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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星斗迷幻錄

                   【第十九章 兩雄並峙】
    
      百了神尼目睹舒翔飛愕然神色,微笑道:「一切詳情,自有鄭施主日後細說, 
    翔兒你手中的可是孟姑娘來書麼?」 
     
      舒翔飛聞言忙道:「正是孟姑娘所書,請恩師一閱!」說著雙手遞上。 
     
      百了神尼接過詳書一遍,略一沉吟道:「孟姑娘心思慎密,料事必然無差,眼 
    前已知雷音谷確係鐘離春衣缽傳人,不妨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翔兒,為師現傳授你 
    一宗絕學,務須謹記潛心參悟。」 
     
      鄭奇立時向眾人示了一眼色退出室外轉至另室落坐。 
     
      風塵俠丐樂宸望了鄭奇一眼,道:「舒長沛失蹤亦是鐘離春所為麼?」 
     
      「無疑是他所為,但並無實據!」 
     
      醉濟顛鄭奇答道:「我等猜測,鐘離春發現了百了神尼廢庵他往,情知有異, 
    不得已改弦易轍,計誘舒長沛欲逼問百了神尼下落,怎奈舒長沛自己亦不知。」 
     
      「鄭兄是說舒長沛仍活在人世,只囚禁他處!」 
     
      「老醉鬼與你老叫化一樣的想法,神尼顧及舒氏母子安全潛隱京師足跡永不履 
    出庵堂半步,查明舒長沛之事付託了老醉鬼及梅九齡!」 
     
      鄭奇歎息一聲道:「所半天外雙妖為梅九齡設計除去,墜下萬丈懸崖粉身碎骨 
    ,惟『白眉蜂尾』兩種霸道已極歹毒暗器怎會落在桂婆子母女手中的,所幸『白眉 
    蜂尾』亦被舒老弟盜來,桂婆子母女似叫化子沒什耍弄,致有黃土坡之失。」 
     
      金湘童寒及兩中年女尼只在一旁靜靜傾聽不則一聲。 
     
      樂宸唉了一聲道:「桂婆子母女何不擒之,不難問出『白眉蜂尾』得自何人手 
    中,或可證實天外雙妖是否確已伏誅?」 
     
      鄭奇瞪了樂宸一眼,道:「老醉鬼怎麼不知,無奈天不從人願,桂玲玲一往深 
    情,對馮雲帆愛極,不料於商邱醉八仙客棧馮雲帆為其妹雲燕找來,因其母身罹奇 
    疾,至他處相求一味藥草,乞得後其妹先行趕回四明,馮雲帆返回商邱獲悉桂婆子 
    母女與諸葛明師徒前往潮音古剎遂急急暗躡其後……」 
     
      樂宸長長哦了一聲道:「老化子明白了,定是馮雲帆發現桂玲玲水性不定,與 
    柳占魁眉來眼去,禁不住生心厭惡,黃土坡茅舍中雖激於俠義之心解救桂婆子母女 
    ,但桂玲玲赤裸袒誠,馮雲帆故避不相見,桂婆子亦不知所蹤。」 
     
      鄭奇哈哈大笑道:「曹孟德有言生子當如孫仲謀,老醉鬼不如……」 
     
      言猶未了,樂宸已自鬚髮飛揚,瞪眼罵道:「老醉鬼,你敢討老叫化的便宜, 
    不怕老叫化將你抽筋割皮!」 
     
      金湘童寒及一雙中年女尼,不禁面現笑容。 
     
      樂宸忽轉面向一雙中年女尼抱拳一揖道:「老叫化尚未請教兩位少師太禪號上 
    下如何稱呼?」 
     
      「不敢,貧尼菩塵!」菩塵立起合掌為禮道:「師妹名喚菩提!」 
     
      樂宸道:「原來是菩塵菩提兩位少師太,老叫化失敬了!」 
     
      這時,兩個丐幫弟子送來酒食,另準備幾味素餚。 
     
      鄭奇酒癮大發,一口氣傾飲了數杯,尚意有未盡。 
     
      樂宸道:「老醉鬼猴急什麼,今日窮叫化投桃報李,美酒佳餚應有盡有,神尼 
    傳授少俠絕學為時諒非短暫,淺飲輕酌如何,窮叫化尚有事不明,還望諸位見告。」 
     
      鄭奇一杯在手,只覺其樂無窮,迷著小眼笑道:「別說是你窮叫化不明白,即 
    使我這老醉鬼只覺其中疑竇仍多,猶感丈三金剛渾然摸不著頭腦,你我為何相隨舒 
    少俠奔波江湖,目的即是追尋真像使之水落石出。」 
     
      「這個窮叫化知道!」 
     
      樂宸目露疑容道:「然而劍典玄篇之說始終令窮叫化不……」 
     
      鄭奇瞪了樂宸一眼,道:「看來你不打破沙鍋問到底是不行了,妤,老醉鬼告 
    訴你,梅九齡在巫山絕頂藏雲崖養傷九年,筆錄劍典玄篇確是真情,惟劍典玄篇梅 
    九齡書錄的僅及一半,其餘乃涅盤坐化禪門老僧所遺佛門絕學,暗命老醉鬼攜來京 
    師帶交百了神尼。」 
     
      樂宸愕然久之,道:「如此說來,江湖傳聞都是以訛傳訛了。」 
     
      鄭奇冷笑道:「你老叫化白活了大年歲,尚不如三歲玩童,這叫做故佈疑陣, 
    以假亂真。」 
     
      樂宸自負心計卓絕,智比諸葛,看來不過是螢米之光,怎可與中天皓月差相比 
    擬! 
     
      說著滿滿斟了一杯,笑道:「老叫化敬各位一杯!」 
     
      風塵俠丐樂宸談鋒甚健,亦莊亦諧,與菩塵菩提兩位少、師太及金湘童寒等人 
    天南地北無所不談。 
     
      足足三個時辰過去,舒翔飛容光煥進入室中,望菩塵菩提二尼深深一揖,道: 
    「二位師姐,恩師命小弟來此召喚!」 
     
      二尼立起說聲告辭,走至舒翔飛之前無限憐愛凝視了一眼,同聲道:「翔弟保 
    重,有緣再行相見!」 
     
      雙雙出室而去。 
     
      風塵俠丐樂宸聽出話中涵意,霍地立起,張口欲言。 
     
      金湘微微一笑道:「樂前輩無須惜別,神尼去之已達,引後江湖道上終有相見 
    之期!」 
     
      話雖如此,在座諸人心底不禁泛上依依難捨之感。 
     
          ※※      ※※      ※※ 
     
      夕陽殘照,柳絲籠翠,江水滔滔,城廓如煙。 
     
      岳陽樓上遊人如鯽,平台右廓擺設十數張方桌,供來往遊客歇足喫茶,眺賞壯 
    麗山川,如畫景物。 
     
      東隅一張茶座上坐定一錦袍老者,貌像清懼,鬚髮漆黑,雙目炯炯有神,凝視 
    那碧綠江水,風煙幻變,面前放著一壺龍井,一碟瓜子,一碟花生,咬取瓜仁,喝 
    飲香茗,微風振蕩鬚髮,神態悠閒之極。 
     
      暮色蒼茫之際,忽見一黑衫中年人飄然走來,欠身坐在老者之側,低語道:「 
    孟姑娘尚未離舟,僅遣出吳勝四人查探邢無弼全無忌兩人下落,除吳勝外,其餘三 
    名均為屬下心腹,並無絲毫可疑之處。」 
     
      老者雙眉微皺,道:「知道了,你去吧!」 
     
      俟黑袍中年漢子離去後,老者忖道:「環兒初涉江湖,定然不致染上詭詐習氣 
    ,莫非閻子明之言有點不盡不實。」 
     
      岳陽樓遊客漸稀,老者取出茶資留放桌間,正待起身離去,突見一青衫少年走 
    來,竟在對首坐下,朝自己微微一笑,老者不禁一怔,仔細打量對首少年一眼,只 
    覺對方年約十五六上下,雖不英俊,卻也五官端正,然舉止平板,面目陰冷,令人 
    —望不禁油然泛起畏懾之感,忖道:「此少年怎地有股煞氣直衝眉宇,望而生畏!」 
     
      這時茶博士已自奔來送上一壺香茗及花生瓜子各一。 
     
      少年冷冷—笑道:「既來之則安之,何妨稍坐?」 
     
      老者更是一驚,道:「你我陌不相識,老朽此刻尚有事在身,恕不奉陪。」 
     
      那少年哈哈朗笑道:「閣下乃名震武林,喧嚇江湖的騷雄巨擘,何見懼在下江 
    湖末學無名小輩!」 
     
      老者心頭—震,道:「尊駕認出老朽來歷?」 
     
      「不錯!」那少年沉聲道:「如在下眼力不差,閣下定然就是雷音谷主!」 
     
      老者正是雷音谷主,此刻他反而心底平靜無波,泰然自若,剝食了一粒花生後 
    ,微笑道:「尊駕日光實銳利,居然認出老朽,請問尊駕來歷?」 
     
      那少年答道:「在下全無忌!」 
     
      雷音谷主聞知對方便是全無忌,內心震駭無比,望了全無忌一眼,微微頷首道 
    :「原來是全少俠,老朽十數年來足跡未覆出雷音谷半步,如今再出,全少俠隊何 
    認出老朽,請道其詳?」 
     
      全無忌冷冷一笑道:「閣下在紫陽村現過身,故而在下相認!」 
     
      雷音谷主聞言大感困惑,全無忌所言雖然不錯,自已確然去過紫陽村,但即是 
    雷音谷弟子也不知自己面目長像,全無忌何以能認出,其中必有原因,當下沉聲道 
    :「老朽確然去過紫陽村,但未暴露身份,全少俠除非有未卜先知之能,否則此話 
    似不盡不實。」 
     
      全無忌笑了一笑道:「谷主似認在下之言極其重要,何妨容在下把話說明,在 
    下於豫鄂途中無意相過童年總角之交陳大貴,竟為貴谷屆下誤認作馬員外,在下略 
    施懲戒後了以釋去,不知此事谷主可有耳聞?」 
     
      「老朽已得傳訊獲知!」 
     
      「在下一時好奇,為知馬員外究系何許人,值得貴谷高手勞師動眾,是以尾隨 
    暗躡窺扣得馬員外名馬文俊,於葉莊震變前為強敵所困逼不得自絕身亡,屍體亦為 
    強敵攜走,但谷主仍心疑馬文俊尚在人世,故遣人去紫陽村馬文俊故居接聽虛實, 
    並謊報馬文俊舟過巫峽觸礁舟覆身亡。」 
     
      雷音谷主駭然變色道:「是本谷弟子洩漏走口的?」 
     
      「天池逸叟郝連方!」 
     
      「如此說來郝連方李豪即為少俠所傷?」 
     
      「並非在下,而是邢無弼!」 
     
      「邢無弼為何暗算他們兩人?」 
     
      全無忌倏地面色一寒,沉聲道:「此話離譜太遠,谷主何不逕問邢無弼!」 
     
      雷音谷主不禁語塞。 
     
      只見全無忌冷冷一笑道:「那日紫陽村馬府醮祭,盛況空前,引者盈門,絡繹 
    不絕,馬文俊妻兒女悲動之際,除童稚無知外,相識者無不動容淒然欲淚,即貴谷 
    屬下亦皆戚然,惟獨谷主在靈堂上面色漠然如冰,眼神內流露出憤怒之色。」 
     
      雷音谷主聞言心神暗凜,忖道:「這少年果然厲害!」 
     
      淡淡一笑道:「長江後浪推前浪,一輩新人換舊人,無怪全少俠名動江湖,一 
    再挫辱邢無弼,但何以能知老朽在岳陽樓?」 
     
      全無忌道:「此無他,凡事多留心而已,邢無弼更勝於在下,不然邢無弼何以 
    能在盛全福客棧認出雷音谷弟子!」 
     
      說明略略一頓,又道:「在下面見谷主之意無他,眼前邢無弼慫恿隱世已久的 
    魑魎再出相助為惡,不久江湖將掀起一片腥風血雨!……」 
     
      雷音谷主道:「少俠莫非有勸老朽相助之意麼?」 
     
      雷音谷主老臉一紅,道:「少俠身手委實高強!」 
     
      「谷主錯了!」全無忌道:「如是在下偷取谷主身旁之物,盡可鴻飛杳杳,一 
    走了之,為何尚向谷主說破,豈非愚不可及!」 
     
      雷音谷主不禁一呆,道:「那又是何人所為?」 
     
      全無忌道:「並非在下及同道所為,其他恕難奉告!」 
     
      言畢飄然而去。 
     
      雷音谷主不由自主地倒吸了一口冷氣,知已身在危中,急急離了岳陽樓,來到 
    江岸,只見那艘孟翠環所乘的艙舟仍停泊在岸旁。 
     
      船主夫婦安詳的跨在船弦,與鄰舟船夫談天。 
     
      這對夫婦雖是雷音谷門下,卻不識雷音谷主,目睹雷音谷主走來,船主忙道: 
    「客官,這船已被人包下,請至船行探詢,自會與客官安排!」 
     
      此時此地雷音谷主更不願暴露身份,抱拳笑道:「老朽是拜望孟姑娘來的,有 
    煩通稟!」 
     
      船主夫婦面色突變,雷音谷主忙取出一面令旗,道:「老朽乃本門中人,請勿 
    誤會!」 
     
      只見這一對老夫婦錯愕失色,老者忙道:「請入艙敘話!」 
     
      雷音谷主隨著老者進入艙內,只見並無孟翠環由大姑等一千手下已無蹤影,不 
    禁暗道:「不好!」 
     
      船主低聲道:「片刻之前本谷弟兄來此傳谷主門論,命孟姑娘等速趕往孔家大 
    院!」 
     
      雷音谷主面色大變道:「那傳命之人是何形像?」 
     
      船主把那人形像裝束描繪了一番。 
     
      雷音谷主一聽,道:「不錯,果是谷主傳令之人,老朽立即趕向孔家大院!」 
     
      出得船艙,掠向江岸一路疾奔,只覺處境笈笈可危,為何自己心腹親信矯傳論 
    命,其中必有原出,心下甚是後悔,不該盛氣凌人,把全無忌得罪—怒而去,不然 
    ,全無忌言猶未盡,未必落得滿盤皆輸的慘局…… 
     
      孔家大院距岳州城南十里,三面環山,西瀕洞庭,地形險雄,莊院寬敞,極繞 
    庭園之勝,亭樓祟閣,甲第連雲,尤以萬頃波光,干帆風影,棲隱在此令人胸襟浩 
    闊,塵慮盡滌之感。 
     
      莊主孔慶安乃一方之雄,家財巨萬,洞庭本淮揚幫勢力範圍,卻不敢招惹孔慶 
    安,一則孔慶安為峨眉名宿,武功已臻爐火純青,人稱鐵掌金盤,膝下七子二女, 
    三四兩子棄武修文,服官在外,兩女亦是朝延命婦,財大勢雄,雙方均以禮相待, 
    互不侵犯,多年來得以相安無事。 
     
      雷音谷主趕至孔家大院,孔家莊眾及武師對他毫不以為禮,一反常情,漠然如 
    冰,及至見到莊主鐵掌金盤孔慶安,孔莊主到還盡地主之禮,滿面笑容相迎,道: 
    「谷主,你那屬下及約請助拳的高手,均為孔某移更別莊,事非得已,谷主請瞧!」 
     
      手持一封岳州公文。 
     
      雷音谷主接過一瞧,大意謂:「府衙據密報雷音谷實為一盜匪淵數,風聞盜魁 
    竟落足於孔家宅院,疑係謠言,否則不但於令郎官聲有礙,而且清譽難保。」 
     
      孔慶安面露歉疚之色道:「敢怒而不敢形於顏色,忙道:「豈敢,但不知尊府 
    別莊在何處?老朽遠來作客,決不敢連累莊主,一俟趕至別莊後立即撤離。 
     
      孔慶安道:「孔某別莊離此不遠,翻過—山即至,約莫六七里途程,孔莊命一 
    莊丁與谷主帶路。」 
     
      雷音谷主抱拳揖謝道:「日來相待之情,容後圖報!」 
     
      孔慶安哈哈一笑道:「你我相交並非一日,無奈孔某有身家之累,不然怎會為 
    德不終!」 
     
      立命一莊丁為雷音谷主帶路。 
     
      雷音谷主心內怨毒已極,換在乎日,孔家大院定血洗屠戮,雞犬不留,無奈此 
    刻他已成喪家之犬,危機四伏,正如全無忌所言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焉敢再結 
    怨樹敵,強忍著滿腔怒氣,與孔慶安作別離去。 
     
      他這一離去後,大廳屏背忽轉出醉濟顛聞奇,道:「莊主為何與此惡人相交!」 
     
      孔慶安道:「事實上孔某並不知他就是雷音谷主,而且雷音谷主亦是新近喧嚇 
    武林之事,在此之前他非但無惡名在外,並有恩於孔某,如非你這老醉鬼,孔某甚 
    難拉下這張臉來對他如此絕情。」 
     
      鄭奇正色道:「賢弟,你我俱出身江湖,生不帶來,死不帶去,這大基業廢然 
    —旦尚猶自可說,累及家人未免愧對列祖列宗,不過賢弟雖使你傾向何方,總免不 
    了麻煩。」 
     
      孔慶安宏聲大笑道:「大丈夫設身處世埋應明辨是非,擇善固執,孔某就是不 
    衝著你老醉鬼的交情,何至與他沆瀣一氣!」 
     
      鄭奇道:「老醉鬼尚有事在身,一待事了還要再來擾你叫壇『碧羅春』」,說 
    著一鶴沖天拔起,刺入夜空中,迅逾飛鳥,倏忽之間身影已自杳失…… 
     
      雷音主隨著那名莊丁趕向別莊而去,內心越想越氣,怒州潮湧,幾次欲伸手抓 
    向那名莊丁追問究竟,他認為岳州知府怎知自己隱在孔家大院,而且也不致小題大 
    做,其中別有隱情,及至看真莊丁輕功身法不禁大禁,只覺此人身法之高已入化境 
    ,與自己之隔僅數步遠近,但他永無法追及,駭然出聲道:「朋友請留步!」 
     
      那名莊丁霍地停身,旋身轉回道:「谷主呼喚小的,想是有事吩咐麼?」 
     
      雷音谷主微笑道:「朋友身手之高,與目下武林高手相比並無遜色,為何屈身 
    莊丁?」 
     
      那莊丁冷冷一笑道:「小的這點身手算得了什麼?人貴知足,莊主相待情如手 
    足,安家度用一無所缺,真要在江湖上立名揚萬,逞強好勝,到頭來還是南柯一夢 
    ,黃土附身,奉勸谷主,去在別院後慎勿逗留,速撤回雷音谷,邢無弼手眼通天, 
    說不定谷主現已在監視之下。」 
     
      語畢倏的轉身疾奔而去。 
     
      雷音谷主怒在心頭,騰身追去,冷笑道:「想不到孔慶安竟懼怕邢無弼一至如 
    此!」 
     
      那莊丁竟充耳不聞,逕自向前飛奔。 
     
      一先一後,形如彈丸跳擲,翻越一重峻嶺高峰之後,莊丁手指山麓篁竹掩映間 
    微現火光之處道:「谷主,竹林中有燈光之處就是孔家別莊.珍重再見!」 
     
      語音未落,身已拔起五六丈高下,騰身彈射,疾如鷹隼,投向來路峰下電瀉而 
    下,瞬即無蹤。 
     
      雷音谷主心頭暗感駭然,騰身撲望那片竹林業中。 
     
      甫近莊牆,即聞一聲朗朗大喝道:「來者何人?」 
     
      雷音谷主忙道:「申延英麼?是本座趕來,閻總護法到了麼?」 
     
      暗中疾閃出一黑衣老者,躬身抱拳道:「原來谷主到了,總護法已到得多時!」 
     
      揚手打出一物,疾射如箭投入院牆內土草上。 
     
      吧的一聲,冒出一團黃色烈焰,迅即滅去。 
     
      雷音谷主與申延英疾掠入莊,即見總護法閻子明率領十數人奔出相迎,凝目掃 
    視了一眼,只見有爛滄五鳥在內,忙抱拳道謝趕來相助,隨即望了閻於明一眼,沉 
    聲道:「何雷呢!」 
     
      閻子明答道:「何雷奉谷主之命急召小弟率眾趕來此處,又匆匆趕去江岸召喚 
    孟翠環等人趕來,但去之已久,尚未見返回。」 
     
      雷音谷主鋼牙暗挫,未便明言何雷矯命,分明是何雷中了對方圈套,面色一變 
    道:「速撤出此處?」 
     
      話聲中,只見一條身影由院牆外拋起,宛如斷線之鳶般墜在距身三丈開外,落 
    地重響,須臾才發出一聲痛苦心脾慘呼。 
     
      雷音谷主面色一變,疾躍而出,抓起那人,只見正是何雷,身負重傷,渾身血 
    污,目泛悸容,厲聲道:「何雷,本座待你不薄,為何矯命召喚總護法及孟翠環趕 
    來孔家大院?」 
     
      只見何雷目中噴出怒焰,道:「谷主不是你在同興酒樓上親口向屬下囑咐的麼 
    ?」 
     
      雷音谷主才知自己一舉一動無不落在對方謀計中,只覺危機已間不容髮,如不 
    速離,必葬身此處,厲喝道:「快走!」 
     
      突聞院外傳來一聲清澈長嘯,隨著夜風飄傳開去,谷鳴回應,接著又起應和嘯 
    聲,此起彼落,裊裊不絕。 
     
      雷音谷主面色一變,道:「來不及了!」 
     
      閻子明冷笑道:「兵來將擋,水來土淹,小弟已布設奇門禁制,立即發動,必 
    不容來犯者全身而退!」 
     
      雷音谷主道:「如此有勞賢弟了,本座先救治了何雷後再作計議!」 
     
      五指抓住何雷,掠向莊屋內而去。 
     
      他猛然省悟出何雷並非自己帶傷逃來孔家別院,必是對方挾來擲入院內,無疑 
    對方來人甚眾將莊院園住欲雍中捉鱉,冷笑一聲,暗道:「老夫豈能讓鼠輩稱心如 
    願。」 
     
      匆匆掠入內室,端詳了門窗擺設一眼,迅疾布設了一座玄奧奇門禁制,再徐伸 
    右掌按向何雷命門要穴。 
     
      何雷本奄奄一息,經雷音谷主以本身真力實輸入穴,睜啟眼瞼,泛出黯淡神光 
    ,搖首淒然一笑道:「谷不必費事了,屬下已然臟腑糜碎,回天乏術,谷主人恩, 
    只得來生圖報了。」 
     
      雷音谷主道:「那孟翠環她們現在何處?」 
     
      何雷道:「與屬下同行奔來,途中遇襲,屬下重傷倒地昏迷時,孟姑娘等人仍 
    在激烈拚搏中。」 
     
      語聲漸弱,何雷口中已沁出許紫黑血液。 
     
      何雷谷主急道:「來敵是誰?你為何人所傷?」 
     
      何雷欲言無力,目中神光轉淡,掙扎出聲道:「邢……無……弼……」 
     
      語聲微弱依稀可辨,又是一口黑血溢出,奄然垂首氣絕。 
     
      雷音谷主面現猙獰之色道:「邢無弼,本座倘不把你碎屍萬段,難消心頭之恨 
    !」 
     
      這時,院牆外仍是嘯聲彼起彼落,遊走無地,並無來敵入莊侵犯。 
     
      約莫一頓飯光景過去,嘯聲猶是飄回夜空,忽遠忽近,令人心驚膽寒。 
     
      驀地。 
     
      院牆外忽傳起怪異笑聲,聲如哭嚎哀鳴,倏轉嘶啞,力竭聲嘶。 
     
      申延英聽出有異,暗道不好,招手示意瀾滄五鳥中老四錢智宏,道:「你我去 
    莊外察視,必是本谷暗樁中了暗算!」 
     
      錢智宏一點頭,雙雙騰起,望笑聲傳來方向掠去。 
     
      身形落地,只見一雷音谷手下手扶巨竹,彎腰張口笑聲不絕,眼角含淚,嘴角 
    鮮血狂溢。 
     
      錢智宏知為人點了笑腰穴,右掌迅拍了穴道一下。 
     
      那知他不強行解穴還好,這一拍反而笑得更急促,眼耳口鼻均內冒出鮮血,漸 
    彎腰如暇,笑聲轉微至不可聞,倒地捲曲死去,五官扭曲變形,月色星光照映下, 
    神態獰惡恐怖。 
     
      無疑這點穴手法奇奧之極,錢智宏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氣,目瞪口呆做聲不得。 
     
      申延英面色蒼白,低聲道:「宅外共安了六處暗樁,恐俱已無幸,你我是否尚 
    須探視一眼。」 
     
      錢智宏道:「端視申兄之意!」 
     
      申延英道:「我等同門義共生死,只恐連累了錢四爺!」 
     
      錢智不禁冷笑道:「我瀾滄五鳥並非無名之輩,何懼這些只知偷襲暗算見不得 
    人的屑小鼠輩!」 
     
      申延英忖道:「此時此地還敢出口狂言,真不識時務!」 
     
      他已知今晚凶多吉少,留得命在,已屬傲天之幸,他二人均是武林中一等高手 
    之列,平日心高氣傲,目無餘子,無奈申延英有種不吉的預兆,因對手太強,迅急 
    一拉錢智宏疾躍而去。 
     
      果然為申延英不幸而言中,五處伏樁個個慘死,均為削尖竹樁刺穿胸膛斃命。 
     
      申延英駭極喝道:「速回莊院!」 
     
      雙雙掠回宅院身入奇門後,只聽拍拍兩聲錢智宏雙頰挨了兩記重的。 
     
      錢智宏只覺眼冒金星,火辣辣地奇痛,立時腫起老高,不禁厲叱出口,倏地旋 
    身,但見眼前人影乍現,正是那威震江湖的鬼刀無影邢無弼。 
     
      閻子明布設的奇門禁制,玄奧無比,邢無弼竟能如入無人之境,申延英不由自 
    主地機伶伶地猛打寒禁。 
     
      接著,邢無弼身後紛紛閃現十三邪魔,內中一人正是白骨門練魂堂主青面鬼王 
    崔南星。 
     
      邢無弼目注錢智宏,面帶不屑笑容道:「你瀾滄五鳥在武林中雖非無名之輩, 
    也不用口出狂言譏刺邢某為鼠賊屑小,兩記耳光聊施薄懲而已!」 
     
      錢智宏氣極面如血,肺腔欲炸,雙掌猛推出一股狂飆罡勁撞向邢無弼而去。 
     
      邢無弼身形已自疾飄開去,斜刺裡閃出一個面目森冷的青衣人接著錢智宏,另 
    一黑衣老叟攻向申延英而去。 
     
      四人捉對兒猛拼激搏,風旋四外,沙塵揚空,威勢駭人。邢無弼率眾分向撲去。 
     
      雷音谷總護法閻子明坐鎮奇門中央,耳聞拚搏喝叱之聲四起,已知邢無弼率眾 
    攻入奇門,不禁憂心如焚,忖道:「谷主為何不遵他自身諾言趕返雷音谷徐圖大計 
    ,一意孤行,才有今日之失!」 
     
      忽聞邢無弼陰惻惻冷笑傳來,心神一震,只見邢無弼已現身眼前,道:「你那 
    奇門禁制破綻百出,為你谷主丟人現眼。」 
     
      閻子明冷笑道:「敝谷與邢老師無冤無仇,苦苦追逼為何,你道老朽真個懼怕 
    你不成?」 
     
      邢無弼沉聲道:「誇言無益,武林之內強存弱亡,勝者為高,邢某意欲領教雷 
    音谷絕學,閻子明,請出劍吧!」 
     
      閻子明大駭,閻洪本是他真名,除雷音谷主知之,並無第二人知情,事實上他 
    也不遑多所思慮,目前當務之急就是取勝。 
     
      勝才有生存之望,武林人物最重勝負之念,名望越高,越寄望求勝。 
     
      閻子明一心求勝,先發制人,長劍疾振揮出,一式「空谷聚雪」,只見劍飆寒 
    潮疊湧,蓋天匝地,密集如濤襲向邢無弼而至。 
     
      他這一式發出,宛如長江大河般攻出,即滔滔不絕,似緩實速,劍氣重逾山嶽。 
     
      邢無弼心中暗駭,忖道:「雷音絕學果然不同凡響!」 
     
      忖念之間,刀出如電,施展開來。 
     
      兩人拼至激烈處,只見發光縱橫,流芒奔空,風雷疾嘯,狂飆如潮。 
     
      五十招過去,雙雙互軒轍,但雙方無—招不是幸辣歹毒,險不容發。 
     
      他們倆人均急於求勝,不無心浮氣燥之念,邢無弼刀招突變,勢若石破天驚, 
    閻子明亦打出一粒彈丸般暗器。 
     
      閻子明彈丸般暗器是衡破山湧刀勢飛向邢無弼身前。 
     
      邢無弼大駭,左掌劈出—般排空掌力。 
     
      那知撞擊之下,彈丸立即爆裂,炸出一蓬烈焰,激射千萬激星,熱焚炙人,邢 
    無弼發須衣袂為射來火星沾上,立時燃燒起來。 
     
      邢無弼忙就地一個翻滾,但刀勢未竭,一刀「天際飛虹」劃出。 
     
      只聽閻子明鼻中發出一聲冷哼,肩頭頓被劃傷一道刀口,身形猛騰而起,月夜 
    星輝下宛如一頭飛鳥刺空疾掠而去。 
     
      邢無弼被火星燒去發須一大片,青衫亦呈露多處破孔,目光怨毒已極。 
     
      突見青面鬼王崔南星等人,四面八方飛掠而來,無—不帶有殘傷,率宋十三邪 
    僅餘下九人,心中已自了然雷音谷主非易與之輩。 
     
      崔南星道:「雷音谷果是勁敵,格斃六人餘眾均帶傷遁去。」 
     
      邢無弼苦笑道:「我等也折了四名高手,但雷音谷主始終未最露面,不知何在 
    ?」 
     
      崔南星詫道:「雷音谷主不是由孔家宅院來了別莊麼?為何未見,此人不可讓 
    他逸去,不然予我等阻難甚大。」 
     
      「對,絕不能任雷音谷主逸去!」 
     
      暗中忽傳來清朗語聲。 
     
      邢無弼聽出語聲極為熟悉。不禁面色一變,喝道:「尊駕何人?何不現身出見 
    !」 
     
      —株參天古木之後緩緩出現一條身影,飄然走來。 
     
      邢無弼認出是全無忌,陰陰—笑道:「原來是全老師!」 
     
      全無忌抱拳微笑道:「邢老師別來無恙?」 
     
      邢無弼答道:「你我無須客套,請問全老師來此何故?」 
     
      全無忌道:「邢老師明知故問,你我來到孔家別院目的相同,不過遲來片刻, 
    已然動手相拼。在下自然不便插手!」 
     
      邢無弼道:「那麼全老師何不尋覓雷音谷主,反作壁上觀。」 
     
      全無忌朗聲大笑道:「邢老師真是聰叫反被聰明誤,試問雷音谷主是何等樣人 
    ?怎能容之故即是守候雷音谷主,此刻看來雷音谷主必去之已遠。」 
     
      邢無弼冷笑道:「如此說來,雷音谷主更為人所不齒?」 
     
      全無忌長歎一聲道:「此話雖然不錯,殊不知雷音谷主老奸巨滑,邢老師難道 
    不知他是施展聲東擊西之策罷了!不過他還是晚去了—步!」 
     
      言下似不勝惋惜。 
     
      邢無弼耳聞全無忌之言,含混不明,閃爍其詞,不禁大惑不解,詫道:「雷音 
    谷主之聲東擊西,他去向用意全老師必然知情,可否見告?」 
     
      全無忌深地凝望了邢無弼一眼,歎息道:「春雨樓頭,無比嬌艷,轉眼化為一 
    片灰燼!」 
     
      邢無弼不禁面色大變,他乃心細如髮之人,假咳了一聲道:「全老師說雷音谷 
    主晚了一步,此言何解?」 
     
      全無忌淡淡一笑道:「邢老師深仇大敵是誰?難道尚要在下明言麼?」 
     
      鬼刀邢無弼腦中猛然湧泛諸葛明身影,禁不住脊骨寒生,面泛蒼白,道:「諸 
    葛明!」 
     
      「不錯!」 
     
      全無忌冷然答道:「春雨樓雖在嚴密防護下,但仍然無法倖免諸葛明毒手,慎 
    防雷音谷主與諸葛明雙雙攜手,若此,天地雖大,邢老師恐無容身之地!」 
     
      邢老弼不待全無忌話了,大喝一聲道:「走!」 
     
      月色迷茫之下,只見十數條黑影,矯捷如飛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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