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爾納系列 巴爾薩克考察隊的驚險遭遇 第六章 阿美傑﹒弗羅拉斯的第三篇通訊 二月五日,《法蘭西擴張報》刊登了特派記者的第三篇通訊。由於某 種原因(我們的讀者很快就會知道這是什麼原因),這是報社從它的能幹 的記者那裡得到的最後一篇通訊稿。所以,《法蘭西擴張報》的讀者們一 連幾個月都無法猜出弗羅拉斯在他這篇通訊的末尾留下的謎。若要徹底揭 開這個謎,還得繼續看後面的故事。 第三篇通訊全文如下: 巴爾薩克探險隊(三) 本報特派記者 十二月二十四日 康康 我們昨天早上來到這個地方,預備在明天(聖誕節)繼續前進。我在 上一篇通訊中提到,瑪麗向莫爾娜提出了警告,馬爾色雷大尉根據情況下 達了相應的命令,可是巴爾薩克不能掩飾他懊喪的心情。 「誰在這裡作主,大尉?為什麼您不徵求我的意見,就下命令在野外 宿營,而不住到老百姓家裡去?」 馬爾色雷大尉冷冷地答道:「據我所知,有人在陰謀陷害我們。」 「陰謀,」巴爾薩克譏諷地喊起來,「這太過分了吧!」 「您息怒吧,請聽我說。」莫爾娜說道,「剛才我和瑪麗談過話,關 於這個陰謀是瑪麗告訴馬爾色雷的。您聽說過『冬戈龍』嗎?」 巴爾薩克搖搖頭,不以為然。 「我知道。」沙多雷醫生走了過來,「這是一種致命的毒藥。它的特 點是藥性要到一個禮拜之後才發作。」 「陰謀就在這裡。」莫爾娜小姐接著說道,「它是這個村長和鄰村的 村長談話時瑪麗偷聽來的,這個村長叫多羅沙龍。他的計劃是:首先熱情 地迎接我們,讓我們分散到他自己的家裡和他的同夥家裡去。然後,他們 用本地的土產招待我們吃喝,估計我們不會拒絕。與此同時,還要同樣招 待我們的士兵。第二天我們繼續自己的行程時,什麼也察覺不到,可是過 幾天之後,毒藥就發生作用了。」 不難想象這麼一說,我們聽了何等驚訝,巴爾薩克簡直是目瞪口呆了 。 十六日,天剛亮我們就起了床。 在離開道赫裡科時,我發現莫爾娜小姐的第二個向導楚木庚走到隊列 的末尾,和莫立勒走在一起了。是他和東加勒發生了爭吵麼?楚木庚和莫 立勒談得很融洽,好像是莫逆之交似的。這裡頭有什麼名堂?走著瞧! 看樣子,東加勒卻毫不惋惜楚木庚對他的疏遠。他和瑪麗有說有笑, 看起來,他興高采烈。 過了一個名叫巴卡列亞的小村後,我們重新進入了路線,然後又是平 原,一直延伸到康康。我們於昨天,即十二日,到達康康的。 我們比原定的計劃遲到了十二個小時,因為莫立勒第二次跑掉了。二 十二日,在途中的第二次休息之後,他就不見了,毫無辦法,只得停下來 等他。直到第二天早上,他才出現在自己的崗位上,好像什麼也沒有發生 過似的,他仍在前面帶路。這一回,他再也不能否認自己離開過隊伍的事 實了吧?可是莫立勒仍然千方百計找借口。他解釋說,早上出發時把馬爾 色雷大尉的軍用地圖忘記帶了,不得不跑回去取。馬爾色雷大尉嚴厲地斥 責了幾句,事情就這麼過去了。 如果不是因為遜伯林在誇大這件事的話,我本不想提到它的。這天夜 裡遜伯林失眠了,似乎是見到我們這位向導回來的。他把這件事作為一個 絕大的秘密告訴了馬爾色雷大尉,並補充說,莫立勒並不是從我們走過的 西方回來,而是從我們前進的方向,即東邊的康康這個方向回來的,他在 這個方面根本不可能找到什麼他忘記帶走的東西。很顯然:他是在撒謊。 這個情況,如果不是遜伯林講出來的,也許會引起大家的重視。然而,這 偏偏是遜伯林講的,他那麼粗心大意,很可能把西方和東方混淆了。 閒話休提,言歸正傳。這時我們已經在康康的街頭漫步了。莫爾娜小 姐、巴爾薩克、遜伯林和我,在楚木庚和莫立勒的帶領下,在康康的街上 走著。早在幾天前,莫立勒就喋喋不休地糾纏我們,極力贊揚住在康康的 一個叫做根耶拉的巫師,說他有未卜先知的本領,非常靈驗;並且建議我 們去拜訪他。當時我們都對他置之一笑,沒有接受他的建議。 現在,當我們在康康的街頭散步時,楚木庚和莫立勒把我們帶到一座 距我們僅僅幾步遠的土房子跟前了。這就是那有名的根耶拉的住所。他們 倆人又建議我們去拜訪他,而且很固執,一直到我們讓步,滿足他們的願 望為止。 於是,我們走進了一座骯髒的小土屋。根耶拉站在房間中央。互相問 過好之後,他在一張草蓆上坐下來,並且要我們也學他的樣子。 他抓了一把細砂,把它撒在地上,用小掃帚把砂子掃開使呈扇形。然 後他向我們要了一打紅白各半的柯拉子,口中念念有詞,把它們細心地擺 在細砂上,擺成幾種圖案。兩手在上面比比劃劃,似乎在給它們祝福。未 了,他小心地把柯拉子收攏來,並向我們伸出一只骯髒的手來索取報酬。 現在輪到我們問卜了。他勁頭很足,準備回答我們的問題。 由我開始。我請求占卜我的通訊稿的命運,這對我來說是最重要的。 「不久的將來,」他用阿拉伯語說道,「誰也別想從你這裡得到任何消息 。」 多麼好的命運呵!這巫師說「不久的將來,」那麼,目前這篇通訊稿 是可以放心了。 根耶拉轉向遜伯林。 「您將要負傷,」他說,「這傷口將妨礙你坐下。」 現在輪到莫爾娜小姐了。 「你的心將要受傷,」他莊嚴地宣佈。 咳,真不賴!你瞧,他沒有明確指出,這是肉體上的創傷呢,還是指 精神上的,我傾向於後者。很顯然,莫爾娜對此與我有同樣的理解:他的 臉上起了紅暈。我敢打賭,她在戀著馬爾色雷大尉。 那妖術小丑閉了嘴,然後以一種威脅的神情望著巴爾薩克。很顯然, 將有一個至關重要的預言在等待我們。他預言:「我看到了一群白人,白 人可別越過錫卡索。否則,你們不是死,就是做奴隸。」 老頭子得意洋洋。 「白種人?」莫爾娜問道,「您說的是黑人吧?」 「我說的是白種人,」根耶拉威嚴地答道,「你們不要越過錫卡索。 否則,不當奴隸就得死。」 吃午飯時,我們所有的人,包括波特裡耶,都把這件事當笑料來談。 過後,誰也不去想它了。 可是,我將這件事認真地思考了一番,終於在睡覺時得出一個結論: 有人在恐嚇我們。 是誰呢?為什麼? 是誰——這個我無法知道。 為什麼?為的是要阻止我們前進。我們的行為可能妨害了某些人,他 們不希望我們到錫卡索那邊去。 莫立勒,是那些要阻止我們旅行的人的同夥。他頑固地把我們拉到根 耶拉那裡去,是很可疑的。可以認為,他是被收買的。 這就是我的結論。事態的發展將會證明這個結論正確與否,我們將拭 目以待。 阿美傑﹒弗羅拉斯 十二月二十六日,離康康之後,在叢林裡。 前天寫好那篇通訊之後,今天還要補充一點。然後,這篇通訊稿將由 楚木庚去郵寄。 昨天夜裡發生的事件太不尋常了。 我們是在昨天早晨離開康康的。在路上休息了兩次,大約走了三十公 裡的路,然後在露天裡搭帳篷宿營。 整個營地都入睡了。半夜裡,我們突然被一種奇怪的聲音驚醒了。可 誰也不知道這是什麼東西發出來的。它有點像蒸汽機的轟鳴,或者準確點 說,像昆蟲發出的嗡嗡聲。但這昆蟲是碩大無朋的,起碼有像那麼大。據 哨兵報告,這不平常的嗡嗡聲首先從西方傳來,很微弱,以後逐漸變成轟 鳴。當我們從帳篷裡驚起時,轟鳴的響聲達到高峰。特別令人不解的是: 這聲音來自天空。 我們把眼睛瞪得大大的,終究是徒然。什麼也沒看到,因為烏雲遮住 了月亮,夜色很黑。 當我們瞪眼望著漆黑的夜空時,轟鳴聲向東方移去了,逐漸變得微弱 ,終於聽不見了……但是,這個聲音還沒有消失,西方又傳來了同樣的嗡 嗡聲,像第一次一樣,這聲音逐漸變強,達到高峰,然後漸漸變弱,消失 在東方。 整個營地籠罩著一派恐怖氣氛,挑夫們都嚇得趴在地上了。我們都集 合在馬爾色雷大尉身邊,連東加勒和楚木庚也來了,只是不見莫立勒。他 一定是伏在什麼地方打哆嗦吧。 那奇怪的轟鳴聲共出現了五次。每次都是由弱變強,達到高峰,然後 微弱下去,消失在東方。最後,夜又恢復了它固有的寧靜。 早晨,當我們列隊出發時,驚魂甫定的黑人們再也不願前進了。馬爾 色雷大尉費了許多唇舌,才好容易說服了他們,但為了此事已耽擱了三個 小時。 昨夜那奇怪的轟鳴聲,很自然地成了大家的話題。但是誰也不能解釋 這是怎麼回事。於是,話題又慢慢轉換了。在走到離開昨晚宿營地大約兩 公里遠的地方時,走在隊伍前面的馬爾色雷大尉突然發現地上有許多大約 五十米長、東西走向的轍跡。轍跡約五十公分深,靠西方這頭較深,這樣 的轍跡共有十條,每平行的兩條為一組。 它們和昨夜那奇怪的聲音是否有什麼聯繫呢?開始我以為是沒有的。 然而,它們的方向都是由西向東;它們的數目也相等:五對平行的轍跡, 五次接連的轟鳴聲…… 這究竟有什麼聯繫?只有天知道! 阿美傑﹒弗羅拉斯 第七章 錫卡索 巴爾薩克探險隊於一月十二日抵達錫卡索。六個星期來,他們以平均 每天二十五公里的速度前進,已經走過了大約一千一百公里的路程。 《法蘭西擴張報》已經停止刊登阿美傑﹒弗羅拉斯的通訊稿,因為他 沒有將稿件寄到編輯部來。如果不是這位能幹的記者把他的旅途見聞寫在 日記本上,我們也許就無法知道這個考察隊的任何消息了。現在,這本日 記就在本書作者的案頭。我們在講這個故事時,還要大量引用他的旅行日 記。 讀者們一定還記得,我們在前面已經提到,巴爾薩克考察隊將要在錫 卡索分成兩個小分隊。一個小分隊將由巴爾薩克本人率領,經由瓦加杜古 、摩西亞、布爾卡等地,在達荷美的海港科托努結束考察。另一個分隊則 由波特裡耶領導,折向南方,幾乎作直線前進,目的地是象牙海岸的格蘭 巴沙。 錫卡索,和這個國家的其他城鎮一樣,是用城牆圍起來的。這城牆在 當地叫做達達,有六米高,牆基的厚度不少於八米。 法國駐錫卡索的衛戍部隊由三個連隊組成。年輕的軍官們很熱情地接 待了考察隊,為這些稀客們舉行了隆重的歡迎儀式。 第二天,考察隊分家了。基裡耶和赫裡耶,根據指令要跟隨波特裡耶 ;還有一個依西多爾﹒旦遜,他自己提出來要跟波特裡耶在一起。跟隨巴 爾薩克的是波賽恩和沙多雷醫生,記者阿美傑﹒弗羅拉斯也在這個分隊, 因為這個分隊的路程較長,他可以采訪到更多的新聞。 馬爾色雷大尉下了命令,把他的一百騎兵撥給錫卡索衛戍部隊的一名 中尉指揮,去護送波特裡耶分隊;自己則指揮著其余一百人作巴爾薩克的 衛隊。這位受過良好的軍紀教育的青年軍官懷著一種靦腆的、抑鬱的感情 在猜測著:冉娜﹒莫爾娜和德﹒遜伯林會跟隨哪一個分隊呢? 當那年輕女郎宣佈她要跟巴爾薩克這個分隊時,他輕松地舒了一口氣 。但冉娜又補充說,她和遜伯林呆在尊敬的巴爾薩克考察隊的時間不長了 ,再過一些時候,他們將要脫離這個考察隊,去北方完成他們預定的私人 的考察任務。這時候,我們的大尉又失望地歎了一口氣。 莫爾娜與遜伯林有十頭驢子,他們還雇了五名趕驢人和十名挑夫。這 些人自然是要跟他們走的,其余的趕驢人、挑夫和馱載的牲口分成不相等 的兩份。數目較大的一份,歸路程較長的考察分隊,即巴爾薩克這個分隊 。向導莫立勒也要留在這個分隊裡。 但是,剛剛這樣組合之後,莫立勒立即堅決地拒絕。人們再三請求他 ,也沒有用處。據他說,原來他受雇時,就只有把考察隊送到錫卡索的打 算。無論如何,他是不願再往前走了。考察隊員們費了許多唇舌,他才勉 強答應給波特裡耶的分隊帶一段路。 這件事剛剛定下來,趕驢人和挑夫那裡又出了問題:他們一致拒絕再 往前走。向他們請求、許願,甚至對他們進行威脅,都沒有結果。 於是,不得不去尋找新的向導和工人。找趕驢人和挑夫並不太難,卻 花了幾天時間才選中了一個頗可信賴的土人當向導。這是個黑人,名叫巴 拉戈列。 這時,莫立勒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開初,他袖手旁觀,甚至 幸災樂禍地看著主人們四處雇人而不可得。但當他們的努力取得了成績之 後,他的立場立即改變了。他找到巴爾薩克,恭順地表示懺悔,說他之所 以那麼固執地拒絕前進,是因為他害怕出危險;他說他現在想通了,願意 把考察隊送到瓦加杜古和達荷美去。說也奇怪,那些挑夫也一下子改變了 立場,並且宣稱:只要有他們的向導帶路,走到天涯海角,也心甘情願。 這種突然的齊心,顯然表明:考察隊意想不到的耽擱時日,唯一的肇事者 就是莫立勒。開始他們想拒絕這來遲了的請求,繼而一想,這夥人熟悉了 工作,向導又是在要去考察的國家裡土生土長的,把他們留下頗有用處。 於是,大家對莫立勒的過失只得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 他們是一月十二日到達錫卡索的,離開這裡已是一月二十一日了。 巴爾薩克和波特裡耶不無激動地握握手,兩個小分隊就分道揚鑣了。 波特裡耶向南方去了。巴爾薩克、波賽恩、沙多雷醫生、阿美傑﹒弗羅拉 斯、冉娜﹒莫爾娜和遜伯林,在馬爾色雷大尉指揮的一百名騎兵的護送下 ,向左前進,消失在東方的原野裡。 但是,這兩個大體相同的小分隊卻有著完全不同的遭遇。在波特裡耶 那個小分隊順利地完成他們的考察任務的同時,巴爾薩克的這個隊卻碰到 許多異乎尋常的、驚心動魄的事件。 這樣,我們在這本書的以後各章裡,對於波特裡耶分隊在平靜的旅途 中發生的諸如一般的瑣事就不去管它了,而是著重看看那個由莫立勒領路 、向著黑人區內部往東逝去的考察隊,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第八章 莫立勒 摘自阿美傑﹒弗羅拉斯的旅行日記 一月二十二日 離開錫卡索兩天了,我感到情況不太妙。看樣子,雇來的這些工人情 緒很不對頭:趕驢人一有機會就消極怠工,挑夫們總是顯出疲憊不堪的樣 子,動不動就要求休息。這或許是我個人的感覺,或許是還沒有擺脫康康 那個預言家給我造成的思想負擔吧。說實話,自從離開錫卡索,我們的衛 隊人數減少一半之後,那幾句幾乎已被遺忘了的預言在我的心目中卻有一 定的份量了。 一月二十四日 今晚來到卡芬列。四天走了五十公里,即每天走十二公里多一點。這 個紀錄也不錯。 一月三十一日 咳!那樣的紀錄也保不住了。我們用了六天時間才走了五十公里!現 在駐紮在一個名叫各戈諾的小村裡。三天前,我們從一個名叫尼加拉(不 知誰給這些小村起了這樣的名字)的小村旁下山,進入了一個盆地。西、 北、南三面都是山,只有東方是平原,現在我們仍然走在這個盆地內。 由於發生了不幸事件,我們在各戈諾停下來。不是因為我們當了俘虜 ,相反,這個村的村長,一個名叫賓耶巴的老頭,是我們的好朋友。 今天夜裡,當我們剛走近這個小村時,便聽見一大群黑人在大聲叫喊 ,好像哀號似的。在火把的光亮下,我們估計了一下,這群黑人的數目大 約有七、八百。看樣子,這些人對我們懷有敵意。因為我們是第一次受到 這樣的待遇,大家驚疑地停住了腳步。馬爾色雷大尉下了一道命令,他的 士兵們便都握緊了馬刀柄,但沒有拔出刀鞘。大尉在觀察事態的發展。 遜伯林的馬由於受了驚嚇,突然作人立狀,用後腿站了起來。騎手被 拋出了馬鞍,倒栽蔥似地摔了下來,跌進了黑人堆裡去了。黑人們發出狂 怒的號叫聲,撲向我們那可憐的朋友。這時候…… 說時遲,那時快。莫爾娜小姐催了一下她的坐騎,全速地沖向人堆。 黑人們立即放棄了遜伯林,把勇敢的女騎手包圍起來,一二十支梭鏢對準 了她,…… 「曼多!」她向進攻者喝道,「尼傑——阿——別——蘇巴!(安靜 點!我是女巫師!)」她一邊叫著,一邊掏出手電筒,把它一會兒兒擰亮 ,一會兒關住。人群立即安靜下來,恭恭敬敬地在她周圍站成一個圓圈。 這時,上面提到過的賓耶巴從人群中站了出來。他想發表一篇演說:這是 本地土著首領的習慣,但是莫爾娜小姐請他閉嘴,她急急地奔向跌在地上 不能動彈的遜伯林。沙多雷醫生經過檢查之後斷定:遜伯林受傷了。原來 這一跤跌得很重,腰部下方被一塊尖石頭劃了一道很寬的傷口。這時,我 突然想起:根耶拉的第一個預言已經成了事實!當想到他所預言的關於我 的通訊稿的命運時,一股寒氣涼透了我的脊背。 沙多雷醫生提著保健箱在給遜伯林洗滌和包扎傷口。黑人們站在那裡 ,驚訝地注視著醫生的一舉一動。 這時候,莫爾娜小姐允許賓耶巴發言了。那村長上前一步,用巴姆巴 語問道:為什麼「杜巴布」(指遜伯林,要用武器進攻他們?)莫爾娜小 姐否認這一點。村長堅持著,並且指著遜伯林挎袋上掛著的釣竿套,莫爾 娜向他解釋,但沒有用。於是,遜伯林只得打開那在火把的映照下閃閃發 光的袋子,把釣竿取出來給他們觀看。 賓耶巴兩眼閃著貪婪的光,雙手伸向那發亮的釣竿。他像一個嬌慣了 的孩子那樣,堅持說要把這玩意兒送給他,遜伯林憤憤地給以拒絕。 莫爾娜小姐為了保持這剛剛建立起來的和睦關係,再三叫遜伯林割愛 ,可是遜伯林不肯。最後,她發脾氣了:「外甥!」她威嚴地喊道,並將 手電筒對著那固執的酷愛釣魚的人。 遜伯林只得讓步,他取出裝釣竿的套子給了賓耶巴,賓耶巴把他的勝 利歸功於手電筒的魔力和女巫師的法術。這寶貝一到手,他欣喜若狂,手 舞足蹈起來。然後,他作了一個手勢,那些武裝的黑人立即散開了,賓耶 巴邀請我們進入這個村子。 二月二日 我們還呆在各戈諾。遜伯林的傷拖住了大家的腿,這位實為外甥的舅 舅(我堅持這麼稱呼他)還不能騎馬。 二月三日 還在各戈諾。真開心! 二月四日 早上六時,終於出發了。可是晚上,仍然呆在各戈諾。原來這是一次 假的開拔。天剛亮,我們和村子裡的朋友們告別之後就動身了。隊伍在移 動,但幾乎是在原地移動。情況比到各戈諾之前那段路壞多了。要麼是一 個挑夫站著不動了,不得不等他一陣;要麼是驢子的馱載從背上掉了下來 ,不得不又拾掇一番。到上午十點,還沒有走完六公里的路。 馬爾色雷大尉的忍耐力使我驚歎不已,他冷靜而精力充沛地在和那些 無聲的陰謀作鬥爭。但是,當開始走宿營前那段路時,又出現了新的情況 :莫立勒宣佈他帶錯了路,莫爾娜小姐去和向導們一起研究,楚木庚支持 莫立勒的意見。東加勒卻相反,他說我們一點也沒有走錯。該相信誰呢? 猶豫再三之後,我們還是相信了多數(占三分之二)向導的意見,往回走 。這時,又出現奇跡了:挑夫們不感到疲倦了,驢子的馱載也很安穩了。 一個小時走完了上午四個小時的路程。夜裡,我們離各戈諾不遠的地方露 營。 二月六日 昨天走得還算順利,奇怪的是又走在前天放棄了的路線上。莫立勒宣 稱:他經過一番思考之後,感到前天早上是對的,晚上錯了。楚木庚又支 持他的意見。我想:莫不是這兩人狼狽為奸在捉弄我們? 今天發生了兩起重要事件。早晨出發後不久,一頭驢子突然倒下了。 我們打算把它扶起來,但是它已經死了。當然,它的死也許是自然現象。 但說句老實話,我卻想起了冬戈龍和這個國家裡的其他毒藥。 下午發生了第二件事:一個挑夫失蹤了。他到哪裡去了?這是個謎。 馬爾色雷大尉咬著胡子,我發現他憂心忡忡。 到了晚上,又有意外事件發生了。幾個黑人不知在什麼地方喝得醉醺 醺,是誰給他們的酒呢?馬爾色雷大尉來找巴爾薩克。我剛剛和巴爾薩克 討論過這些事件。這時沙多雷醫生、波賽恩、莫爾娜小姐和遜伯林都來了 ,於是我們開了一個「軍事」會議。 馬爾色雷大尉簡略地談了一下情況,把一切罪過歸咎到莫立勒身上。 他建議把那不忠實的向導找來審問,在必要時給他點顏色看。他還建議派 騎兵一個個地監督挑夫,催促他們趕路,儘管這樣做很危險。巴爾薩克不 同意這個意見,遜伯林更不同意。審問莫立勒,就意味著我們已經注意他 了,意味著我們公開懷疑他了。然而,我們目前還沒有掌握一點可靠的證 據,也根本不明白他要捉弄我們的目的。要是一審問莫立勒,他可以把什 麼都推得一乾二淨,而我們又拿不出什麼充分的理由來。那以後如何去對 付挑夫們呢?要是他們消極怠工或者躺倒不干,又怎麼辦呢? 二月七日 又有新的事件發生了。 昨夜過得很不平靜,以致今天不能按時出發,全天只走了一站路。 現在來敘述一下事實。從這個事實中我們發現:粗心大意有時倒是很 有好處的。 昨天決定嚴密監視莫立勒。為了不至於太引人注目,我們在宿營時並 不打算派崗哨看管他,而是由我們幾個人輪流值班。我們把通宵分成時間 相等的六崗,並且以抽籤來決定先後次序。抽籤的結果是這樣:第一崗是 莫爾娜,然後依次是巴爾薩克、馬爾色雷大尉、我、遜伯林和波賽恩。 到時候我去接大尉的崗。他說情況很正常,並把莫立勒指給我看了。 那時莫立勒正蜷縮在毯子裡睡得很香,他的黑臉和白衣在月光下顯得黑白 分明。 這一崗開始是很平靜的。但是到深夜一點半的時候,我隱約地聽到了 在離開康康後第一個晚上那種令人毛骨悚然的嗡嗡聲。這聲音似乎來自東 方,特別微弱,以致我有點懷疑自己的耳朵。 兩點一刻,我交崗給遜伯林。可是怎麼也不能入睡,於是爬起來,打 算到帳篷外去呼吸新鮮空氣。這時我又聽到那奇怪的聲音,非常微弱。我 還是懷疑自己的聽覺,急奔出帳篷,想聽個究竟。 什麼也沒有!那蚊子叫一樣的聲音正在變得越來越弱,很快在東方消 失了。 我決定去找遜伯林。 又是出人意外的事!而且是怎樣的出人意外呵!——遜伯林沒有在崗 位上!我敢打賭,這位不可救藥的老兄,肯定是忘記了自己的職責而干別 的什麼去了。要是莫立勒逃跑了怎麼辦呢?幸好,他並沒有逃走,仍然躺 在那裡睡得很香,我看到了他的黑臉和白衣。 我放心了,這才去找遜伯林。我知道該到什麼地方去找他,因為就在 我們的營寨旁邊有一條小河。我徑直向河邊走去,馬上便發現了河中的水 流裡有一個人影子。但他怎麼能夠站到離岸那麼遠的水中去呢?莫非他能 在水上行走? 仔細一看,原來他用木板做了一個筏子,用樹枝當槳。劃到河中央, 用繩子系一塊大石頭拋在水中,在那裡下了「錨」。這老兄還是個發明家 呢! 我走到岸邊,輕輕地喊道:「遜伯林!」 「在這裡哩!」那人影在水中應道。 「您在那裡干什麼,遜伯林?」 「我在這禁獵區偷獵,親愛的!」 我簡直在作夢,怎麼到蘇丹來偷獵?我不知道這地方捕魚的規矩,於 是問道:「您在偷獵?您跟我開什麼玩笑?」 「毫無疑問,」他說,「因為深夜裡用漁網捕魚是絕對禁止的。」 他說這話時洋洋得意,這畜生!他在挖苦我哩! 「莫立勒跑到哪裡去了?」我沒好氣地問道。 水中發出了一聲粗野可怕的咒罵聲(我不好意思把它記下來)。然後 ,那人影動起來。遜伯林很快地就跳到岸上。他氣喘吁吁,立即奔向他不 該離開的崗位。 幸好,莫立勒還在睡覺。我甚至可以斷定從我離開他之後到現在為止 ,他連動都沒有動過一下,遜泊林也看到了。 「您在嚇唬我,」他說。 這時,我們突然聽到從河那邊傳來了很淒慘的叫喊聲。我敢發誓:是 誰在那裡呼救。 我們立即向河邊跑去,果然發現了一個黑色的人影,在水中掙扎。 「是個黑人!」遜伯林說。 他跳到木筏上,把那黑人救出來。然後把他背到岸上,向我解釋:「 他掉進我忘記在水中未取出的漁網裡去了。可是,他到那裡去碰什麼鬼呢 ?」 我們低下身來,想看一看這倒霉的傢伙,並且同時叫起來:「莫立勒 !」 這確實是莫立勒。他光著身子,從頭到腳濕漉漉的,被水嗆得半死不 活。顯然,我們的向導曾離開營寨,泅水過了河,去對岸跑了一趟,回來 時掉進遜伯林按照上帝的旨意而忘記取回的漁網裡去了。如果不是遜伯林 的粗心大意,這滑頭的出走恐怕我們一輩子也不會發現。我突然想起:那 在月光下靜靜地睡著的「另一個莫立勒」是什麼人呢? 我奔向那睡著的人,用手去搖他。我的乖乖!毯子下面根本沒有什麼 人。那所謂黑臉,其實是一塊木板。 這一回,肇事者被當場抓住了,他總該招認了吧。我走向遜伯林和他 的俘虜。後者看樣子已清醒過來了。 突然,他跳起來就要往河裡竄去。但是他對形勢的估計錯了:遜伯林 的一只大手抓住了他。遜伯林雖不像阿波羅ヾ那樣漂亮,但卻有赫拉克勒 ゝ那麼大的力氣。從他的俘虜臉上那痛苦抽搐的神態來看,完全可以證明 這一點。莫立勒自知逃跑無望,連忙跪下求饒。 ヾ阿波羅——古希臘神話中的太陽和光明之神,農業、文藝、美術的 保護者。 ゝ赫拉克勒斯——古希臘神話中的大力士。 這時我發現他手裡一件什麼東西掉到地上。我俯身把它拾起來。可是 不幸得很,沒防備,莫立勒作了一個絕望的掙扎,向我猛撲過來,一手把 那東西搶走,塞進嘴裡去了。 遜伯林怒罵起來。我們同時以最快的速度撲向俘虜,扼住他的咽喉。 莫立勒被掐得奄奄一息了,總該把嘴裡的東西吐出來了吧?不,我又估計 錯了:他只吐出了一半,其余的一半吞進肚裡去了。 我一看那繳獲到的東西,原來是一張很小的紙片,上面寫滿了字。 我們去找馬爾色雷大尉。大尉所關心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五花大綁的 莫立勒關進一頂帳篷裡,在帳篷四周派了四名哨兵嚴密地看守。然後我們 三個人走進大尉的帳篷,急切地想了解那紙上寫了些什麼東西。 在手電筒的亮光下,可以清楚地辨認出,這是用阿拉伯文寫的。馬爾 色雷大尉精通這一種文字。如果這文件完整的話,他是可以毫不費勁地讀 出來的。然而,我們得到的僅是它的一部分,況且光亮很小,字跡又模糊 ,所以看起來簡直是一張圖畫謎。等天亮之後再說吧。 天亮之後,仍然無法猜破這個謎。也許,莫立勒為了求得我們的寬恕 ,不再欺騙我們,而給我們翻譯出來吧? 我們走入作為臨時監牢的帳篷。突然大家都呆若木雞似地站在進口處 :捆俘虜的繩子丟在地上,帳篷裡空空如也! 第九章 上級的命令 摘自弗羅拉斯的旅行日記 在同一天 如前所述,我們發現帳篷是空空的,莫立勒失蹤了。馬爾色雷大尉大 發雷霆,把哨兵們叫來責問。可是,那幾個可憐的小伙子和大尉一樣地感 到驚奇。他們發誓說,根本沒有離開過自己的崗位,也沒有聽到任何可疑 的響聲。 我們重新回到帳篷裡去。這時才發現,帳篷頂上有一個洞,洞上面有 一根很粗的樹枝。一切都明白了;沒有掛牢靠的莫立勒掙脫了繩子,由帳 篷的中心支柱爬上了篷頂,再沿著那粗樹枝爬到樹幹,由樹幹上滑下來, 跑掉了。 去追他嗎?毫無意義!逃亡者贏得了相當充裕的時間。況且,在這灌 木叢中找人,猶如大海撈針。一小時過後,我們集合到巴爾薩克的帳篷裡 ,馬爾色雷大尉向大家出示了那繳獲到的文件,他讀出了下面一些詞語: 「曼沙 阿曼 克尼克理 杜巴布 緬魯 尼莫別 曼多 加發 巴塔克 瑪拉耶達 梭發 阿 阿加力 巴都 依 阿 加 法羅 曼沙 阿別」 我真感到莫名其妙! 文件從這個人手裡傳到那個人手裡,莫爾娜和遜伯林似乎懂得了一些 意思,我真佩服他們知識的淵博。巴爾薩克和波賽恩與我一樣,一竅不通 。 「這第一行和第二行的最後一詞還不完整。」大尉解釋道,「第一行 最後一詞估計是『杜巴布爾尼柯』,即『歐洲人』的意思;第二行最後一 詞可能是『加發瑪』,即『仍然』的意思。現在把它全部翻譯出來: 老爺(或國王)不希望歐洲人…… 因為他們仍然在前進…… 信將由一名士兵送去…… 他將發佈命令……服從吧。 你已經開始。老爺(或國王)…… 我們還是莫名其妙。馬爾色雷大尉繼續解釋:「第一個不完全的句子 是很容易理解的。就是說,在某個地方有一位什麼老爺或者國王,他不讚 成我們的某種行為。什麼行為呢?第二句就指出了:他不贊成我們進入這 個黑人國家。可能,我們在某一方面妨礙了他。這第三行無疑是在闡述他 所制定的而為我們所不知的計劃。信將由一名士兵送去——這是什麼意思? 無從知道,第四行是對莫立勒的命令。但這個發佈命令的『他』是誰呢? 也不知道。至於其他詞句,對我們價值不大。」 我們無可奈何地面面相覷。巴爾薩克作結論了:「根據截止今天所發 生的一系列事件,我們可以得出以下結論:第一,向導莫立勒是某個人派 進我們考察隊來的奸細;這個人由於某種原因,要阻止我們的考察。第二 ,這個不明身份的人具有相當大的權力,因為他能夠使我們在科納克裡按 照他的意志僱用向導。第三,他擁有的權力並不很大,因為迄今為止,他 對我們采取的手段還是孩子式的。」 我插嘴道:「請注意,那神秘的陌生人還采取了另外一種手段。」 接著我向尊敬的聽眾們提起冬戈龍和根耶拉的預言。 「弗羅拉斯先生機敏的猜測,」巴爾薩克接過去說道,正好證明我們 的結論是正確的。並且可以斷言:我們的敵人,不管他是什麼人,並不特 別可怕。不然,他會采取更毒辣的手段來對付我們。」 巴爾薩克先生的固執己見確實使我感到驚奇。為什麼他不趁此機會順 水推舟,停止這無疑是前途兇險的考察旅行呢? 不管怎樣,我們得尋找新的向導。莫爾娜小姐向我們推薦自己的兩個 向導,因為他們很熟悉這個國家的情況。為了解決這個問題,需要把楚木 庚和東加勒加以比較。 楚木庚的舉止我不喜歡。他要我們相信他,可是神情很不自然。當他 說話時,你很難捉摸他那游移不定的目光。我認為他不比莫立勒好多少。 相反,東加勒很誠實。他非常熟悉本地的情況,可以把我們帶到任何要去 的地方。這小伙子給我們很好的印象,他談話坦率,目光誠懇,我們對他 是信賴的。 新的向導去通知挑夫們,說莫立勒被鱷魚吃掉了,現在由他們兩人接 替他的工作。休息了一陣之後,我們就出發了。 二月九日 莫立勒不在了,然而情況仍然一切如故。東加勒和楚木庚這兩個新向 導並沒有使我們的隊伍走得比以前快一點。兩天半的時間,僅走了三十公 裡,情況很不妙,現在我們仍然走在從各戈諾附近起就開始的平原上。平 原往前延伸,只有右邊的南方一面是高地了。 二月十二日 晚上六點鐘左右,我們又突然聽到了那種轟鳴的聲音。這一回,它又 是從東方傳來的,雖然很弱,卻清晰可辨。大家抬眼遙望天空,但什麼也 沒有看到。也許是東邊那座山丘擋住了視線吧,我急忙爬到它的頂上去。 當我向山丘頂上爬的時候,那轟鳴的響聲逐漸增強,然後突然消失了,我 爬到頂上時,就什麼也聽不到了。眼前是一片長滿灌木叢的平地,放眼望 去,到處是一派淒涼的景象。 我在這山頂上一直待到深夜,大地被黑夜籠罩著。呆在這裡徒勞無益 ,只得下去。 但是,我還沒有走到山半腰,那聲音又突然響起來了。說句老實話, 這一回真使我嚇得差點發瘋。這響聲的發生和上一次響聲的消失一樣,也 是很突然的。它慢慢地微弱下去,最後好像在東方消失了。過了幾分鐘, 大地又恢復了其固有的寧靜。 二月十三日 今天是休息日,各人自行安排。我把這一天的大部分時間用來整理前 幾天的筆記,寫了一篇通訊稿。寫好之後,我去找負責郵寄的楚木庚,可 是沒有找到。我派了一名士兵去找,也沒有結果。楚木庚失蹤了,我也只 得放棄把通訊稿寄出去的打算。 二月十四日 今天早晨又發生了意料不到的事件。 八點鐘左右,當我們花了不少時間遍尋楚木庚而無結果,準備出發的 時候,西邊的地平線上出現了一隊向著我們急馳而來的騎兵。 我們的衛隊立即做好迎戰準備,可是這戒備心是多余的。因為他們穿 的都是法國軍裝。等騎兵隊走近一點,我們看清楚了,它由二十個黑人騎 手和三個白人組成,三個白人中一個是中尉,其余兩人是中士。 我們的衛隊中的一名中士被派去迎接新來的騎兵隊。那中尉走向馬爾 色雷大尉,我們聽到了如下一番對話:「您是馬爾色雷大尉?」 「是的。您是……」 「七十二步兵團的中尉拉庫爾,現在是蘇丹志願兵的騎兵隊長。大尉 先生,我從巴馬科來,想在錫卡索追上你們,可是遲了幾天,沒有能夠趕 上。」 「有何貴幹?」 「這封信會說明一切,大尉先生。」 馬爾色雷大尉接信。當他讀信時,我發現他的臉上有驚訝和失望的神 色。 「好,中尉先生,」他說,「請允許我把這件事通知巴爾薩克先生和 他的同事們。」 中尉敬禮……馬爾色雷大尉向他的部下發佈了一道命令之後,向我們 這邊走過來。 「我要告訴您一個令人驚奇的消息,議員先生。」他向巴爾薩克說道 :「我就要離開你們了。」 「什麼意思?大尉先生!」巴爾薩克問道。 「議員先生,我得到了把我調往廷巴克圖的命令。」 「真沒料到!」驚詫不已的巴爾薩克叫起來。 「可這是事實,」大尉答道,「您讀一讀吧。」 他把介紹信遞給巴爾薩克先生。我們的探險隊長急速地讀起信來,臉 上很明顯地露出不滿的神色。讀完之後,他把信遞給我們,並且要我們作 證:這是公開地對他不尊重。 我故意最後一個去看這封信,以便把它抄下來。信的全文如下: 法蘭西共和國 塞內加爾省 巴馬科軍區命令 茲命令大尉比耶爾﹒馬爾色雷及其騎 兵隊火速開赴塞固西卡諾,並從該地前進,沿尼日爾河西上,抵達廷巴克 圖,向該城要塞司令報到。該騎兵隊之馬匹全部留給塞固西卡諾駐軍飼養 。 由殖民地步兵七十二團中尉拉庫爾(改任騎兵隊長)帶領蘇丹志願兵 團二十名騎兵持此命令至,錫卡索,將此件交議會組織之「尼日爾環形地 區」考察隊第一分隊隊長巴爾薩克先生。拉庫爾及其所屬騎兵隊隸屬巴爾 薩克,並應將該考察隊護送至目的地。 此令 巴馬科軍區司令團長色特阿邦(簽字) 我心中忐忑地抄錄這份命令時,巴爾薩克繼續在發牢騷:「豈有此理! 僅僅給我們二十個人的衛隊。這樣太沒有道理了!回到巴黎之後咱們再作 道理。難道國民議會能夠容許別人如此對待她的議員嗎?」 「可是現在該服從命令,」馬爾色雷大尉說道。他甚至也不想掩飾自 己的懊喪心情。 巴爾薩克把大尉拉到一邊去。但我有一雙新聞記者的耳朵,聽得很清 楚。 「可是,大尉先生,如果命令是假的呢?」巴爾薩克輕聲說道。 大尉馬上否定了他的假設。 「假的!」他重複道,「您不能這樣想,議員先生!很遺憾,現在沒 有什麼可懷疑的地方,這命令上有正式的印鑒。況且,我在色特阿邦團長 屬下服務過,他簽字的筆跡我是非常熟悉的。」 我認為,巴爾薩克想的也太過分了。幸好,拉庫爾中尉還沒有聽到。 巴爾薩克沒有找到答案,於是就保持沉默。 「議員先生,請讓我來介紹一下,這就是拉庫爾中尉。」大尉說道, 「並請讓我就此辭行。」 「中尉先生,您是否知道,」這時巴爾薩克問道,「您的上級為什麼 發出這樣一個命令?」 「當然知道,議員先生。」中尉答道,「杜亞勒吉人ヾ正在醞釀一場 暴動,威脅著廷巴克圖要塞的安全。所以團長調他們回去,以加強防範。 」 ヾ杜亞勒吉人——阿爾及利亞等地的一個民族。 「可是我們呢?」考察隊長表示不滿,說道,「削弱我們衛隊的力量 ,難道這合適嗎?」 「這沒有什麼可擔憂的,這一帶地方是絕對平靜的。」 「殖民部長在會上說了,科納克裡的總督也證實了:尼日爾河西岸是 非常危險的地區,騷亂事件經常發生。」 「那是以前的事了,」拉庫爾中尉答道,仍然微笑著。 馬爾色雷大尉走了過來,說道:「議員先生,請讓我向您告辭。」 「怎麼?幹嗎這樣性急?」巴爾薩克叫道。 「必須這樣。」大尉答道,「我們必須立即趕到塞固西卡諾和廷巴克 圖去。」 「執行命令吧,大尉!」巴爾薩克讓步了,說道,一邊向大尉伸出了 手。此時他的牢騷已被激動之情代替了,「祝您一路平安!我們每個人都 不會忘記我們一起度過的這些日子。我相信我這麼說也是代表大家,對您 忠誠的保衛工作表示衷心感謝。」 「謝謝,議員先生。」大尉答道,他也非常激動。 他和我們一個個地告別,當然,最後跟莫爾娜道別。 我偷偷地注視著他們的舉動。 然而,一切進行得出人意料地平常。 「再見了,莫爾娜小姐!」大尉說道。 「再見了,大尉!」莫爾娜小姐答道。 這就是全部過程。但我們這些知內情的人懂得,這兩句簡短的話有其 特殊的含意,勝過形式上的山盟海誓。 大尉自己也感受到了這一點,容光煥發。他握住莫爾娜的手,尊敬地 吻了一下,便跨上他的駿馬,站到隊伍的前面去了。他最後一次向我們致 意,然後揚起馬刀,他們的馬隊便急馳而去。我們惘然目送著他們,幾分 鐘後,馬隊在地平線上消失了。 於是,我們就這樣和拉庫爾中尉、他的兩個中士和二十個騎兵呆在一 起了。老實說,在一個鐘頭之前,我們還根本沒有想到過他們的存在。 我急速地掃視了一下新派來的衛隊,不由得打了一個冷顫——他們的 模樣實在可怕,我不敢在黑暗中看到這種人。 第十章 新的衛隊 摘自弗羅拉斯的旅行日記 當天晚上 不,我不敢在黑暗中看這樣的人。但事實是:我們不但得在黑暗中呆 在一起,而且是在灌木叢中。這多麼糟糕! 我感到六神無主了。莫非這些人是強盜?可是那色特阿邦團長親筆簽 發的命令是不容懷疑的呵!確實,命令使我毫無根據去證實前述假設,但 新衛隊和它的指揮官給我的印象卻太壞了。 首先令我懷疑的是這麼一件事:確實,這些人,包括兩個中士在內, 都是風塵僕僕的,正像趕了二十天遠路的人一樣;但他們的指揮官,卻完 全衣冠楚楚。襯衣潔白,皮鞋珵亮,胡須上搽了油。你完全可以想象,他 是隨時準備去參加跳舞會的。在灌木叢中很少碰到過這樣打扮的人。 拉庫爾中尉的個子很小,我感到他是一個很固執己見的人。他長著一 雙蒼白透藍的,不懷好意的眼睛,沉默少言,落落寡合。今天下午他僅僅 從帳篷裡出來過兩次,而且只是為了檢查自己的隊伍。 整天沒有見到莫爾娜,楚木庚也不見影子。所以我的通訊稿仍舊塞在 行李軍袋裡。 二月十五日 早晨,我發現我們的隊伍沒有一點出發的準備。向東加勒一打聽,才 知道原來還要在這裡呆一天。昨天已經休息了一天,今天仍不動身,不免 使人感到有點奇怪。 一個偶然的機會使我碰到了拉庫爾中尉,他還是那樣衣冠楚楚,我問 他為什麼今天還要停留在這裡。 「這是巴爾薩克先生的命令,」他回答得非常客氣。然後向我行了一 個舉手禮,便向後轉了。看來,這位拉庫爾中尉確是個不願與人多交談的 角色。 難道在衛隊減少到原來的五分之一之後,我們的考察隊長決定不再前 進了?我也有這種願望。但如果這樣,我這剛剛轟動一時的新聞報導不就 此結束了嗎?這又使我不安起來。 十點鐘左右,我碰到了巴爾薩克。他正背著手,低著頭,大步地走來 走去。看樣子,他心情很不愉快。這並不妨礙我,我還是決定向他打聽一 下。 巴爾薩克並不生氣。他停住步子,注視我好一陣,終於開心了:「幾 天以前,弗羅拉斯先生,您向我提出了一個問題,我當時沒有回答。今天 我告訴您:該如何回答您的問題,說實話,我不知道!」 「這就是說,您還沒有作出任何決定嗎,議員先生?」 「沒有任何決定。我琢磨了很久,認真考慮了到底是贊成還是反對… …」他又沉默起來。然後突然說道,「為什麼不叫大家來一起商量呢?您 是一位能幹的人,思路很有條理(謝謝您的誇獎,巴爾薩克先生),您給 我出個主意吧。」 我深深地鞠了一躬。 「願為您效勞,議員先生。」 於是我把自己對新衛隊和它的指揮官的看法談了出來。最後我不太有 把握地說,「如果這些人不是真正的士兵,那就很可能是我們的敵人派來 的。」 巴爾薩克大笑起來。 「這是小說中的情節呀!」他叫道,「您的想象力真豐富,弗羅拉斯 先生。」 「不過……」我嘟嘟囔囔地說。 「這沒有什麼『不過』的,要靠事實說話。色特阿邦團長簽了字的命 令,這就是事實。」 「那也可能是偽造的。」 「不可能,」巴爾薩克反駁道,「馬爾色雷大尉不是認為它完全可靠 ,而且堅決執行了嗎?」 「命令可能是偷來的或搶來的。……」 「又是小說中的情節!」巴爾薩克說道,「您說說看,怎麼能夠更換 整個衛隊的全部成員呢?如果事實如同您想象的那樣,那麼他們首先就得 準備有一支人數較多的部隊。因為,第一,他們必須把真正被派來的衛隊 徹底消滅——您明白嗎?得徹底消滅,一個不留!第二,要弄到命令,以 假衛隊來冒充原來的衛隊,要做到人數相等和服裝相同,而新派衛隊的組 成以及它由色特阿邦團長簽字的這些事實外人是很難知道的。拉庫爾中尉 這幫人馬中,沒有一個是傷兵,這也足以證明他們人數的眾多,因為那真 正被派來的衛隊絕對不會束手待斃,不作一點反抗的。在這個地區,消息 從這村傳到那村就像電報一樣快。在這種情況下,如果真有這麼大一夥匪 幫真的發生一場大廝殺,這消息難道一點也傳不到我們耳朵裡?您想的太 遠了。」 巴爾薩克是對的,命令不可能被奪走。我小心地讓了步,因為原來的 看法確實動搖了。 「這個拉庫爾中尉總有點……」 「呵,這個人非常有禮貌?」巴爾薩克微笑著贊歎起來,「他很注意 約束他的下級和關心自己的儀表。不過,這也沒有什麼可指責的。」 我試圖做最後的努力,說道:「那制服完全是新的,總有點奇怪…… 」 「因為那舊的他收進袋子裡去了。」巴爾薩克解釋道,他是能夠回答 任何問題的,「在和我們見面之前,拉庫爾中尉認真地打扮了一番。昨天 下午我和他交談了很久,儘管他非常愛漂亮,但卻是一個討人喜歡的人。 有禮貌,受過很好的教育,甚至受人尊敬……。」 「拉庫爾中尉認為在現在這種狀況下繼續我們的行程,沒有任何不利 之處嗎?」我問道:「一點也沒有。」 「但是您有點動搖了,議員先生。」 「我沒有動搖!」巴爾薩克莊嚴地說道,似乎在說服他自己,「我們 明天出發。」 中飯之後,東加勒陪我出去散步。他騎著楚木庚的馬,因為這馬比他 自己的要好一些。我們的坐騎從容不迫地在野地裡漫步著。突然東加勒說 道:「楚木庚逃了也好,楚木庚是個可惡的叛徒。」 「怎麼?楚木庚也出賣了我們?」我故作驚訝地問道。 「您說的是莫立勒吧?莫立勒當然壞透了。」東加勒起勁地說道,「 楚木庚和莫立勒是一路貨。他給黑人們說:『不要走得太快了?』還給了 他們很多燒酒,很多銀子,很多金子。」 「你是說他們用卡烏裡ヾ去收買黑人嗎?」 ヾ卡烏裡:一種貝殼。非洲一些國家用以作為錢幣。 「不是卡烏裡。」東加勒堅持原來的說法,「是金子。」並且補充了 使我吃驚的細節,「很多英國的金幣。」 「那麼你認識英國的金幣,東加勒?」 「認識。」他答道,「我認識福斯林。」 我知道東加勒的「福斯林」,指的是英鎊。金幣,英國的金幣!莫立 勒和楚木庚有英國的金幣哩! 我很激動。當然,對於他的話,我還是裝出不在意的樣子。 「你是個好小伙子,東加勒,」我對他說,「既然你認識英鎊,我送 一塊法國金幣給你做個紀念吧。」說著把一塊金幣向他拋去。 「好極了!」東加勒高興得叫起來,一邊在空中接住了那塊金幣,把 它塞進馬鞍袋子裡去。 突然,他的臉上現出一種非常吃驚的表情,手裡拿著一卷從馬鞍袋裡 掏出來的紙。我也吃驚地叫出聲來,連忙從他手裡搶過那一卷對我來說非 常熟悉的紙。 我的通訊稿呵!我那些出色的通訊稿原來還裝在楚木庚混蛋的馬鞍袋 裡!我檢查了一下,真夠嗆,從第五篇起,全部都在這裡。這一回《法蘭 西擴張報》的編輯部不知會怎佯責備我呵!完了!我的名聲從此永遠完了 ! 當我這樣絕望地思索時,我們的馬在繼續前進。走到離宿營地大約有 六公里遠近時,我突然停了下來。 幾乎就在路邊上,一塊大約七米寬、五十米長的草地被壓平了,有些 地方的野草幾乎是被巨大的鐮刀割去了似的。在那些很顯眼的地方,可以 清楚地辨認出我們在康康附近見過的那種土坑似的平行的轍跡。 天空中的鳴響,成對的轍跡,康康城中的巫師根耶拉——這些現象之 間有什麼聯繫呢? 我並沒有看到這中間的內在聯繫。但是,這種聯繫應當是存在的。當 看到這些神秘莫測的溝痕時,我下意識地又記起了那個討厭的黑人巫師, 這傢伙預言的四件事已有三件變成了現實! 一想到這些,又是孤孤單單地和一個黑人夥伴在這無際的荒原裡,我 從頭到腳都打了一個冷顫。 在這樣的環境裡暫時有點膽怯是可以原諒的。不過,這種心情並未延 續很久,逐漸被好奇心所代替了。我的缺點就是好奇心太強。在回宿營地 的路上,我全神貫注地思考這些傷腦筋的問題,是那樣專心致志,以致於 對周圍什麼也沒有注意。 走到營地附近時,東加勒開門見山地說:「中尉不是個好人,長著個 討厭的猴頭。」 「對。」我不假思索地答道。 二月十七日 今天走了很長的路程,比昨天走的還要遠些。兩天共走了五十公里。 楚木庚還是不見影子——這個流氓!這也好,在東加勒的帶領下,挑夫和 趕驢人倒能創造出奇跡。 兩天來,說實話,我的恐懼心理是逐漸消除了。新的衛隊在很認真地 執行它的任務(不過,這任務並不艱巨),沒有什麼可說的。但是,新的 情況又發生了。 這是發生在早晨九點鐘左右的事。當我們從一個小小的、幾乎完全荒 涼的小村經過時,從一座土屋裡傳來了呻吟聲。 衛隊遵照巴爾薩克的命令停了下來,沙多雷醫生在拉庫爾中尉與兩個 中士的陪同下進屋去了解情況。當然,搖筆桿子的我,也跟了進去。 多麼可怕的場面!兩個死人,一個活人也受了重傷。那兩具屍體是一 男一女,已經肢體不全了,簡直慘不忍睹。 因為屋裡太暗了,那受傷者被兩個中士根據醫生的指示抬到了屋外面 。這是一個年老的黑人,他傷在肩上,傷勢很重,骨頭都露到外面來了。 我在猜測:這傷口是用什麼樣的武器殺傷的呢? 醫生給他洗淨了傷口,從中夾出無數的鉛片來。然後,又用拉庫爾遞 給他的繃帶小心地把傷口包扎起來。那受傷者絕望地大聲呻吟著。但在傷 口包扎好之後,他的痛苦似乎減輕了許多。 然而,醫生滿腹心事。他重新進到土屋裡,詳細地審察了兩具死屍。 出來的時候,更加憂心忡忡了。他走近那受傷者,詳細地詢問情況,東加 勒為他們翻譯。 那可憐的黑人說,二月十一日,即我們的新衛隊到來之前三天,這個 村子被兩個白人指揮的一隊黑人強盜所洗劫。除已經死去了的那一男一女 (即屋裡那兩具屍體)之外,村子裡的居民都逃到村外灌木叢中去了。這 受傷者也和別人一起逃跑的,但不幸得很,在逃跑時,一顆子彈射進了他 的肩膀。不過,他還是掙扎著躲到灌木叢中,總算是虎口余生。強盜們走 了之後,大家回到了村裡,但是看到了我們的隊伍之後又跑掉了,因為我 們走來的方向,正是強盜們離去的方向。 這一席話使我們很擔憂,強盜在這一帶騷擾可不是好事情。 這可憐的受傷者向沙多雷醫生表示衷心的謝忱。可是他突然閉嘴了, 眼神裡充滿著無限的恐懼之情,盯著我們身後的什麼東西。 我們回轉身子一看,原來新衛隊中的一個中士站在那裡。他的樣子使 黑人嚇成這樣。 不過中士還是泰然自若的樣子。只有當拉庫爾中尉那冰冷的眼神向他 投去責難和威脅的一瞥時,他才感到不安起來。他用手摸了一下額頭,企 圖向我們說明這黑人神志不清,然後自己便回到隊伍裡去了。 我們又走向受傷者。現在,他改用恐懼的眼光來看我們了,而且再也 不能從他嘴裡聽到一個字。 不知我的夥伴們有什麼想法。我是在考慮這樣一個問題:為什麼中士 的尊容會把老頭子嚇成那個樣子?為什麼他對拉庫爾中尉卻又毫不在意呢 ? 晚上,我們在一個名叫卡杜的小村旁宿營。莫爾娜小姐和德﹒遜伯林 該在這裡和我們分手了。我們得繼續向瓦加杜古、尼日爾河方向前進。他 們則北上,向著尼日爾河上游他們的目的地進發。應該說,為了說服他們 放棄那毫無意義的方案,我們是盡了最大努力的。但是毫無用處。 已經搭好帳篷了。我準備走進自己的住處,沙多雷醫生叫住了我:「 我想告訴您一件事,弗羅拉斯先生。殺死黑人的是爆發性的開花子彈。」 他說完就走了,也不等我的反應。 開花子彈?在這個地區哪有這樣的槍彈呢?誰使用這種子彈呢? 在我的不斷積累起來的問題中,又多了兩個為什麼,可是答案卻一點 也沒有增加。 二月十八日 最新的新聞:我們的衛隊跑了。我再說一遍:衛隊跑了。 是什麼原因,還不知道,但是我堅信他們是跑掉了。 我們夜裡三、四點鐘醒來時便不見他們。連挑夫和趕驢人也一個不留 地跑掉了。 明白嗎?拉庫爾中尉,他的兩個中士和二十個士兵的出走,並不是去 作晨間散步再回來吃早飯,而是——去——不——復——返——了。 於是,我們置身於這荒涼的灌木叢中,伴隨著馬匹、防身武器、三十 六頭驢子、還夠吃五天的食品,以及一個東加勒。 呵哈!我希望將有更驚險的情節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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