟更是放心 
    了,諸葛大俠安如泰山,愚兄妹又有何求。」 
     
      說時朱氏兄妹只覺腹痛如絞,面色大變,;額上汗珠沁出如雨。 
     
      狄康忙道:「兩位請擇僻靜之處解清奇毒。」 
     
      兩兄妹急急奔出寺外而去。 
     
      狄康緩緩走出,負手凝立在殿階上,仰目沉思。 
     
      月冷露濃,涼風習習,狄康面色似迷惘卻又泛出惆悵,只覺江湖之上,委實雲 
    詭波譎,敵友是非難明,倘朱龍翔之言是實,則玄武宮主實為武林公敵,那麼程冷 
    梅姑娘如置身虎口…… 
     
      他對程冷梅並無非份之念,只覺程冷梅身世淒慘,自己受魯英峰萍水知遇,因 
    緣際會,就應有始有終,程曉嵐滿門遭害內情並無外傳如此簡單,決心查個水落石 
    出。 
     
      誰是誰非,敵乎?友乎?狄康不禁長歎一聲。 
     
      忽聞身後傳來朱鳳綺清脆語聲:「狄兄是否有什麼疑難困惑不解麼?」 
     
      狄康返身只見朱氏兄妹神光煥發含笑立在面前,也不隱瞞,將心中困惑說出。 
     
      朱龍翔目露真摯之色道:「你我相交,貴在真誠,目前雖正邪難明,但小弟決 
    不陷狄兄於不義。」 
     
      寥寥數語,至誠流露無遺,狄康大為感動。 
     
      朱龍翔道:「黃山大會隱伏著一場武林劇變,如不設法及早釜底抽薪,後果則 
    不堪設想,更以重九之期匪遙,如想查明九大門派是否真如家師所料,地域遼闊, 
    在短短期間恐難如願,你我何不分頭進行。」 
     
      狄康大為贊成。 
     
      朱鳳綺忽道:「狄兄,家兄欲與你義結金蘭,不知可否?」 
     
      狄康不禁一怔,道:「令兄妹乃天黃貴冑,金枝玉葉,在下何敢高攀?」 
     
      朱龍翔大笑道:「狄兄怎有此世俗之見?」 
     
      三人就在此荒寺撮土成香,各論序齒。料不到狄康最幼。 
     
          ※※      ※※      ※※ 
     
      黎明微曙,地面升起一片濃霧,茫茫混濁,目力難及三丈開外。 
     
      大宅後院曠場中仍在激搏猛烈,突然一條身形飛掠而入,大喝道:「住手!」 
     
      雙方立時止手不攻。 
     
      那人是玄武宮飛燕堂主高鴻,冷笑道:「我等均受愚了,此宅乃荒廢無人居住 
    舊宅,諸葛湛雖擇此棲身,但早就離去,故佈疑陣引我等中計……」 
     
      話猶未了,一面布刀疤駝背老者厲喝道:「胡說!……」但發覺方才自承是守 
    護諸葛湛之人不見影蹤,不禁面色一•變,雙足一踹,人如飛鳥般掠上閣樓。 
     
      閣樓內那有半個人影,情知受愚,疾躍下樓。 
     
      高鴻冷笑道:「詭言欺騙貴同伴挾持離去之老鬼正是乾坤聖手東方黎明。」 
     
      駝背老者面色大變道:「尊駕高姓大名,可否見告,何以知情。」 
     
      高鴻答道:「在下玄武宮高鴻,方才目睹東方黎明挾持貴同伴逃出宅外,因大 
    霧瀰漫,追趕不及故為老賊從容逃去。」 
     
      駝背老者問明東方黎明去向,率眾匆匆趕去。 
     
      玄武宮一匪徒問高鴻道:「高堂主是否看真確是東方黎明?」 
     
      高鴻道:「本座親眼目睹,怎還有假,東方黎明此舉必另有隱衷,查舵主已隨 
    後趕去搜覓東方黎明去跡,判明內情再行傳訊總堂,我等快走!」 
     
      「為什麼?」 
     
      高鴻面色一沉,道:「本堂賀蘭三怪命喪荒寺。死在紫衣教朱龍翔小賊劍下, 
    紫衣教與我玄武官誓不兩立,小賊已聞風趕來,我等豈可在此作困獸之門。」 
     
      玄武官高手紛紛掠出牆外,杳失於茫茫大霧中。 
     
      曠場中霧越來越厚了,郁勃滯濃,景物莫辨。 
     
      濃霧中隱現一具人影,驀聞宅中飄出杜紫苓清脆語聲道:「康弟麼?」 
     
      那人影飛掠入宅,現出狄康身形,問道:「諸葛前輩已康復麼?』 
     
      杜紫苓目露憂容道:「義父已可行走,但氣血仍覺阻滯,病患當在少陰。」 
     
      狄康沉思稍頃,道:「昨晚宅中東方黎明有無重返?」 
     
      杜紫苓便將晚來發生之事經過說出。 
     
      狄康愕然道:「東方黎明委實老奸巨滑他挾持同去之人是何來歷?」 
     
      杜紫苓輕歎道:「我等數人遵照你指示按時針藥並施,不敢稍有隕越,身藏奇 
    門中地距遙遠,語音難明,怎麼知道其人來歷。」 
     
      狄康微微一笑,進入側廳。 
     
      諸葛湛立在胡床側與余風雲關穆等人敘話,目睹狄康杜紫苓先後入來,忙道: 
    「此地不可久留,東方黎明片刻之前挾持一人離去,老朽隱約得知此人來歷,關係 
    當年一段武林秘辛,若此人難禁東方黎明陰毒手法被迫說出,則東方黎明誓必殺卻 
    老朽滅口,此事又非時機成熟時老朽不能吐露。」 
     
      狄康道:「東方黎明還須重來麼?」 
     
      諸葛湛頷首道:「東方黎明機智絕倫,雖一時被騙,卻仍須重來。」 
     
      狄康微微一笑道:「容晚輩察規老前輩脈象而後再定行止。」伸手一扶諸葛湛 
    脈象,不禁兩道劍眉濃皺。 
     
      杜紫苓深知狄康家學淵源,醫理精湛,見狀不禁心神一震,道:「滯阻血脈無 
    法痊癒了麼?」 
     
      狄康道:「痊癒有望,只是須耗費時日,目前我等尚有急事待辦,萬不能坐失 
    良機,不如護送諸葛前輩至家父處潛跡,少則一月多則四十九日,老前輩定可功力 
    全復」 
     
      諸葛湛呵呵笑道:「只要能趕上黃山大會,再多時日又有何妨,不過賢侄所說 
    的急事恐非同小可。」 
     
      狄康將相遇朱龍翔、朱鳳綺兄妹所說五台掌門松鶴上人並非真實,而是冒名頂 
    換易容所扮等情由詳細道出。 
     
      群雄不禁大騖失色。 
     
      達摩三劍諸葛湛道:「朱龍翔兄妹根骨上乘,心地善良,所說並非虛言,不知 
    賢侄從那一門派先行著手。」狄康道:「少林久執中原武林之牛耳,晚輩欲先往少 
    林一行。」 
     
      老化子余風雲哈哈大笑道:「這少不了老叫化,老弟與老化子還是原搭擋。」 
     
      諸葛湛點點頭道:「兩位都是智計過人,必然探明真象,但少林定有玄武宮臥 
    底奸細,慎防走漏風聲,否則其他門派危矣,尚須關老師諸位佈伏少林之外,不容 
    可疑人物逃出。」 
     
      群雄計議一番,由杜紫苓、杜雁飛等六人護送諸葛湛,其他則相隨狄康、余風 
    雲奔往嵩山,三三兩兩,扮作行商負販,分批就道。 
     
      晚霞染天,歸鴉陣陣,一輛馬車蕩起滾滾黃塵馳入孝義鎮。 
     
      七月初,仍是炎暑盛夏,趕車的車把式額上汗珠爆出,由於途中風砂勁猛,頭 
    面均附著一層黃塵,汗水流溢,幾乎五官莫辨。 
     
      他見孝義鎮到了,似是鬆了一口氣,長鞭叭地揮空,緊勒韁繩,馬行立時緩了 
    下來,駛進鎮街。 
     
      孝義鎮位於偃師縣東,由此折南往登封縣,兩條十字長街,不過千餘戶人家。 
     
      車行至一家福興客棧門前停住,客棧門內立時飛奔出一個店夥,伸手一揭車簾 
    ,只見車內跨出一個圓睛突額,蓬髮垢面的老化子,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氣,暗罵道 
    :「活見鬼,我當是活財神,原來是個臭老叫化。」 
     
      忽地眼中一亮,臭老叫化之後又跨出一個肩披鋼刀,衣著華麗,氣度不凡的中 
    年文士,忙哈腰笑道:「兩位爺台內面請,小店正好空著兩間上房。」 
     
      老化子重重咳了一聲與中年文士聯袂走入,進門是一間寬敞的川堂,擺設著七 
    八張漆黑烏亮的木桌,已上了六成座,酒香四溢,高騰喧笑。 
     
      後院是兩明一暗上房,倒也佈置得潔淨,院中兩株修干梧桐,籠蔭蔽翠。 
     
      店夥道:「小店酒菜在本鎮首屈一指,兩位還是在房中飲用……」 
     
      老化子道:「我們去前面,你先去通知廚下準備好酒好菜就是。」 
     
      店夥諾諾稱是而退。 
     
      老化子道:「狄老弟,連日趕路辛苦,為了避免玄武宮匪徒發現形跡,藏在車 
    內只覺渾身不自在,今晚你我當盡興一醉。」 
     
      狄康笑道:「好,在下奉陪。」 
     
      兩人走入川堂,擇一付空位坐下。 
     
      店夥趕忙送上酒菜,兩人互乾了三杯後,輕酌淺飲低聲談論。 
     
      狄康突發現鄰座四隻惶恐憂鬱的跟神,不禁一怔,別面望去,只見鄰座坐著一 
    個短裝黑衣老者,另一是年方二八少女。 
     
      那老者約莫五旬左右年歲,薑黃臉膛,背插一支六稜鋼鞭,炯炯眼神含蘊惶恐 
    之色,生似大禍臨頭,惶惶不安。 
     
      那少女瓜子臉龐,明眸皓齒,皮膚白皙如玉,布衣裙釵,雖說不上絕色,卻也 
    楚楚有致,逗人憐愛,此刻少女眸中瑩然含淚,奪眶欲出。 
     
      只聽那老者低聲道:「芳姑娘,此時萬走不得,一離孝義鎮恐罹不測之禍,倒 
    不如在此店暫且住下,俟機再定行止。」 
     
      少女幽幽答道:「許伯父,我瞧情形有異,那兩人定是雷老賊同黨,他們窮凶 
    極惡,什麼事做不出來,我等豈可坐而待斃。」說著眼神一瞥壁角,忽又低首忍不 
    住流下兩行清淚。
    
      狄康亦發覺坐在壁角是一雙面目森冷彪形大漢,不時嘴角泛出一絲險惡獰笑。 
     
      那許姓老者忽招來店夥,低聲問道:「有上房麼?」 
     
      店夥聞言一愕,目光瞟了一雙面目森冷大漢一眼,囁嚅答道:「實在對不起您 
    老,小店已住滿啦!」說著急急轉身離去。 
     
      許姓老者暗歎一聲,面現無可奈何苦笑。 
     
      老化子低聲向狄康笑道:「老弟你要多管閒事麼?」 
     
      狄康點點頭,慢慢站起,向鄰座許姓老者道:「兩位可否移席一談,瞧二位似 
    有危難在身,我等如力之所及,願稍盡棉薄。」 
     
      許姓老者呆得一呆,道:「萍水相逢,怎敢叨擾。」 
     
      驀地—— 
     
      一道寒光疾奔而至,篤的一聲大響,桌面上插著一支鋼鏢,力道甚勁,入木兩 
    寸。只聽一陰側側冷笑傳來道:「是非只為多開口,煩惱皆因強出頭。」 
     
      許姓老者面如土色。 
     
      狄康微微一笑,伸出兩指輕輕挾起鋼鏢,手掌疾合,只見指縫冒出縷縷青煙。 
     
      兩面目森冶大漢駭然變色,霍地立起。 
     
      狄康倏地揚掌一拂,一雙面目森冷漢子閻嗥出聲,被鋼鏢碎層穿入唇中,門牙 
    斷折,鮮血溢流,掩嘴疾竄出門外遁去。 
     
      余風雲哈哈大笑道:「老弟,如此一來今晚無法安睡啦。」 
     
      許姓老者及少女驚喜不勝,雙雙過來道謝。 
     
      狄康催請就坐,並問情由。 
     
      許姓老者長歎一聲道出經過詳情。 
     
      原來那少女名喚張秀芳,其父張良驥為金鼎鏢局武師,三年前才投入金鼎鏢局。 
     
      金鼎鏢局在洛陽名頭響亮,局主六眼彌陀,雷殿元乃形意門名宿,為人陰沉自 
    負,心術險詐,局內上下無不憚畏,因其武功高強,眼面又廣,黑白兩道都有交往 
    ,鏢局生意旺盛,從未出岔,與江南滅遠鏢局分庭抗禮,南北二局江湖中無人不知。 
     
      雷殿元半生鏢局生涯,為他掙得家財百萬,膝下僅有一子雷延魁,一身武學深 
    得其父真傳,卻性好漁色,聲色犬馬,揮金如土。 
     
      一日傍晚,張良驥與其女張秀芳在家納涼閒談家常,不料雷延魁走入,目睹張 
    秀芳翩若驚鴻般避入內間,驚為天人,便與張良驥道:「風聞張武師祖傳一避水珠 
    ,乞假一觀。」 
     
      張良驥諉稱此為傳言所誤,他並無此稀世珍寶,雷延魁快怏告辭。 
     
      翌晨,雷殿元郎遺三媒六證來張府說親,怎奈張秀芳年幼時已許了人家,被張 
    良驥婉言拒絕,雷殿元心殊不憚,卻不便強人所難,第三日雷殿元郎遣張良驥護送 
    二車紅貨至湖北武昌府,卻不料在桐伯山附近竟出了岔子,非但兩車紅貨失去,連 
    張良驥也不知生死…… 
     
      此刻,川堂中食客俱為方才飛鏢所驚散,僅剩下余風雲四人在座。狄康聽到此 
    處,詫道:「顯然鏢車被卻,人鏢俱亡。」 
     
      許姓老者搖首苦笑道:「事實真像如何,迄難查明,但雷殿元竟誣指張良驥見 
    財起意,將隨行之人毒害毀屍滅跡,偕同十萬金珠藏起……」 
     
      余風雲大笑道:「那有此話,若張良驥見財起意,必圖謀甚久,怎可將張姑娘 
    留在家中。」 
     
      許姓老者答道:「雷殿元卻不作如是法,他道張良驥留下其女,以示不疑,許 
    某一偵得雷殿元欲將張姑娘挾作人質,逼使張良驥自動露面,故搶先一步告知張姑 
    娘逃離,」說著淒然一笑,接道:「兄弟許宗原與張良驥系刎頸之交,張良驥去金
    星鏢局也是他所薦引,更深知張良驥決非見財起意之人,起因概為避水珠及求親被
    拒所致。」 
     
      狄康微笑道:「顯然桐柏失鏢為雷殿元一手安排,方才兩人是何來歷?」 
     
      許宗原道:「兄弟一路為人追蹤,有數次幾乎身遭毒手,雷殿元黑道朋友極多 
    ,這二人雖不明來歷,卻知是追蹤之人。」 
     
      余風雲忽招來店夥,道:「酒菜已冷,換過一席移至老化子房內。」 
     
      店夥異常恭敬,諾諾稱是告退。 
     
      四人移席獨院上房內就坐,余風雲道:「兩位意欲逃向何處?」 
     
      許宗原道:「兄弟攜張姑娘前往嵩山少林求見靈空禪師相助,靈空禪師嫉惡如 
    仇,俠義自重,久為武林中人尊仰,十年前突歸隱太室雪峰禪院,從此絕跡江湖, 
    兄弟尚未踏入嵩山,卻為人所拒……」 
     
      余風雲詫道:「莫非靈空上人已知許老師的來歷麼?」 
     
      許宗原搖首道:「這也不是,因玄武宮在黃山訂下重九之約,舉行英雄大會, 
    少林為避免捲入江湖是非,嚴禁門下離山,亦不准武林中人登山。」 
     
      余風雲不禁愕然,望了狄康一眼。 
     
      狄康不禁笑道:「各大門派閉閱自守,果然不出所料,你我此行並不如想像中 
    那麼順利。」說著目注許宗原道:「如許老師所言真實,那雷殿元則罪大惡極,在 
    下願助探明張姑娘令尊下落,不過我等尚須赴嵩山一行,但請二位暫時忍耐隱藏些 
    時。」 
     
      許宗原長歎一聲道:「江湖雖大,卻無容身之地,此刻孝義鎮外諒雷老賊爪牙 
    密佈,插翅難飛。」 
     
      余風雲道:「兩位請隨老化子來。」 
     
      許宗原張秀芳不禁呆得一呆,茫然隨著余風雲走出房外,迅疾如電掠上屋面而 
    去。 
     
      狄康知丐幫門下遍及天下,余風雲必帶著兩人找上本地丐幫幫頭擇一隱秘之處 
    隱藏,握著酒杯默然忖思。 
     
      驀地,隨風飄入豪邁朗笑道:「尊駕可容在下冒昧造訪麼?」 
     
      狄康不禁一怔,道:「朋友請進!」 
     
      門外重重咳了一聲,只見一個身著福字暗花鐵青織緞長衫,面形瘦削,雙目炯 
    炯有神,年約四旬漢子走入,抱拳長施一揖,含笑道:「尊駕方才施展一手曠絕金 
    剛大力手法,驚走一雙鼠輩,在下不勝欽佩,冒昧趨訪,望乞見諒!」 
     
      狄康肅容就坐,微笑道:「閣下謬讚,愧不敢當,尊姓大名可否見告?」 
     
      那人答道:「兄弟崑崙姜大年。」語聲略頓,又道:「方纔驚走鼠輩乃洛陽金 
    鼎鏢局六眼彌陀雷殿元手下爪牙,這幾年黑白兩道人物受雷殿元網羅者甚眾,耳目 
    遍佈開洛,勢焰日張,此刻雷殿元爪牙已密佈孝義鎮外……」忽地似察覺老化子余 
    風雲及許宗原張秀芳已不在,不禁面色微愕道:「尊駕同伴已離去了麼?」 
     
      狄康道:「他已護送兩人離去,那位姑娘遭遇委實可憐,本欲伸手相助查明, 
    怎奈在下尚須趕往少林應約,只好嵩山之行後再作道理。」 
     
      姜大年目露驚詫之色道:「少林閉關自守,尊駕最好不要前去,免得乘興而去 
    ,敗興而返。」 
     
      門外突響起哈哈大笑道:「我道是誰,原來是一筆震天姜大俠。」千里獨行余 
    風雲一閃而入,余風雲雖身穿百綻大褂,卻易容改形,姜大年不禁詫異,雙目微瞪 
    道:「不錯,姜大年正是在下,卻不敢當大俠之稱。」 
     
      余風雲道:「老化子余風雲,昔年曾與姜大俠兩次結伴南遊。」手指狄康道: 
    「這位是老化子義弟狄康,此次結伴共游嵩岳,窮叫化易容換貌,難怪姜大俠已不 
    復記憶了。」 
     
      姜大年不勝驚喜,搶前兩步,執手笑道:「怪道語音異常稔熟……」忽聞窗外
    落足微聲,不由鼻中低哼一聲,右掌疾揚,三樓寒芒穿窗飛出。 
     
      只聽一聲陰側側冷笑中,一條黃影迅疾掠入,現出一個斷眉禿髮,五嶽朝天, 
    神態猙獰老叟,懾人目光朝房內三人望了一眼,道:「許宗原張秀芳何在?」語音 
    冰冷澈骨。 
     
      余風雲冷笑道:「他們人已離去了,閣下與許宗原張秀芳何怨何仇,得饒人處 
    且饒人,為何窮追不休。」 
     
      那老叟獰笑道:「老朽受人之托,當忠人之事,三位將他們藏在何處,速實話 
    實說,還可饒你等不死,不然休怨老朽心辣手黑。」 
     
      姜大年大喝一聲,雙掌推出,一股排山罡力向老叟胸前撞去。 
     
      老叟獰笑一聲,迎掌平胸橫封。 
     
      兩股掌力相撞之際,狄康迅疾無倫五指飛出,一把扣住老叟腕脈,只覺觸指冰 
    冷,一股奇寒之氣循著五指玫入。 
     
      狄康不禁心內一驚,暗運純陽之氣*迎攻去。 
     
      姜大年退了兩步站住,兩道目光似有點異樣,望著那老叟滿含怨毒。 
     
      余風雲趨前兩步,低聲道:「姜大俠受傷了麼?」 
     
      姜大年搖首輕笑一聲道:「不妨事。」 
     
      那老叟腕脈雖被扣住,卻面泛險惡獰笑,但須臾臉色漸變,額角沁出汗珠,目 
    露悸駭之色。 
     
      忽聞門外傳來大喝道:「放手!」 
     
      一股狂風捲入,燈火全熄,伸手不見五指,窗外湧入一片辣毒暗器,破風銳嘯。 
     
      這猝然變化,狄康不禁呆得一呆。、那老叟乘著狄康心神略分之際,腕脈暴漲 
    ,摔開狄康五指穿窗飛出只聞窗外傳來沙沉語聲道:「三位何不獻出許宗原張秀芳 
    ?」 
     
      狄康答道:「在下與他們只是萍水相逢,詢知與雷總鏢頭結怨經過,因是非難 
    明,在下不願多事,任他們離去,難道有什麼不對?」 
     
      「但許宗原張秀芳已不知去向。」 
     
      狄康冷笑道:「我等即無法過問,亦無法將許宗原張秀芳兩人強行扣住,深夜 
    之間,貴方雖布下嚴密暗舉,但難免疏漏,與在下等何千,若雷總鏢頭執意為仇, 
    我等當有十日之內前往金鼎鏢局面謁雷總鏢頭。」 
     
      窗外似略一沉吟,答道:「尊駕之言未必可信,他們兩人諒系三位藏起。」 
     
      姜大年忽哈哈大笑道:「窗外是那位朋友,伺妨現身出見,如執意為仇不如今 
    晚解決,我姜大年無不接著。」 
     
      「原來是崑崙姜大俠,我等並無意成仇,但我等既奉命而來,豈能空手而回。」 
     
      姜大年冷笑道:「許宗原張秀芳我等未將他們藏匿,若朋友無事生非,今晚難 
    免傷亡,貴方未必隱*勝算。」 
     
      窗外響起大笑道:「有姜大俠一句話,我等怎能不信,既然許宗原張秀芳不是 
    三位藏起,諒他們插翅難飛,但願三位言而有信,十日之內雷總鏢頭當在鏢局恭候 
    駕臨。」 
     
      一道火光升起,余風雲燃開了火摺,室內燭光重明,笑道:「姜大俠把事情攬 
    在身上,恐將是不了之局,亦是盛名之累。」 
     
      姜大年道:「兄弟這區區微名算得了什麼?與兩位一比,無異霄壤之別,兩位 
    嵩山之行必有緣故,兄弟本也打算上得嵩山一趙,但風聞少林閉開自守,嚴禁武林 
    中人登山,才打滑此意,但不知二位……」 
     
      余風雲道:「無論少林拒人千里之外,但老化子一定要去。」 
     
      姜大年道:「好,兄弟願附驥尾。」 
     
      狄康在他們說話之際,目光凝注在姜大年臉上,突出聲道:「姜大俠陰寒之毒 
    已滿佈左臂,若不及早祛去,恐成無窮隱患。」 
     
      姜大年神色一驚,道:「兄台眼力如神,姜某將陰寒之毒盡聚在左臂,每日運 
    用*軀體外,四五日後便可無礙。」 
     
      狄康取出一丸丹藥道:「此丸謹贈姜大俠服用,不到半個對時陰寒盡除。」 
     
      姜大年謝了一聲,接過服下。 
     
      余風雲道:「姜大俠……」 
     
      姜大年立道:「倘蒙不棄,望以兄弟相稱。」 
     
      余風雲呵呵笑道:「姜賢弟,你意欲去少林為了何故?」 
     
      姜大年微歎一聲道:「相求靈空禪師解開胸中疑難!」 
     
      余風雲不禁一怔,道:「許宗原也要懇求靈空禪師相助,難道靈空禪師近年功 
    行日進,有片言解紛之能麼?」 
     
      姜大年搖首答道:「這倒不是,靈空禪師昔年行道江湖時,「一身武功雖與余 
    兄不相伯仲間,但有一項絕學,卻無人企及。」 
     
      「什麼絕學?」 
     
      「星卜神算!」姜大年道:「近年歸隱太室雪峰禪院,潛心修悟,更具心得, 
    能推究過去未來,靈效如神。」 
     
      余風雲目露詫容道:「靈空禿驢有如此之能麼?姜賢弟究竟胸中有何疑難?」 
     
      姜大年目中泛出迷惘神色,太息一聲道:「在下察覺敞派掌門人最近數月顯得 
    心情沉重,神態判若兩人,嚴命門下勤習崑崙絕學,謂日後武林中必有非常之變, 
    更命門下不得伸手江湖恩怨,掌門人累月難得一見,見著時僅寥寥數語便自返身入 
    室,姜某只覺有一種不吉預兆,心知必有蹊蹺,問又問不出所以然來,所以藉口返 
    家為母作壽離開崑崙。……」 
     
      余風雲不禁望了狄康一眼。 
     
      只聽姜大年說下去:「姜某離山後,只覺身後有人暗暗躡蹤,趕回故里後為家 
    母作七秩晉五大壽,所請賓客僅限鄉里親戚……」 
     
      余風雲笑道:「諒姜賢弟命堂壽期一過即奔往嵩山來了?」 
     
      姜大年點點頭道:「不錯,姜某深夜翩然離家趕往嵩山,不料在此孝義鎮竟有 
    幸相遇兩位,余兄素有料事之能,望能解開胸中疑難。」 
     
      余風雲不作答,目光轉注狄康臉上,只見狄康神色微微一變,道:「象以齒焚 
    身,在下預料靈空禪師此刻已朝不保夕,處身生死難解之境。」 
     
      姜大年不禁大驚失色道:「兄台之話恕姜某愚昧難解。」 
     
      余風雲微笑道:「賢弟現在無須問明,俟我等到了嵩山自然明白,天色已是不 
    早,我等暫且坐息,明晨再作計議。」 
     
      姜大年深知余風雲生具乖僻,在武林極是落落寡合,生平獨來獨往,猶如天際 
    神龍,見首難見其尾,形跡飄忽,似此尤其結伴同行,更是難得,他如不願說,你 
    就費盡心機永難套得半句他真言實話,強行按抑心頭納罕,三人各自盤坐榻上行功 
    調息。案上紅燭將罄,火光搖晃欲熄。 
     
      姜大年只覺左臂奇熱如焚,汗出如瀋,寒毒盡除,不禁望了狄康一•眼,目露 
    驚異之色。 
     
      燭光突然大亮,倏地熄去,室內岑寂如水…… 
     
      東方初白,朝陽未升,晨霧瀰漫,院中起了店夥高聲喚道:「兩位老爺子醒了 
    麼?」 
     
      余風雲答道:「進來!」 
     
      店夥推門而入,目睹室內多了一人,不由大愕,須臾面色如常,抱拳躬身笑道 
    「三位爺台要用早飯麼?」余風雲道:「揀現成的好酒菜送來,用飽了即刻登程, 
    這鎮上有無馬車?」 
     
      店夥道:「敝店左鄰第三家就是趕車為生的丁大牛,不知爺台前往何處?」 
     
      余風雲道:「我等前往開封訪友,你去喚他將車驅在客棧門前,價錢必須公道 
    ,快去吧?」 
     
      店夥諾諾稱是,轉身疾退。 
     
      姜大年目露惘惑之色,卻未出言相詢。 
     
      余風雲低聲道:「明修棧道,暗渡陳倉,老化子如料得不錯,雷殿元羽黨街在 
    鎮外窺伺,我等如不將他們引開,嵩山之行必有掣肘。」 
     
      姜大年點點頭,暗道:「究竟是姜辣老練,自愧不如。」 
     
      片刻,店夥已送來熱香四溢酒菜,躬身笑道:「車已停在門外,價錢講明二兩 
    白銀。」 
     
      余風雲道:「不多!」懷中掏出一錠約莫五兩紋銀,又道:「算清店飯錢有多 
    就賞與你吧!」 
     
      店夥眉笑顏開,千恩萬謝接過銀子退出室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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