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戰役】
就在不久前,他還是一個因為觸怒了黑幫,而判處死刑的死刑犯,卻因為星戰的爆發,
在行刑前的最後一刻撿回寶貴的性命,並且在不久之後,正式編入了帝京地面特戰部隊。
短短的幾個月之間,他從一個廣為人知的樂手,變成黑幫矢志追殺的活動標靶,在大海
上流浪一陣之後,又成了被判死刑的階下之囚,後來卻在行刑前遇上星戰爆發,現在則在北
非洲的沙漠烈日、黃沙裡接受特戰訓練。
短短的幾個月之間,他橫跨了大半個地球,從生到死,從絢爛到艱苦,簡直是經歷了一
場最荒謬的夢境。
而此刻,他卻再一次面臨了生命中最奇特,卻也最危險的一場歷險。
因為在他的面前,這時候慢慢站起的,是一個全身有著閃亮盔甲,形貌如鬼魅夜叉,身
材卻高達六公尺以上的可怕怪物!
半人馬星的戰鬥巨人!
姚德目瞪口呆地看著那巨人緩緩站起,嘴邊卻汩汩地流著寶貴的清水,渾然忘記那深入
骨髓的乾渴之感,連吞嚥的動作也忘得一乾二淨。
這是他加入特戰後,第一次遭遇到半人馬星人。因為戰鬥經驗不足,他並沒有被編往正
式的作戰部隊,只被派遣到蒙古戈壁的沙漠裡,接受為期數月的新兵訓練。在艱苦的訓練之
中,他時時望著天空,不曉得自己的好朋友們現在都在什麼地方。
從帝京的死刑執行場上死裡逃生後,“彩虹毒藥”的伙伴們全數在軍事政府的強制安排
下,加入各級的軍隊。
因為這場星戰爆發得太快,快過所有人的預期,所以,幾乎在短期內,地球上所有的青
壯年人,都必須投入這場戰事。
在軍隊的編製中,姚德編入特戰部隊,任傑夫、原紀香則因為出色的智能測驗成績加入
飛行部隊,水克斯、海志耀則不知所蹤。
在戰亂的世代中,人的緣份就彷彿是浮萍,有時連下一次見面是什麼時候也遙遙無期。
而且,更可能哪一天,一個活蹦亂跳的生命就此了結,從此再也沒有人知道這世上曾經
存在過你這個人。
在新兵訓練艱苦的日子中,姚德卻常常在休息的時刻望著天空,想著這一類的事情。
不幸的是,今天的哲理天空之下,出現的居然是這樣一個可怕的敵人!
星戰開始後,地球聯軍逐漸在世界各地遭遇到半人馬星人的攻擊,姚德在訓練時便時時
聽到過半人馬星人的攻擊方式,以及攻擊的特徵。
一般來說,半人馬星座軍團的攻擊方式和地球大不相同,連攻擊的武器也很不一樣。地
球聯軍的武器維持幾個世紀以來的特徵,用的材質多是金屬或是高合成材料。但是半人馬星
軍團的武器卻大多是生化模式的形態,在短兵交接時,他們的戰力和地球人大致相同,但卻
有一種戰法在對陣上占極大的優勢。
半人馬星軍團的武器之中,有一種體型要比常人大上數倍、甚至數十倍的巨型生化獸,
這種生化獸在兩軍纏鬥分不出勝負時最有用,因為一支巨型生化獸就足以擾亂地球部隊的陣
營,在戰場上的功用和坦克軍差不多。
而現在姚德在乘涼的時刻遇上的,便是這類的人型生化獸!
那支人型生化獸眼睛冒著奇異的光芒,在天空底下略一環視四周,那精光四射的“眼睛
”便向姚德的方向轉過來,而且,很明顯地立刻看見了他!
姚德的背脊上一陣冰涼,想要選,卻不知道要從何逃起,他因為貪圖那份獨特的孤寂,
刻意找了這個離部隊要遠上一些的地方休息,如今最近的同伴也在呼救叫聲的範圍之外,而
身上的煙幕信號彈更是沒有什麼大用,因為等到隊友見到訊號時,也許自己已經被生化獸撕
成了九塊。
不過,即使不用信號彈,大概也難達被撕成九塊的命運了,因為那生化獸已經帶著邪惡
的神采向他接近,它的步伐極大,動作也相當靈敏,像姚德這樣身量的小個子是絕對跑不過
它的。
但是,從那生化獸身後這時出現了一個小小的影子,看見這個影子出現,姚德忍不住欣
喜地微笑出來。
也許今天能夠全身而退,不用被撕成九塊了……
從那生化獸身後出現的,是地球聯軍的突優飛行艇。
此刻悄悄飛近過來的那架飛行艇色作鮮紅,像是火焰一般地在藍天下悄悄接近……
這種突優飛行艇有著和人型生化獸類似的性能,因為它能夠在飛行器和人形兩種形態中
轉換。這種轉換式的飛行機械據說是脫胎自二十世紀古日本漫畫作品的靈感,在星戰中遇見
半人馬星軍團時,特別的有用。
只見那具紅色的飛行艇已經在空中漸漸轉換機組,漸漸轉成一個人型的機械。
那紅色的巨大機械人手上持著一具量子巨槍,此刻它正慢慢從半人馬星生化獸的後方緩
緩接近……
“噗”的一聲,量子巨槍發出強烈的藍光,射中生化獸的頭部,只聽得那生化獸一聲悲
鳴,大半個頭部便陡地全部消失,被量子光束炸個粉碎。
然後,它重重地從五六公尺的高度倒下,倒下時還激起一大片的塵沙。
那紅色機械人靜悄悄地又轉換成另一個形態,它將頭部和胸部一個扭轉,緩緩降到地上
,然後一個小小的活門打開、再打開一個巨大的玻璃罩,從那兒緩緩伸出一支手來,然後有
一個纖巧的身形從裡面爬了出來。
只見那駕駛員將飛行頭盔取下,露出了一頭蓬鬆的秀髮。
這個駕駛員,方纔便結結實實救了姚德一命。
看清楚駕駛人的面貌,姚德忍不住歡聲大叫。
“小香!”他歡聲叫道,然後迎向那部機,“原紀香!”
那駕駛員果然便是當年“浪蕩廢墟”的老闆娘原紀香,當初在酒吧裡的時候,她最喜歡
叉著手大罵姚德,罵到有時候讓人覺得,是不是非得姚德從人間蒸發了,她才會心滿意足。
但是此刻這種想法當然已經蕩然無存了,除了剛剛救了他一命之外,舊友重逢的興奮之
感也讓姚德笑得非常開心。
原紀香看見姚德又叫又跳地跑了過來,雖然心中也是無比歡喜,臉上卻只是淡淡一笑。
“嗨!麻煩鬼!”
兩人久別重逢,自然另有一番的歡喜,姚德和原紀香找了個小山丘坐下,彼此簡單敘述
了別來的經歷,才約略瞭解了對方發生過什麼事。
原來,原紀香編入的飛行部隊中,有著來自世界各地的最優秀飛行員,而經過責任的編
制後,她才驚訝地發現,原來另一位“彩虹毒藥”的舊友任傑夫也和她同屬一個部隊。
聽見任傑夫的名字,姚德也顧不得打斷原紀香的敘述,忍不住“啊”的一聲叫出來。
在“彩虹毒藥”的舊友中,姚德和任傑夫最為投緣,當年,他還和任傑夫的妹妹任青河
相戀,雖然後來任青河因為陰錯陽陽差而過世,但是他和任傑夫的交情還是最深。
而且,如果姚德沒有記錯的話,原紀香其實一直對任傑夫有著相當深的情感,但卻是落
花有意,流水無情,因為任傑夫從不曾有過任何的情感牽扯,也始終和原紀香保持著淡淡的
朋友交情。
想到此處,姚德忍不住看了原紀香一眼。
她始終是個極出色的美人,雖然她的美麗之中,帶著幾分陽剛之氣,但是卻仍然是個極
為吸引異性的出色女子。
這些年來,她因為對任傑夫的一縷情絲,從來不曾對任何男子有過好瞼色。姚德靜靜地
凝望她略顯風霜之色的姣好容顏,不自覺地,卻輕輕地歎了一口氣。
這口氣歎得雖然輕,原紀香卻仍然聽到了,她的眼神中帶著諒解,卻也有幾分自嘲的滋
味。
“他……還是一樣,”姚德好奇地問道,問得對象當然便是任傑夫,“還是喜歡戴著面
具?”
他這樣說,當然是有原因的,因為任傑夫雖然是個男子漢,卻長了一到比女子還要俊美
的姣好容顏,因為這樣的容貌常常給他帶來困擾,所以當初在天使之京唱歌的時候,任傑夫
便常常在臉上戴著面具。
原紀香點點頭。
“你們……”姚德有點好奇,卻又彷彿不知如何啟齒,“還是一樣,一樣是好朋友?”
“傑夫那個人,你也是知道的,”原紀香淡淡地笑道:“除了做好朋友之外,又能怎麼
樣?”
尷尬的話題並沒有持續太久,原紀香話鋒一轉,便開始敘述一些外面世界的星戰戰況。
原來,在星戰一開始的時候,地球軍和半人馬星軍團便曾經在大西洋海面上有過一場規
模極大的短兵相接,地球方面,將這場戰事稱之為“第一戰役”。
在“第一戰役”中,雖然從未有過和半人馬星交戰的經驗,但是因為地球軍中有一位出
色的軍事天才,來自法蘭西共和國的莫裡多上校,莫裡多上校以短期間構建而成的星戰艦隊
應戰,並且別出心裁地將戰場拉在地球的海面上進行,半人馬星軍團因為不適應海面上的作
戰方式,因此在這場戰役中大敗潰逃。
而莫裡多上校也因為這場戰功升為少將,成為地球軍中最重要的將領之一,深深得到軍
事委員會主席克魯的重用。
不久之後,半人馬星軍團再次集結,但是這次採用的卻是在各地的荒野、沙漠上游擊作
戰的戰法。這場正在進行的“第二戰役”,地球軍打來並不輕鬆,因為軍方的高層將領被“
第一戰役”的輕易勝利所惑,以為半人馬星軍團的戰力不強,便將官階仍低的莫裡多少將撤
換改由另一名高級將領蘭比爾領軍。
但是,半人馬星軍團的戰力並不如預期中的不堪一擊,相反的,在這場戰役中,他們將
地球的惡劣地形善用得淋漓盡致,也使得地球軍一再潰敗。
說到此處,遠方天邊傳來隱隱的飛行艇引擎聲,原紀香側耳聆聽一會,又露出淡淡的笑
容。
“他來了,”她彷彿事不關己地拿起飛行頭盔,“我有事先走,你們可以好好聊聊。”
幾乎是原紀香的前腳剛走,任傑夫的飛行艇便已經出現在眼前。姚德站在沙漠之上,對
著飛行艇猛揮手。
飛行艇在沙漠上緩緩降落,落地之後,打開駕駛艙門,走出來的,果然便是任傑夫。
此刻姚德遠遠地站在小丘之上,任傑夫看見他的身影,猛力地揮手,一邊叫,一邊跑了
過來。
“姚德!”他高興地遠遠叫道:“你這個白癡!”
聽見這個久未出現的稱呼,姚德也笑了,便舉步迎著任傑夫來向走過去。
“別來無恙?”
“近來可好?”
兩人在小丘山腳處相遇,緊緊握著對方的手,久久說不出話來。
“小香來過,”他說道:“剛走。”
任傑夫搖頭不語。
“我們不要談她,好不好?”
他的臉上仍然有著如女性股的艷色容光,這一陣子不見,卻微妙地覺得他的長相更加的
女性化,但是這種事當然不能對他直說,因為這種苦頭姚德是吃過的,只要是腦筋正常的人
,都不會對任傑夫說任何有關他容貌的事情。
“談些別的……”說到此處,任傑夫突然臉色一變,眼神望向遠方的一道沙塵。
那道沙塵的速度極快,仔細一看,隱隱可以看見其中有個活物正在奔跑行動。
而且,方向正是對著兩人的方向而來。
“完了!是半人馬星的生物戰鬥獸!”任傑夫急道:“你也不能待在這兒,你跟我的飛
行艇走!”
那支半人馬星人的巨型戰鬥獸來得好快,但是任傑夫的飛行艇卻在此時發出重重的悲鳴
,而且所有的儀表開始不正常地上下跳動,像是癲狂了一般。
更糟的是,沙漠的地面彷彿吃不住整架飛行艇的重量,此時飛行艇像是倔強的少年一般
緩緩傾倒,傾倒時還將機身夾在石縫之中。
“媽的!”任傑夫大叫,一邊死命地拍打著儀表板。
姚德看著任傑夫滿臉大汗,就是打算將卡住的飛行艇從石縫中拉起,但是儀表的聲音卻
越來越微弱,最後“嗤”的一聲冒出青煙,就此動彈不得。
那支半人馬星戰鬥獸是人獸合一的巨大獸類,身形比起任傑夫的飛行艇小上一些,下身
是有著六支巨足的獸身,上身卻是肌肉如惡般發達的人身,此刻它手持一枝烏光湛然的矛狀
武器,驚動地向任傑夫乘坐的飛行艇衝過來。
姚德目瞪口呆地望著它猛烈沖撞過來的身形,知道如果被那巨矛刺中,整架飛行艇也許
就要粉身碎骨。
但是,在這樣的危急狀況下,飛行艇仍然固執地卡在石縫之中,一動也不動。
那戰鬥獸越來越近,情況已經迫在眉睫。任傑夫楞愣地看著眼前發出濃煙的儀表板,而
姚德卻張大著嘴,無助地看著戰鬥獸驚天動地的身影。
沒救了……
難道自己就要喪生在這個外星怪物的手上?
奔跑的速度感之中,姚德彷彿覺得自己還看得到那半人馬星戰鬥獸獰笑的神情,手上卻
已將長矛高高舉起……
那一瞬間,姚德忍不住閉上眼睛。
突然之間,一道黑影從旁邊閃了過來,一具已經化為人形的紅色飛行艇,從不知道什麼
地方,如鬼魅一般的出現,也不曉得為了什麼,便往任傑夫和姚德所在的飛行艇機身上一護
,硬生生地受下戰鬥獸那驚天動地的一記猛刺!
那猛刺的力量極為強大,一下子便穿透了紅色飛行艇的人型機身,並且發出灼亮火花。
就是這樣一個劇烈震動,將任傑夫的飛行艇身震得鬆了,便從石縫中脫身而出,並且,
所有儀表板像是全都復活了起來似的,開始發出亮光,所有的儀器開始忙碌的運作。
姚德在混亂之中,看了那部紅色飛行艇一眼,卻發現它在戰鬥獸的猛攻之下,損壞非常
嚴重,而且駕駛艙上還破了一個大洞。
從大洞中,姚德仔細看過去,卻發現那部紅色飛行艇的駕駛員居然是“小香”原紀香!
此刻原紀香一臉血污,一動也不動地緊閉雙眼。
而那戰鬥獸依然大聲咆哮,一記又一記地猛烈刺著她的飛行艇。
“任傑夫!快過去,”姚德大叫:“是小香!”
雖然在這樣的混亂之中,任傑夫的表情依然沉靜,他熟練地操作飛行艇,讓它緩緩地起
飛。
“砰”的一聲巨響,原紀香的飛行艇終於承受不住戰鬥獸的攻擊,重重地跌倒在地。
這時候,任傑夫的飛行艇也已經升空,他在天空一個轉折,便向那支狀似瘋狂的戰鬥獸
發射了兩枚量子導彈。
兩枚導彈一中胸口,一中頭頂,準確地嵌在半人馬星怪獸的身上。
然後“哦”的一聲,泛出強烈的藍光,戰鬥獸的頭、胸同時炸開一個大洞,在這樣可怕
的形貌中,戰鬥獸哼也不哼,就此倒地不起。
任傑夫將飛行艇技巧地緩緩停好,姚德不待著地,便打開駕駛艙,衝向原紀香的機艙。
機艙中滿佈著燒焦的味道,姚德惶急地撥開煙塵,打算將她抱出來,還沒碰到她的身體
,卻整個人呆住。
在方纔的撞擊中,一根金屬杆脫離了原先的位置,居然直直地插入原紀香的腹部,將她
活生生地釘在艙中!
姚德一看之下,忍不住熱淚盈眶。這時候,原紀香緩緩睜開眼睛,對他笑笑。
“姚……”她微弱地說道:“他……他呢?”
“他在,他在那兒把飛機降落……”姚德強忍著眼淚說道:“……你……你沒事的。”
一邊向著遠方的任傑夫大喊:“傑夫!快過來,快來啊!”
原紀香的臉上突然露出溫柔的神情。
“他……還是不來的,是不是?不要催他,讓他自己好好的過,因……因為,他自己也
是很苦的……”
“不是的,他還在停飛機,他一會就來,”姚拍著急地大叫:“你等等,我去叫他過來
!”
“不……不用了……”原紀香的氣息逐漸微弱,聲音卻越來越溫柔甜膩,“只要我知道
……我自己的心就好了,他……他知道自己的,他知道的……”
然後,她靜靜地頭一側,便永遠停止了呼吸。
姚德又驚又悲,轉頭一看,卻看見不遠處的飛行艇旁,任傑夫已經下了機艙,卻仍然靜
靜地站在那兒。
“過來呀!”姚德大叫:“她死了,你知不知道?她為了救我們死了,你知不知道?”
任傑夫遲疑了一下,才慢慢走過來。
姚德再也按捺不住,“啵”的一聲跳下機艙,便向任傑夫的方向衝過去。
等到跑到任傑夫面前時,姚德一揚手臂,便結結實實在任傑夫的臉上揍了一拳。
這一拳出力極大,但是任傑夫絲毫沒有閃避,任姚德擊在自己的臉上,然後重重地跌在
地上。
“你到底有什麼毛病?”姚德怒道:“她的心意,你還不知道嗎?現在人家為你送了命
,連看看她最後一眼也做不到嗎?”
任傑夫淡淡地撫著紅腫的瞼,卻不答話。
“像你這種鐵石心腸的人,根本就不懂得愛,小香愛上你這種人,真是倒了她八輩子的
楣!”他從身上掏出了信號電光彈,指著任傑夫,“現在我要去找人安置她的遺體,你來是
不來?”
任傑夫索性不理他,只是自顧自的低頭不語。
“混蛋!”
姚德怒目地瞪了他一眼,也就不再說話,自己使邁開大步,向荒原的另一端飛奔而去。
不一會,便在天際衝出一道帶著紫煙的曳光痕跡,那紫煙沖得老高,是特戰隊求援的訊
號。
任傑夫又在地上呆坐一會,這才慢慢踱到原紀香的機艙旁。
年輕英氣的女孩這時安詳地閉著眼睛,卻已經再也不會醒過來了。
任傑夫輕輕地擦拭原紀香臉上的血污,突然之間,女孩的眼角悄悄地沁出一滴清淚。
而幾乎就在這一瞬間,也有另一滴淚水掉在她的臉上,任傑夫輕柔地看著她的容顏,也
掉了眼淚。
“你的情,我這輩子是還不了的,只盼你能夠瞭解。”
“我瞭解,”她彷彿在那兒說道:“真的,我瞭解。”
任傑夫揩了揩眼淚,轉頭望向遠方,在那兒,救援隊陸用車揚起的沙塵,已經隱隱可以
看見。
熾天使書城
【第二章 龍城母艦】
在這場“第二戰役”之中,因為蘭比爾將軍的貿進,使得地球聯軍的死傷慘重,也讓半
人馬星座軍團大獲全勝,經此一役,地球軍團的星戰級戰艦泰半毀壞,元氣大傷之下,已經
不得不將主戰場退回大氣層之內,而對大氣層外的交戰已經失去了大部分的優勢。
雖然後來軍事委員會對於忽略莫裡多少將的戰略感到後悔,並再次將莫裡多延攬回委員
會,但是莫裡多當初苦心建立的星際戰鬥艦隊已經失去原有的超強戰力。
荒原一役,折損了地球防衛軍的十數名飛行員,也包括了姚德最親近的舊友原紀香。因
為任務的關係,所有飛行員再次調往各大戰區,所以姚德也沒再見到任傑夫。
只有,有時在午夜夢迴之際,想起當時打了他那一拳,自己也有點後悔。
因為感情一事,本來就不是旁人可以瞭解的。
而任傑夫對原紀香的感覺是什麼,也本就沒有人可以瞭解,因為姚德後來輾轉聽人說過
,當救援隊抵達的時候,任傑夫已經將她的屍身抱了出來,他緊緊地抱著她,彷彿非常不捨
她的離去。
但是這樣的凡人情事,在星戰時期的亂世之中,只像是巨大漩渦中的一片小小落葉,沒
有人會關心,也沒有人會留意,一眨眼間,便已經流失在紛擾的人間。
隨著時光的過去,星戰的範圍越來越廣,戰事也越來越慘烈。
姚德在特戰隊中,隨著部隊南征北討,身邊的弟兄因為戰事的激烈,時時因為戰死、調
職換著不同的伙伴,他的個性本來就不容易短期間便和人打成一片,所以在漫長的軍旅征戰
生涯中,也就很少再出現像任傑夫、海志耀他們那樣親如兄弟的朋友,在戰功的累積中,姚
德的職位也逐漸陞遷,從一開始的小兵逐次上升,現在已經升到了中尉。
而因為他的勇猛善戰,在地面部隊的口耳相傳中,“中尉姚德”也逐漸成為響亮的代名
詞。
但是這樣的戰功、這樣的職銜,姚德的心中是完全沒有什麼意義的,他的生性本就相當
的恬淡疏懶,除了搖滾音樂之外,對人生也沒有什麼野心。但是在這樣的星戰亂世之中,一
個搖滾樂手根本什麼也不是,因此,雖然姚德還是常常把吉他帶在身邊,卻只在空閒的時候
才彈上幾曲,彈的時候也不見得有人欣賞,只算是自己解解悶的玩意兒。
這一日,因為剛剛結束在澳洲大陸上一場小型遭遇戰,將一支半人馬星海戰部隊殲滅在
海灘之上,在夜裡,姚德便和部隊的伙伴們來到古城雪梨的一家熱鬧軍人酒吧。
在酒吧中,酒香、人聲、煙霧的歡樂之感,隱隱然有著當年“浪蕩廢墟”的影子,姚德
置身在來自世界各地的軍人人潮中,遙望那空蕩蕩的舞台,心中不禁有點迷濛蒙的,一時之
間,彷彿時光又回到了當年在天使之京的歡樂時光。
依稀彷彿,可以看見“吉他手”任傑夫戴上面具,在杯影交錯的朦朧燈光下,金色的匹
克劃出一道道如驚雷般的痕跡……
依稀彷彿,也可以看見比男人還兇悍的原紀香,叉著腰在酒吧裡怒罵鬧事客人的模樣…
…
還有,已經在戰役中失去蹤跡的丁於等人,也始終會出現在這樣的回憶景像之中……
當然,還有那姚德無日以忘之的嬌美容顏,輕柔的聲音彷彿還迴盪在他的耳邊……
“……我有一個小秘密,只能告訴我最親密的人聽喲……”任青河曾這樣溫柔地咯咯笑
著,“……還有,為什麼你不戴上耳環呢?如果你戴上的話,一定會非常的好看喲……”
而此刻,姚德的在耳上已經永遠戴上那個在日後傳頌人間數百年的十字架耳環。
突然之間,有道黑影悄沒聲息地排開人群,悄悄地擋在姚德的眼前,將他的視野全部遮
住。
畢竟是個久經戰陣的人,雖然置身在這種令人歡樂的氣氛裡,這樣的突發狀況仍然不太
尋常,姚德警覺地坐直身子,手上卻已經按在隨身的配槍之上。
然後,就聽見一陣頗為熟悉的爽朗笑聲。
“幹什麼啊!有酒的地方,姚德居然沒有音樂,成什麼體統?”
姚德睜大眼睛,欣喜地一抬頭,便看見了那熟悉面容,咧著大嘴,正開懷地嘻嘻而笑。
水克斯!
當年,在姚德的樂團“彩虹毒藥”中,一手出神入化電子鼓絕技的鼓手水克斯!
“臭口水?”姚德驚喜地大叫,叫著水克斯昔年的不雅綽號,“你怎麼會在這兒的?”
在酒吧的歡樂氣氛中,兩個久已不見的舊友緊緊地擁抱一起,過了良久,才開始互敘往
事。
原來,水克斯在星戰爆發後,便被調往海底作戰部隊,他自己解嘲道也許是這個令人產
生聯想的姓氏,才會被調往這種罕見的部隊。
幾年來,水克斯的部隊大多潛藏在深海之中,等閒難得上岸來渡渡假,聊及以前的舊友
,水克斯知道丁於已經在戰役中失蹤,知道現在在軍隊中“中尉姚德”是個響噹噹的名字,
他也知任傑夫加入了空中飛行艇隊,但是原紀香的死訊,卻在姚德告訴他之後才知道這個不
幸的消息。
而另外一個舊友海志耀,則聽說被編製在南極。
談笑間,兩人時而開懷大笑,時而唏噓不已。水克斯這次上岸是專程來度假的,也應了
一個部下的邀請,於是來到部下位於澳洲的家中探訪。
而這個部下,居然是姚德認識的人。
“我是陸品湖,是您在從前見過的人。”那人這樣笑笑說道。
姚德有點驚訝地看著這個陸品湖,知道自己的確見過這個人。
當年,姚德和任傑夫一行人炸毀“天龍堂”之後,從天使之京搭上一艘難民船到帝京去
,卻在船上遇見了前來追殺他們的帝京劍土“蠍神電劍”桑俊禾,而這個陸品湖便是桑俊禾
的同伴。
當時,他的下場卻頗為狼狽,是被桑俊禾嚇得跳進大海中的。
“那時候,大家都是各為其主,如果有得罪中尉的地方……”陸品湖恭敬地鞠躬行禮,
“請中尉多多海涵。”
姚德連忙說道:“沒的事,沒的事,那種事情我早忘了。”
三個人哈哈大笑,也因為世事變化之大覺得感慨不已。談笑間,姚德注意到陸品湖小心
翼翼地捧著一個手袋不放,使好奇地問道。
“那是什麼東西,”他笑道:“怎麼看你像個寶貝似的,連放都捨不得放下來?”
陸品湖一怔,不好意思地笑笑,順手就將袋子打開。
“也沒有什麼啦!只不過上次在紐約城偶爾見到這個……”他將袋子打開,拎出來一個
穿著公主裝的熊娃娃,“這是美利堅是流行的‘說話熊’,裡面裝了人工智慧晶片,可以陪
小孩子解悶說話,我的小孩先天有病,不能夠接觸到外面的陽光,所以朋友很少。”
“這種東西,我倒也聽過,聽說它還會依照擁有人的個性,自行學習對話。是嗎?”
“中尉果然見多識廣,就是這樣的來西,是送給我的小女兒的禮物。”陸品湖笑道,但
是那笑容中卻有著瑩然的光芒,“戰爭嘛!見到女兒的機會就少了許多,上回見到她的時候
還抱在手上,現在聽說都快上了小學了……”
姚德諒解地笑笑,也拍了拍他的肩膀。在酒吧熱鬧的人潮中,他調皮地敲敲杯緣,對著
人群大聲叫鬧。
“敬偉大的爸爸!”他熱切地大笑說道:“爸爸萬歲!女兒萬歲!”
軍士們哄然大笑,紛紛舉杯一飲而盡。
陸品湖在這樣的熱切氣氛中,笑得幾乎合不攏嘴,他舉起酒杯,正打算乾杯時,酒吧裡
突然警報聲大作。
“一級戰備,一級戰備!”廣播聲中,播報者的聲音非常的惶急,“敵人大量來襲,敵
人大量來襲,各級士兵一律取消休假,立即回各單位報到……”
彷彿是要呼應這個訊息的真實感似的,只聽見一聲巨響,酒吧內的光線猛地一暗。
而酒吧內的歡樂氣氛像是斷了氣的死獸一般,立刻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鬧哄哄的
人聲,以及紛亂沉重的腳步聲。
姚德環視了一下四周,再回過頭來要和水克斯說說話,卻發現他已經混在人群之中。
“水克斯!”
水克斯在人群中回過頭來,大聲回答。
“姚德!你個臭小子,”他大聲叫道:“下周再找你乾杯!”
姚德還想和他說些什麼,卻發現他已經消失在人群之中。
姚德的部隊就在酒吧附近,所以他並不急著在人潮中和眾人你推我擠,他縮著身子站在
酒吧旁邊,讓急著離開的軍士們先行過去,這樣一來,卻在手上碰著了個毛茸茸的東西。
原來,在剛才的緊急訊息之下,那個陸品湖卻在忙亂中忘了拿走小熊。
姚德想了想他方纔提及女兒時眼中的淚光,搖搖頭,便把小熊抱在懷中,等日後有機會
,再將小熊送還給他。
姚德抱著小熊,置身在紛亂的人群之中,也許是誤觸了小熊的說話功能鈕吧?那支可愛
的“說話熊”開始在他懷中蠕動,嬌嫩嫩的嗓音開始說著甜甜的話。
“爸爸和媽媽,還有我可愛的家……”
一回到特戰隊本部的時候,姚德才知道,原來半人馬星人又開始了另一波的全面攻勢,
想來是要趁著“第二戰役”後,地球聯軍元氣大傷之際乘勝追擊。
但是,這一回他們應該討不了好去,因為在帝京坐鎮的,正是半人馬星人的最大剋星:
莫裡多中將。
莫裡多面對這一次的大舉來犯,採取的卻是“圍魏教趙”的古老戰法。
趁著半人馬星座軍團大舉出動,攻擊地球各大陣地時,他卻指揮所有的飛行艇、炮火,
傾全力攻擊位於世界各大城市上空的六艘龍級巨艦,並且在短短的一天之內,將天使之京上
空的“龍畏”級戰艦擊破一個缺口。
這是星戰史上第一次,地球軍出現重創半人馬星巨艦的戰果,也從這次戰果中,地球軍
團發現了半人馬星座軍團的一個極大弱點,對日後的戰事產生了決定性的影響。
這個弱點,是莫裡多和情報軍團以多方面的數據分析得來的,他們從“龍畏”戰艦受傷
的時刻,以及各地的半人馬星軍隊的戰力消長做比較,發現了一個致命的關鍵。
原來,為了某些原因,半人馬星系極度缺乏礦物及金屬物資,所以他們的科技發展,朝
的是“有機科技”的方向。
什麼是“有機科技”呢?簡言之,就是地球上的“生物科技”,從一開始的敵情分析開
始,地球上的科學家便發現,半人馬星的六艘巨艦與其說是太空船,倒不如說它們是六部巨
大無比的生物,因為在許多的跡象上顯示,這六艘形貌醜惡的艦,居然是有機生物體!
其實,從後來的星際文明的研究中,便發現半人馬星會前來地球侵略,並不是個宇宙間
的偶然,從一些年代遠滅的星際記載中,宇宙史學家使曾經發現一些證據,發現半人馬星文
明和地球文明有某些很微妙的共通之處,而且這個共通之處直指一位在時光中始終神秘無比
的“時光英雄葛雷新”。
並且,據說在六千年前的一些史前神話傳說中,還有過“疑似”半人馬星造訪前來地球
的證據。
有趣的是,當時留下的證據因為時代實在太過遙遠,並沒有任何具體的記載流傳下來,
只依稀知道當時的造訪者有一個名號叫做“南斗”,而對星象學略有研究的人便會知道,在
古代中國的星象中,“南斗群星”指的便是半人馬星座!
不過,這些都是後話不提。在星戰時期著名的“第三戰役”中,莫裡多將軍從半人馬星
軍團的戰力狀況分析中發現,在“龍畏”巨艦受傷的那一剎那,有許多半人馬星軍團的巨獸
、軍隊和飛行群也同時失去戰力,紛紛在作戰中毫無來由地癱瘓而死。
那也就是說,這些軍團的戰力與六艘戰艦是息息相關的,而且,這些戰艦的生存與否,
很可能和位於小行星帶的母艦“龍城”有著密不可分的關係!
這個重大的發現主宰了日後星戰中,地球軍團的成敗,也因此,“第三戰役”便成了兩
軍最後一次的正面交鋒。
雖然在這一場戰事中,半人馬星軍團暴露了關鍵性的弱點,但是因為他們在太空中的戰
略優勢,還是重創了地球軍,雖然地球軍這一次有莫裡多的領軍,並沒有像“第二戰役”一
樣大敗虧輸,但是也沒有討得了好去。
基本上,“第三戰役”是一場兩敗俱傷的戰事。
在澳洲的水域上空,姚德和三千名特戰隊的弟兄默然地坐在機艙中,聽著全球衛星聯播
報知各地軍區的戰況,越聽人們的表情越是沉重。
“我們會打輸嗎?”有一個弟兄這樣茫然說道:“如果被半人馬星人打敗了,我們是不
是要變成奴隸了?”
“別亂說,”有一名校級軍官瞪了他一眼,“我們有莫裡多將軍,怎麼可能會輸?”
而姚德卻不知道為什麼,在腦海中想起當年在帝京第一次看見莫裡多的情景,雖然當時
的談話不多,也不曉得他是這樣一個聲名顯赫的名將,但是姚德卻不自覺地對他油然生起一
股親切的感覺。
而莫裡多彷彿也對他十分看重,因為那時候他還曾經要姚德去從軍,要他為了政府盡一
分心力。
當時的姚德只覺得這樣的想法實在太過荒謬,根本不覺得自己會成為一個軍人,更遑論
是一個出色的軍人。曾幾何時,他卻已經在軍中待了好長一段時間,而“中尉姚德”也成了
優秀軍人的另一個代名詞。
世事多變……
水域中,這時已近黃昏,從海平面映照而出的夕陽光芒萬丈,在波濤中像是成千上萬的
金蛇翻滾,非常的漂亮。
姚德拿過身旁的軍用行李包,想拿出電子記事簿記一下今天的行程進度,探手進去,卻
碰到了毛茸茸的東西。
他愣了愣,隨即會意地笑笑,知道那便是當日陸品湖遺忘在酒吧中的“說話熊”玩具,
原先是打算送給小女兒的禮物。
突然之間,有個特戰隊員看著窗外高聲大叫:“看!那是什麼?”。
眾人聞聲立刻湊到窗旁往外望去,卻看見了一幅極為驚心動魄的交戰景況。
在海域的正中央,這時正高速冒出一道水花,從水花的間隙中,可以看出是一艘地球聯
軍的中級潛艇。
而在後方追擊的,是幾部半人馬星座的快速生物艇,這種生物艇的外型有點像是地球上
的魔鬼魚,扁平的艇身在水面上不住地打旋,間或發出耀眼的黃色光芒,不停地攻擊那艘落
荒而逃的潛艇。
但是,從遠方的天空這時候出現了前來支援的地球兵團空軍,淺黃色的飛行船靈活地在
天空穿梭,開始猛力攻擊那些半人馬星生物艇。
姚德和同伴們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幕慘烈的交戰場面。那些從天空出現的飛行船火力相
當的猛烈,一出現之後,半人馬星的生物艇便陣腳大亂,手忙腳亂地開始反擊,兩軍互相攻
擊之下,那艘被追擊的潛艇總算有了個喘息的機會。
但是,那艘潛艇的速度一旦減慢下來,艇身上反而開始冒出濃煙,再也支撐不住,緩緩
地從水中歪歪扭扭地浮了上來。
看見這樣的場面,姚德當機立斷,便向機上的軍官們簡短地問了問,就直接飛過去潛艇
的方向救援。
這時候,潛艇裡的人員們紛紛一臉灰黑,嗆咳不已地從艙口出來,看見姚德等人的運輸
戰鬥艇過來,紛紛揮動自己的衣物,在艇身上雀躍不已。
姚德走到駕駛艙去,在那兒指揮駕駛員如何停靠,好方便從機上掛上運輸帶,將潛艇上
的人員全數救起。
可是潛艇上因為剛才的追殺過於激烈,有許多人在受攻擊的時候變了傷,不能夠自行爬
上來,而潛艇本身還能行動的人員數量不夠,姚德的長官凝思了一會,決定派機上的特戰隊
員全數下去,幫忙救潛艇的人員上來。
在潛艇上的人群中,姚德不經心一看,卻看見水克斯和陸品湖也夾雜在人群之中。
自從那一夜酒吧匆匆離去之後,姚德便沒有再見過他們,而自己的背囊中,還帶著陸品
湖要送給小女兒的禮物。
姚德凝神地幫著駕駛員操控運輸戰鬥艇,這是個非常困難的工作,因為要把飛艇的晃動
程度控制到最小,一有小小的振動,很可能就會造成人員的傷亡。
這樣一個精細的工作,就是稍微一點失神都不可以,姚德專心地看著儀表,看著電腦上
的數據。然而,卻看見一旁的駕駛員像發了瘋似地張大嘴巴,雙手抖得像是秋日裡的落葉。
“喂!”姚德低聲怒道:“幹什麼?你在搞什麼鬼?”
那駕駛員發出“咯咯咯咯”的古怪聲響,張大了眼睛,看著正前方的螢幕。
姚德狐疑地瞪了他一限,也順著他的目光看出去,這一看之下,才知道為什麼駕駛員會
嚇成這個樣子。
原來,在潛艇的後方,這時緩緩地出現一個似人似魚的巨大物體,這個物體的外表是很
難看的深綠色,身上長滿了海草。但是眼睛的部位卻神光湛然,彷彿流露著無窮的怨毒邪惡
之氣。
這時候,潛艇上的人也有人注意到了這個可怕的巨大人魚狀物體,姚德在驚惶之餘,轉
頭回去看看人員負載機艙,卻看見機艙中已經空無一人。
那也就是說,所有的特戰隊員已經全都下去了,現在所有人都在潛艇的艇面上。
至於接下來會發生什麼樣的可怕結果,姚德卻連想也不敢想。
那個人魚狀的巨大物體顯然便是半人馬星人的另一型海獸型巨大生物武器,身長比起龐
大的潛艇並不遜色,此刻它眼睛部位仍然神光湛然,但是顏色卻是已經開始變化。
一看見這樣的變化,姚德便知道要糟。
“快逃啊!”他喃喃地叫道,明知道不論怎麼叫,怎麼示警都已經來不及,但是嘴裡仍
然不自覺地念了出來,“快逃啊!”
潛艇上有幾個反應快的,一個縱身便紛紛跳下水去,但是,不論跳水的速度有多快,還
是快不過那個人魚生物獸的發光眼睛。
只聽見“嗤”的一聲,來自人魚獸眼睛的光芒便集結成束,準確地擊在潛艇的艇身上。
一開始,有零點幾秒的時間一切都完好如常,沒有任何事情的發生,彷彿那道奇特的光
芒只是一全無傷害性的探照燈光。
但是,那畢竟只是錯覺而已,因為來自半人馬星生物獸的死光是這場星戰中最可怕的武
器之一,只見整艘潛艇像是發福的麵團一樣逐漸變大,顏色轉淡。
然後,“轟隆”一聲巨響,炸開了滿天的水花,在耀眼的光芒下,偌大的巨型潛艇,艇
上的數百名軍士,就此被生物獸的死光武器炸成塵灰。
這一幕映入姚德的眼睛,只看得他目眶俱裂,但是卻完全沒有什麼辦法阻止這樣一場可
怕的慘劇。
那駕駛員仍然像是癲狂一般,只能直直地看著前方,像是中邪一般,完全沒法子做正常
反應。
而那生物獸炸毀潛艇之後,明亮邪惡的眼睛緩緩轉動,卻定定地和姚德打了個照面。
就在這一瞬間,姚德便知道要糟。
如果它能夠在一瞬間毀掉那麼大的潛艇,那麼姚德所在的這艘運輸戰鬥艇外殼會不會比
潛艇還要強韌堅硬?
當然不會!
“快逃……”姚德低聲推了推那駕駛員,隨後聲量轉大,“媽的!快逃啊!”
這時候,那駕駛員才大夢初醒,像是殺豬般地高聲慘叫起來,慘叫聲中,還手足無措地
亂抓亂碰。
可是,就是因為這樣的無意識動作,反而救了兩個人的性命。
那駕駛員在手足無措的狀況下,碰的是煙霧彈的掣鈕,一蓬淡黃色的濃霧從機首噴出,
便沒頭沒腦地往那頭巨大生物獸的臉上罩過去,將那灼亮的死光光芒蓋住。
“嗤”的一聲,生物獸仍舊毫無猶豫地發射出死光,但卻失了準頭,光線透出淡黃色的
濃霧,只差了一點點就要擊中姚德的飛艇。
就是這一個耽擱,姚德眼明手快地將那失神的駕駛員推開,握住駕駛杆,整架飛機便像
是發狂一般死命爬行升空,開始加速而逃。
但是,不曉得為什麼,姚德沒有辦法讓戰鬥運輸機爬升到更高的高度,只能在數十公尺
處貼著海面而逃。而那支半人馬星人魚獸並不因此放過他們,一個俐落的入水,便快速地朝
姚德飛機的方向追了過來。
那人魚獸果真是種戰力極度可怕的武器,它在水中速度不輸天空中飛行的飛機,姚德死
命增加速度,卻怎樣也擺脫不了它,每次在幾乎追到飛機的時候,它便游入海底,藉著浮力
像是鯨豚一樣,靈巧地躍出水面,有幾次姚德便幾乎被它撞下海底。
突然之間,眼前突地出現一道崢嶸的礁石,原來不知不覺間,姚德的飛艇已經被生物獸
追至一個小島之上,這個變故來得突然,等到他終於發現,要扭轉機頭時,卻已經來不及。
在那一瞬間,他彷彿還看得見礁石上清清楚楚的雜草和苔蘚。
而就在此時,不曉得為了什麼原因,那生物獸也陡地躍出水面,它卻也沒能注意到這一
道高聳的礁石,因為姚德的飛艇已經減慢了速度,後發先至,反而在姚德之前重重撞上了礁
石。
而後,姚德的飛艇才撞上那巨大的人魚獸,這一下反而因禍得福,因為人魚獸的外皮並
不像礁石那麼堅硬,反而像有機組織一樣的柔軟,撞上之後,並沒讓姚德的飛艇四分五裂。
但是這兩道撞擊力實在太強,那礁石看似崢嶸,卻並不十分堅硬,人魚獸和飛艇一前一
後撞上它之後,便整個崩垮下來。
而這樣的撞擊力雖然陰錯陽差減輕了不少,但是對人的肉身來說,仍是一道極度可怕的
巨大力量,在這樣的力量撞擊下,姚德只覺得像是一道烏黑高大的牆從眼前壓下,跟著,整
個人便失去了知覺。
熾天使書城
【第三章 半人馬星】
海風,輕輕地吹拂在沙灘之上。
月色,靜靜地灑在星空下的夜風裡。
也不知道昏迷了多久,姚德才在一陣劇痛之下醒了過來。
剛醒過來的時候還有點昏沉,一時間他並不曉得自己在什麼地方,只是模模糊糊的,不
知為什麼卻以為自己正身處在“浪蕩廢墟”的後台,午後的陽光只有一絲絲透進雜亂的室內
,昨晚一整夜的宿醉讓自己頭痛欲裂……
“喂……”剛醒來的時候,他還直覺地叫著任傑夫的名字:“……喂!是不是該練歌了
啊……”
遠方傳來靜靜的潮水聲響,風中有海水的味道。
姚德有點昏沉地舉目四望,但是視界卻始終無法聚焦,這樣的動作之下,身上那陣劇痛
又清晰地傳來。
這樣的劇痛卻有助於他的清醒,他像被一盆冷水澆醒般地,陡然想起失去知覺前的事。
巨大醜惡的半人馬星人魚獸。
化為尖灰的潛艇。
煙霧彈的煙塵中,那一道道如鬼魅般冒出的死光。
從視野中陡然出現的巨大礁石。
還有……
還有什麼?
“嚇!”
他陡地一凜,在夜色下再次極目四望,總算看清楚了自己的處境。
此刻,戰鬥艇的駕駛艙已經全數掀開,也不知道什麼樣的幸運,在這樣的巨大變故中,
自己居然沒有被削掉腦袋。
但是,那個駕駛員就沒有這樣的好運氣了,也許是在受撞擊的時候,不知道什麼東西擊
中了他,雖然他仍然睜著眼睛,仍然掛坐在椅子上,但是臉卻朝著身體的後方,整個脖子像
是扭曲的劣質橡皮一般,整整轉了一大圈。
姚德心下有點難過,走了過去,將他圓睜的眼皮撫下,一邊動動四肢,這樣一動,身上
的劇痛又傳了上來,忍不住便哼了一聲。
但是,這一聲卻引起外面的某種動靜,因為有著軍人的警覺,他立刻像是獵犬一般,豎
起了耳朵,立刻靜止不動,仔細聆聽駕駛艙外的動靜。
沒有聲音。
除了方纔那窸窸索索的聲音之外,現在卻只剩下海水的沖刷聲響,但是在夜色中卻又透
現出更寂靜的味道。
這樣警戒了一會,身上的劇痛又逐漸清晰起來,他悄悄地以指腹深深自己胸口、腹部,
發現沒有什麼明顯的傷口,但是卻在胸口下方摸到幾個點非常的疼痛。
但是,摸到這個點之後,他反而心情輕鬆了許多,因為這顯然是肋骨斷裂引起的疼痛。
這樣的傷口對姚德來說並不嚴重,因為在他小時候的街頭歲月中,便有幾次被人打折了
肋骨,後來就對這樣的傷口相當有經驗,也知道怎樣去調養。
他小心翼翼地避開會震動到肋骨的動作,緩緩地爬出駕駛艙,一出駕駛艙,就被一張巨
大醜陋的臉嚇住!
姚德在突來的驚嚇中,不自覺深吸一口長氣,吸氣的動作牽動肋骨,又疼痛了起來。
但是,那張巨大醜陋的臉卻沒有任何的動作、任何的表情。
姚德驚魂甫定之下,又細看了一下,才發現那便是那支人魚生物獸的臉。
此刻,人魚巨獸像是條巨大無比的死魚一般,雙臂扭曲,直挺挺地橫在地上,它的長度
足足有戰鬥艇的兩倍,但是陰錯陽差之下,戰鬥艇尖銳的機首卻直直地插入它的胸口和脖子
間的部位,等於斜斜地將它“釘”在地上。
姚德艱難地從駕駛艙爬下,足尖在它的下巴部位落地,接觸的那一瞬間,他發現生物獸
的外皮相當的柔軟,卻沒有生物外皮的質感,像是堅硬的塑膠。
從俯看的角度望下去,生物獸那一對會發出死光的大眼此刻已然黯然無光,看來已經失
去了致人於死的能力。
這時看起來不僅不可怕,還有點滑稽之感。
但是姚德又想起它在彈指間毀去一艘巨大潛艇的可怕景像,仍然忍不住打了個寒噤。
生物獸的臉上因為撞擊也已經面目全非,更奇怪的是,它的腦門上有一個極大的大洞,
裡面黑溜溜的,洞內顯然極深。
這樣一個大洞,到底是什麼東西形成的?
難道有其它的武器攻擊它,才打了這麼大的一個洞?
從生物獸的“臉”上爬下並不容易,它的下巴離地也大約有六、七公尺的高度,好在撞
擊時的猛烈力量在它的臉上弄出不少傷口,爬下時有著力之處,這才讓姚德毫髮無傷地爬了
下來。
一著地,姚德便看見了一個非常奇怪的東西。
那是一個像是水生物動物的蛋鞘一樣的物體,但是要大上許多、而且表面是透明的。
姚德好奇地走過去,就著月光向鞘形物看進去,卻看不出什麼端倪。
突然之間,他靈機一動,回頭看著那支“死亡”的生物獸,又估算了一下它額上的大洞
大小。
然後,他好奇地俯下身來,看著鞘形物旁的沙灘,果然發現一道長長的沙痕,從生物獸
的額前一直綿延到鞘形物的旁邊。
那也就是說,這個鞘形物很有可能是從生物獸額上的大洞“迸”出來的。
根據軍方的科學家指出,半人馬星的戰鬥生物獸雖然都有著生物形態,但是它們卻比較
像是工具,而不是真正的生物。
如果這樣的說法沒錯,從生物獸裡迸出來的鞘狀物,裡面難道會是……
難道裡面就是半人馬星人?
在這場星戰之中,有著許多耐人尋味的不解之謎,不解之謎的其中之一,便是從來沒有
人見過半人馬星的人類。
這樣的說法,姚德第一次聽見也覺得匪夷所思,因為在交戰的過程中,除了生死相決之
外,總免不了會有一些俘虜出現,姚德知道,從那六艘巨艦出現在地球上空開始,這場星戰
是一場極為罕見的星戰,因為從頭到尾,半人馬星人從來不曾向地球宣戰,面對地球的各種
聯絡、溝通,他們也從來不曾理會。
然而,就算是這樣,難道在星戰的過程中,從來不曾出現過俘虜嗎?
當時回答問題的長官也是一副難以置信的神情,但是在記載中,的確從來沒有過半人馬
星人俘虜的記錄。
因為他們的生物獸一旦戰敗,不曉得為什麼總會在極短的期間內化為煙塵,蕩然無存,
而地球的軍方研究單位也從來沒能來得及對這種奇怪的星人做任何的研究。
現在,出現在姚德眼前的,卻很可能是個半人馬星人。
從來沒有人見過的半人馬星人。
他有點好奇地望著那個鞘形物,伸手碰了碰它,發現它的質地像是硬橡膠一樣,並不像
外表那樣的柔弱。
要不要用器材將它割開?
一時之間,姚德有著這樣的念頭,但是繼而一想,又覺得危險性太大。
誰曉得半人馬星座的“人”會是什麼長相?如果它們是那種見風即長的怪物,或者是像
地球上的猛獸一般,長著可怕的牙齒,以人肉做大餐,豈不是自找苦吃?
那麼,要把它殺死嗎?既然它們是那樣可怕的敵人。
正當姚德在腦海中轉著這樣舉棋難定的念頭時,卻聽見身後又傳來那窸窸索索的聲音。
姚德有點不安地緩緩轉頭,卻看見那頭巨大的生物獸的身上,發生了令人匪夷所思的大
變故!
因為,那龐大的身軀此刻正像是化為水,化為塵砂一般,從上邊不住地傾洩許多似液體
又似細砂的東西。
那些水狀砂狀的東西奔流得非常迅速,這時候,整個巨獸的身子已經化了大半,再也撐
不住戰鬥艇的重量,戰鬥艇像是不得不放棄似地,在半空中翻一個身,便重重地跌在地上,
激起一地的塵沙。
而過了不久,那生物獸已經全部化完,而地上那些似水似砂的東西遇地即化,沒多久也
已經看不到痕跡,只有掉毀的戰鬥艇橫陳在月光下。
姚德驚詫地看著這一幕詭異的景像,突然間,像想起什麼重要事一般,連忙回過頭來。
而那透明的鞘形物仍然好端端地放在那兒,並沒有像生物獸一般化為烏有。
下半夜裡,姚德到戰鬥艇裡找出一些食物、食水,也翻了幾樣物品,便在月光下搭了個
床,望著大海,也望著那個鞘狀物發呆,也因為這樣的一天實在太過驚心動魄,精神和體力
都已經消耗到了極點,不一會兒,他也就沉沉地睡著了。
這一覺嚴格來說睡得並不好,有著許多迷離奇怪的夢境,姚德一會兒夢見天空中有支巨
大的半人馬星生物獸迎面而來,一會兒夢見劇烈爆炸的火光,時時將自己嚇得冷汗直流。
等到他終於醒過來的時候,太陽已經升得好高。
說也奇怪,他一醒過來,映入腦海中的第一件事,便是那個透明的鞘狀物。
但是定睛一看,卻忍不住嚇了一大跳。
此刻,那鞘狀物像是長滿螞蟻似的,在上面爬滿了許多蠕動的東西,姚德連滾帶爬地跑
過去,細看之下,才發現那些蠕動的東西全都是沙灘上的小螃蟹。
不曉得為什麼,在陽光的曝曬下,鞘狀物像是有點腐爛了一般,散發出有點像是燒烤海
產的香味,也許就是因為這樣的香昧,才引來了這麼多螃蟹。
姚德胡亂地將那些螃蟹趕離,做完這件事之後,卻在一旁坐倒,有點發呆起來。
該怎麼樣處理“它”呢?
如果不想出現任何危害自己生命的東西的話,最好的方式當然就是將它燒掉。
但是不曉得為什麼,姚德還是在心中隱隱然覺得這樣的做法也不是很好,至於什麼地方
不很好,卻又說不上來。
他慢慢地踱步,躍到戰鬥艇裡,又翻出來了幾項必需品,在翻動的過程中,他也到駕駛
艙試過了聯絡器,但是全部的儀器都已經壞掉,找不出一樣可以和外界聯絡的東西。
他從機艙中帶出來一些高燃油,也帶了點火器,心中還是在考慮著要不要把這個可能有
著半人馬星人藏在其中的鞘形物燒掉。
但是,臨走的時候,還是忍不往帶了把高速切割刀。
姚德呆呆地端坐在那透明的鞘狀物前發愣,陽光直射在它的上面,那種燒烤東西的味道
更加濃郁了,但是雖然有這麼強的光度,卻仍然看不清裡面有什麼東西。
不曉得又這樣坐了多久,最後,他終於下定決心,拿起高燃油,潑在表面上。
“卡”的一聲,他把點火器點著,只要一點火,這個東西就算沒了,從此也不會再威脅
他的生命與安全。
灼亮的火光逐漸接近,姚德的額上忍不住流滿了汗。
但是,就在這最後一刻,他卻大聲怪叫出來,把那支點火器丟得老遠,並且拿起高速切
割刀,一點不遲疑地便往鞘形物上割去。
高速切割刀是軍方最有用的科技產品之一,平常連鋼鐵製品都可以切割。姚德拿起切割
刀,為了怕會傷害到裡面的“人”,於是便從四周割起。
這種切割刀果然厲害無比,那鞘形物的外皮看似堅韌,卻應聲就開,而且姚德只割了一
道小口子,那外皮便像是連鎖反應一般,自動裂開平滑的切口,發出柔和的“沙沙”聲。
不到五分鐘的時間,整個鞘狀物便全數裂開,那裂開的方式也相當奇怪,整個外皮仍然
連成一氣,攤在地上像是一條其大無比的透明花。
而在這外皮的正中央,卻蜷臥著一個皮膚白皙,長著一頭藍色長髮的“人”!
姚德小心翼翼地走過去,將那人的長髮撥開,意外的發現那居然是個雙眼緊閉的年輕女
孩!
半人馬星人的真面目,居然是和地球人幾乎沒有什麼兩樣的女孩!
姚德探了探她的鼻息,發現她的氣息相當的微弱,微弱到幾乎沒有呼吸。
而且,那“女孩”的眼睛也一直沒有張開,像是隨時都可能失去生命的樣子!
姚德猶豫了一下,再次回到戰鬥艇內,從醫護箱內取出“急救用虛擬儀”,並且讓女孩
平躺下來,將急救儀放在她的胸口。
二十二世紀的醫療科技拜潘朵拉核酸科技之賜,比起一兩個世紀前躍進了不知道有多少
倍,只見得那個虛擬急救儀緩緩發出柔和的聲響,一邊在它的上空投射出聲光。
“該患者資訊並不存在,基因模式和人類並不盡相似,請輸入更詳細資訊……”
姚德想了一下,按了其中一項“以最接近模式醫療”的功能。
虛擬儀又自己運作了一會兒,便繽紛地在女孩上空投射出身體狀況。而姚德方纔的推測
沒錯,女孩的身體狀況已經非常的虛弱,如果沒有立即救治,的確隨時可能送命。
“請將病人身上不相關物質全數取走。”虛擬儀又這樣說道。
姚德走過去,照著虛擬儀投射出的方位,將女孩的一些隨身物品取走,看了一眼這些物
品,姚德的眼睛不禁睜得老大。
這些隨身的物品有許多姚德並不認識,但是卻可以看得出有幾項應該是很可怕的生化武
器,有一樣武器居然是個像是生化蛇一樣的長鞭,沒有人去動它,卻也像是真蛇一樣蠕蠕而
動。
軍方使用的“急救虛擬儀”醫療能力果然不同凡響,女孩的身體雖然虛弱,卻在不久之
後,便恢復了大半的身體機能。
“最後一項處理後,病人即可清醒,”虛擬儀說道:“因為狀況特殊,病人或許有未知
之威脅,訪選擇A讓病人清醒、B保持休眠狀態。”
姚德支著下巴,一時之間不曉得該如何下決定。
女孩看似很接近人類,但是畢竟是完全不同的族類。
而且從她隨身攜帶的東西看來,姚德的確很慶幸救她的時候她處於昏迷狀態,因為如果
她清醒的時候,身邊有這些武器,難保不會將這武器招呼在第一眼見到的地球人身上。
那時候,姚德很可能是第一個見到半人馬星的人,但卻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死人。
虛擬儀列出的選項在姚德的面前閃爍個不停,一時之間,他也不曉得該怎樣決定。
過了良久,虛擬儀突然改變了畫面。
“病人昏迷時間已經結束,病人即將在一分鐘內自然醒來,請給予應有的照顧。”
說完了之後,虛擬儀便停止下來,映照而出的畫面也緩緩消失。
而姚德開始有點警戒,並且將那些武器埋在土裡,如此一來,即使女孩要做出什麼對他
不利的事,也不會有太可怕的武器可供使用。
果然,一分鐘之後,女孩呼吸聲轉為有力,緩緩睜開眼睛,就看見姚德站在她的眼前。
迷濛的眼神逐漸清醒,突然之間,女孩的眉目間的神情轉為兇狠,一反手,就打算從懷
中掏出什麼。
看了這樣的情景,姚德暗叫了聲“好險!”果然方纔的做法是對的,如果女孩醒過來時
,身上還有那些小型生化武器的話,姚德現在可能已經送掉了一條小命。
那女孩掏了個空,臉上神情更是憤怒,她彷彿想要站起身來,卻因為重傷後仍極度的虛
弱,一時間站不起來,重重地又坐倒在地,只能狠狠地瞪著姚德,嘴裡卻一句話也不說。
姚德歎了口氣,臉上盡量露出友善的笑容,一邊說道:“我,姚德,我不是壞人。”
那女孩仍然不答腔,只是滿懷敵意地瞪著他,如果姚德向她接近一步,她便大聲怒叫。
這樣的對峙持續了一會,太陽此時已經越過樹頂,向西方而去,原來,轉眼間已經過了
中午。
在沉靜的沙灘,輕柔的海風之中,難堪的沉默又持續了一會。突然之間,有種古怪的聲
音響起。
“咕……”
姚德乍聽之下有點發愣,轉念一想,才想起來這是什麼聲音。
研究外星文明的學者們大概幾個世紀也不會想到,跨越幾千光年,來到地球的另一個外
星人居然也會發出這樣的聲音。
想來,半人馬星座的女孩肚子俄了,也會發出這樣的“咕咕”的聲音。
姚德輕輕地微笑,小心翼翼地從一旁的食物袋中找出來一個夾肉麵包,一罐柳橙果汁,
放在手上,對著女孩做出吃喝的動作。
女孩仍然面無表情地瞪著他,不發一言。
姚德又將那兩包食物放在手上晃了晃,便輕輕地丟在女孩的前面。
女孩看了這兩包食物一眼,吞了吞口水,卻沒有動手去撿它。
姚德想了一下,想起來剛進部隊的時候,也有弟兄因為吃飯時有人在面前看著,一個不
高興便因為這樣的小事大打出手。
看來,雖然是幾千光年外的人,個性卻和地球人沒有太大差別。於是他舉起雙手笑了笑
,便轉過頭去。
女孩遲疑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夾肉麵包,終於將包紙撕開,開始吃了起來。
姚德以眼角的餘光看她,發現女孩的吃相頗為斯文,心中不自禁出現很奇怪的感覺。
一般來說,地球人從未見過真正的半人馬星人,也將他們視為可怕的異種外星人,但是
此刻姚德見了這個女孩,卻覺得天下事最奇怪者,莫過於此。
因為,如果今天女孩是個張牙舞爪,甚至生吞活人的可怕怪物,姚德都不會覺得有多奇
怪,但是今天看見她卻是個和地球人差不了多少的族類,反而更不尋常。
如果將女孩換上平常人的衣物,放在天使之京的街頭,想來絕不會有人可以分辨出她和
尋常女孩有什麼不同。
但是,她又是個來自數千光年外的外星人。
為什麼會這樣?
這到底有著什麼樣的玄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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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外星公主】
就在姚德這樣的想法中,女孩已經將食物吃完。吃完東西後,她的臉色仍然沒有什麼表
情,卻柔和了許多。
姚德轉過頭,仍然遠遠地和她說話。
“你,好,”雖然並沒有期待可以和她溝通,但是姚德仍然一字一字地說道:“我,姚
德。”
那女孩側著頭看他,姚德這才注意到,雖然距離不是很近,但是在陽光的照耀下,卻仍
然看得出她的眼睛是很美的深綠色。
深藍色的頭髮,深綠色的眼睛,除了這兩個特徵之外,女孩的外觀上幾乎看不出和常人
有什麼分別。
出乎意料之外,沉默半晌之後,女孩居然開口說話。
“我,”她的聲音沙啞,卻不是很難聽得懂:“歐德卡鈴。”
歐德卡鈴?
這個聲音的音節聽起來有點奇怪,至少姚德從來沒有聽過這樣腔調的語言,但是最前面
那個“我”字,卻又是相當容易聽得懂的地球語言。
“我說的話,你聽得懂?”
歐德卡鈴點點頭。
“我聽得懂,”她冷然地說道:“我們要拿走你們的地方,你們的話,我們當然聽得懂
!”
這大概是地球人第一次赤裸裸地從半人馬星人的口中,聽到他們的侵略意圖,雖然星戰
已經打了這麼久,半人馬星人的意圖早已經沒有什麼疑問,但是第一次聽見這樣的說法,還
是讓人有非常奇怪的感覺。
“我說的話,你都聽得懂?”姚德冷笑道:“那你懂不懂這句話:‘不論你們有多強,
有多厲害。我們一定會撐到底,撐到最後一個人’?”
“我聽得懂,所以我的族人來的時候,你就要死,”她點點頭說道:“但是他們還沒有
來,你就不用死。”
在交戰的兩軍之中,這樣的情形本來就是很正常的事,但是如此直截了當地說出來,聽
起來還是相當的不習慣。
對於她的言語,姚德很肯定她的用字、遣詞並沒有什麼問題,但就是聽起來有點什麼地
方不對勁。
“為什麼我一定要死?”姚德有點不快地說道:“雖然我們是敵人,但是一定要這樣趕
盡殺絕嗎?”
“趕……盡殺絕?”歐德卡鈴疑惑道:“那是什麼意思?”
“就是不留人家的後路,要將對方殺光的意思。”
“打仗本來就是這樣,有什麼不對嗎?”歐德卡鈴搖搖頭:“就是因為你是我的敵人,
所以才要打仗,打贏的話,也不把你殺死,那打仗要做什麼呢?”
“那像我這樣……”姚德指著她手上的食物空袋,“我可以殺你,卻沒有殺你,還給你
東西吃,又怎麼說呢?如果我是和你一樣的人,你不就沒命了嗎?”
“我也覺得很奇怪,因為如果你把我殺死,也許你就不用死了,為什麼你要給我東西吃
?”
“因為這就是人性,人的天性並不是好殺的。”
“人性?”歐德卡鈴又聽不懂了,“但是你不要告訴我那是什麼,因為我發現,只要是
我聽不懂的東西,就是會讓人打不贏戰爭的東西,這種東西對我們沒有用。”
“很好。”姚德沒好氣道:“反正我也不想告訴你。”
“所以你不給我東西吃了,對不對?”歐德卡鈴很認真的問道:“所以我要在餓死前找
到我的同胞,殺死你,我才會活下去,對不對?”
姚德皺眉道:“為什麼你一定要說那些‘殺死你’的話呢?難道你沒有聽過什麼叫做和
平共處嗎?”
“那你是說,你還是會分東西給我吃?而且你不殺死我?”
“當然。”
“這就是地球人做的事?”
“當然。”
歐德卡鈴很認真地看著他,露出潔白的牙齒笑道:“所以我說的沒有錯,你們一定會輸
,你們的地方一定會變成是我們的。”
“隨便你怎麼說。”姚德沒好氣道:“但是你要知道,我的朋友找到我的機會,比你們
的人找到你的機會要大得多,所以你最好對我客氣點!”
“為什麼要對你客氣點?”歐德卡鈴疑惑道:“不殺死我,是你自己要做的事,給我東
西吃,也是你要做的事,為什麼我要對你‘客氣點’?”
說到這兒,姚德已經懶得和她再說下去了,於是逕自走到戰鬥艇內,把賸餘的物資再找
出來。
在陰暗且撞成稀爛的機艙中找東西並不是很容易的事,這樣找了一會,卻看見歐德卡鈴
站在艙口,臉上卻露出笑容。
“我也來找東西,幫你和我自己找。”
姚德“哼”了一聲,連回答都懶得回答。
歐德卡鈴見他沒有回答,便自己爬進駕駛艙,但是因為裡面的空間並不好走,一個不慎
便跌了進去,並且跌在姚德的懷裡。
而且,跌在姚德懷裡的時候,兩個人嘴唇離得極近,姚德被這要命變故嚇了一跳,以為
她終於來攻擊自己,想要動一下手臂,卻發現自己已經整個人被壓在下面。
歐德卡鈴瞇起了眼睛,因為突然間從外面的明亮空間,跌進這個陰暗的小世界,眼睛一
時看不清楚。但是在姚德的眼裡,這個動作卻非常迷人。
因為,當年青河的眼睛有一點畏光,在陽光下就會像小貓咪一樣,把眼睛瞇起來。
靜靜的空間中,彷彿有幾絲陽光從外面透進來,也彷彿在空氣中有著煙塵。
這是姚德第一次從這麼近的距離看歐德卡鈴。半人馬星的女孩肌膚像是水晶一般的透明
,她的臉頰處有著薄薄的透明絨毛,從姚德的角度望出去,像是有著香味一般,迷人欲醉。
而剛才她所說的殘酷言語,此刻卻像是危險的誘惑一般,不僅不讓人覺得可怕,反而還
有幾分帶著血紅色的美感。
姚德本就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物,此刻他看見歐德卡鈴正用純淨的眼神看他,也不曉
得是發了愣,還是有著其它原因。
“嗯……”
姚德輕輕地哼了一聲,腦海中突然開始混亂起來。
於是,他便將嘴唇湊過去,輕輕地吻著半人馬星女孩紅艷的朱唇。
歐德卡鈴的嘴唇有點冰涼,卻又不像沒有溫度的那種冰涼,觸在自己的唇上有種像是泉
水般的芬芳。
姚德輕柔地吻著她的唇尖,又輕輕地吻著她的唇角,一時之間,彷彿早已忘記她是個來
自絕對危險星系的外星敵人,也忘了不久前她還氣定神閒地告訴他有機會她就會殺死他。
奇怪的是,歐德卡鈴的眼神中沒有情慾的迷濛,只是睜著大眼,有一點點好奇的神采,
目不轉睛地瞪著姚德。
從背上不曉得為什麼,此刻升起一陣隱隱的熱流,姚德的瞼彷彿已經發紅,他的手遲疑
地仰起來,輕輕地摟住外星女孩的後腰。
情慾的熱流,不自覺地在腰腿間緩緩扭動……
突然之間,歐德卡鈴問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
“這是什麼?”她在姚德的唇際這樣問道:“為什麼你的嘴唇要碰著我的嘴唇?”
姚德有點迷濛地看著她,不曉得她這樣說是什麼意思。
“這又是你說的‘人性’嗎?”她笑嘻嘻地說道:“為什麼要這樣用嘴巴碰我的嘴巴?
你們真是一個奇怪的種族。”
突然之間,有種什麼東西迅速抽離的感覺出現在腦海裡,一下子,將姚德從情慾的空間
中帶回現實。
太荒謬了!
這是此刻姚德在腦海中出現的唯—一個念頭。
在歷史上,他可能是第一個和半人馬星真正接觸的地球人,然而,第一次的接觸後不久
,便成了第一個親吻半人馬星的地球人。
如果有所謂的荒謬劇的話,這應該是最極致的了吧?
然後,他突然間在心中打了個寒戰,便緩緩將歐德卡鈴推開。
“這到底是什麼?為什麼會有這種動作?”歐德卡鈴饒有興味地問道:“為什麼剛剛你
的身體會變得那麼熱?這是你們取暖的方式嗎?”
姚德有點狐疑地看著她,也不曉得她問這些話的用意是什麼?
“沒什麼……”他有點猶豫地說道:“只是一時的失態,對不起。”
“對不起?那是你們常用的一句話吧?是對人做錯了什麼事,就要說的話吧?這也是‘
人性’,對不對?”歐德卡鈴笑道:“看來,我真的有太多不懂你們的東西了,你們也有太
多的‘人性’了。”
“你……真的不知道剛剛我們做的事是什麼?”
“不知道,所以才問你啊!”
姚德想了一下,心中才逐漸有恍然大悟的感覺,也開始認為當年任傑夫喜歡叫他“白癡
”也未必沒有道理。
可能是因為歐德卡鈴的外型太接近人類了吧?不知為什麼,姚德總會忘記她是個穿越了
數千光年,前來地球侵略的外星敵人。
這樣一個外星人,不懂任何地球的人情世故,應該是很正常的事吧?
“你又在想什麼?”歐德卡鈴問道:“為什麼你們會花這麼多時間去想事情呢?”
“沒什麼,我們快點找可以用的東西吧!”姚德有點不自在地說道:“天快黑了,等到
天黑,就看不見東西了。”
入夜以後,澳洲海岸的風有點冷,姚德找了件軍用夾克披在身上,想著今天一天來的奇
妙經歷,想著這場星戰以來,自己的諸多古怪遭遇,不禁有點置身夢幻之感。
遠方的天空,星星清晰如鑽,像是鑲點在黑色鵝絨上的各式寶石。
這樣的一片天空,自古以來便是多少人想像的投射對象,而自從人類知道在宇宙中有著
這樣浩瀚的星星以來,又有多少人曾經幻想過來自外星的諸多奇妙種族,奇妙世界?
而此刻,自己使置身在這個奇妙幻境之中,除了多次和外星軍團交手之外,此刻身邊還
有一個……
正當他想得出神之際,懷中突然間傳出稚嫩童音唱出的兒歌。
而且,那居然是一百多年前,古代二十世紀曾經流傳一時的著名童歌。
“一閃一閃,亮晶晶,
滿天都是,小星星,
掛在天空放光明,
好像一顆小眼睛,
一閃一閃,亮晶晶,
滿天都是,小星星……”
姚德微微一笑,把那個“說話熊”從懷中拿了出來,想起遙遠的某一個地方,有著這樣
一個多病的小女孩,整天就在等待父親帶回來這樣一個可愛的小熊熊……
突然之間,有個低沉的聲音在他的身後響起。
“姚德。”
不用回頭,便知道是歐德卡鈴,但是此刻姚德卻絲毫不想理她,因為她的殘忍,小女孩
就一世再也見不到她的父親……
但是姚德轉念一想,也想起自己曾經殺過那麼多的半人馬星人,那這些人,是不是也有
小女孩等著他們回家呢?
一念及此,他又開始覺得茫然,而那種常出現在人群中的寂寞也漸漸擴散。
“姚德。”歐德卡鈴從後面走過來,坐到他的旁邊,“你又在想什麼了,對不對?”
“嗯!”
那支“說話熊”仍然在夜空中自在地唱著“一閃一閃亮晶晶”,歐德卡鈴很好奇地看著
它,目不轉睛。
“這是什麼?”
“玩具,”姚德沒好氣地說道:“你不會告訴我,你連這個都不懂吧?”
“我不是問這種東西,我是說,這種話是什麼?為什麼聽起來和你說的話不一樣?”
姚德一時間腦子轉不過來,不明白她說的是什麼意思,但是一轉念才又想起來,原來她
不懂得什麼是“唱歌”。
“那個叫做‘歌’,和說話是不一樣的,它有音樂,有音樂在裡面。”
“歌?”歐德卡鈴閉上眼睛,學著童歌的旋律,“這也是‘人性’嗎?為什麼它聽起來
比說話還要好聽?”
這樣的問題,姚德卻不知道怎麼回答。
“這種東西,你們叫做‘玩具’,對不對?”她又問道:“是你們的幼種最喜歡玩的東
西,對不對?”
“幼種?”姚德愣了愣,隨即會意,“沒有錯,你不會合訴我,你們連‘幼種’都沒有
吧?”
“我們也有‘幼種’,但是我們的‘幼種’不玩這種東西。”
“那他們玩什麼?”
“他們什麼都不玩,我們的星系裡,一出生就是戰士,一出生就要學戰鬥。”
“那‘幼種’們的父母呢?難道都不用管小孩子了嗎?”
歐德卡鈴看了他一眼,一時聽不懂他說的話,但是轉念一想,才點點頭。
“我們的星系和你們的星系是不同的,我們只管戰鬥,其它事情是不管的。”
姚德駭然。
“難道,你們的文明中,除了戰爭外,就沒有別的事情了嗎?”
“還有別的事情嗎?”
“音樂啊!愛情啊!文學、藝術、詩歌,什麼都沒有?”
“為什麼要有那些東西?”
“這樣子,日子才會過得豐富,才會有意義哪!沒有調味料的菜,雖然一樣有營養,卻
不好吃,連這麼簡單的道理也不懂嗎?”
歐德卡鈴很認真地看他一眼。
“不懂。”
“就像這支小熊,本來是一個小女孩的,她天天在家裡等待,等待爸爸送給她這個玩具
,”姚德的語氣開始有點激昂起來,“她雖然身體有病,不能跟小朋友出去玩,但是只要爸
爸送給她這個玩具熊,就算沒有其它的小朋友,她也會很高興的,你懂嗎?”
“生病的‘幼種’……你們還讓她活下去,這樣不是浪費資源嗎?”
“不是!”姚德怒道:“雖然她生了病,但是也有活下去的權利,因為不論怎麼樣不好
的人,還是有活下去的權利,這就是我們的世界!”
歐德卡鈴默然,也不曉得聽進去了,還是看見姚德已經開始發怒,便不再發問。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靜靜地說道:“我可以再聽一次這個……‘歌’嗎?”
姚德望了她一眼,點點頭,把玩具熊交給她。
歐德卡鈴閉上眼睛,仔細聆聽那首簡單的“小星星”。
稚嫩的童音,悠悠地傳遍整個沙灘,傳過橫陳在夜色下的海星,傳過搖擺的樹林,也傳
過輕柔的風。
良久,歐德卡鈴的臉上居然靜靜地流下兩行清淚。
而看見這樣的淚,姚德不禁目瞪口呆。
連歐德卡鈴自己也不曉得為什麼,只是癡癡地重覆那簡單的旋律。
“很好聽啊!這就叫做‘歌’嗎?”她悠悠地問道:“還有很多嗎?”
“還有。”
“那……”她盯著姚德的眼睛,低聲說道:“我還想聽。”
打從離開“浪蕩廢墟”的那一刻起,姚德便很少再唱歌了,因為之後的生活顛沛流離,
再加上爆發了星戰,歌聲,已經逐漸成為遙遠的記憶。
但是不曉得為什麼,今夜的夜色這麼美,雖然面前的歐德卡鈴是這樣奇特的外星人,但
是那種唱歌的感覺卻再次出現。
“你等等。”
姚德從戰鬥艇的艙房中好不容易找到一柄破破的六弦琴,勉強調好了音,便坐在夜色下
,唱一首又一首的歌給歐德卡鈴聽,從“冷漠”,唱到“負心的傾心”,唱到“愛到成錯”
,也唱了他自己的“服下你調好的毒”。
在歌聲中,歐德卡鈴仔細聆聽每一首歌的詞,也時時的發問。
“這些裡面唱的,就是愛情嗎?真有這樣的東西嗎?”
她認真地問道:“這裡面說‘如果真的相愛,為什麼要這樣的彼此傷害’,怎麼會有這
樣的事情呢?”
但是,當然這些問題是沒有人可以回答的。兩個人之間距離隨著歌聲逐漸縮短,在言談
中,歐德卡鈴問“為什麼”的次數也越來越少。
也不曉得唱了多少歌,最後,她終於輕輕吐了口氣。
“原來,你們的世界是這樣的世界,”她輕柔地接著那個“說話熊”,“原來那個小女
孩收到這個玩具的話,就可以聽到這麼好聽的歌了……聽到這首歌的時候,她會不會像我這
樣高興?”
姚德瞪著她,本來想說些什麼,卻又忍住了。
“我在問啊!姚德,”她固執地問道:“她什麼時候才會收到這首歌?”
“收不到了。”
“收不到?為什麼?”
“因為她的爸爸已經被人殺死了。”
“殺死了?”歐德卡鈴問道:“是戰爭嗎?”
“嗯!”
“如果是這樣,那也就沒辦法了。”
姚德望著她,悲哀地搖搖頭。
“你還是弄不明白,是不是?就是因為你們的戰爭,你們要打這樣的戰爭,所以才會有
這麼多人不幸。那個小女孩的爸爸,就是昨天被你殺了的那些人之中一個!知道嗎?”
“是的,我是真的不明白,但是我想有一天,也許我會明白的。”
夜,逐漸深了。
第二天,姚德從睡夢中醒來,卻發現歐德卡鈴仍然坐在海邊,神情莊重地看著遠方似乎
努力地在思索些什麼。
一直到入夜之後,她仍然靜靜地坐在那兒,姚德看了她一整天,終於忍不住過去和她說
說話。
“喂!”他拍拍她的肩膀:“在想什麼?”
歐德卡鈴沒有回頭看他,只是輕輕地撫著那支小熊。
靜夜裡空氣中有風,輕輕地撫過海洋。
過了好久好久,歐德卡鈴才悠然地說道:“姚德,有些事,我已經想了一整天,但是有
些還是沒有想通,”她說道:“不過,我想告訴你一些我們星系的事情。”
說到這兒,她轉過頭來,凝望著姚德:“還有,我不只是歐德卡鈴,我是歐德卡鈴公主
,是我們星系之主最鐘愛的小女兒。”
在月色下,歐德卡鈴公主娓娓地敘說半人馬星系的事情,這也是地球上首次有人這樣直
接且明確地瞭解了半人馬星系的細節及情形。
“我們的星系,如你們所知,是位於半人馬星座中,我們稱之為‘博克杜文’的一個星
系,在那兒,我們有九個行星,而九個行星結合成一個共同的文明……”
在歐德卡鈴的敘述下,姚德聽得有點發征,彷彿是聽著一場荒謬的童話故事,但是說故
事的人敘述的,卻是她的世界中最實際的事情。
在半人馬星座的世界中,彷彿任何事情都不重要,最重要的事情只有一樣:戰鬥。
也許因為物資不足的原因,所有半人馬星座的人民一出生便經過最精細的篩選,從他們
所謂的“幼種”時期(也就是地球人的嬰兒時期),便時時要學習不同的戰鬥方式。
成年的戰士們,搭乘著巨型的生物型艦艇到星系的附近掠奪物資,以強取豪奪的方式取
得其它星球的資源。對半人馬星人來說,這便是他們生存的唯一意義,戰鬥、掠奪,等到物
資消耗完了,再重覆一次同樣的過程,還是一樣,戰鬥,掠奪。
而半人馬星人們的科技看似先進,但是他們的文化其實從來不曾進步過,擁有的科技和
文明其實是非常久遠的古代先人遺留下來的資產,現有的半人馬星人擔任的只是類似文明守
護者的角色。
對於這個曾在遠古時代璀璨一時的遠古文明,歐德卡鈴公主也一無所知,只知道那些遠
古的先祖大多具有和她一樣“完美人”的形像,除此之外,就不曉得細節了。
在半人馬星系中,並沒有任何類似文學、藝術、宗教之類的柔性文明,人與人之間的關
系也相當的薄弱,整個文明便像是一個極大的軍事體系,生存在其中,唯一的目的便是戰鬥
,以便掠奪其它的資源。
而對於半人馬星的生物形態,歐德卡鈴的地球語言便開始辭窮起來了,她一時之間,也不
知道該如何解釋星系內的生物是如何誕生出來的,姚德只從她的說法中約略聽出,在半人馬
星系中,並沒有所謂婚姻、生殖的行為,聽她的說法,彷彿所有的生物都是憑空出現的,但
是說“憑空”也不盡然,因為她還用了好幾個半人馬星系的語言打算解釋,卻怎樣也解釋不
來。
基本上,好像是在星系中有一個極大的生殖系統,包括公主在內,所有的生物、人種都
是從那個系統中出現的,連星戰中常見的生化獸、飛行武器,甚至遠在小行星帶的“龍城”
,都是這個系統製造出來的。
同樣的,這個所謂的生殖系統也只是姚德的猜測,因為公主仍然無法用地球的語言描述
這個系統的模樣。
在半人馬星系中,有著不同形態的各類人種,個頭有大有小,有些有明顯的獸類特徵,
有的則和地球人大同小異,但是統治階層卻是像歐德卡鈴這樣,稱之為“完美人”的人種。
據說,這種“完美人”是依照遠古的先祖形像所造,生來就要做半人馬星系的統治者。
而歐德卡鈴公主的“父親”(沒有生育之間的關係)是現在星系的統治者,這次前往地球的
侵略行動,也是他發動的。
據歐德卡鈴所知,這次對地球的侵略和以往的侵略極為不同,在以往,半人馬星系的掠
奪對象都是鄰近星區的星球,從來不曾出過十光年以外的範圍。
但是,這一次卻足足橫跨了數千光年的距離,千里迢迢來到前所未聞的地球展開侵略。
另外還有一點非常奇怪的是,歐德卡鈴公主的“父王”,也就是半人馬星的統治者對地
球彷彿耳熟能詳,無論是方位、資源,甚至於文明特徵都相當清楚,比方說,像聯合地球的
內賊,再開始戰爭的方式,在半人馬星的戰爭史上從來不曾有過。
而且,有一次歐德卡鈴還聽“父王”說過,說這次的侵略是一場“聖戰”,是遠古前的
祖先留下來的遺命,據他說,在遠古祖先留下的記載中,便巨細靡遺地敘述過地球的狀況,
也將這次“聖戰”的細節全都交待清楚。
更驚人的是,在遠古祖先的記載中,早已出現過叛徒波修、軍事委員會主席克魯、名將
莫裡多等人的名號。
還有,歐德卡鈴曾經不只一次說過,在半人馬星系的文明之中,沒有文學、藝術、詩歌
、宗教可言,但是非常微妙的,像她這樣的半人馬星人對地球的歌曲、情感還是會有很強烈
的感應,也因為有了這樣的經驗,她才決心要好好瞭解和這一類事物有關的柔性文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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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星際之戀】
姚德聽完歐德卡鈴公主對半人馬星系的敘述之後,有好一陣子睜大眼睛,覺得相當的匪
夷所思。
當然,在浩瀚無際的宇宙中,有著各式各樣人類難以想像的奇特生物,光是曾經和地球
有過聯繫的星系,就不知道有多少種星人是超乎人類想像空間的種族。然而,聽完歐德卡鈴
公主的敘述之後,姚德卻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
這個穿越數千光年,前來地球引發星戰的半人馬星系種族,為什麼在很多地方和地球的
種族很是相似?
不,也不應該說完全相似,但是卻像是脫胎自同一個生態體系,因為光看歐德卡鈴的外
型便可以知道,地球人和半人馬星人其實很可能有著某種程度上的血緣關係。
但是在距離數千光年的兩個星系間,又怎麼會發生這種情形?
除非……
姚德在心裡頭想了好幾次這兩個字,卻久久想不出適合的解釋。
歐德卡鈴看著他蹙眉思索的神情,露出了笑容。
“其實,有一件事我想告訴你的。”
“什麼事?”
公主側著頭,輕輕地撫摸著光潔的脖子,那動作在月光下看起來非常的賞心悅目,姚德
怔怔地看著她,連這樣的動作是否有點無禮都不自覺。
“我剛遇見你的那天,你不是把我的武器全部藏起來了嗎?”
“嗯!”姚德點點頭,“我看你那麼生氣,如果沒有把那些東西藏起來,我這條小命恐
怕就沒有了。”
歐德卡鈴公主嫣然一笑。
“其實,你還是沒有藏得乾淨喲!因為,我這兒還有一個東西。”她說著說著,便在脖
子上取下一個皮膚顏色的帶子,“這個東西,有著我們那兒最劇毒的針,只要一針,就是比
你大五十倍的大傢伙,也會立刻死亡哪!”
姚德有點發怔地看著她,一邊不自覺地摸著脖子。
“那……你為什麼沒有殺了我?”
“不曉得哪!”她笑道:“不曉得為什麼,後來我有好幾次只要一動手指,你就要死了
,可是不曉得為什麼,我就是沒有動。”
姚德勉強地笑笑,不想在這個話題上再談下去。
“你告訴我這麼多,不怕我回去告訴軍區的人嗎?只要他們多瞭解你們一些,對你們的
戰爭會非常不利的。”
“我知道。”
“那你還告訴我這麼多?”
“有件事,我還是得想一想,因為這件事實在太大、太嚴重了,所以我還是想一想。不
過,如果你想把我們星區的事說出去的話,可以的,因為我從你這兒知道地球這麼多事,如
果你們可以多知道一些我們的事,那不是非常的棒嗎?”
“你真的特別,”姚德由衷地說道:“我想,很少有外星人會瞭解地球,瞭解到會用‘
棒’這個字。”
歐德卡鈴公主笑了,那笑容美如嬌艷的花朵。
“而且,我還知道你這句話可以用在一種叫做‘美利堅式’的幽默。”
說著說著,歐德卡鈴公主突然轉過身來,正色對姚德說道:“有件事,我想請求你。”
“什麼事?”
“那一天,你的嘴唇碰上我的嘴唇,我知道那不只是唇碰唇那麼簡單,對不對?”
聽了她這樣的問法,姚德有點遲疑,但是公主的神情非常的認真,於是他想了一下,才
勉強道:“對。”
“那個動作,你的歌裡面出現過很多次,叫做‘吻’,對不對?”
“對!”
“我想再和你試一次。”
沒料到她會提出這樣的要求,一時間,姚德有點手足無措起來。
“可以嗎?”歐德卡鈴公主微側著頭,露出嬌美的笑容,“我知道,‘吻’和‘愛’有
很大的關聯,但是我想,如果我要學著‘愛’的話,我會想要先學會愛你。”
“公主,”姚德困窘地說道:“地球人的‘愛’這個字,不是這樣用的……”
公主的眼睛微微一閉,又張開,那眼神深處彷彿有著淡綠色的火焰在燃燒。
“相信我,我知道怎樣用這個字,而且我還要說一次,”她一字一字地說道:“姚德,
我愛你。”
姚德無可置信地望著她那美麗的面容,卻漸漸感覺到她說的確是真心肺腑之言。
不過,和來自數千光年外的外星女子談戀愛,卻實在是……
然而,歐德卡鈴公主並沒有讓姚德再遲疑下去,她柔柔地摟著他的頸項,微閉雙眼,便
將自己的朱唇印上了姚德的唇。
就在這一剎那,島上的另一側這時突然“轟”的一聲,有一架地球軍的飛行艇突地起飛
,向著星空揚長而去。
姚德目瞪口呆地看著那部飛行艇逐漸遠去的火焰,心中卻升起了無數的謎團。
如果是地球軍的人,為什麼到了這個島上卻沒有現身?
如果是前來搜尋的部隊,為什麼沒有和他聯絡?
他百思不解地想著,一轉頭,卻看見歐德卡鈴溫柔地看著他,雙手依然摟著他的頸項。
“你怎麼了?”她的聲音像是夜空下奶油味道的輕風,“我說,我,愛,你。”
“那……那是我們地球軍的飛行艇,他們也許知道了我在這個島上,”姚德有點呼吸困
難地說道:“我是說……如果他們來了,你又……”
歐德卡鈴輕輕地搖頭。
“這個我可不管,我也不在乎。”她眼神中出現堅決的神采,“我只知道,我愛你。”
她的臉在月光下泛出牙白色的美麗光澤,淺淺的綠眼珠,深處彷彿有火焰在燃燒……
此情此景,姚德的眼睛也逐漸出現迷濛的神采,於是,他不再說話,只是重覆地,輕輕
地吻著外星女孩溫軟的唇……
西元二十二世紀的這一個夜裡,在澳洲海岸上有一個看似平淡無奇的小島,然而,在這
個島上卻曾經有過一場極度浪漫的奇緣,也就在這個小島上,日後星戰英雄史上最偉大的英
雄姚德就在這兒,讓一個來自半人馬星系的女孩深深印上他的心裡。
次日清晨,姚德擁著歐德卡鈴公主,在陽光、沙灘、和風的吹拂下醒來。
醒來的時候,卻發現他們的身旁已經站滿了半人馬星人的戰鬥軍團,軍團的成員中有大
有小,有俊有丑,有的駕著巨大丑怪的生物獸,有的則和常人一般大小,只是身上覆著造型
奇特的生物盔甲。
但是,這些戰士們卻是一致地露出目瞪口呆的表情,尤其是歐德卡鈴公主從睡夢中醒來
,眼睛還沒睜開,就在身邊的姚德唇上印上長長一吻,更使得其中一名駕著巨龍型生物獸的
戰士幾乎要摔倒在地。
姚德看著這些形貌特異的半人馬星系戰士,雖然他膽子向來極大,但是此刻臉上還是有
點僵硬的害怕神情。
“沒事的,他們都是我的手下,”歐德卡鈴從其中一人手上接過盔甲,穿戴在身上,“
我要走了,但是我一定會回來看你,因為你是我最愛的人。”
姚德苦笑了一下,又忍不住望了那些戰士一眼。
“我說過我要想的事,我已經想通了,”公主深情地握著他的手,排開眾人,邊走邊說
道:“我要回去告訴大家,不要再和地球作戰了,因為戰爭不是解決事情唯一的辦法,這是
你教我的。”她嫣然地笑笑,“因為我們還有愛,對不對?”
“對。”
“還有我,”她再次深情地吻了姚德,突然之間,那名龍形戰士再也忍受不住,一個腿
軟便摔倒在地,“我是你的最愛,對不對?”
“對。”姚德堅定地點點頭。
“走了。”她依依不捨地握了他的手,“請回去轉告你的上級,近日內我一定給你們消
息,希望下一次見面,我們的星球已經是朋友,不再是敵人。”頓了頓,她又笑道:“還有
,還有一件事。”
“什麼事?”
“這個,”她從懷中取出那個“說話熊”:“這個,給我好嗎?我會將它放在我的房間
,你知道她會提醒我什麼。”
“說話熊”的主人本應是陸品湖的小女兒,而陸品湖卻喪生於歐德卡鈴公主的手下,如
今她要了這個娃娃,表達的當然是今後不再恣意殺戮的心意。
“好。”姚德笑道。
轟隆隆的起飛聲中,歐德卡鈴公主的倩影就這樣消失在蔚藍的空中。姚德的唇邊,她深
情的吻余溫猶在,姚德失神地撫了撫唇角,恍若置身夢中。
從幾天前,她說“只要我的族人一來,我就把你殺死”,到此刻的深情相約,如果這不
是一場夢,那還能有什麼樣的解釋?
只是,不曉得這樣的好夢,會不會醒得也特別的快?
半人馬星戰士離去後的中午,地球防衛軍也找到了姚德的蹤跡,救援部隊來了三部支援
艇。姚德在機側的引擎狂風中上了飛艇,一進入乘座艙,他便堅定地告訴主事的長官:“我
想求見莫裡多長官,我有半人馬星軍團的重大事件要向他報告。”
在地球聯邦的軍事委員會極機密會議記錄中,曾經對姚德這次經歷有過詳盡的記載。
而親自整理出這份機密會議記錄的人,正是名將莫裡多。
“……現有聯軍中尉姚德,曾經在澳洲小島上與半人馬星人有所接觸,並有半人馬星文
明、戰略、社會特徵的詳盡敘述如下……”
在這份文件中,軍事委員會主席克魯的批示是:“極好!”
“……姚德中尉回部隊報到後不久,曾經向本人傳達來自半人馬星人的訊息,表示外星
軍團中,有重要人物已經有了求和之心,本人及隊本部參謀評估之後,認為此訊息的正當性
不足,暫時不予處理。一日後,地球聯軍正式接到半人馬星人‘歐德卡鈴公主’的訊息,半
人馬星人表達希望展開和平會議的意願,因此,本人在此提出報告,請軍事委員會裁示定奪
……”
當年,莫裡多曾經和姚德深談過這次澳洲小島的奇異經歷,除了和歐德卡鈴的浪漫情懷
略過不說之外,姚德將她說過的,有關半人馬星系的一些細節全都說了出來。
然而,閱人無數的莫裡多卻早已從姚德的言談之中察覺出一些端倪,知道這位外星公主
也許對中尉姚德有著莫種奇異的情愫。
不同星球、不同文化的感情,在文學作品中或許是很吸引人的故事,但是在兵戰兇危的
戰場之上……
因此,在談過這些事情之後,莫裡多送出了交給軍事委員會的報告,卻在自己的辦公室
中陷入了長長的思考。
不多久之後,軍事委員會的高級將官們已經就這個議題提出過討論,雖然是個看似極為
重大的決定,但是委員們卻在極短的時間內便有了一致地裁決。
當莫裡多接到這封快得出乎意料的裁示時,並沒有立刻將內容打開,而只是點了支煙,
整個人便沉浸在氳騰的煙霧之中。
因為,他大略可以猜得到,軍事委員會的裁決是什麼。
但是,他憶及姚德那閃著希望光芒的年輕眼神,心中卻隱隱有什麼地方開始覺得沉重了
起來。
軍事委員會在接到歐德卡鈴的訊息後不久,便正式決定了地球方面將派遣和平使節團和
半人馬星人會商的消息,但是軍方並沒有將這個消息公諸於世,理由是因為這件事情充滿了
許多的未知,如果談判出了問題,很有可能會影響到地球方面的土氣,於是便採取暗中進行
的方式。
根據半人馬星人的要求,在這場會議中,地球方面必須派遣最高軍事將領前往與會,而
地球方面自然也不甘示弱,要求半人馬星系方面,也要派出最高領袖。
根據歐德卡鈴公主的敘述,這個最高領袖應該就是她的“父王”。
至於姚德自己,因為他曾經直接接觸過歐德卡鈴公主,因此官方認為他在這次會議中也
可以有所發揮,一旦雙方的對談出現僵局,也許有姚德這樣的人物在場,會有幾分緩衝的作
用。
但是,後來的事實證明,這個所謂的“和平使節會議”其實只是地球防衛軍的一個誘餌
,從頭到尾,地球方面都沒有與半人馬星系求和的意願,只是想藉著這個會議,一舉將半人
馬星系的最高領袖成擒或殲滅。
這樣的做法,最後證明只是徒勞,因為半人馬星系的目的居然也和地球方面一樣,也只
是假籍和平會議的名義,想趁機消滅幾個地球的軍事最高領袖,而他們的真正目標,一般相
信極可能便是半人馬星系最頭痛的死敵:莫裡多將軍。
於是,兩支完全不具任何意義的和平使節團,便依照約定,來到了昔年曾經發生過著名
的“昆蟲世紀”事件的南太平洋,可魯瓦島。
到了會議現場,雙方纔發現對方的重要人物都沒有到場,地球軍方面,最高階級的軍官
是一位軍區少將,而半人馬星系的“父王”仍舊沒有出現,出現的只是一心以為和平可能出
現的歐德卡鈴公主。
在會議中,半人馬星系的隨從首先發難,試圖將地球軍方面的軍官全數殺死。而地球方
面的禁衛軍也早有準備,立刻和半人馬星人展開激烈的戰鬥。
直到這個時候,歐德卡鈴公主和姚德才知道,兩個人距離自己和平的夢想有多遙遠,姚
德是個微不足道的小軍官,被上級犧牲也就罷,而歐德卡鈴公主這才知道,原來在戰爭的前
提下,“父王”連犧牲她也在所不惜。
在紛亂的交火場面中,歐德卡鈴公主為了保護姚德而死,姚德抱著她,在慘叫連連,屍
橫遍野的會議室中奪門而出,剛出門的時候,歐德卡鈴公主還微有氣息,她沾血的懷中,仍
然緊緊抱著那支會唱歌的“說話熊”。
然後,她迷迷濛蒙地躺在姚德的懷中,仰望著姚德沾滿血污的臉,從他的臉上又看到了
那片可魯瓦島上的藍天。
那片上百年前,“昆蟲世紀”的昆蟲人們脫繭而出後第一眼看見的藍天。
然後,來自數千光年外的外星女孩便在地球的藍天下,在姚德的懷裡停止了呼吸,臉上
卻帶著淡淡的微笑。
而那支沾滿血污的“說話熊”也隨著惶急的逃難腳步,滾落在塵沙之中。
但是,姚德和歐德卡鈴公主的噩夢並未完全結束,因為從遠方的天邊排空而來的,卻是
地球防衛軍的戰術轟炸艇。
軍方最高層決定,連一絲絲的機會也不留給島上的人,決定在會議開始不久後,將整個
可魯瓦島以傳統核子彈夷為平地。
巨大的轟炸艇從天際緩緩地接近,然後,便“滴”的一聲,從機腹冒出灼亮的藍光,緩
緩向島上落下……
而那便是姚德失去知覺前,在可魯瓦島的蒼穹下見到的最後一幅景像。
蔚藍的天,血污的瞼……
在虛無縹緲的迷離意識間,姚德覺得自己彷彿仍然置身在和平會議中,那場血光漫天的
巨變之中。
然而,等到意識回復的時候,才發現四周圍非常的靜,只有淡淡的潮聲從遠方傳來。
夜色濃重,晚風微涼。
依稀彷彿,在前方的夜色下有個高挑纖細的身影,一頭黑亮的秀髮,白衣勝雪,隨風飄
蕩。
也不知是人,還是仙界中衣換飄飄的仙子。
迷迷糊糊的意識中,姚德喃喃地哼了一聲。
自己的聲音傳入耳中時,才開始有點具體的意識。
也許……也許自己還沒有死。
“你……”姚德有點困難地說道:“你……”
那人其實是男是女也還不知道,但是姚德從背影的身形判斷,便下意識將那人當成是女
的。
果然,那人輕輕地哼一聲,聲音有點沙啞,但是在這樣的靜夜裡卻相當的好聽。
“你醒了?”
“嗯!”姚德點點頭:“是……是你救了我?”
那女子又哼了一聲,並不答話。
兩人之間,有了片刻的沉默,一時之間,姚德也不知道怎樣接口下去。
又過了半晌,那女子才低聲說話,言語間彷彿有著怒意。
“你幾乎送了你的一條小命,知不知道?”她急促地說道:“就為了那個外星女人,值
得嗎?”
聽了她的話,姚德腦中才陡地一陣清明,想起了歐德卡公主在他懷中死去的溫柔神情。
一念及此,心中隱隱地痛了起來。
“怎麼?又想起她了?”那女子冷冷地笑道:“我真不曉得為什麼要救你這樣的人,簡
直是個無可救藥的……無可救藥的蠢蛋!”
在冷峻的語氣中,她緩緩地轉過頭來,清冷的月光下,她的面容彷彿泛著光芒。
而那微嗔的神情,帶著怒氣的眼神,卻是姚德日夜思念,時時想起的一張臉。
一張最熟悉,也最永難忘懷的臉……
“青河!”姚德失聲大叫,而且因為心緒太過激動,重傷下的意識已經開始模糊。
在他逐漸模糊的意識中,那張酷似任青河的臉卻已經逐漸遠去,遙遠的語聲中,卻仍然
聽得見她的話語。
“你還有臉說她的名字?不過,我不是任青河,我的名字叫做……”
但是,到了這個時候,姚德已經失去了意識,他彷彿在一扇巨大的玻璃窗前努力窺視,
想要極目看清她的臉,聽清楚她說的話,可是,卻全然無法控制自己。
然後,一切又陷入無可救藥的黑暗之中。
等到姚德再次醒來,卻已經是個艷陽高照的好天了,他緩緩地在陽光下爬起身來,一睜
開眼卻被太陽刺痛了眼。
雖然如此,昨夜失去知覺前發生的事,卻清清楚楚地記在腦海裡。
那個救了自己的女子,究竟是不是青河?
但是青河早就已經過世,怎麼可能再次出現?
如果那女子不是青河,為什麼樣子會那麼像她?
一連串的問題接二連三地出現,卻完全找不出答案。
姚德在重傷後的疲累下,有點困難地爬起身來,一站定,就發現自己又置身一個沙灘之
上。
不過這一次當然不是在澳洲的小島上,也不太可能是可魯瓦島。
想到這兒,姚德突然愣住,因為在眼前的沙灘上,有著幾個娟秀的大字。
“芙潔絲到此……”
芙潔絲?
正當他企圖將思緒帶回現實時空之際,天邊已經傳來了救難艇的聲音。
但是,和上一次在澳洲獲救時不同的是,這一次,歐德卡鈴公主已經永遠長眠在地球的
南太平洋小島上了……
一念及此,姚德的眼中忍不住濕潤起來,並且,在眼神的深處閃耀著憤怒的火焰。
地球防衛軍,軍事委員會議事大廳。
在一場軍事例行會報中,開會時從不接外方消息的克魯將軍破例接了一通外來的急電,
老人沉靜的乾癟雙唇低聲說了些什麼,便將話筒掛斷。
並且,彷彿像是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似的,立刻回復原來的默然神情。
“繼續開會。”
莫裡多將軍冷靜的藍眼珠此刻卻沒有將注意力放在自己文件上,偶爾還將眼神掃向會議
室的大門。
突然之間,有陣奇異的喧鬧由遠而近,從會議廳的大門傳來。
與會的將領們紛紛起了陣不大不小的騷動,軍事委員會是全球權力最高的機構,開會的
時候是世界上一等一的大事,不用說這樣的喧鬧了,就是連蒼蠅的聲音也很難聽見。
可是,現在那陣喧鬧聲卻越來越近,有的將軍帶著詢問的眼光望向克魯將軍,卻看見白
發蒼蒼的老將軍彷彿是什麼都沒聽見似地,只是望著遠方的天空。
“砰”的一聲巨響,會議廳的大門被一腳踢開,眾將軍又驚又怒,紛紛站起身來,對著
那人大聲喝罵。
“什麼人!”
“大膽!”
那個直闖而入的人看來年紀不大,階級也不過是個中尉,只見他的軍帽下長髮簡單地束
著,耳朵上還戴著一隻晶亮的耳環。
有幾個將領認得,這個人便是近日以來,在軍區中名聲相當響亮的“中尉姚德”。
只見他一臉鐵青地走進議事廳,略一環視,便直直地往主席克魯將軍的方向走去。
而就在那簡單的環視中,有幾位將軍和他的森冷眼神接觸,原先還在高聲叫罵的,一看
見這種眼神,立即便閉上嘴,噤聲不語。
有不少安全部隊成員這時也急忙衝進議事廳,手上的槍械“匡當”、“匡當”地響聲不
絕,紛紛將槍實彈上膛。
“姚德!別做傻事!”禁衛部隊長這樣大聲叫道:“不值得!”
但是中尉姚德對這些喝罵聲恍若未聞,只是逕自走向克魯將軍。
所有的禁衛隊阻擊手只等待指揮官一聲令下,便要將姚德亂槍打死。
但是,就在這一剎那間,老將軍高聲大叫。
“都給我住手,”他叫道:“讓他進來!”
白髮蒼蒼的將軍這時彷彿更老、更疲倦了,他靜靜地看著姚德,又看看身旁的莫裡多。
軍區最富盛名的名將莫裡多此時卻彷彿事不關己,只是專注地看著窗外。
姚德走到克魯特軍的面前,先“啪”的一聲來個漂亮的軍禮。
“打從一開始,地球就沒有求和的念頭,對不對?”姚德沉聲道。
克魯將軍望了他一眼。
“對。”
“一切的和平會議準備,只是要把半人馬星人的首腦一網打盡,對不對?”
“對。”
“從頭到尾,我和歐德卡鈴公主就沒有任何的機會,對不對?”
“對。”
姚德的神情更加的冷傲,他緩緩向前,又向克魯將軍逼近了一步。
因為他這樣的動作,禁衛隊更是驚惶,紛紛將手上的武器瞄準姚德。
但是,姚德對這一切都恍若未聞。只是苦澀地大笑。
然後,他便揮起拳頭,結結實實往克魯將軍的臉上打了一拳。
有史以來,從來沒有一個尉級軍官膽敢在公共場合毆打將級軍官,更遑論是個最高統帥
級的上將!
姚德在揮完這一拳之後,立刻後退一步,高舉雙手,表示束手就縛的意思。
一旁的禁衛軍這時一擁而上,將他緊緊圍住,並且立刻銬上手銬。
姚德臨去之前,還靜靜地看了莫裡多一眼,而莫裡多卻以諒解的眼神看著他。
於是,著名的軍官“中尉姚德”便以當眾毆辱長官的重罪立刻遭到禁監收押。
至於,為什麼姚德要在這樣一個場合毆打克魯將軍?
而克魯將軍可以縱容他走入議事廳,來到面前毆打自己?
一切的一切,已經成了只有當事人知道的謎。
熾天使書城
【第六章 超人之謎】
夜已深。
走進空無一人的軍事委員會議事大廳,莫裡多突然間想起,當年,波修曾經在這個地方
企圖扶持克魯將軍,派遣特種部隊擊破大落地窗,卻被他以質子力場吸收器制伏。
當時,主持會議的莫裡多官階還是上校,會中談的是應付半人馬星人威脅的事,而如今
,波修早已成為出賣地球的罪人,而當時在場的將領們,也有許多人已經喪生在這場慘烈的
星戰之中。
軍事委員會主席克魯將軍這時靜靜地端坐在昏黃的燈光之中,經過了這些年的星戰之後
,他的面容更加的蒼老,每次見面,莫裡多總覺得他那種油盡燈枯的感覺越來越明顯。
他和克魯向來交好,雖然這些年來自己因為戰功,早已升級為和老將軍平起平坐的世界
名將,但莫裡多對克魯始終不曾少過一點禮數,見了面也總是以下屬的身份和老將軍相稱。
“坐。”克魯靜靜地說道。
莫裡多點點頭,兩人在空曠陰暗的議事廳中默然相對。
良久,克魯才深深地歎了口氣。
“我這一生,是不是做錯過很多事情?”
“我並不這麼覺得。”
“我想,那個勇敢的特戰隊軍官姚德現在一定非常的恨我,因為在某個層面上,我出賣
了他。”
“也許,”莫裡多想了一下,淡淡地說道:“但是事實證明,您的判斷並沒有錯,從半
人馬星人的反應來看,他們本來就和我們一樣,一點也沒有開求和會議的念頭。”
“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克魯說道:“在法理、制度上也許我沒有錯,但是
在情理上,我卻的確背棄了和平使節隊伍,但是你要知道,我也有我的壓力,我必需面對地
球聯軍中許多不同的壓力。”
“兵戰兇危,在作戰的亂世中,很多事情本來就沒有對錯,”莫裡多說道:“戰爭本來
目的就在求勝,情理、道義是和平時代的事情,在戰爭的時代中,有很多事本來就是很難得
到兩全的。”
“所以在這件事情上,你支持我的做法?”
莫裡多想了一下,點點頭。
“是。”他說道:“不過有一件事我要請求您答應。”
“你說。”
“那個軍官姚德,雖然他在那樣的場合公然打傷您,但是請您念在他的情緒及處境,法
外開恩,從輕辦理。”
克魯饒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
“你認識他?”
“算是認識,當年,我曾經在帝京的街頭上幫他解過一次圍,這人血氣方剛,做起許多
事來不顧後果,但是卻是個難得的人材。”
“好,我聽你的,”克魯直率地說道:“不過,這個人和我今天要你來也有點關係。”
“什麼關係?”
老人並沒有立刻回答,只是深深地長歎一口氣。
“莫裡多,我們快不行了,你知不知道?”
雖然老人突地說了這句沒頭沒腦的話,但是出乎意料的,莫裡多卻點點頭。
“知道。”
“我們的軍需雖然還不匱乏,但是面對半人馬星人那六艘戰艦,自從‘明斯克’和‘小
鷹’被他們擊毀之後,我們已經沒有戰艦可以對抗他們了。”
“嗯!”莫裡多的臉色也變得極為凝重,“因為如此,我們的戰略只能局限在地球大氣
層內,而他們如可以邊打邊跑,一陣猛攻後,立刻退出大氣層略事喘息,這樣長久下來,我
們便會被他們拖垮。”
“沒有錯,你還是和以前一樣,什麼戰略都瞞不過你,對於這樣的局勢,你有沒有什麼
意見?”
莫裡多沉吟良久,才頹然說道:“沒有。”
“如果今天我告訴你,有一個非常的辦法可以將半人馬星人擊退,甚至消滅,但成功率
卻非常的小,而且只要失敗,你立刻就會死於非俞,你覺得如何?”
“死於非命?”莫裡多疑惑道:“我死於非命?”
“你、你的部屬、你的戰友,只要這個方法失敗,就會死得慘不堪言,”老將軍的神情
肅然,“而且我說的‘成功率很小’,不是說說而已,實際上,它的成功率只有不到百分之
一。”
“恕我直言,將軍,”莫裡多正色道:“這樣的戰法並不存在。至少在我認知中,絕對
不存在這樣的戰法,即使是自殺式的戰法,死是很可能會死,但是成功率不會小到只有百分
之一。”
“這種戰法,真的存在。”克魯將軍說道:“算一算,我也已經是快九十歲的人了,你
想想,我這輩子有沒有說過空泛不切實際的事?”
“所以,您說的這種戰法真的存在?”莫裡多的藍眼中閃著奇特的光芒,他是個當世的
軍事奇才,遇見奇特的戰法,簡直就像是一流棋手看見失傳棋譜一樣的期待。
“莫裡多願聞其詳。”
克魯將軍看著他熱切的神情,微微一笑。
“你聽過‘昆蟲世紀’這個事件沒有?”
“聽過,那不就是在二十一世紀初期,史赫可星人和美利堅合眾國在南太平洋衝突的事
件?”
“沒有錯,這件事,一般民間的人是不太清楚的,但是你既然是軍人,應該或多或少知
道這件事。”克魯說道:“那麼,‘昆蟲世紀’事件之後,又發生了什麼事,你知道嗎?”
“這我就不太清楚了,聽說,當時在那個小島上發生過一場極嚴重的疫病,但是疫病過
後,卻出現了身體內有昆蟲基因的特異人種。”
“對,當時的數量大約是三千多人。”
“聽說,這些昆蟲人後來混入人類的世界,曾經造成過一些衝突和混亂,但是這也是上
一個世紀的事了,因為這些昆蟲人的後代並沒有昆蟲人的特徵,所以,‘昆蟲世紀’事件時
出現的那些昆蟲人過世之後,這個世界就再也沒有這種族類了。”
“但是,這種昆蟲族類,就是我今天要和你談的戰略。”
“您……不會是要用昆蟲族類去攻打半人馬星人吧?而且,如果還有昆蟲人的話,也已
經是上百歲的人了啊!”
“不是用昆蟲人去打半人馬星人,而是用‘潘朵拉核酸’!”克魯特軍傲然說道:“我
記得我們曾經說過,如果我們有什麼真正王牌的話,那就一定是‘潘朵拉核酸’!”
潘朵拉核酸是西元二十一世紀出現在地球的世紀超級科技,運用生物基因工程,可以讓
人在短期間增加學識、能力、技藝,也因為有了這樣的科技,地球才有辦法在短短一百年內
成為和各星系並駕齊驅的高級文明。
而莫裡多自己在還沒從軍之前,便是潘朵拉核酸科技的個中高手。
但是,此刻克魯將軍指的是哪一項潘朵拉核酸工程,可以用來擊退半人馬星人,則不得
而知。
“將軍指的是哪一種潘朵拉核酸?”莫裡多問道:“而這又和昆蟲人有什麼關係?”
“十年前,潘朵拉核酸總局曾經在一項秘密的研究中,將多種潘朵拉核酸合成,研發出
一種‘超人核酸’,”克魯悠然地說出科學界的重大秘密,“這種潘朵拉核酸一旦注射入人
體,理論上,便會將這個人體的所有特異力量、功能激發出來。”
“只是理論上,”莫裡多搖頭道:“這樣子的研究,其實有很多的技師都曾經從事過,
但是實際上的執行卻有著幾近不可能的困難。”
“沒錯,科學家們早就發現,潘朵拉核酸如果混合使用,常常會產生意想不到的致命副
作用,但是如果能夠善用的話,卻可以造出能力極為超凡的人。”
“能力超凡的……死人,”莫裡多冷冷地道:“因為這樣的副作用通常都不是尋常人體
可以承受的,早在發揮潛能之前,那人早就不知道死了幾次了。”
“但是,”克魯凝望著他,眼神耐人尋味,“‘超人核酸’的研究小組已經找出來一種
人,這種人卻很有可能不會死於副作用,如果撐過去之後,的確可能變成超人。”
“什麼樣的人……”莫裡多疑惑道,突然間,腦海之中靈光一閃,這才恍然大悟。
“昆蟲人?”
“不,應該說是‘有昆蟲人基因’的人,簡言之,”克魯點點頭,“就是昆蟲人的後代
。”
“為什麼會這樣?”
“根據核酸局的科學家研究指出,昆蟲本來就是地球上最強的生物,生命力、耐久力、
抗外壓力都有非常獨到之處,而這些昆蟲人的後代雖然再也沒有昆蟲的特徵,但是體質中那
種昆蟲的強韌度是仍然存在的,所以,這樣的人如果接受‘超人核酸’注射的話,成功的機
會就大得多了。”
“大得多?”莫裡多搖搖頭:“但是也一樣不到百分之一的成功率,對不對?”
“對。”克魯看了看莫裡多,“依你看,這樣製造出來的人,能力會有多強呢?”
“不曉得,”莫裡多誠實地說道:“這種試驗,沒有真正去做,是沒有人會知道的。”
“不對,其實核酸局的人已經用生物態超級電腦估算出來了,而且,使用潘朵拉核酸可
以增強能力,其實已經有許多所謂的‘劍士’已經做到這樣的地步,”克魯說道:“而我們
估算過,這樣的超人兵團,只要有幾十個,便就有可能在這場星戰逆轉,打贏這場戰爭。”
“幾十個?”莫裡多奇道:“這樣就夠了。”
“其實,不是要這些超人戰士和那些巨艦打游擊戰,這樣一點也不實際,”克魯沉聲道
:“這是軍事政府的最高機密,但是我想告訴你也無妨……”
莫裡多微微一笑。
“其實,我猜也可以猜到了,”他說道:“如果這樣的軍團成軍,我們要攻打的,一定
是他們在小行星帶的大本營:龍城,對不對?”
克魯將軍面露讚許神色。
“我早知道這件事瞞不過你,沒錯,就是這樣,”他說道:“現在,又要回到那個老問
題了,如果是你,你會不會做這樣的賭注?”
“會。”
“真的會?就算你有可能犧牲生命,你還是會去出這個任務?”
莫裡多疑惑地看著老將軍,不知道他這樣說是什麼意思,莫裡多自己已經是聯邦軍陣中
階級最高的人之一,但是此刻克魯問的方式,卻彷彿是在問一個隨時要去為國捐軀的小兵。
而且,從剛剛一開始,克魯便用過了這樣的語氣。
但是,就在這一剎那間,莫裡多圓睜雙眼,終於知道了其中的原因。
克魯揚著如白雪般的濃眉,微微一笑。
“你終於想到了。”他莊重地說道:“從二十一世紀初開始,全世界的情報系統或多或
少都收集了自己的轄區內的昆蟲人檔案,我們現在擁有絕大多數情報系統的資料,也已經從
中找出三千個適合的昆蟲基因人選。”
“我……”莫裡多有點艱難地這樣說道,卻怎麼樣也一說不流暢,“我也是……”
“沒錯,你的祖母是個來自‘可魯瓦’島的當地土著,而她是個天牛特徵的昆蟲人!”
克魯的眼睛閃爍出奇異的光芒,“還有你那個一面之緣的朋友姚德,他的祖父是當年去過可
魯瓦島的華人青年,是有蚱蜢特徵的昆蟲人,也是帝京姚家的創始人:姚偉民。”
他緩緩地站起身來,看著大落地窗外,帝京晦暗的街景。
“你們,就是地球現在唯一的希望。”
順著他的肩頭望出去,天空中星河浩瀚,莫裡多曾經隱隱聽過“昆蟲世紀”的傳說,知
道這整個事件是某個神秘的星族“史赫可”的傑作。
在這壯闊的群星之中,自己的命運、地球的命運,還有人類的命運卻這樣巧妙地聯結在
一起,莫裡多並不是愛說哲理的人,然而,此刻卻因為命運的錯縱安排而感到有幾絲的唏噓
之感。
“史赫可……”他喃喃地說道:“龍城……”
幾天後,位於帝京的潘朵拉核酸總局門口,突然間出現了許多形貌特異的人們。
經由軍事委員會的安排,主管這歡“超人計劃”的單位經過最精密的篩選,從體力體質
、智能上著手,選出了三千名最優秀的人選。
人類有史以來,從來沒有一個計劃能夠集結這樣多的出色的人選,也因為這一次,出面
挑選的是地球聯軍委員會。此刻因為星戰的緣故,整個地球已經全面軍事化,全民皆兵,所
以才能夠集結出這麼多的出色人選。
但是,主導這項計劃的科學家們看見這些來自三山五嶽的最精銳人員,內心的複雜卻是
非常難以形容的。
因為,這一次的“超人計劃”也太過於兇險,縱使這些人體內有著昆蟲基因,比起正常
人不到百分之一的存活率,會多上一些成功的機會,但是這些最出色的人們,在超人核酸的
處理後死於非命的機會還是非常的大。
一方面,科學家們對於這個空前計劃的執行覺得非常的躍躍欲試,畢竟,執行有史以來
最大的一場人種改造計劃是個非常難得的經驗,計劃的結果可能改變歷史,那也就是說,經
由這樣的實驗,自己的名聲很可能流傳到後世,成為科學界的傳奇。
但是,看著這些最出色的奇村異士,有的人自情滿滿,有的人一股精悍,有的人昂首闊
步,有的人則是英偉健壯。這些人,都是當今戰士中的一時之選,但是,卻在不久之後,很
可能只因為體質上的一點小小不同就會變成死人,或者失去知覺的植物人!
雖然這些奇人異士們在加入這項實驗時,便已經非常清楚實驗可能造成的副作用及後果
,但是一群這樣出色的人,眼看有大部分在不久後便要凋零,也不禁令人萌生不忍的唏噓之
感。
然而,有一位來自酷寒之地的軍士瓦魯科說得好,其實,他的說法也泰半能代表參加實
驗者的意見。
“沒錯,我知道這次實驗兇險得很,一個不小心,就要回老家去了。”他豪氣地笑道:
“但是打仗不就是這樣嗎?在有些戰場上,一百個人出去,回來的說不定不到三個人,更何
況是和外星人交戰,一個閃失,全軍就要覆滅在太空裡。同樣的危險,我倒覺得能被挑選來
參加這個實驗,是個千古難逢的機會,也許我這沒沒無聞的傢伙,日後還能留下一名半姓在
歷史上呢!”
人群中,這時候突然起了一陣騷動,因為一部鮮紅色的兩用軍事艇出現在潘朵拉核酸局
的門口,從門口走出來的,卻是當今世上最出色的名將莫裡多。
奇人異士中許多人曾經在戰事中見過這個傳奇中的名將,看見他如同文人般的斯文外貌
,大家不禁議論紛紛。
許多曾經和莫裡多共同作戰過的軍人,這時興高采烈地迎了上去,因為莫裡多向來對待
屬下極為溫厚,即使是不屬於他管轄的軍人,也對他非常景仰。
原先,大家都以為莫裡多只是以長官的身份,前來視察這次空前的龐大計劃,等到他也
做完簡單的身體檢查,站在人群中時,才知道原來他也是這次計劃的參與者之一。
連軍方的名將都加入這一場實驗,其重要性可想而知!
而和莫裡多一同出現的,則是一名長髮的年輕男子,這男子一臉的漠然神色,頭髮簡簡
單單地束在腦後,耳朵上更是亮晶晶地戴著一個十字架耳環,與其說像是個軍人,倒不如說
像是個玩音樂的搖滾樂手。
戴耳環的年輕男子並不像莫裡多一樣,一出現就有許多人簇擁著,他像是個落拓的街頭
樂手一般,默默地走到人群中一個不太引人注目的角落,蹲在那兒發呆。
這時候,人群中有人開始高聲叫喊:“姚德!”
有幾個人這時好奇地轉頭看著喊聲的來處,卻看見了一個瘦高個頭的人,正一臉欣喜地
排開人群,向那個樂手模樣的年輕男人走去。
這個瘦高個頭的人相貌非常俊秀,雖然聲音低沉,乍看之下卻像是個極為漂亮的女人。
姚德漠然的臉上露出欣喜的笑容,像是看見了久別的親人。
“傑夫!”他高興地大叫:“任傑夫!”
自從在軍事會議上公然打了克魯將軍之後,姚德便被收押在軍事監獄中,準備接受軍法
審判。這樣的禁錮經驗對他來說已經是不陌生的了,當年,他也曾經為了替任青河報仇,被
關在死刑囚牢之中,這回也因為歐德卡鈴公主的事,再一次陷身囹圄。
但是,有一天,軍方的高級將領莫裡多出現在囚室之中,在那兒,莫裡多約略告訴了他
這個“超人計劃”的內容,然後便帶他來到舉行實驗的潘朵拉核酸總局。
不料,卻在這個地方再一次見著了親如兄弟的昔日舊友!
姚德興高采烈地看著任傑夫,看了看,卻有點發愣。
此刻任傑夫的樣子雖然沒有什麼變,但是卻穿了一件寬衣大袖長袍,其時正是夏天時分
,這樣厚重的衣服穿在身上,他居然還受得了!
不過在這樣的場合下,姚德也不及多想,笑得非常開心地走過去,便和任傑夫重重地擁
抱在一起。
跟著任傑夫出現的,還有當年的貝斯手海志耀,原來,他們兩人也都有著昆蟲基因,也
都被軍方篩選來參與這場超人實驗。
當年的“彩虹毒藥”搖滾樂團中,水克斯在戈壁沙漠的那場戰役中陣亡,丁於則在一場
焦土戰中不知所蹤,而“浪蕩廢墟”的主人原紀香也已經在一場空戰中,為了保護任傑夫而
死。
而更早的時候,任傑夫的妹妹任青河也已經在一場衝突中意外喪生。
自從星戰爆發之後,“彩虹毒藥”便已經幾近解散,大伙兒四散在各地的舊友之中,已
有近半凋零,但是在這樣的一個場面之中,大伙竟然又聚在一起,的確是件令人振奮的事。
姚德、任傑夫、海志耀在人群中忘形地大聲談笑,說到感傷處神色黯然,說到狂野處不
禁手舞足蹈。
這樣寒暄、敘舊不久之後,核酸局終於走出來了一大群的科學家,為首的核酸學首席專
家鍬定國環視了一眼這群當世最出色的英雄好漢,沉聲說道:“各位,這是個最惡劣的世代
,卻也是出色的世代,關於實驗的細節,相信大家也都已經清楚的瞭解,不用我再多說,今
後的歷史之中,各位肯定會留下一席之地,現在,我正式宣佈實驗開始,祝各位好運。”
實驗開始後,在核酸局最大的生化實驗室中,局裡安排了三千個合成鋼化玻璃槽,整整
齊齊,像是排列完善的藥用膠囊般的陳列在巨大的空間內,一開始,參加實驗的奇才異士們
將衣物全數脫光,平躺在透明槽內。
靜靜地,整個實驗室上空伸出數以百計的探照槍,泛出濛濛的藍光。
因為探照槍的數量極多,那藍光柔亮地充斥在鋼化玻璃上,在每個人的臉上映照出奇異
的光芒。
這些探照槍都是最精密的生化系統探知器,在實驗的最後一個階段,再一次將參與者們
的生化系統做最後一次檢查。
血壓、脈搏、腦波、內臟功能、血液流動狀況……
一項項的數據在控制室的超級電腦中流過。發出低微的認可聲響。
等到所有聲響陷入沉寂之後,首席科學家定國的聲音透過揚聲器,在每一個人的鋼化玻
璃罩中清晰地響起。
“最後檢查結束,各位,我們的實驗即將開始。”
姚德靜靜地躺在玻璃罩中,從玻璃中仰望出去,是實驗室中佈滿線路、儀表的天花板,
他知道這次的實驗兇險無比,也許現在映入眼簾的,可能就是他看見這個世界的最後一眼。
依稀彷彿,卻在無窮遠處出現女孩嬌美的容顏……
青河秀雅中帶著幾分稚氣的笑臉……
歐德卡鈴公主那倔強的容額……
還有,那個神秘的幪面女孩芙潔絲的長軀身影……
“嗤”的一聲,在玻璃罩內噴出催眠氣體,不知不覺間,便陷入了沉沉的睡鄉。
熾天使書城
【第七章 決戰前夕】
在大落地窗外,見證這次歷史性實驗的科學家們,有的人看了這一刻的情景,心中忍不
住有一個想法:“我們現在做的,到底是什麼樣的可怕事情?是人的工作,是神的工作,還
是魔鬼的工作?”
當然,這些科學家可以意識到他們現在參與的,將會是一項劃時代的偉大計劃,這個計
劃在後世歷史評價的重要性上,絕不會亞於西元一九四0年代,美國新墨西哥州的核子計劃
,一九六0年代末期,美國休士頓的太空登月計劃,以及西元二00一年,全球一致的千禧
年Y2K電腦計年防治計劃。
只可惜,他們的估計還是出了極大的差錯。
因為這一次的超人計劃,在歷史的重要性上,絕對是上述所有重大計劃的總和!
三千名志願的戰士們進入睡眠狀態後,從每一個鋼化玻璃槽中伸出了一個銀亮的針頭,
在針頭的注射筒內,裝的便是這次實驗中,經過許多次的失敗、許多條人命後,精心調配出
來的“超人核酸”。
無色、無味的超人核酸其實是一種經過數億種不同生化方式扭曲的DNA激素,它可以
在注入人體後產生連鎖性的基因重組,經過這樣的重組,人體的DNA鍵會產生億萬分之一
厘米的小小扭曲,而接受注射者的體質、腦力便因此產生了絕對性的差異。
這,基本上便是潘朵拉核酸的精髓所在。而這次實驗調配而出的“超人核酸”,正是潘
朵拉核酸科技發展到極致的最高層次產品。
然而,就如同科學家們所擔心的,這樣的科技,這樣的產品,是不是已經逾越了“人”
的層次,變成跨足“神”的工作?
如果是這樣的話,就如同“聖經”中的巴比倫塔,人類試圖跨越凡人的極限,建造出能
夠上達天神的建築,最終的代價卻是塔毀人亡?
這一切,在“超人核酸”注入三千名志願者的體內之後,便能夠得到答案。
主事的潘朵拉核酸科學之父英千格是這次實驗的總召集人,他的聲帶已經在早年毀壞,
所以必須藉著揚聲器說話,此刻,他沉聲下了人類史上最重要的一個指令。
“注射。”
多年以後,這場超人實驗的細節正式資料已經在地球的巨大動亂中亡佚,再也沒有人能
夠得知實驗當時發生了什麼事,只是後來某位科學家的後代,曾經在先祖留下的一份光碟中
,讀到下列殘缺不全的記載。
“……修羅地獄……血光滿天……有人將自己的眼睛挖出,狂啖入腹……有人扯下手、
腳三肢,再以最後的手臂將自己扼死……”
“主要科學家有近百人必需長期接受精神治療……自殺者在超人戰爭末期已增至三十七
人……”
“……願上帝恕我等罪過,將我等列於地獄烈火,方能減我等罪行之萬分之—……”
根據歷史記載,這場超人實驗等於是一場死亡率極高的不歸路,參與實驗的三千名志願
人之中,絕大多數死於極猛烈極可怕的副作用,最後,只有四十個人幸運存活下來。
而對於姚德來說,這場超人實驗的確像是個煉獄,因為在注射的過程中,他曾經因為某
些不知名的原因醒過來片刻,很不幸地目睹了當時副作用發生最烈時的可怕景像。
有沒有看過,一個人以可怕的蠻力將身上所有的肌肉、組織、內臟全數赤手空拳撕爛、
取出,而且在過程中每次有這樣的劇痛時,還快樂地大笑大嚷?
有沒有看過,一個人將嘴巴可及部位的身體全數咬碎,而咬不到的地方還用手撕下,嚼
得一千二淨?
有沒有看過,有人將臉上、身上肌肉、皮膚全數撕下,只剩下幾近是白骨的身體,還在
四處狂蹦亂跳?
在痛楚的記憶中,姚德其實並沒有醒過來太久,但是那些可怕的景像實在太過駭人,駭
人到讓你的神經不自覺清楚上一陣,然後,才在另一次驚怖的震撼中失去意識。
姚德記得,讓他失去意識的,是另一幅最可怕的景像,因為他清楚的看見,那個曾經在
帝京對他趾高氣揚的女劍士“天秤狼劍”吳玉鷹,和另一個不知名的胖女人面對面,兩人像
是對坐吃午餐一般,吃的卻是彼此的血肉。
然後,他的意識便陷入一場長長的灰暗夢境。
而且,這樣的可怕夢境便永遠進駐在他的生命之中,像是一條永遠走不完的長廊,直到
他失去生命的那一剎那為止。
再一次醒來,感覺上像是一個世紀後之久,但是根據核酸局的記載,雖然“超人核酸”
計劃中失敗的參與者到作用極為可怕,但是四十名成功完成核酸注射的勇士們,卻在術後一
周便已經陸續醒來。
而且,醒來的人並沒有什麼明顯的副作用殘留,雖然他們在接受注射的過程中,同樣有
過極大的痛苦,但是在超人體質形成之後,因為自愈系統的逐漸健全,這段可怕的回憶便泰
半自動隱藏起來。
這時候,半人馬星人在和平會議失敗之後,攻勢轉為劇烈,而且動不動便採用大量傷亡
的焦土戰略。
根據軍事委員會的評估,半人馬星火原先的策略,是想要佔用地球的自然資源,所以在
許多戰法上盡量採取不傷害既有資源的傳統戰法,但是在和平會議之後,這種戰略很明顯已
經改變過來,那也就是說,這個來自數千光年外的外星族類已不再將地球資源列為考量,主
要目的只是要攻下地球,其它的因素都已不再考慮。
所以,“超人計劃”才會因此應運而生,如果不是有這樣緊迫的戰略需要的話,核酸科
學家可以再研發新的“副作用緩衝劑”,如此一來,也許當初參與計劃的三千名志士就不用
傷亡那麼多人。
但是,這都已經成為過去了,如今,超人計劃已經成功地培育出四十名地球有史以來最
強的人種,他們超凡的能力,連當年“昆蟲世紀”中的昆蟲人都要膛乎其後。
其實,不用別人的提醒,姚德在剛醒過來的時候,便已經意識到自己在心理、生理上已
經起了重大的變化。
在“超人核酸”裡,除了將體能無限度增幅之外,也加入了許多古往今來的資訊,這些
資訊如果以正常的方式研讀的話,大約需要四百年才能將所有的資料看過一遍,更遑論是記
在心裡了。但是,經由超人核酸的注射之後,姚德的腦海中,便有了人類自從信史時代以來
,曾經記錄下的所有資料。
這樣子的大量資訊,對於自己能力的瞭解也大有助益,為了省掉冗長的解說,核酸科學
家們乾脆把超人勇士們提升能力的方式也編人超人核酸之中,因此,除了一些特別刁鑽的技
能之外,姚德所需的所有資料已經無師自通,彷彿自亙古以來便已深植在他的腦海之中。
這樣的經驗毋寧是可畏又可怕的,因為那些瓷訊其實自己完全都沒有接觸過,此刻卻只
要疑問一起,便彷彿是深植在腦海中一樣,理所當然的回答了自己。
比方說,姚德有時會想,人類的智能負載能力畢竟有限,即使是有著比平時強上數倍的
潛能,但是要負載比幾人更多上數千數萬倍的資訊,又怎麼可能辦到?這樣的念頭一起,腦
海中立刻出現回答。
“因為核酸中有著DNA感應能力,真正的大部分資料藏在核酸總局的巨型資料庫中,
超人們的大腦扮演的並不是貯存的角色,而是‘轉介’的角色,只要在心中一動念,便能夠
和大資料庫的資訊迅速感應。”
還有,超人們的肉體能力也是以這樣的方式發揮出來的。
一般來說,在從前曾經出現過一些能力特出的人種,像是“昆蟲世紀”中的昆蟲人,或
是“帝京十劍”之類的核酸劍士,像這些奇才異能之士,如果能夠發揮超越人體潛能數倍的
能力,就已經相當了不起了,但是,這次出現的四十個超人,卻是能力可以與自然抗衡的可
怕族類。
同樣的,如此可怕的巨大力量也不是來自超人們的肉體,他們只是扮演著將許多自然力
量凝聚,而後散發的傳導角色,但即使只是這樣,也已經是種非常可畏可怖的能力了。
在四十名勇士們相繼適應自己的超凡能力後,核酸局曾經做過一次測試,想要測出超人
勇士們的能力極限,結果,有位來自大英國協的勇士,只花了三十分鐘的時間,便以激發而
出的颶風能量,將一座巨大的風洞夷為平地!
因為有了這樣的測試結果,核酸局將結果呈報給軍事委員會,有鑒於半人馬星人的攻勢
越來越猛烈,而且大本營“龍城”很有可能會正式兵臨地球上空,發動最強烈的攻擊……
“因此,我們決定。將所有預定測試程度取消,提早給予四十名戰士任務,”軍事委員
會主席克魯將軍宣佈:“任務名稱:‘龍城之戰’。”
但是,姚德並不曉得為什麼,卻已經在心中、在腦海中,隱隱察覺到有什麼地方不太對
勁。
這樣的說法也許並不具任何意義,因為他已經成功地完成了超人核酸的轉化作用,已經
成為人類有史以來能力最強的族類,當然在身體、生理上會有許多的不同。
就好像擁有了完全不同的視覺,看出去的世界當然顏色會變了另一個模樣。
也像是長高了的孩子,一旦回到舊時的房子,會覺得為什麼小時候高聳的天花板、寬闊
的房間,成長後回來,卻覺得房子變小,天花板變矮了。
他一再試圖動服自己,這就是心中那種不對勁的感覺,除此之外,再沒別的了。
只是,真的是如此嗎?
深夜,他時時在一個個的惡夢中驚醒,醒來後一身冷汗。
只是,這怎麼可能呢?身為史上最強族中的一員,照理說,應該已經不會有什麼東西讓
他懼怕的了,況且他體內注入的核酸知識也讓他更肯定了這一點。不過,肯定歸肯定,但是
惡夢卻時時在睡夢中襲來。
夢境裡,到底有什麼東西?
什麼東西會讓他如此的害怕?
有時候,姚德會在白天裡的一項一項身體機能測驗中,試圖想出夢中的可怕形像是什麼
,卻始終找不出答案。
核酸局安排的身體機能測試,嚴格來說是不具任何意義的,而且對測試人員來說,也是
一次又一次的惡夢。所有的測試儀器都是針對普通人的機能而設的,面對超人戰士們可驚可
怖的能力,卻時時超過負荷,有時儀器一個無法隨載,還可能發出火花,炸傷了不少人。
能力測試早已在一開始的時候便已然停擺,現在連身體機能的測試也已幾近全數停止。
是以白天的大部分時間,姚德只能望著蔚藍的天空發呆,偶爾會望見遙遠的天邊出現零星的
烽火,也時時看得見交戰中的地球軍和半人馬星部隊。
看見這兩種壁壘分明的部隊交戰,姚德的心中便時時想起歐德卡鈴公主那張倔強的美麗
容顏。
如果她還在的話,人類和半人馬星人不曉得還會不會有談和的一天?
而此刻在他的心中,卻已經微妙地開始困惑起來,自己的心中,到底恨地球軍多點,還
是人馬星座軍多一點?
而這種情緒上的激動,卻時時會在他的體內鼓蕩,彷彿有著無窮無盡的恨、怨、喜、悲
,轉化為可怕的力量,隨時想要散發出來。
而有一次,姚德的情緒又開始激動起來,一時之間煩躁無比,只想將眼前不管出現什麼
,都要把他們殺個精光!
而且那種殘殺之感,並不像是人類與人類之間的單純廝殺,而比較近於那種將所有人像
是惱人的螞蟻般全數殺死的殘暴之感!
雖然這種感情總是稍縱即逝,但是幾次之後,它卻讓姚德心中產生了畏怖的感覺。
因為,他逐漸發現,這種煩躁和他的惡夢有極大的關聯。每次一出現這種煩躁,就彷彿
在他和惡夢間出現了個通道,而通道的盡頭,卻是渾身充滿無窮精力,但是卻已經要幾近炸
裂邊緣的自己!
因為有了這樣的異常狀況,姚德也曾經求助過核酸局的專家,但是專家們卻面有憂色地
告訴他,這種現象,姚德絕不是唯一一個,因為幾乎每一個超人戰士都出現過這樣的莫名浮
躁。而像姚德這樣能夠控制得注的,已經算是好的了。
在案例中,曾經有位來自中非洲的黑人戰士,就曾經因為這樣的浮躁,控制不住自己,
幾乎在狂怒中將半座山頭擊垮!最後還是仰賴了其它幾個超人戰士才把他制住!
而從這些超人戰士們鬧事的事件中,地球防衛軍更發現了一項驚人的事實,那就是說,
傳統的武器,對超人戰士們已經不構成任何威脅,因為戰士們掌握的能源除了攻擊極有用之
外,連防衛能力也可怖驚人,當中非黑人戰士鬧事時,地球防衛軍曾經派過近一千人的部隊
去制止他,原先只派四十人,後來人數越加越多,卻發現近千個最精銳的部隊,還擋不住一
個超人戰士!
以一個部隊的角度來說,有這樣的強大隊員當然是一件可喜可賀的事,但是當防衛軍高
層看過黑人戰士鬧事現場破壞之巨、摧毀之徹底時,許多一級將領紛紛露出疑懼的神情。
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如果這樣的超人戰士失控鬧事的話,等於是一顆會走路的核子彈頭,處處充滿了玉石俱
焚的危險。
也因此,一股暗流已經在防衛軍的高層開始洶湧起來。
但是,隨著戰雲越發密怖,這樣的事情是不會有人注意到的,龍城計劃,定在西元二一
二五年的七月間發動執行,在這段期間內,超人戰士們接受了最後階段的潘朵拉核酸知識注
射,將他們的超人體質的潛力指數約略估算出來,因為參與計劃存活下來的勇士們各有不同
的體質,所以能夠發揮的力量也不同,所以才需要這最後的一道手續。
只是,四十名勇士們卻不知道,這一劑潘朵拉核酸中,卻藏有讓他們受制於人,而且可
能讓他們萬劫不復的秘密!
“龍城計劃”執行的前一週,四十名勇士終於有這樣的一個機會聚集在一起,參加克魯
將軍主導的誓師典禮。
這四十名逃過死亡噩運的勇士們,也終於在這一刻,有了互相打個照面的機會。
“超人計劃”開始執行後,存活的戰士們並沒有住在同樣的醫療單位,而是分散開來,
由不同組別的科學家依照每個人的屬性不同,分開照顧,所以並沒有什麼彼此相處的機會,
只在偶然的狀況裡。幾個人會湊在一起。
那也就是說,從那次三千人齊聚一堂的聚會後,大家彼此都不知道有什麼人存活下來。
而大部分的人在實驗後,便已經天人永隔,因為姚德在術後便已經輾轉知道,這次的實
驗中,實際上只有四十個人順利地存活下來,原先擠滿整個科學聚會廳的三千人,如今卻只
剩下了寥寥無幾的數十個人。
姚德一到了舉辦誓師大會的科學大廳時,仰望著大廳那充滿電管線的天花板,想起當初
自己參加實驗時,和其餘的參與實驗者躺在強化玻璃槽中,當核酸注射的最後一刻,心中卻
想著這會不會是生命中最後一幅景像。
如今再一次看著同樣的場景,身邊的人卻已經空蕩蕩一片,那種蒼涼之感也頗讓人唏噓
不已。
其餘的超人勇士們,這時也絡繹進入會場。姚德站往那兒,有點期待地看著一個個走進
來的超人勇士們,走進來沒幾個,突然間,一個極度熟悉的身影映入眼簾,他便在空蕩的大
廳中興高采烈地歡聲大叫。
“傑夫!”他的聲音在人群中顯得有點突兀,“任傑夫!”
那高軀身材的人,果然便是姚德從小到大一起長大的摯友任傑夫。當年,他在“彩虹毒
藥”樂團有“吉他手任傑夫”的名號,彈起吉他來絕對不比姚德遜色。當年由於他時因為自
己貌如女子而感到極度困擾,是以常常在瞼上戴著面具。
此刻,任傑夫仍然戴著一幅絲質的臉罩,只露出美麗的藍眼睛,而且,早在還沒有參加
實驗前,姚德便已注意到他的穿著和旁人相當不同,寬衣大袖,將整個身體包得密密實實。
兩人在這場由生至死,由死到生的際會中再度重逢,興奮的程度自不待言。但是,身為
深知任傑夫個性的哥兒們,對於他那奇特的裝扮,姚德一句話也沒有提及。
而且,姚德還微妙地感覺到,任傑夫明顯地變得有些生疏,言語間已不像往日一樣無所
不談,反而還多了點客氣。
這樣的轉變其實也沒有奇特之處,因為姚德自己也時時要面對那種接受“超人核酸”後
,身體、心境上產生的巨大變化,所以看見任傑夫和從前的些許相異之處,剛見到時有些訝
異,但是過了一會之後,也就習以為常了。
但是,唯一令人感傷的是,“彩虹毒藥”的另一名伙伴海志耀並沒有成功地轉為超人體
質,所幸他只是在身體上受了重大的傷害。
姚德和任傑夫聊得正起勁,身後卻傳來一聲輕輕的美聲。
那笑聲聽來相當的熟悉,一時間又想不起來什麼地方聽過。姚德有點好奇地轉頭,看見
來人卻兩眼圓睜,欣容之情溢於言表。
“師父!”他一邊笑,一邊大聲叫道:“雷瑪師父!”
原來,來人便是在天使之京曾經教過他劍術的盲歌手雷瑪。當年,雷瑪曾經在天使之京
的山上指點過姚德吉他琴藝,卻在琴藝中溶入極精深的武術,因為有了這樣的武術底子,日
後在幾場衝突中,也的確救了姚德好幾次命。
而雷瑪自己曾經是帝京的第一高手,曾經多年在帝京的十劍排行榜上名列首席,他和姚
德極為投緣,個性也相當的隨和。
“不是說不叫我師父嗎?”雷瑪笑道:“這些年不見,想不到現在已是個名人了,‘中
尉姚德’,還當眾扁了軍事委員會主席一拳,我可是在軍中時時聽得到你的名號哪!”
姚德朗聲大笑,還沒答話,身旁突地又有人“哼”了一聲。
“還有我哪!你們師徒那兩招的晦氣……”那人說道:“總有一天,還是要討回來。”
姚德轉頭一看,看見來人一身黑衣,臉色卻相當的蒼白。
“桑俊禾?”姚德失聲叫道。
“可不是我嗎?”桑俊禾冷然道:“銀步雷,別來可好!”
黑衣人桑俊禾也是昔年帝京十劍之一,曾經受雇於帝京的地下黑幫政府,打算在一艘船
上刺殺姚德,卻被姚德以雷瑪傳授的武術打敗。
而雷瑪的本名便是銀步雷。
“桑兄,過去的那些陳年舊事,”雷瑪笑道:“你還記得,我可就不記得了,現在大家
都是同一條船上的人了,還計較誰強誰弱做什麼?”
桑俊禾冷笑不語,身上的黑衣卻已經開始鼓動。
姚德曾經和桑俊禾交過手,知道這是他要開始拔劍的前兆,但是,現在他也已是四十超
人勇士之一,身上已經有了運用無限能量的超凡能力,所以一旦運起功來,身邊出現了強大
的力場,聲勢更是可怕驚人,連一旁姚德、任傑夫等人都感到壓迫感極重,彷彿連呼吸都很
困難。
雷瑪仍然露著微笑,但是笑容卻已經開始凝重起來。
桑俊禾從黑衣中緩緩抽出長劍,他的劍在當年船上對付姚德時曾經斷過,現在用的是另
一把更薄的劍。
但是姚德卻在一旁清楚看見,他的步法、姿勢都仍然有破綻,而拔劍的勢子和當年相比
,也沒有太多的進境。
那也就是說,除了因為“超人核酸”而增幅的超凡能力外,桑俊禾的武術仍然不及雷瑪
,甚至可能依然打不過姚德。
突然之間,有個精瘦的身影從桑俊禾的身旁走過,也沒看見他有什麼動作,一經過,卻
彷彿有陣輕柔的和風襲來。
桑俊禾的臉色一變,臉上的蒼白顏色突地脹紅,“錚”的一聲,手上的薄劍再度斷裂。
那個經過的人身材中等細瘦,一頭金髮,眼珠卻像大海一樣的湛藍。
這雙眼神,姚德也是見過的,但是此刻卻很微妙地感覺,這個人的個性也已經起了很大
的變化。
因為在“超人實驗”之前,法蘭西名將莫裡多是個沉穩溫和的人,但是此刻,他的眼神
卻時時迸現出狂野的光芒。
“有那麼多力氣的話,為什麼不拿來對付半人馬星人?”莫裡多的身後跟著幾位看來也
是軍方系統的人,他看著桑俊禾,冷然說道:“把力氣存夠,到龍城作戰時再打他媽的!”
方纔,也沒見到莫裡多有什麼大動作,但是此刻桑俊禾卻呼呼喘著氣,彷彿剛剛做過什
麼極度費力的事。
莫裡多不再理他,冷哼一聲,便揚長而去。
姚德詫異地看著任傑夫,又轉頭看著雷瑪,卻看見雷瑪空洞的眼神正仰望著,像是看著
天空,額上卻流下冷汗。
姚德認識他這麼久以來,始終看見這位曾經名噪一時的劍客氣定神閒,從來沒有見過他
有這樣子的恐懼神情。
“這……這個人是誰?”雷瑪側著頭問道。
“他是軍方的高級將領莫裡多,”姚德疑惑地看著他,“有什麼不對嗎?”
“他……他的力場好強,比我們加起來都強,”雷瑪有點顫聲說道:“而且,彷彿有著
什麼很邪惡的力量在他的身上。”
“邪惡?”姚德好奇地遠遠看著莫裡多,卻發現此刻他的身邊已經圍了不少人,但是這
些人並不說話,只是冷冷地直視前方。
“他人不壞呀!雖然是高級將領,但是做人好像還不錯。”
雷瑪凝思半晌,搖搖頭。
“不對……”他低聲說道:“變了,我們全部都變了……”
姚德聽不懂他在說些什麼,想問他,卻冷不防從科學廳的一隅傳來清亮的號角聲。
誓師大會要開始了。
熾天使書城
【第八章 屠龍勇士】
科學大廳的中央臨時搭建了一座禮台,在禮台下,四十名超人勇士便昂然地站在那兒,
注視著白髮蒼蒼的克魯將軍走上禮台。
“各位,這是一個最艱苦的時代,但是,卻也是個最美麗的時代,”克魯將軍也許並不
知道,同樣的講辭已經在實驗前,被核政局的科學家搶先講過,因此本應慷慨激昂的內容,
此時聽來卻有點重覆。
“再過一個禮拜,‘龍城計劃’便要開始,這是一個扭轉劣勢的最好時機,地球的生死
榮辱,從此便肩負在諸位的身上。”頓了頓,他又說道:“在我們這個史無前例的‘超人實
驗’中,諸位是經歷過各種最艱苦考驗,被篩檢而出的最出色人選,這一次的‘龍城計劃’
,你們也將由地球上最出色的將領:莫裡多將軍領軍,現在,我們就請莫裡多將軍起來,向
大家說說話。”
克魯將軍身後的各軍區將領們紛紛鼓掌,超人戰士們大多認得莫裡多,每個人都將目光
集中在莫裡多的身上。
只見得莫裡多微微一冷笑,卻並不動身走上敬禮。
這樣出乎意料的尷尬持續了一會,整個大廳空蕩蕩的,沒有人吭聲。
禮台上的克魯將軍掩飾性地咳了一聲,又說道:“請莫裡多將軍上來為我們四十勇士致
辭。”
還是沒有反應。
這時候,各軍區將領也不再鼓掌了,只是面面相覷,而且好幾個人眼光還有著疑懼。
良久,莫裡多才懶洋洋地說道:“還有什麼好說的?”他站在身邊一群軍區出身的超人
戰士裡,淡淡地冷笑,“大伙兒就盡力吧!”
說完之後,突然間冷冷地橫了台上的克魯將軍一眼,居然便帶著他的一群手下,逕自掉
頭就走。
而餘下的超人戰士看見莫裡多的舉動,大家也就一哄而散,嘻嘻哈哈地各自離去。
當然,一旁的禁衛軍們噤若寒蟬,雖然手上空有武力強大的武器,便是大伙也耳聞這些
武器已經對超人戰士們起不了用處。
一場本應嚴肅激昂的誓師大會,便這樣在近乎胡鬧的場面下草草結束,沒多久,戰士們
便走得乾乾淨淨,連一個也沒有剩下。
克魯將軍怔怔地站在禮台之上,看著空蕩蕩的科學大廳,臉上神情複雜。
而他身後的將領這時卻已經開始交頭接耳,人人的臉上寫著疑懼。
這樣能力強大的四十個人,也許應付強悍巨大的半人馬星座巨艦“龍城”沒什麼問題,
但是,如果真的打贏了之後呢?
這四十個人,要怎麼樣去安置他們呢?
其實,還留在大廳中的每一個人,腦海中想的都是這一個問題,但是對於問題的解決方
式,卻已經悄悄出現天南地北的差異……
接下來的一個禮拜中,是軍事委員會的重頭戲,為了讓超人戰士們順利抵達小行星帶,
空軍軍區在極短時間內準備了一艘星際小型戰鬥艦。
打從星戰時期開始,地球軍因為星際戰艦的艦身打造不及,便常常運用古代的退役戰艦
,加上質子引擎後,改裝成可供使用的星戰艦隊。
但是經過連年的戰火之後,連古代的退休艦身也已經幾乎消耗殆盡,因此,這次“龍城
計劃”用的小型戰鬥艦身,便找上了一艘早在二十世紀便已退役的核子遊艇:鸚鵡螺號。
經過軍方的改裝後,這艘史上相當有名的核子潛艇便被改名為“屠龍”,在四十勇士出
動當日,便靜靜地矗立在軍事總部的巨大星艦起落場上。
這次的“超人計劃”是軍方主導的極機密計劃,從頭到尾並沒有讓世人或媒體知道,也
因為這項任務本就是一項突擊任務,在地球上處處可見半人馬星戰鬥機械的狀況下,自然必
須要保密。
但是出乎意料之外,在“龍城計劃”出動的當日,軍事總部的大起落場旁居然擠滿了媒
體和前來圍觀的群眾,雖然他們無法接近“屠龍艦”,但卻在距離之外萬頭攬動。
主事的軍事委員會成員們又驚又怒,不曉得為什麼這樣重大的軍事機密會走漏出去,震
怒的將領們要求立刻找出原因,主事的情報局軍官戰戰兢兢地開始作業,卻很輕易地就發現
了洩密的原因。
“莫裡多?”情報首席將領大聲咆哮:“為什麼他要把這個消息走漏出去?他的腦子是
不是他媽的出了問題?”
果然,所有的媒體幾乎在“龍城計劃”出發前,便一致接到由名將莫裡多發出的新聞電
子郵件,郵件中,除了將“超人計劃”全數曝光外,還將四十名勇士的名字全都列出。
這就是為什麼,在日後的地球歷史中,雖然曾經因為巨大災變使得許多歷史因而亡佚,
但是“四十勇士圍龍城”之前的細節卻很完整地留了下來。
因為莫裡多幾乎就像是記載一段歷史似地,將所有的行動細節全都公諸於這個世上。
主事的高級將領們雖然暴跳如雷,但是此時龍城計劃已經箭在弦上,消息既已走漏,也
沒有什麼可以彌補的了,頂多只能看著莫裡多在群眾的歡呼中出現,暗自生著悶氣,吹鬍子
瞪眼。
而且,從另外一個角度想,以四十勇士目前的超凡能力,已經沒有任何制裁方式可以制
得住他們了,不用說任何的處罰了,就連罵上他們幾句,也絕對沒有人有這麼大的膽子去嘗
試。
這是一個非常熱切的盛大場面,在數以十萬計的群眾歡呼聲中,負責轉播的媒體將這一
幕景像攝入,由衛星轉入全世界人的眼前,也在這一刻,將四十勇士以及莫裡多襯托成不世
出的大英雄。
但是在四十勇士之中,除了莫裡多和他手下之外,大部分人面對這種盛大的歌功頌德場
面還是非常不習慣的,除了不太適應之外,有見地者如姚德等人,還在心中想著一些疑慮。
“這樣子的大張旗鼓,不就連半人馬星人也知道了嗎?”在震耳欲聾的歡呼聲中,姚德
悄聲對任傑夫說道:“這不等於是告訴他們,‘我們要來了,快點加強兵力抵抗’嗎?”
出乎意料,他這樣的低語居然還是讓莫裡多聽見了,他轉過頭來凝望姚德。
“我就是要讓他們知道!”莫裡多原本清澈的藍眼,這時已經被狂野的火焰佔滿,“我
要他們知道,即使是知道我們要來,‘龍城’還是免不了粉身碎骨的命運!”
軍事主席克魯看了這樣一幅景像,心中忍不住愁雲滿佈,心事重重,彷彿已經可以預見
日後的紛擾爭端。
而年邁的他此時並沒有發現,他身後的各軍區重要指揮官已經紛紛退後幾步,開始交頭
接耳地說些什麼,老將軍雖然仍然排在所有將領之首,但是這時候卻已經形單影隻,只剩下
自己孤零零一個人。
正午時分,預定戰艦發射的時刻到了,執行軍官有點不知所措地望向軍事委員會的將領
們,這樣的盛大場面,還有莫裡多失序的行為,已經讓人不知如何適從了。
按照原定計劃,“龍城任務”會在正午時分讓四十名超人勇士進入“屠龍號”戰艦,再
以高速離開大氣層,然後在九個小時後到達小行星帶,展開攻擊計劃。
而在計劃中,四十勇士們將會帶上所有的必須裝備,魚貫進入起降機場,但是令人愕然
的是,此刻四十勇士們卻有將近大半的人身上空無一物,只是穿上真空戰鬥服。
執行軍官再一次求助似的望向克魯將軍,老將軍臉色凝重地點點頭,示意他可以宣佈。
“宣……宣佈,”他高聲說道:“請四十名戰士進入戰艦,準備起飛。”
就在這一刻,全場的群眾齊聲歡呼,彷彿在迎接不世出的英雄,而且這些英雄絕對不只
是紙上人物,而是活生生站在眾人的面前。
然而,更驚人的變故發生了,在震耳欲聾的歡聲雷動中,有一個清朗的聲音居然像是清
越的鐘響一般,蓋過了現場數十萬人的歡呼聲。
說話的人是名將莫裡多,此刻他的金髮已不復從前的服貼整齊,而是散亂地披在額上。
“各位!”他的嗓音音量極響,完全不像是凡人能力可及的聲音,“你們正在見證一個
偉大時代的來臨,你們見到的,更是一群劃時代的英雄,但是,今天,四十勇士不走進‘屠
龍號’!我們不籍任何工具,便要赤手進入龍城,將那條惡龍揪出來!”
他那令人費解的嗓音聲傳數里,但是聽到的人卻完全不瞭解他的意思,群眾的歡呼聲逐
漸止息,大家都怔怔地盯著莫裡多慷慨激昂的身影。
“今天,我們就要進入‘龍城’去屠龍,但是,憑籍的,卻是我們真正的力量!”
突然之間,從莫裡多的身邊開始出現淡黃色的力場光圈,而且從他的身邊開始出現猛烈
的狂風,一時之間,天地間開始變色,整個起降場飛沙走石,群眾在驚呼聲中,紛紛走避。
莫裡多在狂風中哈哈大笑,呼呼的風響中,只聽見他朗聲大叫。
“我等勇士,下次再見之時,便是惡龍死於非命之時!”
然後,他身邊的風聲越來越響,越來越尖利,最後簡直就和舊世代的過化噴射引擎聲沒
有什麼兩樣。
在群眾們驚恐的眼神中,莫裡多和幾名手下的身影在暴風之中隱隱約約的,突然間,一
聲最後最尖利的“咻”的一聲巨響,便看見他們的身影溶在氣團之中,拔地而起。
而那氣團的勢子極快,也許還要比最精銳的星戰艦艇還要快上許多,不一會兒,他們便
在大氣層中消失了蹤影,而雲層中,還隱隱有著風雷聲傳來。
四十名勇士中,莫裡多等人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方式離開大氣層,而包括姚德、任傑夫在
內的勇士們也紛紛發出強大的力場,同樣捲起滿天的風雪,衝天拔起,尾隨莫裡多的方向離
開大氣層。
這個“超人計劃”中的四十名勇士,能力居然超凡若斯!
在有歷史記載以來,連外星文明都從來不曾發生過,能夠以肉身的狀態進入太空的例子
,但是在場數十萬名的群眾,此刻卻親眼目睹四十個超人勇士肉身進入太空的驚人景像!
這一幕,日後也變成了“星戰英雄傳說”中最令人記憶深刻的一幕,因為在場的數十萬
人每一個人都帶著這樣驚人記憶回家,而這樣的經歷,便足以讓他們對後代子孫不停地重覆
敘述。
起降場旁,數十萬名群眾在四十勇士離去後,良久仍然被那驚人的一幕震懾住,即使大
氣層中早已不見他們的蹤跡,絕大多數人的腦海之中,卻仍然覺得自己彷彿置身在一場天馬
行空的幻夢中。
在靜寂的起降場旁,老將軍克魯緩緩地走下禮台,回到軍事總部之中,一走進會議室,
卻發現身邊的士兵們全都已經被抽換,每個人都以森冷的眼神看他,而隨後而來的各重大軍
區將領們卻個個神情複雜,有的人目光和克魯相接,還面有愧色地低下頭來。
“什麼事?”他有點不快地說道:“他們就快到龍城了,為什麼還不去開戰略會議?”
一陣桀桀的笑聲響起,克魯聽見這個笑聲,整個人便打了個突。
因為這個人是絕對不應該出現在軍事委員會的。
如果這個人到了這兒,那麼,情勢便已經大為不妙。
“波修!”克魯將軍一臉怒容,沉聲道:“你還有臉到這兒來!”
來人果然是亞洲的獨裁強人波修,當日他與克魯將軍爭奪軍事委員會主席,並且企圖引
發軍事政變失敗。
而且,半人馬星火攻打地球之舉,其它星系的外星文明決定袖手旁觀,主要是因為地球
的軍事首領中出現了叛徒,出面“邀請”半人馬星人攻打地球,按照星際慣例,如果發生了
這樣的狀況,這場星戰使會被視為內戰,按規定其它星系便不得插手,也因為如此,地球防
衛軍的這一場仗,才會打得如此的辛苦。
然而,因為半人馬星人自始至終都不願和地球會談,因此這個私通外敵的將領身份在星
戰的前期始終無法得到證實。
不過,只要是對地球的軍事局勢分佈有點認識的人,都知道這個無恥的叛徒必定非波修
將軍莫屬。
但是此刻,這樣一個無恥的野心分子,居然膽敢走進軍事委員會!
波修將軍大笑。
“我為什麼不敢到這兒來?我來,是要實踐我以前的諾言。”
克魯將軍冷然道:“你沒什麼諾言可以實現,有的話,也請你到軍事監獄中實現去。”
他轉頭向軍法首席說道:“立刻逮捕波修將軍,控告他‘實質叛國罪’!”
波修誇張地圓睜大眼,笑得猙獰。
“判我罪?你省省吧!看著四周,有沒有一個是你的人?”
方纔克魯一見到波修出現,又看見將領們的奇怪神情,心中早已明白了七八分。
“我明白了。”克魯將軍淡淡地道:“只是我不明白的是,為什麼你們會聽從這個人的
話?難道你們還不曉得這個人是什麼樣的可怕份子嗎?”最後幾句話,是對將領們發出的疑
問。
情報局首席這時很不安地望了克魯將軍一眼,眼神卻不敢看著他。
“我……我們不是不相信你,而是不相信那四十個什麼‘超人’。”
“不相信他們?他們的能力如何,你們也是看見的,還有什麼好不相信的?”
“我們不是不相信他們的能力,就是因為他們的能力太可怕了,即使能夠滅掉‘龍城’
,也不曉得會做出什麼事來。”
“怎麼會?”克魯將軍搖頭道:“莫裡多是什麼樣的人,你們應該都知道的了,而這些
戰士們的人格之前也都經過最精細的篩選,怎麼會出問題呢?”
“正因為我們都知道莫裡多是什麼樣的人,所以才更害怕,”情報局首席囁嚅道:“他
接受注射之後,樣子變成什麼樣,將軍也看到了,超人核酸是一種我們還沒有辦法控制的科
技,這些超人們的個性變了什麼樣兒,我們是不會知道的。”
“我可以向你們保證,”克魯昂然道:“莫裡多絕不會有任何問題,我和他相處了這麼
久,絕對相信他的人格。”
不待情報局首席回話,波修便冷笑道:“這些傢伙就是知道你會這樣偏袒那個馬屁精莫
裡多,所以才不再相信你的,懂了吧?”
他呵呵地笑道:“我曾經告訴過你,總有一天我一定會拿到這個位子。”
克魯不去理會他,轉頭問情報局首席:“就算你們因此要拱波修上去主席這個位子,他
能給你們什麼?”
情報局首席遲疑了一下,看了看波修。
“告訴他啊!他做了你們的頭子那麼久,總不會這麼沒有人情味吧?”波修得意地說道
:“說說說,我不在意的。”
“我們在超人核酸的最後一次劑量中,放進了監視劑和毒藥處方,”情報局首席說道:
“毒藥處方是被修將軍提供給我們的,這種DNA提煉出來的處方,只有波修他們的國家才
出產,因為我們試過不同的毒藥,只有這種才有辦法攻入超人們的體內。”
“所以,你們可以在這兒遙看他們攻入龍城的情景,對不對?”克魯曾經在部隊中使用
過這種監視劑,所以知道它的用法,“那毒藥呢?如果他並沒有對地球產生危害,那又如何
?”
“不論有沒有危害,他們對我們都是一個大隱憂,所以……”情報局首席又低下頭,不
敢看著克魯嚴厲的眼光。
“所以不論成敗如何,他們都沒有機會,對不對?”
“對。”波修接口道:“成者為王,敗者為寇,既然當了軍人,就沒有什麼公平可講了
。”他笑道,彷彿說的不是四十個人的命,而只是吃顆水果那麼簡單,“如果他們失敗了,
死在‘龍城’,沒關係,我們再培養四十個‘超人’,直到把‘龍城’打垮為止,但是如果
他們完成任務回來……”他晃了晃手上一個小小的遙控裝置,“就是這小傢伙等著他們回來
,只要我輕輕一按,啟動他們體內的毒素,‘噗’一聲之後,大伙只要每年上個忠烈祠,在
他們的葬禮上假哭幾聲,也就算了。‘前’軍事委員會主席,還有問題嗎?”
克魯將軍默然,良久,才緩緩地說道:“古代的中國名將曾經說過,‘國家喜負人’,
果然真正的沙場名將,最悲哀的事不是死在敵人的手上,而是死在自家人的手上。”
“很有意思,不過都是廢話,”波修放聲大笑:“不過我不會殺你,還會好好地把你安
置在一個快樂的小島上,不過,在這些傢伙的命運決定之前,得勞駕您老人家住一住軍事監
獄。而且,你還會和我們一樣,全程看到監視劑傳回的,四十‘烈士’攻打龍城的景況。”
“帶他走!”最後,波修這樣下令說道。
臨走前,克魯將軍並沒有任何的情緒反應,數十年的沙場陣仗早已讓他對許多事情淡如
春風,但是,臨走前,他還是靜靜地說道:“只盼你們不要聰明反被聰明誤。”
他說道:“機關算盡太聰明,反枉送了卿卿性命。”
這句話,是中國古代一句很有名的警語,波修將軍識字不多,這句話不是聽得很明白。
只是,對他來說,明不明白一點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今他已經貴為地球的軍事委員
會主席,終於達成了自己的心願。
“下一步,”他獰笑地對所有的將領說道:“我要你們看看,什麼樣的人能夠把這四十
個最強族類完全消滅!”
“啪”的一聲,軍事委員會牆上的投影幕全數打開,在這些投影幕中,分割成了四十個
視窗,因為四十個超人勇士的體內已經注射了監視劑,所以他們體內的核酸會和所有的神經
發生感應,軍事委員會這邊再用極強的訊息接受器收下感應而出的微弱生物電,將四十名勇
士所見的東西全都傳回來。
看著那四十個分割螢幕,波修忍不住得意地笑了出來。
“什麼送了什麼性命……哼哼……”他想起克魯將軍臨走前的話,雖然聽不明白,卻約
略記了幾個字,“送了性命?我倒要看看最後是誰送了性命。”
波修將軍果然沒有爽約,在軍事監獄中的克魯也有一片電腦投映牆,上面同樣出現四十
個分割畫面。
從分割畫面上,發現超人們的速度好快,星際路線分析師的報告指出,從他們出發到現
在不過三個小時光景,四十個人已經超過了月球,直指火星而去。
監視劑傳來的訊息畢竟比不上一般攝影器材,然而,超人戰士之間,有時也會在長程旅
行中彼此做做手勢,有時從某些角度也看得見其它超人戰士的影像。
只是其中有一個影像倒是有點奇怪,但是卻沒有奇怪到要回報的程度,因此分析師只是
好奇地看了看,把納悶放在心裡。
那個分割螢幕是屬於一個叫做“任傑夫”的戰士的,但是不曉得為什麼,他的視野中常
常出現另一個名叫姚德的戰士。分析師趁著空檔,翻了這兩人的資料,發現他們乃是舊識。
因此,即使分析師覺得有點好奇,但是這樣的小插曲過眼即忘。
可是,在戰士們出發後第四個小時,距離火星已經不太遠了的時候,卻發生了一件令人
驚訝的事。
因為在那一瞬間,所有的顯示幕居然全數停擺,從此失去訊號。
那也就是說,軍事總部和四十名超人戰士之間,已經失去了聯絡的方式。
波修將軍在失去訊號後六分鐘內便立刻到達監視幕之前,看見那一片如雪花般的雜訊,
說沒幾句便暴跳如雷,還威脅要將所有監視分析師處死。
但是,即使是將所有人都處死,也已經於事無補了,因為訊息的確已經中斷,而分析師
們試圖拭出原因,卻始終沒有辦法讓超人們看見的景物再一次出現在螢幕上。
幾個分析師這時忙著將斷訊前的影像再做一次分流,不多久,有一個分析師驚呼出聲。
他分析出來的視窗,是屬於一位名叫狄貝科的戰士所有的,他原來是莫裡多的得力助手
,在這次的任務中,一直跟在莫裡多的身邊。
而從他的視野中望出去,卻清楚地看見,在訊息消失前的那一剎那,莫裡多千真萬確地
對著他的視野饒有深意地笑了笑,並且做了個奇怪的手勢。
分析師將那個片斷放了又放,確定莫裡多的確對著鏡頭笑了,而且還做出那個手勢。
“那又能證明什麼?”波修大聲叫道:“要知道這個鏡頭在莫裡多來說,是面對著那個
狄貝科做的,所以他有可能是在對那個傢伙做表情啊!”
一陣靜默中,有個分析師小聲地說道:“也……也許不是,也許他是對我們做的。”
“他怎麼會知道?”波修咆哮道:“你又怎麼會知道?”
那個分析師遲疑了一下,才悄聲地說道:“因為我從前待過莫裡多的部隊,那個手勢,
是莫裡多和他的部下們常用的手勢。”
“那個手勢是什麼意思?”
“意思是說,”分析師說道:“我一定會回來找你們算帳!”
軍事監獄中,克魯面對著已經全無訊息的電視牆,那股不安的心情又悄悄地出現。
因為他方纔在電視斷訊前,清楚地看見莫裡多做了個手勢。
而那卻是克魯當年帶莫裡多時,部隊中常用的一個手勢。
“我一定會回來找你們算帳!”
在軍事監獄的牢房之中,有一片小小的窗,從窗戶望出去,夜色已經逐漸出現,雖然天
尚未全黑,卻已經隱隱可見一些光度較強的星星。
而在天空中,那顆泛著紅色的光芒的,便是莫裡多等人現在快要到達的火星。
當然,從克魯將軍的眼中看出去,是絕對不可能看見莫裡多等人,只是,想到這群人即
將面臨的苦戰,以及他們回到地球後可以想見的命運,克魯還是陡地覺得心中一痛。
夜色,已經逐漸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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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霸主之夢】
關於“四十勇士圍龍城”一役,當時實際狀況到底為何,在歷史上眾說紛雲,有人說星
戰英雄姚德率領著任傑夫、雷瑪等人,已經先在抵達龍城之前,有過一場兄弟哄牆的大戰。
也有人認為,將佔地近千公里的龍城整個攻下的,是莫裡多一派的人。
這些說法,其實全部都是空穴來風,因為真正的狀況為何,只有當時在場的四十勇士知
道,但是當年“四十勇士圍龍城”之役,真正回到地球的,只有少數十來個人,至於其它二
十餘人的下落,從來沒有人知道。
是圍攻龍城時殉難?是自相殘殺而死?是死於意外?亦或是滯留在太空之中,永遠不再
回來?……真正的事實,已經不再有人知道,而且相較於地球之後發生的慘烈變故,這件千
古之謎彷彿也已經不再重要。
不過,當時唯一能夠確定的,便是四十勇士的確成功地將“龍城”一舉癱瘓,因為所有
的歷史都記載,“龍城”是半人馬星人所有生物、戰鬥艦艇的命脈,如果將龍城毀滅的話,
其它的七艘巨艦,以及無數的軍團生化兵器便將全數癱瘓。
而在四十勇士失去聯絡後的第四天,地球表面的半人馬星人生化兵器便紛紛失去了效用
,墜毀在地。而那七艘巨艦之中,在地球表面的四艘被幾個軍團圍攻之後,使分別消滅,而
在月球附近的三艘,不多久之後也墜毀在月球表面。
因此,與半人馬星系的這一場星戰,便在短短的幾天內宣告結束,而且從此之後,再也
沒有人見過半人馬星系的生物。
在地球的歷史上,在人類的命運裡,這都是最諷刺的一個章節。
西元二十二世紀的一場星戰,因為人類的自私、貪婪而引起,後來,似乎有一個可以挽
回的機會,卻因為人類的猜疑、不信任,終究還是化為泡影。這樣一場影響至巨的星戰,為
了在星戰中找出致勝的方法,最後,卻把所有人類的命運推上絕路。
西元二一二五年,七月十四日。
在地球上,這是一個晴空萬里的天氣,一大早下了場小雨,原先還以為會有一個討人厭
的雨天,但雨勢不久之後,陽光便露出笑臉,陰霾驟去,彷彿會是一個平凡而快樂的一天。
一雙淺白色的粉蝶,自在地在中國南方的一個小菜園中飛舞。
一對剛剛陷入情網的少年男女,正親密地窩在巴黎街頭一家小咖啡廳,兩人調皮地合咬
一支香草冰淇淋。
天使之京的街道上,年老的清道夫走過一家廢棄的酒吧,想起不多久前,一群年輕人還
在這兒,不知愁滋味地盡情唱歌。
帝京的馬路上,一個忙碌的上班族偶爾想起,已經好幾天沒再看見半人馬星座的飛行器
在天空飛舞,也已經好些天沒有了空襲警報。
而且,雖然還不是很確定,媒體上的新聞已經開始暗示,星戰勝利的消息不用多久便會
透過衛星正式宣佈,散佈到全世界。
這也是四十超人勇士們消失在火星附近,失去聯絡後的第十天。
新任軍事委員會主席波修這時興高采烈地坐在自己的辦公室裡,手上拿著一份演講稿,
打算在“星戰勝利”的宣佈會議上,將自己描述為“帶領地球消滅外星侵略者”的不世出英
雄。
根據各地來的簡報,發現半人馬星座的戰力已經幾近全數消滅,證明遠在小行星帶的“
龍城”已經被殲滅。
現在,最後一步便是將那些殘存的超人戰士除掉,自已便可以穩坐“星戰民族英雄”的
寶座了。
波修將軍將手上那個小小的毒素引發器放在手上,心想只要有這樣一個小小的東西,就
可以輕易解決所有的超人戰士。
只要輕輕一按,啟動了超人戰士們體內的毒素,這些心腹之患便化為塵煙……
想想看,連那些能夠赤手空拳毀掉龍城的超人戰士,一到他的手中便像是螻蟻一般,根
本就不足以道哉。
如此一來,這個星球上最偉大的人,可不就是自己了嗎?
波修望著窗外的藍天,沉迷於自己的野心想像,卻依稀彷彿,好像在天際有什麼東西不
太對勁……
“什麼鬼東西……”他瞇著眼睛,想要再看清楚一點。
蔚藍的天空,這時卻開始像是錯焦的鏡頭一般,開始浮動,出現不正常的波紋。
波修睜大眼睛,以為自己眼花了,揉了揉眼睛之後,再睜開一看……
這時候,那浮動的波紋像是有生命一般,開始出現如地獄般的烈火颶風,然後,那火、
風、雲便一下子充斥整個世界,將他捲入無窮無盡的紛亂死亡深淵。
瘋狂野心的獨裁強人波修這輩子萬萬沒有想到,他做了一生的雄霸世界美夢,卻在那夢
想彷彿要成形的一剎那間,他的生命便已經結束。
不過,他之前處心積慮,要置超人戰士們於死地的做法,此刻彷彿得到了證實,證明他
的做法果然沒有錯,因為讓波慘死無葬身之地的,果然就是超人戰士之首:法蘭西名將莫裡
多。
西元二一二五年,七月十四日正午十二時三十九分,前法蘭西名將莫裡多,在圍攻半人
馬星人大本營“龍城”後第十天,突然驅動“龍城”巨艦回到地球,並且將“龍城”正面撞
上軍事委員會所在地,帝王之京。
就這樣,莫裡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回到地球,除了將地球叛徒波修將軍殺死之外,更
釀成了人類有史以來最大的一場災難!
半人馬星座的大本營“龍城”是一艘長達九百八十八公里的生物型巨艦,雖然它撞上地
表時並不像金屬製的船艦一般,因為燃油及外殼造成那麼大的損壞,但是卻也將帝京一千五
百公里方圓內的所有人、動物、建築、設施夷為平地。
帝王之京是西元二十二世紀地球上最繁華、最大的名城,經此一役,卻全城盡數毀於這
場史無前例的重大撞擊,變成了哀鴻遍野的修羅場。
根據後代歷史估計,這一次“龍城”撞上帝京的事變,造成至少有一千萬人死亡,而傷
者更是不計其數,是人類有史以來死亡人數最多的一次災變。
而經此一役,人們才知道原法蘭西共和國名將莫裡多已經成了一個能力超凡入聖的瘋子
,一個原來聞名全球的名將,此刻卻成了最可怕的殺人魔,自此,“狂人莫裡多”的稱號便
踩過那一千萬人的血,正式深刻地印入地球人的腦海。
更不幸的是,“龍城”撞上帝京的事件,並不只是個單一事件,相反的,卻是“狂人”
莫裡多肆虐世界的一個序曲。
帝京毀滅後不久,全球的衛星突然收到了同步的訊號,在訊號中,一致出現狂人莫裡多
的身影,因此,只要是有螢幕的地方,便可以看得見他說的這段話。
“各位地球的兄弟姐妹們,”在螢幕上,莫裡多的聲音沙啞,和以往的形像截然不同,
更奇怪的是,他的左眼還戴上一個眼罩,不曉得眼睛出了什麼問題,“我是莫裡多,今天,
我在這兒宣佈正式接收地球,從今以後,我乃是地球之主,順我者生,逆我者亡。”
正當人們為了這個訊息議論紛紛的時候,莫裡多證明了他並不是虛言恫嚇,因為不久之
後,各國政府便陸續收到了莫裡多的通知,要求各國領袖對他表態臣服。
對於莫裡多的恫嚇,各國政府首長一致陷入兩難的局面,在實際的政治考量方面,沒有
一個國家領導人應該接受這樣的條件,毫無目的便臣眼一個人之下。
在歷史上,奢言要統治全世界,要全世界臣眼於他一人腳下的狂人所在多有,然而,莫
裡多卻和這些空言的狂人不同,因為在許多定義上,他已經不是一個單純的狂人。
在歷史上,從來沒有一個狂人可以在彈指間滅掉世界最大的城市,也沒有人可以在一剎
那間滅絕千萬個生命。
也因此,在面對莫裡多的最後通牒時,各國的政府都不知道如何是好。這時候,美利堅
合眾國的總統卻獨排眾議,決定對莫裡多採取斷然拒絕的態度。
在古代二十世紀的時候,美利堅合眾國曾經是世界上最強的國家,雖然在進入二十一世
紀時,國力已經呈現衰退,但是那種對過往榮光懷念不已的記憶,促使合眾國總統下了這個
決定。
但是,美利堅合眾國的估計卻犯下了致命性的錯誤,因為他們不瞭解,此刻面對的是一
個幾乎已經失去正常理性的狂人,因此,在斷然拒絕莫裡多的要求後,一艘來自莫裡多根據
地的量子武器戰艦,就兵臨美利堅合眾國的上空,發動了一種從未在地球表面試用過的可怕
星戰武器:質子汽化彈。
根據星區文明的記錄,質子汽化彈通常只有用於星球的開發,這樣的武器一旦催動,動
輒便是數個星球的毀滅。而狂人莫裡多居然用這種武器來對付地球上,他口中所謂的“兄弟
姐妹”!
“質子汽化彈”只花了幾分鐘,便將美利堅國的東岸全數汽化,變成一片空蕩蕩的焦土
,而歷時近四百年構建而出的美利堅東岸文化,也在這一役全數毀滅!
而美利堅合眾國的近兩千萬東岸居民,也在這短短幾分鐘內死於非命,只因為他們的總
統對莫裡多多說了個“不”字。
“狂人”莫裡多在旦夕間滅掉半個美利堅合眾國的消息立刻傳遍了全世界,連遠在金星
、水星、火星的殖民區也立刻風聞了這個令人膽寒的消息。
更可怕的是,此刻莫裡多已經掌握了當世擁有最多科技秘密的核酸局,而知道內情的人
都瞭解,在核酸局內有記錄的可怕武器,隨便任何一種都可以將地球滅亡幾百次!
因此,不到一天的時間內,莫裡多便已經接到了世界各國政府的臣服協定,於是,他便
成了有史以來第一位真正掌控全球的獨裁狂人!
彷彿是一場演技拙劣的笑話,不多久以後,世界各地又紛紛收到了來自莫裡多方面的通
知,表示為了慶祝莫裡多成為地球之主,決定要在廣闊的美國內華達州沙漠舉辦一個盛大的
登基典禮!
世界各國的首長們從來不曾遇見過這樣的處境,從所有的跡象上看來,莫裡多從“龍城
戰役”回來之後做的每一件事,都完全沒有軌跡脈絡可尋,有時候簡直要比頑童惡少還要不
合常理,但是這個狂人的能力又是如此之強,談笑眨眼間就可以滅掉半個世界強國!
於是,雖然這樣荒謬悖於常理的要求,整個世界還是沒人膽敢違逆莫裡多的意思,紛紛
在這一個艷陽高照的沙漠太陽天裡,來到美利堅合眾國的內華達大沙漠。
就不久之前,莫裡多剛剛將這個國家的東岸人口整個毀滅,但是此刻,他仍然大刺刺地
挑選此地做為他“登基典禮”的地點。
莫裡多的手下已經在大沙漠上搭建了一個十分巨大的會場,會場是個金屬製的巨大平台
,從平台的一些舊痕跡看來,這很可能是從舊火箭發射場改裝而來的裝備。
莫裡多在“超人計劃”之前,本來就是個非常擅長利用舊有裝備改建新武器的戰略專家
,此刻他更擁有了驚世駭俗的超人核酸知識,這樣的工作對他來說,當然更是駕輕就熟。
來自各國的領袖們登上平台,卻發現這個平台有許多令人費解之處。
這個佔地極廣的巨大平台,與其說是個舉行盛大典禮的場所,倒不如說像是個巨大的室
外實驗場。莫裡多並沒有在平台上裝設任何金碧輝煌的裝飾,連最起碼的張燈結采也沒有,
整個大平台上,只有許多說不出名字來的奇怪裝置,以及在正中央一個更高的平台。
正當眾人在太陽下汗流滿面,心中卻納悶不已之時,平台上已經響起一陣雄壯的軍樂聲
響。
而排開眾人,傲然出現的,便是“狂人”莫裡多。
在場的許多人,都只耳聞過這個彈指間狙殺了千萬人的狂人大名,並不曾親眼見過他。
此刻親眼一見,卻發現他是個長相斯文的中等個子,除了左眼的黑色眼罩之外,臉上並沒有
預期的癲狂神情,反而比較像是個神情沉鬱的詩人。
這樣一個長相斯文的人,很難想像他在回地球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內,手上便已經沾滿了
成千成萬人的無辜鮮血!
在眾人驚訝又帶著疑懼的眼光中,莫裡多緩緩走向平台的正中央,身後有著雄壯的軍樂
聲響起,在這樣一個肅殺的場面上,不曉得為什麼,那軍樂聲卻讓人有著不倫不類的感覺。
莫裡多漠然地走上平台正中央的寶座,不過,說是寶座也不過是張寬大的金屬椅子,和
今天的“登基大典”名義並不相符。
莫裡多登上寶座後,並沒有立刻坐下,而是眼神銳利地望向四周。
然後,他的身上便像是膨脹的光圈一般,“超人核酸”形成的超凡能力在眾人面前綻放
出耀眼的光華。
而那強勁的力場上空,像是迅速抽芽的植物一般,一道明亮的閃電直衝天際,在雲層上
結合電離子,發出可怕的驚人雷聲。
這一幕驚人的景像在現場所有人的心中留下極為深刻的印象,世界各國的領袖都或多或
少知道這項驚世駭俗的“超人計劃”,也知道軍方只憑了四十個超人戰士便將半人馬星人全
數殲滅,打贏了這場星戰。
然而,傳聞終究是傳聞,那場“四十勇士圍龍城”的戰役一直是個沒人親眼見過的謎,
雖然半人馬星人的確在這一役之後永遠消失,但是一般人還是對超人戰士的能力一無所知。
不過,現在當然已經不同了,當莫裡多陡地激發力場,在各國領袖前展示那驚天動地的
神力之後,已經不再有人膽敢質疑他的能力。
況且,擁有這樣可怖的能力的超人戰士還不只莫裡多自己一個,從“龍城之役”生還回
來的,還有另外四名他的下屬。
那也就是說,在這個世界上,至少還有五個這樣的超人戰士。
自此之後,眾人便在驚怖的眼神下,目送“狂人”莫裡多坐上“地球之主”的寶座!
那灼亮的強大力場這時已經逐漸減弱下來,因為莫裡多刻意要眾人看清楚他的身影,此
刻他依然沒有坐下,依然神色冷傲地站在那兒,睥睨四方。
廣大的內華達沙漠上此時靜寂無聲,眾人連大聲點呼吸也戰戰兢兢。
良久,莫裡多開始沉聲說話,他的聲音清朗,語聲卻像是最響亮的音效,聲傳數里,清
清楚楚地傳入每一個人的耳朵。
“各位,我便是你們今後的統治者,莫裡多上將,今後,世界上大大小小事情都將由我
作主,如果有人違背的話,我以天神之名為誓,絕對要讓他死無葬身之地。”
這樣可笑又自大的言詞若是由一個普通人說出來,一定是個令人莞爾的笑話,但是此刻
由莫裡多這樣的人說出口來,卻令人油然萌生顫抖的感覺,彷彿今後連打個呵久也可能讓自
己命喪黃泉。
“今天,我除了在此地向大家宣佈我的統治之外,還要讓大家知道,我是怎樣一個天神
般偉大的統治者,也讓你們知道,今後你們的眼中不需要再有其他的偉大,你們的偉人只有
一個,那便是地球的偉大君王,莫裡多上將。”
突然之間,莫裡多的手上又亮出明晃晃的力場電流,電流灼亮地流動在平台之上,讓整
個平台像是憤怒般地隱隱震動。
正當眾人驚疑不定之際,平台的四周像是災變後冒出的石林一般,一個一個地升起許多
巨大的奇形器械。
那些奇形機械在陽光下閃著奇特的光芒,彷彿是一支支的史前巨獸,雖然暫時不動,卻
彷彿蓄滿了無盡的邪惡及能量。
“今天,莫裡多不但要擔任你們的地球之主,也要邁出地球,向星系各大文明挑戰,讓
他們知道,地球人是最優秀的,而地球人中最出色的人,便是我莫裡多!”他慷慨激昂地說
道:“這些機械,便是將來要助我登上宇宙之王的最好伙伴!”
他越說神態變得越是癲狂,忘形地穿梭在那些器械之間,大聲地解說它們的功能。
“‘水分子鍵結角反應器’,”他指著其中一部狀似飛鳥的奇形機械,“只要我催動它
,氫分子鍵角改變,所到之處,水還是水,但是卻已經是殺人於無形的毒水!”
“‘質子力場’,只要將它放在大氣層中,所有的人畜都要化為飛灰!”
“‘熱輻射中和器’,只要我一用,太陽還是太陽,只不過它不熱了,整個太陽系就要
陷入萬年寒冰之中!”
“還有這個‘星際攻擊飛彈’,在太陽系之內,要助個行星的殖民區全數死光,他們就
要全部死光!”
隨著莫裡多逐一的介紹,每個人的心中更增恐懼之感,卻又不敢在臉上表現出來。
這時候,莫裡多的幾個隨從更湊興地跑出隊伍,大聲叫喊:“莫裡多萬歲!地球之王!
莫裡多萬歲!地球之王!莫裡多萬歲!地球之王!”
眾人在這種可怖的局面下哪敢落人之後?不禁也跟著這樣阿諛吹捧下去,一時之間整個
熾熱的沙漠充滿了歌頌莫裡多的聲音。
而莫裡多便在這樣的巨大聲浪之下,臉上終於露出自得的神色,站在寶座之上,打算緩
緩坐下去。
可是,腰還沒彎,卻從沙漠的極遠之處傳來一陣宏亮至極的聲音。
那聲音聽起來像是一個人的聲音,聲量卻非常之響,輕易地便將眾人的聲音壓過。
只聽見那人也跟著叫道:“莫裡多萬歲!莫裡多萬歲……”但是,宏亮的語音一轉,卻
用促狹的口氣大叫:“白癡之王!蠢蛋之王!”
一時之間,有人腦子轉不過來,便發出哄然的笑聲,但笑聲一出,才知道可能惹下了大
禍。
莫裡多的手下聽見這個語聲,又聽見有人哄笑出來,便大聲叫罵,有幾個還衝入人群以
長鞭鞭打,打得眾人抱頭鼠審,一時之間,人群中亂成一團。
而莫裡多卻彷彿是遇見了什麼可怕的敵人似的,整個人像是警戒的獵犬一般,連鬚髮都
要直立起來。
混亂中,眾人忍不住向聲音的來處看過去,卻看見遠方的沙漠地平線上,隱隱出現沙塵
,也亮出和莫裡多方纔展現能力時一樣的力場光芒。
那陣沙塵來得好快,前一刻還在極遠之處,一眨眼間卻已經極為接近。
來到眼前,眾人才看出沙塵中有三個人,形貌都相當的特別,當中的一人年紀相當的輕
,一頭不羈的長髮簡簡單單束在腦後,像是個不修邊幅的樂師,而另外一人則是一身黑衣,
臉色相當的蒼白,背上卻背了一把長劍。
而第三個人年紀看來較大,也是一身的落拓打扮,背上背了把吉他,他的眼神並沒有看
著前方,不時側著頭走路。
這第三個人原來還是個瞎子!
在沙塵中,這三個奇形怪狀的人便這樣走過來,對眼前的登基大典彷彿視若無睹。
人群中,有軍方的人認得那個神色不在乎的年輕人,便是昔日地球聯軍頗有名氣的“中
尉”姚德!
而那名黑衣人便是昔年帝京十劍中的好手桑俊禾。
當然,那個盲眼的吉他手便是本名銀步雷的武術高手雷瑪!
在這片北美洲的大沙漠上,竟然又出了三名超人戰士!
莫裡多冷眼看著姚德等人的身影,冷哼了一聲。
姚德來到平台下站定,仰頭向莫裡多笑道:“莫裡多長官,別來可好?”
莫裡多還未答話,人群中卻有許多人“咦”了一聲。
姚德好奇地隨著眾人的眼光看過去,卻看見沙漠的另一端又出現了姚德等人出現時的沙
塵。
在那陣沙塵中,有一個衣袂飄飄的人影也朝平台方向走了過來。
看來,這一天的確是個超人戰士聚集的大日子。
等到那人面目已經清晰可辨的時候,莫裡多、姚德、雷瑪和桑俊禾等卻不約而同“咦”
了一聲,而姚德更是驚叫出聲。
沙塵中,只見那是個穿著白色長袍的美貌女子,她的容貌極為清麗,但是在秀美中又透
著一股英氣。
除了姚德之外,莫裡多等人訝異的是,以這個女子出現的方式來看,她顯然是超人戰士
的一員,但是在“四十勇士圍龍城”之役之中,他們卻十分肯定在四十勇士行列中,絕對沒
有這個女子。
而姚德驚呼的原因是,這個容貌酷似任青河的女子他是見過的,當日在可魯瓦島的轟炸
中,便是這個女子救了他一命。
而且,她還留下了自己的名字,說她叫做“芙潔絲”。
那個名叫芙潔絲的奇異女子來到平台附近,並沒有像姚德等人一樣,站在平台前方,而
是站在較遠之處,表示對姚德莫裡多等人的事暫不插手。
既然知道不是和姚德等人一路,莫裡多也就暫時不去理她。
“姚德,”莫裡多也不多說,直接了當就向姚德等人大聲說道:“我剛剛說過了,在地
球上,不准有違背我的人,你們今天來,是要歸順我,還是要和我作對?”
姚德朗聲大笑。
“莫裡多長官,當年你曾經在帝京街頭救過我一次,這份恩情,我很感念。可是……”
他的神情轉為嚴肅,“您知不知道,當年為什麼我會被追殺得那麼慘?”
莫裡多冷著臉,搖搖頭。
“那是因為,有一件事,是我一生始終深信不疑的,”姚德朗聲說道:“那就是,只要
是做錯事的人,就一定要受到懲罰,因為這是個有正義,有公理的世界!”
此言一出,眾人終於弄清楚了姚德等人的立場,也終於知道今天這三個人是專程來找莫
裡多的碴的。
而這個世界上,總算出現了膽敢向“狂人”莫裡多挑戰的人。
熾天使書城
【第十章 英雄傳說】
莫裡多怒極,卻反而大聲地長笑不已。
“正義?公理?說得好,說得好,”他獰笑道:“卻不知道,你所謂的正義公理在哪裡
?”
“龍城直撞帝京,千萬條人命,要你付出代價,受到懲罰,那便是正義公理!”
“我要付出代價,你卻知不知道,當時你們身上都有波修植入的毒藥,一旦回到地球,
便要死於非命?”
姚德一怔,這件事他的確完全不知情,但是他只是愣了一愣,便搖頭說道:“這是兩回
事,不能夠相提並論。”
“很好,很好,不能夠相提並論,那我猜,你接下來要說的是美利堅東岸汽化的事了,
對不對?”
“沒錯。”
“正義,公理,”莫裡多指著遠方沙漠的一處地平線,冷然地說道:“那你看看那一邊
。”
姚德瞪了他一眼,轉頭朝著他指的方向看過去。
在那兒,原先是片寸草不生的黃沙之地,此刻卻像是有活物在下面一般,微微地顫抖。
然後,整片沙漠陡地碎散開來,從地面上像是春天冒出的新筍一般,緩緩升起兩根巨大
的飛彈彈頭,冒出衝天的火焰,向著天空直飛而去,不一會兒,便消失了蹤跡。
雖然姚德此時已經有了極強大的超人能力,看見這樣的陣仗也不禁駭然。
莫裡多卻一點也沒有驚訝的神情,只是冷冷一笑。
“就因為你要正義公理,所以我便決定將金星殖民地毀掉,”他淡淡地說道,彷彿只是
在談論飯後要到什麼地方散步,“金星殖民地現在有移民四千六百萬人,但是七個小時之後
,這枚星際導彈會將金星表面全數汽化,而他們會死,只不過因為你向我羅索這個勞什子的
正義公理,所以四千六百萬人,全部都是你害死的!”
聽見莫裡多這樣的瘋狂說法,姚德又驚又怒,看看那兩枚導彈剛剛離去,還沒離開大氣
層,他便在身上凝聚力場,準備追上兩枚導彈,將它們摧毀。
可是莫裡多彷彿猜中了他的心思,仰天大笑。
“如果你追得上有用的話,難道我會在你面前用這一招?這兩枚導彈是我最精心設計出
來的東西,除非你和它們一起玉石棋焚,否則它們一定要炸光金星殖民地才罷休。”莫裡多
輕鬆地笑道:“現在,你告訴我吧!四千六百萬人和你自己,二選其一,看你還要不要正義
和公理?”
這樣的手段果然狠辣無比,“狂人”莫裡多雖然行徑瘋狂,卻一下便將姚德逼入絕境。
但是,姚德的個性是與生俱來,只要是稍稍瞭解他的人,便可以知道他會下什麼樣的決
定。
“莫裡多長官,你多行不義,總有一天,一定會得到報應的,”姚德高聲叫道:“我會
在地獄的那一端等著你!”
在沙漠的灼熱陽光下,姚德凝聚體內的強大力場,在身體的周圍形成一個光團,四周圍
塵沙飛揚,在塵沙中,還有著滾動的灼亮電流。
然後,他便一個縱身,打算直直飛出大氣層,試圖阻止那兩枚金星導彈。或者,就如莫
裡多所說的,和那兩枚導彈一起同歸於盡。
但是他飛起來的勢子,卻被另一道更灼亮的光芒所阻,兩道光芒相遇之下,發出“砰”
的一聲巨響,塵煙滿地。
姚德有點驚訝地看著那個阻止他起飛的人,卻看見一張帶著怒容的俏臉。
芙潔絲。
那個長得和青河極為酷似的芙潔絲。
“你總是這樣!”她怒氣不息地說道:“做什麼事從來都不想想後路,只要向前死沖就
好,你這種見鬼的個性要到什麼時候才會改得過來?”
姚德目瞪口呆地望著她發怒的神情,也看著她那酷肖任青河的臉,卻很奇怪地知道這個
女子絕對不會是任青河。
但是那種神情,那種語氣,卻又熟悉到不能再熟悉。
但是此刻他的心中卻仍只顧慮著那兩枚導彈,心中暗自下了個決定,決定這一次絕不讓
莫裡多再傷無辜。
“別擋我!”姚德大叫:“再不去,就來不及了。”
那神秘女子芙潔絲淒然一笑,搖搖頭。
“姚德,你這個人……”她輕聲地說道:“你真的是一個不折不扣的白癡!”
聽了這句話,姚德又是一愣,隨即直覺地就要叫出一個人的名字。
因為只有這個人,才會動不動就要罵他白癡。
但是……
這一剎那之間,姚德突然像是被雷電打個正著似的,露出極度駭然的神情,指著芙潔絲
久久說不出話來。
在黃沙漫天的陽光下,芙潔絲像是個脫俗的仙子似地,衣袂隨風飄蕩,靜靜地從懷中取
出一個青面獠牙的面具,戴在臉上。
而這個動作,卻只有姚德才看得懂……
因為會戴這個面具的,普天之下只有一個人……
任傑夫。
這個容貌全然是個美貌女子的芙潔絲,居然便是與姚德從小相交到大,情同兄弟的莫逆
之交任傑夫!
姚德目瞪口呆地看著她絕世的容顏,心下卻像是綻放的煙火般,出現了無數的疑問。
這個女子的容顏和青河酷似,而青河和傑夫雖然有幾分想像,但是……如果她真的是任
傑夫,為什麼她的面容卻和傑夫有些不同?
而且,任傑夫雖然容貌俊美,但是身材、個性卻十足是個陽剛的男子漢,為什麼眼前這
個芙潔絲卻身形窈窕,細緻一如女子?
還有,任傑夫本就十分痛恨被人誤認為女子,為什麼現在又會以女子的身份出現?
許許多多的疑團,這時前仆後繼地出現在姚德的腦海,雷瑪和桑俊禾並不曉得他們之間
的關聯,也沒有插口,而莫裡多卻也不來干擾,任由姚德和芙潔絲說下去。
芙潔絲取下面具,淡淡地一笑,那笑容丰姿淡雅,讓人為之眼睛一亮。
“沒錯,姚德,我便是任傑夫,”“她”輕輕地說道:“這便是青河生前要告訴你的秘
密。”
姚德愕然。
“青河的……秘密?”
芙潔絲點點頭。
“嗯!而且,我曾經答應過,有朝一日,一定會告訴你。”
“那……那她要告訴我的,到底是什麼秘密?”
“這個秘密便是,”芙潔絲眼神一黯,輕輕地說道:“因為我和她,都是純種的昆蟲人
。”
“昆……昆蟲人?”姚德喃喃地說道。
“雖然我們兩個人從出生就沒有出現過昆蟲的特徵,但是我們的雙親卻都是純種的昆蟲
人。而我們的生理特徵之一便是,會在出生後改變性別,像青河,她出生時也是男生,後來
在六歲那年才幻化成為女生。”
姚德茫然地聽著她的敘述,像是在聽一個和自己絕對無關的童話故事。
“這便是我們任家子孫的宿命,在我們的家族中,時時出現我們這樣的情形,出生時是
男生,卻在成長期時會蛻化成女生。”
“那你……你從什麼時候,就已經是女生了?”
“從加入空戰部隊開始,我的身體就已經開始蛻化,小香過世後沒多久,我的女性特徵
便已經全都出現,所以那時候,你們看到我的時候,我都穿著寬袍大袖,就是不想讓你們知
道。”
姚德仔細回想了一下那時的情景,發現果然便是如此。
“所以……所以你和小香……”
“沒錯,”芙潔絲,不,應該說是任傑夫靜靜地點頭,“那也就是為什麼,我告訴過你
們,我不能愛上小香。”
“其實,你和那個半人馬星公主在荒島上的時候,我就曾經跟蹤過你,而且,你在部隊
裡的時候,我也常常偷偷去探望你。”
“為什麼要‘偷偷’探望我?”姚德奇道:“我們是那麼要好的朋友,你可以直接來看
我啊!”
“因為……”任傑夫淒然說道:“自從我變成女性之後,就發現我和青河一樣,也愛上
了你……”
“愛……”姚德張口結舌地說道:“愛上……”
“那一日在荒島上,我看見你和那個外星公主親密的模樣,心下嫉妒得幾乎要發了狂,
而我後來沒有通知救難隊去救你,也是這種嫉妒作崇,因為我在心底暗暗希望她的同伴先找
到你們,如果他們把你殺了,我也就不會受這樣的相思嫉恨之苦了……”
“那……那次在可魯瓦島上,你又為什麼要救我?”
“因為我還是忘不了你,雖然和你一起的時候,我可以掩飾得很好,好像還是你的哥兒
們,但是沒有人在的時候,只要一想起你,我的心就會像是刀割過一樣,痛到無法呼吸,”
她的眼神淒然,隱隱已經有了淚光,“我知道像我這樣的怪物,是不可能愛你的,可是我又
常常不甘心,因為我已經是個完整的女人,難道只因為和你的過去,就不能夠愛你嗎?”
“我……”一時之間,姚德仍然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所以,今天我明知道我不該來,我還是來了,因為我還是忍不住想看看你……”
姚德看了看她,勉強地笑笑,正想說些什麼,卻聽見莫裡多發出了嘲諷的大笑。
“好好好,正義公理,現在你又有一個舊哥兒們愛上了你,姚德,你果然是條‘好……
漢’。”他說到好漢時,還刻意拉長語調,語氣中嘲諷味道十足。
姚德大怒,正想說些什麼,卻聽見任傑夫輕聲說道:“不要怪他,是我的命不好,”她
凝眼望著姚德,“別人說什麼,我都不會在乎,但是,我只想聽你說一句,你,可不可能愛
我?”
面對這樣一個極度兩難的問題,姚德還是一樣不知如何回答,他轉頭求救似地看著雷瑪
和桑俊禾,但是兩人也露出愛莫能助的神情。
而任傑夫彷彿也知道他會有這樣的反應,整個人反而像是鬆了一口氣似的。
“好了,我知道了,”她輕輕地說道:“這樣,我就沒有什麼牽絆了。”
聽見她這樣說,姚德一時之間不明白她的意思,有點勉強地笑笑,露出詢問的神情。
“沒什麼,就這樣了。”
突然之間,她又很認真的凝視著姚德,美麗的藍眼珠閃著迷濛蒙的光采。
“姚德。”
“什麼事?”
她輕輕地撫著自己臉頰,然後,那一顆清澈的珠淚終於掉了下來。
“要,永遠記得我。”
然後,她便像是春雷一般,以驚人的高速往天空之外飛去,飛去的勢子,遠比方纔的導
彈要快上許多。
姚德一驚,想伸手阻止,卻又遲疑了一下,這一耽擱便只能眼睜睜見她纖美的身影迅速
在天空遠處消失。
超人戰士們的飛行能力都差不了多少,眼前任傑夫又是以全速離去,那也就是說,即使
姚德現在追上去,也不會來得及了。
就在他思緒奔騰萬分的時候,遠方的天空倏地“啵”一下炸了開來,那爆炸的光芒一定
很強,因為在大白天的藍天裡,還是看得見那小小的黃色爆炸光點。
但是這一切卻是靜寂無聲的,良久良久,那爆炸的聲波才遠遠地傳了回來。
這便是“星戰英雄傳說”中,最為後世歷史家歌頌的一段傳奇,在傳說中,吉他手任傑
夫犧牲了自己的生命,擋下了狂人莫裡多射往金星殖民地的導彈,地球種族也因此一役,在
二十二世紀的“超人戰爭”之後才能夠延續下去。
但是,後世的人們當然不會曉得,在這段動人的傳奇裡,居然還藏有姚德和任傑夫這段
如夢幻般難以令人置信的情愛糾纏。
而體內因為宿命,有著昆蟲基因的絕世之女,便為了熾烈的情愛,將自己的生命化為燦
爛的火光,永遠地停留在太空裡。
自此以後,星戰英雄姚德便率領著不肯屈服在“狂人”莫裡多之下的人們展開頑強的對
抗,這便是星戰史上有名的“三十年超人戰爭時期”。
在為期三十年的戰役中,雷瑪、桑俊禾,以及莫裡多的幾名超人部屬在連年爭戰中相繼
凋零,而地球更在超人戰爭的肆虐下,逐漸成為死域。
到後來,地球上僅存的居民也幾乎在“超人戰爭”期間已全部移至全星、火星殖民地。
最後,莫裡多終於在一場與姚德的最後決戰中被姚德刺中要害,然而,他卻在死前催動
了最終極的武器:質子力場,將大氣層內的所有空氣抽離,而一旦將空氣全部抽離,地球上
的人、獸、植物便將會全數滅絕。
而不幸的是,星戰英雄姚德因為傷勢過重,最終還是無法阻止莫裡多啟動質子力場。
四十五億年的地球生命,就在這樣的遺憾之下,遭到種族全數滅絕的噩運。
多年以後,當姚德面對著那一片殘破的大地,仰望著蒼茫的陰鬱天邊,心中卻忍不住想
起,二十歲那年,第一次看見半人馬星的龍畏級星際戰艦,遮蔽了近半個天空,排山倒海而
來的壯觀景像。
那種殘酷卻帶著無邊想像的暴力之美,一直到了此刻,仍然清晰地浮現在腦海之中。
難道,所有的一切,就是這樣的了局嗎?
所謂英雄的宿命,難道就是這樣?
莫裡多那狂亂的眼神,隨著身上傷口血液的流失,已經逐漸轉為清明。
姚德冷冷地望著他,勉力爬了過去,緩緩揚起手上那柄長劍……
長劍的光芒映著莫裡多的臉,他的眼罩已經脫落,失明的那支眼睛空洞洞的,然而,僅
剩的那只眼睛卻閃著溫和的眼神。
莫裡多靜靜地望著那片仍然湛藍的天空,嘴裡卻喃喃地說了些什麼。
姚德仔細傾聽,卻發現他正在喃喃地吟一首古代島國詩人鄭愁予的詩。
“滑落過長空的下坡,我是熄了燈的流星……
生命如雨點,在湖上激起一夜的迷霧……
生命如此的短,競短得如此的華美……
起落的拾指之間,反繡出我偏激的明暗……
生命如此之速,竟速得如此之寧……靜……”
在莫裡多吟唱聲中,姚德將手上的長劍緩緩落下,身上的力場也逐次收起,不再現出強
烈的光芒。
莫裡多彷彿已經沒了什麼意識,吟唱聲逐漸低了下來。
“好美……”他讚歎地說道:“地球……好美……”
但是,那一片湛藍的天空這時已經出現烏雲,也在遠方出現像鬼魅的鞭狀雲氣。
聽了他的話,姚德仍然忍不住低聲道:“是很美。”他說道:“但是親手將它毀滅的,
卻也是你自己。”
莫裡多轉頭望望他,眼神澄澈如鏡。
“我知道,但是,卻知道得太遲。”
姚德點點頭。
“莫裡多長官,你終於醒過來了。”
“我是醒過來了,但是卻寧可自己從來不曾醒過,因為醒過來之後,我會為我犯下的錯
,生生世世,永遠追悔。”
姚德的身上,這時又出現了無比的劇痛,而且在劇痛下,他的力場又開始熾亮開來,霎
時之間,他只覺得自己的靈魂又要脫離軀殼,讓軀殼變得無法控制。
莫裡多緩緩伸出手,握住他的手臂。
“來,我來幫你。”
但是,莫裡多在重傷之下,力場已經顯然變弱,只能勉強幫助姚德控制那亂竄的力場,
偶爾一個放鬆,還會吐出強烈的光芒。
姚德重重地喘著大氣,望著躺在地上的莫裡多。
“莫裡多長官,是這樣嗎?你當初就是變成這樣嗎?”
莫裡多點頭。
“是,我是這樣,而你,雖然來得比我晚,但是總有一天,你也會和我一樣。我們都是
原本就不該存在於人間的族類,我們的能力已經逾越了神的範圍,所以,上帝才會這樣,要
我們自相殘殺,直到我們全部消滅。但是,這樣的理由對我的罪行來說,是難辭其咎的,因
為雖然我在瘋狂的時候或許靈魂並不是我自己,但是我在肆虐別人的時候,實在是有很大快
感的,那種暢快之感,現在想起來,仍然令我不住顫抖。如果你問我,如果再讓我面對一次
這樣的誘惑,我會不會再度犯錯?我告訴你,姚德,我會,我還是會!”
姚德身上的力場更加灼亮了,他的意識已經開始模糊。
“我……我不要像你這樣。”
莫裡多微微一笑,用盡身上最後一絲力氣,挺身坐起,伸手握住姚德持劍的手臂,將劍
尖往自己的胸膛猛力刺下。
就在這一剎那,姚德的腦海中突然一片清明,彷彿有許多的污穢一下流盡,那熾烈不受
控制的光芒一個吞吐,便整個黯談下來。
而莫裡多身上的傷更加重了,他一個脫力,整個人便倒了下去,但臉上依然帶著微笑。
大氣層中,這時空氣已經隨著鼻子化作用開始抽離,整個空間突地變成陰暗,像是鬼域
一般。
“來吧!”莫裡多笑道:“是時候了,只剩下我們,我們一死,這個世界才會有重生的
希望。”
姚德靜靜地看著他,眼神變得堅定。
“我知道了,”他爽朗地笑道:“我們黃泉路上見。”
“錚”的一聲,他將手上的長劍折成兩截,一截交給莫裡多,然後將他扶起來。
“莫裡多長官,這一生有你這樣的朋友、敵手,我姚德再無遺憾。”
莫裡多大笑。
“我也是。”
這兩名人類史上僅剩的超人戰士,此刻在空氣即將抽離的地球大氣層下巍巍站起,然後
,各自舉起手上的斷劍,刺向對方。
那一剎那間的斷劍光芒,將兩個人的容顏留在永恆的那一瞬間。
而姚德的生命離開這個世上的時候,彷彿還看見了許多人的面容在永恆的甬道上對他微
笑招手。
任傑夫和任青河……
歐德卡鈴公主……
水克斯和海志耀……
盲眼的雷瑪師父……
當然,還有和他並肩離開人間的莫裡多……
然後,一切變成純白,化入深邃遙遠的永恆。
最後一絲空氣抽離地球的時候,美利堅名城洛杉磯的廢墟中,靜靜地坐著一支玩具熊,
髒髒地看著這個死寂的世界,這便是當年歐德卡鈴公主珍愛的那種“說話熊”,在空氣抽離
,大氣層內變成死寂前的那一剎那,玩具熊“卡”的一聲,體內的發聲裝置開始作用,開始
唱一首可愛的童歌。
“我要乘坐六月的風,來看可愛的你。
你一定已經長大,變胖,又變高……
你可知道,池裡的荷花變蓮蓬……”
那聲音在大氣層中逐漸止息下來,而經此慘烈一役,地球上的生物終於全都滅絕,在長
達十年的時間裡,整個地球只剩下南極圈中的少數地衣類植物。
這樣的沉寂一直持續了十數年,後來才有膽大的金星殖民地探險隊前來死寂的地球探險
,發現這綿延數十億年的水藍星球,經過這場超人戰役後已經變成死寂一片,雖然日後人類
重新在地球上建立起十三個大遮蔽幕,但是這個太陽系中最閃耀的水藍之星,從此也走入了
歷史的陳跡。
而流傳在人世間的,則只剩下這段永遠為後人歎息、歌詠的“星艦英雄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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