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爾納系列 昂梯菲爾奇遇記 第十一章 聽梯爾克麥勒神甫講道實在索然無味 「是的,兄弟們,是的,姐妹們,占有財富必揮霍無度,走向罪惡深 淵!在人世上,雖不能說這是萬惡唯一之源,卻也是主要的原因!對金錢 的欲望只會使精神錯亂,靈魂墮落,違反常規,遺恨萬年!想一想吧,沒 有窮人也沒有富人的社會,那該是何等美好啊!……人類將免受不幸、痛 苦、紛爭、憂傷、毀滅、浩劫、恐懼、愁戚、焦慮、禍患、災害、失意、 逆境、絕望、悲哀和破產!」 教士喋喋不休地講著,賣弄出全部辯才,羅列了一大堆同義詞,總算 勉強說出種種苦難。他從講台的高處向著聽眾滔滔不絕,大概還能大發一 番議論,不過,他還是適時剎閘停講,知趣點兒為好。 這是在特隆﹒丘爾什大街,6月25日的夜晚。為了擴大高街的十字路口 ,這條街的一部分已經拆除。蘇格蘭自由教堂的梯爾克麥勒神甫正是在這 裡進行冗長的說教,聽眾早已聽得膩煩了。聽過他的演講之後,誰也不相 信,那些善男信女們立即將其所有金錢扔到福思灣裡。該灣流經兩海裡之 外的中洛錫安地區的北部沿岸,愛丁堡這個北方重鎮屬於這個著名領地, 也是它的首都。 梯爾克麥勒神甫就這個題目大作文章,已經講了一個小時了。看來演 講者竭力想感化本教區的信徒們,聽者似乎也沒聽煩。既然如此,講道怎 麼會結束呢?於是,說教者又接著說下去。 「兄弟姐妹們,福音書中說: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這是個含義 深刻的格言,那些無知的傢伙總是想方設法篡改它的本義。那些思想貧乏 的人,那些白癡傻瓜們總是愛財如命,只有那些高超脫俗的人才厭棄財產 ——萬惡之源。因此,福音書告誡你們要輕財。倘若不幸,你們為財富而 苦惱,倘若在你們的錢櫃中塞滿了金錢,倘若黃金俯首可拾,姐妹們…… 」 說到此處,一個有力的形象使得聚精會神的女聽眾們渾身打起寒噤。 「……如果鑽石,珠寶像骯髒的斑疹似地掛在你們的脖子上,佩戴在你們 的手臂上,手指上;如果你們是屬於那些被稱之為當今幸福的女人,我, 我要說,你們是不幸的。我還要補充說明,你們的病得用果斷的方法來治 療,哪怕是用鐵或火來治!」 聽眾騷動起來,似乎外科大夫的手術刀已在切割演說者給扒開的傷口 。 但是,他所主張的治療術是用來對付那些患肚腹氣脹病,又因為缺少 金錢而憂愁的可憐的人們;其獨到之處是叫他們從物質上拔掉病根——換 句話說,要把他們本身消滅掉。他不說:把他們的財產分給窮人吧!為了 那些一無所有的人,你們解囊吧!不,他所宣揚的是消滅黃金,消滅寶石 ,消滅所有者這個稱號,消滅工商業活動,是徹底消滅,哪怕燒燬或拋進 大海。 要了解這不妥協的學說,必須得知道這位激烈的梯爾克麥勒是屬於哪 個教派的。 蘇格蘭分成1000個司教區。根據行政事物和禮拜活動的需要,設立數 目相當可觀的會議、教士會議、最高宗教法庭等等。除此之外,尚有150個 教堂,因為在聯合王國,其他的宗教也是允許的。 這些教堂都是屬於天主教、浸禮派(新教之一)、主教、監理會教… …不管叫什麼名稱,通稱異教。該教派20年前和大不列顛長老教缺乏真正 的迦爾利教ヾ的精神,卻有請教的思想。 ヾ迦爾利教又稱羅馬公教或天主教舊教。 然而,梯爾克麥勒神甫正式代表這些教派中最堅決的一支在傳教。此 教派和現行的風俗習慣水火不容。梯爾克麥勒自認為是上帝派來的,上帝 贈給他雷和電,它可以用來轟擊富人,或者說,至少可以擊毀富人的財富 。看,他就要下毒手了! 在氣質方面,他是一位自言得天啟示的異教徒,對己對人都十分嚴厲 。在體質方面,他50來歲,細高個兒,瘦臉龐兒,面部無毛無須,目光似 電,一副偽善的面孔。講話時帶著說教者的感人聲調。他周圍的人都說他 得到了上帝的口諭。但是,那些信徒們之所以急於聽他傳教,之所以熱心 地聽,並不表明他又增加了許多善男信女,準備將其教義付諸實踐。完全 打算毀掉地球上的財富者寥寥無幾,或一個也沒有。 梯爾克麥勒講得更加起勁了。在聽眾的頭頂上聚集著帶電的烏雲,他 雄辯的口才從而產生出雷霆萬鈞之力。神甫越講越得意,口若懸河,他的 想象力猶如閃電一般,激動人心,以無可比擬的勇氣羅列出一大串借喻、 明喻、反襯和警句。但是,當人們低首聆聽時,並沒覺得有必要掏空衣袋 ,把錢倒入福思灣裡。 很明顯,聽眾對這位狂熱的神甫講的道隻字不漏。他們之所以未能按 此教義身體力行,並非聽不懂。但應當指出,聽眾中有5個人是例外的,他 們對英語一句不懂,因此這位教士講的是什麼他們不可能知道。那些可怕 的真理就像傾盆大雨似地從講台高處一瀉而下,第6個人本來是可以用地道 的法語給那5位先生翻譯出來的。 不消說,這6位便是昂梯菲爾、贊布哥、公證人勃﹒奧馬爾、薩伍克、 駁船長吉爾達﹒特雷哥曼和青年船長朱埃勒。 5月28日,在馬爾巴海灣的小島上,我們和他們告別;6月25日,在愛 丁堡,又和他們相逢了。 這期間發生了什麼事呢? 現在扼要地敘述一下:發生在第2個文件之後,立即離開了猴子島。有 一條小船要在宿營地對面靠岸,剛果船員發出信號,他們只好利用這只小 船了。昂梯菲爾師傅和他的夥伴們沿著海岸返回來,一群猩猩尾隨他們, 吼叫著,不斷地投擲石塊。 但是,大家沒受到任何傷害,回到了宿營地。薩伍克向巴羅索說了句 話,後者心領神會——計劃落空了。沒法去搶劫沒帶回財寶的人呀! 小船在一個小海灣裡拋了錨。它容納得下全體遇難者。他們先後登上 了船。由於只是一次6海裡的橫渡,就沒有什麼可觀看的了。兩小時後,小 船停泊在小半島的岸邊。該島一直延伸到馬永巴鎮。我們這些先生們,盡 管國籍不同,都受到了一家法國公司的熱情歡迎。公司人員立即給他們找 交通工具,好返回盧安戈。由於和一隊返回首都的歐洲人在一起,他們在 路上沒有什麼可怕的了。但是,多麼令人難以忍受的氣候,真是酷熱難當 啊!到達的時候,不管朱埃勒說什麼安慰的話,駁船長也認為他只剩下一 把骨頭了。這位大好人雖有些誇大其辭,不過,這樣說也未嘗不可。 由於走運——昂梯菲爾走運的時候真不多,他和他的夥伴在盧安戈不 必久留。一艘從聖保羅到馬賽的西班牙輪船過兩天在此停泊。因為機器需 要小修一下,非停泊不可,只停24小時。他們遇難時錢沒丟,輪船艙位也 已經訂好。總之,6月15日,他們終於離開了西非海岸;在那兒,找到了兩 顆昂貴的鑽石,一個新文件,又受一次騙。至於巴羅索,薩伍克答應,只 要億萬法郎弄到手,就酬謝他;葡萄牙人只好同意這許諾。 朱埃勒儘管有一萬條理由認為這次遠征毫無結果,他還是沒有因此想 使他叔叔改弦易轍。此刻,駁船長也改變了看法。在2號小島上那兩顆各值 10萬法郎的鑽石,引起了他一番思考。 「既然,」他想,「總督把這兩顆鑽石送給我們,為什麼第3個小島上 不會有其它的珠寶呢?」 當他將此推理告訴朱埃勒時,他只是聳聳肩:「等著瞧吧!……等著 瞧吧!」他重複著。 皮埃爾的意見是:既然第3位遺產繼承人,第3號小島緯度的持有者住 在愛丁堡,他就應去愛丁堡。絕對不能讓贊布哥和奧馬爾搶先一步到達。 他們已知道了東經15度11分,而這個經度要告知梯爾克麥勒先生的。因此 ,大家只能緊緊相隨,彼此不離,以最快的交通手段去蘇格蘭首府。上邊 講過的那位梯爾克麥勒將會接見全體人馬的。薩伍克,可不想集體行動, 也不滿足於登門拜訪,他認為既然已弄到了秘密,他可以單獨行動,和文 件指定人接觸,搞清小島位置,來個捷足先登,挖出卡米爾克的財寶。但 是,他又覺得獨自出發,會引起別人懷疑,同時,他已覺察到朱埃勒已經 在監視他。況且,航行到馬賽前只能一塊行動。此外,由於昂梯菲爾打算 乘坐法國和英國的火車,已走的是最近的路用最短的時間到達愛丁堡。薩 伍克也沒有再高明的手段確保能搶先到達,因此,他只好忍耐。一旦和神 甫說明事情的來龍去脈,在盧安戈和馬斯喀特沒能得手的事,在愛丁堡想 必會成功吧! 葡萄牙輪船在沿岸港口從未停泊,故而航行相當迅速。當然,勃﹒奧 馬爾照樣舊病復發,整天暈船,在朱利埃特碼頭下船時就像沒有生命的包 袱一樣,也是不足為怪的。 朱埃勒給未婚妻寫了一封長信。他向她敘述了在盧安戈所發生的一切 。他說,叔叔又要把他們投向何處,還不是離不開任性的卡米爾克總督的 擺佈嗎?新的遠征又將開始了。照他看來,昂梯菲爾師傅正準備像一個猶 太流浪漢那樣周游世界,不到他發瘋被捆綁起來,他是不會罷休的。他的 大腦早被屢屢失敗刺激得夠嗆了,已到了危險的程度…… 這一切都令人憂傷……他們的婚事又遙遙無期了…… 朱埃勒把這傷感的信剛發出去,大家便搭上了馬賽到巴黎的特別快車 。然後換乘巴黎到加來ヾ的快車,再搭從加來到多佛爾的輪船,再乘多佛 爾到倫敦的火車,最後跳上從倫敦開往愛丁堡的特快。6個人彷彿拴在同一 條鏈子上,這樣,6月25日晚上,他們在帝國旅店訂好房間,便開始尋找梯 爾克麥勒先生。嘿!真令人驚訝!他只不過是個教士呀!他的地址是北橋 街17號,他們很容易就打聽到了。這位對地球上的財富不屑一顧的人可是 盡人皆知,無人不曉呢。他們到了他的寓所,可此刻他正在教堂講道。於 是,他們又趕到教堂。 ヾ法國北部多佛爾海峽港口離英國多佛爾港僅30余公里。 昂梯菲爾師傅一行打算在講道完畢後和他接頭,陪他回家,告訴他最 近得到的那個情況……真見鬼!人家給他帶來了億萬財富,他不會因來訪 不適時,被打擾,而不高興吧! 這其中還真有點名堂呢! 在卡米爾克總督和這位蘇格蘭教士之間有什麼關係呢?昂梯菲爾的父 親救過埃及人的命……是的。銀行家幫那位總督救出了財富……不錯。那 麼,是何等奇特的情況下,一個教士為卡米爾克總督盡過微薄之力呢?… …既然這位教士持有第3號小島的緯度,他肯定也是幫過什麼忙的…… 「這回可遇上一個善主了……」昂梯菲爾師傅一個勁地重複著。吉爾 達﹒特雷哥曼和他持同樣看法……也許是幻想! 但是,當我們這些探寶者發現講台上的人年紀尚未超過50歲時,就不 得不另找別的解釋辦法了。事實上,穆罕默德﹒阿裡下令囚禁卡米爾克總 督在開羅監獄時,梯爾克麥勒當時不超過25歲。很難設想他會為總督幫過 忙。是否是神甫的父親、祖父或叔父為埃及富翁效過勞呢? 然而,這無關緊要。關鍵是,如馬永巴海灣的文件所指出的那樣,這 位教士握有珍貴的緯度。天黑前,其來龍去脈會搞清楚的。 他們到了教堂,面對講台。昂梯菲爾、贊布哥、薩伍克眼睛盯著這位 虔誠的說教者,對他所說的半個字都不懂,朱埃勒是聽懂了,但不敢相信 自己的耳朵。 他還繼續講著,一直為闡述同一主題施展他的辯才。他敦請國王們將 皇室的經費拋進大海,敦請皇後們扔掉她們首飾上的鑽石,請富人毀掉他 們的財富。以這樣一種勸人信教的熱情,念叨一大堆蠢話,簡直是癡人說 夢話,怎麼能辦到呢? 朱埃勒目瞪口呆,他嘟噥著:「又遇上麻煩了!……肯定,我叔叔沒 交好運……真是的,我們那位總督竟然結交了這麼一個魔鬼附身的人!… …向這麼一個死硬派教士請教尋找財寶的辦法!……如果財寶一旦落入他 手,他準會迫不及待地將其毀掉!……糟糕呀!出乎意料的障礙,大概遠 征可以結束了。我們將遭到斷然的,不容辯駁的拒絕。這樣,梯爾克麥勒 神甫可就大大爭得人心了!不過,這真要了叔叔的命,他的理智經受不起 這個打擊呀!……贊布哥和他,可能還有納吉姆,將不惜一切,孤注一擲 ,向這位神甫去奪取秘密……嚴刑拷打他……他們什麼都會幹得出來的, 瞧吧!我呢,聽其自然吧……好吧,就讓那傢伙保守他的秘密吧!我不知 道是否像他所宣揚的那樣,億萬財富不等於幸福。當然,為財富奔波,我 的幸福就無止境地推遲了!……既然梯爾克麥勒不會拿出他的緯度,我們 也就只好安安生生地回法國去了……」 「當上帝發佈命令時,大家應該服從!」這時,講道者說道。 「我的意見也是這樣,」朱埃勒想,「我叔叔應該聽從!」 講道仍在繼續著,昂梯菲爾和銀行家明顯感到不耐煩了。薩伍克舔著 他的小胡子。公證人只要不再在甲板上了,便沒什麼不安的了。特雷哥曼 目瞪口呆,搖著頭,豎起耳朵聽著,試圖抓住幾個詞,卻也枉然。 說實在的,大家都向朱埃勒投以詢問的目光,似乎在問:「這傢伙到 底在說些什麼,竟如此狂熱?」當人們以為完結時,他卻又講了起來。 「嘿!朱埃勒,他在講什麼呢?」昂梯菲爾不耐煩地喊起來,這引起 了聽眾的一陣低語。 「叔叔,我就告訴你。」 「如果他不懷疑我給他帶來的消息,這個嘮叨的傢伙早就跳下講台來 接待我們了……」 「嘿!——嘿!」朱埃勒以一種奇特的語調說道。昂梯菲爾師傅可怕 地皺起眉頭。 但是,世界上凡事總有個結束——即使蘇格蘭自由教派的講道也不能 例外。人們感到梯爾克麥勒神甫開始作結論了。他的語調更加懇切,兩手 指天畫地,比喻更加大膽,指責更加咄咄逼人,對財富的占有者,準備給 予最後的棒擊和刀砍,命令把金錢扔到大火裡燒掉,如果人們不願死後在 陰曹進火坑的話!於是,他以演說者神情高邁的動作,暗示他就是如雷貫 耳、赫赫有名的教會代表:「在這個地方,」他大聲疾呼道,「過去有一 個公共的天平,人們把心術不正的公證人和其他歹徒的耳朵釘在上面,這 樣,在最後判決的天平上,受到了無情的度量,你們的金子要是重,秤盤 會墜入地獄!」 他以一個如此扣人心弦的形象來結束講演,真是難得呀! 梯爾克麥勒神甫作了一個道別的手勢,彷彿在教堂的講台上為教徒們 祝福。然後,他突然消失了。 昂梯菲爾、贊布哥和薩伍克已打定主意在教堂門口等著,攔住他,同 他談談,直截了當問問他。難道他們還要等到第二天7∼8點再談都不成嗎 ?難道他們由於好奇心連一夜都忍耐不了?……不!他們迫不及待地向中 間門廊走去,在那些善男信女中間撞來撞去。在這種場合,人們對此無禮 舉動均白眼相送。 特雷哥曼、朱埃勒和公證人跟隨其後,舉止合體。不過大家都白費了 力氣,梯爾克麥勒神甫想在一片喝彩聲中走脫,他從側門出去了。 皮埃爾和他的夥伴在回廊的台階上白等了。這位教士穿過人群時沒留 下任何痕跡,就像水中的游魚、空中的飛鳥一樣。 大家呆在那兒,面面相覷,垂頭喪氣,氣呼呼的,彷彿魔鬼從他們手 中奪走了渴望已久的獵物似的。 「好吧!到北橋街17號去!」昂梯菲爾師傅叫了起來。 「但是,叔叔……」 「在他睡下之前,」銀行家補充說,「我們將從他手中奪到……」 「但是贊布哥先生!」 「別說了,朱埃勒!」 「不,叔叔,我有話告訴你。」 「關於什麼呢?」怒不可遏的昂梯菲爾師傅問道。 「關於梯爾克麥勒剛才所宣揚的。」 「那能幫我們什麼忙?」 「叔叔,關係太大了。」 「你在開玩笑吧,朱埃勒?」 「沒有比這更嚴肅的了,我甚至可以說沒有比這對我們更不幸的了! 」 「對我嗎?」 「是的,您聽聽!」 朱埃勒只用三言兩語就把神甫的思想和他在冗長教義中所堅持的論點 給大家點明了。照此看來,如果他固執己見,那億萬財富不久都得沉入大 海的深淵! 銀行家垂頭喪氣——薩伍克也沒精打采,儘管他假裝啥也聽不懂。特 雷哥曼作了一個失意的鬼臉。肯定無疑,他們都被擊了一悶棍。 然而,昂梯菲爾師傅可沒什麼感覺,他以諷刺的口吻對侄子說:「笨 蛋……白癡……蠢貨……當人們衣袋空空,分文沒有時,才會鼓吹這些呢 !……3000萬法郎送到他的府上,看那位梯爾克麥勒神甫是不是會把它拋 到水裡去!」 顯然,這一回答對人心的理解是再深刻不過了。無論如何,大家決定 不能就此罷休。不過,商議後,他們還是沒有當晚就追到神甫的寓所去。 6位先生秩序井然地回到了他們下榻的帝國旅店。 第十二章 教士守口如瓶,想掏出秘密並不容易 梯爾克麥勒的寓所位於卡諾卡特區,老城最聞名的黑煙大街,昔日貴 族就是這樣稱謂的。這所房子和約翰﹒諾克的府第毗鄰。府第的窗戶經常 開著,近17世紀中葉時,這倒便於那位蘇格蘭宗教改革者——約翰﹒諾克 向人群發表演說。和這樣的同行為鄰,梯爾克麥勒神甫自然十分高興。顯 而易見,他並不是從窗口那兒講道。 事實上,這寓所裡他住的那間屋子的窗戶不是朝街的。從後邊,倒可 以鳥瞰北方的峽谷,那兒有鐵路線縱橫交織,現在已變成公園了。從另一 側,窗子在第四層,朝峽谷的那一側,由於地勢高低不同,第9層才有窗戶 。從如此高度講道怎麼能聽見呢? 總之,這是一所黯淡而又不舒適的房子,與這裡作妓院的房子差不多 :四周全是小胡同,污穢不堪。卡諾卡特這個古老市區的大部分也都是這 個樣子。在歷史上它曾被稱為霍利赫德城堡或愛丁堡城堡,不管叫什麼名 字,它一直是蘇格蘭的四大要塞之一。 第2天,6月26日,昂梯菲爾和贊布哥由朱埃勒陪同,來到這所房子門 前。旁邊教堂的大鐘正敲完8下。勃﹒奧馬爾未被邀來,因首次打交道,他 來不來也無所謂。這樣一來,薩伍克也不能參加拜訪,只好乾著急。如果 教士交出緯度,他不在場,也就不可能了解情況,這樣,他就無法搶先去 找3號小島了。 至於駁船長,他待在旅館,邊等訪問者歸來,邊欣賞王公大街的美景 和沃爾特﹒斯考特富麗堂皇的建築。朱埃勒不能不陪他叔叔;至少,當翻 譯少不了他。況且,可以想象,他是多麼急於知道新的小島的位置呀!異 想天開的總督還會打發他們去新大陸海洋不成。 應當指出,薩伍克由於被排斥在外,怒不可遏。和平時一樣,他又向 公證人大動肝火。在合法繼承人離開後,倒霉的奧馬爾又吃上苦頭了,辱 罵、髒話以及可怕的威脅如傾盆大雨向他襲來:「是的,全怪你,」薩伍 克喊道,把房間的家俱、桌椅等弄得亂七八糟,「我非抽你一頓不可!你 這個愚蠢的傢伙!」 「大人,我已竭盡全力了。」 「不,你沒有!你要糾纏住那個臭水手,向他聲明你必須在場。你若 在場,至少可以獲得些情況,告訴我有關新小島的方位……我也許能搶先 到達小島!……真該讓真主掐死你!我的計劃一次次落空,第一次在馬斯 喀特,第二次在馬永巴均落空了,看來這第三次又要落空了……為什麼會 到如此地步,都是你,太木了,站在那兒一動不動,像只鶴標本似的…… 」 「請原諒,大人……」 「如果我失敗了,告訴你,我非扒了你的皮不可!」 這場口角就這樣進行著,越來越激烈,以致於驚動了駁船長,他向他 們的房間走去。好在薩伍克用的是埃及話大發雷霆,真算他走運。如果他 用法語大罵勃﹒奧馬爾,那麼他的罪惡企圖,吉爾達﹒特雷哥曼就會知道 了。 然而,雖然聽不懂,他已感到大為吃驚了。實習生怎麼能對他的主子 那樣粗暴,足以證實朱埃勒的懷疑不是沒有道理的。 昂梯菲爾、贊布哥和朱埃勒跨進神甫的宅門後,便開始踏上木板樓梯 ,手扶著吊在牆上的油膩不堪的繩子。儘管駁船長聲稱自己已成了皮包骨 頭,他也別想爬上這麼陰暗、狹窄、螺旋式的樓梯。 來訪者走到第4層樓梯的盡頭,這已是這所樓層一側的最後一層了。在 一個雕成半圓形,峨特式的尖拱上面寫著:梯爾克麥勒神甫。 昂梯菲爾舒了一口氣,然後他便敲門。 半天未聽回答。教士難道沒在家……沒起床……不會吧!……人家帶 來的可是幾百萬財富呀…… 他第二次稍稍用力敲著門。 這次,房間裡傳出輕輕的聲響,門上的那個小窗口打開了,窗口上邊 寫著梯爾克麥勒的名字。 從小方洞露出一個小腦袋,戴著高帽,一眼就可看出這是教士的頭。 「您有何貴幹?」梯爾克麥勒問道,聲調表明他不喜歡別人打擾他。 「我們想和您談談。」朱埃勒用英語答道。 「什麼事?」 「一件重要的事……」 「重要的,不重要的,我都沒有。」 「啊!怎麼?開門不,這位神甫?」昂梯菲爾對此已十分厭煩,叫了 起來。 但是,當教士聽完他講話後,立即用法語回答,他操法語好像本族語 一樣:「你們是法國人嗎?」 「是的,法國人……」朱埃勒答道。 為了表示友善,他又補充說:「就是昨天聽您講道的法國人……」 「你們這些法國人打算改變信仰,信我的教義嗎……」教士激烈地辯 駁道。 「有可能,神甫……」 「相反,他倒將要改變信仰,信我們的學說!」昂梯菲爾嘟噥著:「 況且,他若是願意放棄他那份……」 門打開了,這些法國人就站在了梯爾克麥勒神甫的面前。 從朝北方峽谷開的那扇窗子射進一絲亮光。在房間的一角放了張鐵床 ,上面舖著草墊,僅有一床被子放著。在另一個角落裡,擺著桌子和一些 盥洗用品。坐的是小凳子,還有一個關著的立櫃,大概是放衣服用的。在 一個架子上放了幾本書,其中有本傳統的《聖經》,是精裝的,書角已經 磨損了。此外,還有各種文件、一些筆、文具匣等。沒掛窗簾,也沒有別 的幔帳之類。石灰粉刷的牆壁光光的,上面沒掛任何東西。床頭桌上,放 著一盞槽燈,燈罩很低。教士在鄰近的一個飯館用餐,自然不是什麼時髦 的酒店。 梯爾克麥勒神甫身著黑色衣服,打褶的長袍很瘦,緊緊地裹在身上。 領子那兒露出白色領帶的上緣。當這些外國人走進來時,他脫下了帽子。 他沒有讓座,因為他只能提供一只小凳子的座位。 從天而降的百萬財富就是落在這個連30幾個先令ヾ都不值的隱居者的 小屋裡嗎? ヾ英國貨幣單位,20先令為一鎊,12便士為一先令。 昂梯菲爾師傅和銀行家贊布哥面面相覷,他們如何發動攻勢呢?既然 這位共同接受遺產的人會講法語,朱埃勒也就沒有必要再介入談話了,當 一名觀眾反而好些。他情願如此。不過好奇心也驅使他看完這場戰鬥。誰 將是勝利者?……他大概尚且不能預見,他叔叔或許會取勝吧?…… 開頭,事情進展比想象的還要難辦。當昂梯菲爾得知教士是個頑固的 傢伙,以及對財富的見解之後,他認為得采取巧妙的手法,適當的方式, 說話還要有節制,一點點試探,慢慢地引導神甫交出他手中的信。 毋庸置疑,這封信上寫有新的緯度數字——但願是最後一個緯度。 贊布哥也是這個意見。關於此事,他不止一次地責怪他未來的內弟。 但,炮筒子脾氣的聖馬洛人能克制自己嗎?在此思想狀態下,他是否稍遇 障礙就暴跳如雷,致使事情砸鍋呢? 不管怎麼說,反正不是他先開口。當三位來訪者站在一起,擠在房間 裡時,梯爾克麥勒神甫以傳教士的姿態站在他們對面。他深信這些來客已 心悅誠服地拜倒在他的學說面前,一心想著再向他們把那些理論大大地講 述一番。 「兄弟們,」他說道,合著手,表示感激的樣子,「我感謝造物主給 了我說服人的天賦,得以打動你們的心,厭惡財富,從心底接受將塵世間 財富拋棄貽盡的理論……」 聽到這個開場白,看看兩位繼承人的臉色吧! 「兄弟們,」教士繼續說,「當毀掉你們所擁有的財富……」 「毀掉我們尚未到手的財富!」朱埃勒的叔叔大叫起來。 「……你們將給大家樹立一個榜樣,所有把物質生活看得高於精神生 活之上的人都將效仿你們……」 昂梯菲爾師傅顎骨突然一動,小石子從一個腮幫子滾到另一邊。贊布 哥對他耳語說:「您還不馬上向這個饒舌的傢伙,說明我們的來意嗎?」 聖馬洛人點頭稱是,並自語道:「不成,我不能讓這傢伙再給我們念昨天 他念過的經。」 梯爾克麥勒神甫張開雙臂,好像在歡迎領悟了「苦海無邊,回頭是岸 」這句箴言的孽子,滿懷深情地說:「我的兄弟們,請問你們尊姓大名, 以便……」 「問我們姓甚名哈嗎?梯爾克麥勒先生,」昂梯菲爾打斷了他的話, 「我,昂梯菲爾師傅,皮埃爾﹒塞爾旺﹒馬洛,退休的近海航行船長;朱 埃勒﹒昂梯菲爾,我的侄子,遠洋航行船長;贊布哥先生,突尼斯銀行家 ……」 教士向桌子走去,以便登記名字,他說道:「毫無疑問,你們給我帶 來了要放棄的,準備毀掉的財產……大概有幾百萬法郎吧?」 「梯爾克麥勒先生,真有幾百萬呢!您得到您那份後,願意毀掉,您 就毀掉好了……但是,我們怎麼做,您就別操心了……」 瞧!這一下昂梯菲爾又走岔了。教士的臉色一下子就變了。他皺起眉 頭,眼睛轉向一邊,收雙臂回到胸前,好似關上了保險櫃。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先生們!」他向後退了一步問道。 「怎麼回事?」昂梯菲爾反問道。「好吧,朱埃勒,你給他說說,因 為我不可能說得恰如其分!」 朱埃勒乾脆利索地講了起來。他敘述了大家所知道的卡米爾克總督的 種種情況;他爺爺托馬﹒昂梯菲爾所做的好事;談了和銀行家贊布哥的關 系,亞歷山大公證人——遺囑執行人勃﹒奧馬爾來訪聖馬洛一事,1號小島 所在的阿曼灣的旅行;接著是到2號小島所在的馬永巴海灣,在那兒發現了 第2號文件,這使得兩位繼承人不得不來找第3位繼承人。這第3位繼承人不 是別人,正是愛丁堡的梯爾克麥勒神甫大人您呀!朱埃勒如此這般地說了 一番。 朱埃勒講述時,教士紋絲不動地聽著,真是眼不露神,筋不跳,泰然 自若,勝似一尊大理石雕像。青年船長講完之後便問梯爾克麥勒神甫,是 否他和卡米爾克總督有什麼關係。 「沒有任何關係。」教士答道。 「那您父親呢?」 「可能吧!」 「可能的說法不能算回答呀!」朱埃勒指出這點後,又竭力使他叔父 鎮靜下來;這位老兄轉來轉去,彷彿被什麼東西叮了一口似的。 「我只能如此回答,別無奉告……」教士冷冷地反駁道。 「朱埃勒先生,緊盯著他問下去,問下去……」銀行家急忙說道。 「贊布哥先生,我會全力以赴的……」朱埃勒回答。 於是,他又向神甫追問下去,可是這位神甫態度十分堅定,執意緘口 不言。 「我可以再向您提一個問題嗎?」朱埃勒問道。 「當然可以……就像我可以不回答您那樣。」 「就您所知,您父親去過埃及嗎?」 「沒有。」 「沒有去過埃及,好!那麼去過敘利亞的阿勒坡吧?」 大家還記得,卡米爾克總督在回開羅之前,在這個城市住過幾個年頭 。 梯爾克麥勒教士遲疑了一會兒,他供認他父親在阿勒坡住過,並和卡 米爾克總督有來往。因此,不用說,梯爾克麥勒神甫的父親也曾是卡米爾 克總督的恩人。 「我還要請問您一下,」朱埃勒又說,「您父親是否收到過卡米爾克 總督的一封信……」 「收到過。」 「信裡是否寫有埋藏一筆財富的小島位置?」 「是的。」 「那封信裡有小島的緯度嗎?」 「是的。」 「信裡還曾說過一位名叫昂梯菲爾和一位名叫贊布哥的先生有一天會 為此登門拜訪梯爾克麥勒,對吧?」 「是的。」 教士的這些「是的」如同鐵錘的敲擊聲,越敲越猛。 「那好啊,」朱埃勒又說道,「昂梯菲爾師傅和銀行家贊布哥就在您 面前,如果您能告訴他們總督那封信的內容,他們了解情況之後,馬上便 可啟程去完成立遺囑人的心願了。您和他倆,你們三位就是遺產合法繼承 人。」 當朱埃勒講話時,昂梯菲爾竭力耐著性子,待在原地未動。不過,當 時血湧上頭時,他滿臉通紅;當血液又流回心髒時,臉又變得刷白。 教士過了片刻,他終於繃著臉說道:「你們到了埋藏財寶的地方之後 ,準備干什麼呢?」 「見鬼!把它挖出來唄!」昂梯菲爾喊起來。 「挖出來之後呢?」 「把它分成三份!」 「你們打算拿你們的那份干什麼……」 「教士先生,想用它干啥就干啥!」 聖馬洛人一言既出,駟馬難追了。 他兩眼冒火,反駁說:「先生們!你們想利用那財富去過花天酒地的 生活,去滿足你們的種種私欲,換句話說,去增加人間的不平!……」 「對不起,讓我說說!」贊布哥打斷他的話,說道。 「不……我不允許你說下去!我要你們回答下面這個問題:如果財富 到了你們手裡,你們保證將其毀掉嗎?」 「誰願意把自己那份毀掉就毀掉……」銀行家支支吾吾地反駁說。 皮埃爾﹒塞爾旺﹒馬洛肺都氣炸了。 「問題不在於此,」他叫道,「你大概還不知道那筆財寶的價值吧? 」 「這對我毫不重要!」 「價值一億法郎……一億……其中三分之一,就是三千三百萬,那是 屬於您的……」 教士聳了聳肩。 「神甫先生,要知道,」昂梯菲爾師傅又說,「立遺囑人讓您告訴我 們緯度,您拒絕做,那辦不到!」 「真的!」 「人們沒權利把一億法郎擱在那兒,無所用場,有人會偷走的,您知 道嗎?」 「我不這麼看。」 「告訴您,如果您執意拒絕那樣做,」忍無可忍的昂梯菲爾師傅吼叫 起來,「我們將毫不猶豫地送您上法庭,控告您是個喪盡廉恥的遺產繼承 人,是個壞蛋……」 「是個壞蛋!」教士重複道,他也抑制不住滿腔怒火了。 「事實上,先生們,你們愚蠢有余,卻勇氣不足!你們以為我會同意 把億萬法郎挖出來,會同意再給死人加上一億法郎的贖罪費;你們以為我 對我的教義口是心非,讓蘇格蘭自由教會的信徒把億萬法郎拋到我臉上嗎 ?」 瞧,梯爾克麥勒神甫真有兩下子,滿腹的雄才大略呢!朱埃勒倒情不 自禁地贊賞起這個狂人來了。然而,他叔叔卻怒火萬丈,準備向教士撲過 去。 「你交不交出來?」聖馬洛人喊道,捏著拳頭向前衝去,「給不給, 我們總督的信給不?」 「不!」 昂梯菲爾滿嘴都是泡沫了。 「不給?」他重複道。 「不給!」 「啊!無賴!……我會叫你把信交出來的!」 朱埃勒不得不進行調解,以免他叔叔動手行兇。聖馬洛人一下子把他 推開了……他真的想把教士活活扼死,可教士卻泰然自若……他要搜遍整 個房間、衣櫃和文件……但是,他被梯爾克麥勒的簡短、斷然的回答制止 了。 「找也白找……」 「那為什麼?」銀行家贊布哥問道。 「因為信已不存在了……」 「您把它弄到哪兒去了?」 「我把它燒了。」 「燒了……他把信燒了!」昂梯菲爾大聲怒罵道,「窮光蛋!……一 封有上億法郎的秘密信……將永遠揭不開謎底了!」 這倒是事實。無疑,那是為了不讓人得到它,他把那封信燒掉已好幾 年了。 「現在……你們出去吧!」他向來訪者指著屋門說。 文件毀掉了……再也無法找到那小島了……昂梯菲爾師傅挨了當頭一 棒。銀行家也是如此,他竟像一個剛被搶走了玩具的孩子似的,哭起來了 。 朱埃勒不得不把兩位遺產繼承人先推到樓梯,然後又把他們推到大街 上。於是,三個人向帝國飯店走去。 客人們走後,梯爾克麥勒神甫張開雙臂面向蒼天,感謝上帝授命於他 制止了惡習的氾濫,上億法郎會給人間帶來多少罪孽呀! 第十三章 那個「背信棄義的傢伙」不見了 激動、癲狂、心煩意亂、膽戰心驚、忐忑不安,幾經希望與失望,昂 梯菲爾師傅再也經受不住這數不清的折磨了。 人的體力、精力總是有限度的。這位近海航行的船長,也不可能例外 。朱埃勒那位歷盡艱辛的叔叔一被扶回旅店,就臥床不起,發起高燒來, 燒得胡言亂語,其後果不堪設想。種種爾虞我詐的場景縈繞在腦際。這場 遠征眼看就要成功的時刻,一下子中斷了,再進行新的探索也無濟於事。 那筆巨額財富,人們大概永遠找不到它的去向了。第3小島隱沒在神不知鬼 不覺的汪洋大海上。唯一能提供小島確切位置的文件,被那個該千刀萬剮 的教士毀掉,化成了灰。即使嚴刑拷打他,他也不會把那緯度說出來,他 早就忘得一乾二淨了!……是的,聖馬洛人的理智怎能經得起這最後的打 擊呢,實在令人擔心。請來一位醫生,他認為病人不久便會神經錯亂。 大家不惜一切給他治病。他的朋友吉爾達﹒特雷哥曼和他的侄子朱埃 勒寸步不離、守在一旁。如果他康復的話,他們真的該得到他的報答呢。 一回到旅店,朱埃勒便把情況告訴了奧馬爾。薩伍克通過奧馬爾才得知教 士拒絕交出緯度。可以想象,此刻,假納吉姆該是多麼惱火,但這次怒火 並未外露——料想那個倒霉的公證人準得又挨一頓痛打。假納吉姆可算費 盡心機,他大概設想,昂梯菲爾搞不到的秘密,他可能弄到,並且為己所 用。為此,他全力以赴。人們發現從那天起,他在旅店一直就沒露面。 至於駁船長,當他聽完朱埃勒講述了對教士的拜訪之後,說道:「我 看事情到此了結了,對不對,小伙子?你看呢?」 「的確,特雷哥曼先生,在我看來,讓那個頑固傢伙開口,實在不可 能……」 「真是咄咄怪事,億萬財富……他竟然不受!」 「哼,億萬財富!」青年船長搖著頭反駁了一句。 「你不相信吧!朱埃勒?……那你可錯了!」 「您變化可真大呀,特雷哥曼先生!」 「哪裡話……只不過,自從找到鑽石以後罷!當然,我不是說億萬法 郎就在第3號小島上,但是,總有可能呀……糟糕的是,那個教士不肯配合 ,小島的位置就甭想知道了!」 「好吧,特雷哥曼先生,儘管找到了那兩顆鑽石,我還是認為那位總 督玩弄了一場大騙局……」 「你那可憐的叔叔付出的代價太大了。朱埃勒,現在最緊迫的是使他 從中解脫出來!但願他的大腦神經受得住!我們就像慈善的侍女那樣來護 理他吧。當他病體康復後,他或許會改變主意的……」 「啊!特雷哥曼先生,他怎麼會不想回到高房街的家宅去呢?」 「小伙子,你呢?你也回到我們可愛的愛諾卡特的身旁!……對了… …你給她寫信了吧?」 「我今天就給她寫信,特雷哥曼先生,我想,這次可以通知她,我們 肯定會返回家園了!」幾天過去了,病人的情況沒有變壞。開始燒得很厲 害,後來慢慢降下來了。但是,醫生對病人的理智仍然放心不下。說實在 的,他已判若兩人。不過,他還認得出他的朋友特雷哥曼,侄子朱埃勒以 及未來的妻兄。說句心裡話吧,塔莉絲瑪﹒贊布哥小姐,她已近過半百, 在馬耳他的閨樓上,心急如焚地窺探著丈夫的出現……然而,沒有財寶, 便沒有丈夫,因為二者是互為依存的。 駁船長、朱埃勒都離不開旅店。病人不停地呼叫他們。他要求他們日 夜守在他的房間,聽他訴說苦情,謾罵不休,特別對那個教士的威脅。他 叫嚷要跟他打官司,到宗教法庭去,到鎮法院去,去找英國司法行政官, 甚至到最主刑事法院,直至向愛丁堡法院起訴……法官能夠迫使他講話的 ……當一個字在這個國家便能吐出億萬法郎時,緘口不言是絕不會允許的 ……教士為此將受到最嚴厲、最可怕的懲處。如果絞刑架不是用來對付這 類壞蛋的話,該吊死誰呢!…… 昂梯菲爾從早到晚喋喋不休。吉爾達和朱埃勒輪流守護他,只有在他 發作時,兩人才一塊看護。病人要跳下床,跑到梯爾克麥勒教士家去,用 手槍砸碎他的腦袋。這時,只有駁船長的強有力的手腕子才能把病人拖住 。 因此,儘管吉爾達十分渴望觀賞一下愛丁堡這座雄偉的石頭城,也不 得不放棄了。當他朋友病情好轉,或者至少在恢復平靜之後,再補償這損 失吧……那時,得去看看蘇格蘭過去的王宮、奧利赫德宮、皇室的住房、 瑪麗﹒斯圖雅特的臥室,該臥室仍保持著她失寵時的樣子……他還想登上 諾卡特山,直到卡斯特爾。卡斯特爾高傲地聳立在火成巖的山石上,從那 兒,還可眺望蘇格蘭雅克四世和英國雅克一世降生的那間小屋。至於阿赫 杜爾﹒斯阿特山,他是一定要爬上去的,從西邊看,這座山好似一只睡獅 ,臥在海拔247米以上,從那兒可縱觀全城,城市坐落在山巒之上,和凱撒 城頗為相似。站在山頂,視野可一直延伸到利思城,它是愛丁堡在福思灣 的真正的港口,向遠望去,是漫長的海岸,邦﹒洛蒙、邦﹒勒底峭壁以及 拉買爾木爾﹒依爾群峰,再往遠方,則是無邊無涯的大海…… 大自然的風光美不勝收,人間奇跡巧奪天工。由於教士的固執態度, 財寶丟掉了,駁船長為此也感到十分惋惜。此刻他又不得不守在那位急性 子病人的床頭,不能去觀賞一番美景,實在心急如焚。 因此,我們這位大好人只好透過旅店半開的窗戶,眺望那著名的沃爾 泰斯考斯建築,它那峨特式的屋頂聳入天空近200尺,裡邊有當地著名小說 家所創造的56個英雄的形象。 當吉爾達的目光移向卡爾敦﹒希爾時,他瞥見了天文館上的金色大圓 球。當太陽越過子午線時,圓球低垂下來,表明這一時刻的到來。 這有什麼可看的!……它一直就是這樣的! 使梯爾克麥勒教士大得民心的傳聞最近在卡諾卡特區,接著在全城流 傳開來。人們說這位教士是一位言行一致的人,他剛剛拒絕接受一筆巨額 遺贈。有人說幾百萬,甚至有幾千萬,可他都寧願捨棄。教士對這流言聽 之任之,報紙也大作文章,版面登的全是有關卡米爾克總督埋藏在某小島 上的那宗財產消息,關於小島的位置,已知文件的真實性,梯爾克麥勒教 士一概不予否認,對其他二位繼承人的消息也不提不說,況且,人們尚不 了解事情的全部細節,甚至連昂梯菲爾師傅的大名也未公佈於眾。當然, 報界也褒貶不一,有些報紙贊揚這位大師是高姿態,而另一些報紙則對他 進行指責。因為,不論如何,那億萬財富總可以分給愛丁堡的窮人嘛!難 道那些錢會繁殖後代不成,真是天曉得! 這筆財富本可以救許多苦難同胞,萬不可以讓它沉睡在海底,不為人 所用。但是,贊揚也罷,指責也罷,梯爾克麥勒教士並不在意,他決心完 全不予理睬。 報紙披露這些消息的第2天,人們可以想象,神甫的第一次宣教獲得了 多大的成功。6月30日夜晚,善男信女們成群結隊,教堂裡人們擦肩接踵, 對面大街的十字路口都擠滿了人,即使教堂再擴大兩倍也還嫌太小。當教 士一登上講台,爆發出了雷鳴般的掌聲。這真和戲院一樣,觀眾不斷喝彩 ,演員幾次三番謝幕。一億,二億——乃至幾十億,這就是這位不平凡的 神甫可能占有的那筆財富的價值,而他卻視如糞土!這位神甫又開始講道 了,人們聽到下面的一句話,其效果自然非同一般。 「有那麼一個人,他只須一句話,就可以從地下取出億萬法郎,但是 ,他就是不說,此人就在這裡!」 這次,聽眾中自然沒有昂梯菲爾和他的夥伴們。不過,在教堂的中部 一個柱子後面,似乎有一個陌生的聽眾,誰也不認識他,約30多歲,黑頭 發,黑胡須,表情冷酷,面孔令人生疑。他聽得懂教士的語言嗎?不能肯 定。但他一直站在那兒聽著,在半明半暗處凝視著教士。他眼裡閃著光, 緊盯教士不放。 一直到布道結束,此人都是這副神態。最後在聽眾一片熱烈的掌聲中 ,他穿過人群,向教士走過去。他想和教士在一起,陪他出教堂,一直送 他到住所嗎?看,他已登上台階,用雙肘盡全力擠開別人,不用說,他是 打算當一個追隨者。 那天晚上,神甫是由成千上萬人擁著他,像歡呼一位英雄那樣,把他 高高舉起來。前面提到的那個人無聲無息地緊隨其身後。 當這位頗得民心的演說家走到家門前時,登上了一層台階,向他的信 徒又講了幾句話,再次引起一陣新的歡呼!然後,他進了黑暗的通道,並 沒有發現一位不速之客剛剛尾隨著他走了進來。 街上的人群慢慢地散去,可仍然人聲鼎沸。 當梯爾克麥勒教士登上通往第4層的狹窄樓梯時,陌生人比貓走得還輕 ,躡手躡腳地尾隨教士溜了進來。 到了樓梯盡頭處,教士走進他的房間,隨後關上了門。 另一個人停在樓梯頭,縮伏在一個黑暗的角落,等待著。 發生了什麼事呢?…… 第二天,這所房子的其他房客們沒看到教士按慣常的時刻走出家門, 為之感到驚奇。甚至整個上午,人們都沒看見他。好多來拜訪他的人都吃 了閉門羹。 這確實令人生疑,於是,下午一位鄰居報了警,警官和警察來到教士 的住所。他們登上樓梯,敲門,沒人應答。於是他們破門而入。 那是什麼場面啊!門撬開了,他們走進去……把房間徹底搜尋了一遍 ……原來,衣櫥打開了,從裡面取出的衣服扔在地上……桌子弄翻了…… 台燈躺在一個角落裡……書和文件撤了一地……被子扔在床邊。瞧,梯爾 克麥勒教士被牢牢地掛在床上,嘴被堵著…… 人們趕緊搶救,嘴裡堵得那麼嚴實,教士已奄奄一息……有多長時間 了呢?……只有他才能回答,如果能甦醒過來的話…… 必須給他按摩一番。幸好,連衣服都不用脫,因為他幾乎是光著身子 ,襯衫被剝去了,胸和肩膀完全裸露著。 當一名警察按常規給他按摩時,警官禁不住驚叫了一聲。他突然發現 印在教士左肩上的字母和數字…… 事實上,一個非常明顯的棕色紋身,刻在教士的白皮膚上——上邊刻 印著:北緯77度19分這下子全明白了,那就是費盡心機尋找的緯度啊!… …這是教士的父親的良苦用心啊!他為了使緯度不致丟失,當他兒子年輕 時,將其刻在他的肩膀上了,就如同寫在記事簿上一樣…… 記事本可能會丟失,肩膀可丟不了!……事情就是這樣,儘管教士確 實燒燬了總督給他父親的信,梯爾克麥勒卻怎麼也沒想到,自己以如此奇 特的方式記載下來的數字,他還從未產生過好奇心,借助鏡子讀一下。 但是,當教士熟睡時,那個潛入者肯定讀過了……是的,就是這個壞 蛋,他搜遍了櫃櫥,翻看文件……就在此時,教士發現了他……兩人搏鬥 一番,那壞蛋將教士綁了起來,堵上嘴,便逃之夭夭了。留下的是半死的 教士…… 這就是人們從梯爾克麥勒嘴裡獲悉的細節。教士經搶救,終於甦醒過 來,敘述了發生的一切……在他看來,此舉與價值上億法郎的秘密有關… … 教士和兇手搏鬥時,已完全看清其面孔,甚至能準確地說出作案人的 特徵。為此,他講到了接待過兩個法國人和一個馬耳他人的來訪,並說這 些人來愛丁堡就是為了向他詢問有關總督遺贈之事的。 這對警官倒是一個線索,他立即開始了調查。兩小時後,警方得知, 所說的外國人下榻帝國旅店已有好幾天了。 昂梯菲爾、贊布哥、吉爾達、朱埃勒、奧馬爾這次都是幸運兒,他們 以無可爭辯的事實證明他們與此案無關。聖馬洛人從未下過病床;青年船 長和駁船長寸步未離過房間;銀行家和公證人也是片刻未離旅店。況且, 他們之中誰也不和教士所說的特徵相符。 因此,我們的探寶者沒有被捕。 不過,還有個薩伍克呢…… 對啦!作案人是薩伍克,為了把教士的秘密弄到手,他才幹出這一手 的……現在他已讀過了教士肩膀上的數字,從而控制了全局。此外,他手 中還有在馬永巴灣的小島上得到的經度,這樣,他便掌握了確定第3小島位 置所需要的全部條件。 苦命的昂梯菲爾啊!這最後的打擊可真的要使他發瘋了。 根據報紙披露的情況,昂梯菲爾、贊布哥、吉爾達和朱埃勒完全明白 了,對梯爾克麥勒神甫下毒手的正是勃﹒奧馬爾的見習生。因此,在獲悉 納吉姆溜走之後,他們確認:第一,他已知道了紋身的數字;第二,他已 經出發,奔赴新的小島,去挖掘那筆巨額之財。 朱埃勒顯得不以為然。我們知道,他對納吉姆早就半信半疑。吉爾達 和青年船長有共同的想法。至於昂梯菲爾和贊布哥,卻火冒三丈,怒不可 遏,幸好,他們找到了公證人這個出氣筒。 不消說,奧馬爾比任何人都清楚,是薩伍克干的壞事,他用不著遲疑 ,就可以得出這個結論。因為,他了解薩伍克的企圖,知道他是什麼事都 幹得出來的亡命徒。 遵照叔叔的命令,朱埃勒去找奧馬爾,把他領進病房。病人,難道在 緊要的關頭,還能繼續病下去嗎?況且,醫生也說過是肝陽上亢,昂梯菲 爾正可以借此良機大發一通肝火,發洩過後便會病癒的。 不幸的勃﹒奧馬爾受到何等對待,這裡也就不打算贅述了。 他首先不得不供認對教士采取的行動是一次預謀搶劫……是的,倒霉 的奧馬爾!……盜竊是納吉姆的慣技!……這書獃子怎麼選他當見習生呢 ?又怎麼總是帶著他來協助執行遺囑?……現在這個流氓,對,這個流氓 逃之夭夭了,他掌握著第3號小島的方位,他將會占有卡米爾克的一億法郎 …… 要想逮住他是不可能了!……這埃及的土生土長的匪徒,他口袋裡的 錢足以用來隱匿罪行,逍遙法外…… 「啊!薩伍克……薩伍克!」 這個名字從公證人嘴裡吐出來,朱埃勒的猜疑得到了證實……納吉姆 不是真的,而是姆哈德之子——薩伍克,卡米爾克總督已剝奪了他的繼承 權…… 奧馬爾想收回脫口而出的名字……他那慌張的神色、失魂落魄的樣子 ,充分說明朱埃勒沒有搞錯。 「薩伍克!」昂梯菲爾重複著,一下子蹦下了床。 當他說出這個令人厭惡的名字時,兩頰用力過猛,嘴裡的小石子像一 顆子彈似的射了出來,正好打在公證人的胸口上。 誠然,那顆彈丸不會把他打翻在地,但至少是挨了一腳——這一腳夠 厲害的,正踢在下腰,奧馬爾兩手摀住肋骨,幾乎被打成肉餅。 肯定是薩伍克干的,他早就發誓要千方百計把財寶弄到手。他那罪惡 的企圖,連昂梯菲爾師傅也懼怕他三分。 昂梯菲爾把水手罵人的髒話全用上了,大罵一頓之後,他感到了真正 的快慰。只見那奧馬爾彎著腰走回自己的房間,真解氣。昂梯菲爾從此, 反而很快得以康復,這是本城一家報紙上在那件事發生過幾天之後披露的 。 眾所周知,報社記者們可真神通廣大呢!他們無所不知,無孔不入。 當時記者已開始介入公私案件。這些人異常機敏、善於辭令,簡直可以充 當一個新的執法機構的警察。 一位記者,相當機警,偶然獲悉梯爾克麥勒的父親在其子左肩膀上紋 身,就將其摹制下來,刊登在一家日報上。那天,該報的發行量竟從1萬份 猛增到10萬份。而後,這條新聞在蘇格蘭便家喻戶曉了。再後是大不列顛 ,整個英國、歐洲,甚至全世界都知道了第3號小島的著名緯度。但沒有經 度也白搭。 可是他,昂梯菲爾師傅卻掌握著經度,並且和薩伍克手中的那個經度 完全一樣。朱埃勒給叔叔拿來了所說的那張報紙,一看到紋身,他便甩掉 了被單,跳下床來……病全好了。那帝國醫科權威或愛丁堡大學的醫生都 從未治好過這樣的病人。 銀行家贊布哥、吉爾達、特雷哥曼、青年船長合力來勸阻昂梯菲爾師 傅都枉然,據說強烈的宗教信仰可治病,那麼,對財神爺的信仰為什麼就 不會產生同樣的奇跡呢! 「朱埃勒,你又買地圖了吧!」 「買了,叔叔。」 「馬永巴灣文件上所提供的第3號小島的經度是東經15度11分嗎?」 「是的,叔叔。」 「教士左肩紋身的緯度是北緯77度19分嗎?」 「是的,叔叔。」 「好吧……找找第3號小島在哪兒?」 朱埃勒取來了地圖冊,翻到北方海洋地圖那頁,準確地量了經緯度交 叉點,回答道:「斯匹次卑耳根群島ヾ,在大島的南端。」 ヾ在挪威。 「斯匹次卑耳根?怎麼,卡米爾克總督在地球北端選擇這樣一個小島 埋藏鑽石、珠寶、黃金……假定說這是最後一個小島的話……」 「啟程,」昂梯菲爾師傅喊道,「今天就動身,但願我們能找到一只 即將開航的船!」 「叔叔……」朱埃勒喊道。 「不能讓那個可惡的薩伍克搶在我們前邊!」 「你說得對,我的朋友。」駁船長說。 「啟程!」皮埃爾﹒塞爾旺﹒馬洛用命令的語氣重複道。 「通知公證人那混蛋,既然卡米爾克總督要他在挖掘現場!」 大家只好從命。銀行家完全贊同昂梯菲爾師傅的意見。 「還算幸運,」青年船長說,「那位惡作劇的總督沒把我們打發到地 球的反面去!」 第十四章 又得到了一個簽有雙K的文件 昂梯菲爾師傅和他的4位夥伴——其中包括勃﹒奧馬爾,奔赴挪威西部 的重要港口之一,卑耳根。 決心一下,便立即付諸行動。因為薩伍克,已經搶先4至5天,1小時也 不能再耽擱了。愛丁堡天文館頂上每到中午就跌落下來的圓球還未落下, 有軌電車便把我們那5位先生送到了利思,希望在那兒找到一艘即將開航的 輪船。卑耳根是到達斯匹次卑耳根群島航線上的第一站。 從愛丁堡到卑耳根港約4百海裡。從該港將易於迅速到達挪威最北的港 口——哈默費斯。這段航程,在好季節,乘輪船旅游可一直到達北角ヾ。 ヾ在挪威北部馬格呂島北端。 從卑耳根到哈默費斯特不會超過8百海裡,從哈默費斯特到斯匹次卑耳 根群島的最南端,大約有6百海裡。要跨過這最後階段,必須租一艘能在大 海上航行的船。 仍然存在錢的問題。這第3次探寶旅行肯定花錢不少,特別是在哈默費 斯特和斯匹次卑耳根之間這段航程,因為得租一只較大的船。從聖馬洛出 發以來,已經破費不少,吉爾達、特雷哥曼的錢全已所剩無幾了。幸虧銀 行家簽字就等於黃金。在歐洲任何一家銀行都可伸手取錢,贊布哥就屬於 這類財運亨通的人。他把貸款提供給共同遺產繼承人使用。過後,妻兄和 內弟再算帳。財寶有也罷,沒有也罷,那顆鑽石總可以用來清帳的。 因此,在離開愛丁堡之前,銀行家拜訪了蘇格蘭銀行。他受到了熱情 的接待,收穫不小。有錢壓艙,我們的旅行家可以奔赴海角天涯,誰知他 們能否一路順風,諸事如意呢! 利思到福思灣僅1.5海裡,在那兒總有許多船隻。能不能碰上一艘去挪 威海岸的輪船在準備啟航呢? 這回皮埃爾似乎很走運,有一艘船。即使那船當天不開,隔一天也會 揚帆出海的。它是一條商船,「維肯」號,它要去卑耳根,價錢公道,但 在那兒要停36小時。等船期間,朱埃勒的叔叔急不可耐,牙咬得咯咯響。 他甚至不允許吉爾達和朱埃勒上愛丁堡街上去逛一逛——我們的駁船長盡 管被億萬財富勾起了興味,他對此仍懊喪不已。 7月7日清晨,「維肯」號終於從船台開出,帶走了昂梯菲爾師傅一行 ,其中有一位,船一開動就摔倒了——大家猜得出是哪一位吧!船一加速 ,便開出了港灣1海裡。 總之,兩天來,航行一直很好,輪船已經越過挪威高地,將近下午3點 鐘的時候,開進卑耳根港口。 在離開愛丁堡前,朱埃勒搞到了一個六分儀,一個計時器,一本氣象 知識,用來代替在馬永巴水域「波塔萊格雷」號沉沒時丟失的書和儀表。 顯然,如果在利思能夠租到一艘去斯匹次卑耳根群島的船,便可以贏得時 間;但是,良機並未到來。 此外,昂梯菲爾師傅一想到薩伍克就無比煩惱,他的耐心在此港不會 受到什麼考驗。北角的郵船隔一天就啟航。然而,這36小時對昂梯菲爾和 贊布哥來說,簡直度日如年啊!他們倆都不同意離開斯堪的納維亞旅館。 因為,天在下雨,好像在卑耳根一樣,這3天陰雨連綿。卑耳根周圍群山環 抱,城市宛如一個大盆的盆底。居民就在盆底生活。 下雨並無妨駁船長和朱埃勒利用閒暇時間到城裡去逛逛,昂梯菲爾師 傅發燒已經全好了,也沒有強迫他倆待在身旁的理由。何必呢?這倒霉的 協奏曲加進了薩伍克這個壞蛋,無奈,他已搶先了,本來兩個繼承人就可 解決的問題。 沒有能飽覽壯觀的愛丁堡風光,只好在卑耳根大街漫步來補償了。卑 耳根也是東歐國家政治商業聯盟ヾ的重要城市之一,她令人神往,並不亞 於一個大漁市。的確,吉爾達還從未觀賞過如此多的鯡魚,在羅弗敦群島 捕的鱈魚大堆大堆地放著,鮭魚也堆積如山,這些魚類在挪威銷售量是相 當大的。這裡,遍地都是魚腥味,在停靠著成百條小船的碼頭附近,在漂 著白煙的高房四周,在琳琅滿目的古玩店,在白熊、黑熊皮貨店,甚至在 博物館,也四處飄腥,一直飄到挪威山谷兩側的別墅。一個狹窄的小島將 山谷和一個大淡水湖分開,四周環抱有如畫的農村村捨。 ヾ該組織存在於12∼14世紀。 總之,吉爾達和朱埃勒把城市及其四郊逛了個夠。7月11日清晨,郵船 便停在卑耳根了。10點鐘,船又滿載著旅客啟航了,北角天際午夜的太陽 ,大家都想借此機會觀賞一下。 昂梯菲爾師傅,贊布哥以及勃﹒奧馬爾對這一切都無動於衷,公證人 躺在艙室小床上,就像掏光了五髒的鱈魚似的。 真是一次愜意的航行。「維肯」號沿著挪威海岸前進,旁邊是深谷, 閃光的冰川,有些冰幾乎與海面平行。遠處的山峰高聳入雲,隱沒在縹繞 的霧氣之中。 郵船的停泊是好奇的旅游者渴望一游的地方,可卻使昂梯菲爾師傅大 為惱火。想到薩伍克大概已經搶先好幾天,他一看見要停泊就氣不打一處 來。郵船船長威脅他,如果他繼續擾亂船上的安寧,就要他即刻下船,聖 馬洛人這才結束了咒罵。 因此,昂梯菲爾無可奈何,「維肯」在聖奧拉弗的古城特隆赫姆停泊 下來。該城不如卑耳根那麼壯觀,卻比卑耳根更有趣味。 昂梯菲爾和贊布哥拒絕下船,這已習以為常了。至於吉爾達和朱埃勒 則利用空暇去城裡游逛去了。 在特隆赫姆ヾ,旅游者在某種程度上可一飽眼福,但是道路像用碎瓶 子舖的似的,到處露出尖石子,腳下苦頭吃足。 「這地方鞋匠大概很快發財。」駁船長十分認真地說。他試圖不磨損 鞋底,簡直枉費心機。 ヾ挪威中部的要港,在西海岸特隆赫姆峽灣東南岸。 這兩位朋友在大教堂的穹窿下才找到一塊可落足的土地。瑞典國王斯 德哥爾摩加冕之後,便來到特隆赫姆,在這個教堂裡進行挪威國王的加冕 禮ゝ。朱埃勒發現這座羅馬——峨特式的建築,它可真有歷史價值,值得 好好修繕一下。 ゝ奧斯卡爾一世(1799-1859)曾任瑞典和挪威國王。 吉爾達﹒特雷哥曼和朱埃勒認真地參觀了大教堂及其周圍的墓地。接 著兩人便沿寬闊的尼德河走去,水位隨著潮漲和潮落而起伏變化。河水從 城市流過,兩岸是長長的木柵,充當碼頭。在漁市,不用說,可以聞到強 烈的鹹魚味,在此決不亞於阜耳根。兩人又穿過菜市,蔬菜幾乎全是由英 國運來的。最後,他們到了尼德河對岸,一直漫步到郊外,那兒聳立著一 個古老的教堂。閒逛之後,吉爾達和朱埃勒回到船上已疲憊不堪。當晚, 朱埃勒給聖馬洛的愛諾卡特寄出了一封信,駁船長用他那只粗大的手,在 信末尾以粗粗的字體附帶寫了幾句。 第二天,天蒙蒙亮,「維肯」號便啟航了,又增加了幾位新旅客。輪 船向高緯度地帶開去。總是沒完沒了的停泊,昂梯菲爾師傅為此不斷地咒 罵!到達北極圈時,人們在甲板上拉了一條象征線,他拒不從上邊跳過去 ;吉爾達則樂哈哈地按傳統辦事。輪船向北駛去,繞過著名的邁斯特格, 那兒激浪滾滾,波濤澎湃。然後,便到了羅弗敦群島,挪威漁民經常光顧 這個顯現在西方的群島。17日,「維肯」號拋錨於特羅姆瑟港。 在航行中,一天24小時有16小時在落雨,這裡說的只是個時間數字, 「下雨」這個動詞遠不能描繪出那傾盆大雨的情景。不管怎麼說,那瀑布 似的雨水可沒有叫我們的旅客掃興。它表明氣溫還在相當高度。然而,對 於要去緯線77度地帶的人來說,最可怕的是北極的寒流弊然而來,那樣, 就很難,甚至說不可能到達匹次單耳根了。在7月這個季節,這一帶海域航 行已經過晚了。一股風吹來,大海就會結冰。一旦發生意外,昂梯菲爾師 傅就得停在哈默費斯特,一直要停到第一批冰塊向南移去。那麼,乘坐一 只漁船對付得了嗎?是否太謹慎了?因此,這是件麻煩事,朱埃勒為此十 分擔心。 一天,吉爾達問道:「要是大海一下子結了冰?……」 「如果大海結冰了,我叔叔就會在北角過冬,等候下一個季節。」 「唉,孩子,可我們也不能放棄那億萬法郎呀!……」駁船長反駁道 。 朗斯河上的老水手是「不見棺材不掉淚」!有什麼法子呢!馬永巴的 鑽石把他的頭腦占領了! 然而,在飽受盧安戈的烈日暴曬之後,又來北部挪威的北冰洋上挨凍 ,可真夠受的!……那個鬼總督真會惡作劇!……他干嘛要把財寶藏在這 樣的鬼地方呢? 「維肯」號在特羅姆瑟僅僅停泊幾個小時,在那兒,旅客們第一次接 觸拉普蘭土著人ヾ。7月21日清晨,輪船進入了哈墨費斯特狹窄的山谷。 ヾ拉普蘭人在靠近北極地帶。 在那兒,昂梯菲爾師傅一行人終於下了船。奧馬爾簡直就像一條魚乾 了。第二天,「維肯」號將把旅客一直送到挪威的最北端——北角去。皮 埃爾對北角十分掛念,但即使是著名的巖石島遠不能和斯匹次卑耳根地區 的第3個小島相媲美! 恰好,在哈默費斯特找到了北極旅館,聖馬洛人和他的隨行人員就下 榻在那兒。 現在,他們來到了可居住地區的最邊遠的城市。這裡大約有兩千居民 ,都住在木頭房子裡,有30來個天主教徒,其余的都是耶穌教徒。挪威人 健美,特別是水手和漁民,不幸的是均嗜酒成癖。至於拉普蘭人,個子都 很小,然而大嘴,臉很丑,卡爾木克人ゝ的鼻子、黃面皮,蓬亂的頭髮像 馬鬃一樣。應該指出,他們很聰明而且勤勞。 ゝ卡爾木克人是歐洲東部地區的土著人。 昂梯菲爾師傅和他的夥伴在北極旅館一訂好房間,就立即去找能把他 們送到斯匹次卑耳根的船隻了。他們向港口走去,清澈的河水從一條美麗 的河流進港口。港口有木柵相支,上邊是房屋和商店,一切都散發著一股 曬魚台的腥味。 哈默費斯特是個著名的漁業城市,各種水產都有。狗吃魚、禽獸吃魚 ,綿羊和山羊也吃魚,在這奇妙的水域上作業的上百只船帶來了大量的魚 ,哪能吃得完呢。總之,哈默費斯特也是個奇特的城市,多雨,夏季白晝 很長,冬季則黑夜漫漫,夜空經常被壯觀無比的北極光照亮。 在港口入口處,昂梯菲爾師傅和他的夥伴們在一個花崗石柱子的腳下 停了下來,此柱是奧斯卡爾一世時建造的,用以紀念多瑙河和哈默費斯特 海口之間的子午圈的測量工程的。柱頭是銅制的挪威兵器,柱身矗立在地 球上。從這兒,我們的旅行家們向木柵欄走去,下邊停泊著形形色色的, 噸位各異而又裝備不同的船隻,這全是在北冰洋水域進行捕魚用的大大小 小的漁船。 然而,人們會問,他們怎麼讓人家聽懂他們講的話呢?他們之中有人 會挪威語嗎?……沒有,但是,朱埃勒會講英語,靠這個世界通用語,在 斯堪的納維亞國家,是完全可以打交道的。 天黑之前,出一筆昂貴的租金——還怕花大價錢嗎?——租了一艘漁 船,近百噸位的「克隆」號,由奧拉夫船老闆指揮,有11個船員。此船是 出租去斯匹次卑耳根的。它要把客人們送往斯匹次卑耳根,當這幾位旅客 尋寶的時候,船就在那兒等他們。然後,隨便裝載些適宜運輸的商品,再 把旅客們送回哈默費斯特。 對昂梯菲爾師傅來說,真是難得的良機!他似乎感到牌又得手了。朱 埃勒打聽了是否幾天前有一個外國人來過哈默費斯特,是否有人乘船去斯 匹次卑耳根……人們的回答是否定的。由此可見,薩伍克——啊,就是那 無賴納吉姆!——沒有搶在兩位繼承人的前頭,除非他走另一條路到第3個 小島去了……但是,這只不過是個假設而已,目前的路線不是最近的嗎? 白天其余的時光是在散步中消磨掉的。昂梯菲爾師傅和銀行家贊布哥深信 ,這次,他們總算是接近目的地了。 當大家將近夜晚11點去睡覺的時候,天還亮著,落日的余暉剛剛熄滅 ,立即便閃現出黎明的曙光。 早晨8點鐘,「克隆」號乘著東南風,滿帆出了港口,向北開去。 得航行6百海裡左右,如果天公作美的話,最多需要5天的時間。在這 段航行中,用不著擔心遇到南移的冰塊,在斯匹次卑耳根靠岸處也不會有 冰層。氣溫正常,所刮的風尚不可能突然引起結冰。天空飄著雲彩,有時 會落起雨來,但不會飄雪,沒有絲毫令人不安的跡象。有時,陽光從雲隙 中穿過,朱埃勒可以指望太陽的圓盤露面,手拿六分儀便能測定第3個小島 的方位。 運氣一直不錯,卡米爾克總督把他的遺產繼承人領到了歐洲的盡頭, 他不會再異想天開地第4次把他們打發到離斯匹次卑耳根幾千里之外的地方 去了! 風鼓滿了船帆,「克隆」號一直在快速前進。船老闆奧拉夫說,從未 遇到過這麼順利的航行。7月26日,一到早晨4點鐘,在北方一片冰海的天 際線處,便顯現出了高地。 這是斯匹次卑耳根的前沿,船老闆常到那一帶水域捕魚,對其十分熟 悉。 大約20年前,很少有人光顧地球的這個角落,後來也逐漸變成旅游之 地。大概用不了多久就會出售去這塊挪威領土的往返票,就像現在已經出 售去北角往返票一樣,有一天還要去北極呢。 當時人們所知道的是,斯匹次卑耳根是一個一直延伸到北緯80度的群 島。它由3個島組成:斯匹次卑耳根島,東南島,東北島。它屬於歐洲,還 是屬於美洲?這完全屬於科學領域的問題,我們還解決不了。可以肯定的 是,特別是那些丹麥人、英國人、俄國人的船隻都來這兒捕鯨魚和海豹。 總之,對卡米爾克總督的遺產繼承人來說,這個群島屬於哪個民族,無關 緊要。只須它把億萬法郎交給他們就是了。 斯匹次卑耳根一詞表明是尖石矗立的群島,險峻異常,很難靠近。英 國人衛魯賓ヾ於1553年發現此島,荷蘭人巴朗茨和高爾及魯ゝ為該島命的 名。這個群島不僅包括3個主要島嶼,大島的周圍還有若干小島。 ヾ16世紀英國航海家。 ゝ16世紀荷蘭航海家。 朱埃勒在地圖上標定了東經15度11分和北緯77度19分這個方位後,便 命令奧拉夫船主到群島最南部的東南島停泊。 海風吹來,帆滿船快,5海裡不到一小時便到了。 「克隆」號在離一個小島兩鍊的地方拋了錨,在小島的盡頭聳立著一 個筆直的海角。 時間是正午12點15分。昂梯菲爾師傅,贊布哥,勃﹒奧馬爾,吉爾達 ﹒特雷哥曼,朱埃勒跳上了「克隆」號的一只小船,便向小島駛去。 這些不速之客的到來,一大群海鷗和許多其它北極地帶的海鳥驚起, 它們發出震耳欲聾的叫聲,飛逃了。海豹群亂作一團,發出一陣悲鳴,也 趕緊逃之夭夭。 嘿!財寶埋藏得可嚴密呢! 沒有大炮,也沒有小旗,昂梯菲爾師傅一到卡米爾克選擇的小島,便 猛踏了一腳,表示占領了這塊價值連城的土地。 已經山窮水盡,而今才是柳暗花明!探寶者在巖石堆中,甚至沒加選 擇,便一下子在地球的一個方位登陸了。這就是埃及富翁埋藏財寶的地方 ! 不言而喻,小島上渺無人煙。一個人影也沒有……連一個愛斯基摩人 也沒有……在大海上,看不到任何船隻……只有那遼闊無邊的北冰洋! 昂梯菲爾師傅和銀行家贊布哥簡直按捺不住了。公證人活像一條暈厥 的魚,此刻眼睛也閃出了一絲光亮!吉爾達﹒特雷哥曼自從出發以來還從 未這樣激動過,他弓著熊背,兩腿叉開,真認不出他來了。總之,他為什 麼不為他朋友的幸福而感到快樂呢? 令人更加高興的是,小島上沒有任何腳印。可以斷定,最近誰也沒來 過,否則是會留下足跡的。毫無疑問,那個混蛋薩伍克未曾來過。姆哈德 的刁兒子,或許他在路上被捕了,或許他遲到一步,那可就是竹籃打水一 場空了。 如同尋找第1號小島的第1個文件所指出的那樣,第2個文件中說明尋查 應該向南部的一個高地走去。那些突起的部分輪廓明晰,既沒有滿海藻, 也未舖有積雪,很有利於尋找。 一旦交上好運,就聽從命運的支配吧。就這樣,皮埃爾﹒塞爾旺﹒馬 洛來到一塊巖石面前,那巖石好似給北極航行者標志前進的一塊石碑。 「在這兒……在這兒!」一個由於顫動而顫抖的聲音。 大家跑過去……觀察著…… 石碑的正面顯現出卡米爾克總督縮寫的名字——雙K,字刻得很深,連 北極的氣候也未能把它剝落。 大家鴉雀無聲,應該承認,他們發現好像來到了一個英雄的陵墓前。 事實上,只是簡單的洞,這個洞裡會藏有億萬法郎嗎?……但是,毋庸多 言,請您相信,就是這裡。 挖掘開始了。這次,鶴嘴鋤和洋鎬一起用上,立即在石碑腳下敲擊起 來。每敲一下,大家都在期待著鐵器會碰到桶的鐵箍,或者擊碎了桶板… … 突然,在昂梯菲爾師傅的鎬下發出了異樣聲響。 「總算找到了!」他喊道,一邊往外取出蓋洞的石片。 但是,隨著這快樂的喊聲之後,卻是失望的叫聲——聲音之大,一公 裡之外都能聽到…… 這是故事的主人公扔掉洋鎬之後發出的叫聲。 洞裡有一個金屬匣,標著雙K,此匣同在阿曼灣和馬永巴灣的那兩個匣 子一模一樣! 「又是一個匣子!」駁船長雙臂舉向天空,悲叫著。 「又是」這兩個字用得再恰當不過了。的確,又是一個匣子!顯然, 還得去找第4個小島…… 昂梯菲爾師傅怒從心頭起,拾起洋鎬,朝著鉅子用力一擊,便把它打 碎了…… 飛出一片羊皮紙,由於雨雪浸入到了匣子裡,紙已經變黃,髒污,破 爛了。 這次,可沒有什麼鑽石給梯爾克麥勒教士,這真是好極了!鑽石要給 了他這種狂人,他會立刻把它化為烏有的! 然而,還是讓我們回到羊皮紙上來吧!只有朱埃勒頭腦冷靜,他拿起 了紙,小心翼翼地打開它,生怕扯破了。 昂梯菲爾用拳頭威脅著蒼天,贊布哥垂頭喪氣,勃﹒奧馬爾潦倒不堪 ,吉爾達聚精會神,一語不發。 僅是一張羊皮紙,上半截沒受浸濕,上面寫著幾行字,是用法文寫的 ,和先前記載的一樣,清晰可辨。 朱埃勒幾乎不必間斷,便可讀出來,上邊寫的是:「我曾經麻煩過3個 人,我想對他們感恩致謝。之所以在3個不同的島上放了3個文件,那是因 為我要這3位在旅行中先後接上關係並結成牢固的友誼……」 那位了不起的總督果真成功了! 「況且,為了得到這份財產,他們的確歷盡艱辛,但也決不會有我在 為他們埋藏財寶時受的苦和累多!」 「那3位是:法國人昂梯菲爾、馬耳他人贊布哥,蘇格蘭人梯爾克麥勒 ,如果死神奪去了他們的生命,已不在人世的話,他們的自然遺產繼承人 則有權得到這筆財產。我授命勃﹒奧馬爾為我的遺囑執行人,在有他在場 的情況,打開此匣,得到此文件後——這是最後一個文件,共同遺產繼承 人可直奔第4號小島,3只裝有黃金、鑽石、珠寶的橡木桶就藏在該島。」 想到還得旅行,大家感到十分惱喪,儘管如此,昂梯菲爾師傅和其余的人 還是寬慰地舒了一口氣,第4號小島總算是最後一個了!只要知道它的方位 就行了。 「要找到那個小島。」,埃勒繼續讀到,「只須向……」 不幸,羊皮紙下半截被浸濕,字跡不清了……大部分的字模糊不清了 …… 朱埃勒想猜測出來,卻也是枉然:「小島……位於……幾何……定理 ……」 「快念呀!……念呀!」昂梯菲爾喊道。 但是,朱埃勒讀不下去了。羊皮紙下部的字模糊不清,他翻來覆去地 看也白費……至於經度的數字,連痕跡都沒有…… 朱埃勒急忙又重複著那句話:「位於……幾何定理……」 終於,最後一個詞給認出來了——那是一個「極」字…… 「極?」他喊道,「怎麼……那大概是北極?」 「但願不是南極!」駁船長絕望地嘟囔著。 這肯定是安排好的鬼把戲!……極,現在,極!……難道有人能到極 地去過嗎? 昂梯菲爾師傅跳到侄子面前,一把奪過文件,他也試圖讀讀,看出模 糊不清的字,他支吾起來…… 沒有……什麼也沒有,要想找到第4號小島的方位,真是難於上青天啊 …… 當昂梯菲爾師傅意識到這場賭博徹底輸掉了時,有如五雷轟頂,一下 子直挺挺地摔倒在地上。 第十五章 愛諾卡特用手指隨便劃了一個圓,謎底卻揭開了 8月12日,聖馬洛高房街院宅喜氣洋洋,將近10點鐘的時候,一對未婚 夫妻在穿著節日盛裝的親友的簇擁下,走出家門。 市政府,教堂先後接待了喜慶的人群。在市政府,負責結婚的副司務 發表了動聽的講話;在教堂,聽到的是關於一個主題的美好教誨,那位梯 爾克麥勒決不會探討這樣的主題。這對未婚夫妻在法律和宗教兩種儀式結 束後,就匹配成雙了。然後,喜慶的人群又把他們領回家裡。 由於他們的婚事幾經周折,恐怕不會搞錯吧,這對新婚夫妻就是愛諾 卡特和朱埃勒。 這麼說來,朱埃勒娶的不是一位公主,也不是公爵、子爵的千金小姐 ,愛諾卡特也沒嫁給一位王子,或是什麼公爵、子爵!沒有萬貫家財,他 們的叔叔、舅舅的宿願也只好作罷。這對一對青年人來說是求之不得的大 喜事。 除了新郎新娘,另外兩個人也喜出望外,笑逐顏開:納儂對女兒的幸 福絕對放心了;吉爾達﹒特雷哥曼是證婚人,他身著漂亮的大禮服,筆挺 的褲子,戴著絲帽和白手套。 妙極了……那麼昂梯菲爾﹒皮埃爾﹒塞爾旺﹒馬洛呢?為什麼不談談 他? 還是讓我們講講他,也講講其他人吧。他們曾水中撈月似地去尋找財 富,經歷了艱辛的遠征。 發現關於第4號小島的最後一個文件後,他們大失所望,簡直完全絕望 了,「克隆」號的旅客回船了。昂梯菲爾師傅是由水手們抬上去的。 這是否表明在這最後的災難中,他已失去理智?是的,但沒有精神錯 亂,也許他從此完全失去記憶倒是件好事?況且,他如此潦倒不堪、萎靡 不振,吉爾達和朱埃勒都不能使他吐出半個字來。 施行者只好踏上歸途,水陸兼程,迅速地結束了這次探險。「克隆」 號把旅客送回哈默費斯特;然後,北角的郵船又把他們送到卑耳根。由於 從特隆赫姆到克裡斯蒂安尚未通火車,他們只好乘汽車去挪威首都。輪船 送他們到哥本哈根,最後,丹麥,德國,荷蘭,比利時,法國的鐵路把他 們先送至巴黎,最後回到聖馬洛。 在巴黎,昂梯菲爾和贊布哥彼此怏怏不樂地分手告別。塔莉絲瑪小姐 大概這輩子就得終身當老處女了。連皮埃爾﹒塞爾旺﹒馬洛也未能使她擺 脫困境。贊布哥所提供的旅費,昂梯菲爾所花銷的那部分,一筆相當可觀 的款子,如數償還給他了。但賣鑽石所得的錢並未花完,他口袋裡仍有一 筆余額。這沒什麼可遺憾的。 至今公證人勃﹒奧馬爾,他沒有索要剩款。 「現在,見鬼去吧!」昂梯菲爾師傅說道,一副打發他走的樣子。 吉爾達﹒特雷哥曼認為應該以安慰的口吻講話,補充說:「咱們跟他 盡量好說好散吧!」 勃﹒奧馬爾向著亞歷山大港逃之夭夭,發誓從此和財寶一刀兩斷,再 也不去尋找了。 第2天,昂梯菲爾、吉爾達和朱埃勒回到聖馬洛。他們受到同胞們的熱 烈歡迎,當然也不排除夾雜一些玩笑、譏諷,說些諸如:「竹籃子打水一 場空」之類的話。 納儂和愛諾卡特對自己的兄弟、舅舅、表兄和朋友,則是一片深情, 一個勁地安慰他們。大家熱烈地擁抱,家裡又恢復了往日的歡樂。 昂梯菲爾師傅不可能為侄子和外甥女置辦一份百萬法郎的嫁妝,也就 無法拒絕他們的婚事,他和藹可親的話語表明了他的態度:「只要上帝高 興,讓我安靜,他們就按自己喜歡的去做吧!」 這一許諾大家心滿意足。於是,開始張羅婚禮。 身兼叔叔、舅舅的昂梯菲爾袖手旁觀,他很少離開房間,悶悶不樂, 擺弄那無數的小石子,總是克制著怒氣,稍不遂意就有可能爆發。 婚禮結束了,人們誰也沒有說服他。特雷哥曼的懇求也是枉然,他毫 無顧忌地說:「你錯了,朋友!」 「得了吧。」 「你讓孩子們難堪……我要求你……」 「駁船長,我呢,請你讓我安靜點……」 朱埃勒和愛諾卡特終於配成鴛鴦,高房街院宅的兩間房子合二而一了 。他們離開宅子,和納儂一道去他們的知心朋友特雷哥曼家度過一段幸福 時光。在那兒,人們談到昂梯菲爾師傅,看他整天無精打采,怒發沖冠, 人人都憂心忡忡。他誰也不理,不再出門。昔日他叨煙鬥,在海港碼頭或 在城牆上散步,這一切都宣告結束了。如此慘敗之後,他羞於出頭露面。 事實也正是這樣。 「我擔心他健康會變糟。」愛諾卡特說,當她談起舅舅時,美麗的雙 眼充滿了憂愁。 「我也擔心,閨女。」納儂答道,「我每天祈求上帝,讓他變得平靜 一些!」 「他應該把那上千萬的金錢送上門來……」朱埃勒喊道,「可惡的總 督!」 「特別是我們找不到那上千萬法郎!」吉爾達﹒特雷哥曼答道,「但 是,……錢仍然在那兒……在某一個地方……要是我們能解開那個謎,該 有多好呢!……」 一天駁船長對朱埃勒說:「我想,你叔叔並未善罷甘休,假如他得知 財寶所在的小島……」 「特雷哥曼先生,您說的可能有道理,最使他氣惱的是,他手中明明 有第4號小島的材料,可就是最後幾行無法辨認……真氣人。」 「這次徹底告吹了!」駁船長答道,「那個材料只是一張廢紙……」 「不過,我叔叔還保留著,他兩眼不離,翻過來調過去地讀它呢!……」 「一切都是枉然,孩子,白白受罪!……永遠也找不到卡米爾克總督的財 寶,永遠不會……」 這是個無限的未知數。 現在,兩位青年人結婚幾天後,大家得知那討厭的薩伍克的消息。他 之所以沒有搶先到達斯匹次卑耳根島,那是因為當他要登上航船時,被扣 在格拉斯哥了。大家對襲擊梯爾克麥勒教士事件還記憶猶新,那教士好容 易才脫了險。薩伍克用何等可怕的方式讀到那些刺在他肩上的緯度呀!為 此,引起警方極大關注,採取措施追捕罪犯;教干提供了罪犯的確切特徵 。 況且,行兇後那天早晨,薩伍克連帝國旅店都沒回,便跳上開往格拉 斯哥的火車。在該港,他希望找到一艘去卑耳根或去特隆赫姆的船。他是 從西岸出發的。而昂梯菲爾一行人是從蘇格蘭的東岸乘的船。走的差不多 是一條路。他本以為可搶先到達目的地。 倒霉的是,一星期之後,才有船開出,他不得不在格拉斯哥等著。警 察可走了好運,當薩伍克要上船時,把他認出來了。他當即被捕,判了好 幾年的徒刑,這樣,他自然就去不了斯匹次卑耳根了。即使他去,也將一 無所獲。 從阿曼灣的最初探險,直到北冰洋的尋找,所有的事實都證明,不慎 的主人把財寶存放在某個小島上了,財寶肯定還沉睡在它的腹中。大概只 有唯一的一個人,他一點也不埋怨,他甚至感謝上帝:那就是梯爾克麥勒 神甫。 但是,日子一天天過去,如果不是看見他們的叔叔那種淒慘的樣子, 朱埃勒和愛帶卡特本可無憂無慮享受新婚蜜月的幸福生活。還有青年船長 就要上任,又要離開他心愛的妻子、家庭和朋友們。這時刻一天天逼近, 他心中悶悶不樂。巴伊夫公司的三桅船快要打造好,還有6個月,他就要出 海遠航、去印度群島。 新婚夫婦常常談起這些事情。少婦一想到和丈夫分別,感到無限惆悵 。但是,在海港,哪有不習慣分離的家庭呢?愛諾卡特不願從個人的角度 表示抱怨,只是舅舅不好辦……對侄子朱埃勒來說,在叔叔處於這種情況 下,離他而去,實在於心不忍,令人難過。誰知道回來時,還能不能再見 到他老人家呢? 一有空閒,朱埃勒就會想起那個不完整的材料,想到那張古老的羊皮 紙的最後幾行字。他一直在想那句話,簡直無法擺脫這個念頭。 那句話是這樣的:「只要向……」 只要向……什麼? 然後,又是這樣幾個字:「小島……位於……幾何學的……定理…… 極……」 是什麼幾何定理呢?這個定理把多個小島聯結起來,……總督決不會 輕率地選擇小島的。……那阿曼灣、馬永巴灣、又是斯匹次卑耳根群島! ……除非是那位總督酷愛數學……留點難題讓後人來解? 關於「極」字,這是指地球軸心的兩端嗎?不!一百個不行!……但 是,那它的含義究竟是什麼呢? 朱埃勒絞盡腦汁,想得到一個答案,可毫無結果。 「極……極……恐怕這是癥結所在?」他自言自語的說了一遍又一遍 。 他經常和駁船長談論這個。特雷哥曼自從不懷疑那億萬財寶存在以來 ,也贊成朱埃勒這種打破沙鍋問到底的精神…… 「但是,孩子」他說道,「可不要為了破這個字謎搞壞身體……」 「唉,特雷哥曼先生,我向您擔保,這不是為了我自己!那些財寶對 我說來,不過是只配做滑輪的下腳料。那是為了我叔叔……」 「對……是為了你叔叔,朱埃勒,肯定這是艱苦的!……看來,眼下 你還沒摸到門路?」 「沒有,特雷哥曼先生,但是,在那句話中,有『幾何學的』,文件 指出幾何學的關係,不是毫無緣故的……而後是只要向……什麼呢……」 「向……什麼?」駁船長重複道。 「特別是『極』這個字,我真弄不清是何意?」 「真糟糕,孩子,我對此一竅不通呀!……我會幫你掌好舵的。」 兩個月過去了。昂梯菲爾的精神狀態還是問題的解決,都毫無變化。 一天,10月10日,午飯前,愛諾卡特和朱埃勒兩人在自己的房間裡,天有 些冷,壁爐裡燃起了熊熊火苗。年輕的妻子拉著朱埃勒的手,靜靜地瞧著 他。見他如此悶悶不樂,她想引導開他的思路,給他開心解悶。 「我的朱埃勒,」她對他說道,「在旅行中,你經常給我寫信,那些 信,我全珍藏著……那個漫遊給我們帶來多少痛苦呀!我反覆讀你的來信 。……」 「那些信只能讓我們鉤起對往事的回憶,我的親愛的……」 「是的……然而,我一定要永遠保留著!……但那些信並未告知我, 你們所經歷的一切。關於旅行,你從來沒詳細地給我講過……今天給我講 講好嗎?」 「何必要講呢?」 「我喜歡聽呀!我彷彿覺得跟你同乘一船……坐火車……隨著商隊… …」 「親愛的,得有一張地圖才能逐點指給你看,我們的路線……」 「那兒正好有地球儀……這難道不成嗎?」 「好極了!」 愛諾卡特到朱埃勒的寫字檯那兒,取來一個架在金屬腳上的地球儀, 用手指著聖馬洛城。 「啟程了!」他說道。 當兩個傾斜的頭接觸到一起時,每到行程的一個點,兩個年輕人交換 幾個親吻,讀者不介意吧! 朱埃勒一下子便從法國跳到埃及,在那兒,昂梯菲爾和他的夥伴到蘇 伊士。然後,他的手指越過了紅海,印度洋,來到馬斯喀特伊斯蘭國家。 「是這樣……馬斯喀特,在這兒……」愛諾卡特說道,「第1個小島就在附 近吧!」 「是的……就在海灣的海面上!」 然後,朱埃勒又轉動地球儀,到了突尼斯市,在那兒會見了贊布哥。 穿過地中海,在達喀爾停下來,通過赤道,順非洲海岸南下,停在馬永巴 海灣。 「第3個小島在那兒嗎?」愛諾卡特問道。 「是的,我的小寶貝。」 接著,沿非洲海岸北上,縱橫歐洲,在愛丁堡停下來,在那兒,他們 和梯爾克麥勒神甫進行了接觸。終於,手指向北方,一對年輕夫妻把手指 放在斯匹次卑耳根的光禿禿的巖石上。 「這兒是第3個小島嗎?」愛諾卡特喊道。 「是的,親愛的,這是第3小島。在那兒等待我們的是最大的不幸,我 們這次愚不可及的漫遊就算告終了!」 愛諾卡特靜靜地聽著,瞧著地球儀…… 「可是,為什麼那位總督先後選擇了這3個小島?」她問道。 「這正是我們所迷惑不解的,也許我們永遠也不會知道!」 「永遠?」 「但是,照最後一個文件所提供的情況,這3個小島大概是由一個幾何 定理聯繫在一起。還有,『極』這個字使我大傷腦筋……」 朱埃勒一邊講著,一邊自我回答著早已提過無數次的問題。他陷入了 沉思。此刻,他的智慧洞察力攻向那個難題。 然而,當他沉思的時候,愛諾卡特移近了地球儀,開心地用手指劃著 朱埃勒指過的路線。她的手指先放在馬斯喀特,然後劃一條弧線,回到馬 永巴,接著繼續延長這條弧線,到了斯匹次卑耳根,再把弧線繼續延長, 又回到了出發點。 「嘿,」她微笑著說,「轉了一個圓周……你們作了一次環球旅行… …」 「環球?」 「是的,朋友……一個圓周……一次環球旅行……」 「環行」朱埃勒喊道。 他站起來……在房間裡,走了幾步,重複著這個詞:「一個圓周…… 一個圓周!」 於是,他又轉向桌子……拿起地球儀……他也用手指在地球儀上劃起 旅程的圓周來,尖叫了一聲。 「我找到啦……我找到啦!」 「找到什麼啦?」 「第4小島!」 顯然,青年船長也失去了理智,第4小島?……難道不可能嗎? 「特雷哥曼先生、特雷哥曼先生!」朱埃勒喊道,他打開了窗子,叫 他的鄰居…… 然後,他又回到地球儀旁,打量著它,似乎他在跟這個馬糞紙做的圓 球談天…… 一分鐘過後,駁船長來到了房間,青年船長衝到他的面前,喊道:「 我找到了……」 「你找到什麼了,孩子?」 「我找到了第3號小島是怎樣呈幾何圖形聯在一起的了,第4號小島的 位置該在什麼地方……」 「天哪!這怎麼可能呢!」吉爾達辯駁道。 看到朱埃勒的神態,他在想,青年船長沒發瘋吧。 「不,」朱埃勒明白了對方的意思,回答道,「不,我非常清醒…… 您聽我說……」 「我洗耳恭聽!」 3個小島位於同一弧線的圓周上。那麼,我們假定這3個小島在同一平 面上,用一條直線將其兩兩相連——正如那文件所說的,『只要……』— —在每兩條線的中央劃一垂直線……這兩條垂線在弧線正中相交,正是在 這個圓心上。既然這兒是地球儀的頂部,當然就在這個『極』上啦,第4號 小島肯定是在這個點上。 顯然,這是一個極為簡單的幾何學問題,卡米爾克總督同鄒船長異想 天開地玩了一個小游戲!……朱埃勒之所以沒能早些找到答案,那是因為 他沒發現3個小島是同一圓周上的3個點。 愛諾卡特那美麗纖細的手指劃出了這個吉祥的圓,使得問題迎刃而解 。…… 「不可能!」駁船長重複說道。 「特雷哥曼先生,是這樣,您瞧瞧,就會信服的!」 他把地球儀擺在駁船長面前,劃了一個圓,那3個小島正位於圓周上, 卡米爾克在圓周所選的點是:馬斯喀特,曼德海峽ヾ、馬永巴、佛得角群 島、夏至線、新西蘭角ゝ,斯匹次卑耳根群島的東南島、阿米蘭特群島ゞ ,喀拉海、西伯利亞的托博爾斯克、波斯的赫拉特々,因此,如果朱埃勒 說得對的話,第4號小島恰好構成這個圓的圓心,因為,在平面圖上的圓圈 ,也就是地球儀的頂端、地球儀的極便是圓心。 ヾ溝通紅海和印度洋的海峽。 ゝ位於戴維斯海峽市入口處。 ゞ在印度洋 々在今阿富汗境內。 吉爾達﹒特雷哥曼還在五裡霧中。青年船長踱來踱去,情不自禁地吻 了一下地球儀,又親吻了愛諾卡特的雙頰,那雙頰可比地球儀的硬球面溫 柔得多啊。他又說道:「特雷哥曼先生,是她找到的。沒她的話,我永遠 也不會想到這兒上去!」 朱埃勒喜在心裡,笑在眉梢。吉爾達也同樣欣喜若狂,竟手舞足蹈起 來,腿撇向兩邊,臀部擺動著,雙臂舞成圓圈。如同一個體重200公斤的仙 女在翩翩起舞!他從右舷到左舷滾動著,「可愛的阿美麗」號在朗斯河上 都沒搖擺得這麼利害過,或者裝載大象的「波塔萊格雷」號也不至於如此 。他扯起嗓子高唱起了皮埃爾﹒塞爾旺﹒馬洛的歌:「我有經度啦……有 啦!我有緯度啦……啦裡啦我有緯度……我有經度啦!」 然而,一切都平靜下來了。 「應該告訴我舅舅!」愛諾卡特說。 「告訴他?」吉爾達﹒特雷哥曼對這個建議有點吃驚,「這合適嗎? 」 「值得考慮!」朱埃勒口答道。 大家叫來了納儂,這位布列塔尼老婦人一下子明白了事情的真相,當 朱埃勒問對她兄弟該怎麼做時,她毫不遲疑地說:「我們什麼也不該瞞著 他。」 「但是,如果是一場騙局,舅舅忍受得了嗎?」愛諾卡特提醒道。 「一個騙局?」駁船長喊了起來,「不,這次不會的!」 「最後一個文件指出財寶埋藏在第4號小島上。」朱埃勒補充說,「第 4號小島位於我們剛才所劃圓的正中央,這次,肯定沒錯……」 「我去找我兄弟去!」納儂只說了這麼一句。 稍過片刻,昂梯菲爾來到朱埃勒的房間。他仍是滿目怒氣,臉色陰沉 ,眉頭緊鎖。 「什麼事?」 他的聲調簡直令人毛骨悚然,大家感到裡邊有一股無名怒火。 朱埃勒對他講述了所發生的一切,講了3個小島的幾何學的聯繫是怎麼 發現的,講了第4個小島肯定在那個圓的圓心處。 昂梯菲爾神情自然,絲毫也無神經質表現,眾人對此驚詫不已。他似 乎早就料到這個信息遲早會得到的,那是非常自然的事。 「朱埃勒,那個圓心在那兒?」他只問了這一句。這實際上是他最感 興趣的。 朱埃勒在地球儀上,用折尺和一支劃線筆,好像在一個平面上操作似 的。他劃了一條線,把馬斯斯特和馬永巴聯結在一起,又劃一條線把馬永 巴和斯匹次卑耳根聯在一起,這兩條線的正中間,他各劃一條垂直線,恰 恰在圓心相交。 圓心就在地中海,位於西西裡島和邦角之間,緊臨班泰雷利亞島。 「在那兒……叔叔……在那兒!」朱埃勒說。 仔細抄下經線和緯線後,他果斷的宣佈道:「北緯37度26分,以巴黎 子午線為準,東經10度33分。」 「但是,那兒有小島嗎?」吉爾達﹒特雷哥曼問道:「應該有一個。 」朱埃勒答道。 「肯定有一個小島……我向你擔保,駁船長,」昂梯菲爾說,「我向 你擔保……啊,成億成兆的災難!!!」 在一陣使得玻璃窗直顫的吼叫,咒罵聲中,他離開了愛諾卡特的房間 ,回到自己的房間,一天都未露面。 第十六章 地中海腹中的尤利亞島就是當年的無名小島,欲知後事如何,且問數 百年後子孫後代 如果那位前近海航行船長神經沒有錯亂,那麼,當他聽到有關第4小島 的真實情況時,持這種態度意味著什麼呢? 從那天以後,皮埃爾﹒塞爾旺﹒馬洛,完全變了樣,他又恢復了老習 慣,在城牆和碼頭散步,抽煙鬥,玩小石頭。他嘴上常掛冷笑,不講財寶 ,也不提遠征旅行,更不講最後北極之行以及去把那尋找了那麼久的億萬 法郎的財寶取回拿到手。真不可思議。 他的家人和朋友都悶在葫蘆裡,百思不得其解。他們時刻都期待著他 會向他們喊道:「啟程!」然而,他卻沒喊。 「他怎麼了?」納儂問道。 「他完全判若兩人了!」朱埃勒答道。 「大概是怕娶贊布哥小姐吧!」駁船長提醒說。「娶就娶了吧,不能 讓億萬法郎白白扔掉呀!」 總之,我們的聖馬洛人改弦更張了,現在輪到吉爾達﹒特雷哥曼來扮 演他的角色了。他反倒為搞到金銀財寶而焦躁起來。況且,這也合乎邏輯 。當不知道能否找到小島時,大家拚命去找,如今小島位置知道後,反而 不登程去取?豈非咄咄怪事? 駁船長和朱埃勒不斷地講這件事。 「何必呢!」青年船長答道。 他又和納儂講此事。 「算了吧!就讓財寶放在那兒好啦!」 他跟小愛諾卡特講這事。 「真的,小愛諾卡特,3300萬法郎會倒入你的口袋呢!」 「瞧您,書雷哥曼先生,給您33個吻吧!……那才是值得的。」 兩周以後,他終於決定向昂梯菲爾師傅把問題擺出來:「啊,那個… …小島?」他對他說道。 「什麼小島,駁船長?」 「地中海上的小島唄!……只要它存在。」 「駁船長,它是否存在嗎?……我確信它存在,甚至超過確信你和我 的存在!」 「那麼,我們為什麼不去呢?」 「去,……那得等咱們長出鰭來,內河老水手?」 這回答是什麼意思?吉爾達﹒特雷哥曼費盡心思,想要弄個明白。但 是,他並未灰心喪氣!不論如何,3300萬法郎,並不是為他自己,而是為 了孩子們!……對恩愛的新婚夫妻,是不大考慮將來的!……應該替他們 想! 總之,由於他一再催促,一天,昂梯菲爾對他說:「看來,這次是你 要求出發?」 「是的,我的朋友。」 「你的意見是一定要去?」 「一定要去,寧早毋晚!」 「好吧!……咱們去!」 聖馬洛人是用什麼樣的語氣講最後這個詞呀! 然而,在出發前,必須和銀行家贊布哥和公證人勃﹒奧馬爾取得聯繫 。他們以共同遺產繼承人和公證人的身份要求:第一,通知他們發現了第 4小島的方位;第二,約他們在某一天到達所說的小島,一個是取回分給他 的那份財寶,一個是得到應得的酬金。 昂梯菲爾師傅可能比駁船長還要積極,按規定辦妥了諸項事宜。發了 兩封電報,一封發往突尼斯市,一封發往亞歷山大港,和兩位有關人員約 定於10月23日,在西西裡的吉爾讓底相會,以便一道去挖掘財寶。吉爾讓 底是離最後這個小島最近的城市。 至於梯爾克麥勒神甫的那一份,將在適當的時間和地點寄給他去。如 果他怕燙手,可以把那上百萬法郎扔到福思灣裡,隨他自便了。 關於薩伍克,用不著去管他,他又不是總督的遺產繼承人,在愛丁堡 牢房過幾年囚徒生活,也是他罪有應得。 旅行已定,這次吉爾達一定要去,這不足為奇。但如果愛諾卡特不願 同往,那才怪呢?結婚才兩個月,朱埃勒能捨得離開妻子嗎?是否跟隨丈 夫,愛諾卡特也可能猶豫不決。 這次新的探險為期多久?肯定時間不長。只是往返的時間罷了。總不 會再去第5號小島吧!不會的,說明上寫得很清楚,財寶就存放在第4號小 島的一塊巖石下,那個小島準確無誤地位於西西裡海岸和班泰雷利亞島之 間。 「小島大概很小,因為,地圖上根本沒有!」朱埃勒提醒說。 「很可能!」昂梯菲爾師傅冷笑著回答。 這種冷笑真令人不解! 大家決定使用最快的交通工具,鐵路是最快的了,能乘火車就乘火車 。當時,從聖馬洛到那不勒斯,已經有了橫貫法國和意大利的直通線路。 既然能發掘出3000多萬法郎,盡可不必吝惜旅費。 10月6日晨,納儂和出遠門的人告別,旅行者登上第一列火車。他們在 巴黎甚至沒停留片刻,便搭上了巴黎——里昂的快車,越過了法意邊界, 連米蘭、佛羅倫薩、羅馬都沒能一飽眼福,便於10月20日晚到達了那不勒 斯。吉爾達﹒特雷哥曼對這次新的遠征滿懷信心,足足乘了100小時顛簸的 列車。 第2天,昂梯菲爾和吉爾達、朱埃勒和愛諾卡特,離開了維多利亞旅社 ,搭上了去巴勒莫ヾ的輪船。經過一天的海上航行,便抵達西西裡的省會 。 ヾ西西裡的省會。 這次仍然不能觀賞風光、游山玩水。吉爾達甚至都沒打算帶回什麼回 憶,也沒想參加他早已聽說過的西西裡的晚禱。不,在他看來,巴勒莫並 算不上什麼名城,日耳曼人,法國人,西班牙人,英國人曾先後占領過這 座古城。此城是公共汽車、郵車或公共馬車的始發站,每周有兩次班車, 9小時可達科列奧奈。從科列奧奈到吉爾讓底要12小時,也是每周兩班車。 然而,我們的旅行者要到吉爾讓底辦事的,他們和贊布哥、奧馬爾約定在 位於島的南海岸的阿格裡琴托古城相會。 乘這種車可能會發生交通或意外事故吧?比如,在西西裡還有強盜。 強盜永遠消滅不了,就像橄欖或蘆薈那樣,還會生長出來。 不管怎麼說,公共馬車第2天出發了,一路平安無事。10月24日晚,他 們到了吉爾讓底,雖說還沒到達目的地,至少已近在眼前了…… 銀行家和公證人如期赴約,一個來自突尼斯市,一個來自亞歷山大港 ,對金錢的欲望,真是欲壑難填! 兩個共同遺產繼承人一見面,第一句話就是:「這次,小島肯定有吧 ?」 「肯定!」 但是,昂梯菲爾師傅的回答帶著何等諷刺的語氣,他的瞳孔射出何等 嘲弄的目光呀! 在吉爾讓底找一只船並不費難,也用不了多少時間。在這個港口、漁 民、沿岸航行者比比皆是,大型單帆船、小帆船、長帆船、平底單桅快船 或者地中海船隊的其它類型的船隻,不勝枚舉。 況且,這只不過是海上的一次短途郊遊而已——就好似在海岸西部40 海裡海面上散步一般。當晚乘風啟航,第2天便可在午前到達,完全來得及 測定方位。 船是租來的,叫「普羅維當扎」號,是一只30噸位的長帆船,由一位 有經驗的老水手指揮,此人50來歲,名叫呂普﹒馬裡迪姆斯,一直在這一 帶水域航行。他對這一帶水域了如指掌!他閉著眼睛也能從西西裡航行到 馬耳他,從馬耳他直到突尼斯沿海省份。 「完全沒必要告訴他們去幹什麼,朱埃勒!」 朱埃勒認為駁船長的叮囑是頗為謹慎的。 該船主叫雅考波﹒格拉巴,卡米爾克總督遺產繼承人真是時來運轉, 這位船主雖不操法語,卻能來幾句洋涇濱,也能對付著聽懂人家的講話。 還有一個祥兆——一種異乎尋常的福氣,現在是10月,差不多正是氣候不 好的季節……有諸多理由可以說天氣不大有利……海水上漲……天空陰沉 ……嘿!那天並非如此!秋風從陸地吹來,空氣干燥,已經寒氣襲人了。 可是,當「普羅維當扎」號駛到大海上時,皎潔的月光卻灑在了西西裡高 聳的山巒上。 船主僅有5個船員,操作帆船恰到好處。輕舟急駛在廣闊的水面上,大 海風平浪靜。勃﹒奧馬爾一點也沒感到暈船,他還從未經歷過這種例外的 航行。 一夜平安無事,第2天晨曦預示著,又是個絕妙的好天氣。 皮埃爾﹒塞爾旺﹒馬洛雙手插在口袋裡,嘴上叼著煙鬥,在甲板上散 步。這位老兄一副閒情逸緻,無所謂的樣子,真讓人感到驚詫不已!吉爾 達則興奮異常,看到他朋友這個樣子,簡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來到船 前部坐下,愛諾卡特和朱埃勒靠在一起,年輕的妻子陶醉在大海上的無限 情趣之中。啊!為什麼她不跟著丈夫永遠形影不離,伴隨著他跑遍海角天 涯呢! 朱埃勒不時走到操舵水手旁,看看船的航向,看看是不是在向西航行 。照現在這種速度,他認為帆船能夠到達如此渴望的水域。然後,他又回 到愛諾卡特身邊——這招來吉爾達老頭不止一次的勸告:「朱埃勒,多操 心些我們的事吧!別光守著你媳婦。」 現在,他說「我們的事了!」這位駁船長變化可真不小呀!但是,這 難道不是為了孩子們嗎? 10點鐘時,看不到任何陸地的跡象。的確,在地中海這一部分,在西 西裡和邦角之間,除了班泰雷利亞島之外,再也沒有別的大島了。然而, 現在要找的並非大島,而是一個普通小島,那也不是小到連看都看不見的 島。 當銀行家和公證人注視昂梯菲爾師傅時,由於他那燒得正旺的煙斗升 騰起藍色的繚繞的煙,只能看到他那電光閃閃的眼睛和咧到耳根的大嘴。 船主絲毫也不知道旅客要船駛向何方。他們莫非想到突尼斯沿海去?總之 ,這對他關係不大。人家給了他好價錢,要他向西他決不會向東。 「喂!一直這樣向西走嗎?」他對朱埃勒說道。 「是的。」 「好吧!」 於是,船一直向西。 10點15分時,朱埃勒手拿六分儀,進行了第一次觀測。帆船正處在北 緯37度30分,東經10度33分的方位。 當他在觀測的時候,昂梯菲爾眼睛一眨一眨地斜視著他。 「怎麼樣?朱埃勒?」 「叔叔,我們已在該經度上,只要南下幾海里就行了!」 「那麼,侄子,我們就南下吧,南下!……我看我們還得往南走個沒 完呢!」 聽聽吧,古往今來最奇特的聖馬洛人所說的怪話都來了。 帆船偏左舷行駛,以便靠近班泰雷裡亞島。 船主咬著嘴唇,瞇著眼睛,在揣摸著。吉爾達正在他身旁,船主按捺 不住,便低聲地問他來這裡找什麼。 「找我們在這兒丟掉的一塊手帕!」駁船長回答道。這位稟性敦厚的 老兄耍起脾氣來了。 「好吧,老爺!」 差一刻中午的時候,仍然看不到任何石堆。但是,帆船已在第4個小島 的位置上了…… 極目四望,什麼也沒有…… 朱埃勒從右舷船欄杆上爬上桅桿頂,這樣,在12∼15海裡之內,他的 視線可以一覽無餘。……一無所有!……還是一無所有! 當他跳到甲板上時,贊布哥由公證人陪著,走了過來,不安地問道: 「第4個小島呢?」 「沒看見!」 「你對觀測的方位有把握嗎?」昂梯菲爾以嘲弄的語調補充了一句。 「有把握,叔叔!」 「那麼,應該說,我的侄子,你連觀測都不會了……」 青年船長真被挖苦得夠嗆,面紅耳赤,狼狽不堪,愛諾卡特向他作著 懇求的手勢,叫他平靜下來。 吉爾達﹒特雷哥曼認為應該出來說兩句了,他向老船主問道:「格拉 巴?」 「聽您指示。」 「我們正在找一個小島……」 「是,老爺。」 「難道在這一帶水域沒有一個小島嗎?」 「一個小島?」 「對。」 「您說的是一個小島?」 「一個小島,我們在問你一個小島!」昂梯菲爾師傅聳聳肩膀重複道 ,「你聽見沒有……一個很漂亮的小島!小……小……小島!……你聽明 白了嗎?」 「請原諒,大人,你們是在找一個小島?」 「對,」吉爾達說,「有一個吧?」 「沒有!老爺。」 「沒有?」 「沒有!……可是,有一個,我甚至於看見過,在它上邊待過?」 「在它上邊?」駁船長重複道。 「但是,它消失了……」 「消失了?」朱埃勒喊了起來。 「是的,老爺,消失已經31年了……又露出了一個聖魯西亞島!」 「原來那個小島是什麼樣子呢?」吉爾達﹒特雷哥曼搓著兩隻手問道 。 「唉!除了駁船,你啥也不知道,駁船長,」昂梯菲爾師傅喊了起來 ,「那是一個小島,乾脆說了吧,那是尤利亞島ヾ!」 ヾ尤利亞島是1831年夏,在地中海班雷利亞以北突然升起了一個火山 島。英國和意大利對此島的領主權爭吵不休,可還不到四個月,尤利亞島 又從海面消失了。 尤利亞島,……朱埃勒這才茅塞頓開! 是的,的確如此,叫尤利亞島,還是叫費迪南多,或者荷丹,或者格 拉姆或者內瑞達,隨便叫它什麼名字都行——那個小島於1831年6月28日在 這個位置上突然升起。誰會懷疑它是存在呢?當海底火山爆發時,格拉巴 船長曾目睹了那一場景。羅馬王子比那太裡曾觀察過新生小島的中央升起 的光柱,光焰久久不熄,如同升騰的煙火一般。依爾敦船長和約翰大衛ヾ 博士都是這一壯觀場面的見證人。在兩個月期間,小島上舖滿了火山的熱 石,人可以行走。此系火山的力量使海底隆起,露出了水面。 ヾ法國人,曾任奧地利海軍將領,跟意大利作過戰。 後來,1831年12月,巨大的巖石塊下沉了,小島消失了,這水域沒留 下半點痕跡。 就是在這如此短暫時間內,厄運把卡米爾克總督和鄒船長引到了地中 海的這個部分。他們在尋找一個無名小島,真是命中注定,給找到了!這 就是那個在6月剛剛出現,12月便消失的小島!而現在,財寶就藏在100米 的海底深淵裡! 梯爾克麥勒神甫本想把那上千萬的財富拋進大海,沒能成功,現在大 自然卻辦了這件善事,再也不必擔心那些財富會散播到世上來了。 必須說明,昂梯菲爾師傅知道小島沉沒一事!3周前,當朱埃勒告訴他 第4個小島位於西西裡和班泰雷利亞島之間時,他立刻便知道了那是尤利亞 島。在他學生意的時候,他常常經過這一帶水域。他並非不知1831年那短 命的小島的出現和消失,現在它下沉在100米深處。……顯而易見,昂梯菲 爾經歷了一生中最艱險的一段歷程,但一場盛怒之後,他決計永遠放棄卡 米爾克總督的財寶!……這就是為什麼他沒打算進行這尋找財寶的最後遠 證。在吉爾達的催促下,他之所以同意了,肯花錢進行這最後的遠征,完 全是為了顧全面子,並以此證明,在探寶一事上,他並不是最上當的。… …他之所以和銀行家贊布哥,和公證人勃﹒奧馬爾相約在吉爾讓底會面, 那是為了教訓他們一頓,因為他們欺騙過他…… 於是,他轉向馬耳他銀行家和埃及公證人:「是的!」他大聲喊道, 「上千萬的法郎就在這兒——在我們的腳下。如果你們想要的話,那只要 一猛子扎下去就行了!……來吧,贊布哥,跳下去吧!……勃﹒奧馬爾, 往下跳呀!」 當這位執拗的聖馬洛人對那二位先生冷嘲熱諷的時候,他們對昂梯菲 爾師傅的騙人的邀請感到追悔莫及。而聖馬洛人卻忘了在這場獵取財富的 角鬥中,他也和他們一樣貪得無厭! 「現在,掉轉船頭,回家!」皮埃爾﹒塞爾旺﹒馬洛喊道。 「在家裡,我們會生活得幸福……」朱埃勒說道。 「天哪!……既然得不到了!」吉爾達﹒特雷哥曼以滑稽的,無可奈 何的聲調說。 但是,青年船長出於好奇心,想在這個位置探測一下水深…… 雅考波﹒格拉巴點頭贊同。當繩子放到300∼350尺時,探測錘碰到了 一塊硬物…… 這是尤利亞島……第4個小島,沉沒在海腹中了。 按照朱埃勒的命令,帆船掉轉船頭。返港途中,整夜都得逆風行舟, 這使得不幸的勃﹒奧馬爾得暈18小時。 經過一無所獲的探險之後,帆船停泊在吉爾讓底碼頭時,已經大天亮 了。 但是,當旅客們就要和老船主告別時,他走近昂梯菲爾師傅,對他說 :「閣下?……」 「你有事?」 「有一件要跟您講……」 「朋友,你說吧!……說呀……」 「唉!老爺,還有希望呢!」 皮埃爾﹒塞爾旺﹒馬洛直起身子,眼裡射出了一股貪婪的目光,好似 閃電一般。 「有希望?」他問道。 「是的,大人!尤利亞島從1831年底消失了,但是……」 「但是……」 「它從1850年又開始上升了……」 「就像我的晴雨表似的,當天氣好的時候,就會升上來!」昂梯菲爾 師傅一邊哈哈大笑,一邊喊道,「不幸的是,當我的尤利亞島和那上千萬 財寶……我們的錢,浮起的時候……我們早已不在人世了,——駁船長, 你也一樣,大概已故去幾百年了吧!」 「是活不了那麼長!」「可愛的阿美麗」號船長辯駁道。 不過,剛才老船主講的那番話,看來,倒是實情。尤利亞島漸漸地向 地中海的水面上升……或許,幾個世紀之後,這場昂梯菲爾師傅奇遇記將 是另一種結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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