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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血 蓮 花

                     【第二十六章】 
    
    柳暗花明又一村
    
        展寧情急火,那有心情與這酒怪胡纏,哈哈笑道:「老哥哥,良心本無價,仁義卻也
    值千金啊!」回頭笑對正在與一個花子頭咬耳計議的醜丐,催促又道:「丑哥哥,我倆趕
    緊走了!」 
     
      丑丐笑應一聲,隨同展寧挪動身形……別看丑丐單拐柱地有聲,身法施展開來,卻也舒 
    捲自如,迅逾飄風! 
     
      未幾,即與展寧走了個肩並肩……展寧有心成全這個講究義氣的朋友,相偕懈馳塌掣中 
    ,也將天羅三式和盤授出……仙霞嶺到懷玉山不足兩百里途程,在他二人盡情將輕身術施展 
    開來,但見河山電逝,山水倒流,兩個時辰不到,懷玉山已然遙遙在望了! 
     
      踏上有十四景之種的懷玉山,已是日上三竿,烈日炎炎了! 
     
      展寧繞山尋到宋子講學之所的懷玉書院,近向後山的瀑布所在處奔去……穿過一道濺水 
    噴珠的水簾,展寧在一處石洞開口處,停下足來……他環掃一瞥遭遇的景物,自顧又點一點 
    頭。失望的一望敞開了的石洞洞口,縱身躍進洞去……果然不出所料,洞中中已是四壁蕩然 
    ,一無所存!壁上被人抹去的痕跡尚新! 
     
      展寧黯然無言,目蹬著四劈細心打量起來……丑丐搖頭一歎道:「賀天龍真是個居心歹 
    毒的有心人,壁上一無痕跡留下來,他則是如虎添翼,將更加不可一世了!」 
     
      展寧察細於微,也是一無所得,亟為失望的道:「看來懷玉山已被他捷足先登了,洞外 
    再去搜查一遍吧,要在賀天龍手中找出遺漏來,機會卻也不太多的!」 
     
      丑丐自不便有所表示,緊隨著展寧步到洞外! 
     
      洞外之地,距水不足三尺,一眼即可飽覽而無遺! 
     
      展寧又失望了! 
     
      丑丐雙眉緊皺,茫然抬眼,對當前的一泓瀑布積水打量起來……霍地,極目所及,他一 
    聲驚叫出口——單拐呼的一柱地,身形暴射過去……俯身一撈,打水邊撈到一宗物什拿在手 
    裡! 
     
      觸目一望,歡聲大叫道:「展寧,酒怪確有心機,這幅圖形正在這裡了!」 
     
      「這是廢物!」 
     
      「什麼?這是廢物?」 
     
      展寧黯然一吁道:「你仔細看看,這不正是指明懷玉山的一張羊皮圓形嗎?」 
     
      丑丐看看手中摯著的圓形,再仰望望幾眼當前的地勢,啞然失笑中,舒臂將羊皮扔了出 
    去……兩眼睜睜地,仍然打量在瀑布激流湍飛的漣漪之中……奇蹟沒有了! 
     
      展寧微微一吁,搖頭歎道:「丑哥哥,沒得希望了!賀天龍的心機,那裡是酒怪料想中 
    的那樣簡單,別迂自留連耽誤在這裡,及時趕上小孤山去才是正經!」 
     
      走浮梁,到湖口,來到了九江地面! 
     
      沿長江直下,到小孤山底有五十餘里途程了! 
     
      展寧與丑丐急如喪家之犬,一路窮奔急跑,未敢多作停留……離開懷玉的第二天,就來 
    到湖口縣城! 
     
      這是一個漁歌晚唱,暮霞燒天的掌燈時分! 
     
      湖口縣面臨長江,與九江遙相對望,是一個地居要衝的水上碼頭!人得晚來,行商紛紛 
    駐足,舟子停船打尖,構成一幅市井繁囂的畫面! 
     
      展寧江邊小立,望風帆上下,聽波濤奔鳴。丑丐奇然問道:「小兄弟,你面對這大江流 
    水,看個什麼勁?」 
     
      展寧轉臉微笑道:「你看九江水面帆牆如林,人口密集,我倆索性過江去打尖,說不定 
    便可看出一點頭緒也未可知哩!」 
     
      丑丐一搖亂髮蓬頭道:「我不贊成你過江,我認為在這湖口小憩,甕中捉鱉的機會還要 
    多些!」 
     
      「為什麼呢?」 
     
      「賀天龍幹的是偷偷摸摸的盜賊勾當,他要在人煙稠密的地方出現幹啥?據我所料,他 
    一行人多勢眾不來這九江則已,若到九江,勢必也要趕到這湖口縣城來打尖!」 
     
      展寧投上一瞥自歎弗如的欽敬眼光,頻頭移步就要回身……倏地,他目注一頻,悚然又 
    怔住了……丑丐情知必有蹊蹺,捕捉他的出神眼光去處,凝神也打量過去——那是一艘雙艙 
    帆船! 
     
      船頭下方,卻浮雕著一朵鮮紅刺眼的血蓮花! 
     
      丑丐戟指問道:「敢情你對這朵血蓮花,有所不解可是?」 
     
      展寧霍然一轉身,奇道:「未必你醜哥哥能一口道出它的所以然來……」 
     
      丑丐頓覺突如其來,膛目呆楞半刻,自也蹙眉納罕道:「是呀,確實這是一椿荒誕不經 
    的事呢,血蓮花是那地獄谷聳人聽聞的殺人標記……怎地出現在一條雙艙帆船上?難道這長 
    江中流也有蹊蹺了麼?……」 
     
      喃喃自語中,猛然一抬頭,叫道:「有了!」 
     
      展寧驀然一驚道:「有了?什麼了?」 
     
      丑丐塌鼻一翕,咧嘴笑道:「我先問你,我等在湖口打尖之後,是不是必須備夜趕上小 
    孤山去?」 
     
      「當然!」 
     
      「是打算繼續趕路呢?還是要拾岸登舟?」 
     
      展寧一觸旁通,手指江心那支上有血蓮花標記的雙艙帆船,笑道:「如果我有意上陸登 
    舟,丑哥哥打算雇租那艘雙艙帆船,有心查個明白可是?」 
     
      丑丐大搖其頭道:「錯了!錯了!查問血蓮花的來能去脈,固是我等份內之事,但,此 
    刻攔截賀天龍為第一要務,那能捨近求遠,捨本而逐末呢? 
     
      一猜離了譜,展寧面顏一笑道:「依你之見呢?」 
     
      「我主張你捨陸乘舟!」 
     
      耳聽憑般堅決的語氣,展寧俊眉雙挑,詫然問道:「什麼理由?」 
     
      丑丐面含神秘的詭笑道:「第一,長江順風順流,我倆買舟而下,不但枉費不了時間, 
    也可恢復兩天來緊走疾奔的疲勞!」 
     
      「第二呢?」 
     
      「第二,小孤山雄立水中,我倆買舟直下,即使仍然落在賀天龍之後,水上阻礙較少, 
    我二人應變的方法確也直截了當得多!」 
     
      「嗯,第三呢?……」 
     
      「第三,我倆就便可以打探地獄谷的動靜,若是實訊已經外洩,地獄谷的人馬趕來適逢 
    其會,似也不能輕侮的呢!」 
     
      展寧那會想到丑丐也有憑般周詳的顧慮,丐幫二老真也名不虛傳了! 
     
      「還有第四,我可以找到一個強而有力的助手!」 
     
      「助手?誰?」 
     
      「現在日已落山,沒時間與你多說了,我倆趕緊飽餐一頓再說……」 
     
      一把拖住展寧,走進了街尾的一家酒樓——聚與樓! 
     
      在臨街的一面找到座頭,點了菜餚,丑丐虎嚥狼吞,吃了個淋漓盡致! 
     
      胡亂塞飽了肚皮,導丐碗筷一推,站起身來說道:「你且在此稍侯,我去去就來!」 
     
      單拐幾柱,一溜煙般地,落下樓去了……說荒唐,卻也真荒唐,一個光風霽月的俊美少 
    年,卻偕同一個奇醜骯髒的臭叫化在一道用飯,叫化子忽忽拄拐又奔下樓去,為的是什麼呢 
    ? 
     
      好奇之心,人皆有之,何況在這臨暮的掌燈時分,正是茶肆酒樓上客的時候。 
     
      一道道滿含驚詫的好奇眼光,盡向展寧的座頭投送過來……展寧也難以捉摸丑丐憑般情 
    急為的什麼?一候他疾步下樓去得遠了,這才轉臉回頭繼續用起飯來……一道道其利如箭的 
    眼神投射過來,展寧不癡不傻,那能不自理會得? 
     
      有了羊角磧令自己窘得無地自容的經驗,俊面微含笑意,磊落而大方的仰起來臉來…… 
    一個座頭,一個座頭的看了過去……由子他這一番面對現實的仰視,含著好奇心理打量過來 
    的好奇眼光,相反地,一道道歡收回去……展寧毫無意義也是漫無目的的左看右看,打量到 
    一個燈光暗黑的角落裡,他的眼神頓然定止下來! 
     
      暗黑角落中的一張八仙桌上,坐著的,卻是兩個身著深色衣衫的漢子! 
     
      背對展寧的一條漢子,展寧只覺得一堆亂髮以外,面相卻是看不真切! 
     
      側面朝著展寧的人,是一個駝峰朝天,兩頰尖削的半百老人! 
     
      這個人,不正是兩廣神偷中的駝子麼? 
     
      那個背對自己的,當然是他二人朝夕不分的那個矮子嘍? 
     
      這二人隨追著賀天龍,此刻出現在這湖口縣城,當是大有蹊蹺的了! 
     
      展寧怦然一動,暗付:是不是那賀天龍也在這左近呢? 
     
      心念電轉中,啟眼向週遭細密而迅速地又打量起來人……沒有!就連一個有一面之交的 
    人也沒有! 
     
      奇怪不止中再度轉過眼來……駝子作賊心虛,似已後覺了展寧投過來的驚異眼光,咬耳 
    不知說了幾句什麼,二人忽忽站起身來,結賬就待離去……展寧不願平白放過這條線索,一 
    扶桌面,也就站起身來……就因為處身在這華燈初上,座中客滿的公共場所,展寧不便展開 
    驚世駭俗的輕身挪移,橫身去阻擋這二人,只得沿著一個一個密集的座頭,急步走了過去… 
    …他快,別人比他還快! 
     
      展寧剛擠身穿過兩個座面,這二人已是落下樓梯了……展寧一時情急,那還顧慮得了許 
    多,一步輕縱,接踵也到了樓梯口……正待追下樓梯,忽地,兩條漢子阻住了他的去路…… 
    一聲大喝在耳邊響起——「你不能走!」 
     
      緊接著四手同出,同進推向展寧! 
     
      生受恁般硬性阻擋,展寧早已怒火騰胸,喝問道:「放屁,我為什麼不能走?」 
     
      話完,兩臀左右一分,提身就待落下樓梯……跑堂的店小二,焉能受得了他這左右一分 
    之力? 
     
      兩個人,踉踉蹌蹌,退出足有兩丈遠……最後還落了個倒栽蔥! 
     
      樓板上面,傳來幾聲隆然暴響不絕! 
     
      不待展寧落下樓梯,又有十來個大漢磨拳擦掌阻擋在身前……展寧恨極也怒極,罵道: 
    「怎麼?你們要動手?」 
     
      樓梯上端,傳來一聲大叫道:「抓住他!抓住他!白吃白喝還要打人,我們到衙門中去 
    評評理!」 
     
      有這一聲喊叫,展寧什麼也就明白了! 
     
      哦得一聲,打懷中摸出一個銀鎳子,交在一個攔路漢子手裡,歉然一笑道:「是你們誤 
    會了,我像個白吃白喝的人嗎?給我保留座頭,我去去還要回來!」 
     
      展寧排開眾人,疾步來在街面上……人潮來去不絕,那裡還有駝矮二人的影子? 
     
      展寧左盼右顧有頃,氣急敗壞地,面向酒樓掌櫃問道:「適才下樓來的一駝一矮,你知 
    道他倆朝著那個方向去的?」 
     
      掌櫃的用手一指西向的大街道:「他二人慌慌忙忙,想必已去得老遠了……」 
     
      未容他話說落音,展寧腳下宛如行雲流水,拔足就追了下去……這條西向的街道,正是 
    縣城的通行要道,商賈密集,行人往來不絕……展寧如同一隻穿花蝴蝶,穿行在熙往攘來的 
    人潮之中……一口氣追將下來,一座縣城也被他走遍了,那裡見得著兩廣神偷的半個人影? 
     
      面朝著西去的去路,暗暗心忖:「按說呢?我應該一直追上小孤山,但是,我這不告而 
    走,丑丐豈不等急了麼?也許這兩個機警的偷兒,明知我要鑷尾跟蹤,說不定仍在城中潛藏 
    著?除了這一駝一矮,賀天龍的扈縱甚多,是不是也在這城中打尖的?出其不意的,我再找 
    一個盯盯看!」 
     
      想著想著,折身也就走了回來……回程途中,眼看四方,耳聽八面,對過往的行人也沒 
    放過……凡是茶樓酒肆,旅棧客寓,更是多打量兩眼……萬分怪異的,竟連一個行跡可疑的 
    人也沒發現! 
     
      聰明自負的展寧,也不禁墜進五里霧中去了……眼望著聚與樓的一方黑底金字招牌,雙 
    眉深鎖,楞目發起呆來……神志跋涉,湍飛到九霄雲外……一陣急驟的蹄聲響在耳邊——轉 
    瞬就要衝到展寧的身前——不待展寧意念返轉,馬上人一聲叱道:「該死的狗頭,癡楞楞當 
    街的什麼傻,滾開!」 
     
      罵聲未了,疾起一鞭抽來……耳聽長鞭破空有聲,展寧提壺灌頂,駭然就是一飄身…… 
    飄身這一閃,讓過了摟頭而來的這一鞭! 
     
      茫然抬頭,凝神去打量那馬上人——馬上人似也不防這人竟有憑般快捷的應變身手,馬 
    勢前衝中,也詫然回過頭來……四目驀地一接,馬上人猛然一聲驚叫出口……手中韁繩一緊 
    ,馬兒受驚人立,得得得得一連暴退七八步……當街轉得幾轉,方始在嘶嘶聲中逐漸穩下勢 
    來……馬上人,一個箭步落到展寧身邊,一把抄起他的右手,嘻聲大叫道:「想不到!想不 
    到!展哥哥,你怎麼跑到我的前面來了?」 
     
      展寧夢也沒想到,打馬上落下來的人竟是賀芷青! 
     
      她身上多了一件翠綠斗蓬,故爾適才忽忽一瞥,卻也沒能將她認出! 
     
      但是,此刻她過適出現在這湖口縣城,不用說得,情況自是嚴重萬分的了! 
     
      何況她還是行色匆匆呢? 
     
      眼看她滿臉歡愉之色,自也不忍拂她此番入贛助手的盛意,含笑上前去帶過馬韁,交在 
    店前小二哥手裡,笑道:「想必你有許多話要說,我先問你吃過飯沒有?」 
     
      賀芷青玉手一攏高髻雲鬟,展齒一笑道:「別說晚飯了,連中飯也沒有過裡!」 
     
      展寧哦得一聲,一把將她拖進聚與樓來,轉頭吩咐店小二幾句,一同步上層層樓梯,滿 
    含歉意說道:「青妹妹,我真是疚愧萬分,這一趕當真苦了你啦,萬事莫如吃飯急,吃飽了 
    肚子再說吧!」 
     
      一聲青妹妹,叫的賀芷青渾身汗毛俱張,適身舒暢不已,著實甜也美極! 
     
      百合共般的的嬌艷上,湧上一股甜美的笑意,緊傍著展寧,奔波辛勤,也拋得乾乾淨淨 
    了! 
     
      來到原有的座頭,丑丐面露焦慮之色,早就守候在那裡了。 
     
      丑丐左手,還有一個背背斗笠,鬍鬚花白了的青衣老人在座! 
     
      這老人,約莫五十有餘,面黃清瘦,兩眼卻炯炯有神! 
     
      他身著一套青布短持褲,褲腳管卻高高紮起,腰下一條白布大板帶,一根尺長的紫銅旱 
    管懸在腰間,慈目軒眉,天年正健! 
     
      一側放置著一個竹製的魚簍,近丈的長釣竿斜立在一邊! 
     
      丑丐眼看展寧偕同賀芷青來到近前,神奇不絕地朝賀芷青瞅上幾眼,埋怨說道:「到那 
    裡一去這老半天,可真要等死人了!」 
     
      手指青衣老者,復又從中引見道:「他是九江地面的事事通,人稱九江釣叟李明就是他 
    ,展小弟趕緊上前見過!」 
     
      待展這行下禮去,站起身來呵呵大笑道:「別聽醜鬼信口胡言,老朽仰幕展少俠的豈羲 
    已久,今日能夠一效微勞,真是平生的一大幸事呢,這位是……」 
     
      用手指指賀芷青。 
     
      丑丐一瞥賀芷青,接口笑道:「這位想必就是青姑娘了!」 
     
      眼看展寧頻頭含笑認可,偏臉又朝九江釣叟笑直:「老兒,這就是賀天龍的掌上明珠, 
    賀芷青姑娘!」 
     
      似是突如其來,九江釣叟哦得一聲。 
     
      店小二送上飯菜,一番謙讓,賀芷青端碗就吃……她,似又想到什麼,朝著丑丐蹙眉問 
    道:「丑哥哥,方纔你說了什麼來?」 
     
      劈頭劈腦這一問,頓使丑丐莫明其所以,茫然一笑道:「說什麼?我什麼也沒說呀?… 
    …」 
     
      賀芷青情知醜丐會錯了意,莞爾一笑過後,蛾眉一聚又道:「方纔你不是說,我是賀天 
    龍的掌珠麼?」「未必…是我…說錯了?……」 
     
      丑丐驚異不置!……九江釣叟與展寧,聞言也是迷惑萬狀,霧水滿頭!……賀芷青似在 
    有所思付,默默無言中,一連吃了幾口飯菜……終於,她似乎決定了汁麼,毅然一仰如花嬌 
    艷,強展笑意道:「姑娘我的脾氣不好,話到唇邊,叫我忍也忍不下去,今天,你醜哥哥既 
    是有所不知,當然我也不願怪罪得,從今往後,誰把我的名字與賀天龍連在一起,我打了他 
    再說話,機會有的是,你等著瞧便了! 
     
      話說完,螓首一低,繼續用著飯菜……丑丐衝著當面的二人一咋舌,涎臉笑道:「我們 
    要怎生來穩呼你呢……」 
     
      賀芷青悻然抬頭道:「青姑娘,賀姑娘,隨你的尊意稱呼好了,暫時我還得冠上一個賀 
    姓,至於應該姓什麼,我也不知道!」 
     
      展寧似是同情,又像是讚許,心頭泛上來的全然不是滋味!……瞥一眼坐在一旁,撫髯 
    微笑的九江釣叟,笑道:「李老前輩世居九江多年,據您看,直下小孤山是舟快?還是馬快 
    ?」 
     
      九江釣叟心知展寧有心要調整當前的席上氣氛,遂也神秘一笑道:「少俠,你這一問固 
    然簡單十分,可也將老朽當真問傻了呢!」 
     
      「為什麼?」 
     
      九江釣叟一瞥盡快用飯的賀芷青,呵呵笑道:「我不願多作贅言,船快?並非是絕對的 
    答案,以我等練武的人來說,究竟誰快誰慢,取決於本身造就的高低,少俠對老朽此言能予 
    同意麼?」 
     
      丑丐一咧大口打趣道:「老鬼,你還有下文,索性一起說出來吧!」 
     
      九江釣叟立然笑道:「不錯!老叟尚有一句自炫之言未出口,那就是,乘我九江釣臾的 
    一塊扁舟麼,比較那一般武林高手的輕身飛行術,決不遜色!」 
     
      展寧微笑道:「此地到小孤,以您的舟行之速,需要多少時間呢?」 
     
      「約莫半個時辰!」 
     
      「半個時辰?」展寧脫口叫道:「流速加上風速,也沒這樣快呀?」 
     
      九江釣臾面含奇笑不語……賀芷青也神露不信的抬起頭來……、丑丐情知李明之言非虛 
    ,撫掌笑道:「信不信由你,待青姑娘吃完飯,我等就要欣賞李明老兒的操舟神技了!」 
     
      賀芷青忽然一推碗筷,羅巾一抹櫻唇道:「好了!我的肚子填飽了!」 
     
      回眸朝向展寧,嬌笑又道:「展哥哥,要我乘船,還是騎馬?」 
     
      展寧微微道:「既是李老前輩的舟快,你何必多此一番奔波呢?」 
     
      賀芷青猶豫不決道:「只是有一椿,我怕那兩個偷兒追丟了,我知道這二人是沿這條路 
    逃下來了……」 
     
      展寧心弦一顫,插言道:「什麼?你追的就是那一駝一矮、兩廣神偷?」 
     
      「是的!正是追這兩個鬼東西!」 
     
      話說到這裡,陡地一睜杏限,奇道:「怎麼?你曾見過這兩個偷兒來?」 
     
      「不錯!剛才這二人也在這兒用飯,想是看見了我,他倆就逃之夭夭了的!」 
     
      賀芷青蓮勾一蹬樓板,樓板卻又顫了一顫……座中全是駭意滿臉,不約而同地,又向這 
    個方向打量過來……賀芷青似乎不顧這許多,氣急壞敗道:「逃了?往那個方向逃走了?」 
     
      「向西!向西!我還特意去追了一程!」 
     
      「沒追到?」賀芷青語如連珠。 
     
      展寧悔喪的道:「陰差陽錯,被他倆榴掉了!」 
     
      「向西……」賀芷青說得這一聲,急語帶哭音道:「糟了!糟了!」 
     
      眼看她花容變色,九江釣叟與丑丐同時離席站起身來……丑丐茫然道:「青姑娘,什麼 
    事糟了?」 
     
      賀芷青嬌軀微顫,神含埋怨道:「展哥哥,你怎早不說呢?哎呀!這一餐鬼飯害苦我了 
    !……」 
     
      「你沒問,我又怎麼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你苦追這兩個偷兒?」 
     
      這正是大家急切需要瞭解的疑問,所以,六道眼神集中注視在賀芷青臉上……賀芷青更 
    是急切如焚,衝著九江釣叟貿然問道:「向西去,不正是奔各小孤山麼?」 
     
      「是的!」 
     
      賀芷青聽得這聲答覆,又叫兩聲「糟,糟」,兩顆晶瑩明亮的壕淚珠滾下腮邊……在座 
    的三個男人不明究裡,被她捉弄得忐忑不寧,面面相覷……丑丐更是心急如火,單拐柱地隆 
    然有聲道:「青姑娘,這是怎麼回事,你不能說得明白些麼?」 
     
      賀芷青猛然擰回嬌軀,道:「死人!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倆個偷兒乘我爹…不,呸呸, 
    乘賀天龍一個冷不防,盜得那方碧玉就直奔這小孤山來了……」 
     
      展寧急道:「賀天龍呢?此刻人在那裡?」 
     
      「被鎖在九宮山的藏寶石洞裡,進不得,出不得,隨行的人正在大動勞力,危掘石壁援 
    助他出困呢!」 
     
      「慢來!」展寧若有所思道:「小孤山的羊皮圖形此刻在何處?」 
     
      賀芷青一猜便知展寧之意,蓮足一跺道:「地圖雖仍在賀天龍身邊,據說那偷兒早有存 
    心,已被矮鬼偷窺得一眼去了!」 
     
      展寧一聽著了慌,面朝丑丐道:「當前事不宜遲,我等這就不能耽擱了!」 
     
      「不要慌!」丑丐攏臂一攔展寧道:「眼前我等雙管齊下,我叫花子騎馬從陸上去搜尋 
    ,你三人即刻水路趕到,我不信這兩個扒手能夠插翔飛上天去!」 
     
      單拐一柱樓板,又是一溜煙奔下樓去……九江釣叟攏臂擺臂一順,作勢肅客道:「請! 
    」 
     
      四周的座上客,眼睛也望得直了,直送這老少三同下樓梯……聚與樓上,引發一串哄堂 
    大笑聲! 
     
      浪濤洶潮,滔滔江水向東流! 
     
      九江釣叟的一葉扁舟,施施地離開了湖口碼頭,到得兩岸朦朧的大江中流,船行如矢離 
    弦,無比快捷地,逕向下流筆直衝去……然而九江釣叟操舟有術,憑般神奇而快速的行法, 
    也將這一雙青年男女看得呆了! 
     
      九江釣叟蒼須臨風飄揚有致,一手把在舵上,神態極其飄逸之至! 
     
      皓月當頭,銀華滿佈,陣陣江風指來,令人猝興一股超然出塵之感! 
     
      展寧與賀芷青,直似一雙璧玉良人,並肩傍依在船艙中,構成一付絕美的圖書! 
     
      但是,展寧那有心情領略這些,偶然移目一瞥大江兩岸的蒼茫夜色,神露焦慮而迷惑的 
    ,又復打量在舵尾的九江釣叟身上來……李明一眼看出一雙男女的驚奇之容,赫然一笑道: 
    「兩位既無心領略這明月當頭的沿江夜景,敢情是對老朽自信的操舟術,有所置疑是不是? 
    」 
     
      不約而同地,展寧與賀芷青同時點點頭。 
     
      九江釣叟哈哈大笑道:「說來極其簡單,老朽長年生活在水上,總得設法來征服自然, 
    否則,一旦被大自然征服了,要想活命也就困難了!」 
     
      賀芷青最是性急,那還有心推敲自然邏輯的道理,纖纖玉手一指水流湍急的大江中流, 
    嫣然一笑道:「我明知您老的操舟術,是配合了武功內力的運用,但究竟是怎樣配合的?」 
     
      「筒單簡單!」九江釣叟一拍尾舵笑道:「毛病就在這尾舵上,老朽在舵下特製了五個 
    熟銅活葉,用內力鼓動活葉旋轉,你想,這速度還能慢得了嗎?」 
     
      未待二人插言,自顧笑著又道:「不是老朽誇口,別說是憑般順風順流,就是逆流而上 
    ,船行之速也非一般舟雙所能追及的!哈哈!……」 
     
      笑意盎然,充分的自信之色溢於言表! 
     
      提起般來,展寧心中一動,接口笑問道:「老前輩,地獄谷的擴張勢力,敢情已延伸到 
    這長江中流來了?」 
     
      言出意外,李明悚然一驚道:「少快初到九江,你是怎生知道了的!」 
     
      展寧便將白日所見說了出來……九江釣叟一改適才侃侃而談的豪邁之情,幽幽一歎道: 
    「這是最近半月來的事,地獄谷打算一手壟斷長江的水路,新近在小孤山設下一個分場,造 
    成了一片血雨腥風,恐怖非凡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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