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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踏 莎 行

                   【第三十五章 煙雲迷幻】
    
      泰廟在泰安縣城內西北隅,宏大壯麗,四周有城,中央為泛天門,再進為仁安 
    門,唐槐漢柏,柯干交蔭,殿宇巍峨,官牆雄壯,歷代碑碣,屹立如林,尚內有壁 
    畫啟蹕迴鑾圖,毫髮生動,極盡神妙。 
     
      是夜——更鼓深沉,二更將殘,月華如水,泰廟內靜悄悄地忽一條輕如淡煙般 
    人影掠至大殿前陛階上。 
     
      忽聞一輕脆語聲傳來道:「芍姐,別來無恙。」 
     
      殿門悠悠開啟,盈盈走出素帕扎額,一身玄衣勁裝的宣青蘋。 
     
      來人是徐紅芍,目睹宣青蘋走出,胸中不禁感慨萬千,清澈雙眸凝視在宣青蘋 
    瞼上,幽幽一笑道:「蘋妹,你老了,無復當年絕代風華。」 
     
      宣青蘋顰眉一笑道:「歲月催人,焉得不老,芍姐近況好否?」 
     
      徐紅芍不由面現愧疚之容,道:「蘋妹,你我此時並非暢敘離情之時,愚姐是 
    贈解藥來的,不過愚姐有一不情之求,蘋妹若取得驪龍谷藏珍,只乞賜贈『雪蓮實 
    』一顆則銘感五內矣。」 
     
      宣青蘋歎息一聲道:「自己姐妹,情如手足,芍姐只須吩咐一句,小妹無不遵 
    命,但惜為舨賊盜去……」 
     
      徐紅芍道:「尚未探知叛賊的行蹤下落麼?」 
     
      宣青蘋道:「愚妹已遣出九撥人手,三兩日內必有消息,芍姐,若欲取得藏珍 
    非攜手合作不可,不然無法如願。」 
     
      徐紅芍頷首道:「這個當然,愚姐但憑驅策。」說著取出解藥。 
     
      驀地——隨風送來一個陰惻惻冷笑道:「且慢!」 
     
      宣青蘋面色一變,叱道:「什麼人!」 
     
      但見牆角豎石長草中一方碑碣之後,冉冉升起一人,清冷月色下映著此人面目 
    陰森駭人。 
     
      徐紅芍心神一震,道:「斯老師,你也來了。」 
     
      來人正是斯慕虹,緩緩走前冷笑道:「攜手合作,並無不可,但須聽命在下。」 
     
      宣青蘋叱道:「尊駕是何來歷?」 
     
      斯慕虹道:「在下斯慕虹,徐姑娘手中解藥乃在下所賜,你身罹之毒無此解藥 
    永無法解救。」 
     
      宣青蘋望了徐紅芍一眼,道:「此話可是真實麼?」 
     
      徐紅芍點點頭,道:「一點不假。」 
     
      宣青蘋冷冷一笑道:「為何聽命於尊駕,我未必須此解藥。」突回面喝道:「 
    醉白,將此人擒下。」 
     
      殿內突疾逾奔矢射出魏醉白,雙足沾地,一閃落在斯慕虹身前,目中射出奪人 
    神光,喝道:「你就是斯慕虹麼?」 
     
      斯慕虹傲然一笑道:「不錯。」 
     
      魏醉白大笑道:「尊駕不妨試試用毒是否傷得了魏某。」 
     
      斯慕虹面色一變,不由自主地退了半步,道:「如此說來,貴上與尊駕均不畏 
    毒。」 
     
      「正是!」 
     
      「在下不信。」 
     
      魏醉白冷笑道:「魏某不耐與尊駕饒舌。」右腕一翻,劍芒飛動,長劍已提在 
    手中。 
     
      斯慕虹面泛陰笑,雙掌交擊,碑碣之後突掠出五條如魅影黑衣之人,各挽著一 
    柄藍汪汪毒刀。 
     
      此刻宣青蘋、徐紅芍兩人飄身退在殿廊上。 
     
      只見五黑衣人逼向魏醉白,氣氛立變肅殺,寒氣森森。 
     
      魏醉白似若無睹,兩道眼神逼注在立在二丈開外的斯慕虹。 
     
      五黑衣人忽同聲大喝,舉刀向魏醉白劈揮而去,藍光繚繞,寒飆飄飛。 
     
      魏醉白突震腕出劍,芒影流轉起處迅變飛虹奔濤,劍招變化神妙莫測。 
     
      只聽一黑衣人出聲狂嗥,迎腰被橫斬成兩截,鮮血狂噴如雨。 
     
      魏醉白劍式宛如春濤疊浪,生生不已,迅如雷霆,轉瞬又是一雙黑衣人被奇奧 
    劍勢直劈出兩半。 
     
      斯幕虹目睹一轉眼功夫,魏醉白就連斃三人,不禁駭然變色,暗道:「這是什 
    麼劍法?」他本欲五名手下以合擊之術困住魏醉白,趁隙放毒,那知魏醉白竟不容 
    他如願,忖念之間僅剩下的兩黑衣人已自顱斷肢飛。 
     
      斯慕虹只覺寒光眩目,倏忽間一柄劍尖已緊抵在咽喉穴上。 
     
      忽聞徐紅芍喚道:「劍下留人!」 
     
      嚴曉星左手五指迅疾若電點了斯慕虹數處穴道。 
     
      斯慕虹面色慘變,汗如雨下。 
     
      宣青蘋目露疑容詫道:「芍姐為何與此人說情?」 
     
      徐紅芍道:「非是與他說情,須知你我兩人即是攜手合作,未必能如願以遂, 
    有斯老師為助或能用毒逼使神木傳人獻出藏圖!」 
     
      魏醉白道:「神木傳人有神木令之助,功能辟毒祛邪,恐弄巧成拙。」 
     
      徐紅芍道:「即是如此,亦可嚇阻武林群雄及白眉老怪等敵對兇邪。」 
     
      魏醉白望了宣青蘋一眼,默然無語。 
     
      宣青蘋會意,向徐紅芍道:「芍姐所言雖極有道理,但斯老師未必能心甘悅服 
    與我等同心協力,小妹與魏香主暫退出廟外,望芍姐能說服斯老師。」說著與魏醉 
    白疾掠出廟外而去。 
     
      徐紅芍微微太息一聲道:「宣青蘋有此人為助,不啻如虎添翼,我等力不足抗 
    衡只能虛與委蛇,見機行事……」 
     
      斯慕虹此刻體內宛如蟲行蟻走,痛苦難耐,苦笑道:「在下怎料魏醉白劍發如 
    迅雷不及掩耳才為他所制,非力所不敵。」 
     
      徐紅芍道:「斯老師是指以真實武功相拚麼?」 
     
      斯慕虹道:「鹿死誰手,尚未可知。」 
     
      徐紅芍道:「現在說此不是太遲了麼,除了與宣青蘋攜手合謀,還有何良策?」 
     
      斯慕虹默然無語。 
     
      徐紅芍見他意動,道:「請暫委屈片刻,容我出外與宣青蘋商談。」言畢縱身 
    一躍掠出廟外而去。 
     
      片刻,徐紅芍飛身掠回解了斯慕虹穴道,舉手一擊拍向斯慕虹胸後命門穴。 
     
      拍的一聲,斯慕虹不由自主地嗆出一朵紫黑淤血,痛苦立時消失。 
     
      徐紅芍道:「斯老師請在庵後山頂等候,天明以前我必趕回。」 
     
      斯慕虹說道:「徐姑娘要往何處?」 
     
      徐紅芍道:「宣青蘋堅邀同往羅浮宮一行。」身如箭射掠出廟外。 
     
      斯慕虹滿懷怨毒,一鶴沖天而,幾個起落,已翻出城外,疾展身法,奔向荒庵 
    之後掠上山頂。 
     
      月色如洗,忽聞隨風傳來桓鴻君語聲道:「斯老師從何而來?」 
     
      斯慕虹循聲望去,只見一塊山石之上坐著桓鴻君,立時走前,山石平坦,足有 
    丈許方圓,桓鴻君身前放著二壺酒,另荷葉紙上置有燒雞鹵鵝,尚有幾副碗筷。 
     
      桓鴻君笑道:「對月獨坐,豈可無酒,來,來,來,你我對飲幾杯。」 
     
      斯慕虹盤膝坐下,泛起憤激之色,道:「在下去了泰廟一趟。」 
     
      桓鴻君不禁一怔,道:「徐姑娘隻身赴約,斯老師如何隨往。」 
     
      斯慕虹冷冷一笑敘出詳情。 
     
      桓鴻君目中微現怒光,在斯慕虹面前斟了一碗酒,舉碗示敬。 
     
      斯慕虹敘了一口酒後,道:「桓老師為何不說話?」 
     
      桓鴻君撕裂一隻鵝腿,咬了幾口後,道:「老朽一定要說麼?」 
     
      斯慕虹道:「你我同道不是外人,但說無妨。」 
     
      桓鴻君道:「你自取其辱,怨得了誰,此行由徐紅芍為主,言明隻身赴約,你 
    強自梗阻,幾乎敗事無成……」 
     
      斯慕虹不禁面色一紅,張唇欲言。 
     
      桓鴻君右掌一擺,接道:「老朽久聞無極門中有魏醉白此人,不知來歷,武功 
    才華均卓絕無倫,宣青蘋有此人為助,所以無極幫主不敢飛揚跋扈,眼前武林群雄 
    尚自躊躇不前亦因有魏醉白在。」 
     
      斯慕虹道:「在下亦聽說魏醉白不久之前因事江南,誤中暗算幾乎身死。」 
     
      桓鴻君道:「那是無極幫主心嫉魏醉白,趁隙暗算所致。」 
     
      斯慕虹冷笑道:「在下承認魏醉白武功極高,如能放手一拼,則未卜勝算誰屬 
    ,但桓老師武功似高出魏醉白一籌。」 
     
      桓鴻君微微一笑道:「老朽再出江湖,並非志在揚名爭一時之短長。」說著舉 
    碗相敬,又道:「人生幾見月當頭,來,來,你我共謀一醉如何?」 
     
      斯慕虹見話不投機,便自轉話其他,強顏歡笑,把酒對酌。 
     
      不覺酒盡了半壺,月移西斜。 
     
      斯慕虹又忍不住問道:「桓老師認為事尚有可為麼?」 
     
      桓鴻君哈哈大笑道:「凡事戒之在貪,眼下是武林群雄逐鹿之爭,其中身負絕 
    學才智極高者比比皆是,我等不過熒未微光而已,惟有同心戮力勉可立於不敗之局 
    ,至於可為不可為只有盡其在我。」 
     
      斯慕虹不禁默然。 
     
      疏星閃爍,涼月西沉,天邊微現一線曙光,晨風拂嘯山谷,蕩起一片煙塵,迷 
    茫若霧。 
     
      桓鴻君鯨飲了一口酒後,嘴角泛出一絲笑意道:「徐姑娘回來了。」 
     
      斯慕虹別面同顧,只見徐紅芍率同十數飛快人影掠登山頂而來。 
     
      徐紅芍身後緊隨著兇僧快刀飛雨、黃衫人蒙丕及十數少女。 
     
      兇僧快刀飛雨笑道:「貧僧帶來了酒食分饗諸位。」 
     
      桓鴻君笑道,「可惜老朽用飽了,恐無福消受。」 
     
      飛雨道:「貧僧帶來的不同。」說著從包袱中取出三大壺酒及一大堆牛肉包子 
    ,接道:「用完後我等還有任務在身。」 
     
      十數少女取過一壺酒及包子自成一處飲用。 
     
      斯慕虹皺眉道:「徐姑娘從何處召來屬下?」 
     
      徐紅芍冷冷答道:「羅浮宮。」 
     
      斯慕虹不禁一呆。 
     
      千手哪吒桓鴻君咳了一聲,道:「看來,姑娘與宣青蘋決定攜手合作了。」 
     
      徐紅芍道:「不錯,別無他途可循,宣青蘋已探明叛徒行蹤,叛徒奔往嶗山海 
    燕崖,並召集昔年同道屬下,所以命我等趕去,但避免形蹤敗露,絕不可打草驚蛇 
    。」 
     
      桓鴻君道:「宣青蘋咧?」 
     
      徐紅芍道,「她此刻設計穩住群雄,施展瞞天過海之策,隨後趕往。」 
     
      桓鴻君頷首道:「好,咱們分批前往,老朽與飛雨大師斯老師及蒙老弟自成一 
    路,在海燕崖下會集,但途中遇事恐未便互相伸手相助,各人只准顧全自己。」 
     
      快刀飛雨道:「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到時各自飛,何況你我,貧僧一向獨行 
    其是,不勞吩咐。」說著一口塞入肉包子,片刻之間已吃了七八個包子,又咕嘟嘟 
    飲了兩碗酒後,拍拍肚子,道:「桓大俠,咱們走。」 
     
      桓鴻君與快刀飛雨離去後,斯慕虹蒙丕自成一路,徐紅芍與諸女殿後而行。 
     
          ※※      ※※      ※※
     
      嶗山山道上現出三條飛快人影,均一身玄大勁裝,肩帶兵刃,其中一人約莫四 
    旬開外年歲,目光炯炯,挺鼻高顴,三綹短鬚,滿臉英鷙之氣逼人,卻背負一老叟 
    ,健步如飛。 
     
      身後緊隨一雙矮瘦老者,身法俐落,目光陰沉。 
     
      驀地——那背負老叟玄衣勁裝人長吁了一聲道:「咱們奔了一日一夜,總算到 
    了地頭。」說著向一處峭壁懸崖上攀著山籐借力掠登。 
     
      一個時辰後,三人進入崖半天然洞府,洞外籐蘿密翳,洞徑幽邃陰暗,卻異常 
    寬暢,爐灶一應俱全。 
     
      那玄衣勁裝人將老叟放在石榻上躺下,燃亮了一枝燭火,閃閃紅光下映著老叟 
    面目,赫然正是無極幫主伏建龍。 
     
      伏建龍雙目緊閉,昏昏睡著,似點了穴道。 
     
      玄大勁裝人一掌拍開了伏建龍睡穴,伏建龍醒來雙目睜開,立現驚駭莫名之色 
    ,俟瞧清前面三人卻是那「風雷一劍」韓立傑,天南二矮尤侗尤顯後,倏轉喜容道 
    :「韓老弟,尤老大尤老二,愚兄想煞你們了。」 
     
      韓立傑搖首微笑道:「伏兄,我等接奉手書趕來泰安約定之處,久候不至,風 
    聞東嶽生變,無極幫主叛變逃逸無蹤,我等尚未知曉伏兄即是無極幫主。」說著話 
    聲一頓,望了伏建龍一眼,接道:「我等三人在約定之處守候至深夜,正要離去之 
    際,忽見二人快步行來,一面敘話,小弟無意窺聽得伏建龍是無極幫主,現被囚在 
    羅浮宮內……」 
     
      伏建龍欲待坐起,只見胸腹內一陣奇痛,真氣梗阻,不禁痛得滿身汗珠湧出, 
    面色大變。 
     
      尤侗忙道:「伏兄穴道受阻,內服已然重傷,尚須調息幾日才能復元。」 
     
      伏建龍長歎一聲道:「三位何能將愚兄救出。」 
     
      韓立傑道:「我等三人聞訊潛入東嶽,化了一天功夫,直至日落黃昏才摸上羅 
    浮宮,想是貴門混亂之際,戒備粗疏才能無事,也是吉人天相,我等守候了一個更 
    次,羅浮宮主與魏醉白一行十數人離宮下山趕往泰廟與徐紅芍會晤……」 
     
      伏建龍鼻中微哼一聲道,「是有此事。」 
     
      韓立傑又微微一笑道:「那白眉老怪率同八衛等高手又大舉侵襲羅浮宮,宮內 
    高手幾乎傾巢而出,待以趁虛潛入,正巧遇上一宮女形色慌張,為小弟以迅雷不及 
    掩耳之勢制住,問出她乃徐紅芍臥底內應,方才盜出藏珍圖真跡欲逃離出宮,不料 
    竟遇上小弟,小弟逼令帶我等前往伏兄囚處,才能得以救出。」 
     
      伏建龍忙道:「圖咧?」 
     
      韓立傑道:「現在小弟百寶囊內。」 
     
      伏建龍張望了石室一眼,道:「此是何處?」 
     
      韓立傑道:「此乃嶗山海燕崖。」 
     
      伏建龍長歎了一聲道:「愚兄雖被三位賢弟救出,但生不如死,日後必難逃他 
    們搜覓追蹤。」 
     
      尤侗哈哈大笑道:「留得青山在,那怕無柴燒,我等三人必助伏兄東山再起, 
    重振雄風。」 
     
      伏建龍嘴角微泛一絲英雄老去,暮境淒涼笑容,道:「三位一路奔來,形跡未 
    曾敗露麼?」 
     
      尤顯道:「一路上避開數撥可疑的人物,是否敗露行蹤迄今尚未知,不過此洞 
    天然隱蔽,恐無法搜覓尋得。」 
     
      伏建龍太息道:「但願如此。」 
     
      韓立傑忽道:「有勞賢昆仲照料伏兄,小弟還須下山一行。」 
     
      伏建龍面色一驚道:「賢弟尚欲何往?」 
     
      韓立傑笑道:「小弟下山須採購食物作長久打算,順便邀集一些武林同道及伏 
    兄舊屬,更須配製數帖傷藥,助伏兄速愈。」 
     
      尤侗道:「韓兄速去速回,探明東嶽及武林群雄舉動。」 
     
      韓立傑道:「小弟知道。」說著身形一閃飛掠出洞外而去。 
     
      伏建龍追憶往昔,只覺往事如夢,他至今尚不知嚴曉星與神木傳人及魏醉白乃 
    一人化身,雖感敗得可疑,但迄不明其故,不時發出長吁短歎。 
     
      尤侗尤顯勸慰譬解,請暫釋愁腸,事態尚未至不可收拾地步,至少藏珍圖仍握 
    在手中,他們兄弟輪替出洞巡視有無可疑武林人物追覓。 
     
      日落日出,又是一晚過去。 
     
      風雷一劍韓立傑趕還,邀來五位武林同道,並採購一大批食物,雇來四名年輕 
    力壯漢子掌理烹調粹工。 
     
      這五人均是伏建龍往日舊交,相與寒暄片刻,伏建龍問道:「外間情況如何。」 
     
      韓立傑眉宇間泛出一抹憂慮之色,道:「東嶽與武林群雄似知我等逃蹤,但未 
    明確處,現白眉老怪隨身八衛已連連趕來,卻遇上徐紅芍等一干兇邪,雙方已展開 
    一場追逐拚鬥,風聞白眉老怪等一行為保全實力,不欲作孤注一擲,略接就退,卻 
    又避不開徐紅芍等追蹤苦纏,已是三次遇阻,看來我等尚可苟安一些時日。」 
     
      尤侗道:「此洞隱蔽異常,很難發現。」 
     
      尤顯道:「即是被發覺,那時伏兄傷勢已復,我等尚可遷至另處。」 
     
      伏建龍認為命是風雷一劍韓立傑及天南二矮救的,所言定然不假,那知滿不是 
    如此一回事。 
     
      此刻他已是身不由主,一切唯風雷一劍韓立傑及天南二矮馬首是瞻。 
     
          ※※      ※※      ※※
     
      雁蕩山屬蒼括山脈,在樂清縣境,分南雁,中雁,北雁,以北雁最勝,干巖競 
    秀,萬壑爭段 
     
      ,瀑布以大龍湫稱著,高三百八十尺,飛瀑懸空,如願萬斛,谷中風起,濛濛 
    如雨,蔚為奇景。 
     
      浙境多名山,天台以石勝,天目以樹著稱,而雁蕩卻以奇峰突出飛瀑處處見勝。 
     
      從溫嶺黃巖經大刑入山,首先入目者即遇一奇峰形似老僧拱手而立,相迎於道 
    左,故名曰:「接客僧」,與黃山文殊院前「迎客松」堪相媲美。 
     
      「接客僧」峰下崎嶇山道上隱隱現出四條飛快身形,竟是那降龍八掌雷玉鳴雷 
    俊峰父子及白衣銀神龍翱翔、東斗天君葛元良四人。 
     
      他們四人經過不久,山道上又飛奔而來神鷹七式廖獨,淮上隱叟祝秋帆、雲中 
    怪乞孔槐及羅剎谷主及其門下一行。 
     
      羅剎谷主門下可瞧出許飛瓊、蕭文蘭、雷翠瑛、杜翠雲及陶小燕陶珊珊六女, 
    美如天仙,艷光照人。 
     
      降龍八掌雷玉鳴一行四人奔出靈巖寺山門前,忽聞一聲蒼老佛號:「阿彌陀佛 
    。」隨風傳來。 
     
      只見寺內走出一霜眉銀鬚布衣老僧,雙手合什打一問訊道:「諸位檀越遊興不 
    淺,請至禪堂待茶。」 
     
      雷玉鳴注視了此僧一眼,只覺此僧年邁龍鍾,了無異處,微笑道:「請問大師 
    可是靈巖寺住持麼?」 
     
      老僧合什答道:「不敢,小僧了安,十六年前隨緣來到此未,忝為靈巖方丈。」 
     
      雷玉鳴道:「我等作雁蕩之遊,欲盡興而返當須時日,一行眾多尚有女眷在內 
    ,不知寶剎可否方便打住數日?」 
     
      了安答道:「敝寺屋宇甚多,只小僧五人,若不嫌待慢,打住十日半月何妨。」 
     
      雷玉鳴含笑道:「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只是太打擾了些。」 
     
      此刻,祝秋帆及羅剎谷主等人已趕到,了安大師肅容前導,領入一間寬敞清淨 
    禪堂落座。 
     
      須臾走進一眉清目秀的小沙彌,了安大師吩咐小沙彌獻上香茗,並命打掃五間 
    空房準備嘉客起居。 
     
      東斗天君葛元良取出一錠黃金,笑道:「此區區微數,聊作香火油資,祈望笑 
    納。」 
     
      了安大師拒絕再三,只得勉強收了,寒暄片刻,告辭退出。 
     
      神鷹七式廖獨與白衣銀神龍翱翔兩人巡視廟內廟外,只覺靈巖寺內諸僧均是俗 
    家僧人並無可疑之處,寺外亦平靜如常,才返轉寺中。 
     
      寺內素席烹制得異常清香腴美可口,嫩筍、香茜、腐竹等物吃在嘴內別有一番 
    滋味,尤其用山泉釀製的米酒,芳香碧綠,清冽爽口。 
     
      第三日清晨,突有一村農模樣老翁進入寺內,頭戴竹笠,青衣布褂,褲管紮起 
    ,足登草鞋,找上知客僧言有人托書面交雷老英雄。 
     
      知客僧領著老農前往面見乾坤八掌雷玉鳴。 
     
      老農立時在懷中取出一封密緘遞與雷玉鳴。 
     
      雷玉鳴拆閱,略一過目即收置懷內,含笑道:「有勞遠路而來,老朽等這本藥 
    草尚未到手,請暫候一兩日如何?」 
     
      老農似懂非懂渾噩一笑道:「小的遵命。」 
     
      入晚,禪堂內又擺上三桌素席,群雄又盡興而醉。 
     
      三更時分——神鷹七式廖獨由寺外返轉,滿頭大汗,向雷玉鳴道:「雷兄,寥 
    某只覺有點不對勁。」 
     
      雷玉鳴詫道:「廖兄言中有物,請道其詳。」 
     
      廖獨道:「廖某感覺體內真氣不順。」 
     
      「真的麼?」雷玉鳴目露駭然之色,道:「廖先生是否受了暗算,試回想一下 
    遇上什麼事物。」 
     
      廖獨滿臉茫然之色,搖搖首苦笑道:「廖某迄無所覺,想它不出。」 
     
      雷玉鳴突覺一絲飛麻由腳底升起不禁臉色一變,忙運真氣封住穴道,怎料竟力 
    不從心,幸虧那縷飛麻感覺升至腹腿之間,立時緩慢下來。 
     
      廖獨驚疑地望了雷玉鳴一眼,便向一旁椅上坐下,道:「雷兄是否兩腿有麻木 
    感覺?」 
     
      雷玉鳴點點頭,浮出一絲苦笑道:「如此看來,定是在食物中有人動了什麼手 
    腳。」 
     
      驀地——窗外忽送入陰森冷笑道:「雷玉鳴,你等雖是聰明蓋世,也難料在食 
    物內放了藥物,從第一日起每種入口的茶水酒食俱經滲用,而且份量迭次增加,所 
    以才在今日發作……」 
     
      廖獨厲聲道:「尊駕是誰?」 
     
      此刻一連五間的群雄諸女均已發作,不禁面色大變。 
     
      窗外那人笑道:「廖老師稍安勿躁,更何須急著詢問老朽來歷,此藥並非奇毒 
    ,而是海外一種稀有的樹根漿汁,入口芳香惰甜,參在食物中更無法發覺,不過服 
    用多量,即會真氣不順,血行滯阻,生出麻木感覺,麻勢緩慢,若蔓延至胸口即回 
    天乏術。」 
     
      雷玉鳴道:「請問尊駕暗算我等目的。」 
     
      「老朽並無他求,只求兩幅驪龍谷藏珍圖。」 
     
      「尊駕錯了!」雷玉鳴高聲道:「雷某等並無藏珍圖。」 
     
      「老朽知道,你們在等人,如今人也等到了,兩幅圖就在此人身上。」 
     
      「雷某始終不明白尊駕何指?」 
     
      窗外傳來哈哈大笑道:「圖就在喬裝改扮老農身上。」 
     
      此際,那老農已在雷玉鳴的身旁,聞言目中突然神光大盛,立時判若兩人,張 
    嘴欲喝叱出口。 
     
      雷玉鳴忙揮手示意禁止,冷笑道:「尊駕委實裝龍像龍,裝虎像虎,雷某已知 
    尊駕是誰了。」 
     
      窗外黯然須臾,又傳來語聲道,「老朽不信。」 
     
      雷玉鳴沉聲道:「尊駕就是了安大師!」 
     
      窗外那人顯然震住,半晌才陰惻惻發出一聲冷笑道:「可惜雷老師發覺太遲了 
    點!」 
     
      「不遲。」雷玉鳴沉聲道:「至少雷某最初就發現大師神態可疑,是以我等也 
    有了準備,我等中也有數人未曾罹受尊駕之毒。」 
     
      了安大師道:「雷老師,休想騙得了老朽,只要食物進口,沒有不中毒的。」 
     
      老農突高聲道:「老夫滴水未曾入口,尊駕未必能稱心如願。」 
     
      了安大師道:「閣下雖言之屬實,卻也救不了你同伴性命,三日後侵入心脾, 
    即是老朽獨制解藥亦無法解救,老朽已放下屠刀,戒之在殺,是以良言相勸獻出藏 
    圖,老朽取出藏圖後立賜解藥。」 
     
      雷玉鳴哈哈大笑道:「尊駕慎思密慮,志在必得,卻百密一疏……」 
     
      窗外了安大師不待雷玉鳴說完,接道:「東嶽泰山內外聚集天下武林群雄,如 
    蠅附膻,種種跡象無非是故弄玄虛,淆惑視聽,其實施展聲東擊西之策。」 
     
      雷玉鳴洪聲道:「大師說完了麼?」 
     
      「說完了。」 
     
      「大師疏忽了一點,你也中了兩種無形奇毒,信如大師所言,雷某等尚可作三 
    日苟延,但大師只消一個對時。」 
     
      窗外院中迎風屹立的了安大師聞言心中不信,忽感頭目一陣暈眩,不禁大感凜 
    駭,目中兇光暴射,厲聲道:「老朽年邁,死不足惜,以老朽一人換取汝等多人性 
    命,足以震盪天下武林,老朽雖功敗垂成,亦可暝目自豪。」語畢欲待縱身掠去。 
     
      驀聞身後一聲冷笑道:「你走不了。」 
     
      金刃劈風聲中,了安大師一條左臂齊肩削落墮地。 
     
      奇怪斷處竟不見一滴血液流出。 
     
      人影連閃,了安大師眼前現出千手哪吒桓鴻君及兇僧快刀飛雨。 
     
      顯然了安大師昔年久走江湖,黑白兩道知名人物無不熟知能詳,目睹兩人不禁 
    臉色慘變。 
     
      飛雨冷冷一笑道:「尊駕就是燒化成灰,貧僧也能辨出尊駕是天外三兇老大查 
    道行。」 
     
      桓鴻君微微一笑道:「老朽久未施展惡毒手法,今日用來對付你查道行是頭一 
    遭。」 
     
      查道行目露怨毒之色,厲聲道:「你我往日無怨近日無仇……」 
     
      桓鴻君雙眉猛皺,冷笑道:「老朽與飛雨大師已改邪歸正,這行血攻心之苦可 
    使你一月之內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查道行只覺萬蛇鑽心,額角沁出汗珠如黃豆般大,張口目瞪,不勝痛苦。 
     
      桓鴻君疾一揚手,兩粒丹藥擲入查道行口內,順喉嚥下,冷笑道:「兩粒丹藥 
    可解你身罹兩種奇毒。」 
     
      查道行此際已經受不住痛苦,身形踉蹌,喉間聲如羊嘶,面容扭曲,忽大叫道 
    :「桓鴻君,想不到老朽竟栽在你的手中,你隨老朽去雲房中取解藥。」 
     
      千手哪吒桓鴻君微笑道:「有勞前導。」 
     
      查道行步履踉蹌領著桓鴻君走去。 
     
      須臾,桓鴻君急急走向群雄房內,一一賜服解藥,片刻後群雄麻木感覺立止, 
    真氣轉暢。 
     
      諸女均認不出桓鴻君是何許人物,更不知為何相助他們。 
     
      只聽桓鴻君道:「大功告成,我等拂曉時分起程趕往泰山。」 
     
      窗外忽響起一蒼老女聲道:「杜姑娘,可容老身一見?」 
     
      杜翠雲聽出那是清風庵主,忙道:「庵主麼?請進。」 
     
      人影一閃,房中步出清風庵主,合什行禮道:「老身有一不情之求,可否饒了 
    查道行性命。」 
     
      桓鴻君望了清風庵主一眼,道:「上蒼有好生之德,老朽怎能心黑手辣,不過 
    必須廢了查遺行一身武功。」說著身形飛掠而出,不久挾來查道行交與清風庵主道 
    :「庵主可以走了。」 
     
      清風庵主目露愧容合什一禮,道:「謹從此別,今後江湖內永無查道行及清風 
    庵主二人。」 
     
      扶起查道行轉身掠出,穿空而起,杳失於夜色蒼茫中。 
     
      飛雨掠身入房,一翹拇指道:「少俠委實睿智無匹。」 
     
      蕭文蘭聽出蹊蹺,詫道:「什麼少俠!」 
     
      廖獨哈哈大笑道:「蕭姑娘,也就是你心上人嚴曉星。」 
     
      「什麼!」蕭文蘭眸露驚喜之色,道:「也是……」不禁望了諸女一眼。 
     
      桓鴻君微微一笑道:「查道行在此靈巖寺已潛伏多年,日夕偵查驪龍谷藏珍確 
    處,但心勞力拙,無法偵出,清風庵主與他狼狽為奸,不過外人不知道他們兩人內 
    情罷了。」 
     
      廖獨詫道:「老弟何以知情?」 
     
      桓鴻君道:「凡事均不出一個理字,天外三兇齊名宇內,而清風庵主與白眉老 
    怪非但格格不入,而且互相敵視,此其異一也。 
     
      天外三兇獨缺查道行一人,清風庵主白眉叟竟不提查道行隻字,而武林之內又 
    不明查道行生死,可見查道行猶活在世間,天下武林莫不為驪龍谷藏珍所動,老輩 
    人物紛紛露面江湖,查道行竟末現身,其異二也。 
     
      是以在下認其大違常情,遂留意清風庵主舉動,暗中遣人尾隨清風庵主。」 
     
      雷玉鳴詫道:「她老來成精,竟始終未有發覺麼?」 
     
      桓鴻君笑笑道:「在下所遣二人均是上上之選,一是喬五,另一名是八卦道人 
    ,以障眼法護身,清風庵主未能察覺,果然為在下探出清風庵主隱秘。」 
     
      群雄詫訝不已。 
     
      四鼓將殘,天色未明,群雄計議已妥,離了雁蕩兼程北上。 
     
          ※※      ※※      ※※
     
      嶗山海燕崖洞內,無極幫主伏建龍傷勢雖日有進步,但緩慢得很,只覺度日如 
    年,生不如死之感。 
     
      風雷一劍韓立傑及天南二矮尤侗尤顯三人輪替出洞探聽武林情勢,每次返山回 
    報風雲險惡異常。 
     
      韓立傑將藏珍圖交與伏建龍。 
     
      伏建龍一心寄托在藏珍上,將圖藏於石榻之下,盤算力挽敗局劣勢,日夕與韓 
    立傑等人商議,但形勢已成被困之局,只是群雄尚不知自己等人藏身海燕崖罷了。 
     
      翌日——尤侗形色倉惶奔入洞府。 
     
      伏建龍詫道:「尤兄,你為何如此?」 
     
      尤侗道:「顯然武林群雄已知我等逃蹤,嶗山內發現可疑人物,幸虧兄弟機警 
    ,不然難免引起拚搏。」 
     
      伏建龍詫道:「二位及韓兄救出老朽時,是否有人知情?否則尤兄亦可魚目混 
    珠,諉稱乃追覓老朽形蹤而來,為何驚惶。」 
     
      尤侗搖首歎息道:「天下事往往出人意料之外,焉知我等三人救出伏兄時,難 
    保不被人發現,不然他們為何奔上嶗山披覓。」 
     
      忽見一彪形大漢滿身血污奔入洞府,道:「大事不妙,韓立傑及尤顯二位老英 
    雄遇上強敵現在激博,他們已呈敗危之象。」 
     
      尤侗臉色一變,問明拚搏之處飛掠而出。 
     
      大漢忽面色慘變,張口噴出一股黑血,仰面倒地氣絕而斃。 
     
      伏建龍只覺天坍下來一般,不禁目中發黑,廢然發出一聲長歎。 
     
      一頓飯光景過去。 
     
      只見風雷一劍韓立傑及天南二矮尤侗尤顯勿匆奔返,胸肩等處均為兵刃割破模 
    樣,神色疲憊。 
     
      伏建龍道:「韓兄遇何強敵?」 
     
      韓立傑黯然一笑道:「白眉老怪及隨身八衛一干兇邪!」 
     
      伏建龍目中神光一閃,道:「韓兄是如何與他們引起拚搏的?」 
     
      韓立傑道:「白眉老怪阻住小弟尤老二兩人,逼問我等為何在此嶗山?小弟反 
    唇相譏天下路天下人走,你來此搜覓無極幫主下落,難道韓某有什麼不可。」 
     
      「對。」伏建龍道:「這話有理,恐老怪無詞答對。」 
     
      韓立傑道:「老怪竟惱羞成怒,直指無極幫主逃出東嶽系小弟相助,逼問小弟 
    來蹤去跡,話不投機,竟展開一場惡鬥,與尤老二連傷三人,怎奈寡不敵眾被困, 
    後經尤老二之助,才得逃出重圍向山下奔至。」 
     
      「難道老怪等人未追蹤麼?」 
     
      韓立傑冷笑道:「自然老怪等緊追不捨,乃施展金蟬脫殼之計得以逸出。」 
     
      伏建龍不禁面現憂慮之色道:「伏某但能速愈,遷地為良,徐圖東山再起之策 
    。」 
     
      韓立傑勸慰道:「伏兄吉人天相,自可轉危為安,只要他們不找到海燕崖上一 
    切均可無慮,伏兄傷勢大有進展,如不出小弟所料,七日後必可全愈。」 
     
      伏建龍太息一聲道:「依伏某之見,賢弟大可不必離洞外出,避免形跡敗露。」 
     
      韓立傑搖首道:「如不知己知彼,何能立於不敗,萬一武林群雄發現我等藏身 
    此洞,則無異甕中捉鱉。」 
     
      伏建龍黯然一笑,道,「那麼必須小心就是。」 
     
      自是以後,韓立傑每日三次隻身出洞,回轉時面色竟一次比一次陰沉。 
     
      伏建龍只知韓立傑回報嶗山武林人物日益增多,令人安慰的是他們互相敵視, 
    看來嶗山之內,一場武林血腥殺劫難免。 
     
      眼下洞內除了韓立傑及天南二矮外,均是無極幫各地暗樁分舵知名人物,萬不 
    可現身,如今情勢險惡,伏建龍只能寄望群雄無法找到藏身之處,其次在他們兩敗 
    俱傷,但願韓立傑之言是實,七日後傷勢全愈,攜圖逃離徐圖再起。 
     
      第六日——陽光普照,碧空如洗,嶗山峰巒疊翠,山花呈艷,嫣紅奼紫,景物 
    明媚。 
     
      山道上突現出羅浮宮主宣青蘋、魏醉白、柳無情、蕭鳳等一行廿餘人。 
     
      驀地——只聞一聲喝道:「站住!」 
     
      草叢中忽升起一雙黑衣幪面老叟。 
     
      宣青蘋嫣然微微一笑道:「原來是兩位,白眉老師現在何處?」 
     
      幪面老叟道:「就在不遠,請問宮主,貴門叛徒下落已得麼?」 
     
      宣青蘋道:「閣下明知故問,叛徒已逃出泰山。」 
     
      那幪面老叟道:「貴門叛徒能逃出東嶽,定有人相助,但不知宮主已查明系何 
    人所為?」 
     
      宣青蘋笑道:「奉告兩位亦無妨,相助叛徒逃出之人乃風雷一劍韓立傑及南天 
    二矮尤侗尤顯。」 
     
      二幪面老叟不禁相望了一眼。 
     
      宣青蘋道:「瞧兩位目光,似已察覺叛徒行蹤,不知可否見告?」 
     
      那左側幪面老叟道:「不錯,數天前老朽等與韓立傑及天南二矮不期而遇,展 
    開一場惡鬥,被他們逃往山外。」 
     
      宣青蘋微笑道:「韓立傑等不會又轉回嶗山?」 
     
      那幪面老叟道:「老朽等已料出韓立傑詭計,使我等認為他們已逃出山外,其 
    實仍在此山中。」 
     
      「一點不錯!」宣青蘋倏地面色一沉,立時罩上一層嚴霜,冷笑道:「我擒治 
    叛徒,乃本門中事不容外人干預。」 
     
      幪面老叟哈哈大笑道:「貴門私事,老朽等豈能干預,無奈藏珍圖現仍在貴門 
    叛徒手中。」 
     
      宣青蘋冷冷一笑道:「看來,你等是不到黃河心不死,叛徒手中之圖即是為你 
    等所取,橫禍立至,頭一個神木傳人就放不過你等。」 
     
      幪面老叟自忖來此一行便是由神木尊人授意,是以有恃無恐,哈哈大笑道:「 
    這倒未必。」 
     
      宣青蘋面色一沉,目泛怒光道:「既然如此,我索性指點一條明路,叛徒就藏 
    身在海燕崖上。」 
     
      一雙幪面老叟聞言不禁相顧愕然,只覺宣青蘋如此爽朗乾脆,反而令人無法置 
    信。 
     
      宣青蘋怒道:「你們似有所顧忌,從速與我撤離,不容從中掣手。」 
     
      「誰說老朽等不敢前往。」幪面老叟道:「貫門叛徒自有老朽擒交宮主就是。」 
     
      宣青蘋頷首道:「好,夕陽西下時如你等尚不能制勝擒來叛徒,請立即離去, 
    不然休怨我心辣手黑。」 
     
      幪面老叟道:「只要宮主句句是真,老朽也說話算話。」一雙身影轉身如風掠 
    去……誨燕崖下翠蔭叢中隱現幢幢魅影,突樹葉中分,閃出風雷一劍韓立傑,目光 
    炯炯如電大喝道:「何物鼠輩膽敢侵犯老朽棲息之處?」 
     
      叢草中忽冒起八幪面老叟,疾如閃電掠在韓立傑身前,尚有十數黑衣帶刀人紛 
    紛撲往崖上。 
     
      那些黑衣帶刀人撲至半途,忽聞兩聲淒厲慘嗥,一雙黑衣人宛如斷線之鳶般墮 
    在崖下,腦骨粉碎,血漿噴溢,慘不忍睹。 
     
      其餘之人不由震懾,紛紛退下山來。 
     
      韓立傑冷笑道:「尚有誰不怕死的就上去。」 
     
      只聽幪面老叟沉聲道:「韓立傑,數天前你能倖免一死,已是大幸,尚敢在此 
    大言不慚。」 
     
      韓立傑伸手挽出肩頭長劍,震腕幻出一片劍飆寒芒,風雷立生,劍氣逼人,冷 
    聲笑道:「此一時彼一時爾,風聞白眉老怪隨身八衛均身負絕學,來歷似謎,今日 
    韓某要揭露你等廬山面目。」 
     
      風雷一劍韓立傑在武林中固是一流高手,武功高強,但在八幪面老叟中卻不值 
    一顧,然眼前韓立傑展出護身劍式竟奇幻不測,與數日前判若兩人,不禁大惑駭異。 
     
      此劍氣氛似是凝結一般,八幪面老叟已蓄勢戒備。 
     
      韓立傑一劍斜斜挑起,閃出一抹寒星,看來平淡無奇,卻瞧在八幪面老叟眼中 
    ,只覺精奧已極。 
     
      只聽韓立傑一聲大喝,劍芒起處,一方黑巾被劍挑開割落飄飛墮地。 
     
      那老叟不禁一呆,顯出本來面目,竟不知韓立傑怎能挑割開他那幪面黑巾。 
     
      韓立傑愕然詫道:「原來是邛崍長老掌判生死傅一清。」 
     
      傅一清面色立變森寒,目迸殺機,厲聲道:「韓立傑,這是你自找死路,休怨 
    老夫無情。」 
     
      風雷一劍韓立傑微微一笑道:「今日形勢之下,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此話未免 
    多餘。」 
     
      傅一清雙掌疾翻,呼的劈出,展開了一套「天罡卅六掌」,霎那間掌影漫空, 
    罡風山湧,精奇絕倫。 
     
      韓立傑掄劍如風,精芒雷奔,幻化萬重劍影,逼襲而去。 
     
      兩條人影騰挪如飛,急打快攻,狂飆捲起滿天塵草,瀰漫若霧。 
     
      一盞茶時分過去,只聽傅一清發出一聲冷哼,人影疾飄開去,他那右臂之上流 
    下一線殷紅鮮血,點點如珠滴落地面。 
     
      七幪面老叟立時搶前,形成八對一局面。 
     
      韓立傑目中威凌逼射,冷笑道:「諸位欲以多為勝麼?」 
     
      一幪面老叟冷冷答道:「眼前非是你我爭勝揚名之時,須知時機稍縱即逝,形 
    勢所逼,不得不爾。」 
     
      忽聞七丈開外傳出一聲斷喝道:「且慢!」 
     
      只見一株參天古木之後轉出斯慕虹及黃衫人蒙丕。 
     
      幪面老叟等目睹斯慕虹脫身,不由心神巨震。 
     
      斯慕虹面泛森冷笑容道:「諸位以八對一,不嫌有失英雄行徑麼?」 
     
      說時,幪面老叟倏地右腕一抬,袖管中忽射出四道寒芒,迅若雷奔。 
     
      另一幪面老叟一鶴沖天拔起,凌空翻身打下一掌星形暗器,滿天花雨般罩襲斯 
    慕虹蒙丕兩人。 
     
      斯慕虹蒙丕兩人神色一變,倏地飄身開去。 
     
      蒙丕長劍捲起一片劍飆,叮叮將打來暗器磕飛,但雙足甫一沾地,驀聞身後一 
    聲大喝傳來道:「倒下!」 
     
      猛感胸後如著萬斤重擊,狂嗥一聲,身形撞出數步栽倒在地,噴出一股鮮血。 
     
      斯慕虹不料幪面老叟先發制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狂襲,雖仗身法奇幻得以 
    避開星形暗器,但四股寒芒竟似長著眼睛一般,附骨之蛆跟蹤而至,猛一咬牙,右 
    掌一翻,一式「分水撥浪」排出。 
     
      那知不拂還好,四股寒芒遇阻立變橫切絞轉之勢,斯慕虹非但未將寒芒撥開, 
    只覺手腕一冷,一隻血淋淋手掌飛墮當地,血湧如注。 
     
      此不過一瞬眼功夫,韓立傑不禁失聲驚呼道:「飛刀!」 
     
      斯慕虹運功阻止鮮血湧溢,目露怨毒之色,厲聲道:「後會有期,但願八位青 
    山不改!」 
     
      一雙幪面老者奇幻無比落在斯慕虹之後,斯慕虹話聲甫落,雙刃齊出,卡卡聲 
    響,竟然貫穿前胸。 
     
      斯慕虹狂叫一聲,倒地橫屍。 
     
      韓立傑瞧出幪面老叟配合精密嚴謹,心中著實讚歎。 
     
      幪面老叟飛落在韓立傑之前,虛揚一掌。 
     
      韓立傑微生驚駭,兩足一錯,身形疾挪開去,竟然玄妙已極。 
     
      幪面老叟不禁一愕,道:「韓朋友,你怕了麼?」 
     
      韓立傑朗笑道:「這倒未必,閣下如有殺雞嚇猴之意,恐弄巧成拙。」 
     
      幪面老叟冷冷一笑道:「那只有得罪了。」 
     
      一聲暗號之下八人競相出手,辣毒凌厲,尤其是傅一清對韓立傑恨入骨髓,掌 
    掌都是殺手,迅如雷霆。 
     
      韓立傑面對八名強敵,不敢大意,長劍飄灑開來,湧出朵朵金花,劃帶起一片 
    破空銳嘯,身形步法奇妙已極。 
     
      幪面人眼看掌指兵刃堪觸及韓立傑,但一滑即開,不禁大感駭異。 
     
      韓立傑忽離地虛起三尺,劍式忽變,一招「長河垂釣」,風雷立生,只見一線 
    寒芒,遙曳一朵金星掃越八老叟頭頂。 
     
      忽聽驚叫連聲,除傅一清外其餘七幪面老叟臉上黑巾皆被劍芒削落。 
     
      驀地——一個灰衣高大老僧由長空電瀉落下,一手玉碟,宏聲喝道:「奉掌門 
    令諭,百殘即速隨貧僧返山。」 
     
      百殘一臉懊喪,合什向玉碟長施一禮,目露黯然神傷之色望了七人一眼,隨著 
    高大灰大老僧 
     
      快步離去。 
     
      接著又是一瘦小黑袍老者飛身落地,手持銅牌道:「奉西崑崙掌門之命,著吳 
    長老立即回山聽候發落。」 
     
      只見一黑面老叟越前躬身道:「老朽遵命。」 
     
      人影紛紛接次而至,須臾七老叟均奉令返山,顯然此事其中早有預謀,僅剩下 
    傅一清隻身一人,面現迷惘驚愕之色。 
     
      突聞一聲冷笑隨風送來道:「傅一清,你知罪麼?」 
     
      只見一約莫五旬開外婦人緩緩走來,鳳目中威凌逼射。 
     
      傅一清面色慘變,道:「老朽知罪,怎勞主母親臨,但有一不情之求,可否容 
    寬數日之限………」 
     
      那婦人道:「你放心不下白眉老怪麼?白眉老怪我等已另有安置,無須你煩慮 
    ,走吧。」 
     
      傅一清暗歎了一聲,隨著那五旬婦人離去。 
     
      樹倒猢猻散,隨著八幪面老叟同來的黨徒見大勢已去,各自星散奔離。 
     
      天南二矮尤侗尤顯疾如星瀉掠下崖來。 
     
      望了韓立傑一眼道:「白眉老怪隨身八奇均各應召還山,看來情勢已轉和緩, 
    只待明日伏兄能行動自如我等速速遷離。」 
     
      韓立傑慨歎一聲道:「情勢非但愈來愈兇險,你我能挨過一日一夜尚未可知之 
    。」 
     
      尤侗搖首道:「兄弟不同意韓兄想法。」 
     
      韓立傑道:「此話何解?」 
     
      尤侗道:「伏兄持有藏珍圖,武林群雄及羅浮宮主人定投鼠忌器,即拿幪面八 
    老一事而言,一一均被召回,似為預謀,就可想而知。」 
     
      韓立傑點點頭道:「此言有理。」 
     
      尤顯道:「伏兄言韓兄辛苦,命我倆來此替代。」 
     
      韓立傑抱拳道:「有勞了。」一鶴沖天拔起掠入洞中。 
     
      伏建龍坐在石榻上,目睹韓立傑走來,微笑道:「韓兄辛苦了。」 
     
      韓立傑道:「自己兄弟,何言辛苦,伏兄傷勢感覺如何?」 
     
      伏建龍道:「體內真氣漸導入主穴,只待三處滯阻穴道沖開,武功即復。」 
     
      驀見黑衣大漢倉惶奔來,稟道:「天南二老前輩遇上勁敵,岌岌可危!」 
     
      韓立傑面色一變,身如脫弦之弩疾射出洞而去。 
     
      伏建龍下意識地預感不祥之兆,叱喝道:「取伏某的金刀來!」 
     
      黑衣大漢不禁一怔,苦笑了笑道:「幫主要金刀何用?奉韓大俠之命,幫主如 
    未完全復元切莫使用兵刃。」 
     
      伏建龍聞言目中神光逼射,似怒不可遏,繼黯然長歎一聲道:「韓賢弟是防老 
    朽一時想不通橫刀自絕,其實老朽何至於尋短見,你速取來老朽幪面紗巾及獨門金 
    刀。」 
     
      黑衣大漢遲疑了一下,轉身走去取來一方幪面黑巾及金刀,替伏建龍紮好黑巾 
    後,金刀則握在手中不遞與伏建龍,侍立在側。 
     
      伏建龍望了黑衣大漢一眼,道:「探明韓大俠勝負速報我知。」 
     
      黑衣大漢忖道:「尚有多人在洞口守護,為何遣我出去。」恍然悟出用意,躬 
    身道:「屬下遵命。」提著金刀快步奔去。 
     
      伏建龍滿認他會擱下金刀,那知大出意料之外,不禁呆得一呆,頹然歎息一聲 
    ,充滿了英雄老去暮境淒涼。 
     
      話說韓立傑奔自洞口,只見天南二矮尤侗尤顯力敵神鷹七式廖獨,白衣銀神龍 
    翱翔,鬼手陰奎藍衣儒判衛方四人,刻已險象環生。 
     
      突然龍翱翔探身進掌,五指虛揚,大喝道:「倒下!」 
     
      天南二矮不由天暈地轉,身形一個踉蹌倒地昏迷不醒。 
     
      韓立傑一見驚怒異常,振吭發出一聲長嘯,身如飛鳥疾躍飛落。 
     
      忽見崖下一條黑色人影潛龍升天拔起,迎向韓立傑而去,冷笑一聲道:「竟是 
    你麼?」 
     
      韓立傑長劍倏展,寒飆乍起之際,忽似中暗算鼻中冷哼一聲,被那黑影猿臂疾 
    舒一把挾在肋下墜地。 
     
      洞徑群邪瞧得逼真,不禁大驚失色,退守洞徑防敵侵入。 
     
      一條人影騰空拔起,挾著一道刀芒,掠落洞徑,竟一無阻攔,不由面現微笑。 
     
      洞徑陰森,幾乎伸手不見五指。 
     
      那人橫刀護胸,神態從容慢慢走入。 
     
      前行兩丈遠近,忽由兩側閃出眩目刀芒,交叉砍下,疾逾奔雷。 
     
      那人身形滑溜無比,跨出一步堪堪避過兩股疾厲絕倫刀勢,迅疾轉身,只見刀 
    光一閃,兩聲淒厲慘嗥騰起,一雙屍體倒臥在洞徑內。 
     
      洞外忽掠入一幪面黑袍老者,讚道:「好快的刀法,不愧為快刀之名。」 
     
      那人微笑道:「谷主謬讚。」 
     
      黑袍老者道:「兄弟不願多見傷亡,可否讓兄弟前導?」 
     
      「谷主請。」 
     
      黑袍老者道:「那麼兄弟有僭了。」右手虛揚,傲然飄身進入。 
     
      前行不數步,只聽遠處傳來重物倒地之聲,兩人一前一後暢然無阻進入一間寬 
    敞石室中。 
     
      壁間斜插兩支火光熊熊松油火炬,映得一室明亮,只見無極幫主面覆紗巾端坐 
    於石榻上,旁立一手捧金刀,滿面驚怒之色黑衣大漢,顯然奉令不准出手。 
     
      黑袍老者傲然走入,身後那人卻是棄邪歸正的快刀飛雨。 
     
      無極幫主只認入洞之人如非羅浮宮主便是神木傳人,那知大出意料之外。 
     
      快刀飛雨突起一刀揮向黑衣大漢。 
     
      黑衣大漢不禁大驚,金刀振腕揮出已是不及,卡卡聲響屍橫在地。 
     
      無極幫主滿懷怨毒,冷笑一聲道:「飛雨,你也太心狠手辣、斬盡殺絕了。」 
     
      飛雨冷冷笑道:「貧僧雖然惡名在外,與你一比不啻小巫見大巫,何況貧僧已 
    改邪歸正。」 
     
      說著向洞後走去。 
     
      這時兩人四目相對,無極幫主道:「閣下是誰?」 
     
      黑袍老者道:「幫主戴著面巾,未免多此一舉,其實幫主來歷幾乎無人不知。」 
     
      無極幫主不禁身軀一陣強烈震撼,厲聲道,「老朽來歷只有羅浮宮主知情,顯 
    然乃她洩露隱秘。」 
     
      黑袍老者冷笑道:「伏建龍,你無須含血噴人。」 
     
      無極幫主忽伸右臂,緩緩抬起扯下面巾,目露黯然神傷之色,太息道:「閣下 
    無疑誤中羅浮宮主借刀殺人之計,藏珍圖仍在她手上。」 
     
      黑袍幪面老者淡淡一笑道:「真的麼?」 
     
      伏建龍道:「老朽手下傷亡殆盡,又身受其制,如閣下不信,盡可搜覓藏珍圖 
    俾能證實老朽之言真假。」 
     
      黑袍老者略一沉吟道:「此話兄弟疑信參半,不過兄弟詫異伏老師乃譽滿武林 
    ,名馳八荒的大俠,怎甘身為無極幫主聽人驅使,貽人笑柄!」 
     
      伏建龍冷笑道:「伏某是自甘卑下的人麼?無奈身受其制,又不忍武林罹遭血 
    腥浩劫,佛雲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黑袍老者哦了一聲道:「如此說來,伏老師志行令人景仰,兄弟失敬了。」 
     
      忽聞一聲冷笑傳來道:「莫非我等都錯了麼?」 
     
      又是一個黑衣幪面人,疾步走入。 
     
      伏建龍暗道:「怎麼又是詭秘本來面目之人,神木傳人與自己俱是一般,看來 
    俱是各有隱衷。」不禁冷冷一笑道,「不論閣下兩位是否相信老朽之言,藏珍圖委 
    實不在老朽手上。」 
     
      目光抬處,不禁心神一震,只見那幪面黑衣人之後現出星標玉立,飄灑不群的 
    嚴曉星,咳了一聲道:「嚴賢侄,你也來了,老朽方纔所言諒賢侄均已耳聞。」 
     
      嚴曉星道:「伯父之言句句是真?」 
     
      伏建龍正色道:「老朽豈能欺騙賢侄。」 
     
      黑袍幪面老者忽哈哈大笑道:「伏建龍,你看我是誰?」迅疾揭下面巾。 
     
      伏建龍認出是迷魂谷主陶泰麟,心中一驚,但徉作鎮靜,淡淡一笑道:「陶谷 
    主,當年之事非老朽所為。」 
     
      陶泰麟沉聲道:「你是說羅浮宮主麼?」 
     
      伏建龍道:「不錯!」 
     
      另一黑袍老者突冷笑一聲道:「伏建龍,你好一張利嘴,試猜老朽是誰?」 
     
      只見伏建龍不禁一怔,搖首答道:「此時此地閣下無須隱秘本來面目。」 
     
      黑袍老者頷首道:「好。」 
     
      伏建龍眼瞧著黑袍老者揭下黑巾,不禁面色慘變道:「這不可能。」 
     
      他認出是甘涼大俠紫霞莊主嚴天梁,忽面色一變,厲聲道:「嚴賢侄,令尊身 
    遭慘死,老朽曾為之親手殮葬,殺害令尊真兇就是羅浮宮主宣青蘋祖父宣洛。」 
     
      嚴曉星道:「伯父何不早向小侄言明。」 
     
      伏建龍歎息一聲道:「宣洛已死,人死不記仇,難道要將滿門血海大仇算在宣 
    青蘋身上麼?」 
     
      忽聞傳來羅浮宮主輕笑道:「伏建龍,你委實巧言如簧。」身影從洞徑暗處走 
    入,身後隨著喬延年及徐紅芍。 
     
      嚴曉星欠身施禮喚道:「娘,你怎麼也來了。」 
     
      宣青蘋道:「為娘如果不來,怎能使伏建龍心服口服。」 
     
      伏建龍一聽宣青蘋、嚴曉星母子相呼,不禁呆住,恍然悟出其中道理,面色一 
    暗,色如死灰,長歎一聲道:「宣青蘋,你贏了,老朽嘗自詡機智心計,竟未想出 
    其中蹊蹺,嚴天梁被曹婷婷橫刀奪愛,你雖傷心欲絕竟不願尋仇,而且終身不嫁, 
    原來……」 
     
      羅浮宮主叱道:「你明白得太遲了,嚴天梁一直就在羅浮宮內養傷,天幸取得 
    雪蓮實……」 
     
      「什麼?」伏建龍瞪目駭然詫道:「你已取得雪蓮實。」 
     
      喬延年突冷笑道:「伏建龍,當年你下手極重,嚴大俠必難倖免,殊不知吉人 
    天相……」 
     
      伏建龍突憤極厲聲道:「老朽均已知情,此話已屬多餘。」 
     
      嚴曉星道:「還有伯父不明白之事,神木傳人就是小侄,而魏醉白亦是小侄。 
    兩幅藏珍圖早為小侄取有,伯父埋在石榻下的那幅系用來魚目混珠。」 
     
      伏建龍滿面血紅厲聲道:「你如何知圖埋在石榻之下?」 
     
      嚴曉星微笑道:「因為韓立傑亦是小侄所扮。」 
     
      伏建龍太息一聲道:「老朽知罪矣!」突然兩目一睜,瞳孔中流下兩行殷紅鮮 
    血,須臾,頭頸緩緩垂下。 
     
      嚴天梁伸手一摸,發覺伏建龍已然氣息冰冷,自絕而死。 
     
          ※※      ※※      ※※ 
     
      甘涼道上,紫霞宮迷,莊外不時可見一雙儷影,比肩漫步,指點煙嵐,悠然物 
    外。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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