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一切都用電 “先生,”尼摩船長指著挂在他房中牆壁上的儀表說, ‘這些就是諾第留斯號航行所必需的儀表。在這里跟在客 廳里一樣,我總是注意著它們,這些儀表給我指出我在海洋 中間的實際位置和准确方向。其中有些儀表您是知道的, 例如溫度表,指出諾第留斯號內的溫度,風雨表,測出空气 的重量和預告天气的變化,溫度表,指示空气干溫度數;暴 風鏡,一當鏡中的混合物分解時,便預告暴風雨就將來到; 羅盤,指引我的航路;六分儀,測太陽的高低,使我知道船所 在的緯度,經線儀,使我可以算出船的經度;最后是日間用 的望遠鏡和夜間用的望遠鏡,當諾第留斯號浮上水面時,我 可以偵察天際四周。” “這些是航海家常用的儀器,”我答,“我知道它們的用 法。但這里還有其它的儀器,一定是作為諾第留斯號特殊 需要而用的。我現在看見的這個表盤,上面有能轉動的針, 那不是流体壓力計嗎?” “正是流体壓力計。它是跟海水相通的,可以指出外面 海水的壓力,因此,我便知道我這船所在的深度。” “那些新式的測驗器又是做什么用的呢?” “那些是溫度測驗器,給我報告海底下面各水層的溫 度。” “還有那些我猜不到用處的儀器呢?” “教授,談到這里,我就應當給您說明一下,”尼摩船長 說,“請您听我說吧." 他靜默了一會,然后說: “這里有一种強大的順手的迅速的方便的原動力,它可 以有各种用處,船上一切依靠它。所有一切都由它造出來。 它給我光,它給我熱,它是我船上机械的靈魂。這原動力就 是電。” “電!”我惊异得叫起來。 “是的,先生。” “但是,船長,您這只船移動的速度這么快,這跟電的力 量不太符合。到目前為止,電力還是很有限的,只能產生相 當有限的力量!” “教授,”尼摩船長回答,“我的電不是一般的電,這就是 我可以對您說的一句話。” “先生,我不想再追問,我只是對于這樣一种效果感到 十分奇怪。不過有一個問題我要提出來,如果是不應該問 的,那您可以不答复。您用來生產這种出奇原動力的物質 當然是很快就要用完的。例如鋅,既然您跟地上沒有什么 聯系,用完了,您怎樣補充呢?" “您這個問題可以得到答复。”尼摩船長回答,“首先,我 對您說,海底有鋅、鐵、銀、金等礦藏,開發并不是不可能的 事。但我并不借助于陸地上的這些金屬,我只是要大海本 身來供給我生產電力的原料。, “要海來供給?” “是的,教授,我的方怯多著呢。譬如我可以把沉在不 同深度下的金屬線連結成電路,金屬線受到的不同熱度就 產生電:但我通常采用的,是另一种比較方便而實用的方 法。” “是哪种方法呢?” “海水的成份您是知道的。一千克的海水有百分之九 十六點五是水,百分之二點七左右是氯化鈉,其余就是小量 的氯化鎂,氯化鉀,澳化鎂,硫酸鎂,硫酸和石炭酸。由此您 可以看出,氯化鈉在海水中含有相當大的分量。而我從海 水中提出來的就是鈉,我就是用這些鈉制造我所需要的物 質。” “鈉嗎?” “是的,先生。鈉跟汞混合,成為一种合金,代替本生ヾ 電池中所需要的鋅。汞是不會損失的,只有鈉才要消耗,但 海水本身供給我所需要的鈉。此外我還可以告訴您,鈉電 池應當是最強的,它的電動力比鋅電池要強好几倍。” “船長,我很明白您在這种情形中獲得鈉的优越性。海 水中含有鈉6對。不過還要把它制出來,就是說,要把它提 出來。您是怎樣做的呢?當然您的電池可以做這种工作, 不過,如果我沒有說錯,電動机器消耗的鈉的數量,恐怕要 超過提出來的鈉的數量。那么結果您為生產而消費的鈉。 實際上比您所能生產的鈉數量要多!” “教授,我并不用電池提取,我簡單地用陸地上煤炭的 熱力就是了。, “陸地上的?”我著重地說。 “就說是海底的煤炭吧。”尼摩船長回答。 “您可以在海底開采煤曠嗎?” “阿龍納斯先生,您將會看到我開采。我只請您忍耐些 時候,因為您有時間,可以等待一下。我單單請您注意這 點:我什么都是取自海洋,利用海洋發電,供給諾第留斯號 熱、光、動力,簡單一句話。電給諾第留斯號生命。” “但電不能供給您呼吸的空气吧?” “呵!我也可以制造空气供我消費,但沒有什么必要, 因為我高興時,我可以隨便浮到海面上來。但是,電雖不供 給我可以呼吸的空气,它可以發動強大的抽气机,把空气送 人特殊的密封室,這樣,我可以根据需要停留在海底深處, 時間要多久就多久." “船長,”我回答,“我只有佩服,您顯然是找到了人類 將來可能找到的東西,那就是真正的電的力量。” “我不知道他們是不是總有一無能夠找到,”尼摩船長 冷淡地回答,“不管怎樣,您已經看到了我用這种寶貴的原 動力所做的第一次實際應用. 就是它,有太陽光所沒有的 平均性、連續性,給我們照亮。現在,您請看這座鐘,它是用 電轉動的,走得十分准确,可跟最完善、最准确的鐘表比賽。 我把它分為二十四小時,像意大利制的鐘一樣;因為在我來 說,既沒有白天和黑夜,也沒有太陽和月亮,只有我能一直 把它帶到海底去的這种人造光!您看,現在是早晨十點。” “對。” “下面是電的另一种用途。挂在我們面前的這個表盤, 是用來指示諾第留斯號的速度的。一根電線把它跟測程器 的螺旋槳連接起來,它上面的長針給我指出船行的實際快 慢。請看,此刻我們是以每小時十五海里的中等速度行駛 著。” 。“真了不得。”我答,“船長,我很明白您使用這种原動力 的理由,因為這原動力是可以替代風、水和蒸汽。、 “阿龍納斯先生,我們的活還沒有完呢,”尼摩船長站起 來說,“請您跟著我來,我們去看看諾第留斯號的后部。” 我現在已經看完了這只潛水艇前頭的整個部分,從船 中心到船前頭,前半部的正确區分如下:長五米的餐廳,一 扇隔板,即不能讓水滲人的隔板,把它跟圖書室隔開;長五 舉的圖書室,長十米的大客廳,第二扇隔板把它跟船長的房 間隔開;長五米的船長室;長兩米半的我的房間;最后是長 六米半的儲藏空气的密室,它緊貼著船頭。前半部全長是 三十五米。防水隔板都開有門,橡膠閉塞器把門關得緊緊 的,即使有個把漏洞,也可以保証諾第留斯號的安全。 、我跟著尼摩船長,穿過船邊的狹窄過道,到了船的中 心。在船中心兩扇隔板之間有井一般的開口。順著內壁有 一架鐵梯子一直通到這口井的上部。我問船長這梯子作什 么用。 “它通到小艇。”他回答。 “什么!您還有一只小艇嗎?”我有些惊异地說。 “當然嘍。一只很好的小艇,輕快,又不怕沉沒,可洪 游覽和釣魚之用。” “那么您想登上小艇的時候,您必定要浮到水面上去: 嗎 “并不需要。這小艇系在諾第留斯號船身的上部,放在 一個特別用來藏它的凹洞里。小艇全部裝有甲板,完全不透 水,用結實的螺絲鉸釘釘著。鐵梯通到諾第留斯號船身上的 一個單人小孔,這孔緊接著小艇身上的一個大小相同的孔。 我就由這兩個孔到小艇上去。一個人用壓力螺釘,關上了 諾第留斯號的孔門,同時我就關上了小艇的孔門;我松開鉸 釘,小艇就以很快的速度浮上水面。我于是就打開本來是 緊閉著的蓋板,豎起桅杆,扯開鳳帆或划起槳來,我就在水 上漫游了。 “但您怎樣回到大船上呢?” “阿龍納斯先生,不是我回去,而是諾第留斯號回到我1 身邊來。” “它听您的吩咐?” “它听我的吩咐。一根電線把我跟它連系在一起。我 只要打個電報就行了。” “的确,”我說,我被這些奇跡陶醉了,“沒有比這更方 便的了!” 我走過了通到平台的梯籠間,看見一間長二米的艙房, 康塞爾和尼德。蘭兩人正在那里狼吞虎咽,很快活地吃他 們的飯。隨后,又有一道門通到長三米的廚房,廚房是在寬 大的食品儲藏室中間。 在廚房里,一切烹任工作都利用電气,電气比煤气更有 效更方便。電線接到爐子下面,把熱力傳給白金片,熱力分 配到各處,保持一定的、規律的溫度。電又燒熱蒸餾器,由。 子汽化作用,可以供給人清洁的飲水。挨著廚房,有一個浴 室,布置得很舒适,室內的水龍頭可以隨人的意思供應冷水 或熱水。 連著廚房的便是船員的工作室,長五米。房門關著,我 看不見內部的布置,但是我似乎覺得它是根据駕駛諾第留 斯號需要的人數來決定的. 里面,第四道防水板把這個工作室和机器間隔開。門 打開了,我走進了一間房子,里面尼摩船長(他無疑是第一 流的工程師)裝置著各种駕駛船的机器。 這個机器間,照得通明,有二十多米長。內部很自然地 分成兩部分:第一部分放著生產電力的原料,第二部分裝著 轉動螺旋槳的机器。 我一進去,由于滿屋子有一种說不出是什么的气味,感 到不習慣。尼摩船長看出我的神情,他說: 這是鈉分解出來的气体;就這一點美中不足。我們每 天早晨總要把船露出水面通一次鳳,清除這种气体。” 這時我以极大的興趣研究著諾第留斯號的机器設備。 “您看,”尼摩船長對我說,“我用的是本生電池的裝置, 不是蘭可夫ヾ電池的裝置,后一种電力不強。本生電池的 裝置雖然簡單,但電力很強,經驗証明,确實如此。產生出 來的電傳到后面,使面積很大的電磁鐵對杠杆和輪齒組成 的特殊机构所起的作用,轉動推進器的輪軸,全船于是就走 動了。推進器的直徑是六米,渦輪的直徑是七米半,每秒 鐘可轉一百二十轉。, “那您可以達到的最大速度是多少呢?" “可以有一小時五十海里的高速度。• 其中有一個秘密,但我并不堅持要知道。電怎能發生 這么強大的力量呢?這种差不多無限制的力量是從哪里得 來的呢?這是從一种新型的變壓器所造成的高電壓中得來 的嗎?還是從一种秘密的杠杆机构可以無限制的增強ヾ的 轉動中得來的呢?這是我不能理解的問題。 “尼摩船長,"我說,“我看到擺在面前的事實,我不想求 得這些事實的說明。我看見了諾第留斯號在林肯號前面行 駛的力量,我就知道它的速度了。但只能使它走動是不夠 的〕我們還要能看見它向哪里走去!我們還要能指揮它向 左、向右、向上、向下!您怎樣能使它潛人最深的海底,因為 水下面的阻力在不斷增長,計算起來是有几千几万的大气 壓呢?您怎樣又能使它上升到海面來呢?最后,您又怎樣 能使它維持在您認為合适的深度里面呢?我問您這些問題 是不是太冒昧了?" “并不冒昧,教授,”他略為遲疑了一下回答我,“因為您 是不能离開我這只潛水艇的了。請你進客廳來。客廳是我 們 的真正工作室,在客廳里,您可以知道您對于諾第留斯號 應該知道的一切!” 第十三章 一些數目字 一會儿,我們坐在客廳的一張長沙發上,各人嘴里叼著 雪茄。船長把一幅詳細的圖放在我面前,這圖是諾第留斯 號的平面圖、側面圖和投影圖。然后他用下面的話來描述 這只船的形狀: “阿龍納斯先生,下面就是您乘的這只船的形狀和容 積。船是很長的圓筒形,兩端作圓錐狀。很明顯,它很像一 支雪前煙。這种形式,在倫敦有些船的构造早已采用過了。 這個圓筒的長度,從頭到尾,正好是七十米,它的橫柄,最寬 、的地方是八米。所以這船的构造跟普通的遠航大汽船不是 ”完全一樣的,它的寬是長的十分之一,它從頭至尾是夠長 、砌,兩腰包底又相當圓,因此船行駛時積水容易排走,絲毫 不會阻礙它的航行。 “拿上面寬長兩個數量計算一下,就可以得到諾第留斯 號的面積和体積。面積共為一千零十一平方米四十五厘 米,体積共為一千五百點二立方米──就是說,船完全沉入 水中時,它的徘水量或体重為一千五百立方米或一千五百 吨。 “當我繪制這只在水底航行用的船的圖樣時,我要求它 的吃水部分占十分之九,浮出部分只占十分之一,這樣它就 可以在水中保持平衡。因此,在這些條件下,它的排水量只 能為它体積的十分之九,即一千三百五十六立方米四十八 厘米,也就是說,船的体重等于這個數目的吨數。所以我制 造這船要根据上面的積量,船的全体重量不能超過這個數 目。 " 諾第留斯號由雙層船殼造成,一層是內殼,另一層是 外殼,兩殼之間,用許多T字形的蹄鐵把它們連接起來,使 船身堅硬無比。是的,由于殼与殼之間有這种細胞式的結 构,這船像是一大塊實鐵,中間飽滿無隙,可以抵抗一切。 它的邊緣不可能松動;船身合而為一,是由于結构本身的力 量,不是由于鉸釘的扣緊;因為材料配置完全适合,构造整 齊划一,它可以在海洋中行駛,不怕最洶涌的風浪。 “這兩層船殼是用鋼板制造的,鋼的密度与海水密度的 比例是十比七至八。第一層船殼至少有五厘米厚,重量是 三百九十四點九六吨。第二層內殼,就是龍骨,有五十厘米 高,二十五厘米寬,只重六十二吨。机器,鎮船机,各种附屬 船具和裝置品,內部的各樣牆板和木材等等的重量和上面 的三百九十四點丸六吨蛆在尸袒,就是總重量一千三百五 十六點四八吨中的一部分了。這您明白嗎?” “明白。" 我答。 “所以,”船長又說,“在這种條件下,當諾第留斯號在海 中時,它浮出海面十分之一。但是,如果我裝設了容積等于 這十分之一的儲水池,容水重量為一百五十點七二吨,如 果我讓水池裝滿了水,這時船的排水量或重量是一千五百 零七吨,那它就完全潛入水中了。教授,事情原來就是這: 樣。這些儲水池實際是存在的,它們在諾第留斯號的下層。 我打開儲,水池的門,水池就填滿了,剛被水面齊頂淹沒的船 于是往下沉了。• “對,船長,可是這里有實際的困難。這樣,您可以使船 面跟洋面一致,我可以理解。但是,再向下沉,潛入水面以 下,您的潛水机器不是碰到一种壓力嗎?碰到一种由下而 上的浮力嗎?這种力是以三十英尺高的水柱壓力即一個大 ”气壓力為計算標准的,也就是說,每一平方厘米所受的力約 為一公斤。” “對,先生。” “所以,只有您把諾第留斯號全部裝滿了水,否則,我不 明白您是怎樣把船潛到海底下去。” “教授,”尼摩船長回答,“不應當把靜力學和動力學混 :淆起來,不然的話,就要發生嚴重的錯誤。到達海洋的下 層,實際不用費很大的力量,因為凡物体都有下沉到底的傾 向。請您听我的推論吧。” “船長,我靜听著您的話。” “要船潛入水底,就必需增加重量,當我決定增加時,我 只須注意海水体積在不同深度中的壓縮數量就成了。” “當然。”我回答。 “可是,水雖不是絕對不可壓縮,但至少是很難壓縮。 是這樣,根据最近的計算,每一大气壓(即三十英尺高的水 柱壓力)下,這种壓縮數量是一千万分之四百三十六。比方 要到一,千米深的水層,我這時要注意的就是海水在一千米 :的壓力下,即一百大气壓的壓力下它的体積的壓縮數量。 這個數量為十万分之四百三十六。所以我這時應增加到的 總重量,不是,一千五百零七點二吨,而是一千五百十三點七 七吨。因此,增加的重量數是六點五七吨。” “僅僅這個數目嗎?、 “僅僅這個數目,阿龍納斯先生。并且,很容易用計算 來証實。本來我有不少的補充儲水池,能容百吨的水量。 所以我可以下降至海底很深的地方。當我要上升,跟洋面 相齊時,放出這些水就成,當我要諾第留斯號全身十分之一 浮出水面時,把全部儲水池的水排出去就可以了。” 對于根据數字的這些推理,我當然不能提出反對意見。 “船長,”我回答,“我承認您計算的精确,如果我還要爭 執,那就顯得是無理取鬧了,因為經驗每天都說明您是對 的。但目前我感到有一种實際困難的存在。” “先生,什么困難呢?" “當您到一千米深的時候,諾第留斯號的外層受著一百 大气壓的壓力。如果在這個時候;”您想排出各補充儲水池 偽水量,使船輕快,上升到水面,那一定要船上抽水机的力 量能超過這一百大气壓的壓力,這壓力每平方厘米是一百 公斤。因此,這一种力……” “單單電就可以給我這一种力量!”尼摩船長急著說, “先生,我一再同您說,我的机器的動力差不多是無限的。 諾第留斯號的抽水机有异乎尋常的力量,您應當看見過了, 上次對林肯號噴出的水柱,像強大的激流一樣,猛烈地沖 去。另外,只是要到一千五百和二千米的中等深度時,我才 使用那些補充儲水池,這是為了愛護我的机器,小心使用 它。所以,當我忽然想到水面下二、三里深的海洋底下時, 我還使用別的駕駛法,雖然時間較長久,但也一樣有效。” “船長,什么方法呢?”我問。 “這樣一來,我自然得告訴你我是怎樣駕駛諾第留斯號 的。” “我很想知道。” “駕駛這船,要它向左向右,簡單說,要它在水平面上走 時,我使用普通的舵,舵上還有寬闊的副舵,裝在船尾,用机 輪和滑車轉動。但我又可以使諾第留斯號在水中上升、,下 降,這時我就使用兩個縱斜机板,机板裝在船的兩側浮標線 的中央,它們是活動的,可以隨便變換位置,使用動力強大 的杠杆,從船內部來操縱它們。縱斜机板的位置如果与船 身平行,船便在水平面上行駛,如果它們的位置傾斜了,諾 第留斯號在推進器的推動下,就沿著傾斜方向或沿著我所 要的對角線沉下去,或沿著這對角線浮上來。并且,我想更 快地浮上水面來時,我就催動推進器,水的壓力使諾第留斯 號直線地浮上來,像一只氫气球迅速升人空中一樣。” “真了不得!船長,”我喊道,“但是,領航人怎樣能看見 您在水底下指示船所應走的路線呢?” “領航人是守在一個裝有玻璃的籠間里,這籠間在諾第 留斯號船身的上部突出部分,裝有各种凹凸玻璃片,保証他 可以清楚地看見航路。” “玻璃片能抵抗這樣強大的壓力嗎?, “能抵抗。玻璃雖然經不起沖擊,很脆,但有強大的耐 壓力。1864年在北方海中利用電光做打魚的實驗,我們知 道,當時使用的玻璃片只有七毫米厚,可以抵抗十六大气壓 的壓力,同時又可以讓強烈發熱的光線通過,使它獲得不平 均的熱力的配給.何況我們使用的玻璃片,中央的厚度至 少是二十一厘米,就是說,比上面打魚用的玻璃片厚三十 倍。” “尼摩船長,這個我承認;但是在海中要想看得清清楚 楚,一定要有光亮來排除黑暗,請問在海水的漆黑中 間……” “在領航人的籠間后面,裝有一座光度很強的電光探照 燈,半海里以內的海洋都可以照亮。” “啊!了不起,真是了不起!船長。我現在明白那种所 謂獨角鯨的磷光現象了,它真叫學者們迷离惊嘆!我順便 問一下,那哄動一時的諾第留斯號和斯各脫亞號的相撞事 件,是一次偶然的結果嗎?” “先生,那完全是出乎意外. 我那時正在水面下二米航 行,所以發生了沖撞。可是我也看到斯各脫亞號并沒有受 到很大的損失。” “先生,是的,沒有受到重大的損失。但是跟林肯號的 相碰呢?……” “教授,關于這事,我對于美國海軍部的這艘勇敢的、最 好的戰艦覺得有些抱歉,不過這是人家來攻擊我,我不得不 自衛!但我也只做到使這艘戰艦不能傷害我,它可以到最 近的海港修理好它所受到的損傷,并不很困難。” “啊!船長,”我誠懇地喊道,“您這艘諾第留斯號真正 是一艘神奇的船!” “是的,教授,”尼摩船長情緒也很激動地回答,“我愛 它,像是愛我最心愛的東西一樣!雖然你們的船常受海洋 的意外襲擊.海上一切都是危險的,荷蘭人楊生說的很好 他說人們在海上的第一個印象就是怕人的無底深淵的感覺 但是在諾底留斯號船上,人們心中就一點沒有什么 害怕。用不著害怕船要損毀,因為這只船的雙層船殼是剛 鐵似的堅硬;它沒有風浪的翻騰或顛簸可以毀損的纜索一 類東西:它沒有風可以吹走的帆;它沒有蒸汽可以破裂的鐵 爐;它不會發生可怕的火災,因為船完全是鋼鐵制的,不是 木頭造的;它不用有時會用完的煤炭,因為電是它的机械原 動力;因為它在深水獨來獨往,不會發生可怕的相撞;它又 不用冒風暴的危險,因為它在水面几米下便能得到絕對的 平靜!先生,以上就是這船的优點。它是一只特殊优异,獨 一無二的船!對于這只船,設計工程師可能比監造建筑師 有信心,監造建筑師可能又比船長更有信心,如果真是這 樣,那您就可以理解到我對我的諾第留斯號為什么完全信 賴了,因為我同時是這只船的船長、建筑師和工程師!” 尼摩船長滔滔不絕地雄辯他說著。他眼中的火焰,他 手勢的激動,使他完全變成另一個人。是的!他愛他的船, 像一個父親愛他的儿子一樣! 但有一個也許是冒昧的問題,自然而然的出現了,我忍 不住問他: “尼摩船長,您是這船的設計工程師嗎?" “是的,教授."他回答我,“當我還是陸地上的居民的時 候,我曾在倫敦,在巴黎,在紐約學習過。” “但是,您怎樣能秘密地建造這艘奇异的令人五体投地 諾第留斯號呢?” “阿龍納斯先生,船的每一塊材料都是從地球上的不同 點,寫上假地址送來給我的。船的龍骨是法國克魯棱工 厂造的,推進器大軸是倫敦朋尼公司制的,船殼的鋼鐵板是 利物浦利亞工厂造的,推進器是格拉斯哥斯各脫工厂制的。 船上的儲水池是巴黎嘉衣公司造的,机器是由普魯士克虜 由工厂制的,船前頭的沖角出自瑞典的摩達拉工厂,精确的 測驗儀器出自紐約的哈提兄弟公司等等,上面的每一制造 厂都收到上面署名不同的我的設計圖,按圖樣制造。” "不過,”我說,“這些制好了的一塊一塊材料,還得把它 們配合起來、裝置起來呢?" “教授,我在大洋中一個荒島上建立了我的工作場。在 島上,我的工人,就是我所教養成的我的勇敢的同伴,跟我 一起,共同把諾第留斯號完全裝配好了。然后,工程完了, 我放起火來,把我們在這島上所遺留的痕跡都消滅了,如果 可能的話,我還要把這島都炸毀呢。” “那么,這樣看來,我可以相信,這船的建筑費用一定是 十分浩大了?” “阿龍納斯先生,一只鋼鐵制的船,每吨容量的建筑費 為一千一百二十五法郎。可是諾第留斯號的載重吨數是一 千五百吨,那么它的建筑費是一百七十丸万法郎,連裝備費 一共為二百万法郎,連船內所有的美術品和收藏物一共為 是五百万法郎ヾ。” “尼摩船長,我要問您最后一個問題。” “請您問吧,教授。” “您是很富有嗎?” “無限地富有,我可以一點不為難地償清法國的几十億 國債ヾ!” 我注視著這位跟我這樣說話的古怪人物。難道他以為 我可欺而故意吹牛嗎?將來我一定有机會知道他這話是真 是假。 第十四章 黑潮暖流 地球上海水占的面積共計為三百八十三億二千五百五 十八万平方公里ゝ。海水的体積共有二十二億五千万立方 米,它可以成為一個圓球,這圓球的直徑為六十里,重量為 三百億億吨。想了解上面這個數目,必須設想這個數目對 十億之比,同于十億對單位之比,即是說,在這個數目中所 有的十億數,等于十億中所有的單位數。而這個數目的海 水也就等于地上所有的河流在四万年中所流下來的水量。 在地質學的紀元中,火的時期之后為水的時期。首 先,處處都是海洋。“然后,在初期志留紀中,山峰漸漸露出 來了,島嶼浮現,又在部分發生的洪水下隱沒,重又現出,連 接起來,构成大陸,最后,陸地才固定為地理上的各大陸,跟 我們今天所看見的一般。固体大陸從流体海水所取得的面 積為三千七百万零六百五十七平方英里,即一千二百九十 一万六千公畝。 地球上各大陸形狀不同,把海水分為五大部分,即,北 冰洋,南冰洋,印度洋;大西洋和太平洋. 太平洋從北至南,是在南北兩极之間,從西至東,是在 亞洲和美洲之間,共有經度145度的寬廣。太平洋是最平 靜的海,海潮闊大緩慢,潮水中常,雨量丰富。我的命運要 我在最奇异的情況下首先走過的,就是這個海洋。 “教授,”尼摩船長對我說,“如果您高興,我們先明确地 記下我們現在的方位,決定這次旅行的出發點。現在時間 是正午差一刻“我現在叫船浮上水面來。” 船長按了三次電鈴;抽水机開始把儲水他的水排出,气 壓表上的針從不同的气壓度數,指出諾第留斯號的上升運 動,后來船停住了。 船長說:“我們到了。 我走上通到平台去的中央梯子;我踏上一層一層的鋼 鐵梯級,從打開的鐵蓋板,到了諾第雷斯號的上面部分。 平台僅僅浮出水面八十厘米。諾第留斯號前頭和后部 現出象紡錘形狀,正好比一根長雪茄煙。我看到船身 上的鋼板,彼此稍微的鱗次著,很像地上大爬虫類動物身上 所有的鱗甲。所以我很自然地明白了,即使有最好的望遠 鏡,這船總會被認為是一只海中動物。 約在平台中間,有那只半藏在船殼中的小艇,好象是一 個微微突出的瘤。在平台前后,各裝上一個不很高的籠間、 向側邊傾斜,一部分裝著很厚的凹凸玻璃鏡:這兩個籠間卜 一個作為諾第留斯號領航人之用,另一個裝著強力的電燈, 光芒四射,探照航路。 海上風平浪靜,天空清朗無云。長長的船身差不多感 不到海洋的闊大波動。一陣輕微的東風吹皺了洋面。夭慚 全無煙霧,可以望得很遠。 我們望不見什么。望不見暗礁,望不見小島。林肯號 不見了;望見的只是一片汪洋的海水。 尼摩船長帶了他的六分儀,測量太陽的高度,因此可以。 知道船所在的緯度。他等待了几分鐘,讓太陽跟地平線相: 齊。當他觀察的時候,他的肌肉沒有一處顏動,儀器也像握: 在鐵石的手中一般,絕對平穩。 “正午,”他說,“教授,您要我們這時出發嗎?” 我最后看一下海面,因為靠近日本海岸,海面微作努 色,然后我回到客廳中來。 客廳中,船長在地圖上記了方位,按合時計來算經度卜 同時他拿從前做的“時角”觀察記錄來校對。然后他對我 說: “阿龍納斯先生,我們是在西經137度15分……” “您根据哪种子午線算的呢?”我急急地問,想從船長的 回答中知道他的國籍。 “先生,”他答复我,“我有各种不同的時計,可以根据巴 黎、格林威治和華盛頓子午線來計算。但因為您的關系,我 以后將根据巴黎子午線計算." 這個回答使我得不到什么。我點頭表示謝意,船長又 說: “我們在巴黎子午線西經137度15分,北緯30度7 分,即是說,距日本海岸約為三百海里。今天11月8日,中 午,我們開始作我們的海底探險旅行。” “愿上帝保佑我們!”我答。 "教授,”船長又說,“我現在讓您做您的研究。我要船 在水深五十米下,向東北偏東方行駛。這里有標記分明的 地圖,您可以看著我們的航行路線。客廳您可以隨便使用, 我向您告辭了。” 尼摩船長對我行個禮,出去了。我一人留下,默默地沉 思。所想的都是關于這位諾第留斯號的船長。這個古怪的 人,自以為不屬于任何國籍,我將永遠不知道他是哪一國的 人嗎?他對于人類的那种仇恨,或者他對于使他有那种仇 恨的人,要想法作可怕的報复嗎?他是不是像康塞爾說的, “有人給他受過痛苦的”一位被人輕視的學者,一位天才,一 位近代的伽利略ヾ呢?或者他是一位科學家,像美國人莫 利一般)學術研究事業因為政治上的變動受到挫折呢?這 我都還不能說。我是由于偶然的机會被拋在他船上的人, 我的生命操在他手中,他冷淡地,但客气地收留了我。不過 他從不握我伸出去的手,他也從不將他的手伸出來。 整整一個小時,我浸沉在深深的思慮中,總想明了這使 我十分感興味的秘密。后來我的眼光盯著擺在桌上的平面 大地圖,我就把手指放在上面所指出的經緯度相交的那點. 海洋跟大陸一樣,也有江河。這些江河是特殊的水流, 從它們的溫度、它們的顏色,可以辨認出來,其中最顯著的 是大家所知道的“暖流”。科學決定了在地球上有下面的五 條主要水流路線:第一條在大西洋北部,第二條在大西洋南 部,第三條在太平洋北部,第四條在太平洋南部,第五條在 印度洋南部。很可能在印度洋北部從前有第六條水流存 在,那個時候,里海和阿拉伯海還跟亞洲的各大湖連起來, 成為一片大海。 正是,在平面地圖上記下的那個點,展開了上面說的一 條暖流,日本人叫做黑水流ヾ,黑水流從孟加拉灣出來,受 熱帶太陽光線的直射,很為溫暖,橫過馬六甲海峽,沿著亞 洲海岸前進,人太平洋北部作環彎形,直到阿留地安群島。 它將樟腦樹干和各地方的各樣土產輸送出去,它的暖流的 純靛藍色跟大洋的水流顯然分開。諾第留斯號要走的就是 這條水流。我兩眼盯著它,我看見它抿沒在太平洋的無邊 水際中;我正感到自己跟水流一齊奔馳的時候,尼德•蘭和 康塞爾在客廳門口出現了。 我的兩個老實同伴看見堆在他們眼前的神奇物品,惊 怪得發楞了: “我們在什么地方呢?我們在什么地方呢?”加拿大人 喊,“我們在魁北克博物館嗎?” “如果先生認為可以,”康塞爾答,“還不如說這是桑美 拉大廈呢!” “朋友們,”我回答,我同時做個手勢,讓他們進來,“你 們不是在加拿大,也不是在法蘭西,而是在諾第留斯號船 上,在海底下五十米。” “當然要相信先生的話,因為先生這樣肯定了。”康塞爾 回答,“老實說,這個客廳,就是讓我這個佛蘭蒙人看來也要 惊奇." “朋友,你惊奇吧,你好好地看吧,因為對于你這么能干 的一個分類者,這里實在有不少的工作可做哩。” 我并不需要鼓勵康塞爾去做。這個老實人早就彎身在 “玻璃柜子上,嘴里已經低聲說出生物學家所用的詞匯:腹足 綱,油螺科,磁貝屬,馬達加斯加介蛤种,等等…… 這個時候。尼德•蘭──他不是貝類學家──問我關 于我跟尼摩船長會談的情形。他問我,我是否發現他是哪 一國人,他從哪里來,到哪里去,把我們拉到多少深的海底 去?他問了許多問題,我簡直來不及回答他。 我將我所知道的全部告訴他,或不如說,將我所不知道 的全部告訴他。我又問他,他看到些什么或听到些什么。 “什么也沒有看見,什么也沒有听到!"加拿大人回答, “我甚至于連這船上的人員的影子也沒有看見。真的,是不 是他們都是電人?” “電人!” “說真的,我是要這樣想呢。可是您,阿龍納靳先生,” 尼德•蘭問,他總是不忘記他的那個念頭,“您不能告訴我 這船上一共有多少人嗎?十人,二十人,五十人,一百人 嗎?” “尼德•蘭師傅,這我可不能回答您。而且您要相信 我,此刻您必須拋棄您那奪取或逃出諾第留斯號的念頭。 這船是現代工業的杰作,我如果沒有看見它,我不知要怎么 惋惜呢!許多人,只為能看看這些神奇事物,也就樂意接受 我們的處境了。所以您必須保持鎮靜,我們想法觀看我們 周圍所有的事物。” “觀看!”魚叉手喊,“除了這鋼板的監牢,我們看不見什 么,我們將來也看不見什么!我們就是跑,我們就是盲目行 駛……” 當尼德•蘭說最后這句話的時候,忽然全廳黑了,這是 絕對的黑暗。明亮的天花板熄滅了,并且熄滅得十分快,使 我的眼睛發生一种疼痛的感覺,跟在相反的情形中,即從漆 一般的黑暗中忽見最輝煌的光明所發生的感覺一樣。 我們都默不作聲,動也不敢動,不知道有什么是福是禍 的意外事件等著我們。我們听到一种滑走的聲音。簡直要 使人認為是蓋板在諾第留斯號的兩側動起來了。 “現在一切真要完蛋了!”尼德•蘭說。 " 水母目!”康塞爾低聲說。 忽然,光線穿過兩個長方形的孔洞,從容廳的備方面射 進。海水受電光的照耀,通体明亮地顯現出來。兩塊玻璃 晶片把我們和海水分開。初時我想到這种脆弱的隔板可能 碎裂,心中害怕得發抖;但由于有紅銅的結實框架頂住,使 它差不多有無限的抵抗力。 在諾第留斯號周圍一海里內的海水,現在都可以清楚’ 地看見。多么光怪陸离的景象呵!無論多么高明的妙筆也 描寫不出來!誰能描繪光線穿過透明的水流所產生的新奇 景色呢守誰能描繪那光線照在海洋上下兩方,漸次遞減的 柔和光度呢! 我們認得海洋的透明性,我們知道海水的清澈超過山 間清泉。海水中所含有的礦物質和有机物質,甚至于可隊 增加它的透明性。在太平洋中的某部分,例如在安的列斯 群島,一百四十五米深的海水可以讓人看見水底下面的沙 床,十分清澈,而陽光的照射力好像直至三百米的深度方才 停止。但是,在諾第留斯號所走過的海水中,電光就在水波: 中間照耀。這不是明亮的水,而是流動的光了。 如果我們承認愛蘭伯ヾ的假設,認為海底是有輝煌的 磷光照耀的,那么,大自然一定給海中的居民保留下一种最 出奇的景象,我現在看見這种光的無窮變化,就可以想到這 景象是多么美麗。客廳每邊都有窗戶開向這未曾經過探測 的深淵。廳中的黑暗愈顯出外面的光輝,我們細看,好像這 片純晶体,真就是那大到了不得的養魚缸的玻璃一樣。 諾第留斯號好像是不動了,這是因為水中沒有標熾盼 緣故。可是,時時有那些船頭沖角分開的水線紋,在我們眼 前迅速地向后掠過。 我們簡直心醉神迷了,時靠在玻璃窗面前,我們誰都還。 沒有打破這由于惊怪發怔所引起的靜默。此時康塞爾說: “尼德•蘭朋友,您不是要看嗎?現在您看吧!" “真新鮮!真新鮮!”加拿大人說,他忘記了他的憤怒和 他的逃走計划,受到一种不可抗拒的誘惑,“我們要從更遠 更遠的地方走來贊美欣賞這景象哩!” “啊!”我喊道,“我現在明白這個人的生活了!他自己 另外造了一個世界,給他保留下最惊人的神奇!” “可是魚在哪里呢?”加拿大人說,“我看不到魚呀!” “尼德•蘭好朋友,”康塞爾回答,“那沒有關系呀,因為 您不認識它們哩。” “我不認識魚! 我這打魚的人!”尼德•蘭喊道。 關于這個問題,他們兩個朋友間發生了爭論,因為他們 都認識,但認識的方式不同。 大家知道魚類是脊推動物門中的第四綱和最后一綱。 魚類的确切定義是:“有雙重循環作用的,冷血的,用鰓呼吸 的,生活在水中的脊椎動物”。魚類由不同的兩類构成:硬骨 魚類一即脊骨是硬骨脊椎──和軟骨魚類──即脊骨是 軟骨脊椎。 加拿大人也許懂得這种區別,但康塞爾知道的就更多, 現在他跟尼德。蘭有了友誼,大家很要好,他不能承認自己 的知識比尼德•蘭差,所以他這樣說: “尼德•蘭老朋友,不錯,您是千個打魚手,一個很能干 的漁夫。您曾經捕捉過許多這些很有趣味的動物。不過我 可以跟您打賭,您不知道人們怎樣把它們分類。” “我知道,”魚叉手很正經地回答,“人們把它們分為可 吃的魚類和不可吃的魚類!” “這是講究吃喝的人的一种分類法,”康塞爾回答,“請 您告訴我,您知道硬骨魚類和軟骨魚類之間存在的差別 嗎?" “康塞爾,我可能知道." “您知道這兩大組魚類的小分類嗎" “我想我不至于不知道。”加拿大人回答。 “尼德•蘭老朋友,好吧,請您听我說,情您好好地記下 來吧!硬骨魚類可分為六目。第一目是硬鰭魚,上鰓是完: 整的,能動的,鰓作梳子形。這一目共有十五科,就是說,包。 括已經知道的魚類的四分之三。這目的類型是:普通鯽魚。” “相當好吃的魚。”尼德。蘭回答。 康塞爾又說:“第二目是腹鰭魚,腹鰭是垂在肚腹下面 和在胸緒后邊,而不是長在肩骨上;這一目分為五科,包括 大部分的淡水魚。這目的類型是:鯉魚、雄魚。” “呸!”加拿大人帶著看不起的神气說,“淡水魚!” “第三目是副鰭魚,”康塞爾說,”腹鰭是接在胸鱔的下 面和挂在肩骨上。這一目共有四科。類型是:蝶魚、比目 魚、鞋底魚、大比目魚等。” “美味好吃的魚!美味好吃的魚!”魚叉手喊,他只是從 口味的觀點來看魚類。 “第四目是無腹鰭魚,”康塞爾興致絲毫不減地又說, “魚身很長,沒有腹鰭,身上有很厚的帶粘性的皮;這一目只。 有一科。類型是:鱔魚、鰻魚、電鰻魚。” ““味道平常!味道平常! 尼德.蘭答。 “第五目是總鰓魚、康塞爾說,“鰓是完全的和自由的, 但由許多小刷子构成,一對一對地排在鰓環節上。這一目 只有一科。類型是:海馬魚、龍馬魚。” “不好吃!不好吃!”魚叉手回答。 康塞爾說:“最后第六目是固顎魚,顎骨是固定在齒顎 的顎間骨邊上,上顎的拱形骨跟頭蓋骨縫連接在一起,因而! 固定不動,這一目沒有真正的腹鰭,共有兩科。類型是:魄 魚、銀鰻。” “這些魚,用鍋來煮,鍋也丟臉!”加拿大人喊道。 “尼德•蘭老朋友,您明白了嗎?”博學的康塞爾問。 “一點也不明白,康塞爾老朋友,”魚叉手回答,“請您說 下去,因為您對這很感興趣。” “至于軟骨魚類,”康塞爾很冷靜地又說,“那就只有三 目." “這更省事了。”尼德•蘭說。 “第一目,圓口魚,鰓合成為一個轉動的圈環,魚鰓開合 有許多小孔,這一目只有一科。類型:人目鰻。” 這魚,我們很喜歡吃。”尼德•蘭回答。 “第二目,峻魚,它的鰓類似圓口魚的鰓,但下鰓活動。 這一目是軟骨魚類中最重要的,共有兩科。類型:鯊魚、鰓 魚." “什么!"尼德•蘭喊道,“鯊魚和鰓魚是在同一目中,康 塞爾老朋友,好哇,為鰓魚的利益起見,我勸您不要把它們 放在一個魚缸里吧!” 康塞爾回答:“第三目:鰭魚,鰓跟平常的千樣,只由一 個有蓋的孔開會;這一目有四科。類型:磺魚。” “啊!康塞爾好朋友,您把最好吃的放在最后了──至 少我的意見是這樣。現在您的話完了嗎?” “是的,完了,尼德•蘭好朋友,不過您得注意,就是知 道了這些,仍是一無所知,因為科又分為屬,屬又分為亞屬, 為种,為變种……” “… “好哇,康塞爾好朋友,”魚叉手俯身到玻璃上說,“這不 是各种各樣的魚都走過來了嘛!” “真是!魚呀,”康塞爾喊著,“好像我們是在魚缸面前 呢!” “不,”我回答,“因為魚缸是一個籠子,但這些魚是像空 中的鳥一般自由自在。” “好哇,康塞爾好朋友,您現在說說這些魚的名目吧,說 說這些魚的名目吧!”尼德•,蘭說。 康塞爾回答:“那我可說不上來。這是我主人的事!, “是一條箭魚。”我于是說了。 誠然,康塞爾這個人,狂熱的分類家,不是一個生物學 家,我想他不一定能分別鯉魚和鰭魚的不同。總之他跟加 拿大人正相反,加拿大人可以毫不遲疑他說出這些魚的名 字來。 尼德•蘭回答:“是一條中國箭魚。” 康塞爾于是低聲說:“箭魚屬,硬皮科,固顎目。” 毫無疑問,尼德•蘭和康塞爾,他們倆合起來,會成為 一位出色的生物學家。 加拿大人并沒有弄錯。面前是一群箭魚,壓扁的身軀。 皺紋的皮膚,背脊上有箭鏈式的武器,在諾第留斯號周圍游 來游去,鼓動著它們尾巴兩邊的四排尖刺。再沒有比它們 的外表更使人贊賞的了,上邊灰色,下面全白,點點的金黃 在波浪的漩渦中間閃閃發亮,多么美麗!在箭魚中間,有 鰓魚,像隨鳳招展的台布,翻來轉去,鰓魚中我看到了使我 很喜歡的那种中國鯉魚,它上半身黑黃色,肚下淡淡的玫瑰 色,眼睛后面帶有三根刺;這种魚是很少有的一种,拉色別 德當時甚至于還不敢相信有這种魚,他只在一本日本的圖 畫書中看見過。 在兩小時內,整整一大群的水族部隊圍繞在諾第留斯 號周圍。在它們的戲耍,它們的跳躍中間,當它們以美麗、 光彩和速度來彼此比賽對抗的時候,我分別認出:青色的海 婆婆,帶有雙層黑線的海誹綢魚,圓團團的尾,白顏色,背上 帶紫紅斑點的蝦虎魚,身上藍色,頭銀白色的日本海中的美 麗鰭魚,不用描寫,單單名字就可以看出的輝煌的碧琉璃 魚,或帶藍色或帶黃色的鰭的條紋鰓魚,尾上特別有一條黑 帶的線條鰓魚,漂亮的裹在六條帶中的線帶鰓魚,真正笛子 口一般的笛口魚,間有長至一米的海鵪鶉,日本的火蛇,多 刺的鰻魚,眼睛細小生動,大嘴中長有利牙的六英尺長蛇等 等。 我們的贊美一直是最高度的。我們不斷地發出惊嘆 聲。尼德•蘭說出魚的名字,康塞爾加以分類;我就在這些 魚類偽活潑姿態和美麗的外形面前,感到极大的喜悅,我 從沒有像現在這樣的机會,可以任意觀看這些動物,活生生 的,自由自在的,在它們本來生長的海水中游來游去。 在我昏花的眼面前游過的各种類型的水族,簡直就是 日本海和中國海的全部標本,我對它們實在不能一一列舉 出來。這些魚比空中的鳥還多,可能是受電光的吸引,全部 向船邊跑過來了。 客廳中突然明亮。船邊蓋板閉起來。使人神迷的光景 隱沒不見了。可是我很久還似做夢般地想著,一直到我的 眼光注意到那些挂在牆板上的机械為止。羅盤仍是指著東 北偏東方,气壓表正指五气壓,表示船在五十米的深處,電 力測程器讓我們知道船行是每小時十五海里。 我等著尼摩船長,但他不出來。大鐘正指五點。 尼德•蘭和康塞爾回到他們的艙房。我也走進我的房 間。晚餐早在房中擺好了:其中有最美味的海鱉做的湯,一 盤切成薄片的海誹鯉魚的白肉,鯉魚肝另做,非常可口,一 盤金綢魚的內片,我覺得味道比 魚肉還好。 我夜間看書,寫筆記,思考問題。一會儿瞌睡來了,我就 躺在海藻葉制的床上,酣美地人睡,這個時候,諾第留斯號 正很快地穿過黑潮暖流,迅速地駛去。 第十五章 一封邀請書 第二夭,十一月九日,我足足睡了十二個鐘頭才醒來。 康塞爾來了,他習慣地問我“先生晚上睡得好”,接著就干起 活來了。他不去惊動他的朋友,那個加拿大人,讓他像瞌睡 虫那樣在房中睡覺。 我讓這個好好先生隨心所欲他說話,沒有回答他的每 一句。我一心想著為什么還看不見尼摩船長,從我們昨天 聚談以后,他一直沒有露面,我希望今天能看到他。 我很快穿好了貝足絲織造的衣服。這一身衣料不止一 次引起了康塞爾的思索。我告訴他,這身衣料是由發光的、 絲一般柔軟的纖維制成,這些纖維產在海石上,是地中海沿 岸很丰富的一种像“豬腔形”介殼貝類留下的。從前人們拿 來做成很好看的衣料,襪子,手套,因為它們又軟又暖。諾 第留斯號的船員一點不需要陸地上的棉花、羊毛和蚕絲,就 可以穿起物美价廉的衣服。 我穿好了衣服就到客廳去,那里還沒有人。 我于是鑽研那些玻璃柜中堆積著的貝類學上的寶藏, 全神貫注地研究。我也潛心搜索那寬大的植物標本庫,庫 里充滿著海中最希罕的植物,它們雖然風干了,但仍然保存 著令人贊美的顏色。在這些珍貴的水產植物中間,我看到 了那些坏生的海苔,孔雀昆布,葡萄葉形的海藻,粒狀的水 馬齒,大紅色的柔軟海草,扇子形的海苑,吸盤草,這草很像 外形下陷的冬菇,很久以來就被歸人植虫動物的一類,最后 我看到了整個一組的海藻類植物。 整整一天過去了,尼摩船長始終沒有來看我。客廳的 嵌板沒有打開也許人家不愿意我們對于美麗的事物接触 得太多吧。諾第留斯號行駛的方向仍是東北偏東,速度為 每小時十二海里,距离海面五十至六十米。 第三天,11月10日,還是沒有人,同樣是冷清清的。我 看見一個船員。尼德•蘭和康塞爾跟我在一起過了大半 天。他們對船長的不可理解的不露面很惊訝,這個奇异的 人病了嗎?他要改變他怎樣安排我們的計划嗎? 總而言之,正像康塞爾說的,我們享受到完全的自由, 我們吃得很講究。我們的主人完全遵守他約定的條款。我 們不能抱怨,而且,我們意想不到的遭遇使我們受到了很好 的待遇,光這一點,我們就沒有權利控訴他。 這一天我開始寫這次奇遇的日記,這樣,我可以詳盡而 确切地把事情記錄下來;我是用海中大葉藻制的紙寫日記, 這也是一件新奇的事。 11月11日,大清早,諾第留斯號的內部全換了新鮮空 气,我知道我們現在又回到洋面上來補充氧气。我向中央 樓梯走去,走上平台。 這時是早晨六點。我看見天是陰的,海也發暗,但相當 平靜。差不多沒有波浪。我希望在平台上碰見尼摩船長, 他會來嗎)我只看見領航人關在他那玻璃籠間里。我坐在 小艇外殼的突出部分,很自在地呼吸著海上的新鮮空气。 在太陽光的照射下,濃霧漸漸消散了。一輪紅日從東 方的天際涌出。海面被陽光照射得像燃著了的火藥,發出 一片紅光。云彩散在高空,染上深淺不同的色澤,無數的 “貓舌頭”ゞ預告今天整天都要刮風。 可是對于大風暴也不惊怕的諾第留斯號,普通的風又 算得了什么呢? 我正在欣賞使人愉快的日出景象,忽然听到有人走上 平台來。 我正准備招呼尼摩船長,但上來的人不是他,而是他的 副手。他在平台上向前走,好像沒有看見我似的。他拿一 架倍數很大的望遠鏡,十分細心地觀察四周的天邊、觀察 過后,他走近嵌板,說了一句話,這句話的語音拼法完全跟 下面寫的一樣。我所以把它記下來,是因為每天早晨,在同 樣的情況下,總是听到這句話。這句話是這樣: “諾土隆一雷斯扑一羅宜一維爾希。” 這話是什么意思,那我可說不上來。 說了這句話之后,船副又下到船艙去了。我想諾第留 斯號又要潛入海底航行了。所以我走回嵌板邊,穿過狹長 的過道,回到我的房中。 這樣過了五天,情形一點沒有改變。每天早晨,我走上 平台,听到同樣的人說出同樣的話。尼摩船長仍然沒有露 面。 我不再指望見他了。到了11月16比我跟尼德•蘭 和康塞爾回到我房中的時候,看見桌上有一封給我的信。 我拿過信來,立刻把信拆開。信上的字体寫得清楚… 很干淨,但帶一點古体,使人想起是有些像德文字体。 這信的內容如下: 送交諾第留斯號船上的阿龍納斯教授 尼摩船長邀請阿龍納斯教授出去打獵,這次打獵定于 明天早晨在克利斯波島的林中舉行。船長希望他沒有什么 亭,能來參加,同時也很高興他的同伴能跟他一道來。 諾第留斯號船長尼摩 1867年11月16日 “打獵! 尼德•蘭喊道。 “在克利斯波島的林中!”康塞爾加上一句。 “這個怪人要到陸地上去嗎?”尼德•蘭又說。 “在我看來,信中是說得清清楚楚的。”我再看了 下信 “那么,一定要接受邀請,”加拿大人說,“我們該怎么 辦,到了陸地上就知道了。此外我也很高興能吃到几塊新 鮮的野味。” 尼摩船長本來是討厭大陸和島嶼的,現在反來邀我們 去林中打獵,這矛盾我不想去求得解釋,只是滿意地說。 “我們先看看克利斯波島是個什么樣的地方。” 我于是查平面地圖,在北緯32度40分,西經167度 50分的地方,找到一個小島,它是1801年由克利斯波船長 發現的,古老的西班牙地圖叫它洛加•德拉•蒲拉達,意譯 過來就是銀石。所以我們現在距出發點約為一千八百海 里,諾第留斯號行駛的方向有些改變了,它現在又向東南方 駛去。 我把這個處在太平洋北部的小島指給我的同伴看。 我對他們說:“尼摩船長即使偶然想上陸地,他一定也 要選擇那些荒涼無人的地方。” 尼德•蘭搖搖頭,不答話,一會,康塞爾和他都走開了。 不動聲色的管事人給我端來晚餐,我用過晚餐以后,心里盤 算著明天的事,很久才入睡。 第二天, 11月:7日,我醒來,覺得諾第留斯號不動了。 我赶忙穿上衣服,走進了客廳。 尼摩船長已經在廳里等著我了,他看見我,使站起來向 我招呼,問我們跟他一同去打獵有什么不方便沒有。 既然他一點不提他八天不露面的原因,我也不便打听, 所以只是干脆地回答說,我的同伴和我都很樂意跟他去打 獵。 “不過,”我又補上一句,“先生,請允許我向您提一個問 題。” “提吧,阿龍納斯先生,只要我能答复,我就一定答复。" “那么,船長,既然您跟陸地割斷了任何聯系,您怎會有 森林在克利斯波島上呢?" “教授;"船長回答,“我的森林不需要太陽,不需要它的 光,也不需要它的熱。獅子,老虎,豹子,等等,不管什么四 足獸都不能到我的森林中來。林中的一切東西只為我一個 人生長。這不是陸地的森林,而是海底的森林。” “海底的森林!”我喊道。 “是的,教授。” “您請我到海底森林中去嗎?” “正是” “步行去嗎?” “步行去,而且不沾一點海水." “一面打獵嗎?” "一面打獵。” “手拿著獵槍嗎?” “手拿著獵槍。" 我兩眼盯著諾第留斯號的船長、一點沒有露出討好他 的神气。 我想,他的腦子一定有毛病;敢情是最近還發作了一, 次,拖了八天,現在還沒有好呢。怪可怜的!但愿他發怪脾 气,千万不要發狂才好! 我的臉色清楚地透露了我這种想法,但尼摩船長不說: 什么,只請我跟著他走俄就像不顧一切地听天由命的人一 樣跟著他。我們到了飯廳,早餐早就擺好在那里了。 “阿龍納斯先生,”船長對我說,“我請您用飯,不要客 气。我們一邊吃飯,一邊談話。盡管我答應您可以去林中 散步,但我并沒有向您保証可以在林中碰到一家飯館。所 以請您盡量吃,就像一個要很遲才能回來吃午飯的人一樣 地多吃一點。” 我這頓飯吃得很飽。各式各樣的菜是由魚類,海參,美 味的植虫動物,另外還有助消化的海藻類植物,像青紅片海 藻,苦乳味海藻等等做出來的。飲料是用水和酵素酒合成, 這酒是按照勘察加島人的方法,從有名的海藻,即所謂掌形 薔蔽藻釀造出來的。 起初,尼摩船長只是吃,不說一句話,后來才對我說: “阿龍納斯先生,我邀請您到我的克利斯波島的森林中 打獵的時候,您以為我是自相矛盾。當我告訴您這是海底 森林的時候,您以為我是發瘋。教授,您不能這樣輕易判斷 “不過,船長,請您相信……” “請您耐心听下去,然后再看看您是不是應當責備我發 瘋和自相矛盾了。” “我听您說,船長。" “教授,您和我都知道,人只要帶了充分的可呼吸的空 气,他就可以生活在水底下。工人在水底下工作時,穿上∼ 件不透水的衣服,頭上套了一個金屬的盒子,再利用打气机 和節流器,就可以從水上面獲得空气。” “那是一套潛水設備。”我說。 “對,可是,帶了這套設備,人是不自由的,那條輸送空 气的膠皮管子把他和打气机連接起來,簡直就是一條把他 拴在陸地上的鎖鏈,如果我們 是這樣拴連著諾第留斯號,那 我們就不能往遠處走了." “那么,可以自由行動的方法是什么呢?"我問。 “那就是使用您的兩個法國同鄉──盧格羅爾和德納 露茲創造的器械。為了符合我的要求,我改善了這种器械, 靠了這种器械,可以在新的生理條件下在海水中生活,您的 器官一點也不感到什么痛苦。它有一個厚鋼板制的密封 瓶,瓶中滿貯五十大气壓力壓縮的空气。它像士兵的背囊 一樣,用一條腰帶捆在人的背后,瓶的上部像個鋼盒,盒中 的空气由吹風机操縱,只在一定的壓力下才能流出來。現 在通用的盧格羅爾器械,都有兩條膠皮管子從鋼盒通出來, 套在口鼻上罩著的喇叭形東西;其中一條是吸气用的,另一 分是呼气用的,人的舌頭按照呼吸的需要,控制這兩條膠皮 管的開關。但是,在海底下受到的壓力很大,所以我要像潛 水員一樣,把我的腦袋裝在銅制的圓球中,那兩條膠皮 管──吸气管和呼气管就連結在這個圓球上。” " 好极了,尼摩船長。不過您所攜帶的空气很快就會用 完的,空气中只含有百分之十五的氧時,就不宜再呼吸了。” “可不是,但我跟您說過,阿龍納斯先生,諾第留斯號的 打气机使我可以把高壓壓縮的空气裝進去,在這种條件下, 這套器械的密封瓶能供應的空气足夠我呼吸九到十小時。" “我再沒有什么可以非難的了,”我回答,“但我要問,您 在海底下行動是靠什么來照明呢?” “我用的是蘭可夫燈,阿龍納斯先生。呼吸器放在我背 上,探照燈帶在我腰間。探照燈裝有一組本生電池,但我不 用氯化鉀,而用海中含量很多的氯化鈉來發電。用一個感 應線圈把發生的電收集起來,送到特制的燈泡。燈泡中有 一根彎曲的玻璃管,管中只有少量的二氧化碳气。使用探 照燈的時候,二氧化碳气發出一种連續不斷的白光,照亮起 來。有了這些設備,我就可以呼吸,可以看見。” “尼摩船長,您對我提出的所有反對意見,都作了十分 有力的答复,現在我再也不能怀疑了。不過,我雖然不得不 承認盧格羅爾呼吸器和蘭可夫探照燈,但我對那支獵槍,眈 是您要我攜帶的這件武器,還不得不保留我的意見。" “這不是什么火藥槍。”船長回答。 “那么,是气槍嗎?” "可不是。船上沒有硝石,沒有硫磺,沒有木炭,您要我 怎么制造火藥呢?” “還有,”我說,“海水比空气重八百五十五倍,在這种環 境中開槍要有實效,首先就要克服這种巨大的壓力。” “這不能算作一個理由。現在有一种槍,是按照富爾 頓ヾ的設計,由英國人菲力哥爾和布列、法國人傅爾西、意 大利人蘭帝加以改進的,它裝有特殊的開關,可以在海水中 射擊。但是我要再一次告訴您,我沒有火藥,只能用壓縮 空气代替,這种空气是諾第留斯號的打气机可以大量供應 的。” “可是這空气很快就會用完的。” “不錯,但我帶有盧格羅爾瓶,不是能按需要隨時供應:: 空气嗎?只要按需要裝上一個開關龍頭就夠了 此外,阿 龍納斯先生、您自己就將親身看到,水底打獵并不費大量的 空气和很多的子彈。” “但是,在這种看不太清楚的地方,在這個比空气重得 多的海水中間,我覺得發出的槍彈不能打得很遠,并且也很 難命中吧?” “先生,用這种槍,每一發都是可以致命的,并且,動物 一被打中,不管傷得怎樣輕微,它必然像被雷擊一般,立即 倒下來。” “為什么呢?" “因為這槍發出的子彈并不是普通的子彈,這是奧地利 化學家列妮布洛克發明的一种小波璃球,我船上儲備了許 多,這种小玻璃球裝有鋼的套子,下面又加了鉛底,象真正的 來頓瓶一樣,里面具有很高的電壓。就是最輕微的沖擊,也 要炸開,被打中的動物,不管怎樣強大有力,也得倒下來死 去。我要告訴您,它不比四號子彈大,普通獵槍的彈盒可以 裝上十個。” “我再不爭論了,”我從桌旁站起來說,“我只有拿起我 的槍來就是了。您去哪里,我就跟您去哪里。” 船長領我到諾第留斯號的后部,走過尼德•蘭和康塞 爾的艙房門前,我叫了我的兩個同伴,他們立即跟著我們 出來。 一會儿,我們到了前面,靠近机器房的一個小房子里, 我們要在這個小房子中穿起我們的海底打獵衣服來。 第十六章 在海底平原上散步 這個小房子,說得正确些,就是諾第留斯號的軍火庫和 儲藏衣服的地方。牆上挂著十二套潛水衣,等待海底散步 者穿戴。 尼德•蘭看到這些潛水衣,覺得十分討厭,不愿意穿。 “您可知道,老實的尼德•蘭,”我對他說,“那克利斯波 島的森林是海底下的森林呢!” “好嘛!”魚叉手失望他說,因為他吃鮮肉的夢想幻滅 了。“阿龍納斯先生,您自己也要套進這种衣服里面去嗎?” “當然,尼德•蘭師傅。” “先生,您高興穿您就穿吧!”魚叉手聳一聳兩肩說,“我 來頓瓶一樣,里面具有很高的電壓。就是最輕微的沖擊,也 要炸開,被打中的動物,不管怎樣強大有力,也得倒下來死 去。我要告訴您,它不比四號子彈大,普通獵槍的彈盒可以 裝上十個。” “我再不爭論了,”我從桌旁站起來說,“我只有拿起我 的槍來就是了。您去哪里,我就跟您去哪里。” 船長領我到諾第留斯號的后部,走過尼德•蘭和康塞 爾的艙房門前,我叫了我的兩個同伴,他們立即跟著我們 出來。 一會儿,我們到了前面,靠近机器房的一個小房子里, 我們要在這個小房子中穿起我們的海底打獵衣服來。 兩個船員,遵照船長的囑咐,走上來幫助我們穿這些不 透水的、沉甸甸的衣服;衣服是用橡膠制成的,沒有縫,可以 承擔強大的壓力,不受損傷。應當說這是一套又柔軟又堅 固的甲胄。上衣和褲于是連在一起的、褲腳下是很厚的鞋, 鞋底裝有很重的鉛鐵板。上衣全部由銅片編疊起來,像鐵 甲一般保護著胸部,可以抵抗水的沖壓,讓肺部自由呼吸; 衣袖跟手套連在一起,很柔軟,絲毫不妨礙兩手的運動。 那些不完備的有缺點的潛水衣,例如十八世紀發明的 被人稱贊的樹皮胸甲,無袖外罩,人海衣,藏身箱等等,跟我 們眼前這套完美的潛水衣比較,實在是太相形見咄了。 尼摩船長、他的一個同伴(一個替力過人,像赫拉克軌 斯一般的大力士)、康塞爾和我,一共四個人,全都穿好了 潛水衣。現在只要把我們的腦袋鑽進金屬圓球中,我們就 算裝備完了。但在戴上金屬圓球之前,我要求尼摩船長給 我看一看我們要帶的獵槍。 諾第留斯號船上的一個船員拿一支很簡單的槍給我 看。槍托是鋼片制的,中空,体積相當大,是儲藏壓縮空气。 的容器,上面有活塞,轉動机件,便可以使空气流入槍筒. 槍托里面裝了一盒子彈,盒中有二十粒電气彈,利用彈簧 子彈可以自動跳人槍膛中。一粒子彈發出之后,另一粒立 即填補,可以連續發射。 “尼摩船長,”我說,“這支槍十分好,并且便于使用。我 現在真想試試它。不過我們怎樣到海底下去呢?” “教授,此刻諾第留斯號擱淺在海底下十米深處,我們 、只待動身出發了。” “我們怎樣出去呢?” “您不久就知道。” 尼摩船長把自己的腦袋鑽進圓球帽子里面去。康塞爾 和我照著他的動作,各自戴上圓球帽。我們又听到加拿大 人諷刺地對我們說了一聲“好好地打獵去吧”。我們潛水衣 •的上部是一個有螺絲釘的銅領子,銅帽就釘在領子上。圓 球上有三個孔,用很厚的玻璃防護,只要人頭在圓球內部轉 動,就可以看見四面八方的東西。當腦袋鑽進圓球中的時 候,放在我們背上的盧格羅爾呼吸器,立即起了作用;就我 個人來說,我呼吸很順利,沒有困難。 我腰間挂著蘭可夫探照燈,手里拿著獵槍,准備出發。 但是,說實在的,穿上這身沉甸甸的衣服,被鉛做的鞋底釘 在甲板上,要邁動一步,也是不可能的。 但這种情形是預先料到的,我覺得,有人把我推進跟藏 衣室相連的一個小房子中。我的同伴,同我一樣被椎著,跟 著我過來。我听到裝有阻塞机的門在我們出來后就關上, 我們的周圍立刻是一片漆黑。 過了几分鐘,一聲尖銳的呼嘯傳進我的耳朵。我感到 好像有一股冷气,從腳底涌到胸部。顯然是有人打開了船 內的水門,讓外面的海水向我們沖來,不久,這所小房子便 充滿了水。•在諾第留斯號船側的另一扇門,這時候打開來 了。一道半明半暗的光線照射我們。一會儿,“我們的兩腳 便踏在海底地上。 現在,我怎能將當時在海底下散步的印象寫出來呢? 像這類神奇的事是無法用語言來形容的!就是畫筆也不能 將海水中的特殊景象描繪出來,語言文字就更不可能了。 尼摩船長走在前面,他的同伴在后面距离好几步跟隨 著我們。康塞爾和我,彼此緊挨著,好像我們可以通過我們 的金屬外殼交談似的。我不再感到我的衣服,我的鞋底,我 的空气箱的沉重了,也不覺得這厚厚的圓球的分量,我的腦 袋在圓球中間搖來晃去,像杏仁在它的核中滾動一般。所 有這些物体,在水中失去了一部分重量,即它們排去的水的 重量,因此我進一步了解了阿基米德ヾ發現的這條物理學 原理。我不再是一塊呆立不動的物体,差不多可以說能夠 運動自如了。 陽光可以照到洋面下三十英尺的地方,這股力量真使 我惊奇。太陽光強有力地穿過水層,把水中的顏色驅散,我 可以清楚地分辨一百米以內的物体。百米之外,水底現出 天藍一般的漸次暈淡的不同色度,在遠處變成淺藍,沒人模 糊的黑暗中。真的,在我周圍的這水實在不過是一种空气, 雖然密度較地上的空气大,但透明的情形是跟地上空气相 仿。在我頭上,我又看見那平靜無波的海面。 我們在很細,很平,沒有皺紋,像海灘上只留有潮水痕 跡的沙上行走。這种眩人眼目的地毯,像真正的反射鏡,把 太陽光強烈地反射出去。由此而生出那种強大的光線輻 射,透人所有的水層中。如果我肯定說,在水中深三十英尺 的地方,我可以像在陽光下一樣看得清楚,那人們能相信我 嗎? 我們踩著明亮的沙層走動,足足有一刻鐘,它是貝殼變 成的粉未构成的。像長長的暗礁一樣出現的諾第留斯號船 身,已經漸漸隱沒不見了;但它的探照燈,射出十分清楚的 亮光,在水中黑暗的地方,可以指示我們回到船上去。人們1 只在陸地上看見過這种一道道的十分輝煌的白光,對于電 光在海底下的作用,實在不容易了解。在陸地上,空气中充 滿塵土,使一道道光線像明亮的云霧一樣:但在海上, 跟在 海底下一樣,電光是十分透亮的,一點也不模糊。 我們不停地走動,廣闊的細沙平原好像是漫無邊際。 我用手撥開水帘,走過后它又自動合上,我的腳跡在水的壓 力下也立即就消失了。 走了一會儿,看見前面有些東西,雖然形象僅僅在遠方 微微露出,但輪廓已清楚地在我眼前浮現。我看出這是海 底岩石前沿好看的一列,石上滿鋪著最美麗的形形色色的 植虫動物;我首先就被這种特有的景色怔住。 這時是早晨十點。太陽光在相當傾斜的角度下,投射 在水波面上,光線由于曲折作用,像通過三梭鏡一樣被分 解,海底的花、石、植物、介殼、珊瑚類動物,一接触被分解的 光線,在邊緣上顯現出太陽分光的七种不同顏色。這种所 有濃淡顏色的錯綜交結,真正是一架紅、橙、黃、綠、青、藍、 紫的彩色繽紛的万花筒,總之,它就是十分講究的水彩畫家 的一整套顏色!看來實在是神奇,實在是眼福!我怎樣才 能把我心中所有的新奇感覺告訴康塞爾呢!怎樣才能跟他 一齊發出贊嘆呢!我怎樣才能跟尼摩船長和他的同伴一 樣,利用一种約定的記號來傳達我的思想呢!因為沒有更 好的辦法,所以我只好自己對自己說話,在套著自己腦袋的 銅盒子里面大聲叫喊;雖然我知道,說這些空話消耗的空气 恐怕比預定的要多些。 對著這燦爛的美景,康塞爾跟我一樣惊奇地欣賞。顯 然,這個守本分的人,要把眼前這些形形色色的植虫動物和 軟体動物分類,不停地分類。滿地都是腔腸動物和棘皮動 物。變化不一的叉形虫,孤獨生活的角形虫,純洁的眼球 叢,被人叫作雪白珊瑚的聳起作蘑菇形的菌生虫,肌肉盤貼 在地上的白頭翁……布置成一片花地;再鑲上結了天藍絲 絛領子的紅花石疣,散在沙間象星宿一般的海星,滿是小虫 偽海盤車,這一切真像水中仙女手繡的精美花邊。朵朵的 、花彩因我們走路時所引起的最輕微的波動而擺動起來。把 成千成万散布在地上的軟体動物的美麗品种,環紋海扇,海 糙魚,當那貝──真正會跳躍的貝,洼形貝,朱紅胄,像天使 翅膀一般的袖形貝,葉紋貝,以及其他許許多多的無窮無盡 的海洋生物, 踐踏在我的腳底下,我心中實在難受,實在愧 惜。但是我們不得不走,我們繼續前進,在我們頭上是成群 結隊的管狀水母,它們伸出它們的天藍色触須,一連串地飄 在水中。還有月形水母,它那帶乳白色或淡玫瑰紅的傘,套 了天藍色框子,給我們遮住了陽光。在黑暗中,更有發亮的i 半球形水母,為我們發出磷光,照亮了我們前進的道路! 約在四分之一海里的空間內,我沒有停步,几乎不斷地 看到這些珍品。尼摩船長向我招手,我跟著他走。不久,腳 下的土壤變了性質. 接連細沙平原的是一片膠粘的泥地, 單獨由硅土或石灰貝殼构成,美國人管它叫“烏茲”。接昔 我們跑過一段海藻地,它們是未經海水沖走的海產植物,繁 殖力很強。這种纖維緊密的草坪,踩在腳下軟綿綿的,刁”以 和人工織出的最柔軟的地毯媲美。但是,不只我們腳下是 綠草如茵,連我們頭上也是一片翠綠。水面上輕飄飄地浮 著一層海產植物,全部是取之不盡的海藻類,這類植物,我 們已經知道的,至少有二千多种。我看見水中浮著很長的 海帶(有些作球形,有些作管狀)、紅花藻、葉子很纖細的薛 苔、很像仙人掌的薔薇藻。我注意到較近海面的一層是青 綠色的海草,在更深一些的地方是紅色的海草,黑色或赭色。 的水草就在最深處,形成海底花園和草地。 這些海藻類實在是造化的奇跡,宇宙植物界的一個奇 跡。地球上最小和最大的植物都產生在海藻類中。因為五 平方毫米的地方,可以有四万條這類肉眼不可見的微生植 物,同時人們又采過長一直超過五百米的海帶。 我們离開諾第留斯號有一小時半左右了。正是快到中 午的時候,我看見太陽光垂直地照下來,再沒有曲折作用 了。顏色變幻的花樣漸漸沒有了,翠玉和青玉的各种色度 也從我們的頭頂上消失了。我們步伐很規律地走著,踩夜 地上發出异常響亮的聲音。很輕微的聲晌也很快地傳出去。 這是在陸地上時的耳朵所不熟悉的。本來,對于聲音,水比 空气是更好的傳音体,它傳播聲音比空气快四倍。 這時候,海底地面由于有明顯的斜坡,漸漸低下去。光 線的色澤是一致的。我們到了百米的深度,受到十大气醫 的壓力。但我的潛水衣是為适應這些情況制成的,所以我 沒有感到這种壓力的難受。我僅僅覺得手指不能靈活使 用,但這种困難情況不久也就消失。我穿上自己不習慣的 潛水衣,漫游了兩小時,本來應該疲倦,可是現在絲毫不感 到什么。我由于水力的幫助,行動异常靈便。 到了三百英尺的深度,我還能看見太陽光,不過很微 弱。尾接著陽光的強烈光輝,是紅色的曙光,白日与黑夜之 間的陰暗光線。但我們還看得清楚,可以引路,還不需要使 用蘭可夫燈。 這時候,尼摩船長停下來。他等著,要我到他面前去, 他指點我看那在陰影中不遠的地方,漸漸露出來的一堆堆 模糊不清的形体。 我想,那就是克利斯波森林了。果然,我并沒有弄錯。 第十七章 海底森林 我們到底走到森林的邊緣了,這可能是尼摩船長的廣 大領土中最美好的一處。他把森林看作是他的,他把森林 的所有權歸他自己,像世界開辟的時候,最初出現的一批人 霸占所有權一樣。其實,又有誰能夠跟他爭這海底財產的 所有權呢?哪有比他更大膽的開荒者,手拿著斧子,敢來這 里砍伐荊棘,開墾田地呢? 這森林中生長的都是高大的木本植物,當我們走到樹 ,林中間闊大的拱形枝干之下,我的眼光首先就被林中樹枝 排列的奇特形狀所吸引,感到奇怪的是這种形狀,我從來沒 有看見過。 林中地上并沒有生長什么草,小樹上叢生的枝權沒有 一根向外蔓延,也不彎曲垂下,也不向橫的方面伸展。所有 草木都筆直伸向洋面。沒有枝條,沒有葉帶,不管怎么細 小,都是筆直的,像鐵杆一般。海帶和水藻,受到海水強大 密度的影響,堅定不移地沿著垂直線生長。而且這些水草 叉是靜止不動的,當我用手分開它們的時候,一放手,它們 立即回复原來的筆直狀態。這林子簡直就是垂直線的世 界。 不久我便看慣了這种古怪的形狀,同時也習慣了我們 四周的相對的黑暗環境。林中地上隨處有尖利的石塊,很 不容易躲開。海底植物,据我看,在這里是應有盡有了,比產 量較少的南北兩极地帶或熱帶區域,可能更為丰富。不過, 在几分鐘內,我不知不覺地把動植物兩類混淆起來,把植虫 動物當做水產植物,把動物當做植物。本來,誰能不弄錯 呢?在海底下,動物界和植物界是十分接近的: 我觀察到,所有這里的植物界產品,跟土壤只是表面上 連接起來。它們沒有根,支持它們的不管是固体、是沙、是 貝、是甲殼或石子,都沒有什么影響,它們所要求的只是一 個支點,而不是借以生長購力量。這些植物只是自己發展起 來,它們生存的唯一資源就是那維持它們和滋養它們的海 水。它們大部分不長葉子,只長出奇形怪狀的小片,表面的 色彩很有限,只有玫瑰紅、洋紅、青綠、青黃、灰褐、古銅等顏: 色。我在這里又看到的,不是像在諾第留斯號船上風干的 標本,而是恬生生的、似乎迎鳳招展地作扇子般展開的孔雀 彩貝,大紅的陶瓷貝,伸長像可食的嫩筍一樣的片形貝。細 長柔軟,一直長到十五米高的古銅藻,莖在頂上長大的一束 一柬瓶形水草,以及其他許多的海產植物,通通沒有花。一 位很風趣的生物學家曾說過:“動物類開花,植物類不開花, 大海真是奇异例外的環境,古怪新奇的自然!” 在這些像溫帶樹木一般高大的各种不同的灌木中間, 在它們的濕潤的蔭影下面,遍生著帶有生動花朵的真正叢 林,植虫動物的篱笆行列,上面像花一般開放出彎曲條紋的 腦紋狀珊瑚,触須透明的黑黃石竹珊瑚,草地上一堆一堆的 石花珊瑚──為了使這個幻覺完整無缺一又有蠅魚,它 們像成群的蜂雀,從這枝飛到那枝,至于兩腮聳起、鱗甲尖 利的麥虫魚,飛魚,單鰭魚,那簡直就像一群鵪鶉,在我們腳 下跳來跳去。 到一點鐘左右,尼摩船長發出暫時休息的信號。在我 來說,我很高興能休息一下,我們于是在一個海草華蓋下面 躺下來,這海草的細長枝條像箭一般直插著。 這一刻的休息我覺得很舒服,美中不足的是我們不能 彼此交談。沒有法子說話,當然也沒有法子回答。我僅僅 把我粗大的銅頭挨近康塞爾的銅頭。我看見了這老實人的 眼睛閃出興奮的亮光,又為表示滿意起見,他在銅殼子里面 亂搖亂擺,作最滑稽可笑的怪樣子。 雖然走了四小時的路,我并不感到有吃東西的需要,心 里很為惊异。為什么會這樣,我說不出來。但另一方面,像 “所有潛水人一樣,我感到很想睡覺,沒有法子克制。所以我 的眼睛也就在很厚的玻璃后面閉起來,我立即掉到無法克 制的昏睡中,這昏睡,剛才也只是靠向前的走動才暫時制止 了它。尼摩船長和他的壯健同伴,早就躺在清澈的水晶体 中,先給我們作出睡眠的榜樣了。 我沉迷在這种昏睡中有多少時候,那我不能估計;但當 我醒來的時候,看看太陽已經向西邊低下去了。尼摩船長 已經站起來,我也開始伸展我的四肢,就在這個時候,出現 一件意外的東西,我立即站起兩腳。 离我們几步遠的地方,有一只高一米的梅蜘蛛,斜著眼 注視我,就要向我身上扑來。雖然我的潛水衣相當厚重,可 以保護我不會被它咬傷,但我也不能不害怕,不能不顫抖。 康塞爾和諾第留斯號的水手就在這個時候醒來。尼摩船長 把這個怕人的甲殼類動物指給他的同伴看,他的同伴一槍 托打死了它,我看見這個怪物的丑陋腳爪作怕人的抽搐,拼 命掙扎。 這次碰見這個怪物就使我想到一定還有其他更可怕的 動物時常到這黑沉沉的海底下來,我的潛水衣可能無力保 護我,無法抵抗它們的襲擊。我起先沒有想到這事,現在我 決心要時刻警惕。此外,我又以為這次休息是我們這次旅 行的結束,但我錯了,尼摩船長并不讓我們回到船上去,仍 然繼續他的大膽的旅行。 地面總是往下陷,斜度更是明顯,把我們拉到最深的海 底。這時候,想是快要到三點了,我們到了一座狹小的山谷 中,這山谷在峭壁間,在一百五十米深的海底下。由于我們 使用的器械极完善,我們可以超越好像大自然拿來限制人 的在海底旅行不得超過丸十米的深度。 我說我們是在一百五十米的深度;雖然沒有什么器械 可以讓我測量,但我知道,即最清澈的海水,陽光也不能再 往下照了。正是在這時候,周圍變得漆黑。在十步外什么 也看不見。所以我只能摸索著走,這時我看見一道相當明 亮的白光忽然閃出來。原來是尼摩船長使用他的電光机 器。他的同伴照他那樣做。康塞爾和我也學著他們的榜 樣。我轉動螺絲釘,使電磁鐵跟曲玻璃管接通,燈亮了,海 中有我們四盞探照燈的照射,周圍二十五米內都明亮起來。 尼摩船長繼續走人森林中最幽深的地方,沿途樹木漸 漸稀少。我注意到,在海底,植物界要比動物界消失得早 些。海產植物雖然已經放棄了這些變為貧瘠的土地,但數 量很多的動物、植虫動物、節肢動物、軟体動物和魚類仍然 到處皆是。 我一邊走一邊想,我們帶的蘭可夫燈的燈光必然要引 起那些沉黑的海底下居民的注意,齊集前來。可是,它們雖 然前來,但總是留在獵人力量不可及,距离相當遠的地方。 好几次,我看見尼摩船長停步,瞄准他的槍,但經過一些時 候的觀察后,他又把槍放下,再向前行。 后來,大約四點鐘左右的時候,新奇惊人的旅行結束 了。一道高大的岩石牆和一大堆怪石群矗立在我們面前, 那是巨人般的岩石層,花崗石的懸崖,沉黑的岩洞,可是看 不見有可以攀爬上去的路徑。 這是克利斯波島的盡頭,是陸地了。 尼摩船長突然停住腳步。他向我們打手勢,要我們停 下來,我雖然很想穿過這道牆,但我不能不止步,這里是尼 摩船長的領地的最后界限。他不愿意走過這界限。過這界 限便是他的腳步不愿踩踏的地球的陸地部分了。 我們于是開始往回走。尼摩船長又在前面帶領他的小。。 小隊伍,他總是毫不遲疑地向前走。我覺得,我們轉回諾第 留斯號船上去,好像不是走原來的路。這條新路很陡,因此: 很難走,顯然它是比較接近海面。不過,回到海水上層的行 動不能十分突然,防止壓力的減小不要過急,因為壓力減Jy 過急,可能在我們机体中引起嚴重的疾病,發生使潛水人有 性命危險的身体內傷。所以我們是慢慢地上來。很快光線: 又出現了,又擴大了,太陽已經在天際的低處,曲折作用重: 新又把七色的光圈套在各种不同的物体上了。 在十米深的地方,我們就走在一大群各种各類的小魚 中間,比空中飛烏的數量還多,也更敏捷,但還沒有值得我 們槍擊的水產獵物在我們眼前出現。 這時候,我看見船長的槍急急頂在肩上,對著叢林間一 個正在走動的東西瞄准。槍響了,我听到輕微的嘯聲,那個 動物在离几步遠的地方被擊中倒下來了。 倒下來的是一只很好看的水獺,一只水獸,它可能是住 在海中的唯一的四足獸了。這水獺有一米半長,价值一定 非常大。它的皮,表面是栗褐色,底面是銀白色,可以制成 十分好看的皮筒,在俄國和中國的市場上,是十分罕見的皮 料。皮毛的柔軟精細和它的光滑色澤決定它的价格至少也 是二千法郎。我很贊美這新奇的哺乳類動物,圓突的頭,上 面有短短的耳朵,圓圓的眼睛,像貓須一般的白色瓮須,掌 形帶甲的腳,團簇的尾巴。這种珍貴的內食動物,因為漁 人的追赶和捕獲,現在已經十分稀罕,它們主要是躲藏在太 平洋的北极圈里,就是在北极圈里,它們這一族也快要滅 絕了。 尼摩船長的同伴跑上前去把水獺撿起來,放在肩頭上, 我們又向前走。 在一小時內,一片細沙的平原在我們腳下擺開。平原 時常升至距海面不及兩米的深度。我當時看見我們的影子 反映在水中,清楚地現出來,方向正相反:在我們上面,現出 同樣的一群人,表演我們的動作和姿勢,一切都相同,就是 腦袋垂在下面,兩腳倒懸在空中。 值得記下的還有另一种情況。一陣陣的濃云飛掠過 去,這些云很快地形成,也很快地消失;但仔細一想,我明 白,這些所謂云只不過是海底厚薄不一的波浪所反映出來 的。我又看到浪頭向下折落時演成無數泡沫飛濺的滾滾白 禱,像羊群一樣。我也見過那些在我們頭上的巨大鳥類的 陰影,它們從海面疾飛掠過。 這個時候,我親眼看到一次射擊,也許從來沒有一個獵 人曾經發射過這樣准确、漂亮的槍。一只大鳥,可以看得很 清楚,兩翼張得很大的飛翔前來。尼摩船長的同伴看見大 鳥在离水波僅僅几米的上面,尼摩就瞄准,射擊。大鳥被 擊落下來,一直掉到這位敏捷的獵人的近旁,他立即把鳥捉 住。這是最美麗的一种海鵝,海鳥中最使人贊美的一個鳥 類品种。 我們走路并沒有因打海鵝這件事中斷。在兩小時內, 我們有時沿著細沙平原走,有時沿著蘚苔草地走,相當難 走。老實說,我實在不能再走了,這個時候,我看見半里遠 的地方,有一道模糊光線沖破了海水的沉黑。那是諾第留 斯號的探照燈。要不了二十分鐘,我們就可以上船了,一到 船上,我便可以自由呼吸,因為我覺得我的空气儲藏器好像 只能供應我一些含氧很少的空气了。不過我這樣打算,并 沒有估計到下面的意外遭遇,使我們耽擱了一些時間才到 達船上。 我走在尼摩船長后面約二十步左右,看見尼摩船長突 然向我面前轉回來。他用他有力的手,把我按倒在地下,他 的同伴對康塞爾也同樣做。初時我對于這次突然的攻擊, 作种种的猜想,但我看見船長也躺在我近邊,不敢動,心中 就安然了。 我于是躺在地上,正好躲在蘚苔叢林的后面,當我拾起 頭來,我看見有巨大無比的軀体發出磷光,气勢洶洶地走過 來。 我血管中的血都凝結了!我看見逼近我們的是十分厲 害的鮫魚,是一對火鮫,是最可怕的鯊魚類,尾巴巨大,眼光 呆板陰沉, 嘴的周圍有很多孔,孔中噴出磷質,閃閃發光。 真是大得怕人的火鮫,它們的鐵牙床,可以把整個人咬成肉 醬!我不知道康塞爾是不是正在留心把它們分類,在我說 來,我与其說是拿生物學者的身份,不如說是拿將被吞食的 人的身份,很不科學的觀點來觀察它們的銀白的肚腹,滿是 利牙的大嘴。 十分幸運,這對貪食的動物目力很差,看不太清楚。它 們并沒有看見我們就走過去了,只是它們的黃黑的尾巴略 略触到我們,我們能躲過這次危險真像是個奇跡,毫無疑 問,這次危險比在深林中碰見猛虎還要大得多。 半小時后,有電光引路,我們到達了諾第留斯號。外部 的門仍然開著,尼摩船長一見我們都已經走進了第一個小 房中后,就把門關起來。然后他手按一個圓鈕;我听到船內 部的抽水机活動起來,我覺得我周圍的水漸漸低下去,過了 一會儿,小房中的水便完全排出去了。內部的門打開來,我、 們走進了儲衣室。 在儲衣室,我們把潛水衣脫下來,脫時當然要費些功 夫;我非常疲乏,走回自己房中,一方面對于這次海底的惊: 人旅行,眉飛色舞,贊嘆不已,另一方面,簡直累得不能動, 躺在床上昏昏沉沉地睡著了。 失落的星辰-http://loststar.yeah.net掃描完成 熾天使書店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