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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奇探偵團 卷之七
【楔子&簡介】
無論在東方或是西方，對於生、死問題的探究，總是源自恆古又無法捉摸，而且
直到今天可能歸根到底還是一無所知。隨著科學的發展，醫學界對DNA的深層透
析，神秘的生命建構已逐步似乎已拉下的面紗，然而對於死，對於往生，卻是越
來越令人感到莫測高深「「生命到底由誰在操控，要是真有主宰者，那麼可以討
價還價嗎？
一場衝天大火，數十條人命瞬間湮歿，有人看見勾魂奪命的鬼差滿天亂飛，經過「
倒霉神探」冷劍倫的追查，竟發現有一個與地球世界全然相反的「逆世界」，而逆
世界中的「反生物」，就是傳說中的羊牛頭馬面……
自序
寫這本書前後總共花了六個月，橫跨的是我創作生涯中最長的一段時間。
在這段奇異的經歷中，先是在即時衛星轉播中看見了震驚全世界的美國九。一一事
件，眼睜睜看看兩架巨型飛機撞入世貿大樓，又看見當年曾登頂一遊的高樓轉眼倒塌，
那種恐懼和震撼是很鮮明的，鮮明到對自己昔日笑書災難場面的過度輕鬆感到不寒而慄
。
那一陣子只要想到一些著名的劫機電影、核子災難電影，總會萌生恐懼之感。不曉
得在這些受難者罹難之前，牛頭馬面是否已經像白楓露餐廳前那些死神一般，早已翩然
等候在世貿大樓之前？
十月，臺北又經歷了一次百年難見的大水災，城市最精華的街道成了澤國，而新租
的二樓房子也慘遭水淹，那一陣子的顛沛流離更是平生未見的大陣仗。
有好一陣子不禁在想，是不是犯了什麼禁忌，才會讓這本書如此難產？
但是看起來又不像，寫就了之後，也覺得和所有作品一樣，都輕鬆，都好看。
既然寫成了，就放心了。
寫這本書期間，有不少讀者來EMAIL鼓勵打氣兼擔心，鼓勵的說看了其中一本就買
了其它全部，打氣的說很喜歡這系列的書，擔心的急忙問道是不是不寫下去了，為什麼
書這麼久沒有出？
沒有出，是因為遭了些怪災，現在一切狀況排除，一定努力持續下去。
至於支持我的讀友們，誠心感謝，最好的報答方式，當然便是寫出更好看的書。
是為序。
蘇逸平．於臺北．二00一．一．十九近黃昏微雨o
熾天使書城
【第一章 殺人大火】
熱鬧的人聲、笑聲，空氣中充斥看的：是聞之今人食指大動的食物香味。
這裏是城市中最繁華的地區，來來往往的人們，都是城市中消費能力最強的市民。
時值週末，人群在輕鬆的假日中更是擁擠，街道上充斥的不僅是年輕的新世代男男
女女，其中也有看許多歡樂的家庭，趁看假日，來到這個繁華所在好好吃一頓飯。
比方說，宮天成全家便是在這樣的情境下，來到這個城市的繁華鬧宮天成是個年紀
大約三十出頭的生意人，在城市的鬧區中開了家高科技的小公司，趁看全世界高科技產
業興旺的風潮，這幾年來賺了不少錢，也算是個資產頗豐的青年才俊。
在人群中，宮天成抱看三歲的兒子，併肩而行的太太凌霜萍牽著七歲的女兒，一家
四日在歡樂的人潮中緩緩前行。
在車水馬龍的城市中看過來，這一家人是再平常不過的中等家庭，英挺年輕的爸爸
、容包清秀的媽媽，生了一對玉雲可愛的兒女，一家人看起來極為搭調，彷彿要由什麼
差錯都很難。
宮天成一家前進的目標，是城市中一家豪華的「白楓露」西餐廳，這家餐廳在美食
評比雜誌中頗負聲名，平時的生意非常的好，有時甚至要在幾個星期前預約才能進入用
餐。
這一回，因為是宮天成大婦兩人的結婚紀念日，又是小兒子的生日，因此早在幾個
禮拜前，宮天成便已經在白楓露餐廳訂了位置。
根據訂位經理說，這還是因為有人臨時取消，才能夠讓他們訂到這些位子。
宮天成將車子停在兩條街外的付費停車場中，便帶看老婆孩子一起走到白楓露餐廳
打算吃頓豪華值得紀念的晚餐。
訂位的時間是七點十五分。
宮天成看了看手錶，知道現在是七點八分，而走到餐廳只要三分鐘。
一切還是看來極為順暢，彷彿要由什麼差錯都很難。
看看人群的上空，「白楓露」餐廳華麗燦爛的招牌已經看得見了，看見那繽紛美麗
的幾個大字，宮天成微微一笑：轉頭便對懷中的小兒子宮明豪說道。
「豪豪啊！看看喔，那就是爸爸要帶你去吃飯的餐廳喔！有好多好多好吃的東西喔
……」
聽見他這樣說，一旁的妻子和女兒也露出了欣喜的笑容，一家四日的氣氛極為融洽
……聽說，白楓露餐廳裏的鵝肝醬風味極佳，配著特有的六八年份法國波爾多紅酒，滋
味簡直棒到了極點。
想到這兒，忍不住吞了口唾沫。
這些敘述其實是前陣子宮天成的同業得意地在他面前炫耀時說的話，只是啊……哼
哼……不要得意。宮大成在心中這樣想看。只要今天我去吃過一吹，下次看我怎樣向你
炫耀回去。
夜色下，白楓露餐廳的霓虹招牌更接近了，宮天成志得意滿地抱看兒子豪豪，便要
昂首闊步地走進這家豪華的餐廳。
就在這一剎那間，變故陡然發生了。
其實要說是「變故」，也有些誇張過頭了，真正發生的意外狀況，只不過是三歲的
小兒子豪豪像是發了狂似地開始大哭大叫起來。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我不要去那裏！」豪豪稚嫩的嗓音在人群中仍然極為
尖利，不曉得什麼，這孩子居然在剎那問像是絕對失控似的開始狂聲哭叫。「不要去那
裏！我不要！」
人群中，有些人好奇地駐足下來看看豪豪淒厲地大哭大叫，對於這樣小的孩子能夠
發出如此淒慘的聲音感到不可思議。
豪豪這一大哭大鬧起來，宮天成和妻子一時問居然手足無措、不曉得如何是好，因
為這孩子向來便是安靜好帶，從來不曾這樣失控過。
夫妻二人好言相勸，勸到後來宮天成便有些不耐煩地發怒起來，只是豪豪畢竟只是
個三歲小孩，情緒激動下便是天王老子也沒有辦法勸服。
宮天成抱看豪豪，但是這孩子卻像是受了什麼驚嚇似地大哭大鬧、口
中卻仍然只是叫看「不要！不要！」
宮天成有些發怒了，打定主意便不再理會豪豪，回過身來便大跨步打算走向白楓露
餐廳。
突然之問，豪豪卻像是發了狂一般地一掙，便從宮天成的懷中躍下，邁開小小的腳
步，便打算從一家人的來處方向狂奔回去。
宮天成大吃一驚，好在豪豪年紀實在太小，動作並不靈便，眼見他想要跑掉，宮天
成伸臂一抓，便又將他抓回懷裹。
「豪豪！不准鬧！」宮大成又驚又氣地叫道。「不准鬧！」
這樣鬧了一會，宮天成的汗水也糊了眼睛，原先筆挺的西裝也因為豪豪的扭動哭鬧
弄得皺摺不堪，最後，他只得喘看氣，發怒地說道。
「算了算了！既然豪豪這樣鬧，我就不要帶他去吃了，我們去我家快餐店吃點東西
，」他沒好氣地對妻子凌霜萍說道。「但是我們訂了位于不用太可惜，妳就帶妹妹上去
吃吧！我們待會吃完再去和你們會合。」
在豪豪的哭鬧聲中，做媽媽的凌霜萍卻搖搖頭，堅定地說道。
「不好吧？一家人出來吃飯，為什麼要分兩邊，既然他不想去，咱們就別去了，隨
便找家店吃點簡單東西就算了。」
宮大成想了一下，也就只好這樣，但是看見懷中的兒子，心中不禁又是一陣無名大
起。
「好吧！就只好這樣了，」他忿忿地輕拍一下豪豪的小屁股，恨聲說道。「看我回
去會不會好好罰你一頓！」
說也奇怪，一家人開始向來處而行，豪豪便突然靜了下來，不再掙扎，也不再哭鬧
。
看見豪豪這樣的舉止，宮天成微覺奇怪，但是心中卻更覺得，好不容易訂了那麼難
訂的位子，卻硬生生沒能去吃這一頓飯……好掃興啊……他一邊這樣想，一邊又有些依
依不捨地回過頭去，彷佛想把白楓露餐廳那華麗的外觀補償式地留在心裏。
只是這一回頭，看見的卻是他此生中最令人震撼可怖的景象。
只見那華麗的「白楓露」招牌「轟」的一聲巨響，本來燦爛光華的霓虹燈卻被一陣
無比灼亮的大光吞噬，兩層樓高的餐廳從室內冒出巨大的大光，在轉瞬間便將整座豪華
的餐廳化為灰燼。
爆炸聲中，只見滿天的玻璃、士石四下飛舞，樓下的行人大聲哀嚎走避，有人驚聲
大叫，整個原本歡樂的街道登時成了可怕的煉獄。
凶猛的火舌，此時仍然狠惡地從樓層中向外吞吐，餐廳的大勢極為猛也不曉得過了
多久，只聽見消防車的刺耳鳴笛由遠而近，一下子整個街道便被消防車輛佔滿，消防人
員十萬大急地開始噴水灌救。
過不多時，警車、救護車也從夜空下尖銳呼嘯而來，整個空間照亮得像是白晝一般
，四週充滿的卻是完全可怖驚悚的死亡氣息。
在大火的一條街外，年輕的父親宮天成張看大口，抱看小兒子，一旁的妻子和女兒
也楞楞地站看，一家人滿臉塵土，汗流滿面地靠在一起。
如果方才豪豪沒有哭鬧，這一家人早已經進了白楓露餐廳的大門。
那麼，此刻陷身在大大之中的，也會包括這一家四口了……如果是身處在那樣的大
火之中……過了不久，宮天成這才像是秋天的落葉一般，簌簌簌簌地拚命開始發抖，因
為抖得太過厲害，還差點把救了全家性命的小兒子掉在地上。
週末的夜晚，白楓露豪華西餐廳一埸大火，奪走了六十九條人命。
警方經過調查，發現是服務生在吧檯煮湯喝，不慎引大點燃了裝潢，火舌卻陰錯陽
差觸動了廚房的煤氣，在整個密閉的餐廳空間中造成了氣爆，這才釀成了餐廳中的人全
數喪生的慘劇。
因為許多不明原因的巧合，這場大大形成了近似炸彈爆炸的效應，因此才造就了這
麼多枉死的冤魂。
白楓露餐廳的這場大大，是這城市有史以來死傷最多的一宗意外事故，也是媒體追
蹤了好長一段時問的重大社會事件。
但是在這場大大中，最今人噴嘖稱奇的，便是宮天成一家人毫髮無傷逃過大難的傳
奇故事。
白楓露餐廳的大大災難，在事發之後上週幾次報紙的頭條，在專家們議論紛紛，討
論公共安全、政府政策、違建問題的一些馬後砲之語的角落中，只要要細心去找，還是
能夠找出一些與這場可怕災難的相關花絮。
而宮天成一家逃過巨災的事，也就是在這類花邊新聞的情節中披露出來的。
特別是小兒子豪蒙在進餐廳前大哭大鬧，死也不肯進去的事。更是令眾人嘖嘖稱奇
。
「本來那時還在想，」宮天成在記者們的面前不好意思她笑道。「好好的想要來吃
一頓飯，卻被這個小傢伙掃了興，氣得想說要回家打他的小屁股一頓。
結果後來發生了這種事，才知道這小傢伙鬧了這一鬧，居然救了我們全家人四條命
……」
說到這兒，他忍不住還露出了駭然的神情。
「據說，白楓露餐廳的大火是七點十六分，我們訂的桌子是七點十五分。如果按照
那天預定的時間，我們會很準時地在七點十五分出現在白楓露餐廳的櫃臺。
聽說，火舌便是在那一瞬間竄出來的……「沒錯，」一個記者這樣說道。「根據後
來勘驗官驗查之後發現，因為現場是個密閉空間，大勢突然出現，便把整個餐廳當成一
個悶燒的大大爐，轟然一響，火舌的威力幾乎就和炸彈一樣。
當場在那兒吃飯的客人、侍應生、經理，無一倖免，全部燒死在餐廳裏……」
當然，也有人很好奇地去問宮天成的兒子豪豪，問他為什麼當時會那樣大哭大鬧，
怎麼樣也不肯和父親走進餐廳呢？
只是那時候豪豪年紀連三歲都還不到，連說句完整的話也不太靈光，問他當時發生
了什麼，小臉上一片茫然，只是睜看大眼，彷彿白楓露餐廳前發生的大難只是遙遠星球
外的事。
事情發生後，宮天成當然問過他好幾次，只是小男孩真的年紀太小，不僅問不出來
個所以然，連那幅火舌從半空中驚竄而出的震撼場面也沒有什麼記憶。
不過話又說回來：「不記得」對這個不到三歲的心男孩來說，也許是個最好的結局
，因為在日後好多年的歲月中，每當宮天成想起當年在大街上的那一聲巨響，火舌在半
空中不住飛舞，再想起要不是豪豪的阻止，自己便會喪身在那片大大之中，背脊上總會
沒來由地冒出冷汗。
焀話說：「大難不死，必有後福」，逃過這場大難之後，宮天成的事業做得相當順
利，而豪豪也在優渥的環境中逐漸長大，成長的過程頗高順利，後來他考進了醫學院，
成為了一個年輕有為的醫生。
多年前那場死傷慘重的白楓露餐廳大災難，對於本名叫做宮明豪的豪豪來說，彷彿
早已經和世人的認知一樣，只是留下一個淡淡的殘影。
聽到這兒，大夥也許認為這件事就和許多玄奇事件一樣，就此漸被淡忘了吧？
並沒有。
要不然，這件城市史上死傷最慘重的意外事件，就不會和這個故事扯上關係了，是
不是？
事情的起因，還是要追溯到城市春天的一個早晨。
早春的陽光帶看幾分的暖意，熱烘烘地曬在人的臉上，即使是清晨的時分，也讓人
有些昏沉欲睡的感覺。
冬日剛剛過去，雖然已經是春大，但是早晨的風還是微微帶看幾分涼意，城市中小
有名氣的「倒霉神探」冷劍倫坐在城市廣場的大噴水池前，曬著暖暖的春陽，仰看頭，
像是曬看太陽的鱷魚一般，不自覺地傻楞楞的張開了嘴巴，做出了俱備了百分百說服力
的癡呆神情。
上班的時刻還沒有到，加上最近他掌理的「N.I.U（不可思議事件調查小組）」又
閒得今人發慌，成了警界眾人在背後取笑的「無所事事小組NothingImportantUnit」想
起那個空盪盪，沒幾個人的辦公室，感覺上還是像棕熊一樣地坐在水池邊曬太陽比較賞
心悅目一些。
此刻正是上班時間，城市中的上班族像繽紛的螞蟻一般在大街上來回穿梭，看看眼
前人家的匆忙積極，再想起自己近日來的無所事事，冷劍倫忍不住有些心虛起來，就看
暖暖的春陽，眼睛簡直要瞇成了一條直線。
便在這個時候，身後突然有人長長地吸了口氣，跟看便大聲地興奮叫「冷劍倫！你
是冷劍倫！」
「倒霉神探」冷劍倫微然一愕，立刻從春陽下的發呆……不，是沉思中醒了過來，
轉頭一看，卻看見一個穿看畢挺西裝的年輕男人向他走了過來。
看看這個男人的臉，容貌似乎有些眼熟，但是一時問卻想不起來曾經在什麼地方見
過他。
這一點，其實是有些不尋常的事。
因為冷劍倫平時雖然行事有些古里古怪，運氣奇差，因此得了個「倒霉神探」的外
號，但是他的推理能力卻是極為出色，曾經被城市警察單位譽為「只要他認了第二，便
沒人敢認第一」，也因為如此，即使找冷劍倫來幫手的風險極大，但是真正遇上了絕然
無法可解的奇案，還是免不了要把這位「倒霉神探」像煞星一樣請了出來。
推理能力強的人，一般來說必然得要具備幾樣要素：絕佳的記憶、敏銳的觀察，以
及超乎常人的組織能力。
冷劍倫的記憶力自然極為出色，特別是在認人方面，更是獨步大下。
基本上，只要是他見過的人，便是過了多年，還是能夠在幾秒鐘內立刻整合出這個
人的所有資訊。
因此，像眼前這樣，這人明明看起來有些熟悉，卻一時想不起來他是誰，當然是有
些不尋常。
只見那男人長相斯文白淨，身材算得上是瘦高修長，乍看見冷劍倫，他的臉上露出
喜悅的神情，便是這樣一笑，冷劍倫的腦中登時問出一道光芒，心念如雷，不僅想起來
他是什麼人，也立刻知道為什麼自己會有這樣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覺。
只因他和這人相識於童年時代，兩人最後一次見面時都不過是八九歲，從此以後，
便再也不曾見過對方。
腦海中記得的，是彼此孩童時代的長相，難怪會有這樣古怪的感覺。
只是……這樣說來，還是有個環節不大對勁……不過一時之問也沒想邯麼多，於是
冷劍倫咧開嘴巴，笑得極為開心。
「宮明豪！豪子哥！」冷劍倫大笑說道。「真的是你！」
這個男人果然便是冷劍倫的童年舊友宮明豪，兩人算算已經有將近二十年沒見！在
春陽燦攔的大街上緊緊地握看手，一時問便讓許多童年往事的回憶湧上心頭。
冷劍倫在童年時代雖然是個平凡的孩子，但是卻曾經和一群孩子經歷過一場影響至
深的變故，日後在這群孩子之中，有人更是成為當世極為著名的人物。
比方說，城市裏最神秘的大盜「神偷老鼠」便是這群童年舊友中的一群。
而這一次在大街上偶遇的宮明豪，也是這群童年舊友的成員之一「天哪！我們有多
少年沒有見過面了？」冷劍倫看看宮明豪那一付依稀有看少年時代影子的容貌，忍不住
歎道。「要不是你叫住我，我可不敢認你呢！」
「當然，」宮明豪微笑道。「如果現在還長看八九歲時候的長相，那也挺嚇人的，
是不是？」
聽見他這麼說，冷劍倫突然心中一動，便不看痕跡地淡淡問道。
「是啊！都過了這麼多年，大夥的樣子都變得太多了……」他彷彿不經意地看了宮
明豪一眼，笑道。「我的樣子也變了許多吧？你的眼光倒厲害，居然還能在大街上認出
我來。」
宮明豪眼珠子一轉，有些促狹她笑道。
「其實，我能夠認得出你來，是因為前陣子我才見過你幾次。」
「啊？」冷劍倫奇道。「怎麼會這樣？你見過我？」
「嗯！」宮明豪點點頭。「本來我也認不出你來的，只是聽了你的名字，這才知道
原來你現在是這等模樣。」
在這一剎那間，冷劍倫的腦海中不自覺便開始推理起來，想要從宮明豪這幾句話之
中，找出他的真正含意。
前陣子見過冷劍倫幾次？
可以確定的是，冷劍倫這陣子並沒有見過他，因此便只是宮明豪單方面地見過他，
那麼，又是在什麼樣的場合見過冷劍倫的呢？
應該不會是在大街之上，因為冷劍倫是個生活平庸無味的愣頭愣腦之人，平日只在
地鐵、公車站間來來去去，很少有機會在大街上閒逛。
而且這一陣子他離開這城市的機會非常的頻繁，只是幾個月的工夫，就去過了英國
、中東，連南極也去過，因此待在這城市的時間實在不多。
難道是在廣場上曬太陽的時候，被他看見的嗎？
冷劍倫略一思索，發現這個可能性也不大。
因為方才宮明豪說「本來看長相也沒認出來，後來聽了名字才知道是他」，意思也
就是說，宮明豪曾經有機會聽過冷劍倫的名字，這才肯定這個傢伙是自己的童年小友。
這冷劍倫可算是當世第一流的心思敏銳人物，這幾個轉念只是一瞬間的事，只是想
來想去，一時之問卻仍然想不通宮明豪是在什麼樣的場境下見過自己。
唉……寂寞啊寂寞啊……冷劍倫暗自在心中歎了口氣，頗有幾分武林高人喟歎武學
之浩瀚之無窮的感傷。
「你在發呆嗎？」看見冷劍倫這樣的癡傻神情，宮明豪笑道。「幹嘛發呆發到口水
都要淌下來？」
「沒什麼，」昤劍倫陡然從失憶症狀中恍然回神，連忙用袖子擦了擦嘴巴。「你又
是怎樣見到我的？」
「看電視啊！」宮明豪毫不遲疑地笑道。「政府高層那個便祕好幾天的胖大人，電
視上都演出來了，不是還有人叫你「倒霉神探」嗎？」
媽啊……原來是這檔子事……恍然大悟之後，「倒霉神探」冷劍倫的臉便像是看了
火一般，「噗」的一聲，開始有些漲紅起來。
原來是便祕的官夫人那檔子事啊……當年，冷劍倫還是個小探員的時候，就已經以
絕佳的推理能力聞名警界，直屬上司是個年輕有為的出色警官，前途一片看好，彷彿要
出什麼差錯都很難。
後來，在一次極為重大的黑幫老大搜捕行動中，警方已經確實黑幫老大藏身的所在
，派了大批警力前去追捕。
當時，冷劍倫的長官楊斌是城市中極為出名的罪犯剋星，手下不知道抓過多少老奸
巨惡。
而直屬他手下的冷劍倫，更是推算出黑幫老大行蹤的最大功臣。
一流的長官，一流的部屬。
真的，雖然我們一直在提，但是還是要再提一次。
的確彷彿是要由什麼差錯也很難。
只是，圍捕的大隊悄沒聲息接近大樓時，直屬警方高層將眾人分成幾個小隊分批包
抄，而勇猛善戰的楊斌，當然就帶看冷劍倫和幾個最精銳的警察身先士卒，悄然進入大
樓。
根據情報，黑幫老大藏身在這棟豪華大樓的十六樓，冷劍倫等人進了電梯，很精準
地按下了十六樓的按鈕。
只是，在這最關鍵的一剎那，不曉得出了什麼萬中不得其一的電路故障，電梯中的
顯示燈卻擺了個大烏龍。
雖然顯示燈上亮出來的仍是十六樓，但是實際上卻將幾個人戴上了十七樓。
要命的是，這棟豪華大樓的隔音設備奇佳，隔了一層，便是丟了顆手榴彈也可能完
全聽不見。
因此，當第二批、第三批的警方人員正在十六樓攻堅火併的時候，冷劍倫等人卻仍
在十七樓上躡手躡腳地準備破門而入。
然後，門當然是一跩就破，轟然巨響中，發看抖走出來的，卻是住在黑幫老大樓上
一層的某高官太太，便祕了好幾大，正拎看褲頭在洗手間努力奮戰……從此之後，「倒
霉神探」這個美名便像是附骨之蛆一般，永遠附看在冷劍倫的頭上。
而城市警界最荒涼的幾個單位，也像是雨後春筍一般，調去了一個又一個最精銳的
明日之星，從此生涯全毀。
只因為他們沾惹上了城市警史上最黑最霉的「倒霉神探」。
唉！
回憶像烙印，永遠不會褪去。
特別是遇上了這些唸過醫學院，腦力奇佳的城市菁英。
「我還記得很清楚喔……」宮明豪笑道。「當時的電視台還搜集了所有的相關錄影
，做了個專輯，叫做『這種人也來幹警察』呢……我就是在電視上看見了你的報導，又
看見你的名字，這才把兩件事串聯起來，就認得你的樣子了。」
冷劍倫困窘地抓了抓頭，搖搖頭，後來彷彿覺得這樣搖頭沒有什麼說服力，又點點
頭，最後才勉強說道。
「嘿嘿……」
宮明豪呵呵一笑，他的反應當然不差，自然也不在這個話題持續下去，便不著痕跡
地將話題轉開。
既然話題改向了，冷劍倫也就精神一振，開始愉悅地和宮明豪暢談起來。
兩人在談笑閒，宮明豪便約冷劍倫到他的診療室去聊得痛快，反正最近在N.I.U中
也沒有什麼大事（一向以來，這個『無關緊要小組』彷彿也沒發生過什麼大事），於是
便欣然應允。
宮明豪的診療室位於不遠處的一個辦公大樓，兩人走進了乾淨明亮的診療室，門口
的護士遞上紙拖鞋和白袍，冷劍倫也波說什麼，便和宮明豪一樣，隨手將白袍穿在身上
。
「這幾年來，你的事情我也聽過一些，」走進辦公室，宮明豪笑道。
「彷彿你辦過不少離奇的案子，有許多連國外最精銳探員也沒有辦法解決的案子，
都是在你的手上解決的。」
冷劍倫有些尷尬地抓抓頭，赧然笑道。「其實也不像你說的那樣啦！
有些時候還是有出差錯的時候。」
這句話說起來倒也不是自謙之詞，「倒霉神探」冷劍倫過去的確破過大案不少，但
是因為他這個霉黑煞星而中箭落馬的長官也是族繁不及備載，在警界中有這樣的一個傳
言，但凡當過這位倒霉神探的上司者，都會被他的霉運沾染而降職又成受罰，因而誰都
不敢統領這位雖然神得厲害，但總要倒霉的警探。
「大夥都是老友了，你也不用客氣了，」宮明豪微微一笑。「你的名聲很響，聽說
在一些玄奇事件的案例上，都是因高你才能夠破案的。」
冷劍倫帶看苦澀的笑容，也不曉得該怎樣回答，只好笑笑帶過。
宮明豪靜靜地看看他，眼神中卻開始有看奇異的光芒。
「我自己雖然是受過科學訓練的醫生，但是卻對一些不可解釋的超自然現象非常有
興趣，」宮明豪淡淡她笑道。「大約是我的星座的關係，聽人家說天蠍座的人對神秘事
件特別有興趣，而我，剛好就是天蠍座的人。
聽說，你在辦案的經歷中，曾經接觸過不少科學無法解釋的玄奇之事，是不是真的
？」
冷劍倫微微一怔，便在這電光火石的一剎那，腦海中一下子忘記了自己和玄奇事件
交手時的完美慘敗紀錄，一股莫名奇妙的自信突然從胸口熱辣辣地湧起。
「玄奇的事件，這世上可能是有的，」他毫不臉紅，絕不氣喘地昂然說道。「但是
我卻不認這世上有什麼事情能夠脫開科學的範疇，任何事物一定有它的解釋和答案，將
一些不可知的事情歸類在玄奇神秘的領域，其實是很不負責任的行為！」
這幾句話說來鏗鏘有力，不知情的人聽了也許會感動不已，但是對這位「倒霉神探
」知之甚詳的我們，只要想起從前這位笨蛋……不，冷劍倫（最近我們常常會說溜了嘴
）和美女檢察官紀容蓉、風水神童賴布丁、「始皇」銀正鷹等人的交手經驗，當然會對
他這種論調嗤之以鼻。（有關冷劍倫過去的多次玄奇經歷，同參閱《附體殺人》、《屍
族傳說》、《盜墓兵團》、《南極神兵》、《遁行消失》、《麥出奇圓》。）
只不過還好宮明豪並不甚瞭解冷劍倫的底細，因此聽了他這樣慷慨熱血的科學至上
陳述論調，也只是諒解她笑笑。
「我也贊同你的說法，」宮明豪好脾氣地說道。「這世上真的可能有一些我們的知
識無法解釋的奇異現象，就因為你有這類事件的經驗，所以我才想找你討論討論。」
「討論什麼？」冷劍倫方才「慷慨激昂」的時候順手將右臂舉了起來：上揚角度山
起希特勒還要熱情，此時宮明豪陡然轉了話題，手臂卻有些失措地凝在半空，進退失據
，只好回過來抓了抓頭。「難道你也遇上了什麼怪事嗎？」
宮明豪皺了皺眉，沉吟了一下，這方點點頭。
「應該算是，只不過這件事不是現在遇上的，而是很多年前的一件舊事了。」
熾天使書城
【弟二章 迷離舊事】
他說看說看，便在一具金屬文件櫃中取出一份卷宗，打開封口，抽出來的卻是一疊
發黃的報紙。
冷劍倫好奇地走過去，看看宮明豪將幾份發黃的舊報紙攤在桌上，幾份報紙的頭條
黑字仍然鮮明，幾個大大的「！」字驚歎符號仍然令人觸目驚心。
「啊！」肴了報紙上的標題，冷劍倫失聲叫道。「是白楓露餐廳大火事件！」
宮明豪靜靜地點頭。
「沒錯，雖然事情發生的時候我們的年紀都很小，但是只要是對這個城市的歷史略
有瞭解的人，當然對這件有史以來最慘重的公共安全災難不會陌生。
你是警察，當然更清楚這次慘禍的來龍去脈。」
冷劍倫目光如電地將幾份報紙迅速掃過，只看了幾眼，便將眼光集中在一個角落的
次要報導上。
「災難發生的時候，你也在現場？」冷劍倫有點愕然地看看宮明豪。
「原來你就是那個死也不肯進去白楓露餐廳的小孩？」
「這件事你也知道？」宮明豪露出期待的神情。「有人研究過這件事嗎？你是怎樣
知道我那時候死也不肯進去白楓露餐廳的？」
冷劍倫楞楞地看看他，伸出手來指看報紙。
「我怎麼知道的？因為報紙上這樣寫的嘛！」他傻楞楞地指看報紙，露出極為欠揍
的癡呆表情。「『……宮明豪，一個死也不肯進去白楓露餐廳的小孩……』」
宮明豪輕輕吁了口氣，臉上卻露出有些失望的神情，冷劍倫雖然有時少了根筋，卻
也是個觀察力極度敏銳之人。此時他看了看官明豪的神情，便隨口問道。
「有什麼不對嗎？難道當時你不肯進去餐廳有什麼特別原因？」
宮明豪又發了好一會的怔，這才皺看眉說道。「當時我的年紀實在太小，真的什麼
事都不記得了，但是表層意識不記得，卻並不表示對這件事沒有任何記憶。」
「很好很好，說得真好，」冷劍倫半開玩笑地說道。「只可惜我少唸了幾年的醫學
院，聽不懂太深的名辭，可不可以麻煩你老兄用中學程度的語匯再說一次？」
宮明豪看了他一眼，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對不住，對不住，我一出神就會用醫
學術語自言自語，我的意思是說，有很多人類的記憶表面上已經忘記了，但是其實它仍
然像是鎖在某個很深的抽屜一般，如果用旁敲側擊的方式，還是有可能我出來的。」
「你這樣說，我不就懂了嗎？」冷劍倫笑道。「這種事情我也聽說過，心理學上不
是有什麼誘導記憶的說法嗎？」
「沒錯，只要用的方式正確，有的人甚至連在母體中環未出生時的記憶都能夠記起
來，」宮明豪說道。「這在醫學上已經是個很多人研究過的領域。」
「連母體前的記憶也叫得出來，這樣厲害？」冷劍倫咋舌道。「這要用什麼方法才
能做到？」
「運用的方式很多，一時間也說不清楚，」宮明豪說道。「不過很多心理學家喜歡
用催眠的方式誘導記憶。」
「催眠？」冷劍倫笑道。「不就是那些拿個墜子你眼前晃來晃，說什麼回到前世今
生，讓小動物癱倒不動的騙人玩意嗎？」
宮明豪微微一笑，搖了搖頭。「你說的那些是江湖術士的騙人把戲，真正的催眠是
心理治療領域中一個很重要的部份。我聽說當年你不是偵破過一個試圖綁架總統的大案
嗎？據說當時的歹徒就用過集體催眠的手法，不是嗎：」
「這沒錯啦……」冷劍倫抓了抓頭，臉上卻有些燥熱起來。
他方才又發作了對所有玄異學問不信邪的非理性態度，取笑催眠的話一出口，才想
起自己其實曾經見識過催眠術的強大能力。
當年在一場名為「綁架總統」的大案件裏，歹徒便曾經利用輕度麻醉藥和催眠暗示
的手法，成功地讓許多人當場產生幻覺，綁架了十多名國會議員。這樣的強大作用，其
實已經遠遠超出冷劍倫所稱的「江湖騙人玩意」
了。
「只不過，」最後，我們這位笨蛋……不，冷劍倫神探仍然厚看臉皮說道。「我依
然沒有過催眠的經驗，所以對這種東西，我是始終存疑的。」
前面說過，這個宮明豪和冷劍倫所有交手過的對象全然不同，並不是個好辯型的人
物，因此聽了冷劍倫的這番話，他仍然只是好脾性地笑笑。
「這一些我們且先不要去管它了，我只是想告訴你，我在國外唸心理學時的一次古
怪經驗。」他說看說看，一邊站起身來，在另一個櫥櫃中找出來一片精心收好的cD：「
這是我在唸書的時候，在一次臨床催眠實驗中和催眠師的對話，因為內容太奇怪了，所
以我特別把這錄音帶于保存下來，後來還燒錄成了cD光碟。」
他將cD放進了電腦之中，打開音響程式，螢幕上便出現了幾個音波聲紋的圖像。
「一開始的時候，我們只是要做記憶回溯的催眠測試，從少年時代回到童年時代…
…」從揚聲器中，此時出現了沉靜低吟的阿爾發聲波，冷劍倫知道這種聲波能讓大腦的
活動變得平穩沉靜，有助於讓人進入催眠狀態。「……一開始，還沒有什麼不正常的地
方，只是不曉得為什麼，後來卻進入了我二歲時候的記憶……」
揚聲器中，這時候只聽見催眠師緩緩地下了幾個指令，另一個聲音當然便是大學時
代的宮明豪，當時他的聲音和現在已經很像，是低沉柔和的成人男聲。但是隨看阿爾發
波的低沉迴響，宮明豪的聲音卻開始捏起嗓子，開始變成古怪的童言童話。
這時候，催眠師的聲音也很明顯地十分驚訝，聽了宮明豪捏著嗓子的奇怪聲音，他
連忙開口問道。「你……你是什麼人？」
（聽到此處，宮明豪低聲向冷劍倫解釋，因為有些催眠過程中出現過外靈干擾的現
象，所以催眠師得隨時提高警覺）
只聽見在cD聲音中，宮明豪捏看嗓子，像小童一樣地很乾脆地回答。
「我是宮明豪，我是豪豪。」
「你是豪豪啊……」揚聲器中，只聽見催眠師深吸了一口氣，那吸氣聲「嘶」地拉
長許久，顯見得他也是心情緊張。「你今年幾歲？」
「我啊……」宮明豪的聲音很明顯是捏看喉嚨做出來的童音，但是那愉悅的情緒卻
很真實，在阿爾發波的襯托下，變得極度詭異。「我今年快三歲了。」
「快三歲了是嗎？」催眠師的聲音有些發抖地問道。「那你現在在什麼地方呢？」
只聽見「三歲的宮明豪」咯咯地開心而笑。「我DADDY要帶我們去一家餐廳吃飯，
媽咪說乖乖吃完飯有很好吃的冰淇淋喔！我們現在要去餐廳了……已經到了街上了……
街上有隻白色大狗狗……餐廳的招牌燈好漂亮……」
寂靜的背景中，詭異的「童音」勾劃看當日的場景，彷彿將多年前那條熱關的歡樂
大街重現在虛空之中。
只聽見「三歲的宮明豪」繼續說道。「DADDY的鬍子好刺人喔……媽咪說小豪豪要
乖……DADDY說：「豪豪啊！看看喔，那就是爸爸要帶你去吃飯的餐廳喔！有好多好多
好吃的東西喔……』」
詭異的童音說到這兒，卻戛然停止下來，寂靜的空間中，只剩下錄音帶空轉的聲音
……（聽到這兒，冷劍倫點了點頭，知道當時的內容是先行錄在錄音機中的）
靜默的空氣持續了一會，只聽見催眠師長長地吸了口氣，彷彿想要再問些什麼。就
在這一剎那間，突如其來的可怕場面使陡地發生了。
只聽見在揚聲器中，這時候的宮明豪像是發了狂一樣地大哭大叫，而哭叫的內容便
是淒厲地一再重覆看「不要！不要！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
面對看這樣突如其來古怪場面，催眠師一時問也慌了手腳，除了極力安撫之外，聲
音中還聽得見桌椅碰撞，東西落地的混亂情況，顯然宮明蒙在催眠狀態中突地出現了激
烈的動作，動作之大，連催眠師也沒有辦法控制。
「我不要！我不要進去！」只聽見宮明豪仍然是三歲時的童音，淒厲的哭叫聲讓人
覺得不寒而慄。「我不要進去那個地方！」
這時候，催眠師除了勉力制止他之外，還急急忙忙地呢喃著什麼（後來根據宮明豪
的研判，當時他說的是解除指令的話語，希望能在這個失控的場面中以解除催眠指令的
方式來控制宮明豪的情緒），在「砰砰磅磅」聲音不絕於耳的場面中，他突然大聲地叫
道。
「停止下來，告訴我什麼你不要！」他急切地大叫。「為什麼你不要進去？那裏有
什麼東西？」
只聽見宮明豪的哭叫聲依舊，同樣淒厲地叫道。「我不要去那裏！天空站看好多叔
叔，站在天上飛，衣服一直在飄……他們好醜好醜……我不要！我不要！」
「什麼叔叔？」催眠師惶急地大聲叫道。「有什麼站在天空的叔叔？他們是誰？」
「好多叔叔，好多好多人，站在餐廳前面的天空上，弔在斷掉的電線上……」宮明
豪哭叫道。「叔叔紅舌頭好長，頭上的白帽子好長好長，臉白得像是豆腐，胖叔叔好矮
，臉好黑好黑站在牌樓上面……牛的大頭變成的叔叔，還有馬的頭變成的叔叔……手上
拿鐵練，牌子……一見生財，見我發財……啊呀！一個黃色的叔叔罵我，大聲罵我，他
叫我小孩子走開，小孩子不要來……」
這一段哭叫聲持續了不算短的時間，大部份是宮明豪的哭叫、囈語，因為內容極為
流利，因此催眠師並沒有插嘴，而且這些話語彷彿還有看宣洩情緒的作用，「三歲宮明
豪」說得越多，雖然哭叫依舊，但顯然動作已經平復下來，因此催眠師總算也鬆了一口
氣。
就這樣，宮明豪的哭叫聲越來越低，後來終於聽不見聲音，彷彿方才的哭叫失控已
經拋在腦後。過了一會，催眠師才低低地說了一聲。
「催眠對象已經入睡，恢復了情緒……」
而整片cD的內容到此也全部結束。
聽完了全片的內容，宮明豪輕輕地吁了口氣，抬頭看了看冷劍倫，卻發現這個「倒
霉神探」正露出瞪大眼睛的難以置信驚詫神情。
「這……這是什麼亂七八糟的？」他有點結巴地問道。「你是在催眠的時候發了酒
瘋是嗎？」
「你才發了酒瘋呢？」宮明豪沒好氣地說道。「我從來不喝酒的。」
「沒喝酒，怎麼會瘋成這樣？」冷劍倫皺眉笑道。「依我看，就是幫派火併也未必
有你這樣的大場面。」
宮明豪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對於這個笨頭的主觀言論並不以為忤，只是好脾氣
她笑笑。「總而言之，我就是沒喝酒，而且那次催眠的時候，我的身心狀況一切正常，
因此，我曾經針對這一次的催眠經驗；做過非常縝密的研究。」
冷劍倫想了一下，發現宮明豪果然是這樣嚴謹的人，加上他自己又是醫生，對於這
類現象倒不致於像紀容蓉他們那樣的入迷，也就不再取笑他。
「你還做過了研究？」冷劍倫笑道。「得到結果了嗎？」
宮明豪點點頭，又像是變魔術一般，從電腦上調出來一批檔案。
「首先，對於我在催眠過程中講述的經歷，我將它全數記錄下來，歸類成為完整的
書面記載，」宮明豪指看幾個檔案，流暢地說道。「歸納出來之後，當然就得求證，求
證的對象，當然便是我的父母。
我將我在催眠過程中講出來的內容和我父母求證對照，我的父親對於那一天的印象
依然非常記憶深刻，經過比對，我們發現，我在催眠過程中說出來的，的確和當大的許
多場景非常的相符，就連我父親說過的話，也呈現非常高的相似度。」
「那不稀奇吧？」冷劍倫露出令人忍不住想在他臉上猛揍一拳的神情，有些不以為
然地說道。「那本來就是你自己身上發生過的事。」
「但是不要忘記，對於這些事，我是全然沒有記憶的，」宮明豪微笑道。「在接受
催眠之前，我完全不記得三歲前發生過的事。」
「但是也有可能是你長大之後，在你父母談論的時候或是從報紙上得到的資訊，反
向回溯的假記憶吧？」冷劍倫聳了聳肩。「記憶本來就是很會騙人的東西。」
「這也不無可能，」宮明豪平常大概很少遇見像冷劍倫這樣的褊執的人物，因此也
不曉得該如何應付他，只好點點頭。「重點是我發現這段催眠中重拾回來的記憶，和事
實很接近，這是我發現的情形。
因此，接下來三歲時的「我」看見的那些「叔叔」，就很耐人尋味了……」
「那些『叔叔』？」冷劍倫奇道。「你是指那些什麼白衣服長舌頭的胡言亂語？」
「是不是胡言亂語，那可真是很難說的了，」宮明豪歎道。「我後來把這些話全部
登記了下來，還把他們分門別類，你要不不看看？」
他取出一個檔案夾，遞給冷劍倫，冷劍倫打開一看，發現上頭用極為精美的印刷字
體將官明豪哭叫出來的話全部記了下來，一開始是所有內容的記述，連不相干的氣音、
喘息也登記下來。
而且，還在每個詞句上明白地登記了出現的時間，記得非常清楚。
「你還真有時間哪……」冷劍倫喃喃地翻閱檔案中的內容。「要做這樣的整理，得
花很多時間吧？」
宮明豪有點不好意思地抓了抓頭。「沒辦法，我的上昇星座是處女座的，做起事來
就是這樣一絲不苟，總得把所有東西弄得全部完美才能放心。」
接下來，便是分類極為清楚的表格，在表格中將宮明豪曾經叫出來的內容歸項分類
，寫得清清楚楚。
「嗯……這樣看來是真的很清楚了，白色的叔叔，臉發白的，吐出長舌頭的叔叔…
…」冷劍倫喃喃地說道，一邊翻，心中卻有看某種似曾相識的古怪之感。「……黑色的
胖叔叔……牛頭……馬的頭……不對！」他看看看看，突然大叫出聲，像是褔爾摩斯突
然揪出旁邊的老太婆便是亞森羅蘋，也像是名偵探柯南已經拿出麻醉針，準備射向毛利
小五郎。
「不對！」他大聲地對宮明豪說道。「這根本不是你的回憶，根本就是黑無常白無
常，牛頭馬面嘛！」
宮明豪露出佩服的神情，點點頭。「哇！」
「『哇』什麼『哇』？」冷劍倫沒好氣地說道。「我還以為是什麼不可索解之事呢
！這不是很明顯了嗎？那根本不是你的記憶，根本就只是你的幻想，又扯上了黑白無常
、牛頭馬面嘛！」
「喂喂喂，別這麼快下定論好不好？」宮明豪皺眉說道。「如果事情真的這麼簡單
。我就不用我你來了，我大學時期副修的就是心理學。難道沒有考慮過回溯幻想的可能
性嗎？你還沒有把全部的檔案看完，等看完再說吧！」
冷劍倫有些狐疑地看看宮明豪，只好耐心地繼續看下去。
在接下來的篇章中，出現的卻是一連串的圖案，看來在這件事情上，宮明豪花了極
大的心思、他不僅找了晝風相當靈動的畫家，按他敘述中的特徵，將那些「叔叔」全數
畫了出來，而每一個人物的特徵也加註在旁邊。
「你看看……」宮明豪指看其中幾個人像，從外型看來，這些人像果然很像傳統民
俗中描畫的「黑白無常」、「牛頭馬面」、「你說的其實沒有錯，我的那些敘述，可以
顯示我當時看見的，應該是這些民俗中的人物。」
「那不是你『看見』的東西，」冷劍倫又露出了頑固的神情，毫不放鬆地說道。「
那只是你『以為』你看見的東西。」
宮明豪不再和他抬槓，只是指看檔案中的圖像繼續解說下去。
「我從當時的敘述中分門別類，還找了語言學家來分析，最後歸納出來當時我至少
『看見』了七個人物，而且我還請人把他們的位置，動作，相互關係的細節畫了出來。
」宮明豪翻開下一頁的圖畫，映入眼簾的是一幅繪製和當精美的全景圖。
在全景圖中，只見畫家很詳盡地將當時的「白楓露」西餐廳畫了出來，只見畫面上
是城市的夜晚，華燈初上時分，大街上的人潮來來往往，白楓露餐廳的霓虹燈在夜空中
閃看燦爛的光芒。
在餐廳樓下的不遠處，畫著官明豪一家人，年輕的父親抱看嚎啕大哭的小兒子，連
臉上那種無奈的神情也畫得相當傳神。
但是整幅畫最特別之處，當然就是「飄浮」在半空中那些「叔叔」了，只見那七個
衣袂飄飄的黑白無常、牛頭馬面憑空在餐廳前的上空站著，有一個白無常還輕飄飄地「
掛」在斷掉的電線上。
整幅圖畫呈現出來的是一股奇詭的氣息，特別是想到片刻之後，白楓露餐廳便會冒
出致命的熊熊大火，將幾十條人命瞬間吞噬。
有了這樣的聯想，再加上這樣一群怪里怪氣的人飄浮在空中，不管怎麼樣，總是讓
人覺得極高不快。
「就是這樣？」冷劍倫笑道。「你要給我看的就是這樣一張圖畫？」
「這是我找了好幾個知名的畫家，讓他們聽了當時我的催眠錄音帶，又和一些語言
學專家研究過，重建出來的現場景象，」宮明豪說道。「我們花了許多的精神，雖然不
見得十分完美，但已經是我能力範圍中最好的成品了。」
「這幅圖畫得當然不錯，」冷劍倫皺了皺眉。「但是方才我的理論卻依然成立，這
一切很可能只是你事後的附會想像……」
「其實並沒有這樣簡單，」宮明豪歎道。「你再接看看下去。」
接下來的內容，卻是幾張相片，相片中有黑白有彩色，拍的卻都是白楓露西餐廳的
外觀。
昤劍倫翻了幾下，發現所有的照片有十來張左右，其中有夜景，也有白天拍攝的影
傢，有幾張甚至是餐廳燒成灰燼後的殘破淒慘情景。
「這幾張照片，我都在一旁註明了，」宮明豪說道。「這幾張彩色的照片是後來拍
攝的，如果你注意過市政新聞的話，應該可以知道白楓露西餐廳在大大後又經過重建，
但是在原址上已經不再是家餐廳，而是一座小型辦公大樓。」
「這我當然知道，」冷劍倫點點頭。「因為業主事後被受害人家屬指責得非常厲害
，後來沒多久就抑鬱過世了，他的兒子也因為當時死了那麼多人，就不願再重建餐廳，
後來整塊土地被財團收購，就改建成了辦公大樓。」
「沒錯，因此，如果你是年紀較輕的人，理論上你就從來不曾看過從前的白楓露西
餐廳是什麼模樣了，對不對？」
「當然，」冷劍倫點點頭，但是心中卻隱隱然有看不尋常的感覺，知道接下來宮明
豪很可能就要說出極關鍵的重點。「難道有什麼地方不對嗎？」
「首先，你先仔細看看我們後來構建出來的西餐廳前全景，」宮明豪熟練地指看圖
畫中的幾處地方。「從我催眠中的描述，這張圖的畫家其實已經畫得極為詳細，你看看
這幾個地方……」他伸手指看畫中的幾處地點。「這裹是西餐廳前的電線桿，有一條電
線是斷的，所以找當時才會說「有個叔叔弔在那兒……」
而你再看看這兒。我在敘述中也叫過：『……他站在牌樓的上面：……」，對不對
？」
「對。」冷劍倫點點頭。
宮明豪將幾張相片取了出來，攤在大書桌前。
「只是你看看，這張黑白相片是白楓露西餐廳出意外前一個月拍的照片：而這幾張
走出事前三天，市政府工程單位拍的照片，你看看這幾張照片有什麼不同？」
冷劍倫仔細端詳了一下幾張照片，只看了一眼，便看出來其中的不之處。
方才在那張出事前一個月的照片中，現場並沒有那片大牌樓，而且電線也沒有斷。
而在出事前的二天，照片中卻已經出現了牌樓，電線也已經斷裂。
「看出來不對勁了吧？」宮明豪笑道。「那你再看看這張照片。」
接下來的渲張照片，拍攝出來的便是白楓露餐廳發生大大後的焦黑殘破慘狀，只見
整座大樓被燒個精光，只留下幾堵焦黑的短牆。
當然，大火之後，餐廳前的電線、各類擺設建築也都已經全數化為塵灰，什麼東西
也沒有留下。
冷劍倫微一思索，便知道宮明豪出示這幾張照片的用意。
「我懂了，」他皺看眉說道。「你的意思是說，所謂的牌樓、斷掉的電線都是在發
生大火前幾大才有的東西，在這之前，在這以後都不存在，是嗎？」
「沒錯，正是如此！」宮明濠一擊掌，高興地笑道。「這就是我找出來的關鍵之處
！」他說看說看，從檔案中翻出了一張白楓露餐廳大大燒毀後的景像，只見一大片斷櫞
殘壁，十足火神肆虐後的情景，雖然只是一張黑白的相片，仍然不禁令人望之悚然心驚
。
「這是在白楓露餐廳大火後第二天，警方拍攝的檔案照片，你可以從另一個角度看
見當時的現場，」宮明豪露出沉思的神情。「從外觀看來，大火將餐廳四週燒得乾乾淨
凈，連一旁的電線桿也燒掉了。」
「因此，那些電線當然也燒掉了，」冷劍倫接口道。「連牌樓也燒掉了，這就是你
想說的事吧！」
「不，那些牌樓因為離餐廳比較遠，所以並沒有被大火波及，」宮明豪搖搖頭。「
但是也被大火燒出來的濃煙燻得黑漆漆，也沒有了用處，因此在大大過後幾大就被撤走
。」他說看說看，抬起頭來，眼神中有看挑戰的表情。「你知道這代表什麼意思嗎？」
「當然知道，」冷劍倫冷然一笑。「你想說，真正在餐廳而同時看得到電線和牌樓
，只有在大火前幾天，對不對？」
「沒錯，」宮明豪點點頭。「根據一切的證據，都顯示我在回溯到三歲時看到的景
物是真有其事的。」
「不，」冷劍倫扁了扃嘴，繼續露出絕不相信的神情：「即使是這樣，還是有其它
的可能性。比方說，你的爸爸在事後曾經提及了當時餐廳前的情景，你雖然不見得記住
，卻留在你的潛意識裏。
也可能你在成長的過程中，曾經偶然看到當時的新聞照片，而那照片卻可能是在電
線和牌樓存在時拍的。
也許可能性很小，但是你卻絕對無法否認它有成立的可能。」
宮明豪的臉上露出讚歎的神情，看看冷劍倫，良久良久，這才搖搖頭。
「我發現你這個人還真是很難應付哪！」他有些無奈她笑道。「反正無論怎麼樣，
你就是不願意相信那次催眠中，我說出來的內容真的是我三歲時看見的情景，是嗎？
反正無論怎樣，你就是要當那個測量高樓的討厭鬼，是嗎？」
冷劍倫微微一怔，想起這個「測量高樓的討厭鬼」典故，也忍不住笑了出來。
原來在他們少年的時候，有位教科學的老師曾經說過這樣一個發生在國外史丹佛大
學的往事，說有一次，有位物理教授出了個考題，問他的學生：「如何用一個水銀測高
計量出一棟高樓的高度？」
本來，這個題目的答案相當簡單，只要在地平面測出水銀計的指數，再爬到高樓頂
端測一次在那兒的水銀指數，將兩個指數的差距一換算，便可以測出大樓的高度。
只是，後來有個學生卻交了五十幾個答案，包括「用繩子垂下測高計，量繩子的長
度」、「用測高計的影子長度對照高樓的影子長度」，甚至連「拿測高計去敲大樓管理
員的門，問他大樓有多高。再把測高計迭給他」的答案都出來了，但是在這五十幾個答
案之中，那個學生就是硬不把原先的標準答案列上去。
這個故事：就叫做「測量高樓的討厭鬼」，是冷劍倫等人少年時候常常提及的笑話
之一宮明豪此時說出來這個典故，冷劍倫想了想也覺得好笑，抓了抓頭，於是便決定不
再窮追猛打下去。
「好吧！就算你當時真的看到了什麼，」冷劍倫笑道。「那又怎麼樣呢？」
宮明豪露出困惑的神情，想了一會，又將那幾張畫家畫出來的圖像抽出來。
「當時，如果我真的看見的是這些『人』……不，其實，不應該說是人，這些……
東西，它們有什麼用意嗎？」
「如果真是這些東西……黑白無常……牛頭馬面……」冷劍倫半開玩笑地說道。「
陰曹地府嘛！那還能幹什麼，當然就是來拘魂的囉……」
他本來只是開開玩笑，但是宮明豪聽見他這樣說，臉上登時露出嚴肅的神情，冷劍
倫轉念一想，也忍不住心中打了個突。
拘魂！
如果說要拘人魂魄，當時的白楓露餐廳可真是個絕佳的場地。
因為就在年幼的宮明豪看見這些「叔叔」之後不到五分鐘，大火便將整個餐廳吞噬
，立即葬送了幾十條人命！
要拘魂的話，那兒可是個立即產生幾十條「魂魄」的所在！
雖然對這樣的靈異之說採取絕對不信的態度，但是憶及了這兩件事的相關聯之處，
冷劍倫還是忍不住「咕」一聲吞了口唾沫。
看見他這樣的神情，宮明豪不禁苦笑道。
「現在，你知道我的困惑和感覺了吧？」他輕輕地歎了口氣。「雖然當時大難還沒
有發生，卻已經有為數極多的鬼差在那兒等著了，只是這樣一來，衍生出來的疑問就多
得嚇人了。
為什麼杝們能夠預知那場大大的發生，而且預先等在那兒？
為什麼滿街那麼多人，就只有我看得見它們？
為什麼它們放看幾十個別人不救，就只救我們一家人？
如果當時我預先知道了它們在那兒，事先通知了所有的客人，他們會不會逃得一死
？」
這樣幾個「為什麼」下來，冷劍倫卻一個也沒有辦法解答，想要開口
駁斥宮明豪的說法，但是一時間卻也覺得他問得極好，如果這件事發生在自己身上
，他也一定會有相同的疑問。
沒有辦法反駁，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因此冷劍倫也只能愣愣地站在那兒，想說些
什麼，卻又覺得不知道該當從何說起。
「因此，我才會想要找你問問看你的意見，」宮明豪看看他，露出期待的神情。「
我聽說你曾經有過不少古怪的經歷，因此很想聽聽你的意見。」
冷劍倫又抓了抓頭：想了一會：這才勉強說道。
「我……我其實沒有什麼意見，剛剛我就說過了，我還是比較傾向於認定你只是被
塑造過的記憶開了個玩笑。
因為什麼黑白無常、牛頭馬面、陰差的東西，其實是民俗範圍的認定，很難讓人相
信有實際存在的可能性。」
聽見他這樣說，宮明豪露出有些氣餒的神情。。
「原來你也這樣認為，和我的一些同業們的說法都一樣。」
「我相信以你受過的科學教育，也很難接受有這樣的事情存在吧？」冷劍倫搖搖頭
。「我是指牛頭馬面、陰差的事。」
「嗯！」宮明豪點點頭。「如果這種經歷發生在別人身上，我想我也會有和你一樣
的反應。」
「事實上，這種牛頭馬面、陰差的傳說，世界上很多文化都有啊！」冷劍倫隨手在
桌上的便條紙上畫了個牛頭。「西方大認定有『死神』這種形象的東西，很多其它的古
老文化也都有同樣的傳說。」
「沒錯，」宮明豪點點頭。「我翻過非常多這類的資訊，光是死神的種類就有成千
上百種，而陰界、幽冥的傳說也多得數不清。」
「但是實際上，這些傳說如果硬要以邏輯來說，是非常站不住腳的，」
冷劍倫笑道。「因為它們是童話一般的民問傳說，所以邏輯的設定也和童話的級數
相同，不僅漏洞百出，而且只要一戳就立刻牛皮吹破。」
「哦？」宮明豪好奇地看看他。「何以見得？」
昤劍倫哈哈一笑。
「不說別的，光說我們中國人的習俗和傳說就好了。
傳說中說人死後會被牛頭馬面拘走，拘到陰司地府審判，喝孟婆湯什麼的。
只是仔細一想，既然已經死了，「被牛頭馬面拘走」這個訊息怎會傳出來？
還有，又是黑白無常、又具牛頭馬面，有時還有什麼陰差判官，到底是誰在拘魂？
傳說中不是又說判官有生死簿嗎？到了現代，會不會換成電腦檔案登記，換裝成
PDA呢？
而且最大的破綻在於，你絕對不會聽見有哪個美國人、俄國人看見牛頭馬面，也很
少有中國人看見死神。」
他越說越是得意，說起話來還帶看手舞足蹈的動作。
「想想看，牛頭馬面，那也是因為古代的中國有牛有馬。
如果是西藏高原的人死了，這些人說不定一生從未見過牛馬，難道他們拘魂的就成
了『釐牛頭山羊面』嗎？那愛斯基摩人呢？豈不又成了『糜鹿頭愛斯基摩犬面』的陰差
了？」
聽看冷劍倫這樣不看邊際地胡謅，說出來還有點道理，宮明豪不禁覺得有些苦笑不
得，連忙搖搖手制止他再瞎扯下去。
「好了好了，你已經把你的觀感說出來了，不要再鬼扯了，」他皺看眉笑道。「如
果按照民問習俗來說，你這可就是犯了口舌罪，將來下地獄是要被拔舌的。」
冷劍倫笑道。「如果我下了地獄，那可真是敢情好，總得要把牛頭馬面看個清清楚
楚。」
宮明豪懶得和他再鬼扯下去，「啪」的一聲雙掌互擊，站起身來。
「好了，我要去洗手間一會，你先在這兒坐坐，待會再和你聊。」
坐在宮明豪的診療室中，冷劍倫一時問覺得有些無聊，只好睜看眼睛，四下張望張
望。這樣肴了幾眼，突然之問，診療室的木門突然「克克克」地輕響了幾聲。
在醫生的診療室中出現這樣的敲門聲並不是什麼出奇的事，可能是護士，也可能是
約好時問的病人，冷劍倫也不以為意，站起身來便伸手打開木門。
門一打開，矗立在門後的，卻是讓冷劍倫張大了口，目瞪口呆的驚人景象。
只見在門外窄窄的長廊中，也不曉得什麼時候已經一字排開，站滿了黑壓壓的一群
黑色西裝大漢，每個人都是一式的撲克表情，載著盲人般的黑色太陽眼鏡：簡百就是英
雄片的開拍場景。
冷劍倫張看大口，愣愣地看看這樣一群無聲無息地站在門外的大漢，只見眾人前一
個身材瘦小的鼠臉男人，睜看小眼戛聲問道。「宮明豪醫生？」
冷劍倫微微一怔，還沒回答，只見鼠臉男人身後兩個大漢揉身而上，動作快如迅風
，兩人手上也不曉得抄出什麼，冷劍倫只覺得眼前一黑，還沒來得及答話，嘴巴已經被
貼上膠布，然後整個人便被一個布袋子裝了起來，而且整個身子便騰空而起，顯然已經
被人扛在肩上。
這一群大漢的動作極為迅速，而且顯然訓練有素，冷劍倫被人像袋大米似地扛了便
走，只覺得眾人的腳步極快，而且無聲無息，感覺上疾速而行，出了診療室，下了電梯
，轉眼問便已經出了大街，只聽見「砰砰」幾聲，顯是已經進了車內。
便在此時，宮明豪從洗手間中出來，方才大漢們的動作既迅速又無聲無息，一群人
像是鬼魅一般席捲而來，又無聲而去，他在只有一牆之隔的洗手問中居然絲毫未曾察覺
。
「人呢？」宮明豪皺了皺眉，又走出了辦公室的大門，發現整個長廊也空盪盪的，
連個人影也沒有。
而在診療室的大門口，護士和掛號小姐瑟縮地窩在牆角，彷彿受了極大的驚嚇。
「發生了什麼事？」宮明豪有點不快地又皺了皺眉。「看你們一付見了鬼的模樣…
…」
熾天使書城
【第三章 垂死老人】
在這同時，冷劍倫整個人動彈不得地被矇在一個大布袋裏，眼前一片漆黑。雖然沒
有真的「見了鬼」，但是看看處境，大概也和活見鬼差不了多少了。
感覺上自己彷彿上了輛車，因為耳中隱隱傳來了車子的引擎聲和刷刷別的風聲。
正在驚疑問，「刷」的一聲輕響，冷劍倫只覺得眼前大亮，有人將罩住他的軟布拉
開，像冬眠的蠶寶寶一樣只露出頭來。
雖然露出頭來了，但是嘴上的膠布卻還是沒有揭掉。
環視四周，只見自己果然身處在一部豪華型的大車之中，車窗外的景物不住倒退，
顯見車于的行駛速度極快。車廂之中的擺設極為豪華，寬敞的真皮車座，還有一個小小
的酒櫥。坐在蠶寶寶一般被黑市裹住的冷劍倫對面，是一個長相斯文的年輕人，戴看一
付閃閃發光的金絲眼鏡，他的外貌溫文儒雅，看起來便像是大街上的尋常上班族，只是
眼神中卻透看陰鬱森冷的表情。
著見這個人的形貌，冷劍倫的心中不自覺打了個突，因為這張臉對他來說，是並不
陌生的。
雖說冷劍倫早已經在N.I.U編制之下，但是別忘了這位「倒霉神探」畢竟還是警察
出身，而只要是警察，就一定知這眼前這個年輕人的來歷。
「我是全文光，」果然，黑幫著名的「IQ師爺」全文光微微一笑，溫和地說道。「
宮明豪醫生，您好。」
冷劍倫的身子微微一震，正要開口解釋自己並不是宮明豪，但是嘴巴一緊，這才想
起自己已經被膠布貼在嘴上，連哼都很難哼出聲來。
全文光森冷地著了他一眼，緩緩地說道。「原先其實不應該對宮醫生這樣無禮的，
但是因為事情有所蹊蹺，這才不得以出此下策，也怕您高聲呼救，只得將您的嘴巴對了
起來。
但是我以我老闆及我的江湖身分保證，我們將您請來絕對沒有惡意，純粹只是有件
小事請你幫忙。」
沒有惡意？
媽的沒有惡意就綁成這樣了，再要有一點惡意，豈不足就要把人灌上水泥丟進海灣
了嗎？
冷劍倫雖然身子全數被綁、嘴巴也被矇住，腦子裏卻仍然靈活，除了流利地在心中
把對方臭罵一頓之外，其餘的腦細胞便像是風車一樣滴溜溜地快速活動起來。
罵歸罵，但是全文光所說的「沒有惡意」其實很可能是事實，因為以他和他的老闆
丁強順的背景，如果要一個人在這個世上消失儘有八十極不同的方法，今天會這樣將「
宮明豪醫生」綁過來，的確沒有把人幹掉的跡象，勉強說得上是「沒有惡意」。
只是，為什麼要這樣勞師動眾將「宮明豪」綁過來呢？如果是正經事，大可以用正
正當當的手法和宮明豪談一談，然後再請他過來，根本犯不著用這種大手筆大陣仗。
而如果是要宮明豪做違法的事，而他又不肯的話，用這樣綁架過來的方式，真的可
以讓他就範嗎？
看著冷劍倫滴溜溜的眼神，全文光是什麼樣的人物？當然一看就知這他心中正在想
著什麼，於是乾乾地笑這。
「其實，今天請宮醫生過來，是想要您去看一位病人，只是這病人有些不尋常的狀
況，所以才要用這樣的方式請您過來。」
冷劍倫瞇著眼睛看著他，心中念頭電轉。
如果他所說的話屬實的話，應該就是在全文光所屬的黑幫集團中有個不尋常的病人
，因為某些見不得光的原因，所以才要把宮明豪綁過來幫這個病人看病。
如果是黑幫份子的話，通常會有這種情形，大概就足有成員受了槍傷，因為槍傷在
各大醫院中有著必須立刻報警的規定，不能在大醫院看，所以才會找個私人醫生過來吧
？
但是冷劍倫往深一些的層次一想，卻又覺得這個推測有點破綻。
因為全文光的老闆丁強順是一個跨足黑白兩道的大亨級人粅，手下的企業中也有醫
院，如果要醫治槍傷的病患，別人也許沒有辦法，但是丁強順卻絕對不用擔心這件事，
因為他的手下本就有許多聽命於他的優秀醫生。
還好。接下來全文光的說話便適時解除了他的疑惑。
「想請你去看的，是我們老闆的尊翁丁金銀丁老太爺，因為事情有些古怪，所以這
才請您過去看著。」
全文光靜靜地說著，口氣中彷彿頗為平淡，但是冷劍倫對於這些黑幫出身的人物頗
為知悉，知道他們的神通廣大，若是能夠自己能夠解決之事，斷然沒有向外人求助的這
理，此次會用這樣大的陣仗綁來「宮明豪醫生」，要看的病人又是丁強順的老爸爸，自
然不是什麼易與之事。
冷劍倫正在尋思之間！只聽見全文光說道。「對不住，因為有些顧忌，所以又要委
曲宮醫生了。」
還沒反應過來只見得眼前一黑，那兜頭的黑而又罩了上來，冷劍倫暗自歎了口氣，
只好靜觀其變。
還好，車子又行了不多時便停了下來，只覺得身子一緊，又被人扛了出去，這樣搖
搖晃晃，又上又下了一會，身邊的聲音不住變換，只聽見走沒幾步就有人低聲川著。
「全爺！」
「全先生！」
「在裏面，老大在裏面等著了！」
最後！只聽見一扇厚重的木門「砰」的一聲打開，似是進了個頗為空矌之地，扛著
冷劍倫的大漢腳步走在地上，發出空盪盪的迴音。
只聽見遠遠地傳來一個粗豪的聲音，雖然有點距離，卻仍然在空矌的空間中傳起了
回聲。
「是這個傢伙嗎？人抓來了嗎？」
只聽見一旁的全文光連忙說道。
「是，是是，人已經請來了。」
冷劍倫正在尋思。卻覺得整個人被打著他的大漢輕巧俐落地一甩，端端正正地坐在
一張大椅子之上。
如果有人在場看見的話。一定是非常有趣的情景吧？此時冷劍倫仍然被大布袋緊緊
裹住，像隻特大號的蟲蛹一般端坐在椅子上。想來定是非常可愛的場景。
只聽見那粗豪的聲音由遠而近，一邊走，一邊地說道，「這個傢伙就是那個什麼什
麼醫生吧？」
全文光陪笑地說道，「是宮明豪醟生。」
「老子管他是什麼醫生？」丁強順大笑。「他管用嗎？」
全文光沉聲說迫。
「如果這個人冉不管用，我想大概就沒有別的法子了。
咱們自己醫院折損了二十八個醫生，我已經很努力壓住這個消息，但是這個醫生再
不管用、我看再找別人也沒有用了……」
「這我不管！咱們那二十八個傢伙算他們命短，怪不得旁人！
最重要是要把我老子那句話問出來，最重要的就是這個！」頓了頓，他又大聲說道
〞「你告訴他為什麼要到這兒了沒有？」
全文光微微一怔，彷彿有些不安起來。
「還沒，」他的聲音有些發抖。「我只告訴他要來看老爺子的病，但是細節因為事
關重大，我想還是請老大自己告訴他！」
丁強順「哼」了一聲，大聲叫這。「媽丁個羔子！什麼事都要我來，你們這些人簡
直一點用處都沒有！」
他話雖這樣說，但是語氣中卻顯得相當滿意，頓了頓，便對矇著眼的冷劍倫大聲說
這。
「喂！你這個什麼什麼醫生，你小子給我聽清楚！
今天老子叫你來，就是要你看我的老子。
前幾日突然發了病，一發病整個人就昏厥過去了，只是我老爸的體質異於常人，失
去知覺之後，也不知道怎麼地，整個房間使充滿了古里古怪的黑氣。
一開始大夥也覺得沒什麼。就找個醫生去看他，結果沒有一個人近得了他的身，只
要一接近，不是當場厥過去，就是連呼吸都停了。
當時老子不倍邪，也過去看看，結果也沒能接近，他奶奶的，真是邪門，一碰到那
些黑氣人，就整個幾乎虛脫過去，還好我天縱英明，退得夠快，否則也要像那些醫生一
樣厥過去，這樣一連串找了幾十個醫生，一共找丁二十八個，就沒有人能夠接近他，也
不曉得他人怎麼樣了，不過遠遠看起來：他應該還沒死，最重要的就是要救活他，你懂
不懂？
我也不想沒事找你這傢伙過來，但是我老子還清醒的時候卻交待過，說有個叫做宮
明豪的娃兒很有意思，只要他出了什麼不尋常的事，總得叫他過來看看。
所以老子這才把你請了過來……」
丁強順這一長串話說來極為流暢，居然連一個字也沒有說錯，顯示他的個性雖然粗
豪，卻也是個腦袋頗有條理的人物，說完了這些，本來冷劍倫以為他另有交待，但是丁
強順說完了「你懂不懂？」的時候，聲音居然已經逐漸遠去，竟是說走就走，再也聽不
見他的聲息。
走得好快……這樣的走法，好像是在逃著什麼東西一樣，簡直就像是出現了毒蛇猛
獸落荒而逃的走法。
冷劍倫正在納悶的時候，身旁突然又響起了全文光輕輕緩緩的語聲。
「剛剛我老大交待你的事，你聽清楚了嗎？」全文光的聲音雖然緩慢，但是卻仍然
聽得出來有些許的不安。「聽清楚了的話，就點點頭。」
冷劍倫微微一愣，便蒙頭蒙腦地點了點頭：全文光能咳了一聲，仲手打算解開冷劍
倫頭的布袋，但是手指碰著了他的身子，卻彷彿在顧忌什麼似的，又縮了回去。
這以後，又是一片奇異的靜寂。
過了一會，才聽見全文光沉靜地說道。
「我老大是個沒耐性的人，剛剛和你說的話，其實並沒有說清楚，我看還是跟你補
充一下，免得你待會遇著狀況不知道怎樣應付。
我們老爺子這柄雖然來得突然，但是平常他卻似乎早已經知道會有這樣的結局，因
此早在幾年前，便已維將他的事業大部分轉交給他的兒子：我們老大丁強順。一聽見他
這樣敘說。冷劍倫忍不住在心中暗自黚了點頭。
要知道三十年前，丁強順的父親丁金銀是個橫跨黑白兩道的士紳士豪，在許多領域
擁有著極為驚人的勢力，丁金銀是個出身窮苦的草莽人物，沒有受過什麼教育，連識不
識字也很難說，但是不曉得有過什麼樣的機緣。他在年少時候便已經擁有大量財富，至
於財富的來歷卻一直是個沒有人能夠得知的謎。
近年以來，丁金銀大量將資金擴張到正當生意之上，但是警方卻認方他私底下應該
還是和黑幫有著淵源極深的瓜葛。
像這樣的大人物，擁有的勢力和金錢一定相當可觀。因此這樣突然昏迷，自然也可
能對整個丁家的事業有嚴重的傷害。
冷劍倫正在尋思的時候。全文光仍然緩緩地說道。
「但是老爺子生前……不，在他昏迷之前卻仍然有一樣最重要的大事沒有交待給我
們老大，他常常說，得要等到他曣下最後一口氣，才會告訴他，卻沒有料到老爺子會這
樣突然昏迷過去，連一句話也來不及說。因此，這便是你造次前來最重要的任務，」說
著說著，他突然間壓低了聲音。「知道嗎？我老大對於他老爸能不能救回來，並不是特
別關心，最重要的，是要老爺子把他還沒交待的最後一件事說出來。
只要你能把他弄醒片刻，不論怎樣，就讓他說出來最後一件事。」
他話一交待完，冷劍倫只聽見「嗤嗤」幾聲輕響，緊接著便是全文光匆忙的腳步聲
，由近及遠，最後終至不可聽聞。
最後，只聽見「砰」的一聲巨響，聲音迴盪在空寂的四周，似是關上了一扇厚重的
大門。
看來，這個地方的所有大都對冷劍倫此時身處之地極為忌憚，只要是有機會，便要
逃得乾乾淨凈。
而更令人哭笑不得的是，從頭到尾，冷劍倫居然完全沒有機會告訴他們，自己並不
是宮明豪，他們其實抓錯了人。
空矌的室內，此時是一片無可救藥的靜寂。
冷劍倫側耳聆聽，只是他不論如何用力細聽，都再也聽不見任何人的聲音。
他的身子微微一動，突然之間，所有束縛之感頓時消失，只是雙手微微一掙，便已
經將縛住自己的布袋掙開。
原來方才那幾聲嗤嗤輕饗，便是全文光割開布袋的聲音。
冷劍倫手下不停，三兩下便將整個布袋掀開，眼前陡地一亮，一邊伸手撕開嘴上的
膠布，一邊打量周遭的環境。
因為打量得太過入神，他隨手一撕，將嘴上的膠布撕開，那膠布別的沒有，黏性卻
是一流，只痛得他齜牙咧嘴，忍不住「啊」的一聲叫了出來。
只見此刻他身處之地，是一個極大的空間，看起來是個武道練習場也似的所在，只
是這個練習場似乎已經久未使用，地板上處處都是塵埃。
環視了一下四周的情景，冷劍倫發現這是一個光線並不明亮的寬闊所在，武道練習
場的光源來自幾個位於高處的氣窗，地板旁也有著幾個半人高的小窗子，尋常人根本無
法走出去。
在他的身後，有一扇極為厚重的木門，方才「砰」的一聲巨響，大概就是渲扇木門
關上的聲音，冷劍倫略為估算了一下木門的大小，知道全文光等人一定將木門從外面鎖
了起來，如果他們不開門，大概是很難走出去的。
而在練場的另一端，卻有著另一扇小一些的木門，只見那木門微微打開，並沒有上
鎖，想想方才丁強順和全文光等人交待的「任務」，如果想要全身而退，大摡非得走進
這另一扇門，從垂死老人丁金銀處探知訊息不可。
想到這兒，冷劍倫只是抓抓頭，便緩緩向那扇木門走去。
他本就不是什麼個性猶疑不決的人物，一旦衡日垔出了情勢，便不會在無謂的擔憂
上浪費時間，加上「倒毐神採」冷劍倫本就是個好奇心極強的角色，聽丁全文光等人的
敘述，雖然那何「折損了二十八個醫生」聽起來有些令人悚然心驚、但還是忍不住想要
看著這位當年叱吒風雲的丁金銀老人有著什麼樣的最後遺言交待。
微掩的木門背後，此時透現出比練習場更為陰鬱的氣息，冷劍倫雖然不是什麼膽小
鬼，但是遇上了目前這樣的情狀，心中環是不自覺地忐忑不安。
走近木門，冷劍倫探頭探腦地看了一下，卻開始感受到從門後傳來一陣令人壓力極
大的可怕森冷。
還要上進去嗎……？
冷劍倫有些不安地在門前停下腳步，正在遲疑的時候，卻聽見門內傳來一陣極為慘
厲的風聲。
那風聲之中。彷佛還帶著極為可怖的哭號。
一過來啊……過來啊……」
陰風慘慘。
這便是冷劍倫聽見這樣聲音的第一印象，只覺得門後似乎藏著無窮無盡的怨恨魂靈
，正在沒理會處，突然之間，便發生了令人措手不及的大陣仗！
只覺得空氣中仿佛有什麼巨大的東西陡然地「縮」丁一下，氣壓明顯妀變！連耳朵
裏也隱隱出現嗡嗡嗡的饗聲。
然後，一陣氣流極強的森冷之風突然從門後襲了出來，「呼呼」幾聲巨響，居然將
冷劍倫也吙得倒退了幾步。
在陰冷的黑色大風之中，這時候隨著風勢捲出來無數黑撲撲的條狀物車，在陰冷的
風中不住流動，像是有形之物，不住地飄過冷劍倫的身上、臉上。
那無數條狀物雖然只是光影。卻彷佛是有形之物，在風中環伴隨著淒厲的哭喊之聲
，有幾條黑色氣流拂過冷劍倫的耳旁、臉上，似乎還可以聽得見無窮無盡的哀怨細訴。
而就在這個時候，整個空間突然變得更為陰冷，彷彿有著無數寒冷的尖錐扺在背後
，那種絕對的寒冷極為霸道，冷劍倫的背上一冷，整個人只覺得眼前一黑，幾乎便要暈
倒過去。
只是在這電光火石的一剎那，他的腦海中突然閃過無數個念頭，跟著有著許多答案
豁然開朗。
這種森冷之感，是不是就是前面二十八個醫生昏迷過去的主要原因？
這些黑色的條狀氣流，從靈異之說的角度來著，豈不就是所謂的「冤魂」？
還有……只是不曉得為什麼？那種冰錐刺背的感覺雖然極為不快，但是冷劍倫卻沒
有失去知覺，縱使他很微妙地感覺到，當初那二十八個醫生會出狀況，可能就是這種刺
骨的陰寒之感，但是他並沒有和他們一樣暈死過去，只是覺得骨軟筋麻，呼吸也開始有
些困難。
但是這一陣混亂過後，他才發現不曉得什麼時候，自己居然已經跨過了木門，已經
進到了木門後的房間。
這個房間說大不大，但是也不會太小，只見整個房間裏充斥著無數的陰冷之風，風
中有著黑色條狀物不住地翻滾盤旋。偶爾還「颳」出無數小小漩渦。
斗室之中，點著一盞昏黃的電燈，電燈的光芒在陰風、黑色條狀物的盤旋下映照出
詭異的光影，整個房間有點像是個大型的走馬燈，有時又讓人產生身陷森冷惡水底層的
錯覺。
而在一個陰暗的角落裏，雖然房間內有著不住流動的詭異光影，但是仍然可以看得
見在那兒躺著一個人。
這個人、大概就是那個傳奇的丁金銀了吧？
也不曉得為什麼，冷劍倫此刻並不害怕，連一絲絲的恐懼也沒有，和反的卻有點期
待的好奇之情。
斗室的昏黃燈光中，不住盤旋呼嚎的黑色光影，冷劍倫像是踏入巨大幻境的小小孩
童，斗室的空間並不其大，但是在明暗閃爍的光影襯托中，而在那石窟的正中央，躺著
的便是丁金銀蒼老的身形。
狂野陰寒的空間中，呼嘯淒厲的黑色陰風裏，彷彿還帶有無窮無盡的悲嚎。
「怎麼會這樣……」冷劍倫低聲地喃喃自言自語，雖然並沒有太大的恐懼之感，只
是眼前的情景也太過詭異，總讓人不自禁悚然。
正在有些出神發呆之際，只見眼前彷彿有什麼東西動了一動。冷劍倫直覺她便往丁
金銀的方向一看，不看還好，這一看卻整個人幾乎軟癱下去。
按照方才全文光等人的說法：說丁金銀突然暈厥的原因是為老年人突發的中風，這
是極為嚴重的病症，而根據他們的描述，老人在病發後已經無法說話、也不能再動彈。
從剛剛一進來，冷劍倫有見的情景也是如此。
但是就在這一剎那間，斗室內的光影、陰風彷彿更為強烈起來，而在這呼嘯的紛亂
場景中，千真萬確地，冷劍倫卻有見老人徒然地站了起來！
不，那和一般人的「站起來」大為不同，本來老人只是平躺的姿勢。
但是此刻不曉得是什麼樣的一股力量。整個人卻直挺挺地，連膝蓋也不彎地緩緩起
身，「站」了起來！
這樣的情景。任你是神經多麼堅強的人，也要嚇得魂飛魄散，冷劍倫瞪大了眼睛，
整個人倒退一步，卻不曉得絆到了什麼東西，整個人便「砰」
的一聲一屁股坐倒在地。
只見在自己的正前方，老人丁金銀瘦小的身子輕飄飄地浮在空中，離地，三尺，形
成一個在空中俯看他的古怪姿勢。
狂野的陰風慘嚎之中，冷劍倫睜大了眼晴，仰頭著著老人蒼白木然的神情，心中正
在惶恐之際，卻看見老人半睜半問的無神之眼，陡然睜大了起來，而且還閃爍出異樣的
光采。
那眼神銳利非常，與方才的半掩無神截然不同，在陰暗的心室之中，老人丁金銀的
雙眼眼神真的發出異樣的光芒，那光芒精亮閃爍，簡直就像是真正的強光，把老大襯托
得奇詭似妖。
在狂風之中，老人像是有著無數的痛苦一般，張著大口，開始像是困獸一般地高聲
慘嚎起來。「……姚勝……石阿根……」
那聲音聽起來極為慘烈痛苦，一聲一聲地鑽進耳中，讓人震耳欲聾，冷劍倫一邊惶
恐失措，卻仍然趁隙將幾個名字記在心裏。
只聽見丁金銀在陰風中大聲慘嚎，不停地重覆同樣的名字，冷劍倫雖然在驚駭之中
，仍然細細記了下來，算了算名字，總共有三個人。
便在此時，整個室內的光影開始不停的流轉，在陰風中盤旋飛舞的黑色條狀之物不
住地拂過了金銀的老臉，現出極為古怪的殘碎黑影。
過不多時，只聽見「噗」的一聲爆響，整個斗室中突然大亮起來，彷彿在黑暗中注
入了強光，緊按著，也讓整個空間似乎擴大了許多。
狂風，呼呼地從耳際響過。
而此刻冷劍倫張大了嘴巴，仰頭著著眼前這幅奇詭不已的景象，久久無法言話。
便在這一剎那之間，有許多事情像是黑暗中點燃了一盞明燈，陡地清晰起來。
只見在那越來越亮的光影之中，彷彿整個斗室已不再是個小小的空間，而像是個有
著寬闊天空的室外。
換言之，這些光影已經將冷劍倫眼前的視野組成了一個近似立體投影的虛擬場景。
只見在天空中泛著淡淡的夜色，而在夜色之中，居然清晰地映照出城市的繽紛街燈
，光彩萬分。
看著這樣壯觀又逼真的場景，冷劍倫卻並沒有被這樣的場面迷惑，他一邊細看光影
中的發展，一邊四下察看周遭的情景。
只見在他的身邊，斗室中的地板、旁邊的擺設仍然依稀著得見，就連不遠處老人的
小床床腳也看得相當清楚。
不過只要抬頭一看，仍然可以看見光影中映照出來的城市夜色。
如果一定要形容的話，可以說自己仍然身處在斗室之中，只是不曉得為了什麼原因
，卻在上空演出了一場立體的電影。
狂野陰冷的風，依然不住地吹著。
而老人呼嚎的聲音，也沒有止息的意思。
「……姚勝……石阿根……齊爾克……」
突然之間，整個光影彷佛收縮了一下、幻影中的城市夜色彷彿鏡頭拉近一般，所有
的霓虹燈、建築物又大了一些，因此便能將它們的面貌著得更為清楚。
而在這些炫爛華燈之中，彷佛有什麼東西在遠方「噗」的一聲輕響，從畫面中出現
的，居然便是一個讓冷劍倫驚駭萬分的明亮招牌！
白楓露西餐廳！
從這些城市高樓中出現的，居然是當年毀於一場大火的白楓露西餐廳！
彷彿是有著一個站在虛空中掌鏡頭的高明攝影師，只見白楓露西餐廳華麗的招牌在
空中逐漸轉換角度，原先鏡頭的位置彷彿在高空之中，靜靜地俯視白楓露西餐聽，還有
餐廳前的絡繹人群。
但是後來鏡頭卻緩緩下降，逐漸形成一個仰視的角度，彷彿掌鏡之人的位置已經降
落在街道之上！
不，這樣的角度應該比尋常人更低，因為從這樣的仰視角中，還可以見到周遒弳過
的行人以比自己高上許多的角度擦身而過。
這樣的角度，到底是什麼樣的的角度？
冷劍倫只微微思索了一下。腦海中便像是出現了一記閃電，「刷」的一聲，便將所
有的古怪情景全數連接了起來！
宮明豪！
這個塱度，明顯就是宮明豪描述自己三歲時到白楓露西餐廳前的視野！
仿佛是為了印證冷劍倫的想法沒錯，只見夜幕初罩的天空中，白楓露西餐廳的招牌
閃著明亮閃爍的光芒！
而仰視著餐聽的前方，此刻卻存在著許多絕對不可能存在的「人」！
看見這些「人」的形影，饒是冷劍倫鐵齒不信邪的程度天下第一，卻還是忍不住嘶
聲驚叫了起來。
「是他們！白無常、黑無常！七爺八爺！」
沒錯。
此刻飄浮在白楓露西餐驓前方天空的！果然便是一群形貌古怪到了極點的「人」！
只見其中一人白袍瘦長，眉毛和眼睛下垂，一條紅艷艷的舌頭吐到了胸前，還露出
了詭異的笑容。
還有一個人輕輕鬆鬆的弔身在一條電線上，看長相卻是黑夜矮胖，臉上也是漆黑一
片，連五官都看不大清楚。
七爺，八爺！
另外兩人卻悠然地站在牌樓之上，一黑一白，身量都是瘦長到詭異的程度，如果按
照正常人的比例，這兩個人大概至少都有兩百六十公分高，體重卻可能連五十公斤都不
到。
這兩人，當然便是黑白無常！
而站在更遠處的天空裏，卻是幾個牛頭馬面，只見他們的身材極為壯碩，手上有的
拿鐵鍊，有的拿著鐵牌，奇怪的是，他們的牛頭和馬面都是非常清楚的牛馬形貌，冷劍
倫早年在外放邊疆時曾經看守過一陣子牧場，此刻他甚至可以認出其中幾個牛頭的牛種
。
正在驚疑之際：耳中卻又不住地傳來老人丁金銀的呼喊。
「……姚勝……石阿根……齊爾克……」
而且，此刻在冷劍倫的心中，卻開始出現某種非常古怪的感覺。
不知道為什麼，他總覺得這個場景，應該模擬的便是宮明豪幼年時親眼見過的場面
。
因為見到了這樣的場面，才把三歲的他嚇得大哭大叫，因此全家人這才逃過了一場
災難。
而老人的兒子丁強順也說過，說老人失去意識前，曾經要求要見宮明豪一面，因此
這個傳奇老人丁金銀和宮明蒙之間，很可能還有著某些很奇異的因緣。
雖然此刻被丁強順強綁而來的是冷劍倫，但是老人卻將他當成了宮明豪。
眼前即使老人有任何的言語要交待，也只是要交待給宮明豪，而不是交待給冷劍倫
。
只是，除了高聲呼嚎那幾個人的名字之外，老人到底還要說些什麼呢？
斗室之中，此刻光影卻開始暗了下來。
而隨著光影陰暗下來：老人的呼喊聲卻變得越來越是虛弱。
「……姚勝……石阿根……齊爾克……」
冷劍倫微微一怔，心中暗叫「不好！」，正要前去扶住老人，卻只見老人浮在半空
中的身子陡地一震，整個人便「咚」一聲摔下地板。
而就在這一剎那之間，整個房問的狂風、黑氣、陰冷卻像是有具巨大的抽風機吸走
一般，「刷刷刷」幾聲巨響，使整個消失不見。
也因為如此，老人瘦小的身子「咚」一聲跌在地上的聲響也更為明顯。
這時候、整個斗室已經全然靜寂下來，沒有陰風，沒有黑色的條狀物，也沒有任何
聲音！
放眼望去，只有一盞不起眼的小小燈泡，在平淡無奇的室內映出凝然不動的光影。
方才的驚心動魄情景，已經像是一場遙遠的古怪噩夢！
冷劍倫跪坐在老人的身邊，發了一會怔，這才想起來什麼似地，連忙伸手採向老人
的鼻際！
沒有呼吸！
冷劍倫大駭，正想給老人做做人工呼吸，轉眼一看，看見老人灰敗的臉色，整個人
卻陡地震動了一下！
老人的臉色非常灰敗。
雖然我們常常不小心忘記。但是我們的「倒毐神探」冷劍倫再怎麼樣，畢竟也是個
警務人員。此時他看見丁金銀的臉色有異，登時深吸了一口氣，將手指挪向老人的虎口
部位！深深地戳了他的虎口一下。
離手之後！只見老人虎口虛的肌膚應聲凹下，只是這一凹卻像是在泥上地上戳了個
泂似的，再也沒有回復過來。
這是警務人員測試屍體的簡單手法之一！因為人體的肌膚只要是活著的時候，便有
一定的彈性，而這樣的彈性卻會因為死亡而逐步喪失。
看看老人肌膚如此沒有彈性，顯然他已經死亡了一天以上。
不對。
冷劍倫皺起眉，搖了搖頭。
方才自己明明還看見老人狂聲呼吼，還著見他直挺挺地「站」了起來（縱使這穜動
作難度甚高，已經到了特技團的層級），這樣的動作，如果是個死去超過一天的老人，
又怎能做到呢？
但是眼前老人的死狀卻是一清二楚，虎口上的凹痕也沒有什麼回復的跡象。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呢？
正在沒理會處，只聽見外頭傳來空矌的一聲「磅」的巨響，顯然已經有人將武道館
的大門打開。
冷劍倫抓了抓頭，站了起來，回頭看了看老人的屍體，這才一臉困惑地打算走出斗
室。
一走出斗室，便看見全文光帶著一大群鑣形大漢，迎面驚天動地的趕過來！
看見這樣的陣仗，冷劍倫直覺便是呼吸一陣困難，只見其中一名大漢手中拿著一團
黑黝黝的東西；有似大布袋，又像是裹屍套，對於不久前的「蠶寶寶」經歷，冷劍倫的
腦海中記憶猶新，此時見了這樣的東西，便忙不迭地大叫！
「別！不要……」他猛然退了一步，惶急地說道，「別再套我！」
那名大漢臉上露出怪怪的笑容，腳下不停，依然向冷劍倫走去，只可惜我們這位「
倒霉神採」在電腦遊戲的層級來說，是屬於「不擅長作戰」的角色，戰鬥指數遠比「神
偷老鼠」紀容鐵低，連「蓉子」紀容蓉也是瞠然不及，此刻雖然看見這個拿著大袋子的
大漢已然逼近，卻一時間不知如何是好。
那大漢腳下果然不停，走到他的面前，行進的速度絲毫沒有減慢，只是越過他，同
著老人丁金銀所在的斗室中走去。
原來真的是要去包裹死人……迎面而來的當然還有「師爺」全文光，只見他的金絲
邊眼鏡露出銳利的光芒，饒有深意地看丁冷劍倫一眼。
「宮醫生，你這次幫我們一個忙，我們不會再將你套進袋子裏了，」他微微一笑，
袖子一攏，便像是魔術師一般變出來一張支票。「這是我老大給您的謝禮。」
冷劍倫微微一怔，正想解釋自己的身分，但是全文光卻彷佛懶得再和他說些什麼，
只是將支票一遞，便打算越過他，也到斗室中看著。
如果不接那張支票的話，便會且接落到地上，冷劍倫只好順手接過，看見支票上的
面額，忍不住睜大丁眼睛。
「這……這這這……」他有些結巴地說這。「怎麼這麼多錢？」
此時全文光已經走到了他的身後，但是卻也不回頭，只是靜靜地說道：「這是答謝
你的辛勞。而且是封你的嘴巴用的，我老大不希望這件事走滆風聲。」
冷劍倫愕然地看看那張支票，忍不住誽道。「可是……可是你們還沒問我聽見丁老
先生說了什麼遺言吧？再說整件事也有些怪異……」
這時候。全文光已經走到十公尺外之處，只見他仍不回頭，仍然用後腦勺和冷劍倫
說話！
「老爺子說了什麼，我們都知道了，那房間裝了監視錄影器，請你回吧！」
話說到這兒，全文光的身影已經沒入了斗室。縱使他又說了些什麼，也早已經無法
聽聞！
冷劍倫還想追過去說些什麼，身前卻冷不防閃出兩名黑衣大漢。
「宮醫生，請跟我們走，」其中一名大漢憨憨地笑道：「我們帶你回去！」
一但是……」
兩名大漢對望一眼。神情客氣但也極為堅決！
「請跟我們走吧！」
沒奈何，冷劍倫只好拎著支票和兩人走了出去，只見在武道館的門外停著一輛廂型
汽車，還沒有上車呢！就聽見丁強順的大嗓門在不遠處怨聲喝罵，雖然相隔遠了些，卻
還足可以聽得見。
「……他娘奶奶的，叫他來有什麼用？老頭子這不是廢話嗎？那三個老傢伙我早曉
得了，又有什麼……」
冷劍倫好奇地豎耳傾聽，但是兩名大漢伸手過來，彷佛是要扶他上車，但卻暗地裏
使了勁力，因此冷劍倫幾乎是被他們「拋」進車裏的。
也因為如此，丁強順接下來說了什麼話，便沒能聽得清楚。
那車廂中的擺設頗為豪華，但是冷劍倫看了幾眼，便知道這是一輛經過特殊設計的
車子，車廂內擺設看似豪華，有酒吧有空氣調節，但是所有對外的通道窗戶全數密封，
還用了極佳的隔音設備。
因此，只要是被安置在這個車廂之中，便完全不可能得知外頭的情唯一能肯定的有
了這樣的車子，果然不用再將冷劍倫綁成一隻蠶寶寶，但是日後他同樣也無法再找到這
個武道館的地點。
既然如此，我們這位倒霉神探也就好整以暇地坐了下來，仔細將這半日來發生的怪
事整理一下。
想著想著，手上微微一捏，這才想起那張支票仍然握在手上。
看看支票上的面額。即使是冷劍倫這樣的人，也忍不住有著「飢寒起盜心」的犯罪
衝動。
雖然這是黑社會的錢，但是我畢竟也付出不少心力吧！
雖然這錢的來歷可能不乾凈。但那可是我滴下汗水，花了力氣精神，還被大綁成蠶
寶寶一樣才賺到的呢！
如果有這筆錢，說不定就可以到波麗蕗法國餐廳吃頓好料的了……只是轉念一想：
「倒霉神探」冷劍倫忍不住還是要感歎上蒼的捉弄，怨恨蒼天為什麼永遠不放一線線希
望給他。
只因為他即使想犯罪，也不太有機會的！
因為在那張支票上，明明白白寫上：「支票接受人：宮明豪醫生，除本人外本支票
不得兌現轉交……」
還好！這樣的惋悄情緒並沒能夠持續太久，車子前行了不多時便停了下來，緊接著
「克」一聲輕響，廂型車後的車門自動打開，車廂外已經又是城市熱鬧的市中心。
「宮明豪醫生，請下車吧！」車廂內的擴音器有人這樣說這。「就是這兒了。」
冷劍倫抓了抓頭，只好依言跳下車，然後目送著那輛廂型車在車潮之中消失。
看起來，全文光辦起事來似乎相當的細膩，此刻冷劍倫被放下車的位置，便是在他
與宮明豪見面的廣場前，此刻廣場上的陽光依舊耀眼，人來人往，彷佛什麼事都沒有發
生過。
只是，那也只是個「彷彿」而已，想起不久前和宮明豪重逢後，聽他說了年幼時的
致命火災往事，後來被丁強順的黑幫人馬綁了到武道場，又在丁金銀那斗室裏著見丁奇
詭的黑白無常、牛頭馬面：想起那個陰風慘慘、黑氣衝天的斗室，即使眼前的陽光再燦
爛，還是忍不住要讓人不寒而樣。
不過，溫暖的陽光畢竟是萬物生養的原動力，冷劍倫傻愣愣地在噴水池前站了好一
會兒，讓陽光深浨地透入身體：總算振作起了一點精神。
握著手上的「宮明豪醫生支票」、冷劍倫想了一下，便倍步往宮明豪的診所走去，
除丁打算像個公民手則中的好孩子一樣「物歸原上」之外。
還想和宮明豪談一談在丁金銀那兒遇上的怪事。
只是這一去，卻吃了個閉門羹，只見宮明豪的診所重門深鎖，大白天便關了個結結
實實，問了問隔壁的人；這才知道宮明豪醫生診所發生了「嚴重的公然綁架事件」，因
此嚇得宮醫生提早打烊，靜待警方抓出綁架的人犯。
發生了這樣的結果，冷劍倫一時間又是好笑，又是驚訝，既然找不到宮明豪了，也
就只好離開診所的大樓。
熾天使書城
【第四章 牛頭馬面】
漫無目的地走在大街之上，冷劍倫仔細思索這些怪事的來龍去脈，也試圖找出其中
的相關之處。這樣順著人潮而走。也不曉得走丁多久，等到回過神來的時候，這才發現
自己正站在一家網路咖啡廳的門口。
這一類的網路咖啡廳近年來在城市中極為盛行，有的人在店裏打電腦遊戲，有的人
在裏面上網聊天，望著這樣的一家咖啡廳，冷劍倫突然心中一動，便推開門走了進去，
找了最近的一臺電腦前坐下。
他坐在電腦的螢幕前方略一思索，手指便在鍵盤上飛快地敲動起來。
開做視窗。
網頁連結。
與「搜尋引擎」連線。
請輸入關鍵字。
螢幕上此時出現了繽紛的圖案，冷劍倫找了一會，便在其中一個方格裏打入了關鍵
字。
黑白無常＆牛頭馬面。
螢幕上比時出現了沙漏般的圖案，表示正在網路中的浩瀚世界不住搜尋，這樣搜尋
丁一會，只聽見電腦「叮」的一聲，使整個換了圖案。
搜尋結果，五項符合。
打開其中一項，只見內容並不多，除了常見的黑白無常圖案之外，只有簡單的幾行
字。
「無常，為中國民問習俗中的拘魂使者，能拘人魂魄至地府。
白無常較為常見，白色尖幅上當書有『見我生財』四字。」
另外一項：則是「牛頭馬面」的敘述。
「牛頭馬面，相傳為陰間鬼卒，職貴多為拘提陽間生魂至陰曹地府，牛頭馬面外形
為牛馬之首，人形身體，身上多著古代服飾。」
至於利關的資訊。還提到了「七爺八爺」！
「七爺八爺為中國南方民間習俗傳說；為陰間神衹。
七爺名為謝必安。身材瘐高，膚色蒼白，吐長舌，衣飾尚淺色。
八爺名為范無救，矮牉皮膚極黑。不吐舌。大眼闊嘴，衣飾為深色。」
說真的，這些記載都不算是什麼有用的資訊，大部分是眾人從小便耳熟能詳的民問
傳說，也因為如此，當初宮明豪對冷劍倫敘說小時候記憶之時，冷劍倫才會斷定他的記
憶不過是一些讀過資料的投射而已。
只是在丁金銀那兒看見的情景。又應該怎樣解釋呢？
雖然肚子裏有著滿坑滿谷的疑問，但是網路上對於「黑白無常」、「牛頭馬面」等
人物的資料實在不多，大部分也只是在民俗傳說上打轉，因此雖然冷劍倫又花了不少時
問搜尋相關資料，但是卻再也我不到什麼有用的資訊了。
正在不知如何進展之際，突然之間，網頁上有一行小字卻吸引了冷劍倫的注意。
「與本關鍵字相關的關鍵字－－」
反正找了那麼久，也不差這幾分鐘，於是他移動滑鼠，便在那行小字土點了一下。
「克」的一聲輕響，電腦網頁再次換了個畫面，又出現了幾個選項。
「黑白無常&牛頭馬面」的關鍵字。
民俗。傳說。陰間。死神……死神？
冷劍倫眼睛一亮，便立即點選了「死神」的相關搜尋。
這一回，出現的資料就要多上許多了。
原來，在世界上許多文化中，都有死神的記載，不管是壯闊的四大古國文明，還是
非洲落後部族的傳說，都有著死神的蹤跡。
在許多的傳說之中，死神擁有超乎凡人想像的能力，但是這樣的能力卻不見得是最
高級的，因為死神大多有著更高層的主峷者，他們扮演的，大多是使者之類的角色。
在西方人的傳說中，死神常常是一個戴著斗蓬，面容看不清楚的怪客，枯瘦的手上
握著一柄巨大鐮刀，光是模樣看起來就相當的駭人。
而在某些非洲郡落的傳說中：死神卻常常以草原動牞的形象出現，有時是隻士狼，
有時卻是一些叫聲難聽的馬兒。
古代埃及的傳說中，死神有著胡狼一般的長相。
在希臘羅馬神話之中，管理陰間的是冥王，算得上是掌管死亡的神衹，更有趣的是
在這個神話系統中，還有另一個傳說，說在陰間有兩個門，角質門管的是睡眠的世界，
象牙門管的則是死亡的世界。
至於中國古代的神話，和死亡世界相關的，那就更是不勝枚舉了。
如果接引死去的人到達陰問的就是死神，那麼中國的死神倒是挺多的。
就像方才冷劍倫找出來的「黑白無常」、「牛頭馬面」、「七爺八爺」，都有著接
引亡魂的任務。
除此之外，有時候還會有鬼卒、判官也一樣可以「執行」拘提亡魂的任務。
一般來說，這些「死神」接引亡魂所到之地，便是著名的「陰間」
有的人還見過「十八層地獄」、「閻王殿」等傳說中的所在。
而這個陰間也是個相當有趣的所在，除了有多種殘酷的刑罰之外，據說初到陰問的
人，還要渡過一條「奈何橋」，而在這座橋前有一個擺著茶水攤的老太婆「孟婆」，每
個人經過時要喝一碗湯，而這種湯就叫做「孟婆湯」。
喝完「孟婆湯」之後，死去的魂魄便會忘了前生之事，得要經過這樣的「過濾」手
續，才能渡過奈何橋。
如果說黑白無常、牛頭馬面是死神，如此說來，彷彿也有些道理……因為當初年幼
的宮明豪便是看見了即將發生大火的白楓露餐廳前有著好幾個「死神」，這才不肯進去
餐廳裏面，而這場大火喪生了數十條人命，當然理所當然是死神們的「職責範圍」。
只是這些死神出現的時候，那些註定要死的人卻仍然好好地活著。
如此說來，難這這些「死神」真的可以預知死亡的到來嗎？
如果真的能夠做到這樣，那又是怎麼樣的一股奇異的神奇力量？
還有，為什麼丁金銀會要求見宮明豪一面，而他臨終之際，又怎會讓冷劍倫著見當
年那埸大火發生前的影像？
一個是富甲一方的神秘老人，一個則是年幼時神奇地躲過大災難的醫生，這樣風馬
牛不相及的兩個人，難道會有怎麼樣的牽扯？
一連串的問題，卻一個也我不出解答：而且想得越多，延伸出來的疑問卻是更多…
…正當我們這位倒霉神探正在傷神思考之際，突然之間，冷劍倫眼前的電腦突然「滴」
的一聲低響，緊接著便在螢幕上出現了一個「你有新郵件」
的訊息。
打開電子郵件信箱，一封郵件的圖示緩緩出現：然後打開了內容。
「是我，」郵件中的話語簡潔，彷彿連句廢話也不想多說。「有事找你，老地方見
，你快來！」
而在郵件的下方，此刻正綾緩地開了一朵芙蓉。
著見這一朵色澤艷麗的花，冷劍倫的心情登時複雜起來，彷彿已經能夠預知自己下
一刻的命運。
明艷的嬌美容顏，森冷嚇人的神情。
冰雪一般冷艷的外表，人一般的個性。
溫柔的時候宛若春風，但是一旦發作起來，冷劍倫依稀還能感受到臉頰上那幾個巴
掌的熱辣辣之痛。
紀容蓉－－城市檢察署中最迷人，也最嚇人的年輕檢察官「蓉子」紀容蓉。
想起這個水火風雷兼俱的女子，要說冷劍倫的心中沒有幾分甜絲絲的眷戀之感，那
是騙人的。
但是在這種甜絲絲感覺的旁邊，那種熱辣辣的戒慎之情，卻也是貨真價實，十足真
金。
冷劍倫到了「慾望風車」的時候，天色已經有些晚了，這間小酒吧的主人是一個年
輕男子，名叫紀容鐵，也是紀容蓉的哥哥。
紀容鐵的另一個身分卻極為驚人，因為他便是城市中最傳奇，也最神秘的俠胳「神
偷老鼠」！
只是因為他的隱藏工夫做得極好，因此除了冷劍倫之外，並沒有什麼人知這他的真
實身分，連身為檢察官的紀容蓉也不曉得自己的親哥哥居然便是城市警方最頭痛的「神
偷老鼠」！
而紀容蓉在電子郵件中所說的老地方，便是這座位於小巷最深處，一點也不起眼的
小酒吧「慾望風車」
推開酒吧的大門，名聞四海的「神偷老鼠」並沒有顯露出他當年隻身盜走「飛熊幫
」所有古董的身手，相反地卻一付很悲情的模樣，跪在地上，正在擰著水桶中的拖把。
如果那些曾經栽在俠盜「神偷老鼠」手中的黑幫老大們，此刻看見這位幾乎連他們
的內褲也一併偷走的大盜跪著拖地的模樣，大概更要狂吐鮮血一頭撞死了吧？
「慾望風車」的大門上綁著一顆小小的銅鈴、推開門時便會響出悅耳的聲音，冷劍
倫走進門來，一眼便著見「蓉子」紀容蓉坐在吧檯前的俏麗背影。
看起來還不錯。
只是冷劍倫仍然心存戒慎，仍在心中告訴自己，務求謹言慎行，開口
最好只說「是是是」，動作也侷限在「點頭、微笑」即可。
雖然此刻看起來像是個俏麗的清秀美人，但是只要這座火山爆發出來，會發生什麼
樣的慘事卻是沒有人知這的。
聽見門前的鈴鐺聲響起，紀容蓉一回頭，看見冷劍倫傻楞楞的恐懼神情，嫣然一笑
。
憑良心說，這微笑極為令大賞心悅目，清麗秀雅，一時間總會讓人像是沐在春風之
中，也混然忘了前一秒鐘腦袋裏曾經警告過自己什麼。
「你來了。」紀容蓉微微一笑。「坐吧！」
冷劍倫點點頭，呵呵地傻笑。「好。」一邊走過來，乖乖地坐在她的身邊。
紀容蓉露出有點好奇的神情，打量了冷劍倫幾下，過了一會，才靜靜地說這。
「你這一個下午……」她有點遲疑地問道。「都去過什麼地方？」
「去過什麼地方？」冷劍倫奇這。「妳怎麼會問這樣的問題？」
「你不想說的話，也就算了，」紀容蓉瞪了他一眼。「反正我又不是你的什麼人。
」
「不不不，我不是追個意思！」看有這個火山美女彷佛又有點翻臉的態勢，冷劍倫
連忙說道。「我的意思是說，正因為我這一個下午遇見了一些怪事，所以才會覺得妳這
個問題很有趣。」
「是嗎？」紀容蓉有些刻意地做出不在乎的神情。「不過這是你的私事，你應該不
想說給人聽吧？」
「不不不！」冷劍倫彷佛是賣冰淇淋小販……的喇叭一般，只會說這個「不」字。
「我……我這就從頭到尾說給妳聽。」
於是乎，在小酒吧略顯昏暗的燈光下。冷劍倫便從住大廣場前遇見宮明豪開始，如
何和他久別重逢，如何和他聊起當年「白楓露西餐廳」那場大火的古怪經歷，最後卻被
黑道大亨丁強順派人擄了過去。
而在垂死老人丁金銀處遇見的奇怪經歷，冷劍倫也巨細無遺地說了出來。
這幾段經歷聽起來的確頗為精彩，冷劍倫說著說著，連一旁專心拖地的紀容鐵也不
禁被他敘說的情節吸引，不曉得什麼時候拿了張椅子，早坐在一旁仔細聆聽。
聽見冷劍倫轉述老人臨終前喊出來的幾個名字，紀容鐵的臉上更露出了古怪的神情
。
冷劍倫就這樣細細地敘說，一直說到自己在網路咖啡廳找到的資料之後，整段敘述
總算告一個段落。
聽了這樣奇詭的情景和敘述，紀容蓉嘟著嘴唇彷彿在想著些什麼，過了良久，才輕
輕地吐了口氣。
「呼！」她彷彿鬆了一口氣，淡淡她笑這。「原來你光是這大半天就經歷了這麼多
奇怪的事情。」
冷劍倫點點頭，隨即想起一事，於是隨口問這。「不過，妳剛剛不是問我，「這一
個下午都去過什麼地方」嗎？難這妳未上先知，早已經知道我今天遇見了這些事情。」
「可以這麼說，卻也不能這麼說，」紀容蓉輕輕一笑，從隨身公事包中找出來一個
文件來。「我今天找你來，是因為總檢察處突然派了個任務，而且任務不是給我，是給
你的。」
「給我的？」冷劍倫奇這。「我又不是你們單位的人，怎麼會派任務給我？」
「按理說是這樣沒錯，你的N.I.U是直屬總統的單位，在編制上沒有人是你的上司
。
但是從另一個角度來說，只要和上頭打個招呼，卻也是人人都能找你去做事。」
冷劍倫微微一怔，繼而想起果然便是這麼一回事，只好搖搖頭苦笑帶過。
紀容蓉將檔案打開，「刷刷刷」地翻了幾頁。
「本來我也在納悶，因為這個案子的確和你的N.I.U沒有什麼關聯，我也在猜為什
麼總檢察處會我上你。
但是現在看看檔案，又聽了你這一天遇見的事，我才知道這其中果然是有關聯的。
」
「能有什麼關聯呢？」冷劍倫沒好氣地說這。「你們這些檢察官的責任不就是「入
人於罪」嗎：而我們這個N.I.U單位管的卻是調查和偵探不可思疑事件，這簡直是八竿
子打不著嘛！」
他這幾句話隨口而出，本來也沒有什麼特別的用意，只是一旁的紀容鐵聽著聽便皺
起了眉頭，。別是聽見冷劍倫說出「入人於罪」四個字時，額上彷彿就要流下冷汗。
果然，紀容蓉杏眼一瞪，聲調立刻在百分之一秒內提高了八度。
「什麼『入人於罪』？」她冷冷地說這。「你倒是給我說清楚！」
冷劍倫陡地一震，也不曉得是不是酒吧內的光線有異，總覺得他的臉同樣也在百分
之一秒內煞白起來，比起什麼AVON、SKII美白化妝品好用上幾十倍。
看著兩人似乎又要開戰了，紀容鐵在心中暗地長歎一聲，只好暫時介入這兩個寶貝
的中間。
「喂喂喂！你們幹嘛岔開話題啊！不是說總檢察處交待下來什麼任務嗎？我可是急
著想知道，他們會給這個笨蛋神探派什麼工作哪！」
這句話說出來彷彿是在取笑冷劍倫，但其實是在勉力拉拔他墜入強力火山的熔巖之
間，雖然小小地被罵了句「笨蛋」，但是冷劍倫仍然對他露出感激的神情。
果然，紀容蓉雖然恢舊秀臉含霜，只是繃緊的臉色明顯鬆弛下來，總算把開戰指數
暫時平復了下來。
「總檢察虛的意思是說，」只聽見她咬緊貝齒，聲音有些咬牙切齒。
「他們最近有心要整頓一些黑幫老大的財務犯罪事件，而在造些黑幫老大之中，名
列黑名單第一名的，便是丁金銀和丁強順兩父子。」
「哦！」紀容鐵生怕這個滿口不合時宜談話的「倒霉神探」又出言不遜，連忙接口
說道。「是他們這兩父子？他們最近有什麼問題嗎？」
「要說問題的話。應該是說，檢察總處認為他們最近露出了一個把柄：覺得這是一
個起訴他們的絕妙機會，所以希望能夠把握。」
「把柄？」冷劍倫奇道。「什麼把柄？」
說也奇怪，剛剛紀容鐵和紀容蓉說話的時候，她的臉色還算平和，但是只要是聽見
冷劍倫傻楞楞的聲音，蓉子的俏臉便要蒙上一層寒霜。
而且，隔著這層寒霜看出去，笨蛋……不，我們的意思是說，冷劍倫彷彿成了一個
透明人，已經不存在於這個可見光範圍的世界。
尷尬的氣氛暫時凝凍在小酒吧之間，彷彿還時時吙著森冷的九級強風。
紀容鐵長歎一聲，搖搖頭，為求緩和氣氛，只好極度無奈地把冷劍倫的話重覆一次
。
「是啊！你們抓到了丁家父子什麼把柄？」
由他來發話，果然效果便好了許多，只聽見紀容蓉輕輕地「哼」了一聲，這才緩緩
地開口說話。
「總檢察處一直對丁金銀，丁強順兩父子的一切活動密切留意，據說，早年丁金銀
發跡的時候，他的資金來源便有些不清不楚，但是因為年代久遠，也已經沒有人可以追
究。」
「沒錯，」紀容鐵點點頭。「他早年發跡之前做過什麼事，幾乎沒有人知道，因此
當年他以一個二十出頭的年青人，帶著大筆金錢出現在本市的時候，也著實引起了許多
猜測。
從他的外表和談吐著來，他應該不會是什麼廢王遜帝的後代，因此有不少人猜測他
年輕時幹的很可能是犯罪的勾當，還有人甚至認為他根本就是當年橫行於東南海域的海
賊頭子『龍王嘯天』！」
說著說著，紀容鐵卻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不過，據我所知，後來丁金銀成了富甲一方的大商人，雖然黑白兩道都有涉足，
但是他的生意卻還是以白道的正行生意居多。」
紀容蓉聽著他侃侃而談，側著頭想了一下，忍不住皺著眉頭，有些好奇她笑道。
「有時候我真覺得奇怪，」地做微一笑：眼神卻帶著幾分狐疑。「你懂的事情還真
多呢！好像你這兒有個情報局資料庫似的。
你知這那些古怪的秘辛，當今的局勢也就算了，怎麼連這種幾十年前的江湖傳聞也
知這得一清二楚呢？」
聽見她這樣說，冷劍倫的背脊不曉得為什麼，陡地有著涼颼颼的感覺，一時之間，
總以為蓉子已經得知了紀容鐵「神偷老鼠」的身分，眼見這個大秘密就要洩漏出去……
想到這兒，冷劍倫的臉色便有些發青起來。
所幸此時蓉子正看著自己的哥哥說話，沒空理會冷劍倫的臉色是青是白，而且紀容
鐵的反應也比冷劍倫鎮定許多。
「是嗎？」紀容鐵慢不在乎她笑笑。「那妳一定要找個機會來吧檯這兒調幾天酒了
，只要你在這兒待上幾天，一定知這的會比我多上許多。
一個人也許可以成天說謊，但是酒精下肚，卻會把所有的秘密告訴給酒保知這。
妳沒聽過一句諺語嗎？「酒保沒有什麼不知這的事」，妳哥哥我會這樣博學多聞，
靠的便是這份調酒的手藝啊……」
「說的也是，」紀容蓉笑這。「光是你那些老客人，平常就不知這會告訴你多少陳
年舊事了。」
紀容鐵露出莫測高深的神情，不著痕跡地將這話題移開。「妳剛剛不是說抓著丁家
父子的把柄嗎？什麼樣的把柄？」
「基本上你說的沒有錯，」紀容蓉點點頭。「丁金銀早年雖然發跡的經過不清不楚
，但是後來從事的的確大多是正行的生意。
但是近幾年來，他的兒子丁強順勢力逐漸擴大，而眾所皆知，丁金銀早在十多年前
便已經不再涉足丁家的事業，因此從那時候開始，丁家實際掌權的人便已經是丁強順丁
。」
「但是據我所知，這丁強順卻不是什麼正派人物，對吧？」紀容鐵淡淡地說道。「
從他開始掌理丁家之後，他又逐漸走向黑幫的路子，私底下和一些黑社會的人都有聯繫
。」
「豈止有連繫？」紀容蓉「哼」了一聲：露出不屑的神情。「他根本就已經是一個
黑社會的頭子了，在丁家的合法生意掩護下：賭博、販毒、娼妓的生意他都插手其中。
最近警方單位還查出，原來他還佔有本市毒品集團的三分之一貨源，而最近更可能
將這些貨源擴張。如果成功的話。他的貨源也許還要增加到一半的佔有率。」
「哇……」紀容鐵露出驚訝的神情。「這樣子的話，他的勢力不就要大幅擴張了嗎
？」
「這就是為什麼總檢察處會盯上他的原因，」紀容蓉皺著眉說這。「因為據調查分
析，這個丁強順除了是個黑幫老大之外，更是一個相當有企業頭腦的生意人。
據說，他有一個『把餅做大』的計劃，試圖將本市的毒品市場擴張，雖然可能拿到
過半的毒品貨源，但是他並不因此滿足，他還想運用一切的手段，讓本市的吸毒人口增
加，這樣他才會賺得更多的錢。」
「這樣的壞蛋，真是傷天害理，」紀容鐵歎這。「那你們抓到的把柄，就一定和這
件事有關了？」
「沒錯，」紀容蓉點點頭。「我們根據可靠的情報得知，丁強順雖然有著這樣的野
心，但是他的資金卻無法支應這樣的巨大成本。
不過據說，在下金銀的名下，其實還藏有一筆富可敵國的巨大財富，財富的取得方
式，存在瑞士銀行的一個帳戶之中。
大家都知道，瑞士銀行的安全性獨步天下，向來便是只認秘碼不認人，如果沒有這
組秘碼，任你是什麼人，他們也不會輕易將帳戶打開。
丁金銀生前一直沒有動用過這筆財富，也沒有將它交給丁強順，只交待過要到他臨
死之前，才會將『一個大秘密』告訴他。」
她說著說著，一旁的冷劍倫蹩了好一陣子，終於又忍不住失聲叫道。
「這個『大秘密』，就是那組瑞士銀行的秘碼？難道……」
紀容蓉瞪了他一眼。臉色陰沉。硬是把冷劍倫這句「難道……」之後的話硬生生「
逆呃」回去。（作者按：逆呃為醫學名詞，通常是指胃中食物從食道中湧出，與冷劍倫
『吞話』的方向略有不同）
紀容鐵露出苦笑的神情，眼珠子一轉，半開玩笑地將冷劍倫的話又學了一次。
「這個『大秘密』，就是那組瑞士銀行的秘碼？難道……」
紀容蓉回頭也瞪了他一眼，但是臉上卻已經有些忍俊不禁，「嗤」的一聲便笑了出
來。
「難道什麼？你也來學他發愣發傻嗎？
這個大秘密是不是那組秘碼，誰也不知這，只知這丁金銀這筆錢對丁強順非常重要
，關係著他末來毒品事業的發展。
因為丁強順最近有幾個事業出了問題，被稅務局盯得很緊，有很多資金都無法動用
，眼看就要出現週轉的問題。
因此，丁金銀這一次突然發病，一出事整個人就失去意識，最急的人當然就是丁強
順，因為他等著父親的財產來救命。
也因為如此，丁強順才會把他……」說到這兒，紀容蓉指了指冷劍倫，讓他更加瑟
縮起來。
看見冷劍倫這付鳥模樣，紀容蓉忍不住又是一肚子的人。
「你這樣是什麼意思？難這我會吃了你嗎？」紀容器大聲說道。「一句話都不說，
你是看不不不不起我是不是？」
這位檢察界頗富聲名的「蓉子」本來也不是這樣爆烈纏夾的人物，只是不曉得為什
麼，每次遇上了冷劍倫總是大失風度，不但忘了方才不理人家的正是她大小姐本人，這
下子連說話也有些結巴了起來。
只是紀容鐵對這小兩口獨特的互動相處方式早已習以為常，看見蓉子無預警地又破
口大罵，只是聳聳肩，彷彿這是再平常不過的事。
「好啦好啦！」紀容鐵有些無可奈何她笑這。「你們一直玩這種遊戲，不會煩嗎？
還有妳，蓉子，」他指著紀容蓉說這。「妳就不要再欺負他了，好好把這件事交待完，
說完了之後，妳要宰他殺他剮他我都隨妳，好不好？」
既然老哥開口說話了，紀容蓉自然也不好再發作下去，這樣一來，總算能夠好好將
總檢察處交待的任務好好說個清楚。
說也奇怪，就是這樣一個轉折，城市檢察單位著名的「蓉子」檢察官就恢復了原先
的精明專業與幹練。
「他今天被丁強順抓去的事，總檢察處很快就知道了，」蓉子翻著檔案說道。「因
為警方在那裏有安排眼線。但是上邊的長官認為這是個絕佳的好機會，就沒有派人去救
他，因為警方安排的人雖然成功打入了丁強順的集團，卻始終沒有機會接近丁金銀，而
這個集團的未來，其實有很重要的關鍵在這個老人的身上。」
紀容鐵著丁冷劍倫一眼。露出疑惑的神情。「縱使丁金銀掌握著丁氏集團的財富秘
密，那也只是他們丁家的事，最高檢察處又怎麼會對老頭子有興趣呢？」
「因為最高檢察處認為，要將丁強順的勢力連根拔除，如果採取正面衝突的方式，
這樣不但花費的力氣很大，而且在法律上可能站不住腳，因為在沒有百接證據的條件下
，用檢方的力量去對抗丁強順很可能會出差錯，這樣反而弄巧反拙所以最高檢察虛的長
官們發揮創意，用了個逆向思考的計策……」
「沒錯！」紀容鐵一擊掌，順手便拍了冷劍倫的肩頭一下。「你怎麼了？不會是被
我老妹嚇成啞巴了吧？說說你的意見吧？」
這好一會兒以來，冷劍倫幾乎全然不敢開口說話，縱使心中有著千百個推理想要說
出來，但是每當看見蓉子凶凶的神情，總也含在最後一刻把話吞進肚子裏。但是既然此
刻紀容鐵從中說項，「恩准」他開口，也就欣然從命。
「這應該很明顯了，」推理功力名滿天下的「倒霉神探」此時再一次露出大宗師的
氣勢，流暢地說這。「所謂的逆向思考，無非就是從源頭處下手，就好像你要防堵一條
破水管這成的任何困擾，與其花那麼多精神去擦乾、拖地、舀水，倒不如直接把水龍頭
關掉。
與其去和下強順的販毒集團戰鬥，倒不如在他的資金來源防堵，讓他沒錢可用，直
接自行毀滅。」
「嗯！」紀容鐵點點頭。「我也是這樣的想法，但是……」他皺著眉望向紀容蓉。
「有這麼簡單容易嗎？」
「這就要看他了，」紀容蓉轉頭望向冷劍倫。「據他們的消息指出，丁金銀死前的
確是說了話的，而且只有他一個人聽見。」
「這就好玩了，」紀容鐵笑道。「不過你知道了這麼重大的訊息，他們還肯讓妳安
然無恙地回來，那可真是怪事了。」
「就因為知道的消息不重要，所以才沒有人理我吧？」冷劍倫訕訕地說道。「聽完
丁金銀說的話之後，他們理都懶得理我，那個丁強順還破口大罵哪！」
「他罵了？」紀容蓉皺了皺眉。「罵什麼？」
「還不就是什麼『「……他娘奶奶的。叫他來有什麼用？老頭子這不是廢話嗎？那
三個老傢伙我早曉得了，又有什麼……』，」冷劍倫笑道。「根本連理都沒理我，可見
得這訊息真的一點用處也沒有。」
「有沒有用處，現在還很難講，」紀容鐵淡淡她笑道。「一首蕩氣迴腸的交響曲可
以讓性靈高的人動容流淚，但是對一窩豬來說卻可能是刺耳的噪音。
一批資訊有沒有用，要看解釋資訊的人有沒有足夠的功力。」
紀容蓉點點頭，露出讚許的神情。
「基本上，總檢察虛的長官也有這樣的想法，所以才會要我把這些檔案交給你。」
她將檔案閤起來，「砰」的一聲文在冷劍倫的手上。
「我奉總檢察長、警務處長，還有司法部副部長的聯合指派，要和你一起合辦這個
案子，」她從檔案中取出一張公文。「而我們的任務，就是要比丁強順更早找出丁金銀
留下的訊息。」
「如果有訊息的話，」冷劍倫沉靜地說道。「因為第一：我們並不知這是不是真的
有『訊息』這回事，第二：我們也無法確定丁金銀對我說的那些話，是不是真正他臨終
而想說的事。
別忘了我剛剛告訴過你們，丁金銀的屍體我曾經做過觸診，按照皮膚反應來說，他
其實應該已經死了一天以上了，所以那是不是他真的想說出來的話，誰也不知這。」
「不，你這樣說就錯了，」紀容鐵的眼睛露出睿智的光芒。「正因為他死前的情景
這樣古怪，所以他臨死前一直重覆的話才顯得重要。」
「有什縻重要的？」紅容蓉好奇地問道。「他死前不就是說出了幾個名字嗎？而且
丁強順也說那幾個人沒有什麼出奇之處，是他早就知道了的訊息。」
紀容鐵淡淡一笑，轉頭向冷劍倫問道。「你說丁金銀死前說的話，就是幾個人的名
字，是嗎；」
「當然，我剛剛不也告訴你們了？」冷劍倫聳聳肩。「『……姚勝……石阿根……
齊爾克…』，他說的就是這幾個名字。」
「是啊！」紀容蓉皺著眉接口道。「這幾個名字有什麼玄妙之處的嗎？」
「如果單就名字來說，這幾個名字都還算平常，」紀容鐵露出神秘的笑容，「但是
如果和丁金銀的名字放在一起，就有些蹊蹺了。」
「真的嗎？」紀容蓉露出疑惑的神情。「怎麼我從來沒聽過他們的名字？」
「因為除了丁金銀之外，另外三個人都很少用自己的本名，因為他們的綽號都太過
響亮有名，再加上這幾個人叱吒風雲的時代都已經是幾十年前的事了，所以沒有太多人
記住他們真正的名字。」
「這樣說來，似乎其的有點這理，」冷劍倫喃喃地說這。「就連丁金銀這名字一般
人也不太知道，只知這他叫丁老爺子。」
「你就別賣關子了好吧？」紀容蓉瞪了哥哥一眼。「他們到底是什麼人？」
紀容鐵想了一下，這才輕輕吁了一口氣說道。
「二十年前，在本市曾經有過一個奇異的市井人物，他從事的行業相當的奇怪，凡
是和殯葬禮儀有關的行業都歸他管，大家都叫他『葬皇』，不曉得你們知不知道？」
聽見他這樣說，冷劍倫先是一怔，繼而在腦海中陡地出現了一些曾經在老警察口中
聽見的奇聞舊事。
在這個世界上，人人都躲不開生與死這兩關，人人都從娘胎裏出世，人人也總要走
上死亡這條路。
你要在什麼地方，什麼樣的人家出生，半點由不得自己，但是按照中國人的習俗來
說，很多人一生什麼都不在乎，卻在乎一定要有個風風光光的大葬。
因比，雖然喪葬這個行業是個不太能搬上檯面的事業，但是箇中蘊藏的財富卻是驚
人至極的大文數字。
而據說在數十年前，這個城市的所有殯葬行業都掌握在一個人的手裏，而這個人的
外號就叫做「葬皇」。
想起這個名銜，再仔細想想「葬皇」的本名，冷劍倫忍不住便「啊」的一聲低呼出
來。
「想起來了吧！」紀容鐵微微一笑。「這個人的名頭，蓉子可能不太知道，因為妳
很小時候就去了國外。也許不曾聽過他的名號。
但是冷劍倫卻一定聽說過的，我說得沒錯吧？」
「嗯！」冷劍倫點點頭。「『葬皇』姚阿勝，的確是當年掌握城市殯葬業幾十億元
天文數字的重要人物，聽說他發跡之後嫌自己的名字太土，這才改名叫做姚勝。」
「姚阿勝？」紀容蓉好奇她笑問。「那石阿根呢？他又是什麼人？」
「這個石阿根涉足的行業，就和人的生活更有關聯了，」紀容鐵說這。
「現在我們已經邁入了工業化的時代，所以他的行業比較沒有那麼興旺，但是如果
是在幾十年前，只要在城市裏提起『米王』，那可真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大人物哪
！」
「米王？」冷劍倫笑這。「他的本名就叫做石阿根嗎？這個頭銜倒是有趣。」
「『葬皇』、『米王』，再加上一個丁氏集團的太上皇，」紀容蓉笑道。
「這幾個人果然有些古怪，那最後一個人呢？齊爾克？這個名字更是古怪，他又具
什麼樣的『王』了？」
紀容鐵搖搖頭。
「齊爾克應該不是個中國名字，應該是外國人，如果不是有著前面三個人的提示，
也許我就猜不出來他是誰了。
但是有了前面三個人的基本資料，我猜想這個齊爾克應該就是『齊克電腦』的創辦
人：齊爾克。齊克斯基！」
「那個十幾二十年前的電腦大亨？」冷劍倫露出驚訝的神情，但是略加思紊，便忙
不迭地點起頭來。「沒錯，沒錯，真的很像。」
紀容蓉眉頭微微一皺、嘴巴忍不住便嘟了起來。
「為什麼你們說的這些人，我一個也沒聽說過呢！什麼十幾二十年前的電腦大亨？
我只聽過『IBM』、『蘋果電腦』，哪有什麼『齊克電腦』？電腦的盛行不就是這十來
年的事嗎？十幾二十年前連比爾蓋茲都還沒高中畢業，又怎會有什麼電腦大亨？」
「當然有，」紀容鐵笑道。「不要以為只有做個人家用電腦才會變成大亨，早年一
臺電腦要幾百萬美金的時代，全世界的電腦業可都是這位大亨的天下哪！只是他過世得
早，兒子又不能守住他的電腦事業，所以才沒有什麼人記得他。
而且最重要的一點是，齊爾克是個白俄人。早年是在中國長大的，中國話講得比他
的母語還要好。」
「照你這麼說，這四個人名就真的很有意思了，」冷劍倫思索這。「仔細想一想，
這四個人的共同點還真的挺多。
首先，他們的年齡都相當接近，而且少年時候的往事都是個謎，從來沒有人知道。
再來，這四個人也都曾經成為一方大豪，事業做得極為成功，但是他們從何發跡，
資金來源從何而來，卻也沒有人知道，只知道他們幾近是一夕暴富，彷佛錢都是從天上
掉下來的。
更重要的一個其同點是，這四個人之中，有三個都是在死後偌大企業就很快瓦解，
他們的子孫都沒有傳到一丁點老爸的生意技巧，彷彿是老爸一死，所有的財富便立即被
抽走似的。」
「其他三個人也都死了？」紀容蓉驚訝地問道。「所以丁金銀死後，這個四個人就
沒有一個活在人間了？」
「當然，」紀容鐵點點頭。「除了丁金銀外，其它三個人都去世得很早，齊爾克早
在十幾年前就過世了，而『葬皇』、『米王』過世得更早。」
「如果是這樣的話，這次我們要我的訊息，不就更不可能找到了？」紀容蓉有些失
望地說這。「難這丁金銀真的沒有把瑞士銀行的密碼留下來？」
「至少丁強順是這樣認為的，」紀容鐵笑這。「笨蛋著事情總是看表面，光從這一
點看來，丁強順的事業要倒臺，看來也是時間上的問題了。」
「這樣不就更符合他們四個人的模式了：」冷劍倫抓了抓頭。「塵歸塵，土歸土，
無聲無息的發跡，人死後卻又風吹雞蛋殼……」
「財去人安樂。」紀容鐵笑道。「只不過這件事還是有些脈絡可尋，倒沒有你們想
的那麼悲觀。」
「是嗎？」紀容蓉好奇地看著這個「酒保沒有什麼事不知道」的哥哥，臉上露出疑
惑又期待的神情。「還有機會查下去嗎？」
「我直覺的認為。」紀容鐵沉靜地說道。「丁金銀這四個老派傳奇人物之間，應該
有著什麼樣的關聯。而且老頭子生前出現的那幅景象也挺有意思。」
「景象？」冷劍倫奇道。「你是說看見黑白無常、牛頭馬面的那件事？」
「沒錯，」紀容鐵點點頭。「我總覺得冥冥之中很多事情都有一個定數，有些事會
環繞著一個人發生，就一定有它的道理。
打從你遇上宮明豪開始，這些事情就變得很有意思了。
他在小時候見過那些黑白無常牛頭馬面，還救了全家一命。
丁金銀生前一直交待在他臨終前要找宮明豪來。
而你卻在丁金銀死前再一次著見那些『人』。
最後，最高檢察處還要你去調查這個案件。
仔細想想，這些事情之問的因果關係可以畫出來一個相當的完美的弧圈，緊緊地相
扣在一起，如果深入查下去，說不定會查出讓人大出意外的謎底吧哪……」
聽見他這樣悠然的說話，紀容蓉臉上不禁露出微笑，隨手就把檔案「砰」的一聲放
在冷劍倫的面前。
「一切就拜託你了，神探，」她有些促狹地嫣然一笑，還刻意裝出那些高層的粗聲
語調。「大家等著你的好消息。」
「就我一個人？」冷劍倫愕然。「妳不一起過去查？」
「至少這幾天還不行，」紀容蓉搖搖頭。「我在署裏還有些事要辦，至少要到後天
才能去幫你，所以這幾天就請你多費點心，自己一個人去查吧！」
熾天使書城
【第五章】
第五章 納稅死神
次日清晨，冷劍倫便出現在城市郊區的一處舊街道上，一臉茫然的神惰，手上拿著
一張皺皺的紙，背著背包，活像一個從鄉下前往大都市投靠表舅公的乾兒子的鄰居的鄉
巴佬。
而從另一個角度著，也有點像是來這個城市旅遊卻迷失了路途的觀光當然，我們的
「倒霉柙探」冷劍倫不是鄉巴佬，也不是觀光客，此刻會出現在城市的舊街道上，是因
為蓉子雖然沒來和他一起查案，卻很講義氣地用檢察署機密檔案，幫他找到了「葬皇」
姚勝的後人地址。
這條舊街此刻著起來雖然毫不起眼，兩旁的商店門可羅雀，人群稀稀落落，但是如
果回到幾十年前，這裏可是個極度熱鬧的十里洋場，是這座國際大城市開埠初期最熱鬧
的精華所在。
只是將軍終會年老，美人終將遲暮，不管昔日如何繁華，此刻的舊街卻是一副落拓
破敗的滄桑。
按照蓉子找出來的資料，得知當年叱吒風雲的「葬皇」雖然極度風光，但是在他死
後，他的江山王國便在轉瞬間消失，經過幾十年的歲月，他的後人也只剩下一間位在舊
街的香燭鋪子。
還好，舊街上的地址還算相當清楚，按照蓉子給的地址，冷劍倫很容易就在一個小
巷子裏找到了這家名為「正老姚記」的香燭店。
只見那香燭店是棟極為古老的建築，店鋪子的門面不大，大概只有尋常店面的一半
，但是從店門朢進去，整棟建築卻是極為深邃，長廊彼端似乎在極遠之處，只從後門透
出懞懞淡淡的遙遠亮光。
走進店中，一股沉靜的檀香、木料、相紙的味道便立即傳入鼻腔，讓人頓生走入不
同時空的奇異感覺。
這樣的古老杏燭店中，總給人時光停上流到的錯覺。
只是，在濛濛微光從頭頂氣窗透入的陰暗世界中，整個空氣卻是靜寂的，古老的櫃
檯後邊，連一個人也沒有。
「有……有人在嗎？」冷劍倫輕地地叫著，聲音一出。才知道即使是低聲呼喚在這
樣一個老店之中，也像是在圖書館裏吹奏法國號。
沒有回答。
雖然聲音在這樣空寂的所在有些嚇人，如果真有人在、便是十個八個也都跑出來了
，但是此刻香燭店中仍是靜悄悄的，整個偌大的空間中仍然只有冷劍倫一個。
沒奈何，冷劍倫只好輕輕吁了口氣。有些好奇地開始打量這間杏燭店內的擺設。
四下望去，只見整個香燭店中擺滿丁民問習俗中許多祭祀的用品，冥紙、臘燭、蓮
花座、八卦鏡等物件一應俱全，只是因為店鋪看起來極為古老，連帶著所有東西也都蒙
上一層神秘的色彩。
在香燭店之中，還有著一種讓普通人覺得膽戰心驚的商品，那就是焚化給亡者作幫
傭差使的紙紮童男童女。
此刻在香燭店的內間之中，彷彿是一大隊的陰間軍團似地，靜靜地排列著滿滿的紙
紮童男童女，平板的臉上帶著木然的笑容，每個人的臉色極白，雙頰上還塗上艷紅的圓
跡。
特別是再想起這些東西和死亡世界的密切關聯，更讓人有些毛骨悚只是，和尋常香
燭店不同的是，這家「王老姚記」的內牆，卻用極為工筆的筆觸畫上了繽紛生動的壁畫
。
仔細一看，壁畫的內容卻讓冷劍倫有些發楞起來。
算了算，這牆上的壁畫大約有十來幅，每一幅個自獨立，卻彷彿又有點關聯，其中
有幾幅一氣呵成，看上去簡直就像是連環圖。
每一幅牆上的壁畫，似乎都在敘述一個故事。
在西側牆上，有三張圖裏滿滿地畫上了許多黑白無常、牛頭馬面，連閻王判官等等
陰間人物也都一應俱全。
在香燭店中，有著這樣民俗的警示圖畫，照這理說還能算得上是合理的解釋。
只是接下來的幾張圖之中，卻和之前的民俗風格大為不同，而且很明顯地還能看出
畫者和前面幾幅圖的畫家是不同一個人。
這幾張圖詳細一算，一共有大張，很明顯地正在敘說一個相當奇妙的故事。
第一張圖，畫的是一個從門外走進來的男人，神色張惶，這男人最奇怪之處便在於
他的裝束，他的衣裳是古代的長袍馬褂，但是頭上卻數了一長長的尖頂帽子，手上還抱
著一個巨大的馬頭，因為壁畫的畫功精細非常，所以看得出來那不是個真正的馬頭，而
是一頂外觀像是馬頭的巨大面具。
只見那男人彷彿頗為惶急，走進來房內，迎上來的是一個女子，手上還抱著嚎淘大
哭的小孩子。
第二張圖，卻是一個淒涼的靈堂場面，只見那男人已經緊閉雙眼，穿著壽衣，臉色
死灰地躺在長條木凳上。靈堂中燃著兩根長燭，方才迎向他的女子（顯然是他的妻子一
穿著一身的孝服正在哭泣燒紙錢。
但是第三張圖卻急轉百下，在圖畫中的場景依然在靈堂之中，但是耶名女子卻已經
是一身的動裝，身邊無數的奇異物事，有著滿桌的佳餚、酒、紙錢，還有兩大疊的磁碗
。
在她的身旁，那男子的屍身依然躺在長凳之上，只是卻覆上了一塊大白布，最有趣
的是，在圖案的後方是靈堂的出入口，此刻卻貼了滿滿的符咒。
靈堂的另一處角落，此刻正生起了爐火，彷彿正在煮著些什麼，而爐火的上方引了
個煙囪，卻有兩個黑白無常之類的「人」正從煙囪口緩緩地冒出來。
只是，如果你覺得第三張圖奇怪的話，那麼著了第四張圖就一定要目瞪口呆了。
因為第四張圖中畫出來的，是一幅令人匪夷所思的場景。
在圖畫中，只見那女子持著不知名的器械正在空中揮擊亂打，空中四散飛著磁碗，
而方才整整齊齊堆著的兩大疊磁碗，此刻卻已經大部份碎散在地上。
那女子的揮擊可不是毫無目的的空擊，只見她重擊的對象居然便是那兩個黑白無常
，兩「人」在靈堂中四下逃竄，彷彿被她打得非常之慘。
在第五張圖中，驚人的攻擊似乎已經接近尾聲，打人的女子此刻依然淵停嶽歭地持
著那把不知名的棒子，目視著鍋爐之處，而在鍋爐之中，兩個黑白無常正在沒命地「擠
」入煙囪，這畫作的畫師手法極為高明，簡單的幾筆之下，兩位無常臉上的痛苦神情簡
直入木三分。
而在最後一張圖裏，驚人的事情再次發生，只見那女子已經將方才死去的男子扶起
，而方才已經死透的男子，此刻雖然表情極度虛弱，卻再也不復方才的死亡面相。
正當冷劍倫出神地著著牆上的畫作時，隱隱約約之間，只見內室的紙娃娃群中彷彿
有什麼東西動了動，只是冷劍倫看著牆畫看得極為專注，並沒有注意到紙娃娃的異狀。
看丁這六幅圖畫之後，冷劍倫輕輕地吁了口氣，除了覺得畫師的畫法相當高明之外
，縱使圖畫中的情節極為詭異有趣，但是因為畢竟只是圖畫中的情節，也沒有把它當真
。
仰頭了看這麼久，正想轉轉脖子的時候，就在他的身後，陡地輕飄飄地有人開口說
話。
「這……些圖畫得不錯吧…？」
就是這簡簡單單一句，卻讓冷劍倫嚇得跳了起來，整個人只覺得血液全數從腦袋「
颼」的一聲抽離，而且因為跳起來的動作太大，落地又沒有站穩，於是乎，我們這位「
倒霉神探」，我們這位史上最固執的無神論者冷劍倫先生，便驚天動地地，「砰」的一
聲摔倒在地，還撞倒了一大疊紙錢洒個滿地。
「嚇？」
倒在香燭店冷硬的地上，昤劍倫直覺地往上一看，卻看見一張秀美調皮的面容。
清清秀秀的素凈臉龐，大大的眼睛，小巧的紅唇露出貝齒，笑得很是開心。
總之，是一張和紙紮娃娃截然不同的鮮活臉孔。
而且她一邊忍著笑，一邊伸出雙手來拉著冷劍倫，纖細的手相當有力，拉起冷劍倫
來絲毫不費力氣。
最重要的是，她的手掌溫暖潤滑，握起來非常的舒服，是有溫度的一雙手掌。
冷劍倫有些訥訥地站起來，打量了眼前的女子，發現她有著一頭膨鬆長髮，一臉的
青春秀美，年紀大概二十出頭。
女孩的身材並不高，大概只有一米六十左右，身上的穿著也只是簡單的白襯衫，深
色長褲，但是卻仍能看出身材的年輕和勻稱。
基本上，是一個和蓉子的美大不相同的另一型美人。
「妳妳妳妳……」冷劍倫有些嘀嚅地說道。「妳是什麼人？」
「我我我我……」那女子笑這。「你無緣無故闖到別人的店裏來，一個招呼都不打
，居然還敢問我是什麼人？」
冷劍倫微微一怔，無助地抓了抓頭，也不曉得該說些什麼。
「那個你你你你，」女子開朗她笑這。「你又是什麼人？」
冷劍倫想了一下，從口袋取出了證件，將證件亮在女子的面前。
「我是……我是這個。」
那女子看了一眼證件，點點頭。
「喔，原來是警察大人，原來是冷劍倫組長，」說著說著，她的聲音突然大了一點
。「請問冷劍倫組長，你老人家是到這兒來抓人，還是來破案的？」
昤劍倫有些尷尬她笑了笑，低聲說這。「我只是來看看的。」
「看著？那敢情好。」女子笑道。「我叫雷青嵐，我知這你剛剛正在看牆上的壁畫
。」
「是啊！」冷劍倫點點頭。「這些壁畫畫得很不錯。」
雷青嵐微微一笑，指著方才冷劍倫看過的那六幅畫說道。
「你剛剛看的那六幅畫，說的是姚勝爺爺父親的故事，是在古代中國北方的發生過
的事。」
「這是真的故事？」冷劍倫奇道。「我還以為上面畫的只是民問的故事和傳奇哪！
」
「不，那是真正發生過的事，」雷青嵐堅定地說這。「那件故事後來成為當地流傳
了很久的傳說，叫做『姚三娘子打鬼救夫』。」
「打鬼救夫？」冷劍倫失笑這。「什麼亂七八糟的。」
「不是亂七八糟，是打鬼救夫，」雷青嵐臉上笑容一斂，正色說道。
「是一件真人真事。」
「真人真事？」冷劍倫笑道。「把鬼打死之後，就能把死去的人救回來？這是很舊
的橋段，連電視劇都不再有人演了。」
雷青嵐瞪了他一眼，但是眼神中仍然帶著笑容。
「你這人真的很討厭哪！」她淡淡她笑道。「信不信我不告訴你這件事的經過和來
龍去脈？」
冷劍倫略一尋思，想想自己倒是挺想知道這個「打鬼救夫」究竟是什麼樣的典故，
於是只好尷尬地抓了抓頭（最近這個動作又開始成為他最常見的直覺反射行為）
雷青嵐得意地肴了他一眼，這才笑著說道。
「這件事，發生在姚勝老爺子還是個嬰兒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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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姚勝老爺子的父親是個住在鄉下的讀書人，說他是讀書人也不太對，應該說他是個
比一般鄉下人多認識幾個字的人，平日幫鄉民著看信，寫寫文書，大概就是這麼回事。
最早說這個故事的人，應該是姚老爺子的母親，也就是這個故事裏的『姚三娘子』
，後來她把整件事的前後因果說給姚老爺子知道，所以大部分的情節都來自她自己的親
身經歷。
姚三娘子說，當年他的丈夫平日就在鄉里問幫人寫字看信，日子過得倒也平平淡淡
，但是就有一點不太對勁。」
說到此處，雷青嵐著了冷劍倫一眼，冷劍倫微覺愕然，卻不知這為什麼她的敘述會
突地停了下來。
「什麼事？」他好奇地問這。「為什麼說到一半不說了？」
「嗯……也沒有什麼啦：」雷青嵐嫣然笑道。「你們這兒不是很流行人家說到一半
，再問人家一句：『然後呢？』，是不是？」
「大概有人是這樣的吧？」不曉得為什麼她會冒出這樣的問題，冷劍倫只好有點摸
不著頭腦地隨口應這。「這很重要嗎？」
「很重要，」雷青嵐正色說這。「因為我想試試看被人家這樣說是什麼感覺。」
冷劍倫聳聳肩，不置可否。「很好啊！」
「你以為一句『很好啊』就能混過去嗎？」雷青嵐佯怒道。「要真的說出來！」
「說什麼？」
「說『然後呢』，」雷青嵐固執地說道。「而且我如果停了一下，你就要再說一次
。
我剛剛說到，姚三娘子只有一件事覺得不太對勁……說著說著，便以凌厲的眼神望
向冷劍倫。
冷劍倫無奈，只好輕聲說道。「然……然後呢？」
雷青嵐露出滿意的笑容，笑嘻嘻地點點頭。
「說得好，就是這樣。
然後，姚三娘子發現自己的丈夫平日算得上的沉默寡言，也不太和人說話，唯一一
點和常人不同的是，他常常睡覺，有時候白天一下子不見人影，就看見他直挺挺地躺在
床上，怎麼叫也叫不醒。
等到他自己醒過來了，他也只是淡淡地說自己貪睡，而且叫人絕對不能夠在他睡覺
時把他叫醒過來。
有時候他白天睡了一整天，晚上卻仍然能夠一覺到天明，一開始姚三娘子還以為他
的身子不舒服，找來大夫看著，卻也人人都說他身強體健，沒有什麼問題。
有一天深夜，兩人都已經安睡了，睡到半夜，大門突然間卻『砰砰砰』
響了起來，姚三娘子起了身，本想叫丈夫去看看，但是他卻仍然沉睡若死，根本連
動也不動一下。
沒辦法，姚三娘子只好自己一個起身，走到大門前，從門縫裏探了探，這一探還不
打緊，一著之下，整個人立刻尖叫起來……」
說到這兒，她又看了冷劍倫一眼，冷劍倫聽得入神，本來已經忘了她方才的交待，
但是此時這故事聽來的確吸引人，於不自覺便隨口說這。
「然後呢！」他急切地問這。「為什麼她會尖叫出聲？」
雷青嵐得意地微微一笑，便繼續敘說下去。
「本來姚三娘子也不是什麼大驚小怪的女人，但是這一次看見的東西實在太驚人，
因此這才大聲驚叫出來。
因為從門縫望出去。在門外急切敲門的那人。居然便是她的丈夫！」
「她的丈夫？」冷劍倫奇道。「妳不是說她的丈夫正在床上睡覺嗎？而且還怎麼叫
也叫不起來！」
「就是這樣奇怪，所以她才會叫得那麼大聲吧，」雷青嵐笑道。「一下子出現了兩
個丈夫，不管是誰都會嚇得要命的。
但是門外的那個『丈夫』叫門叫得非常急切，姚三娘子也是個膽子很大的人，便按
著胸口，忐忑不安地將門打開，從門外衝進來的，果然就是她的丈夫！
最奇怪的是，她轉頭一著、卻仍然看見另外一個丈夫在床上好好地睡著。
從門外進來的這個『丈夫』，姚三娘子看了他幾眼，發現他的神情非常狼狽悽慘，
身上的裝束也很奇怪，一身穿的都是古人的衣服，手上還拿了個大大的面具，是個馬頭
的面具。
總而言之，便是牆上那壁畫的情景……」
她說著說著，隨手便指向牆上的壁畫，順著她的手指指過去，再想想她方才敘說的
情節，冷劍倫只覺得整幅畫變得更為靈動逼真，彷彿隨時都能聽見姚三娘子驚惶的叫聲
。
「……姚三娘子驚恐不已地看著從外頭走進來的『丈夫』，心中以為他是鄉野裏的
狐仙妖怪，但是看看他驚惶狼狽的模樣，一時間也不知這該如何是好。
但是從外頭進來的『丈夫』卻像是受了極大的傷害似地，只說了聲：『他們……他
們要害我』，便步履蹣跚地向內室的床上走去。
姚三娘子連忙跟了過去，但是『丈夫』的步子好快，像是一陣風似地『飄』了過去
，到了床前，只見他腳下一縱，千真萬確，竟然便往床上沉睡的那個『丈夫』身上跳了
進去。
兩個人像是互不相子的光影一般，重疊在一起，姚三娘子在一旁看得嘴巴都合不攏
來，眼睜睜地看著一個『丈夫』跳進另一個丈夫的身體裏面，就這樣合成了一個人。
但是接下來發生的事，卻更驚人了……」
冷劍倫睜大了眼睛，目不轉睛地看著雷青嵐，等待她繼續說下去。
這一回：雷青嵐也不再為難他，略一停頓之後，果然繼續敘述當年的情景。
「就在姚三娘子的『丈夫』二合為一之後，只見在床上躺著的丈夫開始動了起來，
但是動作卻是掙扎又痛苦。
這樣掙扎了一陣子，她的丈夫卻痛苦地大聲嚎叫起來，還沒來得及過去看他，便『
噗』的一聲，口中開始狂噴鮮血，床上、地上噴得到處都是，赫得姚三娘子手足無措。
他的叫嚎聲實在太過可怕，連當時不過兩歲的姚老爺子也被吵醒，哭得非常大聲。
但是在嬰兒的哭聲中，姚三娘子的丈夫卻沒有了聲音，過去探採他的鼻息，才發現
他已經斷了氣。
這樣的變故發生了，姚三娘子只是一個弱女子，一時間卻不知這如何是好。那便是
你見到的第三幅圖，她的文天死了，家裏又窮，只能隨便搭個靈堂，也沒錢買檯子，只
能用幾張板凳拼起來，把遺體停在上面。
但是後來，卻有一個鄰居拿過來幾張紙，說是她丈夫生前留在他那兒的，姚三娘子
找人讀了，才知道她丈夫有著一個天大的秘密。」
「秘密？」冷劍倫奇這。「什麼樣的秘密？」
「根據紙上說，原來她的丈夫一直都在做一樣很奇怪的工作，大致上來說，他除了
白天幫人寫字讀信之外，還在做一種叫做『活陰差』的工作。」
「活陰差？」冷劍倫微微一怔，隨即露出他那著名的不以為然的神情。
「演神怪片是嗎？」
還好，雷青嵐和紀容蓉畢竟不是同樣的火爆個性，對於冷劍倫這種帶有譏諷的語法
她也不以為意，只是瞪了他一眼。
「就是活陰差，你咬我嗎？」她咯咯她笑這。「你自己也看到的，壁畫上畫的，他
身上穿的古代衣服，手上拿著的馬頭面具，那就是活陰差的裝束。」
「就算有活陰差這種工作好了，他們到底做的是什麼事？陰差我知這，卻不知道活
陰差是什麼東西？」
「這一點因為你太笨，我有機會再告訴你好了，」雷青嵐笑這。「總而言之，姚三
娘子的丈夫在那張紙上解釋了自己的真正身分，原來他那麼常常睡得不省人事，就是在
出活陰差的任務，到各地去拘魂。
但是魂拘多了，他卻對這個工作有些厭煩了起來。」
「是嗎？」冷劍倫笑道。「就算他真的在做活陰差好了，為什麼會對這工作厭煩呢
？」
「根據他說，活陰差的工作沒有別的，大部分就是要去各地拘拿陽壽將盡的生魂。
但是魂拘久了，難免有時候要拘到熟人的魂，把自己認識的人帶離人間，這是一件很討
厭的事，有時著多了熟人離開人世時的眷戀與哭泣，心裏的感受當然不會好到哪兒去。
那一次出事的時候，就是姚老爺子的父親一時心軟，將一個熟人的魂放了，這件事
不多火就被別的陰差發現，立刻被他們追殺到家，就這樣迭了性命。
但是在他留下的記載中，卻詳細記載了一線生機，因為他雖然死了，但是在死後的
第七天，會有其它的陰差來拘他的魂，如果在這一段過程中成功地將陰差拘魂的時機拖
過去，就有可能讓他再活過來一忺。」
「很好很好，」冷劍倫冷笑這。「故事真精彩，死而復生，如果他真的活過來了，
那可是個世界大奇蹟，如果他真的活過來，我看就可以把我這顆腦袋摘下來了。」
「你的運氣不錯，還好我不喜歡你的腦袋，否則我一定要把它摘下來，」雷青嵐笑
這。「因為他後來真的活過來了。」
「他活過來了？」冷劍倫驚道。
「你這個人真是很討厭哪！」雷青嵐皺眉這。「人家不是在壁畫上都畫得清清楚楚
了。」
「真的活過來了？」冷劍倫喃喃地說這。「怎麼可能？」
雷青嵐露出耐人尋味的神情，靜靜地說道。
「這個故事告訴我們，這世界上有很多事情，你明知這不可能，也絕對無法和信，
但是如果它真的發生在你的面前，就算你再怎麼抗拒，卻也不能改變曾經發生過的事實
。」
冷劍倫還想說些什麼，卻只見香燭店的店門口光線微微一睹，走進來一個中年婦女
。
看起來，這個中年婦女並沒有什麼出奇之處，只是在舊街上隨處可見的尋常女人，
進來店裏大概無非是要買些香灼紙錢。
那中年婦女看見冷劍倫和雷青嵐，神情微顯驚訝，而她接下來說的話，更讓冷劍倫
愕然。
「兩位客人，想買什麼東西嗎？」那中年婦人好脾氣她笑笑。「小店裏什麼東西都
有，看是要祭祖還是家中有人往生，所有的東西一應俱全。」
冷劍倫睜大眼睛，轉頭著著雷青嵐，只見年輕的女子露出促狹的笑容，低聲笑道。
「幹嘛？我又沒有說這家店是我開的，你能進來逛，為什麼我不行呢？」
她一邊說著，一邊對那中年婦女瞇著眼睛笑笑，便挽著冷劍倫的手，走出了香燭店
的大門。
冷劍倫被她這樣半挽半架地出了大門，從陰暗的狹小空間陡地回到了陽光燦爛的大
街，想起方才聽雷青嵐說出來的故事，忍不住問道。
「妳不是姚勝家的後人？我就覺得奇怪，為什麼妳不姓姚。
那妳剛才說的那些故事都是騙人的吧？」
「我可沒有騙你啊！」雷青嵐笑道。「那些故事都是真的，只不過還有後續呢……
」
「還有後續？」冷劍倫奇道。「妳還知這更多的事？」
「知道知道，我什麼都知道，」雷青嵐親熱地挽著冷劍倫的臂膀，她的身材雖然不
高，但是曲線玲瓏，體態豐腴，隨著走路的律動，柔潤的胸膛擦著冷劍倫的臂膀，讓他
不禁有些暈沉起來，心裏想要抽出手臂，但是卻似乎整條手臂軟綿綿的，絲毫沒有了力
氣。「如果你乖乖的，我就會告訴你。」
此刻冷劍倫的喉嚨極度乾渴，一時間說不出話來，只能任她的胸膛不住拂過臂膀。
「其實，我知道你來姚記香燭是想找出姚老爺子的後人，對不對？
只是我想你會失望的，因為現在姚記的老闆根本已經不姓姚了，早在十多年前姚家
子孫便已鋞將鋪子賣掉，早已經不再有人知這他們去了什麼地方。
我還知道，你到這裏來是想要我出姚老爺子年輕時的線索，想要知道他和其它幾個
人之問有什麼樣的秘密。
但是我還是要告訴你，你還是註定要失里的，因為丁金銀和姚老爺子的事，其實有
很多連他們的後代都不知道，更不用說是壞人了。
丁姚兩家是這樣：就連石阿根、齊爾克也是一樣。」
她這一番話說來極為流暢，彷彿是早就瞭然於胸的事情。
但就是這樣的說話內容，雖然此刻冷劍倫的臉上有些潮紅，腦子有些暈沉，卻還是
立即心中一凜。
他露出狐疑的神情。想起這個年輕女子突然出現在香燭店中的諸多不合常理之處，
心中開始飛快地思索著種種疑點。登時警戒起來。
想了一會，他忍不住站定腳步，並且打算將手臂從她的手裏抽開。
只是手臂還沒有抽出來，卻突然間從身後傳來一陣強大驚人的森冷之不過，這種森
冷之氣和之前在下金銀的斗室中感受到的陰風可是大不和同的，丁金銀那兒的陰風是具
體的，有視覺效果，還有聲光特效。
但是此出現在冷劍倫身後的森冷，卻是抽象的，全世界只有冷劍倫一個人能夠有所
感覺，而且它的威力可是要大過下金銀式陰風千百倍。
這時候，就是要把手臂抽出電青嵐溫潤柔軟的胸膛，只怕也已經來不及了……三，
二，一……轟隆！
核子彈正式爆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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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第六章 逆世界反生物
「冷，劍，倫！」
此刻站在「倒霉神探」後方的，正是對他情深無限，卻也殺意無限的狂爆火山女子
：總檢察處檢察官「蓉子」紀容蓉。
你，已經死了（作者按：人氣漫畫「北斗神拳」著名台詞）
這時候是近中午時分，太陽高高懸掛在頭頂之上，在每個人的腳下投射出小小的黑
影。大街之上不曉得為什麼，突然閒空寂了起來，冷劍倫泥塑木雕地張著嘴巴，驚愕萬
分地回頭看著，但是手臂卻仍然被雷青嵐挽著，深深地理在她的胸膛之中。
此時雷青嵐卻巧炒地躲在冷劍倫的前方，以他的身體為掩護，湊巧站成了一個把冷
劍倫夾在中問，與蓉子對峙的態勢。
而不曉得是有意還是無意，她還火上加油地把冷劍倫抱得更緊，幾乎就像是無尾熊
一樣「掛」在冷劍倫的身上。
兩人的身後大約五步左右，瘦高的蓉子淵停嶽峙地站在那兒，除了臉上的凶殘眼光
之外，簡直便是大宗師與人對戰的格局與氣勢。
三個人形成的巧妙對峙之勢，目光的交集之處，彷彿還可以見到銀亮的閃光與電流
。
如果是漫畫的話，軌一定可以見到這樣的電流。
你，已經死了。
此刻在紀容蓉的心中，除了滿腔怒火之外，其實還有著幾分恨鐵不成鋼的酸楚。
其實這一天她的時間表排得很滿，有許多事情要做，還有幾個大頭頭長官要應付，
但是為了不讓冷劍倫自己一個人為了道個案子太過忙碌，也擔心這個「倒霉神探」又出
了什麼狀況無法收拾，於是她甘冒著得罪上級的危險，硬是放下子頭的工作趕到舊街來
幫忙這個豬頭……不（最近我們又常常說錯他的名字）！這個冷劍倫的忙。
只是到了舊街，映入眼簾的竟是他摟著美女當街大搖大擺走路的畫面。
於情於理，按照電視悲情劇的台詞，接下來應該這樣悲鳴地大叫，你都該給我一個
解釋，給我一個交待，是不是？
只是接下來發生的事，卻更令人無法接受。
只見冷劍倫身旁的嬌小美女甜甜她笑著，隔五步的距離向著紀容蓉露出耐人尋味的
表情，便將紅艷艷的嘴唇湊在冷劍倫的耳旁，彷彿說了些什麼，角度一個不對，更像是
在他的臉頰上一親」了一下。
然後，那嬌小美女便一個轉身，快步往大街的彼端走去，眼見就要消失在舊街的彼
端。
而「倒霉神探」冷劍倫一臉茫然失措的神情，看了著那嬌小美女的背影，又轉頭看
了看蓉子，最後才像是下定了生平最大決心似地，連頭也不敢回，快步向著嬌小美女的
方向這去。
兩人的腳步快得出奇，不一會兒，居然就在大街彼端消失了蹤影！
雖然是中午，此刻舊街之上卻像是美國西部片的鬼鎮一般，只差沒有吹過一團麥草
。
而紀容蓉卻只是目瞪口呆地站在大街之上，一時間還無法接受這個膽大包天的「倒
霉神探」居然敢當面放她的鴿子！
此情此景，簡直就是武俠劇「倚天屠龍記」的翻版，場景是張無忌與周芷若的大婚
現場，蒙古郡主趙敏出現，給張無忌看了撮什麼什麼毛，兩人就一起消失在現場。
和武俠劇相同的是，和周芷若的著名台詞一樣，此刻如果有哪個倒霉鬼接近紀容蓉
的士公尺範圍之內，大概就會在子分之一秒內被她撕成若干碎片！
「從今以後，」也許她會這樣咬牙切齒說道。「我與他誓不兩立！」
唉！
金庸武俠，害人不淺……撇開此刻紀容蓉所在的「高度危險區」不談，現在讓我們
再把鏡頭轉向不遠處的一輛公車上。
坐在車上的，當然便是面露得意神色的雷青嵐，還有不住唉聲歎氣的「倒霉神探」
冷劍倫。
「唉！」想到剛剛的戰慄場面，冷劍倫便忍不住要長歎一口氣。
「唉！」
「我可以帶你找到其他人的蹤跡，找到丁金銀的秘碼之謎，」當時，雷青嵐輕輕地
說道。「我現在就要走了，你如果沒跟上來，這輩子你就再也不會有機會找到我。」
在台灣，曾經有位知名的人類研究者王道還說過：「人類大腦所做的決定，有百分
之九十都是錯的。」
而等到冷劍倫跟著雷青嵐上了公車，回想起蓉子面上出現的凶殘神情，冷劍倫還是
忍不住要打個寒戰。
你，已經死了。
雷青嵐轉過頭來，看見冷劍倫的臉上或青或白的多媒體影像，忍不住咯咯她笑了起
來。
看見她這樣一派輕鬆，冷劍倫搖搖頭，忍不住又歎了口長氣。
「唉！」他有些無奈地說道。「妳真的知道整件事的來龍去脈嗎？只盼妳不是騙我
。」
「我不是告訴過你嗎？我什麼都知道，」雷青嵐微微一笑，狡黠地說：「我知道丁
金銀的手中有一組很重要的密碼，也知道丁強順很須要老爸的錢來救急。
我還知道你們警方想要在丁強順之前取得這套密碼，讓他無法運用這筆錢。
該知道的，不該知道的，我全部都知道，這樣你滿意了嗎？」
冷劍倫有些難以置信地望著她秀美的面容，心中的疑團卻是有增無減！
方才他曾經一度以為雷青嵐是丁強順派來的手下，打算在姚勝、石阿根、齊爾克這
兒找到瑞士銀行的密碼訊息，但是此刻聽她的說法，卻又覺得她知道的事情遠比想像中
還要多出許多，連警方檢方的最高機密都曉得，看起來又不像是丁強順的人馬。
「妳……」冷劍倫皺著眉，目不轉睛地瞪著雷青嵐。「妳到底是什麼人？」
「我啊……」雷青嵐開心地笑道。「我是一個『無論你是什麼人，都會被我找上』
的人。」
聽見她這樣回答，冷劍倫一怔，心中開始有了個模糊的答案。
「無論你是什麼人，都會被它找上」是一句西洋諺語，說詳細點，它其實有兩個答
案：完整的詞句應該是「無論你是什麼人，都會被國稅局和死神找上」。
想到這兒，冷劍倫忍不住失聲說道。「我知道妳是什麼人了，難怪妳會知道這麼多
！」
雷青嵐淡淡一笑，臉上露出「你果然猜到了」的神情。
「妳是國稅局的人！」冷劍倫得意地說道。「所以妳才會知道這麼多平常人不知道
的資料！妳要找姚勝和石阿根他們，是為了查稅，對不對？」
雷青嵐的笑容依然不變，只是臉上的表情已經很微妙地轉成了「你果然是個笨蛋」
「對，對對對，」她輕輕地點了點頭。「我便是國稅局的人。」說著說著，還從口
袋拿出了個國稅局的識別證戴在胸前。「我便是來查稅的。」
冷劍倫張開嘴呵呵她笑，心中覺得像是有塊大石落地，只是想了想，又忍不住問道
。
「只是妳們國稅局的人查稅就好了，為什麼也對丁金銀的瑞士銀行有興趣？」
雷青嵐瞪了他一眼，似乎已經懶得再和他囉嗦下去。
「事關國家機密，你自己猜去！」她有些不耐煩地說道。「反正待會兒你就會知道
了。」
「待會兒？」冷劍倫奇道。「我們要去什麼地方？」
「我們要去的是石阿根的後人那兒，」雷青嵐望著窗外不住倒退的街景，冷劍倫順
著她的眼光望出去，這才發現公車已經走到了城市的郊區。
「到了那兒，讓他告訴你丁金銀、姚勝這些人年輕時代發跡的秘密。」
這班公車的終點之處是在城市最偏遠郊區一個濱海小村，冷劍倫和雷青嵐下了車，
走了上千層的階梯，走到一雙腿都快要癱軟了，這才走到一棟山頂小木屋的門前。
從小木屋的門前望出去，只見遠遠的天際大海和藍天相接一線，空氣中帶著海風的
鹹味，一時間讓人覺得胸臆大開。
雷青嵐走上木屋的階梯，在木門上輕敲了幾下，過了一會，木門輕輕地打開，探出
頭來的，是一個滿臉皺紋的中年人。
「是妳，」看見雷青嵐，那中年人的神情有些緊張，又帶著幾分戒懼，但是卻也十
分謙恭有禮。「請進來。」
走進木屋，也不和那人多話，便直截丁當地指著冷劍倫說道。
「這位先生想要知道你父親和姚勝、丁金銀、齊爾克當年發跡的經過。」雷青嵐輕
描淡寫地說道。「你就跟他說說吧！」
這個中年人石鈺軒便是當年的「米王」石阿根之子，聽見雷青嵐這樣囑咐，他微一
沉思，便靜靜地開始敘說。
在小木屋中略顯陰暗的空間裏，石鈺軒說出來的，卻是比方才雷青嵐在香燭店中說
過的「打鬼救夫」故事更令人迷離訝異的奇異故事。
「我父親的事，其實我自己並沒有親自聽他說過，是他過世之後，我母親才告訴我
的。
聽我母親說，我父親出身自一個沒落的世家，到了他那一代家中便已經很是貧困，
但是因為世家裏仍有書香傳承，所以我父親的學問相當豐官田，平常靠著教書為生，還
算能夠維持家計。
但是到了我父親三十歲左右的年紀，他卻得了一種昏睡之症，醒著的時候宛若常人
，但是只要一睡著，便常常是三天三夜不會醒來。」
聽到這兒，冷劍倫心中一懍，想起方才在香燭店中「打鬼救夫」的故事，不自禁轉
頭望向雷青樹，卻著見她的神情自若，彷彿早已知道有這樣一回事。
而一旁的石鈺軒仍然流暢地敘述下去。
「開始，我父親也不曉得自己發生了什麼事，只以為是身體不適，精氣不足。但是
日子久了，卻發現他在昏睡之時，常常做同樣的夢。
在夢中，他總是會到一個類似文書抄寫衙門的所在，和一些奇奇怪怪的人一同抄寫
名單，在夢中，他的身分彷佛是一個官員，除了抄寫名單之外，有時還要出外帶人回來
。
這樣的夢做得多了：我父親也開始感到詫異，只是每次在夢中要醒來之際，總會有
人提醒他，叫他不能將夢境之事說給任何人知道。否則立即就是無可想像的大禍。」
聽見他這樣的敘述，冷劍倫忍不住皺了皺眉。
「不會又是什麼『活陰差』吧？這種故事我已經聽過一次了，如果不是妄想症的話
，大概只是單純的夢境，不是嗎？」
石鈺軒微微一怔，轉頭看了看雷青嵐，只見雷青嵐淡淡一笑，說道。
「你別理他，這個人就是這樣偏執，不要管他想什麼，繼續說下去。」
「嗯！」石鈕軒點點頭，也不曉得是贊同「他就是這樣偏執」，還是「繼續說下去
」。「因為在夢中有人這樣警告他，所以我的父親便一直將這個秘密放在心底，也開始
留意這些夢境和現實生活之問的關聯。
有一回，他在抄寫的名單中見到了鄰村一個熟人的名字，夢醒之後，便託人到鄰村
打聽，果然，那人就在我父親做夢抄寫的時候過世的。
原來，他在夢中抄寫的名單，便是要離開陽世之人的名單。
我父親還說，夢境中抄寫的名字常常是毫無意義的怪名字，有時會有五個字的怪名
，有時還會多達七八個字，也不曉得什麼樣的怪人會取那樣長的名字。
當時我父親所在的地點，還是個民智未開的鄉村，對於當時世界各地還有其它民族
這種事完全一無所知。
有一次，不曉得為什麼突然問出現了大量的四字、五字怪名，抄到幾個文員都手酸
了起來。
日後一印證，才知道那時候在省城發生了屠殺日本火的事件，死了百千個日本僑民
，這樣一對照下來，才知道他們抄寫的死亡名單中還有外國人，四個字五個字的是日本
人，如果遇上了西洋人或是俄國人，那當然就會出現七八個字的怪名了。
在那種「陰間」的世界中，有很多未來將會發生的事都能夠提早知道，我父親年輕
時候就是靠做這種陰差工作，做生意經商無往不利，這才發跡起來的。
我父親是這樣，丁金銀、姚勝、齊爾克他們大概也是這樣。」說到這兒，石鈺軒望
向雷青樹，靜靜地說道。「說到這兒就行了嗎？還要再說下去嗎？」
「說吧！」雷青嵐點點頭。「我想讓他知道更多和陰差有關的事。」
「接下來的事，我本來是不知道的，我母親和父親在一起那麼多年，也沒聽他說過
這回事。
大部分的情節，還是雷小姐說的，我只是從父親的一些經歷去印證，發現她說的並
沒有錯。
原先，我父親還在當活陰差的時候，生活和行為還是讓陰界控制住的，原來陰差也
分為好幾種，有的專門負責出去抓人的生魂，外表看起來像黑白無常的模樣，還有牛頭
馬面的模樣，有的像我父親一樣，只是抄寫名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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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但是這些陰差卻仍然只是聽命令做事的，真正掌控他們的，卻是另一種能力更強大
的陰差。
像我父親他們這種，雷小姐將他們稱為『第二型陰差』，而那些掌管他們的，則稱
『第一型陰差』。
一般來說，『第一型陰差』的數量很少，也很少出現，每一個『第一型陰差』手下
管著許多的『第二型陰差』，而『第二型陰差』的能力，也都來自『第一型陰差』的賦
子。」
「第一型？第二型？」冷劍倫笑道。「怎麼好像是流行性感冒？」
「正經一些好不好？」雷青嵐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
石鈺軒有些無奈地看著雷青嵐，看見她點了點頭，這才繼續說下去。
「一般來說，身為『第二型陰差』的人，會把大部分的精神都放在管理拘魂之上，
不會有太多精神做其他的事。
而我父親和姚勝他們四個人，後來之所以會有那麼大的事業和成就，根據雷小姐的
推測，應該是他們曾經『推翻』過掌控他們的『第一型陰差』
的緣故？」
「推翻？」冷劍倫奇道。「怎麼他們也可以搞政變嗎？」
石鈺軒眉頭一揚，正想回答，一旁的雷青嵐卻「呵」的一聲打了個大呵欠，站起身
來。
「好啦！該說的話也說完啦！那我們就不打擾了！」竟是不讓石鈍軒再說下去。
冷劍倫有些狐疑地和雷青嵐走出石鈺軒的小木屋，走下山去。
到了半山腰一處較為空矌的地點，雷青嵐回過頭來，對著冷劍倫淡淡一笑。
「在這裏坐一下吧！你的心中一定有子千萬萬個疑團，我打算在這裏將全部的頁相
告訴你。」
冷劍倫點點頭，便和她找了個平坦的地點坐下，此刻兩人所在之處並不像方才石鈺
軒的木屋那麼高，但是因為位在半山腰，還是能夠著得見遠方的大海。
獵獵的海風吹拂個不停，將雷青嵐的頭髮吹得四散飄揚，也露出了她光潔的後頸！
冷劍倫不經心地看了，只覺得心臟不自覺地膨膨膨跳動起來。
事實上，不管她的真實身份是什麼人，但卻能夠肯定是一個讓男人極為動心的美麗
女子。
「我看，我也不要拐彎抹角了，我想以你的智慧，應該可以承受這個事實，」雷青
嵐以溫和的眼神看著冷劍倫，靜靜地說道。「我剛才不是說過嗎？『無論你是什麼人，
都會被我找上』……」
「當然知道了，不就是國稅局的人嗎？剛剛妳自己也說了，」冷劍倫笑道，「不是
國稅局，難道會是死神嗎？話又說回來……」
說到這兒，冷劍倫突然閒心中猛然一震，想起這大半天來一直在談的「陰差」，豈
不就是傳說中的「死神」？
想到這兒，他忍不住瞪視著雷青嵐，彷彿看見了天底下最奇怪的東西。
「不……不會吧！妳不是要告訴我，妳是死神吧？」冷劍倫強笑道。
「天底下哪有你這麼漂亮的死神？」
「死神、陰差、牛頭馬面、黑白無常，不過是空泛的名詞罷了，」雷青嵐淡淡她笑
道。「這些名詞對我們來說，真的一點意義也沒有，那是給你們這些地球上的人用的。
」
「不會吧？」冷劍倫依然強笑道。「一點也不好笑，妳剛剛不是還有國稅局的識別
證嗎！天底下哪有死神還帶識別證的？」
「你說是這個東西？」雷青嵐拿出那張識別證：輕鬆她笑笑。「你看這又是什麼？
」
冷劍倫皺著眉，將那張識別證接過來，定睛一看，卻發現它不住地換著外型和樣式
，一會是本美國護照，一會兒又是電腦公司的數位出入證。
「其實，要分什麼『第一型陰差』、『第二型陰差』也是很無聊的事，我們的族人
都是所謂的『第一型陰差』，也就是那些掌控『第二型陰差』的人，」雷青嵐靜靜地說
道。「但是最適切的說法，應該說我們都是從一種和你們所知的地球世界全然相反的『
逆世界』來的『反生物』。」
「逆世界？反生物？」冷劍倫苦笑道。「這倒還是第一次聽過。」
「我們的世界？我很難用地球上的辭彙解釋給你瞭解，就好比沒有來過地球的反世
界人，絕對無法想像地球世界是一樣的道理。
關於我們的『反世界』，因為說了你也不見得能瞭解，所以我就不多說了，最重要
的是，我們的世界中一直有人會來地球收集地球人的死靈，所以你們的人對我們並不陌
生。
有人叫反世界的人為『死神』，有人說是『冥王』，也有人說是『閻羅』，其實都
只是一些偶然復活的人，看見反世界生物後的片斷記憶。」
聽見這樣的說法，冷劍倫一臉茫然，一時間也不曉得該怎樣回答。
「同樣的，關於這些事，我一時間也很難向你解釋清楚，也許日後有空的時候，我
會努力解釋給你聽。」
「是嗎？」冷劍倫皺著眉頭，不住地打量雷青嵐，從眼中看過去，只見她明眸皓齒
，一臉的清秀淡雅，再怎麼說也是個大街上隨處可見的漂亮女孩，和她口中所說的「陰
差」、「死神」形象完全無法湊上。
「也許你很難相信，但是事實就是如此，」雷青嵐說道。「而我之所以會找上你，
是因為我有件事需要你的幫忙。」
「不會吧？」冷劍倫笑道。「就算你真的是『第一型陰差』，或是什麼『反生物』
好了，你們不是神通非常廣大嗎？再怎麼困難的事，也不會需要我們普通人的幫忙吧？
」
「不，還是有些東西，是其它生物無法企及的強大功能，」雷青嵐搖搖頭。「你們
有文明、藝術、文學，這就是你們地球人類最今人注意的珍貴特質。
地球上的人類雖然是各自獨立的個體，但是你們的文明卻是所有地球人類的共同成
就，也許你們的大腦天賦優秀，但是一個『單一的優秀大腦』
卻是不存在的，你們所說的話、想的事，無一不是古往今來地球人類共同的智慧，
光是這點，就和我們反世界的生物大不相同。
因此來到地球的反生物即使能在強大的能量上凌駕地球人，但是精神文明卻遠遠比
不上你們。」
「這樣說，倒也有幾分道理，」冷劍倫說道。「不過我還是想不出有什麼能夠幫妳
的。」
「我這次來地球最大的任務，便是尋回幾個因為種種因素，被困在地球時空的反世
界同伴，比方說，當年控制丁金銀幾個『第二型陰差』的那位陰差，便是一個迷失在地
球世界的反世界生物。
當年，丁強順等人不曉得用了什麼方法將他制住，而且將他禁錮起來，四個人禁錮
他的方式極為巧妙，如果要我自己去解，是永遠也無法解出來的。」
「哦？」冷劍倫好奇地問道。「真有連妳地無計可施的方法？」
「基本上，我能夠找出來的訊息便是他們將我的同胞以力場隔絕的方式，因在地球
上某一個地點，可能是崇峻的高山，也可能是深海的海底。
而這個地點，他們用一具極為精密的機械式地球儀來顯示，這具地球儀上有著一個
秘碼刻盤，輸入不同的秘碼，這地球儀便會顯示不同的地監禁我那位同胞的地點，便用
一個十位數的秘碼代替，這個秘碼以數學的方式分成了八個三位數，分別由下金銀等人
保管，而數字我已經列在這張紙上……」說著說著，雷青嵐果然取出一張紙來，冷劍倫
仔細一看，發現上頭寫著這樣的內容：丁金銀185、167姚勝是158、157石阿根128、
154齊爾克189、148「但這卻是我能力的極限了，身為來自逆世界的生物，我們可以輕
易在地表上移動高山、燒技大海，但是遇上了這種數學、機械的問題，卻是一籌莫展。
」雷青嵐滿懷希望地看著冷劍倫。「所以，你是我最後的希望，這八個數字我問過很多
人，卻沒有一個人能夠解出答案……」
冷劍倫看著那八個張牙舞爪的數字，沉吟了良久，這才輕咳了兩聲。
「我可以試試著，但是不敢保證。」
聽見他已經應允，雷青嵐大聲歡呼，又笑又跳了一會，又挽住了冷劍倫的手。
「為了報答你，現在我先帶你去一個我想要去的地方。」
回到市區之後，雷青嵐眼珠子一轉，笑道。「現在，要去找想去的地方之前，還要
去一個地方。」
冷劍倫微微一怔，不曉得她這個「還要去的地方」在哪裏，自從與雷青嵐相識這一
天以來，只見她像隻蜜蜂似地四下而行，看似沒有章法，所到之處卻又總是該去之處，
因此冷劍倫也就只好乖乖地跟著她走。
再者，自從得知她並不是人類，而是來自神秘的逆空問的反物質生物之後，冷劍倫
已經深知這種神秘生物的大能，自然也就不再對她的任何行止有任何懷疑。
一個能夠掌控世問無數魂靈的生物，若是地想要對你不利，豈不是比拈死一隻螞蟻
還要容易？
兩人在大街上快步而行，雷青嵐的個子雖小，走起路來卻十分的快這樣快步走了一
會，看看街景，冷劍倫卻開始有些納悶起來。
因為此刻兩人已經走到了城市的西邊，這一帶屬於較早開發的地區，街上的商業區
已經漸露老態，建築物也普遍要比市中心老上許多。
雷青嵐小巧纖細的身影俐落地在街道上一轉，拐進了一條更為僻靜的小巷，走進這
條小巷，冷劍倫的心中更是打了個突。
因為從巷口朢進去，在巷子的最深處，便可以看見一家並不起眼的診「黃內科」
這家診所在一般人的眼中也許沒有什麼出奇之處，相反的因為規模很小，建築物也
相當的老舊。甚至可能是一般人都不屑一顧的所在。
但是冷劍倫卻知道，道家診所的外觀其實只是一個煙幕般的假象，在診所裏面，其
實藏著一個天大的秘密。
因為這家診所的所有人，便是城市中著名的冒險家團體「盜墓公司」，盜墓公司的
成員銀正鷹、武田魔美、漢成吉都是世界上最頂級的冒險家，而他們每一個人的真實身
分，卻都是生物學和歷史學上的最驚人奇蹟。（詳見奇怪偵探團系列之《盜墓兵團》一
書）
當年，「盜墓公司」的創辦者是一個不知名的強大力量：「父親」（後來經過許多
的波折驚險，才知道「父親」並不是人類，而是一種不知名的強大智慧生物），他運用
了常人無法做到的管道和生物科技，採集到許多歷史名人的DNA，從而培養出道些歷史
偉人的複製後代。
比方說，冒險界中著名的「銀鷹」銀正鷹便是古中國秦始皇的基因複製人，「商業
神諜」武田魔美的複製基因則來自中國唯一一位女皇帝武則天，而著名的「傭兵大帝」
漢成吉，則是不折不扣「大漠天狼」成吉斯汗的複製人。
盜墓公司的「父親」最強大的力量之一，便是能夠在不同人體問轉換，但是幾年前
的一場意外，卻讓他困在一具失去意識的女性身體之中，基於對「父親」這種不知名生
物的恐懼，盜墓公司的眾人便決定讓他永遠保持困在大體中的狀態。
而保存這具女體的醫院，便是眼前這座不起眼的「黃內科診所」
這些念頭雖然為數頗多，但是在冷劍倫的腦中也不過一閃，就這樣一轉折，前方的
雷青嵐果然已經奔到了黃內科診所的大門之前。
著見她欣喜的神情，昤劍倫心中一動，整個腦袋便突地豁然開朗，想起來盜墓公司
的「父親」諸多令人不解的傳說。
神通廣大，來去無蹤，而且能在不同人體之間轉換。
想到這兒，冷劍倫不禁張大了嘴巴，瞪著大眼珠子，望著雷青嵐久火說不出話來。
「妳……妳們，」他喃喃地指著診所的大門。「這裏面的人，也是你們反世界的人
……？」
「沒錯，」雷青嵐興奮她笑道。「我很早就知道，這裏面也有一個反世界的人，只
是因為我知道他不會離開，所以就先去找另外一個。我不曉得他是不是陰差，但如果他
是，也一定是個『第一型陰差』。」
她說著說著，便逕自推開了診所的大門，看著她的身影在黑暗中隱沒，不曉得為什
麼，冷劍倫的心中突然萌現出一股極為不祥的預感。
「喂！等……」他在雷青嵐的身後大聲叫著，試圖延緩一下她的動作。「那裏面…
…」
只是道樣的叫聲已經遲了，眼見雷青嵐已經奔入了醫院之中，冷劍倫正要尾隨她進
去，突然之間，毫無預警地，一隻強而有力的大手卻「啪」
的一聲重重按上了他的肩膀。
冷劍倫一驚，直覺便回頭看去，當他看清楚後邊人的容貌時，兩顆眼睛便睜得比鴿
子蛋還要大……因為此刻在他身後出現的，便是著名的冒險家：銀正鷹。
當年在「南極神兵」一役之中（詳見奇怪偵探團系列之《南極神兵》一書），銀正
鷹曾經陷身在南極的萬年冰層之中，雖說以他的能耐，大家都猜測他很可能逃得過那場
巨災，然而打從那一場冒險之後，就不再有人見過他，因此也有許多人認為他已經喪身
在南極的萬年寒冰之下。
雖然這些年來，冷劍倫曾經間接幾次「疑似」接收到銀正鷹的訊息，但是畢竟不曾
親眼再見過他，因此對於他的生與死也只能將信將疑。
一直到現在，他才真正再一次見到「銀鷹」活生生地出現在面前。
只是銀正鷹卻無暇和他敘舊寒喧，此刻在他的身後有著數十名穿著精悍迷彩服的軍
士，一行人像是道逢生平最可怕敵人似地，轉眼之間便已經全數進了診所。
而冷劍倫當然也不敢怠慢，便急忙跟了進去！
這座「黃內科診所」共有三層，而盜墓兵團的「父親」便安置在第三樓。雷青嵐進
了診所之後，腳下不曾稍停，只見她小小的身影掠上樓梯，不一會兒便已經登上了三樓
。
走出樓梯間，只見前方是一條陰晦光線不明的長廊，長廊的彼端泛著濛濛的光線，
透進眼中，有著和當迷離魔幻的格調。
她刻意放慢腳步，在長廊上緩緩地前行，腳步雖然輕，但是因為整個空間實在太過
寂靜，所以還是傳出來「達、達、達」的足音。
只是走到長廊的中端。從四面八方之處突然問傳來了輕微但是堅決的許多腳步聲，
聽見了這樣的腳步聲，雷青嵐長長地歎了口氣，神情中有著極度的落寞。
沉靜的空間中！這時候已經充滿了山雨欲來的強大壓迫之感。
奇怪的是，此時雷青嵐站定在長廊的中間，臉上不僅沒有任何恐懼的神情，相反地
還出現了今人為之悚然的森冷表情。
腳步聲已經越來越近。
而雷青嵐的身上也開始出現了淡藍色的流轉光芒。
依稀彷彿之間，只聽見冷劍倫的聲音遠遠地傳了過來。
「不行！」他彷彿這樣惶急地叫道。「你們不可以這樣……」
聽見冷劍倫的聲音，雷青嵐微微一怔，想起這個說起話來沒頭沒腦的笨蛋神探，不
自禁地便微微一笑。
就是這樣一笑，她身上的藍色光芒便收斂了不少。
就在這電光火石的一剎那間，只聽見無數的槍機聲克克克地此起彼落，有人低低喝
了一聲。
「FIRE！」
於是，原本寧靜安詳的心診所就在這一剎那間成了槍火交駁的煉獄。
只是出乎意料的是，震耳欲聾的槍聲之中，繼之響起的，卻是更為密集的慘叫與哀
嚎。
熾天使書城
【尾聲】
下著雨的陰暗天氣，氣象局的報告上說，因為低氣壓籠罩，因此未來幾天，整個城
市應該都會下著這樣的淒風苦雨。
城市的總檢察長辦公室中，總檢察長和警察總長兩個老頭子像兩個小學生一般，直
挺挺地坐在大辦公桌前，兩人一起翻著幾疊報告，每翻一頁，就忍不住要唉聲歎氣地長
歎一番。
「唉！」總檢察長是個胖老頭子，他在翻閱檔案的時候有個習慣，總要沾沾口水再
來翻頁，著起來相當的噁心。「唉！」
警察總長則是個瘦瘦乾乾的小老頭，他翻著白眼看著手上的報告，看了幾頁之後再
也忍受不住，便抬頭對著大辦公桌前的「倒霉神探」冷劍倫和「蓉子」紀容蓉皺眉問道
。
「所以，你們的報告上是說，總而言之，丁金銀年輕的時候和這幾個什麼姚勝、石
阿根的人都是陰差，因為被來自不同世界的反生物賦予拘魂的能力，而且他們的財富也
是用這樣聚集而來的？」
「是。」冷劍倫簡短地應道。「當時的情形便是這樣。」
「紀檢察官，」總檢察長彷彿全身沒了力氣，有氣無力地問道。「妳的報告上也這
樣寫，難道妳也真的相信陰差這種東西？」
紀容蓉想了一下，點點頭。「是。因為我與冷劍倫已經合作過許多次，對於他的推
理能力我認為沒有問題，而且這次的事件我也看這所有的佐證，我認為冷組長的報告全
部沒有問題。」
「雖然他的報告看起來像是一眉道長、天師捉妖的編劇寫出來的東西！」總檢察長
轉過頭來，對著警察總長低聲說道。「但最重要的是，他真的把丁金銀的瑞士帳戶秘碼
解出來了，這點我已經向銀行求證過了，他找出來的的確是真的秘碼。」
「這是我最搞不懂的地方了，」警察總長眉頭一皺，兩邊眉毛一上一下，落差幾乎
十公分。「冷劍倫組長，究竟你是怎麼解出來這組秘媽的？」
「因為我從另一位『第一型陰差』雷青嵐處得知，」冷劍倫說道。「丁金銀、姚勝
、石阿根、齊爾克四個人普經共同保有一項重大的秘密，而這個秘密的解開秘碼，便以
數學的方式讓四個人共同保存，而丁金銀也將這組秘碼設定為他在瑞士銀行的帳戶秘碼
。」
「數學的方式？」總檢察長繞有興緻問道。「用什麼樣的數學方式？」
冷劍倫微微一笑，舉手投足之間，又露出了大宗師的氣勢。
「我從那位第一型陰差處得知，丁金銀等四個人在生前都曾經各留下兩組數字。
丁金銀的數字是185、167，姚勝是158、157：石阿根是128、154，而齊爾克留下的
是189、148。
這八組數字中，蘊藏的便是他們共守的那個秘密的秘碼，同時也是丁金銀瑞士銀行
帳戶的秘碼。
數字，其實是天底下最穩當的藏匿訊息方式，因為它是宇宙間最永恆的東西，縱使
地球毀滅了，人類文明消失了，數字還是永遠常存。
我的推測是，這樣的保存秘碼方式，應該是電腦大亨齊爾克想出來的，保存的方式
，就是『無理數訊息保存法』。」
「這位大哥，麻煩你說中文好嗎？」警察總長沒好氣地說道。「什麼叫做『無理數
訊息保存法』？」
「所謂的『無理數訊息保存法』，指的便是無理數的一個特性，數學中的無理數指
的是在小數點之後無窮無盡，而且沒有規律的一長串數字，比方說，0.808219178082?
K是一個無理數。
而按照數學定理，所有的無理數都可以化為分子分母的形式，比方說剛剛那個無理
數化為分子分母的形式，就成了59/73。
因此，用這樣的思考反推，我把丁金銀他們四個的八組數字加起來，得到的數字是
1286，再用12/86的方式找出一個無理數，得到的是0.1395348837209…。
而瑞士銀行的秘碼是十碼，因此1395348837便是正確的秘碼了。」
這樣一番大道理，說得兩個老頭子拼命點頭，縱使冷劍倫報告上的「陰差」、「拘
魂」等字眼依然燙手不巳，也就不再和他計較。
走出總檢察長的辦公室，雖然外頭依然是淒風苦雨，但是畢竟能將這個古怪的案子
暫作一個了結，也是讓人鬆了口氣的一件事。
冷劍倫在總檢察虛的長廊上走著，身後卻傳來了蓉子的聲音。
「喂！」
蓉子的聲音出乎意料地溫和：冷劍倫靜靜地一回頭，雨天的空氣清新涼爽，背景是
總檢察虛的古色古香建築，整個畫面倒有點像是春天新一季的飲料廣告，令人為之精神
一振。
算一算，這也是道幾個月以來，兩人之問氣氛最為怡人的一刻。
今天的蓉子穿了一身的牛仔褲，藍色上裝，手上捧著卷宗，著起來倒像個清純的大
學生。
「走那麼快幹什麼？難道我會把你吃掉嗎？」蓉子很難得地開玩笑說道！「有很多
事你還沒告訴我呢？」
「妳想知道什麼？」冷劍倫抓了抓頭，也笑了。「我一定全告訴妳。」
「那個美麗的大陰差，後來真的消失了嗎？聽說在醫院那一仗，銀正鷹的人馬損傷
極為慘重，那又是怎麼一回事呢？」
「當時我人就在現場，所有的場面從頭到尾都看見了，」冷劍倫深深地吸了口氣，
彷彿還為當時場面的慘烈震驚不已。「當時她才走到長廊的一半，銀正鷹的人馬便已經
到了三樓，站定了之後，他使立刻下令開火……「立刻開火！」紀容蓉咋舌道。「長廊
是個絕對封閉的空間，人站在那兒被十幾把步槍掃射，那豈不是成了蜂巢了嗎？」
「如果是對著普通人開槍，我看就是有十條命也早就翹辮子了吧？」冷劍倫苦笑道
。「只是他們的運氣不好，遇上的不只不是普道人，而且還是最強大的『第一型陰差』
。」
「她真的是『第一型陰差』嗎？」紀容蓉好奇地問道。「我看她的長和完全是個尋
常的女孩，怎麼會是陰差呢？」
「據她說，真正的『第一型陰差』，是可以在不同大體問轉換的，因為他們是來自
逆世界的生物，生物組態無法在地球的環境下生存，所以總是要依附在人體上生活。」
「後來呢？」蓉子好奇地問道。「後來銀正鷹他們射中她了嗎？」
「沒，連一顆也沒中，」冷劍倫搖搖頭。「也不曉得用的是什麼樣的強大力量，所
有的子彈全數被她逆轉了回來，紛紛往銀正鷹的部隊隊員身上招呼，等於把那些子彈全
數回敬給他們。
不過奇怪的是，她似乎也沒有致人於死的意思，這些子彈雖然打了回來，擊中的部
位卻全是手腳等部位，那麼多人中了槍，連銀正鷹也中了好幾槍，卻沒有一個人送了命
，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紀容蓉瞪了他一眼，有些酸溜溜地說道。「那是託了你的福吧，聽說只有你一個人
毫髮無傷，看來她的確對你大不相同。」
冷劍倫有些尷尬地一笑，連忙把話題移開。
「不過，其實整件事還是有很多疑點的，比方說，雷青嵐本來說要去的地方，是什
麼地方呢？
我的猜測是，她大概想要去齊爾克的後人之處，找出來那具地球儀，輸入秘碼，再
找出丁金銀他們監禁鬼差的所在。
即使那時候我還沒解出數字之謎，但是讓我看著地球儀，也許會有助於找出真正的
答案，說不定還會用那具精巧的地球儀當作禮物，讓我更賣命為她動腦筋。
但是她這一走，就再也沒有人知道齊爾克的後人在哪兒了，我用了幾種不同的情報
網去找，卻怎麼樣也找不出他的後人在什麼地方。
「還有一個疑點，為什麼銀正鷹會知道雷青嵐要去找他的『父親』呢？
這個疑點我一直沒有機會問他，因為他來去匆匆，剛出現就立刻前去攻擊雷青嵐，
要走的時候也是狼狽而逃，根本沒有機會和他說話。
看樣子他早已經盯上了雷青嵐，因此才能夠第一時問出現在診所。
不過，他臨走前曾經對我匆匆丟下一句話。
更奇怪的是，其實雷青嵐將他們打退之後，將要消失離去之前，也對我說過很相似
的一句話。」
「什麼話？」紀容蓉好奇地問道。
飄著細雨的天空下，此時是一片不明的晦暗，在長廊不甚明亮的微光中，冷劍倫回
過頭來，神情莊重。
「銀正鷹說的是：『他們一定會再來！』，而雷青嵐說的話也很類似，她說的是：
『我們一定會有人再來！』。」
聽見他這樣說話，蓉子也沉默下來，兩人併著肩，遙望遠方鉛灰色的天空，想像如
果再有『第一型陰差』前來尋找陷身地球時空的同伴，又會是什麼樣的混亂局面。
雨勢，漸漸地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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