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二章】
【第三章】
【第四章】
【第五章】
【第六章】
【第七章】
【第八章】
【第九章】
【第十章】
【第一章】 @ 氣球上的冒險家落在林肯島上已經整整七個月了。在這期間﹐雖然他們到處搜索﹐ 可是始終不曾發現有人。在荒島上﹐甚至從來也沒有升起過一縷表示有人的炊煙﹐也 找不到一點人們勞動的遺跡可以証明過去或最近這里曾經有人住過。移民們根據種種 事實不得不認為﹕除了他們自己以外﹐荒島上不僅現在找不到其他人﹐而且從來就不 曾有過人。現在﹐這些復雜的推論都被一顆小小的金屬子彈推翻了。這顆子彈是在一 只不傷人的嚙齒類動物身上找到的﹗它是從槍里射出來﹐那是毫無疑問的﹐可是除了 人類以外﹐誰還會有這樣的武器呢﹖ 當潘克洛夫把槍彈放在桌上﹐他的伙伴們看了以後都感到非常驚訝。盡管槍彈的 樣子平淡無奇﹐然而他們卻馬上聯想到這件事情可能產生的一切後果。他們都驚慌得 好象白日里見了鬼似的。 賽勒斯﹒史密斯毫不猶豫地談出由這件突如其來的怪事使他必然產生的一些聯想。 他拿起子彈﹐在手指間翻來復去地轉動﹐然後轉身向潘克洛夫問道﹕ “你能肯定被這顆子彈打傷的西瑞生下來至多不過三個月嗎﹖” “不會再多了﹐史密斯先生﹐”潘克洛夫答道。“我在陷阱里發現它的時候﹐它 還在吃奶呢。” “好吧﹐”工程師說﹐“足見三個月之內有人在林肯島上開過槍。” “而且打中了這只小動物﹐雖然沒有死﹐卻受傷了。”吉丁﹒史佩萊補充道。 “這是毫無疑問的﹐”賽勒斯﹒史密斯說﹐“我們應該通過這件事作出這樣的推 論﹕在我們到達這里以前﹐島上曾經有人住過﹐要不然就是三個月之內﹐有人在這兒 著過陸。這些人是有目的來的還是偶然來的﹐是乘船靠岸的還是遇險著陸的呢﹖這一 點只有等將來才能弄明白。至於他們是些什麼人﹕歐洲人還是馬來人﹐敵人還是朋友﹐ 我們還沒法猜測﹐他們是不是已經離開了這個島嶼﹐我們也不知道。可是這些問題非 常重要﹐我們不能等閒視之。” “不﹐決不會﹗萬萬不會﹗”水手從桌邊跳起來喊道。“林肯島上除了我們沒有 旁的人﹗我敢打賭﹗這個海島並不大﹐假如這里曾經有過人﹐我們早就發現他們了﹗” “要不然那就怪了。”赫伯特說。 “我覺得假如這只西瑞生來肚子里就有一顆子彈的話﹐”通訊記者發表意見道﹐ “那就更加奇怪了﹗” “除非﹐”納布嚴肅地說﹐“潘克洛夫……” “你瞧﹐納布﹐”潘克洛夫劈口打斷了說。“要是我的下巴頜里有一顆子彈﹐我 還能五六個月找不出來嗎﹖它能藏在哪兒﹖”他問道﹐隨即張開了嘴﹐露出三十二個 牙齒來。“你好好地看一下﹐納布﹐假如你能找到一個窟窿﹐我就讓你拔下六個牙齒 來﹗” “納布的假定自然是站不住腳的﹐”史密斯說﹐他雖然滿肚子心事﹐也不由得笑 了笑。“我們可以肯定﹐至多不過三個月﹐曾經有人在島上開過槍。我的想法是﹕這 些人是在不久以前才登陸的﹐也許他們只是路過﹐因為當我們在富蘭克林山山頂上俯 瞰全島的時候﹐假如這里已經有人的話﹐我們一定會看見他們的﹐要不然他們也一定 會看見我們。因此這些人可能僅僅是在幾星期前才遇難﹐被風暴吹到海岸上來的。但 不管怎麼樣﹐應當把這問題弄明白﹐這對我們是很重要的。” “我覺得我們應該小心一些。”通訊記者說。 “這正是我要勸告大家的﹐”賽勒斯﹒史密斯說﹐“說不定是海盜在島上登陸了﹗” “史密斯先生﹐”水手問道﹐“在出發以前﹐我們先造一只平底船﹐你認為怎麼 樣﹖造了船我們既可順流而上﹐又可以隨意沿海環視全島。不作准備是不行的。” “你的意見很好﹐潘克洛夫﹐”工程師答道﹐“不過我們等不及了。造一只船至 少要一個月呢。” “是的﹐可是那是正規的船呀﹐”水手回答說﹐“我們並不需要航海用的船。至 多五天﹐我就可以造一只平底船﹐保証適合在慈悲河上航行。” “五天造一只船﹖”納布叫道。 “是的﹐納布。一種印地安人的船。” “木頭的﹖”黑人還是不信。 “木頭的﹐”潘克洛夫答道﹐“說得更確實一些﹐樹皮的。我再說一遍﹐史密斯 先生﹐五天之內一定完工﹗” “五天之內﹐那麼﹐干吧。”工程師答道。 “可是在這個期間我們一定要非常小心。”赫伯特說。 “的確要非常小心﹐朋友們﹐”史密斯回答說﹐“同時我要求你們﹐打獵的時候 不要離‘花崗石宮”太遠。” 他們在緊張嚴肅的氣氛中吃完了午飯﹐潘克洛夫感到有些掃興。 居民們得出了這樣的結論﹕荒島上除了他們自己以外﹐還有別人居住著﹐或是曾 經有人住過。正如槍彈所說明的那樣﹐這已經成了一件不容懷疑的事實﹐這個發現不 禁使移民們提心吊膽。 賽勒斯﹒史密斯和吉丁﹒史佩萊臨睡以前在這件事情上談論了很久。他們自己問 自己﹐這件事情和工程師不可思議的得救以及他們許多次碰到的怪事有沒有關系呢﹖ 賽勒斯﹒史密斯經過反復考慮﹐最後說﹕ “一句話﹐你願意聽聽我的意見嗎﹐親愛的史佩萊﹖” “願意﹐賽勒斯。” “好吧﹐我的推測是這樣﹕不管我們在島上搜查得多麼仔細﹐我們也不會發現什 麼的。” 第二天﹐潘克洛夫開始工作了。他並不打算造一只有甲板和船舷的船﹐而只是要 造一只適合在慈悲河上通航的簡單的平底船──最主要的是﹐要能通過一般河水較淺 的地方﹐航行到這條河的發源地。只要把一片片的樹皮連接起來﹐就可以成為一只輕 便的小船了﹐假如遇到自然的障礙﹐必須搬運的話﹐也不累贅。潘克洛夫打算用釘子 把樹皮釘起來﹐這樣可以保証平底船決不透水。 為了取得堅韌的樹皮來造船﹐首先必須選擇樹木。上一次風暴中刮倒了許多高大 的樺樹﹐這些樹的樹皮正好適合他們的需要。有些樹倒在地上﹐只要把它們的皮剝下 來就行了﹐然而這卻是最難辦的工作﹐因為他們沒有足夠的工具。可是他們畢竟克服 了重重困難。 水手在工程師的幫助下﹐一刻不停地工作著。吉丁﹒史佩萊和赫伯特也沒有閒﹐ 他們負責供應全隊的食品。通訊記者不得不佩服赫伯特這個孩子﹐因為他使用弓箭和 魚叉的本領非常高明。此外﹐赫伯特還表現了非常的勇敢和名副其實的“英明判斷”。 這兩個獵人依照賽勒斯﹒史密斯的意見﹐沒有離開“花崗石宮”周圍二英里遠。森林 的邊緣有大量的刺鼠、水豚、袋鼠、西瑞等等﹐即使陷阱不如天冷的時候有效﹐養兔 場也還可以供給林肯島上居民日常食用的需要。 10月26日那天﹐在打獵途中﹐赫伯特照例跟吉丁﹒史佩萊談起槍彈問題和工程師 的推論。他說﹕ “可是﹐史佩萊先生﹐假如遇難的人在島上登了陸﹐他們竟會一直沒有到‘花崗 石宮’附近來﹐你不覺得奇怪嗎﹖” “假如他們還在這兒﹐當然很奇怪﹐”通訊記者答道﹐“可是倘若他們已經不在 這兒﹐那就不奇怪了﹗” “那麼你認為這些人已經離開荒島了嗎﹖”赫伯特反問了一句。 “很可能是這樣的﹐孩子。假如他們在這里逗留的時間長﹐尤其是他們還在這兒 的話﹐他們總會暴露行蹤的。” “可是假如他們能夠離開這兒﹐”少年說﹐“那麼他們就不能算作遇難的人了。” “不錯﹐赫伯特﹐他們至少是所謂臨時的遇難人。很可能是風暴把他們吹到島上 來的﹐只是他們的船只並沒有損壞﹐因此風暴一過﹐他們就又走了。” “我覺得有一點是事實﹐”赫伯特說﹐“史密斯先生好象是害怕島上有人﹐而不 是希望島上有人。” “一句話﹐”通訊記者答道﹐“常到附近的海上來的只有馬來人﹐而這些人都是 惡棍﹐最好躲開他們。” “史佩萊先生﹐”赫伯特說﹐“也許有一天我們可能發現他們登陸的痕跡吧。” “那當然﹐孩子。只要找到一個遺留下來的帳幕﹐或是一堆灰燼﹐我們就可以追 蹤了﹐這就是我們要在下一次探險中尋找的東西。” 談話的這天﹐他們是在慈悲河附近的森林里。這兒的樹林特別優美。在一些樹木 之間﹐屹立著幾棵幾乎高達二百英尺的松樹﹐新西蘭的土人把這種松樹叫做卡利松。 “我有一個主意﹐史佩萊先生﹐”赫伯特說。“假如爬到一棵卡利松上去﹐周圍 的景物就能夠看得更遠更寬了。” “主意倒很好﹐”通訊記者答道﹐“可是這麼高的樹﹐你爬得上去嗎﹖” “不妨試試看。”赫伯特回答說。 這個行動矯捷的孩子縱身一跳﹐就上了頭幾檔樹枝。由於樹枝交叉得當﹐要攀登 這棵卡利松並不團難。幾分鐘以後﹐他已經爬到樹頂﹐高居在廣闊的綠色平原之上了。 在這個居高臨下的地方﹐他看遍了整個海島的南方﹐從東南的爪角直到西南的爬 蟲角。富蘭克林山高聳在海島的西北﹐把很大一部分地平線遮住了。 在這巍峨的了望台上﹐赫伯特可以看見島上所有還沒有勘察過的地方﹐這些地方 都可能成為他們所懷疑的那些陌生人的藏身之處。 少年仔細地觀察著。海上什麼也沒有﹐不論是水平線上﹐還是海島的周圍﹐都看 不見船只。可是﹐有一段海岸被很多樹木擋住了﹐因此也可能有一只船在那里──特 別是當它失去桅桿﹐靠近海岸的時候﹐赫伯特就更沒法看見它了。 遠西森林里也看不見有什麼東西。樹木形成一道無法穿透的屏障﹐廣達好幾平方 英里﹐密得連一點空隙都沒有。甚至要想順著慈悲河一直看上去﹐或是要確定它的源 頭在深山的哪一部分也不可能。也許還有其他的小河往西流去﹐可是看不見它們。 退一步說﹐即使赫伯特把所有的宿營痕跡都忽略了﹐難道他連一縷輕煙都看不見 嗎﹖在明朗的大氣里﹐就是一絲絲極其淡薄的輕煙﹐也是非常容易覺察到的。 一剎那間﹐赫伯特仿佛覺得西方有一縷淡薄的輕煙﹐可是定睛一看﹐就証明自己 看錯了。他盡量觀看四面八方﹐他的眼睛是非常敏銳的。但是肯定地說﹐那兒什麼也 沒有。 赫伯特從卡利松上爬下來﹐這兩個獵人回到“花崗石宮”里來了。賽勒斯﹒史密 斯聽了少年的報告以後﹐搖了一下頭﹐一句話也不說。顯然﹐在徹底搜查全島以前﹐ 還不能給這個問題下結論。 兩天之後﹐10月28日﹐又發生了一件沒法理解的事。 赫伯特和納布沿著海岸﹐在離“花崗石宮”大約二英里的地方散步﹐他們碰巧捉 住一只鼉龜目的美麗標本。這是一只米達斯種可以食用的綠海龜﹐這個名稱的由來是 因為它的殼和肉都是綠色的。 海龜從亂石堆中向海里爬的時候﹐被赫伯特看見了。 “幫幫忙﹐納布﹐幫幫忙﹗”他喊道。 納布跑了過來。 “多好看的家伙﹗”納布說﹔“可是我們怎麼才能捉住它呢﹖” “這還不容易﹖納布﹐”赫伯特答道。“只要把它翻過來﹐它就無論如何也跑不 了啦。拿著你的魚叉﹐我怎麼做﹐你也怎麼做。” 這個爬蟲發覺遇到危險﹐就把頭和腳往硬殼和腹甲里一縮﹐象一塊石頭似的一動 也不動。 赫伯特和納布把棍子插到海龜身子下面去﹐兩個人一齊使勁﹐一下子就把它翻了 過來。這只長達三英尺的海龜﹐體重至少有四百斤。 “真好﹗”納布喊道﹔“潘克洛夫瞧見之後一定要高興死了。” 的確﹐潘克洛夫一定會從心里高興的﹐因為這種海龜吃的是海藻﹐肉味極其鮮美。 這時候﹐海龜的腦袋露出來了﹐它的頭部有很長的上顎骨﹐前邊又小又扁﹐從隱藏在 上顎骨下的巨大顳窩開始﹐腦袋就逐漸粗大起來。 “現在﹐該怎麼處理我們的俘虜呢﹖”納布說。“我們沒法把它拖回‘花崗石宮’ 去﹗” “反正它翻不過身來﹐就把它留在這兒吧﹐”赫伯特回答說﹐“回頭我們再駕著 大車來把它拉回去。” “這個主意好極了。” 赫伯特又不厭其煩地在海龜兩旁砌上石頭﹐把它夾在當中﹐以防萬一﹔納布認為 不必多此一舉。然後﹐這兩個獵人就沿著退潮以後露出來的海灘回“花崗石宮”去了。 赫伯特想使潘克洛夫驚異一下﹐因此對他們在沙灘上翻倒一只可作為“上等海龜標本” 的事﹐故意一字不提。兩個鐘頭以後﹐他和納布駕著大車又回到他們放龜的地方﹐然 而﹐那只“上等海龜標本”卻不見了﹗ 納布和赫伯特起初面面相覷﹐然後他們又四處看了一下。不錯﹐海龜就是放在這 里的。少年還找到了他用來夾海龜的那些石頭﹐因此他敢肯定沒有搞錯。 “好吧﹗”納布說﹐“那麼﹐海龜是能自己翻身的了。” “也許是的。”赫伯特答道﹐他完全摸不著頭腦﹐呆呆地對著沙灘上的石頭發楞。 “潘克洛夫要不高興了﹗” “史密斯先生對於海龜怎麼會失蹤的﹐大概也要覺得不好解釋了。”赫伯特暗自 想道。 “聽著﹐”納布怕人笑話﹐打算不再提起﹐”我們不談這個。” “不成﹐納布﹐我們非談不可。”赫伯特回答說。 大車現在是一點用處也沒有了。兩個人拉著空車向“花崗石宮”走去。 工程師和水手正在造船工地上干活﹐赫伯特回來後就把經過情形敘述了一遍。 “唉﹗傻瓜﹗”水手喊道﹐“至少喪失了五十頓飯﹗” “可是﹐潘克洛夫﹐”納布答道﹐“海龜不見了可不能怪我們。我已經說過﹐我 們把它翻過個兒來了﹗” “那就是你們翻得不夠徹底﹗”頑固的水手說。 “不夠徹底﹗”赫伯特大聲說。 於是他又把怎麼小心地用石頭把海龜砌在中間的事說了一遍。 “那真奇怪了﹗”潘克洛夫答道。 “史密斯先生﹐”赫伯特說﹐“我認為海龜只要身子仰過來﹐是絕對爬不起來的﹐ 尤其是大海龜﹐是不是﹖” “是的﹐孩子。”賽勒斯﹒史密斯說。 “那它怎麼會跑掉的呢﹖” “你們把海龜留在離海多遠的地方﹖”工程師問道﹐他停止了工作﹐思索著這件 事情。 “不到五十英尺。”赫伯特答道。 “當時是低潮嗎﹖” “是的﹐史密斯先生。” “好了﹐”工程師回答說﹐“海龜在沙灘上辦不到的事﹐在水里也許是辦得到的。 漲潮的時候﹐它能翻過身來﹐然後它就不慌不忙地回到大海的深處去了。” “啊﹐我們真是傻瓜﹗”納布大聲說。 “不錯﹐剛才我就是這樣稱呼你們的﹗”水手回了一句。 賽勒斯﹒史密斯這樣解釋當然是合情合理的。可是他自己認為這樣解釋正確嗎﹖ 恐怕不見得。 ---------------- 熾天使書城
【第二章】 10月29日﹐樹皮平底船完工了。潘克洛夫按照自己的保証﹐在五天之內﹐造成一 艘輕舟﹐船身是用“克來金巴”樹的柔韌細枝編成的。這只小船共有三個座位﹐一個 在船尾﹐一個在中間﹐用來保持船身的平衡﹐一個在船頭。此外還有兩個槳架和一個 掌握方向的尾櫓。全長十二英尺﹐重量不到二百斤。 想讓它下水是極其簡單的。平底船被帶到海濱來﹐放在“花崗石宮”前面的沙灘 上﹐潮水一漲﹐它就浮起來了。潘克洛夫馬上跳上船去一面搖起櫓來﹐一面誇獎這只 船﹐說對大家再適合也沒有了。 “哈哈﹗”水手喊道﹐他不能不為自己的勝利而感到高興。“我們可以用它周游……” “全世界﹖”吉丁﹒史佩萊問道。 “不﹐全海島。再找一些壓倉的石頭。豎一根桅桿﹐過幾天史密斯先生再給我們 做一面帆﹐我們就可以耀武揚威地出航了﹗史密斯先生﹐還有你﹐史佩萊先生﹐還有 你﹐赫伯特﹐還有你﹐納布﹐你們要來試試我們的新船嗎﹖來呀﹗看看它能不能把我 們五個人都載起來﹗” 這的確有一試的必要。潘克洛夫馬上通過一條岩石間的水道﹐把平底船搖到岸邊 來。他們商量妥﹐當天沿著海岸一直划到第一個海角﹐也就是南部岩石的盡頭﹐作一 次試航。 他們上船時﹐納布喊道﹕ “你的船有點漏水呢﹐潘克洛夫。” “不要緊﹐納布﹐”水手答道﹔“木頭自己就會密合的。兩天之內﹐連一條縫都 不會有﹐那時候﹐我們船里的水就要比醉鬼胃里的水還要少了。跳進來﹗” 他們馬上都坐下來﹐潘克洛夫蕩開了槳。天氣很好﹐海面上風平浪靜﹐簡直和湖 水一樣。因此航行中非常安全﹐好象在平靜的慈悲河上逆流而上似的。 納布掌著一支槳﹐赫伯特掌著另外一支﹐潘克洛夫坐在船尾搖櫓。 水手首先穿過海峽﹐把船搖到小島的南端。一陣微風從南面吹來。不論在海峽里 還是在碧綠的大海上﹐都沒有翻騰的巨浪。海面上滾動著長長波條﹐但是由於船載很 重﹐船上的人幾乎沒有絲毫感覺。他們划到離岸約有一英里半的地方﹐打算好好地看 一下富蘭克林山。 看完以後﹐潘克洛夫又回到河口。平底船接著就沿岸航行﹐海岸一直伸向盡頭的 海角﹐把整個的潦鳧沼地都遮住了 這個海角離慈悲河將近三英里﹐由於海岸線十分曲折﹐因此距離才有這麼遠﹐他 們決定划到盡頭去﹐必要的時候﹐還要更遠一些﹐以便大概地觀察一下直到爪角一帶 的海濱。 平底船繞過潮水開始淹沒的礁石﹐沿著曲折的海岸航行。峭壁由河口逐漸向海角 傾斜下來。它是由花崗石形成的﹐東一堆西一堆零亂地散布著﹐和眺望崗的峭壁完全 不同﹐而且看起來非常荒涼﹐好象曾有人在這里開采過大量山石似的。從森林里向外 突出的這段長達二英里的陡峭的海角﹐沒有任何植物﹐看起來好象一只從枝葉茂密的 衣袖里伸出來的巨大手臂。 平底船在雙槳的推動下﹐順利地前進著。吉丁﹒史佩萊一手握著鉛筆﹐一手拿著 筆記本﹐把海岸的輪廓鮮明地畫了下來。納布、赫伯特和潘克洛夫一面聊天﹐一面觀 察他們的這部分新領土﹔隨著平底船向南前進﹐顎骨角的南北兩個部分也好象移動起 來﹐把聯合灣包圍得更緊了。 賽勒斯﹒史密斯一句話也不說﹐他只是凝神看著﹐他的目光有些疑慮﹐好象在觀 察一個陌生的地方。 平底船前進了三刻鐘以後﹐到達了海角的頂點。潘克洛夫正打算掉轉船頭﹐赫伯 特突然站起身來﹐指著一件黑色的東西說﹕ “那邊海岸上有個什麼東西﹖” 大家都朝著他所指的方向看去。 “怎麼﹐”通訊記者說﹐“的確有東西。象是一只破船的殘骸﹐一半陷在泥沙里。” “啊﹗”潘克洛夫喊道﹐“我明白了﹗” “什麼﹖”納布問道。 “木桶﹐木桶﹐也許還滿裝著東西呢。”水手回答說。 “靠岸﹐潘克洛夫﹗”賽勒斯說。 他們划了幾槳﹐平底船就進入一條小河﹐船上的人跳上岸去。 潘克洛夫沒有猜錯。那兒有兩只木桶﹐半埋在沙里﹐可是﹐還緊緊地綁著一只大 箱子。這只箱子由木桶浮力支持著﹐起初在水面飄浮﹐後來就擱在海灘上了。 “那麼﹐在荒島上有過遇難的船了。”赫伯特說。 “很明顯。”史佩萊答道。 “可是箱子里是什麼﹖”潘克洛夫忍不住問道。“箱子里是什麼﹖鎖著呢﹐沒關 系﹐把它砸開﹗好吧﹐用石頭……” 水手舉起一塊沉重的石頭﹐正打算把箱子的一面砸破﹐可是工程師抓住了他的手。 “潘克洛夫﹐”他說﹐“你能再忍耐一個鐘頭嗎﹖” “史密斯先生﹐你想﹐也許這里面有我們所需要的東西呢﹗” “我們會拿出來的﹐潘克洛夫﹐”工程師說﹐“可是交給我﹐不要把箱子毀了﹐ 我們可能用得著它。我們應該把它帶回‘花崗石宮’去﹐到了那兒不必打壞﹐很容易 就可以打開了。這個箱子帶起來也不費事﹐既然它已經漂到這兒來﹐不妨再讓它漂到 河口去。” “說得對﹐史密斯先生﹐我又錯了﹐不過人有時總不能克制自己。”水手說。 工程師的意見很正確。的確﹐這只箱子既然需要兩只空桶把它浮起來﹐無疑是很 沉重的﹐把箱子里所盛的東西全裝到平底船上去恐怕會載不動。因此﹐最好還是在水 面上把它拉到“花崗石宮”前面的海灘去。 這只箱子是從哪里來的呢﹖這是一個重要的問題。賽勒斯﹒史密斯和他的伙伴們 留神地察看了一下周圍﹐又視察了一下幾百步以外的海岸﹐再也找不到難船的其他遺 物了。赫伯特和納布爬上一塊高聳的山石去俯瞰大海﹐也沒有瞧見什麼──既沒有折 斷桅桿的孤舟﹐也沒有揚帆行駛的船只。 可是曾經有船遇險這一點是肯定的了。也許這也和槍彈事件有關吧﹖也許有一些 人在荒島的其他地方登了陸。也許他們還在這兒。他們都自然而然地想到一點﹐那就 是﹕這些陌生人不可能是海盜﹐因為這只箱子一看就知道是歐美制造的。 大家都圍攏到這只大得出奇的箱子旁邊來。箱子是橡木的﹐關得很嚴﹐外面包著 一張很厚的獸皮﹐用銅釘子釘在上面。兩只巨大的木桶密封著﹐敲上去發出空洞的聲 音。這兩只木桶被繩子牢牢地縛在箱子的兩邊﹐繩結非常巧妙﹐潘克洛夫一看見就說﹐ 只有水手才系得出這樣的結來﹔箱子看起來絲毫沒有損壞﹐只要看它擱在沙灘上﹐而 不是撞在亂石堆中﹐就足以說明這一點了。經過仔細觀察以後﹐他們都一致肯定﹕箱 子在水里的時間還不久﹐甚至是最近才上岸的。海水好象還沒有透到里面去﹐箱內的 東西自然還沒有損壞。 顯然﹐有一只折斷桅桿的船在荒島附近漂浮時﹐把這只箱子扔了出來﹐船上的人 希望箱子能到達陸地﹐以便事後找回來﹐因此才用這一套辦法小心地把它浮起來的。 “我們把箱子從水上拖回‘花崗石宮’去﹐”工程師說﹐“到了那兒我們就可以 清點一下里面的東西了。以後﹐要是找到在假設的遇難中逃出性命的人﹐我們就把箱 子還給他們。要是找不著……” “就算是我們的了﹗”潘克洛夫大聲說。“可是﹐里面究竟有些什麼呢﹗” 海水已經迫近箱子﹐上漲的海潮顯然就要把它浮起來了。他們解開一根繩子把這 套漂浮的設備拴在平底船的後邊。然後潘克洛夫和納布就用他們的槳挖開泥沙﹐使箱 子移動起來更方便些﹐平底船拖著箱子﹐馬上就繞過了遺物角──這個因遺留箱子而 得名的地方。 箱子很重﹐空桶勉強把它維持在水面上。水手時刻都擔心箱子會脫扣而沉到海底 去﹐幸虧他的顧慮沒有成為事實。他們啟程以後一個半小時──這個時間內航行了三 英里──就在“花崗石宮”下面靠岸了。 於是﹐他們把平底船和箱子都拖上沙灘。這時候正趕上退潮﹐他們很快就高居在 沒有水的海灘上了。納布急忙跑回家去﹐拿來幾件應用的工具﹐好使箱子打開而一點 不受損傷﹐然後他們就准備清點東西。潘克洛夫顯得興高采烈。 水手開始動手把兩個木桶卸下來﹐木桶很完整﹐還可以用。隨後他用鑿子和錘子 去打鎖。蓋子打開了。箱子的內壁襯著一層鋅皮﹐這顯然是為了防止箱中的物件受潮。 “啊﹗”納布大聲喊道﹐“也許是罐頭﹗” “但願不是。”通訊記者說。 “假如是……”水手低聲說。 “什麼﹖”納布無意中聽見了﹐問道。 “沒有什麼﹗” 水手扯開鋅皮﹐把它扔在箱子上﹐然後就把各種各樣的東西逐件拿出來﹐放在沙 灘上。每拿出一樣新的東西﹐潘克洛夫都要歡呼幾聲﹐赫伯特拍著手﹐納布在一旁手 舞足蹈──象黑人跳舞似的。赫伯特發現有書﹐不禁喜出望外﹔納布拿著烹調器具不 住接吻。 總之﹐他們感到心滿意足是理所當然的﹐因為箱子里工具、武器、儀器、衣服、 書籍都有﹔下面就是一張吉丁﹒史佩萊記在筆記本上的一張全部物品的清單﹕ 工具──三把多開的小刀﹐兩把砍柴斧﹐兩把木工斧﹐三個刨子﹐兩個錛子﹐一 把鶴嘴鋤﹐六把鑿子﹐兩把銼﹐三把錘子﹐三把螺絲起﹐兩把鑽孔錐﹐十袋洋釘和螺 絲釘﹐三把大小不同的鋸子﹐二十二匣針。 武器──兩支燧發槍﹐兩支撞針槍﹐兩支後膛馬槍﹐五把尖刀﹐四把馬刀﹐兩桶 火藥(每桶二十五斤)﹐十二箱雷管。 儀器──一個六分儀﹐一副雙筒望遠鏡﹐一架長筒望遠鏡﹐一匣繪圖儀器﹐一個 航海指南針﹐一只華氏寒暑表﹐一只無液晴雨表﹐一只裝有照相器材、對物透鏡、感 光板、藥品等的匣子。 衣服──兩打襯衫(由一種類似羊毛的織物制成﹐但顯然是植物纖維)﹐三打長 襪(也是同樣的質料)。 器皿──一只鐵湯罐﹐六把帶柄小銅鍋﹐三只鐵盤﹐十只鋼精羹匙和十只鋼精叉 子﹐兩把水壺﹐一個輕便火爐﹐六把餐刀。 書籍──一本《聖經》(《新舊約全書》)﹐一本地圖﹐一本《玻里尼西亞成語 辭典》﹐一部《自然科學辭典》(共包括六本)﹐三令白紙﹐兩本白紙簿子。 “必須承認﹐”通訊記者在清點完畢以後說﹐“這個箱子的主人是一個經驗豐富 的人﹗工具、武器、儀器、衣服、器皿、書籍……什麼都有了﹗他簡直是料到要遇險﹐ 困此事先做好了准備。” “真是什麼都有。”賽勒斯﹒史密斯若有所思地說。 “可以肯定﹐”赫伯特補充道﹐“這只箱子和它主人的船不是海盜的﹗” 潘克洛夫說﹕“除非箱子的主人被海盜俘虜了……” “這是不可能的﹐”通訊記者答道。“大概是一只歐美的船只被風暴吹到這里來﹐ 乘客們打算最低限度把必需品保留下來﹐因此才准備了這個箱子﹐把它扔在海里的。” “你同意這樣的看法嗎﹐史密斯先生﹖”赫伯特說。 “是的﹐孩子﹐”工程師答道﹐“大概是這樣。遇險的時候﹐或者是知道要遇險 的時候﹐他們可能把各種最有用的東西都收集在一起﹐放在箱子里﹐希望事後再在海 岸上找到它……” “難道連照相器材的匣子都要收起來﹖”水手懷疑地喊道。 “至於照相器材﹐”史密斯答道﹐“我還不太明白留著干什麼﹐要是多放一些衣 服或是火藥對我們以及任何遇難人都要寶貴得多﹗” “這些儀器、工具和書籍上有沒有記號和線索可以知道它們的來歷呢﹖”吉丁﹒ 史佩萊問道。 這是可以証實的。所有的東西﹐特別是書籍、用具和武器﹐都經過仔細的檢查。 可是這些武器和儀器都跟一般的不同﹐沒有制造廠的牌號。而且﹐它們簡直跟新的一 樣﹐看來好象根本沒有用過﹐工具和器皿也有著同樣的特點﹔一切都是新的。這一點 說明這些東西不是隨便扔到箱子里﹐相反﹐是經過慎重考慮﹐挑選出來的。此外﹐還 有一件事也足以說明這一點﹐那就是﹕這些東西有鋅皮保護著防潮﹐如果在慌忙之中﹐ 進行金屬焊接是不可能的。 《自然科學辭典》和《玻里尼西亞成語辭典》都是英文的﹐可是上面既沒有出版 者的名字﹐又沒有出版日期。 那本四開本的英文《聖經》也是一樣﹐它印刷得非常特殊﹐而且一看就知道是經 常使用的。 那本地圖是一件非常精致的作品﹐它包括世界各國的分圖和幾幅根據墨卡托投影 法制成的地球平面圖﹐專門術語都是法文的──可是也沒有出版日期和出版者的名字。 因此﹐在這許多不同的東西上﹐他們發現不出絲毫線索。這艘船最近曾在附近沿 海航行過﹐這是可以肯定的﹐但要想進一步知道它屬於哪一國﹐卻沒有任何東西可以 說明。 不管這只箱子是從哪兒來的﹐它畢竟是使林肯島上的居民增加了財富。在這以前﹐ 他們已經利用自然產物﹐給自己創造了一切﹐同時由於他們的智慧﹐使他們戰勝了困 難。可是﹐現在憑空有了這些工業品﹐好象是上蒼有意報償他們似的﹐因此他們都一 致感謝上蒼。 他們之間有一個人卻還不滿足﹐那就是潘克洛夫。箱子里好象還少一樣他特別重 視的東西﹔當他們翻到箱底的時候﹐他的歡呼也就漸漸地不如原先熱烈了﹐清點完畢 以後﹐只聽見他喃喃地說﹕ “都不錯﹐可是你們瞧﹐箱子里卻沒有我想要的東西﹗” 納布聽了以後說﹕ “怎麼﹐潘克洛夫﹐你還想要什麼﹖” “半斤煙草﹐”潘克洛夫嚴肅地答道﹐“有了這個我就完全滿足了﹗” 聽了水手的話以後﹐誰都忍不住笑出聲來。 發現了箱子﹐大家感覺到現在更有必要徹底搜查全島了。他們一致同意第二天早 上天一亮就出發﹐沿著慈悲河向上游航行﹐直到西海岸。應該考慮到﹐假如有遇難的 人上陸﹐他們可能沒有生活資料﹐因此必須毫不遲延地去幫助他們。 天黑以前﹐他們把各種物品都搬進了“花崗石宮”﹐井井有條地放在大廳里。 10月29日這一天是星期日﹐在臨睡以前﹐赫伯特要求工程師給大家念一段福音。 “好。”賽勒斯﹒史密斯回答說。 他拿起《聖經》﹐正打算翻開﹐潘克洛夫攔住他說﹕ “史密斯先生﹐我有些迷信﹐你隨便翻開一頁﹐把首先看見的那一行念出來﹐看 看和我們的遭遇是不是相合。” 賽勒斯﹒史密斯聽了水手的話以後﹐微微一笑﹐他果然按照水手的意思隨手一翻﹐ 恰好這一頁夾著一個書簽。 他馬上注意到﹐在《馬太福音》第七章第八節的附近有一個鉛筆畫的紅十字。他 把那一行念了出來﹕ “凡祈求的﹐就得著。尋找的﹐就尋見。” ---------------- 熾天使書城
【第三章】 第二天﹐10月30日﹐大家都為參加預定的探險作好了准備。最近的許多事情使這 次探險變得非常必要。的確﹐現在情況不同了﹐林肯島上的居民不但可以不需要別人 幫助﹐而且能夠幫助別人了。 因此大家一致的意見是﹕只要能夠走得通﹐就盡可能地往慈悲河上游駛去。這樣 探險隊就可以毫不費力地走完相當長的一段距離﹐同時還可以把他們的糧食和武器運 到荒島的西面去。 現在除了要考慮帶去的東西以外﹐還必須考慮到他們可能帶一批東西回來。假如 真和想象中的一樣﹐海灘上曾經有船遇險的話﹐那麼就會有很多被遺留下來的東西﹐ 這些東西﹐他們是可以合法占有的。在這種情況下﹐大車就要比輕便的平底船有用得 多了。可是大車過於笨重﹐拉起來很不方便﹐於是潘克洛夫又感到遺憾了﹐以前是認 為箱子里沒給他預備“半斤煙草”﹐現在則認為箱子里缺少兩匹新澤西的壯馬﹐因為 這對探險隊說來﹐是非常有用的﹕ 納布已經把糧食包裝起來了﹐其中包括大量肉類和好幾加侖的啤酒﹐這些東西足 夠他們吃三天──也就是史密斯所規定的探險期限。此外﹐他們還打算一路上補充﹐ 納布沒有忘記攜帶輕便火爐。 他們所帶的工具只有兩把砍柴斧﹐在路過密林的時候﹐可以用來開路﹔儀器方面﹐ 帶了一副望遠鏡和一個袖珍指南針。 至於武器﹐他們選擇了兩支燧發槍﹐因為他們認為帶燧發槍比撞針槍更合適些。 燧發槍需要的火石很容易補充﹐而撞針槍卻必須用雷管﹐如果經常使用﹐他們有限的 貯存就要用完了。可是他們也帶了一支馬槍和一些彈藥。至於火藥﹐桶里大約共有五 十斤﹐他們必須稍微帶一些﹐但是工程師打算自己制造一種炸藥﹐這樣他們就可以把 火藥節省下來。除了火器之外﹐他們又帶了五把妥藏在皮鞘里的尖刀。有了這樣的裝 備﹐難怪居民們可以懷著成功的希望﹐到大森林里去冒險了。 不用說﹐潘克洛夫、赫伯特和納布有了這樣的裝備﹐自然是十分滿意﹔當然﹐賽 勒斯﹒史密斯叫他們提出保証﹐非不得已不隨意亂放一槍。 早上六點鐘﹐平底船離岸了﹔包括托普在內﹐全體都上了船﹐他們開始向慈悲河 口駛去。 半個鐘頭以前就漲潮了。潮水將要往里流幾小時﹐這對航行是有利的﹐等到退潮 的時候﹐逆流而上﹐就會增加一些困難。三天之內月亮就要圓了﹐潮勢已經很猛﹐足 夠把船身保持在潮流的中心﹐使它漂浮著在高聳的兩岸之間迅速前進﹐而不需要用雙 槳來增加它的速度。幾分鐘以後﹐探險家們就來到慈悲河的一個拐角處。七個月以前﹐ 潘克洛夫就是在這兒制造第一只木筏的。 過了這個突出的拐角以後﹐河面開闊多了﹐船從高大的常綠樅樹濃蔭下駛過。 慈悲河兩岸的景色非常秀麗。大自然用河水和樹木隨意安排的美景﹐使賽勒斯﹒ 史密斯和他的伙伴情不自禁地贊嘆起來。他們愈往前走﹐樹木的種類就愈多。河右岸 生長著美麗的榆樹科植物﹐這種為建築師珍視的榆樹﹐即使長期浸在水里﹐也不致腐 爛。此外還有同科的其他許多類樹木﹐其中有一種較為特殊﹐它的果仁含有一種非常 有用的油。再往前去﹐赫伯特又發現了木通科植物﹐這是一種盤藤灌木﹐它的枝條在 水里浸過以後﹐可以做成極好的索具﹐他還看見兩三棵黑檀﹐帶有美麗的黑色奇異花 紋。 平底船一到好靠岸的地方總要停下來﹐吉丁﹒史佩萊、赫伯特和潘克洛夫就拿著 槍﹐隨著托普跳上去。除了獵得一些野味外﹐還可以碰到一些有用的植物﹔少年自然 學家發現了一種藜科的野生菠菜和白菜類的許多十字花科蔬菜──這種蔬菜是一定可 以移植的──感到非常高興﹐這里還有水芹、蘿卜、蕪菁﹐最後還有一些一米高的多 毛多枝丫的草莖植物﹐結著褐色的種籽。 “你知道這是什麼植物嗎﹖”赫伯特向水手問道。 “煙草﹗”潘克洛夫大聲說﹐顯然﹐除了在他的煙斗里以外﹐他從來也沒有見過 這種他所心愛的植物。 “不是﹗潘克洛夫﹐”赫伯特說﹐“這不是煙草﹐是芥菜。” “管它什麼芥菜﹗”水手說﹔“可是孩子﹐假如你碰到煙草﹐可千萬別放過它﹗” “總有一天我們會找到的﹗”吉丁﹒史佩萊說。 “好吧﹗”潘克洛夫大聲說﹐“等到那時候﹐我就想不出我們的島上還缺些什麼 了﹗” 他們把各種各樣的植物小心翼翼地連根挖起來﹐帶回了平底船﹐這時﹐賽勒斯﹒ 史密斯還在那里想心事。 通訊記者、赫伯特和潘克洛夫就這樣不斷地上岸﹐有時上慈悲河的右岸﹐有時上 左岸。 慈悲河的左岸比較平坦﹐可是右岸的樹木卻更茂密。工程師看了一下他的袖珍指 南針﹐河的方向從第一個拐彎起﹐顯然是從西南到東北﹐大約三英里之內幾乎是筆直 的。然而在第一個拐彎以後﹐方向就可能改變了﹐慈悲河上游可能朝西北伸去﹐直到 河流的發源地﹐富蘭克林山的支脈。 途中有一次登岸﹐吉丁﹒史佩萊竟捉住了四只鶉雞。這種鳥的嘴又薄又長﹐頭頸 細長﹐翅膀短小﹐尾巴幾乎沒有。赫伯特恰如其分地把它們叫做鵪鶉﹐他們決定飼養 這些鶉雞﹐作為他們未來家禽場上的第一批住客。 直到這時候﹐他們還沒有開過槍﹐第一聲槍響是在遠西森林中發出的﹐他們發現 了一只類似魚狗的美麗飛鳥。 “我認識它﹗”潘克洛夫喊道﹐他的槍不由自主地從肩膀上滑了下來。 “你認識什麼﹖”通訊記者問道。 “我們第一次打獵的時候逃走的那只飛鳥﹐我們曾用它來給那一帶的森林命名。” “啄木鳥﹗”赫伯特喊道。 不錯﹐這是一只啄木鳥﹐它的羽毛發著金屬的光澤。一顆子彈把它打下來﹐托普 把它銜到平底船去了﹐同時又打下了半打猩猩鸚鵡。它們的大小和鴿子差不多﹐羽毛 摻雜著綠色﹐翅膀部分是深紅的﹐冠毛鑲著一道白邊。這些鸚鵡是少年打下來的﹐他 感到非常得意。猩猩鸚鵡比啄木鳥要好吃得多﹐因為啄木鳥的肉太粗了。可是要讓潘 克洛夫承認他所打到的不是最好吃的飛禽﹐卻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早上十點鐘﹐平底 船來到了離慈悲河口將近五英里的第二個拐角。他們就在這里停下來﹐在美麗的樹蔭 下吃早飯。這里河流的寬度還有六十到七十英尺﹐河床的深度則在五六英尺左右。工 程師發現支流愈來愈多了﹐可是這些支流不能通航﹐因為它們不過是一些小溪。周圍 的森林(包括啄木鳥林和遠西森林在內)一眼望不到邊。無論是在森林的深處﹐還是 在慈悲河岸的大樹底下﹐都沒有人跡。探險的人們找不到絲毫可疑的跡象。看得出來﹐ 這些樹木根本沒有被砍柴斧碰過。丫杈橫生的灌木和深草叢中大樹間的爬藤也不曾被 開路的人用刀砍過。假如遇難的人確是上過荒島的話﹐他們決不會已經離岸了﹐然而 叢林里卻沒法找到這些在假定的遇難中脫險的人。 因此工程師急於要到林肯島的西海岸去﹐據他估計﹐這段距離至少還有五英里。 他們繼續航行﹐慈悲河現在好象不是朝著海岸流﹐而是往富蘭克林山流去。他們 決定只要河水還能叫船浮得起來﹐就照常用平底船向前進。這樣既省力﹐又不浪費時 間﹐要不然﹐他們就必須用斧頭在密林中開路。可是潮水不久就失去了作用﹐不知是 因為退潮(現在已經到退潮的時候了)﹐還是離開慈悲河口太遠﹐總之﹐覺察不到海 潮是在往前流動了﹐於是他們只好利用雙槳﹐赫伯特和納布每人拿了一支﹐潘克洛夫 搖起櫓來繼續逆流前進。樹木愈來愈稀疏﹐樹木之間的距離隔得很遠﹐經常有些大樹 孤零零地聳立著。可是它們彼此距離愈遠﹐長得也就愈加美麗﹐這是因為樹木之間空 氣流通的緣故。 這一帶的植物是多麼茂盛美麗啊﹗植物學家看了這些花草樹木﹐一定可以毫不猶 豫地說出林肯島的緯度來的。 “有加利樹﹗”赫伯特喊道。 不錯﹐正是這種美麗的樹木﹐這是一種亞熱帶的大樹﹐和澳大利亞、新西蘭(這 兩處都和林肯島在同一緯度)的有加利樹屬於一類﹐這些樹木有的高達二百英尺﹐樹 干下部周圍有二十英尺﹐凹凸不平的樹皮有五英寸厚﹐里面含有芳香的紅色樹脂。這 種高大的桃金娘科樹木真是新奇少有﹐它們的葉子是垂直的而不是水平的﹐也就是說﹐ 向上長著的是葉邊﹐而不是葉面﹐因此﹐陽光很容易透過樹木射下來。 有加利樹底下是一片綠茵﹐一群小鳥從灌木叢中逃出來﹐它們在陽光里振翼飛翔﹐ 象長了翅膀的紅寶石。 “好象是一種喬木﹗”納布喊道﹔“可是它有用嗎﹖” “嘿﹗”潘克洛夫答道。“這些大樹就好象大胖子似的﹐中看不中用。” “我認為你錯了﹐潘克洛夫﹐”吉丁﹒史佩萊說﹐“有加利樹是制造家具的上等 木料。” “我還要補充一句﹐”赫伯特說﹐“有加利樹的這一科包括很多有用的種類﹐其 中番石榴的果實可以制造果子醬﹔丁香樹出產香料﹔安石榴樹結安石榴﹔桃金娘丁香 樹的果實可以釀造美酒﹔烏葛楊梅樹含有很濃的酒精成分﹔石竹科的楊梅樹皮可以制 成珍貴的肉桂﹔尤琴椒樹可以制造牙買加辣椒﹔普通楊梅的嫩芽和果子里有時可以提 取胡椒。有加利樹可以提供一種香料﹐幾內亞有加利樹的樹液經過發酵可以制成啤酒。 一句話﹐澳大利亞所有的橡皮樹和鐵皮樹都屬於這種桃金娘科﹐它包括四十六屬和一 千三百種。” 少年滔滔不絕地往下說﹐他興致勃勃地把他在植物學上的一點常識全談了出來。 賽勒斯﹒史密斯一面聽﹐一面微笑著﹐而潘克洛夫別有一種驕傲的心情。 “很好﹗赫伯特﹐”潘克洛夫說﹐“可是我敢打賭﹐這些大樹決不是你剛才提到 的那些有用的品種﹗” “不錯﹐潘克洛夫。” “這就証實我剛才的話不錯了﹐”水手接著說﹐“這些大樹皮有什麼用處﹗” “那你就錯了﹐潘克洛夫﹐”工程師說﹐“我們頭上這些高大的有加利樹是有些 用處的。” “有什麼用處﹖” “保持當地的環境衛生。你知道澳洲和新西蘭的居民把它們叫做什麼嗎﹖” “不知道﹐史密斯先生。” “把它們叫做‘寒熱病樹’。” “是因為它們散布寒熱病嗎﹐” “不﹐因為它們防止寒熱病﹗” “好﹐我要記下來。”通訊記者說。 “記下來吧﹗親愛的史佩萊。有加利樹可以驅除瘴氣已經得到証實了。在中歐和 北非﹐有許多國家的土壤對健康是非常有害的﹐這種自然的解毒藥已經在那里試驗過 了﹐當地居民的衛生條件逐漸得到了改善。現在凡是有桃金娘科森林的地區﹐都沒有 瘧疾了。這是已經得到証明的事實﹐因此這樣的環境對我們這伙林肯島上的居民是非 常有利的。” “啊﹗這個島真不錯﹗這個島真太好了﹗”潘克洛夫喊道。“我說﹐這兒什麼都 有﹐只差……” “會有的﹐潘克洛夫﹐會找到的﹐”工程師回答說﹔“可是現在我們要繼續航行﹐ 河流允許我們航到哪里﹐我們就航到哪里﹗” 他們又繼續前進了兩個鐘頭﹐這一帶長滿了有加利樹﹐荒島的這部分森林里﹐主 要是這種樹。慈悲河彎彎曲曲地向前伸去﹐夾岸是高聳的綠色陡坡﹐河岸兩邊﹐都是 望不到邊的有加利樹。河床里不時發現很長的水草﹐甚至還有一些突出的岩石﹐給航 行增加很大的困難。划槳受到了阻礙﹐於是潘克洛夫只好用一支長竿來撐船。他們發 覺河水愈來愈淺﹐平底船很快就要不好走了。太陽已經向水平線沉下去﹐滿地都是長 長的樹影。賽勒斯﹒史密斯知道要想一下子就到達荒島的西岸是不可能的了﹐即使要 繼續航行﹐河水又太淺﹐於是決定就地宿營。他估計他們離海濱還有五六英里﹐要在 黑夜穿過陌生的叢林走完這一段距離﹐顯然是太遠了。 平底船穿過森林向前行駛﹐現在森林又漸漸地密起來﹐而且看來這里“人煙”似 乎比較稠密﹐假如水手沒有看錯的話﹐他好象看見樹上有許多猴子在跳躍。有兩三只 猴子甚至來到平底船的近旁﹐瞪著眼瞧他們﹐一點也不害怕﹐仿佛是初次看到人類﹐ 還不懂得害怕似的。要想一槍打中一只這樣的猴子是非常容易的。潘克洛夫很想試一 試﹐可是史密斯卻不贊成這種毫無意義的屠殺。這樣做比較謹慎﹐因為這種猴子(其 實是人猿)看起來非常靈活有力﹐無緣無故地侵犯它們大可不必﹐況且它們很可能會 不顧火器的威力﹐向探險家進攻。不錯﹐水手是純粹從食物觀點來看這群猴子的﹐他 知道這種草食動物是極佳的野味﹐可是既然他們的口糧還很充裕﹐那麼浪費火藥就未 免有些可惜了。 到四點鐘的時候﹐由於水生植物和岩石阻塞了河道﹐在慈悲河上航行更加困難了。 兩岸愈來愈高﹐他們已經接近富蘭克林山的支脈﹐離慈悲河的源頭不會太遠了﹐因為 它就是由南面山坡的澗水匯合而成的。 “一刻鐘以內﹐”水手說﹐“我們就非停船不可了﹐史密斯先生。” “很好﹐就停吧﹐潘克洛夫﹐我們要扎一個野營。” “我們離‘花崗石宮’有多遠了﹖”赫伯特問道。 “把河道的彎曲也計算在內的話﹐”工程師說﹐“我們來到了西北方七英里左右 的地方。” “我們還要繼續往前走嗎﹖”通訊記者問道。 “是的﹐只要能往前走﹐我們還要往前走﹐”賽勒斯﹒史密斯回答。“明兒天一 亮就離開平底船﹐我希望在兩個鐘頭之內能夠到達海濱﹐那樣我們就可以有一整天的 工夫巡視海岸了。” “那麼就往前走﹗”潘克洛夫道。 可是平底船馬上觸到了石頭的河底﹐現在河寬至多不過二十英尺。兩岸的樹木在 河上搭成一個涼棚﹐使周圍的環境半明半暗。他們還聽見奔騰澎湃的瀑布聲﹐幾百英 尺的上游顯然有一道天然的障礙。 河身突然拐了一個彎以後﹐他們透過樹木的間隙看見一個瀑布。平底船又碰到河 底了﹐幾分鐘以後﹐它在右側的一棵大樹下靠了岸。 快五點鐘了。濃密的枝葉間閃耀著落日的余輝﹐它照在這個小小的瀑布上﹐使濺 起的水珠形成了一道七彩長虹。再往前﹐慈悲河就在遠處的灌木叢中消失了﹐那里隱 蔽著它的源泉。在這以下有無數支流向它匯合攏來﹐使它成為一條正規的河流﹐可是 在這兒它只是一脈清澈的淺溪。 周圍景色優美﹐大家都同意在這里露宿。他們跳下船來﹐立刻在一叢小樹下升起 一堆篝火﹐假如必要的話﹐賽勒斯﹒史密斯和他的伙伴們還可以在附近的大樹杈枝上 過夜。 大家都餓了﹐他們風卷殘雲般地吃完了晚飯﹐然後只等睡覺。可是﹐在入夜的時 候﹐他們聽到一種可疑的咆哮聲。為了保障這群人平安地睡覺﹐他們燃起了一堆旺盛 的烈火﹐火堆僻僻啪啪地響著。納布和潘克洛夫輪流守夜﹐不斷地大量加添燃料。他 們在黑暗中仿佛看見從灌木叢中出來一些野獸圍繞著帳篷偷偷地走來走去。可是這一 夜畢竟安然度過了。第二天﹐10月31日﹐他們早上五點鐘就都起來了﹐准備重新上路。 熾天使書城
【第四章】 @ 清晨六點鐘﹐大家匆匆地吃完早飯﹐找一條捷徑向荒島的西岸出發了。多長的時 間才能走到呢﹖賽勒斯﹒史密斯曾說過﹐需要兩個鐘頭﹐可是這當然要看他們遇到的 障礙性質如何。遠西森林長滿了一眼望不到邊的各種灌木叢。他們可能要在荒草、灌 木和爬藤之間開辟道路﹐因此手里拿著斧頭。槍枝也准備好了﹐這是因為夜間聽到野 獸咆哮的緣故。 露宿的確實地點可以由富蘭克林山的方位來決定﹐火山就在北而下到三英里的地 方﹐他們只要筆直向西南走去就可以到達西岸了。他們把平底船小心地拴好﹐然後出 發。潘克洛夫和納布至少給小隊准備了兩三天的食糧。這樣就不一定需要打獵了。工 程師勸大家不要隨便開槍﹐免得岸邊知道這兒有人。他們第一次動用斧頭的時候是在 瀑布以上不遠的一片乳香樹叢里﹔賽勒斯﹒史密斯拿著指南針在前面引路。 附近森林里的樹木大都在湖邊和眺望崗上見到過。其中有喜馬拉雅杉、洋松、檉 柳、橡皮樹、有加利樹、木槿、杉樹和其他樹木﹐都是普通的大小﹐因為樹木太密﹐ 妨礙了它們的生長﹐居民們需要一邊開路一邊走﹐因此不能走得很快。按照工程師的 計划﹐打算在這里開一條路和紅河的道路連接上。 出發以來﹐居民們已經從荒島的高山斜坡地帶來到了干燥的土地上。這里植物茂 盛﹐說明它不是吸收了地下沼澤的水分﹐就是受過某些小河的灌溉。可是賽勒斯﹒史 密斯記得在到火山口去的時候﹐除了紅河和慈悲河以外﹐沒有見過其他的水源。 在第一段行程中﹐他們遇到無數的猴子﹐這些猴子在看到它們從未見過的人類以 後﹐都感到非常驚訝。吉丁﹒史佩萊打趣他說﹐也許這些活潑愉快的四足動物會把他 們當作是自己的退化了的弟兄呢。 的確﹐這些徒步旅行的人每走一步都要受到灌木的阻礙﹐被爬藤勾住衣服﹐被樹 干攔住道路﹐而那些靈巧的動物﹐卻能在樹枝之間縱跳自如﹐通行無阻﹐和它們比較 起來﹐人類顯然遜色多了。幸虧這些猴子沒有表示任何敵意。 他們還看見一些西瑞、刺鼠、袋鼠和其他的嚙齒動物﹐潘克洛夫很想開槍打它們。 “你們現在跳吧﹐玩吧﹐”他說﹐“我們回來的時候再收拾你們﹗” 九點半的時候﹐突然有一條三四十英尺寬的不知名的河流攔住了前進的道路。湍 急的河水沖擊著河中央的岩石﹐濺起一片白沫。河水很深﹐也很清澈﹐但是完全不能 通航。 “我們無路可走了﹗”納布喊道。 “不﹐”赫伯特說﹐“這條小河算不了什麼﹐我們可以很容易游過去。” “那何必呢﹖”史密斯答道。“這條河顯然是通向大海的。我們還是留在這邊﹐ 沿著河岸走﹐要是不能馬上到達海濱那才怪呢。前進﹗” “等一會兒﹐”通訊記者說。“給這條河起個什麼名字呢﹐朋友們﹖別在我們的 地圖上留下空白。” “好﹗”潘克洛夫說。 “給它起個名字吧﹐孩子。”工程師對少年說。 “等我們到達河口以後再起不好嗎﹖”赫伯特回答說。 “很好﹐”賽勒斯﹒史密斯說。“我們不要停頓﹐盡快地沿河前進吧。” “再等一會兒﹗”潘克洛夫說。 “什麼事﹖”通訊記者間道。 “雖然不許打獵﹐我想捕魚總可以吧﹖”水手說。 “我們不能浪費時間。”工程師答道。 “哎﹗只要五分鐘﹗”潘克洛夫接著說﹐“為了我們的早餐著想﹐我只要五分鐘﹗” 於是潘克洛夫趴在岸上﹐把胳膊伸到水里去﹐馬上就從岩石縫里抓起好幾打活琵 琶蝦來。 “好﹗”納布一面前去幫助水手﹐一面說。 “我說﹐島上什麼都有﹐就是沒有煙草﹗”潘克洛夫嘆了口氣﹐喃喃地說。 捕魚的時間還不到五分鐘﹐因為滿河都是琵琶蝦。他們裝滿了一袋湛藍色的帶殼 動物。然後又繼續上路了。 他們在河岸上比在森林里走得更快、更容易。他們不時發現一種動物的足跡﹐這 是一種巨大的野獸﹐大概是到河邊來喝水的﹐可是實際上卻一只也看不見﹐顯然﹐那 只西瑞不是在這一帶林中被槍彈──潘克洛夫曾被它崩掉一顆牙──打中的。 同時﹐史密斯從這股急流看出﹐他和他的伙伴們離西岸比自己原先想象的要遠得 多。的確﹐假如河口離開這兒只有幾英里的話﹐上漲的潮水這時候一定要把河水頂回 來了。可是事實上並不是這樣﹐河水還是自由自在地流著﹐工程師感到非常奇怪﹐他 不時拿出指南針來﹐看看是不是河流拐了幾個彎又把他們帶回遠西森林去了。 河面終於寬起來﹐河水也不那麼湍急了。右岸的樹木和左岸同樣稠密﹐要想透過 樹林看見什麼東西簡直不可能﹐可是這一片森林里目前顯然沒有人﹐因為托普沒有叫﹐ ──要是附近有陌生人的話﹐這只機警的狗決不會沒有一點表示的。 十點半的時候﹐賽勒斯﹒史密斯突然聽見赫伯特在前面不遠的地方停下來喊道﹕ “海﹗” 幾分鐘以後﹐荒島西海岸的全景就呈現在他們的面前了。 可是這和他們無意中著陸的東海岸顯得多麼不同啊﹗這里沒有花崗石的峭壁﹐沒 有岩石﹐甚至連沙灘也沒有。森林一直伸展到海邊﹐高大的樹木俯身在海面上﹐激起 的浪花飛濺著枝葉。一般的海岸不是一片廣闊的沙灘﹐就是成堆的亂石﹐可是這里的 海岸卻和別處不同﹐它是一道邊緣﹐上面生長著美麗無比的樹木。海岸比水平面稍微 高一些﹐這片肥沃的土壤下有著花崗石的基層﹐風雅宜人的森林生長在上面﹐和生長 在荒島內陸上的一樣牢固。 他們來到了一個不知名的港岸上﹐這個海港只能勉強容納兩三艘漁船。它是一條 通向新河的海峽﹐這條新河不同於一般的是﹕它的河水不是緩緩地流向大海﹐而是從 一個高達四十多英尺的地方傾瀉下去的﹐這就是他們在河的上游感覺不到漲潮的原因。 的確﹐即使太平洋的潮水達到了最高潮﹐也決不可能升得跟這個河面一樣高﹐而且無 疑的﹐即使再過幾百萬年﹐潮水也沒法把花崗石侵蝕成一個真正和海水相接的河口。 大家同意把這條河命名為瀑布河﹐迎面往北﹐森林的邊緣連續約有二英里長﹐然 後樹木稀疏了﹐再往外去﹐風景如畫的山崗從北到南幾乎形成一條直線﹐相反的﹐在 瀑布河和爬蟲角之間的海岸上則全是森林﹐美麗的樹木﹐有的筆直沖天﹐有的彎腰拂 水﹐洶湧的海浪沖刷著它們的根部。現在﹐他們就要在這片海濱﹐也就是在整個的盤 蛇半島上進行搜索了﹐因為這部分海岸正是遇難者天然的棲身之地﹐其他空曠而荒蕪 的海岸是不能供他們居住的﹐ 這一天天朗氣清﹐納布和潘克洛夫在一塊山石上准備著早飯﹐這里可以看到很遠 的地方。周圍沒有一只船﹐視線之內什麼也沒有。可是在沒有搜查到盤蛇半島的海岸 盡頭以前﹐工程師是不肯罷休的。 早飯很快就吃完了﹐十一點半的時候工程師下令動身。為了能繼續循著海岸前進﹐ 他們沒有到峭壁和沙灘上去﹐只在大樹的濃蔭下穿行。 從瀑布河到爬蟲角大約有十二英里。假如有一條平坦的道路﹐只要四個鐘頭就可 以走到了﹐他們也不必匆忙﹐可是現在卻需要雙倍的時間﹐因為要繞著大樹走﹐遇見 灌木還要砍伐﹐有了爬藤必須斬斷﹐每走一步都受到阻礙﹐這些困難大大地延長了行 程。 這里絲毫看不出最近有船遇險的跡象。吉丁﹒史佩萊說得對﹐遺留下來的東西可 能被海水沖走了﹐因此他們不能因為找不到蹤跡﹐就認為根本沒有船只在海濱遇險。 通訊記者的論點是正確的﹐況且槍彈的事情也証明了過去三個月內一定有人在林 肯島上開過槍。 已經五點鐘了﹐他們離開盤蛇半島的盡頭還有二英里。事實很清楚﹐史密斯和他 的伙伴們到達爬蟲角以後﹐想在天黑以前趕回他們在慈悲河發源處的營地是來不及了﹐ 因此必須在海角上過夜。好在他們並不缺少糧食﹐岸上雖然沒有走獸﹐卻有大量的飛 禽──啄木鳥、錦雞、角雉、松雞、猩猩鸚鵡、鸚鵡、紅鸚鵡、野雞、鴿子﹐以及許 許多多其他鳥類。每一棵樹上都有鳥窩﹐每一個鳥窩里都住著飛鳥。 將近七點鐘的時候﹐探險家們拖著疲倦的腳步到達了爬蟲角。這里是海邊森林的 盡頭﹐海岸又恢復了原來的面貌﹕散布著岩石、暗礁和泥沙。這里很可能找到一些東 西﹐可是夜幕已經低垂﹐進一步的搜索只好等到明天了。 潘克洛夫和赫伯特急忙尋找適合露宿的地方。少年在遠西森林的盡頭發現了幾叢 密集在一起的竹子。 “好呵﹐”他說﹐“這個發現很有價值。” “有什麼價值﹖”潘克洛夫問道。 “當然﹐”赫伯特回答說。“我可以告訴你﹐潘克洛夫﹐把竹子削成柔軟的竹蔑 可以用來編籃子﹔把竹皮搗成糊漿可以制造中國紙﹔根據竹竿的粗細﹐可以把它們做 成竹竿和竹管﹐用來輸水﹔極大的竹子是上等的建築材料﹐因為它們既輕便又結實﹐ 而且不怕蟲蛀。還有﹐齊竹節鋸成一段一段的﹐一頭帶節﹐可以當杯子用﹐這種杯子 在中國非常流行﹐不過﹐你對這個是不會發生興趣的。可是……” “可是什麼﹖” “假如你不知道的話﹐我可以告訴你﹐印度人把竹子當蘆筍吃。” “三十英尺高的蘆筍﹗”水手叫道。“好吃嗎﹖” “好吃極了﹐”赫伯特回答說。“可是吃的並不是三十英尺高的竹竿﹐而是嫩芽。” “好極了﹐孩子﹐好極了﹗”潘克洛夫答道。 “我再補充一句﹐把嫩莖剝去皮泡在醋里就成了上等的調味品。” “愈說愈好了﹐赫伯特﹗” “最後﹐竹子里還有一種香甜的汁水﹐可以用來制造一種非常可口的飲料。’ “完了嗎﹖”水手問道。 “完了﹗” “能夠拿來當煙抽嗎﹖” “不能﹐可憐的潘克洛夫。” 赫伯特和水手很快就找到可以過夜的地方了。岩石上有許多洞穴﹐這多半是被西 南風激起的海浪沖擊成的﹐在這些洞穴里棲身﹐就可以避免夜晚的涼風。可是他們正 打算走進一個洞去﹐突然聽見一聲吼叫。 “往後退﹗”潘克洛夫喊道。“我們的槍里裝的都是小粒子彈﹐這只野獸能叫得 這麼響﹐看樣子它是決不在乎的﹗”於是水手抓住赫伯特的肩膀﹐把他拉到一塊岩石 後面﹐正在這時候﹐一只彩色斑斕的野獸在洞口出現了。 這是一只美洲豹﹐大小至少和亞洲種差不多﹐也就是說﹐整個身子有五英尺長。 它那金黃色的毛片上有著黛眉似的條紋和整齊的卵形黑點﹐和雪白的胸膛形成鮮明的 對比。赫伯特知道它是老虎的勁敵﹐和大豺狼的勁敵花豹一樣﹐都是可怕的猛獸﹗ 它往前邁了一步﹐目光炯炯地望著周圍﹐毛發倒豎起來﹐好象這已經不是第一次 聞到人味了。 這時候通訊記者從一塊石頭後面跑了出來﹐赫伯特以為他沒有看見野獸﹐正打算 沖過去攔他﹐吉丁﹒史佩萊對他做了一個手勢﹐教他不要動。他已經有遇見老虎的經 驗了﹐他走到離野獸只有十英尺的地方﹐一動也不動地站在那里﹐把槍抵在肩窩上﹐ 使全身肌肉完全保持不動。野獸正打算縱身跳過來﹐就在這時候﹐一槍打在豹的兩眼 之間﹐它就倒斃在地上了。 赫伯特和潘克洛夫向它跑去。納布和史密斯也跑過來﹐他們注視了一會倒在地上 的野獸﹐不禁想到﹐用那美麗的獸皮把“花崗石宮”的大廳裝飾起來真是太美了。 “啊﹐史佩萊先生﹐我真是既羨慕你又妒忌你﹗”赫伯特不禁熱烈地喊道。 “好﹐孩子﹐”通訊記者答道﹐“你也能做到的。” “我﹗這麼沉著﹗……” “赫伯特﹐你只當它是一只野兔子﹐就能非常沉著地開槍打它了。” “對啊﹐”潘克洛夫答道﹐“它並不比兔子狡猾﹗” “現在﹐”吉丁﹒史佩萊說﹐“它已經把窩讓出來了﹐朋友們﹐我們干嗎還不進 去過夜呢﹖” “也許還有別的野獸會來。”潘克洛夫說。 “在洞口燃起一堆火﹐”通訊記者說﹐“野獸就不敢進門了。” “那麼﹐到豹窩里去吧﹗”水手拖著野獸說。 於是﹐納布留下來剝豹皮﹐他的同伴們到森林里撿了許多干柴來堆在洞口。 賽勒斯﹒史密斯看見那叢竹子以後﹐就砍下一些來﹐和木柴放在一堆。 做完這些事﹐他們就鑽進洞去了﹐洞里到處都是白骨﹐他們准備好槍枝﹐以防突 然遇到襲擊﹔吃過晚飯﹐在臨睡以前﹐他們把洞口的篝火點了起來。一陣陣的爆炸聲 (說得更確切些﹐是一連串的爆炸聲)打破了周圍的沉寂﹗這是竹子的聲音﹐當火焰 燒到它們的時候﹐它們就象炮仗似的爆炸起來。任何膽大的野獸聽了這一片響聲也要 膽寒的。 這種產生巨響的爆炸法不是工程師發明的﹐據馬可孛羅說﹐好幾世紀以來﹐中亞 細亞的韃靼人都是用這種方法來驅散到他們的帳篷附近來的野獸。 ---------------- 熾天使書城
【第五章】 賽勒斯﹒史密斯和他的伙伴們在美洲豹禮讓給他們的山洞里﹐象土撥鼠似的睡了 一夜。 日出的時候﹐他們都來到了海角盡頭的海岸上﹐仔細觀察著海面﹔這里能看到周 圍三分之二的水平線。工程師最後一次斷定了海上既沒有一只航行的船﹐也沒有一只 難船的殘骸﹐甚至用望遠鏡也看不見任何可疑的東西。 岸上也是這樣﹐至少在形成海角南邊三英里長的一條直線上什麼也沒有﹐因為海 岸的其他部分被隆起的高地遮住了﹐而且即使在盤蛇半島的盡頭﹐也看不見爪角。 荒島的南岸還沒有視察過。他們要不要馬上就出發﹐是不是到那里去花上11月2日 整天的時間呢﹖ 這一點他們最初並沒有計划在內。當他們在慈悲河發源的地方棄舟登岸的時候﹐ 只是決定在西岸觀察一下﹐然後到船上來﹐從慈悲河回“花崗石宮”去。當時史密斯 認為西岸是能住人的﹐不論是遇難的船﹐還是在正常航行中的船只都可能在這里停泊。 可是他現在發現這里並沒有適合拋錨的地方﹐因此他打算到南邊去﹐在那里也許可以 找到他們在西邊所沒有發現的東西。 吉丁﹒史佩萊建議繼續探索﹐以便完全解決這個假定的遇險問題﹐他問爪角離半 島盡頭大概有多遠。 “假如把海岸的曲折計算在內的話﹐”工程師答道﹐“大概有三十英里。” “三十英里﹗”史佩萊說。“這可得走一些天呢。不過﹐我想我們可以從南部海 濱回‘花崗石宮’去。” “可是﹐”赫伯特說﹐“從爪角到‘花崗石宮’至少還有十英里。” “一共算它四十英里吧﹐”通訊記者說﹐“別害怕。我們對於陌生的海岸總得視 察一下﹐這樣以後就不需要重新探索了。” “很好﹐”潘克洛夫說。“可是平底船呢﹖” “船已經留在慈悲河的發源地一天了﹐”吉丁﹒史佩萊答道﹐“留兩天也不要緊﹗ 到目前為止﹐我們還沒有理由認為島上有賊﹗” “可是﹐”水手說﹐“我一想起海龜的事情來﹐就沒法相信這一點了。” “海龜﹗海龜﹗”通訊記者說。“你還不相信是海水把它翻過來的嗎﹖” “誰知道呢。”工程師喃喃地說。 “可是……”納布說。 納布顯然有話要說﹐然而他張開了嘴﹐卻沒有說下去。 “你想說什麼﹐納布。”工程師問道。 “假如我們沿著海岸回爪角去﹐”納布回答說。“繞過爪角﹐我們的去路就要被 攔住……” “被慈悲河攔住了﹗當然羅﹐”赫伯特接著說﹐“我們既沒有橋又沒有船可以渡 河。” “可是﹐史密斯先生﹐”潘克洛夫補充道﹐“只要有幾根樹干﹐我們就可以毫不 困難地渡過河去的。” “不要緊﹐”史佩萊說﹐“假如我們打算找一條近路到遠西森林去的話﹐我們就 有必要搭一座橋﹗” “一座橋﹗”潘克洛夫喊道。“對啦﹐史密斯先生不是最好的工程師嗎﹖必要的 時候他可以給我們搭橋的。至於大家在今天晚上要到慈悲河的對岸去﹐這個我可以負 責﹐保証讓你們身上一滴水也不沾。我們還有一天的糧食﹐而且我們還可以打到大量 的野味。走吧﹗” 通訊記者的建議在水手的熱烈支持下﹐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贊同﹐事實上人人都希 望解決疑團﹐從爪角回去就可以完成探險任務。可是現在連一個鐘頭也不容浪費了﹐ 因為四十英里是一段漫長的路程﹐他們不到天黑休想回到“花崗石宮”。 早上六點鐘﹐小隊出發了。為了謹慎起見﹐槍里都裝上了子彈﹐托普被派在森林 的邊緣搜索﹐大家跟在它後面前進。 半島的尾端形成一個海角﹐從海角的盡頭算起﹐海岸的周圍長達五英里。這一段 海岸很快就搜查完畢了﹐甚至經過最仔細的檢查也沒有發現任何過去或現在有人登陸 的痕跡﹕沒有殘存的東西﹐沒有扎營的跡象﹐沒有燃燒的灰燼﹐連一個腳印也沒有﹗ 居民們到達了海角﹐弧形地帶就到這里為止﹐以後就拐向東北﹐形成華盛頓灣。 從這里可以看到整個的南部海濱﹐它的盡頭就是二十五英里以外的爪角。透過清晨的 薄霧﹐可以隱約看見爪角的輪廓。由於人們的錯覺﹐它好象是懸掛在陸地和海洋之間 的。 從他們所站的地方到對面的巨大港灣之間﹐海岸一共可以分成三個部分﹐眼前一 帶地勢平坦﹐背景是一片森林﹔往前看﹐海岸比較曲折﹐許多尖角突出在海面上﹔最 後直到爪角是一片黑色的岩石﹐它們堆成一片零亂的圖案。 這就是荒島上這一部分的形勢﹐他們停留了片刻﹐大概地看了一下。 “假如有船到這兒來﹐”潘克洛夫說﹐“那它非沉不可。到處是沙洲和暗礁﹗這 個地方太險了﹗” “要是船沉了﹐總會遺留下一些東西的。”通訊記者說。 “石頭上也許會有木片﹐可是沙灘上卻不會有。”水手說。 “為什麼﹖” “因為沙灘比石頭還要危險﹐不管什麼東西掉在上面﹐都會陷下去的。上百噸的 大船只要幾天﹐就會連船身都不見了﹗” “那麼﹐潘克洛夫﹐”工程師問道﹐“假如有船在這兒遇了險﹐現在找不著它的 遺跡﹐不是就沒有什麼奇怪了嗎﹗” “不錯﹐史密斯先生﹐加上時間和風暴的原因﹐這是不足為奇的。可是﹐即使在 這種情況之下﹐居然沒有一點桅桿和圓木被拋到波浪達不到的海岸上來﹐這還是本能 想象的。” “那麼﹐我們繼續尋找吧。”賽勒斯﹒史密斯說。 他們走了二十英里的路程﹐到達了華盛頓灣的另一邊﹐這時已經是下午一點鐘了。 於是他們停下來吃飯。 海岸從這里開始曲折起來﹐布滿了岩石和沙洲。波濤久久地沖擊著海灣中的岩石﹐ 形成一道水花四濺的邊緣。從這個海角直到爪角﹐森林和礁石之間的海岸非常狹窄。 由於海灘上有許多岩石﹐現在走路更加困難了。愈往前﹐花崗石的峭壁愈高﹐只 看得見它的頂端有綠色的樹梢。 休息了半個鐘頭之後﹐他們又繼續趕路了﹐岩石之間到處都要檢查一番。潘克洛 夫和納布只要發現一樣東西﹐甚至在海浪里也要沖過去看一看。可是他們什麼也沒有 發現﹐只是一些奇形怪狀的石頭迷惑了他們。有一點他們倒是肯定了﹐就是附近盛產 可以食用的蛤蜊﹐可是現在慈悲河兩岸之間來往還很不方便﹐運輸困難﹐這個發現對 他們並沒有多大價值。 在海岸上﹐他們沒有發現任何東西可以幫助他們解釋明白這個假定的遇險。雖然 任何一件值得注意的東西(例如難船的殘骸)都逃不出他們的眼睛﹐任何一根桅桿和 圓木都和二十英里以外的那只箱子一樣﹐可能被沖上岸來﹐可是什麼都沒有發現。 將近三點鐘的時候﹐史密斯和他的伙伴們來到了一條暢流的小溪邊。小溪形成一 個天然的港口﹐這個港口在海里是看不見的﹐只有通過一條狹長的海峽﹐才能進來。 在小溪的背後﹐劇烈的地震把岩石的邊地分裂開來了﹐從一個破口往上去﹐可以 經過一個角度很小的斜坡來到一塊高地上﹐這塊高地離爪角至少十英里﹐因此﹐它和 眺望崗的直線距離也就是四英里。吉丁﹒史佩萊向伙伴們建議在這兒休息一下。大家 馬上同意了﹐因為經過一番跋涉以後﹐他們都覺得很餓﹐雖然還不到平時吃飯的時候﹐ 可是誰也不反對吃一點兒野味來充饑。這一頓飯可以使他們一直維持到吃晚飯的時候﹐ 而晚飯他們是打算回到“花崗石宮”以後再吃的。幾分鐘以後﹐大家坐在一叢美麗的 海松下面﹐納布從口袋里拿出食品﹐他們就狼吞虎嚥地吃起來了。 這個地方高出海面五六十英尺。周圍的視野很廣﹐可是在海角以外﹐只能看到聯 合灣。由於隆起的地面和森林形成一道屏障﹐遮住了北邊的地平線﹐因此在這里就看 不見﹐也不可能看見小島和眺望崗了。 不用說﹐雖然他們可以看到很大的一片海洋﹐雖然工程師用望遠鏡掃視了水平線﹐ 結果還是找不到船只的蹤跡。 自然﹐海岸上從水邊到峭壁都同樣仔仔細細地查看過了﹐即使用儀器也檢查不出 任何東西來。 “好吧﹐”吉丁﹒史佩萊說﹐“看樣子我們可以放心了﹐大概不會有人來和我們 爭奪林肯島了﹗” “可是那顆槍彈﹐”赫伯特大聲說﹐“那不是憑空想象出來的吧﹗” “該死﹐不是的﹗”潘克洛夫喊道﹐他又想起他的缺牙來。 “那麼該怎麼下結論呢﹖”通訊記者問道。 “那就是﹐”工程師回答說﹐“三個月以前﹐或者更早一些﹐不管有意無意﹐是 有一只船上這兒來過的﹗” “什麼﹗賽勒斯﹐那麼你認為它是一點痕跡也不留地陷到沙灘里去了嗎﹖”通訊 記者叫道。 “不﹐親愛的史佩萊﹗你想﹐我們既然可以肯定有人到島上來過﹐同樣也可以肯 定他現在已經離開這兒了。” “那麼﹐假如我沒有誤會的話﹐史密斯先生﹐”赫伯特說﹐“你是說船又走了嗎﹖” “當然。” “我們錯過了一個回國的機會了嗎﹖”納布問道。 “恐怕是的。” “很好﹐既然已經失去了機會﹐我們就繼續趕路吧﹔這也沒有法子。”潘克洛夫 說﹐他不禁懷念起“花崗石宮”這個老家來。 他們正打算起身﹐突然聽見托普大叫﹐它從森林里跑出來﹐嘴里銜著一塊滿是泥 污的破布。 納布一把搶過來。這是一塊很結實的布﹗ 托普還在叫﹐它來回亂跑﹐好象要喊它的主人跟它到森林里去似的。 “現在可以猜破槍彈的啞謎了﹗”潘克洛夫大聲說。 “這兒有遇險的人﹗”赫伯特說。 “也許受了傷﹗”納布說。 “也許死了﹗”通訊記者作了補充。 他們都在森林邊緣的大松樹底下跟著狗跑。史密斯和他的伙伴們都准備好了火器﹐ 以防萬一。 他們在森林里走了一程﹐還是沒有發現有人從這里經過的痕跡﹐不禁有些失望。 灌木和爬藤都沒有遭到損壞﹐他們甚至象在密林里一樣﹐需要用斧頭去砍它們。很難 想象這里曾經有人走過﹐可是托普還是來回亂跑﹐看起來這只狗不象是在隨意找什麼﹐ 而象一個有頭腦的人在追索一件心事。 七八分鐘以後﹐托普在許多株大樹之間的空地上停住了﹐他們看看周圍﹐可是灌 木叢下和大樹之間都沒有什麼。 “怎麼了﹐托普﹖”賽勒斯﹒史密斯說。 托普叫得更響了﹐在一棵高大的松樹下跳躍著。突然潘克洛夫喊道﹕ “啊﹐好﹗太好了﹗” “什麼﹖”史佩萊問道。 “我們到海里和陸地上去找遇難的船﹗” “怎麼﹖” “怎麼﹐現在卻在空中找到了﹗” 水手指著勾在一棵松樹頂上的一大塊白布﹐托普銜給他們的就是上面掉下來的一 小片。 “這也不是破船呀﹗”吉丁﹒史佩萊大聲說。 “對不起﹗”潘克洛夫答道。 “怎麼﹖是……﹖” “這就是我們的飛船﹐我們的氣球遺留下來的全部東西﹐全在上頭呢﹐在那棵樹 頂上﹗” 潘克洛夫沒有錯﹐他高興得大叫起來﹕ “這些布很好﹗這些布夠我們用好幾年呢。我們可以用它做手帕和襯衫﹗哈哈﹐ 史佩萊先生﹐這個荒島的樹上能結襯衫﹐你說怎麼樣﹖” 氣球在最後一次的空中飛行以後﹐居然落在島上﹐使他們失而復得﹐這對林肯島 上的這群居民來說﹐不管他們是打算就這樣把它留起來﹐還是用它回到故土﹐或者是 打算很好地去了布上的漆﹐利用這幾百碼上等棉布﹐都是一件莫大的喜享。因此人人 都和潘克洛夫一樣高興。 現在﹐首先必須把這個殘缺不全的氣球從樹上取下來﹐好好地保存著﹐這可不是 一件簡單的事情。納布、赫伯特和水手爬到樹上去﹐想辦法去解這個癟了氣的氣球。 他們工作了兩個鐘頭以後﹐不但把帶有活門、彈簧和黃銅零件的氣囊拿到地上來﹐ 而且網子(也就是大量繩索)、套環和吊繩也都取下來了。氣囊除了一小部分──只 是下部扯壞了──以外﹐其他完好無缺。 這真是喜從天降。 “一樣的﹐史密斯先生﹐”水手說﹐“即使我們決定離開這個島﹐我們也不會乘 氣球﹐是不是﹖這種飛船不會聽我們擺布﹐愛上哪兒就上哪兒去的﹐我們在這方面已 經有相當的經驗了﹗你瞧﹐我們可以造一只二十來噸重的船﹐用那些布做一面主帆﹐ 一面前帆和一面三角帆。剩下來的布就用它做衣服穿。” “再說吧﹐潘克洛夫﹐”賽勒斯﹒史密斯說﹐“再說吧。” “在沒處理以前﹐一定要把它放在一個安全的地方。”納布說。 當然﹐目前他們是沒法把這些布和繩索搬回“花崗石宮”去的﹐因為分量相當重﹐ 需要找一輛適當的車子才能搬運﹐在搬運以前﹐不能把這些寶貝留在露天的地方﹐聽 憑雨打風吹。在共同努力之下﹐他們把它一直拖到岸邊﹐那里有一個石頭洞﹐根據它 的位置﹐這里是不會有風雨侵入的。 “我們需要過一個櫃子﹐現在有了﹐”潘克洛夫說﹐“可是我們沒法上鎖﹔為了 謹慎起見﹐還是把洞口堵起來吧。我倒不是怕兩條腿的賊來偷﹐我擔心的是那些四只 腳的野獸﹗” 六點鐘的時候﹐一切都收拾停當了﹐他們給小溪起了一個恰當的名字叫氣球港﹐ 然後就沿著爪角繼續前進了。潘克洛夫和工程師討論了許多計划﹐他們一致主張不要 耽擱﹐盡快地去實現這些計划﹐首先必須在慈悲河上架一座橋﹐以便和荒島的南部聯 絡﹐然後拉著大車來﹐把氣球運回去﹐單靠平底船是沒法把它裝回去的﹔再下一步他 們就可以造一只帶甲板的船﹐潘克洛夫打算造一艘單桅快船﹐他們可以用來環航全島﹐ 以及做其他用途。 這時候黑夜降臨了﹐當他們走到發現寶箱的遺物角時﹐天色已經昏黑。在這里﹐ 和在別處一樣﹐還是找不到一點難船的痕跡﹐再一次証實了史密斯以前所下的結論。 遺物角離“花崗石宮”還有四英里﹐他們沿著海岸來到慈悲河口﹐抵達慈悲河第 一個拐角的時候﹐已經是午夜了。 這里的河面有八十英尺寬﹐要想渡河是很困難的﹐可是潘克洛夫事先已經提出保 証要克服這個困難﹐因此他只好硬著頭皮去想辦法。這一行人已經疲憊不堪了。他們 走了很長的一段路﹐而且在取下氣球時又費盡了手腳。他們恨不得馬上就回到“花崗 石官”里去﹐飽餐一頓﹐然後睡覺﹐假如河上有橋的話﹐只要一刻鐘﹐他們就可以到 家了。 夜色非常黑暗。潘克洛夫打算實踐自己的諾言﹐制造一個木筏以便渡過慈悲河。 他和納布各自拿著利斧﹐在河邊選了兩棵樹﹐齊根砍伐起來。 賽勒斯﹒史密斯和史佩萊坐在岸邊﹐准備去幫助伙伴們﹐赫伯特在附近徘徊。少 年走到河邊以後﹐突然跑回來指著慈悲河喊道﹕ “什麼東西在那兒漂﹖” 潘克洛夫停止了工作﹐在黑暗中隱隱約約看見有一個東西在移動。 “一只平底船﹗”他喊道。 大家都跑上前去﹐果然有一只小船順流而下﹐他們不禁大吃一驚。 “來船注意﹗”水手喊道﹐他也不考慮一下﹐是不是不作聲更好些。 沒有回答﹐小船繼續向前漂來﹔離他們至多不過十二英尺的時候﹐水手突然喊道﹕ “是我們的船呀﹗它的繩子斷了﹐所以才順水漂流下來的。來得正好。” “我們的船﹖”工程師喃喃地說。 潘克洛夫沒有看錯。正是他們的平底船﹐船上的繩索肯定是斷了﹐它是從慈悲河 的上游一直漂來的。現在必須把它截住﹐否則急流就要把它沖出河口去了﹐納布和潘 克洛夫用長竿巧妙地把它搭住了。 平底船靠岸了。工程師首先跳了進去﹐經過檢查以後﹐發現繩子果然是在岩石上 磨斷的。 “哼﹐”通訊記者輕輕地對他說﹐“這真是怪事。” “的確奇怪﹗”賽勒斯﹒史密斯答道。 不管奇怪不奇怪﹐他們是幸運的。赫伯特、通訊記者、納布和潘克洛夫都陸續上 了船。繩子是磨斷的已經沒有疑問﹐奇怪的是﹕這只船竟不前不後在這時候被他們半 路截住﹐早一刻鐘或是晚一刻鐘﹐它就要漂流到大海里去了。 他們生活的時代已經不是神話時代了﹐要不然﹐他們一定會認為荒島上有什麼神 仙在暗中保佑他們呢﹗ 他們划了幾槳﹐就到了慈悲河口。平底船停在“石窟”附近的海面﹐大家都往 “花崗石宮”的軟梯跑去。 可是這時候托普突然憤怒地狂叫起來﹐納布正在找梯子﹐也突然喊了一聲。 梯子不見了﹗ ---------------- 熾天使書城
【第六章】 @ 賽勒斯﹒史密斯一言不發﹐站住了。他的伙伴們在黑暗中摸索著石壁﹐也許是軟 梯被風吹到旁邊去了﹐也許它掉在地上……可是到處無影無蹤。是不是一陣狂風把它 吹到半截的平台上去了呢﹖這一點在黑暗中還無法証實。 “假如是開玩笑的話﹐”潘克洛夫喊道﹐“這也就太過火了﹐回到自己的家門口 卻找不到進屋去的梯子﹐對於累得要命的人來說﹐這可不是什麼好玩的事﹗” 納布無法可施﹐急得大叫大嚷。 “我現在才感到林肯島上的怪事層出不窮﹗”潘克洛夫說。 “奇怪嗎﹖”吉丁﹒史佩萊接口道﹐“一點兒也不奇怪﹐潘克洛夫﹐再自然也沒 有了。有人乘我們出去的時候占據了我們的房子﹐把軟梯拉上去了。” “有人﹐”水手喊道。“你說是誰﹖” “除了放槍的那個獵人還有誰。”通訊記者接著說﹐“沒有別的﹐算我們倒媚﹗” “假如上面有人的話﹐”潘克洛夫開始不耐煩他說﹐“我喊他一聲﹐他准會答應 的。” “喂﹗──”水手用霹靂似的聲音拉長了這個字喊起來﹐峭壁和山石間不斷傳來 回聲。 他們側耳靜聽﹐好象有一種咯咯的笑聲﹐大家都猜不出它的由來。可是沒有人回 答潘克洛夫﹐他一再大聲叫喚著﹐都沒有用。 的確﹐即使是最麻木不仁的人﹐在這種情況下也會不寒而栗﹐何況他們還不是那 樣的人。在他們所處的環境中﹐每一件事都舉足輕重﹐但是﹐從他們留居在荒島上這 七個月以來﹐的確還沒有遇到過一件象這樣的怪事。 雖然他們由於詫異而忘記了疲勞﹐然而他們還只能停留在“花崗石宮”下面﹐他 們不知道應該怎樣考慮﹐怎樣行動﹐明知道他們之中誰也不會給自己一個滿意的回答﹐ 大家還是互相詢問﹐人人都胡亂地猜想﹐而且愈想愈離奇。納布由於不能進廚房而感 到遺憾﹐因為他們所帶的糧食已經吃得干干淨淨﹐現在又沒法補充了。 “朋友們﹐”賽勒斯﹒史密斯終於說﹐“現在只有一個辦法﹐就是﹕等到天亮﹐ 然後見機行事。我們先回‘石窟’﹐安下身來﹐即使沒有吃的﹐至少可以睡一覺。” “可是誰在和我們開這麼大的玩笑呢﹖”潘克洛夫又問了一遍﹐他猶猶豫豫地﹐ 不想離開這個地方。 不管是誰﹐最行得通的辦法還是工程師的建議﹐到“石窟”去等天亮。在這期間﹐ 他們命令托普在“花崗石宮”的窗下看守﹐托普接到命令以後一聲不響。於是這只勇 敢的狗就留在懸崖腳下了﹐它的主人和它主人的伙伴們則在亂石叢中找地方安身。 這些人已經非常疲倦﹐然而如果認為他們能在“石窟”的沙石上面安眠的話﹐那 就錯了。這不僅因為他們急於想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是事出偶然﹐一到白天就能 真象大自呢﹖還是有人在故意捉弄他們﹖──而且在那里睡也極不舒適。但是﹐不管 怎樣﹐他們的住所在當時是被霸占了﹐一時也沒法進去。 “花崗石宮”不僅是他們的住所﹐同時還是他們的倉庫。他們的全部武器、儀器、 工具、火藥、食糧等等都在那里。假如這一切都被洗劫一空﹐他們要從頭做起﹐制造 新武器和新工具的話﹐這個問題的確是相當嚴重的。他們焦急不安﹐每隔幾分鐘就有 一個人去看托普是不是還好好地守在那里。只有賽勒斯﹒史密斯還象平時那樣鎮靜地 等待著﹐然而﹐面對著這種不可思議的事實﹐他那堅強的理智也發揮不出力量來了。 同時﹐當他想到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權威在他的左右──也許就在上面──的時候﹐他 不禁惱恨起來。吉丁﹒史佩萊在這方面也有同感﹐於是他們兩個人低聲談論起這莫名 其妙的情況﹐這種情況把他們的智慧和已往的經驗全難住了。這個島上肯定有什麼秘 密﹐可是﹐怎樣去揭穿它呢﹖赫伯特只會幻想﹐只愛向史密斯問長問短。納布認為這 是他主人的事﹐要不是怕伙伴們生氣的話﹐這位好心腸的黑人滿可以跟在“花崗石宮” 里一樣安安穩穩地睡一宿。最著急的是潘克洛夫﹐他簡直氣瘋了。 一這是開玩笑﹐”潘克洛夫說﹐“是有人和我們搗蛋。我可不喜歡這種玩笑﹐這 位開玩笑的人最好還是留神一些﹐假如一旦落到我手里的話﹐我就要他好看﹗” 一線曙光才從東方露出來﹐大家就馬上武裝起來﹐回到峭壁旁邊的海岸上。朝陽 直射著“花崗石宮”﹐一會兒就會把它照得通亮的。在早晨五點鐘的時候﹐透過遮蔽 的枝葉﹐可以看到緊閉著的窗戶。 一切看來都很正常﹔可是他們出發的時候關好的門現在卻敞開了﹐他們看見以後﹐ 不由失聲大叫起來。 有人到“花崗石宮”里去過了──這是毫無疑問的。 上半段軟梯向來是從門口掛到平台上的﹐現在還在那里掛著﹐可是下半段卻被拉 到齊門檻的地方去了。顯然﹐這些侵略者想用這個方法來防止意外侵襲。 要弄清楚他們是什麼樣的人﹐究竟有多少人﹖這是不可能的﹐因為﹐到現在還沒 有一個人露面。 潘克洛夫又喊了一會兒。 沒有人回答。 “該死的東西﹐”水手喊道。“他們安安靜靜地好象睡在自己家里似的。喂﹐你 們這些強盜﹐土匪﹐海寇﹐約翰牛﹗” 潘克洛夫是一個美國人﹐當他罵到“約翰牛”的時候﹐他認為已經把對方污蔑到 極點了。 現在太陽完全升起來了﹐陽光照亮整個“花崗石宮”的正面﹐可是里里外外都是 鴉雀無聲。 他們不知道“花崗石宮”里有沒有人﹐然而從梯子的位置看來顯然是有的﹐同時 還可以肯定﹐不管這些人是誰﹐他們還沒有逃走。可是﹐怎樣才能把他們抓住呢﹖ 赫伯特提議在箭上系一根繩子﹐然後把箭向門檻上掛下來的軟梯上射去──射進 軟梯的第一個空檔里面。這樣他們就可以拽箭上的繩子﹐把軟梯從門檻拉到地面上來﹐ 恢復地面和“花崗石官”的交通。除此以外﹐顯然沒有別的方法﹔假如射箭的本領好﹐ 這個方法是可能成功的。好在弓箭都在“石窟”里﹐他們還在那里找到一些很輕的木 槿繩子。潘克洛夫把它系在一支上等的羽箭上。然後赫伯特就張弓搭箭﹐瞄准了軟梯 的下部。 賽勒斯﹒史密斯、吉丁﹒史佩萊、潘克洛夫和納布都後退了幾步﹐這樣假如窗口 有什麼東西出現的話﹐他們就可以一目了然了。通訊記者舉起槍來﹐把槍托抵在肩窩 上﹐槍口對准“花崗石宮”的門戶。 赫伯特拉滿弓﹐那支箭帶著繩子直飛出去﹐正射進軟梯的最後兩檔之間。 他們成功了。 赫伯特馬上抓住繩子頭﹐他正打算一下子把軟梯拉下來﹐突然從門縫里伸出一只 手來﹐一把抓住繩子﹐把它拉進“花崗石宮”去了。 “該死的東西﹗”水手喊道。“假如給你一顆子彈的話﹐你早就活不成了。” “是誰呀﹖”納布問道。 “誰﹖你沒有瞧見嗎﹖” “沒有。” “是一只猴子﹐一只蜘蛛猿﹐一只猩猩﹐一只狒狒﹐一只大猩猩﹐一只猿猴。我 們的住所成了猴窠了﹐它們趁我們不在的時候從梯子上爬進去的。” 這時候﹐仿佛要証明水手的話沒有錯似的﹐有兩三只猴子在窗口露出臉來﹐它們 打開窗戶﹐向房屋的主人作了無數個鬼臉。 “我早知道是開玩笑了﹐”潘克洛夫喊道﹐“可是我們非殺一儆百不可。” 說完以後﹐水手就舉起槍來﹐瞄准一只猴子放了一槍。一只猴子掉在沙灘上只剩 下一口氣﹐其余的都不見了。這只大猴子顯然屬於獼猴類的第一目。也許是黑猩猩﹐ 也許是猩猩﹐也許是大猩猩﹐總之﹐它屬於類人猿﹐這是因為它們長得和人相似因而 得名的﹐可是精通動物學的赫伯特卻一口咬定這是一只猩猩。 “這個畜生長相多好啊﹗”納布喊道。 “好就好吧﹐”潘克洛夫答道﹐“可是我看還是沒法到屋子里去。” “赫伯特是一個射擊能手﹐”通訊記者說﹐“他的弓還在這兒。不妨再來試一下。” “怎麼﹐這些猴崽子可機靈了﹐”潘克洛夫說﹐“它們不會再到窗口來的﹐我們 打不到它們了﹐我一想到它們如果在房間和倉庫里耍起把戲來﹐就……” “別著急﹐”史密斯說﹐“我們決不會被它們弄得毫無辦法的。” “它們不下來我真不敢相信﹐”水手說。“現在﹐史密斯先生﹐你知道上面有幾 打嗎﹖” 潘克洛夫的問題很難回答﹐少年要想作第二次嘗試也不容易﹐因為梯子的下部又 被拉進了門里﹐下面拉第二把的時候﹐繩子就斷了﹐軟梯卻還牢牢地留在原處。情況 的確很令人為難。潘克洛夫急得暴跳如雷。從某一方面看起來﹐這個局面是很滑稽的﹐ 然而他卻絲毫也不覺得可笑。自然﹐他們最後是會把侵略者趕出去﹐重新回到家里去 的﹐可是這要等到什麼時候呢﹕又該怎麼辦呢﹖困難就在這里。 兩個鐘頭過去了﹐在這一段時間內﹐這些猴子小心翼翼﹐不敢露面﹐可是它們仍 在里面不出來﹐有三四次門口和窗戶上探出一個鼻子或爪子來﹐他們馬上就給它一槍。 “我們躲起來吧﹐”工程師最後說。“也許它們認為我們去遠了﹐會重新出來的。 史佩萊和赫伯特埋伏在石頭後面﹐一看見它們出來就打。” 大家馬上就按照工程師的命令去們了﹐通訊記者和少年在這些人里射擊技術最高 明﹐他們找到一個不讓猴子看見的地方躲起來﹐這時﹐納布、潘克洛夫和賽勒斯爬上 高地﹐到森林里打獵去了﹐因為現在已經是早飯的時候﹐他們連一點余糧也沒有。 半個鐘頭以後﹐打獵的人帶了一些野鴿子回來﹐他們盡可能把這些野鴿子烤得恰 到好處。猴子還是一只也沒有出來。吉丁﹒史佩萊和赫伯特把托普留在窗下﹐去吃早 飯了。吃完以後﹐又回來繼續埋伏著。 又過了兩個鐘頭﹐他們的情況還是沒有絲毫好轉。猴子消聲匿跡﹐好象已經失蹤 了似的﹐實際上它們也許是看到同伴被打死﹐恐懼起來﹐又害怕槍聲﹐因此躲到房子 的後半部﹐跑到倉庫里去了。他們一想到倉庫里所藏的珍貴東西﹐就急得跳起來﹐連 工程師一再囑咐的耐心也不顧了﹐這並不是沒有原因的。 “真糟糕﹐”通訊記者說﹐“最麻煩的是﹕它鬧起來沒完沒了﹐我們竟毫無辦法。” “可是我們總得想個法子把這些畜生趕出去﹐”水手喊道。“即使它們有二十個﹐ 我們也可以很快地制伏它們的﹐不過這就必須和它們面對面地干一場。來吧﹐難道沒 法抓住它們嗎﹖” “我們想法子從原來湖邊的那個洞口到‘花崗石宮’里去吧。”工程師說。 “啊﹗真糊塗﹗”水手喊道﹐“我怎麼會沒想到。” 的確﹐這是到“花崗石宮”里去﹐跟這群侵略者打仗和把它們趕出去的唯一辦法 了。不錯﹐洞口已經被石頭和泥土築成的牆堵住了﹐現在只有作一次犧牲﹐但這是很 容易修補起來的。幸虧還沒有按照賽勒斯﹒史密斯的計划﹐把湖水引到高處來淹沒洞 口﹐要不然就要多費一些時間了。 他們帶著武器﹐拿了鋤頭和鏟子離開“石窟”﹐經過“花崗石宮”的窗下﹐這時 候已經十二點多鐘了﹔他們把托普留在原地﹐然後爬上慈悲河左邊的堤岸﹐往眺望崗 走去。 可是他們朝著這個方向走了還不到五十步﹐就聽見托普怒吠起來。 於是大家又從河堤上沖下去。 他們一轉彎就發現情況變了。 一大群猿猴不知為什麼突然受了驚﹐正打算逃走。有兩三只從一個窗口往另外一 個窗口爬去﹐靈活得象雜技演員似的。其實把梯子放回原處就很容易下來﹐它們卻根 本沒有打算這麼做﹐大概驚慌得暈頭轉向﹐它們已經忘記可以這樣逃跑了。現在這些 居民們瞄准起來毫不困難﹐於是他們開槍射擊。許多猿猴﹐死的死﹐傷的傷﹐一陣叫 喊﹐都跌到房間里去了。其他往外沖的﹐跌在地上﹐摔得粉身碎骨﹐幾分鐘以後﹐居 民們估計“花崗石宮”里一只活猴也沒有了。 “哈哈﹗”潘克洛夫大喊起好來。 “不要喊這麼多好﹐行不行﹗”史佩萊說。 “為什麼﹖”水手說﹐“它們都被殺光了。” “我同意﹐”通訊記者說﹐“但是﹐空喊好還是不能進屋子的。” “那麼﹐我們還是到水洞口去吧﹗”潘克洛夫說。 “對﹗”賽勒斯﹒史密斯說﹐“但是最好還是……” 這時候﹐仿佛是回答史密斯的話似的﹐只見一條軟梯從門檻上滑了下來﹐一直掛 到地上。 “啊﹗”水手一面望著史密斯﹐一面喊道﹐“真奇怪﹗” “真奇怪﹗”工程師喃喃地說﹐他首先跳上梯子。 “留神﹐史密斯先生﹗”潘克洛夫大聲說﹐“這些該死的畜生也許還沒有死光呢……” “我們馬上就可以知道了﹐”史密斯一面回答﹐一面還是繼續往上爬。 大家都跟在他的後面﹐一會兒他們就來到門前了。他們到處搜索。但是一個人也 沒有﹐在這群猴子“光臨”過的倉庫里同樣也沒有一個人。 “那麼﹐梯子﹐”水子喊道﹐“是哪位大爺給我們送下來的呢﹖” 這時候只聽得一聲大喊﹐接著就有一只很大的猩猩──它原先是躲在走廊里的─ ─沖到屋子里來﹐納布在後面緊緊地追趕著。 “啊﹐你這個強盜﹗”潘克洛夫喊道。 他手拿著利斧﹐正打算往猩猩的腦袋上劈去﹐賽勒斯﹒史密斯一把抓住他的胳膊﹐說﹕ “留下它吧﹐潘克洛夫。” “饒了這個畜生﹖” “是的﹗梯子是它扔給我們的﹗” 工程師的語氣非常奇怪﹐使人聽了以後簡直不知道他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 可是大家還是撲在猩猩的身上﹐它勇敢地自衛著﹐但很快就抵擋不住﹐被捆起來 了。 “得﹗”潘克洛夫說﹐“現在已經捉住了﹐我們該怎麼處置它呢﹖” “當我們的僕人﹗”赫伯特答道。 少年並不是開玩笑﹐因為他知道﹐這種聰明的動物是可以加以利用的。 於是大家來到猿猴的近旁仔細端詳它。它是類人猿的一種﹐類人猿的顏面角和澳 洲、南非的土人比起來並不見得相差很遠。這是一只猩猩﹐它既不象大猩猩那樣兇猛 可怕﹐又不象狒狒那樣常常會輕舉妄動﹔既不象南美洲長尾猿那樣骯臟﹐也不象北非 叟猴那樣暴躁﹐更不象犬面狒狒那樣本性惡劣。類人猿中有一種類型具有許多特點﹐ 証明它們的智慧幾乎是和人相等的﹐這只猩猩正是屬於這一個類型。如果在家里留用 的話﹐它們可以伺候人、掃地、洗衣服、擦皮鞋﹐會規規矩矩地使用刀、叉、湯匙﹐ 甚至還能喝酒……做什麼事情都能和久經訓練的僕人一樣。標豐也有一只這樣的猩猩﹐ 很久以來﹐一直象他的一個忠實而熱心的僕人。 在“花崗石宮”里捉住的這只猩猩個子非常大﹐有六英尺高﹐體格勻稱美觀﹐胸 膛寬闊﹐頭顱不大不小﹐顏面角達六十五度﹐腦殼圓圓的﹐鼻子向外突出﹐長著一身 光亮而柔軟的毛﹐總之﹐這是一只優良品種的類人猿。它的眼睛雖然比人的小一些﹐ 卻露出智慧的光芒﹐雪白的牙齒在胡髭下閃閃發光﹐此外﹐它的下巴底下還長著一小 撮褐色的卷須。 “真漂亮﹗”潘克洛夫說﹐“假如我們懂得它的話﹐就可以和它交談了。” “可是﹐主人﹐”納布說﹐“真的嗎﹖我們真的要收它當僕人嗎﹖” “是的﹐納布﹐”工程師笑道。“你可別嫉妒。” “我相信它會伺候得很好的﹐”赫伯特又加了一句。“它看起來很年輕﹐很容易 教導﹐我們不必用強力壓制它﹐也不必象有些人那樣﹐拔掉它的牙齒。只要待它好一 些﹐它很快就會愛護它的主人的。” “會的。”潘克洛夫說﹐他對“開玩笑的人”的憤怒早忘得一干二淨了。 於是他走到猩猩前面。 “老兄﹗”他問道﹐“你好嗎﹖” 猩猩哼了一聲﹐卻沒有什麼怒意。 “你願意加入我們的小隊嗎﹖”水手接著問道。“你願意為賽勒斯﹒史密斯先生 服務嗎﹖” 猩猩又哼了一聲﹐表示回答。 “待遇是一日三餐﹐別的沒有了﹐你滿意嗎﹖” 它第三次肯定地哼了一聲。 “這樣談話未免大簡單了。”吉丁﹒史佩萊說。 “簡單些好﹐”潘克洛夫說﹐“最好的僕人該是沉默寡言。沒有待遇﹐聽見嗎﹐ 伙計﹖我們先不給你待遇﹐可是將來假如認為你還不錯的話﹐那時候再加倍。” 於是小隊里就新添了一個成員了。在給它起名字的時候﹐水手提出一項要求﹕為 了紀念他過去所認識的一只猿猴起見﹐他請求叫它朱波德﹐簡稱傑普。 就這樣﹐沒有經過其他儀式﹐小傑普就在“花崗石宮”里住下來了。 熾天使書城
【第七章】 林肯島上的這群居民沒有被迫打開原有的洞口進房子﹐現在又從老路回到家里來 了﹐他們因此省掉一番充當泥水匠的麻煩。正當他們打算去打開洞口的時期﹐猿猴們 突然莫名其妙地受了驚嚇﹐自己從“花崗石宮”里逃出來﹐這的確是他們的運氣。猴 子們發現他們要轉移陣地來進攻自己了嗎﹖這是唯一能夠說明它們退卻的理由。 他們乘白天把猿猴的屍體帶到叢林里去﹐埋了起來﹐然後他們就忙著恢復被這群 侵略者所搞亂的秩序──僅僅是混亂﹐而不是破壞﹐因為它們雖然把屋子攪得天翻地 覆﹐卻沒有損壞任何東西。納布又燃起了爐火﹐好在食品室里的儲藏很豐富﹐人人都 飽餐了一頓。 他們也沒有忘記傑普﹐給了它許多南歐松子和塊莖﹐它吃得津津有味。潘克洛夫 把它前肢的束縛松開了﹐可是覺得後肢還是綁著的好﹐等它聽話一些再說。 吃完飯﹐在睡覺以前﹐史密斯和他的伙伴們就圍著桌子坐下來討論計划了﹐這些 計划需要趕快執行。最重要和最迫切的問題就是在慈悲河上搭一座橋﹐建立起荒島南 岸和“花崗石宮”之間的交通﹔然後造一個圍欄﹐預備馴養他們所打算捕捉的摩弗侖 羊和其他毛用動物。 這兩個計划可以幫助他們解決當前嚴重的穿衣問題。搭起橋梁以後﹐就很容易把 氣球運來﹐那時候他們就可以得到布﹐圍欄里的動物可以供給他們獸毛﹐用來做冬衣 穿。 賽勒斯﹒史密斯打算把圍欄設在紅河的發源地附近﹐因為那里有反芻動物所需要 的大量新鮮牧草。從眺望崗到紅河發源地﹐有一段已經踐踏成道路﹔假如有一輛比原 來好一些的大車﹐特別是假如他們能捉到一些獸類來拉車的話﹐把東西運到這兒來就 非常容易了。 納布特別向大家提出一個問題﹐他認為圍欄離“花崗石宮”這麼遠倒還不要緊﹐ 可是家禽場離這麼遠就不成了。當然﹐鳥類是必須離廚房近一些的﹐要建立這樣的家 禽場﹐除了靠近原來洞口的那一段湖岸以外﹐似乎再也找不到更合適的地方了。 在那里﹐不但可以繁育一般鳥類﹐而且還可以繁育水禽﹔他們首先要把在上次狩 獵途中所捉到的鵪鶉養馴。 第二天﹐11月3日﹐新的造橋工程開始了﹐人人都要參加這項重要的工作。居民們 現在一下子都變成木工﹐扛著鋸、斧頭和錘子﹐從河岸上走下去。 潘克洛夫忽然說﹕ “昨天多虧小傑普把梯子還給了我們﹐可是今天我們出去的時候﹐它會不會又想 壞主意把梯子拿上去呢﹖” “我們把梯子的下面緊緊地綁住。”賽勒斯﹒史密斯答道。 他們在沙地上牢牢地釘了兩個木樁﹐把軟梯縛住。然後就爬上了慈悲河的左岸﹐ 很快地來到河口拐角的地方。 他們停下來﹐考慮這里能不能架橋。這個地點似乎很合適。 從這里到前一天在南部海濱發現的氣球港只有三英里半﹐在橋梁和氣球港之間很 容易開辟一條適於大車通行的道路﹐使“花崗石宮”和荒島的南部之間有極便利的交 通線。 賽勒斯﹒史密斯向他的伙伴們提出一個方案﹐要把整個眺望崗孤立起來﹐使野獸 和猿猴都到不了這里。這樣﹐“花崗石宮”、“石窟”、家禽場和耕種用的整個上半 部高地都可以免得遭到它們的劫掠了。這個計划實行起來再容易也沒有了﹐工程師就 打算這樣著手進行工作。 高地的三面已經有水圍住了﹐有的是人工開掘的﹐有的是天然的。西北方是格蘭 特湖岸──從甬道的入口處﹐直到湖岸上排水的缺口。 北邊從湖岸的缺口直到海邊﹐是一條新的水道﹐這條水道在瀑布源頭的上下兩端﹐ 經過高地和岸邊自己沖出一條河床來﹐只要把這條小河的河床稍微挖深一些﹐就可以 把獸類隔絕在外邊了﹐至於東部全境﹐從上述小河的河口到慈悲河口﹐則有大海作為 屏障。 最後﹐南邊是慈悲河──從河口到拐角(也就是計划搭橋的地方)的一段。 現在只剩下高地的西邊可以通行了﹐這一段從河流的拐彎到格蘭特湖的南角之間 相隔約有一英里。可是最簡便的辦法還是挖一條又寬又深的溝渠﹐這條溝渠可以用湖 水把它灌滿﹐一旦湖水過多﹐就可以通過溝渠很快地流到慈悲河去。湖水驟然排出以 後﹐湖面肯定就要降低一些了﹔賽勒斯﹒史密斯已經証實了紅河的水量相當大﹐足夠 用來實現這項計划。 “這樣一來﹐”工程師說﹐“眺望崗周圍都是水﹐就成為一個正式的島嶼了﹐要 想和我們島上的其他領土聯系﹐只能通過橋﹐一座是我們打算搭在慈悲河上的﹔此外 兩座小橋﹐一座在瀑布以上﹐一座在瀑布以下﹐都已搭好了﹔最後我們還要造兩座小 橋﹐一座造在我計划開鑿的運河上﹐另外一座通往慈悲河的左岸。假如這些橋能隨心 所欲地吊起來的話﹐眺望崗就可以安如磐石了。” 為了使伙伴們了解得更清楚﹐賽勒斯﹒史密斯畫了一幅眺望崗高地的詳圖。這幅 圖使大家明白了他的計划﹐於是大家一致表示贊成。潘克洛夫揮舞著斧頭﹐大聲叫道﹕ “我們先去修橋吧﹗” 修橋是目前最迫切的工程。他們砍伐選好的樹木﹐除去杈枝﹐做成橫梁、托架和 厚板。這座橋﹐在慈悲河右岸的一頭是固定的﹐可是在左岸的一頭卻是活動的﹐可以 象某些運柯的吊橋一樣﹐利用均衡錘吊起來。 這項工程當然是相當艱巨的﹐雖然領導有方﹐還是花了不少的時間﹐因為慈悲河 在這里寬達八十英尺。必須在河床中打下一些橋樁﹐才能支撐橋板﹐為了打樁﹐就必 須安裝打樁機。橋樁應該形成兩個弓架結構﹐使橋身能夠承受重量。 幸虧木工用具、金屬的安裝工具和這方面的專門人才都不缺少﹐伙伴們的熱情也 很高。經過七個月的實際鍛煉﹐他們在使用工具上已經有了高度的技術。必須說明﹐ 吉丁﹒史佩萊的技術也非常熟練﹐他的靈巧程度幾乎跟水手不相上下﹐潘克洛夫想道﹕ “一個記者竟能這樣﹐真想不到﹗” 他們艱苦而有規律地進行了三個星期的勞動﹐才完成了慈悲河上的橋梁工程。他 們甚至連吃早飯也在工地上吃﹐由於天氣很好﹐只有吃晚飯的時候才回“花崗石宮”。 在這期間﹐小傑普對它的新主人逐漸熟悉了﹐它總是好奇地望著他們的一舉一動。 可是為了謹慎起見﹐潘克洛夫還沒有完全解除它的束縛﹐他考慮得很正確﹐必須等到 高地界河的計划工程完成以後﹐才允許它自由。托普和傑普相處得很好﹐它們很願意 在一起玩﹐可是傑普不論做什麼都是一本正經的。 11月20日﹐橋梁完工了。橋身的活動部分由於有均衡錘的作用﹐很容易懸吊﹐只 要稍微用一些氣力﹐就可以把它升起來﹐樞紐和最後一根橫木(當橋落下的時候﹐就 用它來支撐)之間相隔二十英尺﹐任何動物也跳不過來。 現在居民們開始談論搬運氣球的問題了﹐他們急於要把它放在一個萬無一失的地 方﹐可是假如要搬運﹐就必須拉著大車到氣球港去﹐要拉大車﹐就必須在遠西森林中 開辟出一條路來。這需要有相當長的時間才行。納布和潘克洛夫到氣球港去視察了一 下﹐回來以後說﹐藏在石頭洞中的布是不會損壞的﹐於是大家決定還是不要停止眺望 崗的工作。 潘克洛夫說﹐“既然不怕狐狸和其它野獸上這兒來﹐我們就可以安心地開辟家禽 場了。” “那麼﹐”納布加上一句﹐“我們就可以開出一塊高地來﹐把野生植物移種到那 里去。” “准備我們的第二塊麥田﹗”水手得意洋洋地喊道。 的確﹐第一塊麥田里那棵唯一的莊稼﹐在潘克洛夫的小心照料之下﹐長得很好。 工程師說過可以結十個麥穗﹐現在已經結出來了﹐每個麥穗有八十顆麥粒﹐六個月的 工夫他們就得到八百顆麥粒了﹐因此他們每年能夠收獲兩次。 這八百顆麥粒﹐除了拿出五十顆珍藏起來以外﹐都打算用來種在一片新開墾的地 里﹐他們決定要和過去照料那個單株一樣小心地去照料它們。 耕地的准備工作做好以後﹐他們又在周圍造了一道結實的柵欄﹐柵欄不僅很高﹐ 而且頂端都削尖了﹐一般的走獸是很難跳進來的。至於飛鳥﹐在潘克洛夫天才的設計 下﹐用木板做了幾個人體模型和發出響聲的風車就可以把它們嚇走。他們把這七百五 十顆麥粒種在整齊的畦□里﹐然後聽憑大自然去擺布。 11月21日﹐賽勒斯﹒史密斯開始設計運河工程了﹐這條運河將要把高地與西邊分 隔開來﹐也就是從格蘭特湖的南角直到慈悲河拐彎的地方。這里的地面有兩三英尺深 是腐植土﹐下面就是花崗石了﹐因此必須再制造一些硝化甘油。硝化甘油照例起了作 用。不到兩個星期﹐就在高地的堅硬地面上開了一條十二英尺寬、六英尺深的溝渠。 他們又用同樣的方法在岩石的湖岸上開了一條溝渠﹐從湖里引出水來﹐形成一條小河﹐ 他們把這條小河命名為甘油河﹐成了慈悲河的支流。正如工程師事先所說的那樣﹐湖 面降低了﹐不過降得很少。為了把高地周圍全用河流包圍起來﹐他們把海灘上的河床 適當地加寬﹐同時用木樁隔開泥沙。 到十二月中旬﹐這些工程都完畢了﹐眺望崗──它成了一個不規則的五邊形﹐周 圍將近四英里﹐流水象一條帶子似的環繞著它──現在完全不伯盜賊的侵擾了。 十二月的時候﹐天氣正熱。可是居民們繼續工作﹐由於他們急於想建立一個家禽 場﹐就立刻動起手來。 自從高地的隔離工程完成以後﹐不用說﹐傑普就恢復自由了。它沒有離開它的主 人﹐而且根本沒有逃跑的意思。它很溫和﹐氣力又大﹐而且驚人地矯捷。你看﹐它爬 起“花崗石宮”的梯子來﹐真是誰也比不上。經過人們的教養﹐它已經能夠拉木料﹐ 把甘油河里的石頭成車地運走了。 “它還不能算是一個泥水匠﹐但已經是一只猴子了﹗”赫伯特開玩笑地說。“猴 子”這個外號﹐原是泥水匠用來稱呼自己的徒弟的。這個外號可說是再恰當也沒有了。 家禽場占地二百平方碼﹐在格蘭特湖的東南岸。它由一道柵欄圍著﹐里面有各種 供飛鳥繁殖的窩棚。這些窩棚都是用樹枝構造的﹐分隔成許多單間﹐隨時可以供新來 的客人居住。 頭一個住進來的就是那一對鵪鶉﹐它們不久就孵出許多小鵪鶉來了﹔和它們住在 一起的還有一打鴨子﹐這些鴨子慣於住在格蘭特湖邊。其中有些是中國種﹐它們> 傳輸中斷﹗ 羽毛光彩艷麗﹐可以和錦雞媲美。幾天以後﹐赫伯特套住一對 鶉雞﹐它們的尾毛很長﹐向外張開﹔這是一種美麗的野鴿子﹐很快就養馴了。至於塘 鵝﹐魚狗﹐大□﹐它們都是自動到家禽場的岸邊來的﹐這個小小的集體唧唧喳喳地吵 叫一番以後﹐也就安穩地住下來了﹐它們的數目增長得非常快﹐小隊可以不愁沒有食 用的了。 賽勒斯﹒史密斯為了完美起見﹐又在家禽場的一角建立了一個鴿棚。他養了一打 常到高地岩石上來的鴿子。它們很快就住熟了﹐每天早出晚歸﹐比起同類的斑鳩來﹐ 它們要好養得多。 終於到了該利用氣球做襯衫和其他東西的時候了。至於要保持氣球的原狀﹐吹足 了氣﹐冒險渡過無邊無際的大海回家去﹐只有無法生存下去的人﹐可能有這種打算﹐ 而實事求是的賽勒斯﹒史密斯連想也沒想。 必須把氣球的氣囊運往“花崗石宮”﹐大家都想辦法要使他們的大車減輕一些分 量而易於駕馭。雖然他們有一輛車﹐可是還沒有辦法解決拉車的動力問題。 難道荒島上沒有一種動物能夠代替馬、驢或牛的嗎﹖這是一個問題。 “當然﹐”潘克洛夫說﹐“目前牲口對我們還很有用﹐日後史密斯先生會制造蒸 氣大車﹐甚至要造火車頭的﹐將來火車可以從‘花崗石宮’直達氣球港﹐支線通往富 蘭克林山﹗” 純樸的水手完全相信自己所說的話。你看﹕當幻想里加入了信念的時候﹐它的力 量有多麼大呀﹗ 平心說﹐只要有一頭拉車的牲口﹐就能做完潘克洛夫所有的事了。的確﹐老天爺 特別寵愛他﹐並沒有使他失望。 12月23日那一天﹐納布和托普突然大喊大叫起來﹐顯然他們都在盡量叫喊。居民 們正在“石窟”里忙著﹐以為出了什麼事情﹐趕快跑了出來。 他們看見了什麼﹖原來是兩只馴良的大牲口乘橋通著的時候冒冒失失地闖到高地 上來了。人們可能會把它們當做馬﹐至少是驢子﹐一公一母﹐長得很勻稱﹐渾身是淡 灰色的﹐腿部和尾巴雪白﹐頭部、頸部以及全身有著黑色的條紋。它們穩步地向前走 來﹐一點兒也不驚慌﹐瞪著眼看著人們﹐現在它們還不知道這些人就是自己未來的主 人呢。 “是野驢﹗”赫伯特喊道﹐“一種介乎斑驢和斑馬之間的牲口﹗” “難道不是驢子嗎﹖”納布問道。 “因為它們耳朵不長﹐長相也比驢子要漂亮些﹗” “驢也好﹐馬也好﹐”潘克洛夫插嘴說﹐“反正是史密斯先生所說的‘動力’﹐ 必須把它逮住﹗” 水手悄悄地從草中爬到甘油河的橋上去﹐把橋板拉起來﹐於是這兩只野驢就成為 俘虜了。 現在需要用暴力抓住它們﹐強制駕馭它們嗎﹐不﹐他們決定先讓野驢自由自在地 在高地上呆幾天﹐反正這里有著大量的牧草﹔工程師立刻著手在家禽場旁邊修建一個 牲口棚﹐里面預備下野驢的飼料﹐墊上干草﹐好讓它們晚上在里面過夜。 工作完畢了﹐他們讓這兩頭漂亮的牲口行動完全自由﹐甚至避免走近它們﹐以防 它們受驚。野驢有好幾次對於長時間留在這里出不去表示不耐煩﹐很想離開高地遠走﹐ 因為獸類是慣於生活在原野上和森林間的。居民們只見野驢沿著到處阻攔著它們的河 水徘徊﹐發一陣短促的叫喊聲﹐在草地里跳了一會﹐最後終於安穩下來﹐它們有時候 還呆呆地望著那一片叢林。它們今後再也不能舊地重游了﹗ 在這期間﹐他們又利用植物纖維制造了一套挽具。野驢來後不多天﹐不僅大車做 好了﹐而且還在遠西森林中筆直地開辟了一條道路──說得更恰當一些﹐是一條便道 ──從慈悲河的拐角直通氣球港﹐大車可以駛過去。十二月底﹐他們第一次試駕野驢。 潘克洛夫已經能使牲口來吃他手里的東西﹐走到它們的身邊它們也不跑了﹐可是 一套上挽具﹐它們就直立起來﹐很難勒住。然而不久它們對這種新的差事也就順從了﹐ 因為野驢不象斑馬那樣倔強﹐南非的山區里常常用它來作為動力﹐甚至在歐洲較冷的 地區﹐它們也能適應。 這一天﹐全體隊員都上了大車﹐潘克洛夫一個人在前面帶領著牲口﹐沿著道路直 往氣球港走去。 當然﹐在這條坎坷不平的道路上﹐是難免要顛簸的﹐可是大車還是平安無事地到 達了氣球港﹐而且很快就裝上了氣球的氣囊和繩索。 當天晚上八點鐘﹐大車回來了﹐通過慈悲河上的橋﹐下了左邊的堤岸﹐停在海灘 上。他們解開野驢的疆繩﹐把它們牽到牲口棚里去。潘克洛夫在臨睡以前﹐興奮得大 吼一聲﹐整個的“花崗石宮”都震動了。 熾天使書城
【第八章】 他們在一月份的第一個禮拜趕制了隊里所需要的衣服。所用的針都是箱子里的﹐ 他們的手雖然不巧﹐卻很有力﹐我們可以肯定﹐做出來的活兒是很牢固的。 居民們並不缺少線。多虧賽勒斯﹒史密斯的倡議﹐他們用氣球上的舊線﹐解決了 縫紉上的問題。吉丁﹒史佩萊和赫伯特以驚人的耐心把它們全拆了下來﹐潘克洛夫則 感到這項工作對於他簡直是不能容忍﹐於是就半途而廢了﹐可是在縫紉方面卻是誰也 比不上他。的確﹐水手們擅長縫紉﹐這是誰都知道的。 他們從焚燒植物的灰里取得小蘇打和鉀鹼﹐用來洗淨氣囊的布料﹐經過洗滌以後﹐ 棉布上的油漆都脫落了﹐恢復了它原有的柔軟和彈性﹐晾干以後﹐它就潔白如新了。 他們縫制出好幾打襯衫和襪套來──當然﹐這些襪套不是針織的﹐而是棉布做的。這 群居民換上了干淨的布衣﹐他們感到多麼的舒適啊﹗固然這些布料相當粗﹐然而他們 卻毫不介意﹐同時他們感覺也有了被單﹐這些被單頓時使“花崗石宮”的睡榻變成舒 適的床舖了﹗ 也是在這個時候﹐他們還制造了一批海豹皮靴﹐從美國穿來的那些靴子現在已經 非換不行了。這些新靴子做得非常寬大﹐決不會擠痛他們的腳。 現在已經是1866年﹐年初的時候天氣很熱﹐可是他們仍然到森林里打獵。這里到 處都是刺鼠、野豬、水豚、袋鼠和其它各種獸類﹐史佩萊和赫伯特的射擊技術十分高 明﹐真是百發百中。 賽勒斯﹒史密斯仍舊要求大家節省火藥﹐他盡量想法子用別的東西代替﹐把那箱 子里的彈藥﹐留到將來再用。在伙伴們和自己離開這塊領地以前﹐誰能預料會發生什 麼事呢﹖因此﹐他們應該為了這不可知的前途節省火藥﹐盡量使用容易補充的代用品。 史密斯在島上找不到鉛﹐於是他用鐵粒來代替﹐這是很容易制造的。既然鐵彈沒 有鉛彈沉重﹐他就只好把它們做得大一些﹐少裝一些火藥。這樣雖然效力稍差﹐可是 由於射擊者的技術好﹐卻彌補了這個缺點。至於火藥﹐賽勒斯﹒史密斯本來也能制造﹐ 因為他有的是硝石、硫磺和木炭﹐可是這項工作必須特別小心﹐沒有特殊的工具很難 保証質量。於是史密斯決定還是制造棉花火藥﹐也就是火棉﹐這種東西並不是非要棉 花不可﹐凡是植物纖維都可以用﹐大麻和亞麻、紙張、接骨木樹心等的纖維﹐都和棉 花的纖維一樣純淨。荒島的紅河河口一帶生長著大量的接骨木﹕這種灌木屬於忍冬科 的植物﹐移民們已經用它的果實制造過咖啡了。 唯一需要收集的就是接骨木的樹心﹐至於制造棉花火藥的其他必需品﹐就是發煙 硝酸。現在史密斯手頭有硫酸﹐只要加入硝石﹐就很容易地取得硝酸﹐而硝石又是可 以從自然界取得的。於是他決定生產棉花火藥以供使用﹐可是它有一些缺點﹐就是效 果拿不穩﹐容易燃燒──它不是在240度﹐而是在170度就自燃──槍枝很容易因走火 而損壞。另一方面﹐棉花火藥也有它的優點﹐那就是﹕不怕受潮﹐不會弄臟槍筒﹐而 且力量相當於普通火藥的四倍。 制造棉花火藥只要把棉花在發煙硝酸里浸一刻鐘﹐然後在冷水里洗淨晾干。沒有 比這個更簡單的了。 賽勒斯﹒史密斯手頭只有普通的硝酸而沒有發煙硝酸或是硝酸單水化合物﹐也就 是說﹐他的這種硝酸一碰到潮濕的空氣就會冒白煙﹐於是工程師在普通的硝酸里摻了 三倍至五倍的濃硫酸﹐也就得到了同樣的效果。於是島上的獵人很快就有了大量的火 藥﹐由於使用謹慎﹐效果也很好。 到這時候為止﹐他們在高地上已經開拓了三英畝的土地﹐其余的部分為了照顧野 驢的緣故﹐還保留著草地。他們到啄木鳥林和遠西森林去了好幾次﹐從那里帶回來大 量的野菜、菠菜、水芹、蘿卜和蕪菁﹐這些菜蔬只要小心栽培﹐很快就能生長起來﹐ 這就能夠調劑他們好久以來一直借以生存的食品。木材和煤炭也成車地裝來了。每出 外一次都隨時修整路面﹐道路在車輪的滾動下﹐變得平坦光滑起來。 “花崗石宮”的食品室還是不斷從養兔場取得肉類﹐幸虧養兔場在甘油河的對岸﹐ 否則它的“居民”就要到高地上來破壞新辟的農場了。岩石間的蛤蜊場里經常有新的 食品補充進來﹐從那里可以得到上好的軟體動物。除此以外﹐不論在格蘭特湖還是在 慈悲河上釣魚﹐都可以得到很大的收獲﹐潘克洛夫已經做了幾根釣絲﹐上面裝著鐵鉤﹐ 他們常常釣到美味的鱒魚﹐還有一種魚﹐銀白色的腹部帶著金黃色的斑點﹐也非常好 吃。炊事員納布精通烹調﹐經常更換菜單。他們所差的只有面包了﹐前面已經說過﹐ 這正是他們迫切需要的。 居民們也經常捕捉常到顎骨角沿岸來的海龜。這一帶海灘上丘陵起伏﹐藏有雪白 滾圓的硬殼龜蛋﹐它和鳥蛋不一樣﹐蛋白是不會凝結的。這些龜蛋在陽光下孵化﹐每 一只海龜每年能產卵二百五十枚左右﹐因此海灘上的龜蛋很多。 “真是一片蛋田﹐”吉丁﹒史佩萊說﹐“我們只要伸手去撿就行了。” 可是他們對這些產品還不滿足﹐因此又去獵捕產品的供應者﹐結果帶回來一打海 龜﹐從營養觀點來看﹐這的確是非常珍貴的。納布在海龜湯里加了一些香料調味﹐大 家吃得贊不絕口。 還有一件幸運的事情也必須提一提﹐他們得到了大量的冬季儲備物資。一大批的 鮭魚進入了慈悲河﹐分布在上游好幾英里之內。原來這正是雌魚找地方產卵的季節﹐ 它們引著雄魚成群地游入淡水﹐激起一陣唧唧的聲音。一千來條長達二英尺半的鮭魚 到內河來了﹐居民們在河里做了一個水閘﹐把它們大量阻攔住。他們就這樣捉住了一 百多條﹐都腌了起來﹐以備冬天河水結冰不能釣魚的時候食用。這時候﹐伶俐的傑普 也提升為僕役了。它穿著一件外套﹐一條白亞麻的短褲﹐系著一條圍裙﹐它對圍裙上 的口袋最感到興趣。這只聰明的猩猩經過納布巧妙的訓練﹐已經有了很大進步﹐人們 看見他們在談話﹐一定會以為這個黑人和猩猩是彼此懂得對方語言的。傑普衷心喜愛 納布﹐納布對它也是一樣。傑普的日常工作是搬柴和上樹﹐當它沒有事情的時候﹐通 常是呆在廚房里﹐模仿著納布的一舉一動。黑人極其耐心而又非常熱心地教他的徒弟﹐ 徒弟也聰明異常﹐在師傅的教導下學會了很多東西。 有一天﹐傑普把餐巾搭在胳膊上﹐突然出人意外地到桌邊來伺候大家吃飯了。 “花崗石宮”的主人們是多麼高興啊﹗它動作迅速﹐專心致志﹐完全盡到了自己的責 任﹔換盆子、拿碟子、倒水﹐一切都做得非常沉著﹐人人都放聲大笑起來﹐潘克洛夫 更是笑得不能自持。 “傑普﹐拿湯來﹗” “傑普﹐給我點兒刺鼠肉﹗” “傑普﹐拿一個盆子來﹗” “傑普﹐好傑普﹗忠實的傑普﹗” 只聽見大家嚷成一片﹐但是傑普還是有條不紊地一一辦到﹐注意著每件事情﹔當 潘克洛夫重新提起第一天的笑話來的時候﹐它搖頭擺尾﹐好象通人性似的。 “真的﹐傑普﹐你的待遇要提高了。” 不用說﹐現在猩猩在“花崗石宮”里已經完全養馴了﹐它常跟隨著主人到森林里 去﹐從來也沒想過離開他們。最有趣的是﹐它象扛槍似的扛著潘克洛夫給它的棍子走 路。假如人們想摘樹頂上的果子﹐它馬上就爬上樹去。假如車輪子陷在泥里﹐它也只 要肩膀一扛﹐不費吹灰之力就解決了。 “這家伙真有意思﹗”潘克洛夫常這樣說。“假如它光會頑皮而不好好干活﹐那 就沒有辦法了﹗” 一月底﹐他們開始在荒島的中部勞動。他們決定在紅河發源地附近﹐富蘭克林山 的山腳下設一個畜欄﹐用來豢養反芻動物──因為把它們放在“花崗石宮”附近會發 生一些麻煩──特別是他們為了取毛做冬衣的那些摩弗侖羊。 每天早上﹐小隊里的人──有時候是全體﹐可是多半是史密斯、赫伯特和潘克洛 夫三個人──總要經過新辟的畜欄路前往紅河的發源地﹐這一段路不到五英里。 他們在富蘭克林山的南面選擇了一處地方。這是一塊草地﹐當中有幾棵樹﹐一條 小溪從山坡上流下來把這塊地方的一邊圍住。這里有新鮮的野草﹐而且周圍的大樹並 沒有把這塊地方遮蓋起來。他們打算做一道相當高的柵欄圍住草地﹐使最矯捷的獸類 也跳不進去。這個畜欄要能夠容得下一百只摩弗侖羊和野山羊以及未來的羊羔。 工程師畫出了畜欄的邊界後﹐他們下一步的工作就該去采伐裝柵欄所必要的木料 了﹐在築路的時候﹐他們已經砍倒了不少樹木﹐這時候就拿來做成一百個木樁﹐牢牢 地埋在地里。 柵欄的迎面留了一個相當大的出口﹐有兩扇結實的大門可以關閉。 建立這個畜欄費了不下三個星期的工夫﹐因為除了柵欄以外﹐賽勒斯﹒史密斯還 做了些很大的獸棚供動物居住。這些獸棚也必須做得非常牢固﹐因為摩弗侖羊力量很 大﹐它們乍一來的時候﹐那股獸性是相當可怕的。因此就把木樁的上端都削尖了﹐而 且把它烤得很硬﹐用橫木釘在一起﹐每隔一段距離有一根支柱﹐這樣就保証了整個柵 欄的結實耐久。 畜欄完工了﹐該在反芻動物經常出沒的草地上打圍了。他們選定了2月7日﹐這是 一個明朗的夏天﹐小隊全體都出動了。這時候兩匹野驢已經完全訓練好了﹐史佩萊和 赫伯特騎著它們。在這次打獵中﹐它們的用處很大。 他們的計划很簡單﹐就是包圍摩弗侖羊和山羊﹐然後逐漸把包圍圈縮小。賽勒斯 ﹒史密斯、潘克洛夫、納布和傑普在森林里各守一方﹐兩位騎士和托普則在畜欄周圍 半英里之內來回奔馳。 荒島的這一帶摩弗侖羊很多。這種優良的動物和鹿差不多大﹔它們的角比山羊角 還要硬﹐灰色的底絨上﹐夾雜著許多長毛。 這一天打獵非常辛苦。他們來回奔跑﹐有時候騎坐﹐有時候叫喊﹗他們圍住一百 只摩弗侖羊﹐但是逃走的卻占三分之二﹐最後終於有三十只摩弗侖羊和十只野山羊逐 漸被逼近畜欄﹐畜欄的大門敞開﹐好象是一條逃生之路﹐但是一沖進去﹐就被擒了。 總之﹐成績還不錯﹐他們沒有理由抱怨﹐這些摩弗侖羊多半是母羊﹐其中有幾個 快下羊羔了。因此﹐羊群無疑是會擴大的﹐不久以後就不僅有羊毛用﹐而且可以得到 大量的皮革了。 當天晚上﹐這群獵人筋疲力盡地回到“花崗石宮”。雖然大家都很累﹐可是第二 天還是到畜欄里去看了一下。俘虜們曾經試圖撞倒柵欄﹐當然它們沒有成功﹐不久以 後﹐也就安靜下來了。 二月份全月沒有發生什麼重要的事情。他們照例進行日常工作﹐在改進畜欄與氣 球港之間道路的同時﹐又開始修築了第三條道路──從畜欄通往西海濱。在林肯島上﹐ 他們至今還沒有探索過盤蛇半島的森林﹐那里隱藏著許多野獸﹐吉丁﹒史佩萊恨不得 一下子就把它們從小隊的領土上驅逐出去。 在天氣變冷以前﹐他們特別小心地培育著從森林里移植到眺望崗來的植物。赫伯 特每次出游都帶回一些有用的菜蔬來。有時候他帶來幾棵菊苣科的標本(它的種籽可 以壓榨出一種上好的油料)﹔有時候帶回一些普通的酸模(它是治壞血病的特效藥﹐ 因此是不可忽視的)﹔此外﹐還帶回一些珍貴的塊莖(它們在南美洲終年生長著)和 馬鈴薯(目前知道的﹐已經超過兩百種了)。現在菜園里出產豐富而且不怕鳥來﹐許 多菜畦分種著萵苣、卵形馬鈴薯、酸模、蕪菁、蘿卜和其他十字花科的植物。高地上 的土壤特別肥沃﹐豐收是很有希望的。 他們也有各種各樣的飲料﹐只要不想喝酒﹐即使最愛挑剔的人也沒有什麼可抱怨 的了。除了薄荷茶和從麒麟樹根里提出來的釀造酒以外﹐史密斯又新添了一種正式的 啤酒﹐這種飲料是用針樅的嫩芽經過發酵和煮沸制成的﹐味道很好﹐英美人把它叫做 “泉水啤酒”﹐也就是“松啤酒”。 夏末的時候﹐家禽場里添了一對美好的鴇﹐這種鴇屬於鴇科﹐周身的羽毛很特別﹔ 還有一打闊嘴鴨﹐它們的上喙兩邊都多長了兩片長膜﹔此外有一些美麗的公雞﹐它們 和莫三鼻給的公雞有些相象﹐雞冠、肉瘤和表皮都是黑色的。到目前為止﹐一切都很 順利﹐這應該歸功於這些智勇雙全的人的積極肯干。當然﹐他們的自然條件很好﹐可 是﹐他們信守一句偉大的格言﹕“人必自助﹐而後天助之。” 在這炎熱的夏天﹐白天的酷暑過去以後﹐晚間就吹來了陣陣的海風﹐這時正好工 作完畢﹐他們總喜歡坐在眺望崗的邊緣上﹐這里是納布利用爬藤的覆蓋而布置成的一 個平台。他們在這里談心﹐互相提意見﹐策划著將來﹐心直口快的水手常給這個小小 的世界帶來笑料﹐他們之間永遠保持著無比的和睦。 他們常常談到自己的國家﹐可愛的美國。南北戰爭的結果怎麼樣了﹖戰爭不會拖 延太久的﹐里士滿一定很快就會落入格蘭特將軍的手中。一攻破南部聯邦的首府﹐這 場可怕的戰爭就要結束了。現在北軍正義的事業已經取得勝利﹐林肯島上這群異鄉的 流浪人是多麼渴盼著有一份報紙啊﹗他們和自己的同胞斷絕音信已經有十一個月﹐再 過不久就是3月24日了﹐這是氣球把他們拋到這個無名海灘上來的周年紀念日。從去年 那時候起﹐他們就成了一群難民﹐甚至在風霜雨雪的侵襲下﹐也不知道究竟應該怎樣 保全自己的殘生﹗靠了工程師和大家的智慧﹐他們現在有了武器、儀器和工具﹐成了 名符其實的移民﹐他們居然利用了島上的動物、植物和礦藏──自然界的三大物類。 是的﹐他們常常談論這些﹐而且為未來擬訂更多的計划。 賽勒斯﹒史密斯大部分時間是沉默的﹐他總是聽伙伴們談話﹐很少自己發言。當 赫伯特天真地談出幻想和潘克洛夫信口開河的時候﹐他也許跟著笑一笑﹐可是他隨時 隨地總在思索著那些不可思議的事實﹐到目前為止﹐他還沒有猜破那些神秘的謎﹗ 熾天使書城
【第九章】 三月的第一個星期﹐天氣有了變化。月初的時候﹐月亮還很圓﹐天氣也非常熱。 大氣里似乎充滿了雷電﹐可以預感到暴風雨要來臨了。 果然﹐在3月2日那天﹐傳來了隆隆的雷聲﹐大風從東面吹來﹐冰雹象一陣葡萄彈 似的乒乒乓乓地對著“花崗石宮”打過來﹐他們趕快關上門窗﹐要不然房里的東西都 要搞濕了。這些冰雹大小和鴿蛋差不多﹐潘克洛夫一看見馬上想到﹕他的麥田要遭殃 了。 他立刻向地里奔去﹐綠色的穗梢已經可以看見了﹐他用一塊大布把莊稼罩了起來。 他為了麥穗不遭冰雹打﹐一點也沒抱怨。 這次壞天氣繼續了一個星期﹐在這期間﹐雷聲不停地在高空響著。 在兩次暴風雨之間﹐天邊不斷傳來隆隆的雷聲。狂風暴雨又襲擊了一次﹐空中閃 耀著一道道電光﹐島上好幾棵樹都被雷擊倒了。森林邊湖畔的那一棵大松樹也被擊倒 在地上。有兩三次﹐雷電打在沙灘上﹐使沙灘熔化成一種玻璃的晶體物質。工程師發 現了這些玻璃物質以後﹐就想到可以用來在窗上安裝又厚又結實的玻璃﹔這樣就再也 不用擔心風霜雨雪的侵襲了。 他們沒有什麼迫切需要出去干的工作﹐因此就乘天氣不好﹐在“花崗石宮”里做 了一些事情﹐現在屋子里的布置一天天完善起來了。工程師制造了一台車床﹐旋了幾 件盥洗室和廚房的用品﹐特別是鈕扣﹐這是他們現在感到非常需要的。又造了一個置 放火器用的槍架﹐他極度小心地保管著它﹔此外﹐不論是桌子也好﹐碗櫃也好﹐都不 缺少了。他們鋸的鋸﹐刨的刨﹐銼的銼﹐旋的旋﹔在這幾日鬧天氣的時候﹐只聽得工 具車床響成一片﹐和雷聲互相呼應。 大家並沒有忘記小傑普﹐他們把它安置在後面倉庫附近的一間房里﹐這個房間象 船倉似的﹐里面有一個吊舖﹐上面總是舖滿著干草﹐完全合乎它的胃口。 “傑普真好﹐它從來不頂嘴﹐”潘克洛夫常常重復這句話﹐“它也決不強辯﹗多 麼好的僕人﹐納布﹐多麼好的僕人啊﹗” 當然﹐現在傑普服務得很好。它給大家刷衣服、烤肉、侍候吃飯、掃地、撿木柴﹐ 還有一件最妙的差事使潘克洛夫特別高興──它不把可敬的水手侍候到鑽進被窩﹐決 不先去睡覺。 至於小隊成員的健康﹐不管是兩足動物或兩手動物﹐四手類或四足類都不成問題。 戶外的生活﹐衛生的環境﹐溫帶的氣候﹐腦力和體力的勞動﹐在這樣條件下他們決不 可能想到會生病。 的確﹐大家都非常健康。經過一年﹐赫伯特又高了兩英寸。他的身體逐漸發育﹐ 更象個大人了﹐他立志要成為一個德才兼備、體魄健壯的全面發展的人才。他做完活﹐ 一有空就自修﹐他閱讀箱子里找來的書﹐他隨時隨地從日常生活里獲得實際知識﹐此 外﹐他又向工程師學習科學﹐向通訊記者學習語文﹐這些老師都是非常願意把他教育 成人的。 工程師要把自己所知道的一切都教給赫伯特﹐他不但講給他聽﹐還做給他看。同 時﹐赫伯特也能很好地把工程師教給他的知識用到實際中去。 “要是我死了﹐”賽勒斯﹒史密斯這樣想﹐“代替我的就是赫伯特了﹗” 3月9日﹐暴風雨過去了﹐可是在這夏季最後的一個月﹐天空總是陰雲密布。大氣 經過雷電的激烈震蕩以後﹐還沒有恢復它原有的寧靜﹐除了三四個晴朗的日子出獵幾 次以外﹐幾乎不是下雨就是有霧。這時候﹐母驢生產了﹐生下來的一頭小母驢長得非 常快。畜欄里的摩弗侖羊群也增加了﹐有幾只羊羔已經在獸棚里咩咩地叫起來﹐納布 和赫伯特聽了以後非常高興﹐他們在這新添的羊群中﹐各有自己心愛的羊羔。此外﹐ 居民們還嘗試了馴化野豬﹐結果也很成功。 家禽場附近新設了一個豬圈﹐里面不久就有了幾只豬崽﹐而且性格也逐漸有了變 化﹐也就是說﹐在納布的飼養下﹐愈吃愈胖了。小傑普每天非常熱心地送給它們飼料 和廚房里的剩菜等等。有時候它喜歡拽那些小豬崽的尾巴玩﹐可是這僅僅是淘氣﹐自 然不能說是殘忍﹐它的天性和孩子一樣﹐把這些彎曲的小尾巴當做玩意兒了。在這三 月里有一天﹐潘克洛夫在和工程師談話的時候﹐提醒了賽勒斯﹒史密斯一件他答應完 成但還沒有時間完成的任務。 “隊長﹐你曾經說過﹐可以用一種機械來代替‘花崗石宮’的梯子﹐”他說﹐ “你能找個時間做起來嗎﹖” “你說的是一種升降梯嗎﹖”賽勒斯﹒史密斯說。 “隨便你說吧﹗我們就叫它升降梯﹐”水手回答說﹐“不管它叫什麼名字﹐只要 它能使我們在上下‘花崗石宮’的時候不費力就行了。” “那再容易也沒有了﹐可是這真有用嗎﹖” “當然有用﹐史密斯先生。等到有了這東西以後﹐想來會舒服多了。當然﹐對人 來說﹐你可以認為是擺排場﹐可是對搬運東西說起來﹐這就是必需的了。帶著沉重的 東西爬長梯子是多麼不方便﹗” “好吧﹐潘克洛夫﹐我們可以使你滿意﹐”賽勒斯﹒史密斯說。 “可是你手頭沒有機器呀。” “我們可以做一架。” “做一架蒸氣機﹖” “不﹐做一架水壓機。” 的確﹐工程師已經掌握了現成的自然力量﹐可以毫不困難地使這種力量為他們的 機器服務。要達到這個目的﹐只要增加供應“花崗石宮”內部用水的水流就行了。他 擴大了石子與草叢間的缺口﹐使甬道的底部產生一股湍急的瀑布﹐甬道里的水漫出來 以後﹐就從地下井排出去了。工程師在瀑布的下方安裝了一個帶有螺旋槳的圓筒﹔外 面有一個輪盤﹐上面纏繞著結實的繩索連接在螺旋槳上﹐繩索掛著一個吊籃。這樣﹐ 他們利用一根拖到地面的長繩調節動力﹐就可以坐在吊籃里﹐一直上升到“花崗石宮” 的門口了。 3月17日開始使用升降梯﹐結果大家一致滿意。從此以後﹐它代替了原始的梯子﹐ 所有的重荷﹐包括木料、煤炭、食糧﹐連他們自己在內﹐都從這個簡單的裝置里上下 了。可以想得出﹐沒有一個人對這項革新不感到滿意。托普對它更是著了迷﹐因為它 不能、而且也決不可能具有小傑普那樣的登梯技術﹐它往往不得不攀在納布的背上﹐ 有時候甚至攀在猩猩的背上上“花崗石宮”。也是在這個時候﹐賽勒斯﹒史密斯打算 制造玻璃﹐他把那只陳舊的陶土爐子用在這項新的用途上。困難很多﹐幾次試驗都毫 無結果﹐但是最後他終於配備好一個玻璃工廠﹐他的老助手史佩萊和赫伯特一連好幾 天都沒有離開那里。制造玻璃的原料很簡單﹐包括沙粒、白堊和碳酸鈉或硫酸鈉。海 灘上有的是沙粒﹐石灰里有的是白堊﹐海藻里有的是小蘇打﹐黃鐵礦里有的是硫酸﹐ 地里有的是煤﹐陶土爐子可以加熱到必要的溫度。賽勒斯﹒史密斯馬上就樣樣俱全﹐ 只等開工了。 最難制造的工具就是吹玻璃的吹管﹐這是一種五六英尺長的鐵管﹐它的一端用來 蘸液體玻璃。潘克洛夫把一條簿薄的鐵片卷成槍筒形﹐也就做成了一根隨時可以使用 的吹管了。 8月28日﹐吹管開始使用了。他們在一百分沙粒﹐三十五分白堊﹐四十分硫酸鈉里 摻了兩三分煤屑﹐混和在一起放在坩堝里。當爐里的高溫使原料化為液體的時候── 說得更恰當一些﹐是膠狀物──賽勒斯﹒史密斯就用吹管蘸了一些﹐他在預先准備好 的一塊金屬板上滾了滾吹管﹐做出一個適合於吹的形狀來﹐然後把吹管遞給赫伯特﹐ 教他吹另外的一端。 “象吹肥皂泡那樣嗎﹖”少年問道。 “是的﹐完全一樣﹗”工程師說。 赫伯特鼓起嘴巴﹐往管子里用足氣力一吹﹐同時兩手不住旋轉著吹管﹐玻璃就被 吹得膨脹起來了。他們在半成品上又塗抹了一層膠狀體﹐不久就制成一個直徑達一英 尺的玻璃球。然後史密斯把赫伯特手里的吹管拿過來﹐不斷地來回擺動﹐最後他把這 個柔順的玻璃球拉長了﹐使它成為一個兩頭尖的圓柱體。 經過吹的工序以後﹐再去掉兩頭的半圓形帽子以後﹐就形成一個玻璃圓筒。這做 起來很容易﹐只要用鋒利的鐵片先在冷水里浸濕﹐就可把兩頭去掉了﹐他們又用同樣 的方法把玻璃筒直著割開﹐經過再一次加熱使玻璃軟化了﹐就舖在平板上用木滾子碾 平。 第一塊玻璃就這樣制成了﹐他們按照這個方法重復了五十次﹐就制得了五十塊玻 璃。“花崗石宮”的窗洞馬上變成了玻璃窗﹔也許還不大潔白﹐可是卻足夠透明了。 至於做瓶子和杯子﹐那更不算一回事了。當這些東西從吹管的末端形成的時候﹐ 他們感到非常得意。潘克洛夫請求試試﹐大家也讓他“吹”了一次﹐這對他真是一種 樂趣﹐由於他吹氣太猛﹐結果吹出來的東西奇形怪狀﹐而他卻愛不釋手。 在這期間的一次旅行中﹐他們發現了一種樹﹐它又增加了居民食物的來源。 有一天﹐賽勒斯﹒史密斯和赫伯特出去打獵﹐來到慈悲河左岸的遠西森林里﹐少 年照例提出了無數的問題﹐工程師都一一懇切地答復了。打獵也和世界上任何的工作 一樣﹐不專心地去做﹐也是不能成功的。工程師既不是獵人﹐而赫伯特又盡自談論化 學和物理學﹐於是大批的袋鼠、水豚和刺鼠來到射程之內﹐都被少年錯過了﹔最後時 間已經入暮﹐這兩個獵人幾乎就要空手回去了﹔正在這時候﹐赫伯特突然站住﹐高興 得大叫起來﹕ “啊﹐史密斯先生﹐你看見那棵樹嗎﹖”他指著一棵樹說﹐這棵樹與其說是喬木﹐ 不如說是灌木﹐因為它只是一根樹莖包著一層鱗狀樹皮﹐上面長著葉脈平行的樹葉子。 “這很象棕櫚樹﹐究竟是什麼樹呢﹖”史密斯問道。 “這是一棵鳳尾松﹐我曾在我們的《博物學大辭典》里看到過一張這樣的圖畫﹗” 赫伯特說。 “可是我看這棵樹上沒有果實﹗”他的同伴說。 “不錯﹐史密斯先生﹐”赫伯特答道﹔“可是它的樹干里卻有一種‘面粉’﹐這 是大自然給我們磨好了的。” “那麼﹐這就是面包樹了﹖” “是的﹐面包樹。” “好﹐孩子﹐”工程師答道﹐“我們的小麥還沒有成熟﹐這真是一個可貴的發現﹔ 我希望你沒弄錯﹗” 赫伯特的確沒有錯﹕他折斷了一棵鳳尾松的枝干﹐這是由一種腺狀的組織構成的﹐ 里面有不少粉末﹐那就是樹心﹐這種粉狀的樹心夾雜著木質纖維﹐由年輪──也是粉 質的──形成一圈圈的同心圓﹐把它們分隔開。這種澱粉里混有一種氣味刺鼻的粘液﹐ 不過﹐只要一壓榨﹐就很容易把它清除掉。這種細胞質的物質是一種真正的上好面粉﹐ 非常富有營養﹔從前﹐日本法律還禁止出口哩。 賽勒斯﹒史密斯和赫伯特視察了生長鳳尾松的這一地帶以後﹐划了一個記號﹐就 回“花崗石宮”去了﹐他們回去以後﹐向大家宣布了這個新的發現。 第二天﹐居民們去收“面粉”了。潘克洛夫對於他的島愈來愈感興趣﹐他向工程 師問道﹕ “賽勒斯先生﹐你說世界上有沒有遇難人的海島﹖” “你這是什麼意思﹐潘克洛夫。” “好吧﹗我告訴你﹐我的意思是說有一些海島是特地為遇難的人才有的﹐這些可 憐的人在那里總會有辦法對付過去﹗” “這是可能的。”工程師笑著說。 “這是肯定的﹐先生﹐”潘克洛夫說﹐“至少林肯島就是這樣的一個。” 居民們把大量的鳳尾松莖帶回“花崗石宮”來。工程師制造了一台壓榨機﹐用來 清除澱粉中刺鼻的粘液﹐經過加工﹐出產了大量面粉﹐納布立刻用它做成糕點。這還 不是真正的面包﹐可是已經很象了。 現在﹐畜欄里的野驢、山羊和綿羊每天也能供應小隊以必要的奶品了。大車已經 棄置不用﹐他們常常駕著一輛單人用的輕便獸力車到畜欄去﹔每次潘克洛夫去的時候﹐ 他總是帶著傑普﹐讓它趕車﹐傑普揮舞起鞭子﹐照例靈巧地執行自己的任務。 畜欄和“花崗石宮”里一樣﹐一切都欣欣向榮﹐日漸發展﹐假如不是因為離鄉背 井、遠隔重洋的話﹐他們實在沒有什麼可抱怨的。他們非常習慣於這里的生活﹐而且 也熟悉了這個荒島﹐假如一旦要離開這片樂土﹐他們一定會依依不舍的﹗ 然而﹐他們熱愛祖國的心情絲毫沒有動搖﹐如果有船突然進入荒島的視線﹐他們 就會發放信號﹐吸引它的注意﹐然後乘船離開荒島。目前﹐他們雖過著這樣幸福的生 活﹐可是他們經常提心吊膽﹐總希望不會發主任何意外的事情﹐打斷這種生活。 但是﹐誰敢誇口﹐說自己能永遠保住幸福﹐免去一切災難呢﹖ 不管怎麼樣﹐居民們在林肯島上已經住了一年多了﹐這個島常常是他們談話的資 料。有一天﹐他們對島的位置又作了一次觀測﹐而這次觀測卻和後來的一切遭遇有著 很大的關系。 4月1日是復活節的禮拜天﹐史密斯和他的伙伴們休息了一天﹐並且做了禱告。這 一天天朗氣清﹐很象北半球十月里的天氣。 傍晚﹐吃完飯以後﹐大家都坐在眺望崗邊緣的平台上﹐他們凝視著逐漸昏黑的水 平線。納布給大家沏了幾杯接骨木種籽的飲料代替咖啡。他們漫談荒島以及它孤懸在 太平洋中的位置﹐吉丁﹒史佩萊不由說道﹕ “親愛的賽勒斯﹐自從箱子里找到六分儀以後﹐你有沒有重新測定過我們這個荒 島的位置﹖” “沒有。”工程師答道。 “這個儀器比你以前用的那套玩意兒要精確得多了﹐用它來測定一下也許更好呢﹖” “那有什麼用﹖”潘克洛夫說﹐“荒島還不是仍舊在它所在的地方嗎﹖” “對﹗”吉丁﹒史佩萊說﹐“可是﹐不精確的儀器會使測量的結果不准﹐既然現 在可以很容易地得到准確的結果……” “你說得對﹐親愛的史佩萊﹐”工程師說﹐“雖然上次可能產生的差錯至多不過 五度﹐不過還是應該及早核對一下。” “那﹐誰知道呢﹐”通訊記者回答說﹐“也許我們離外界比想象中要近得多﹐誰 知道呢﹖” “明天我們就知道了﹐”賽勒斯﹒史密斯說﹐“假如不是因為事務使我抽不開身 的話﹐我們早就可以知道了。” “好﹗”潘克洛夫說。“象史密斯先生這麼好的測量家是決不會錯的﹐只要荒島 自己不往別處跑﹐那麼它一定還在上次所記的地方。” “等著瞧吧。” 第二天﹐工程師就利用六分儀進行了必要的觀測﹐來証實他已經得到的位置﹔以 下就是他所得出的結果。 第一次觀測的結果﹐他知道了林肯島的位置﹕ 西經﹕150度到155度﹔ 南緯﹕30度到35度。 第二次的數字精確了﹕ 西經﹕150度30分﹔ 南緯﹕34度57分。 上次雖然儀器不夠完備﹐然而由於賽勒斯﹒史密斯量得極度精細﹐因此他的差錯 不到五度。 “現在﹐”吉丁﹒史佩萊說﹐“既然我們有六分儀和地圖﹐親愛的賽勒斯﹐我們 就來瞧瞧林肯島在太平洋中的正確位置吧。” 赫伯特跑去拿地圖﹐大家都知道﹐這地圖是法國出版的﹐當然﹐地圖上的地名都 是法文的。 他們舖開太平洋的區域圖﹐工程師手里拿著指南針﹐准備確定他們所在的位置。 突然﹐指南針在他手中停住了﹐他大聲喊道﹕ “太平洋的這一帶地方早已有一個島﹗” “有一個島﹖”潘克洛夫大聲問道。 “那一定是我們這個島。”史佩萊說。 “不對﹗”賽勒斯﹒史密斯說﹐“這個島在西經153度﹐南緯37度11分。也就是在 林肯島西面兩度半﹐南面兩度的地方。” “這是什麼島呢﹖”赫伯特問道。 “達抱島。” “是一個重要的島嗎﹖” “不﹐是太平洋里一個荒島﹐也許根本沒有人到過。” “那麼﹐我們去。”潘克洛夫說。 “我們﹖” “是的﹐史密斯先生。我們可以造一只有甲板的船﹐我來掌舵。我們離這個達抱 島有多遠﹖” “大概在我們這個島的東北方一百五十海里左右。”史密斯答道。 “一百五十海里﹗這算得了什麼﹖”潘克洛夫說。“假如順風的話﹐四十八個鐘 頭以內就可以看見它了﹗” “這有什麼用﹖”通訊記者問。 “現在不知道﹐以後瞧吧﹗” 弄清了這個問題以後﹐大家決定抓緊時間造一只船﹐准備在將近十月天氣轉暖的 時候啟程。 熾天使書城
【第十章】 潘克洛夫只要決定做一件事情﹐在沒有完成之前他是決不撒手的。現在他想到達 抱島去﹐航海需要一只相當大的船﹐於是他決心造一艘。 應該用哪一種木料呢﹖榆樹和樅樹島上都很多。他們決定用樅樹﹐因為它砍伐起 來容易﹐而防水的功能並不比榆樹差。 決定了細節以後﹐既然還有半年的時間才到晴朗的季節﹐因此決定只抽出賽勒斯 ﹒史密斯和潘克洛夫兩個人造船。吉丁﹒史佩萊和赫伯特還是繼續打獵﹐納布和他的 助手小傑普仍然干他們的家務事。 他們馬上就選妥了樹木﹐砍下來﹐去了杈﹐鋸成板﹐即使是真正的鋸木工人恐怕 鋸得也不過如此。一個星期以後﹐就在“石窟”和峭壁之間的一塊地方﹐布置起一個 造船所﹔一條長達三十五英尺的龍骨躺在沙地上﹐它的後部安上了船尾材﹐前部安上 了船首材。 賽勒斯﹒史密斯進行這項新工作的時候﹐並不是盲目摸索的。他在造船方面的知 識並不比其他方面差﹐他首先在紙上畫好船的圖樣。此外﹐還有潘克洛夫做他的有力 助手﹐潘克洛夫在布羅克林的造船所里工作過好幾年﹐很有一些造船的實際經驗。他 們經過一番精密的計算和仔細的考慮以後﹐才把肋材架在龍骨上。 潘克洛夫希望實現新計划的焦急心情是可以理解的﹐他一刻也不願意離開工作。 有一件事情居然使他離開了造船所﹐這真是天大的情面﹐然而也僅僅是一天而已。 那就是4月15日那天的第二次麥收。這一次的收成和第一次一樣豐收﹐收獲量達到了預 期的數字。 “五蒲式耳﹐史密斯先生。”潘克洛夫認真地量了量他的珍寶﹐然後說。 “五蒲式耳﹐”工程師說﹐“每蒲式耳十三萬粒﹐那麼我們一共就有六十五萬粒 了。” “好﹐這次我們把它都種上﹐”水手說﹐“只留一點兒。” “對﹐潘克洛夫﹐假如下一次收成也能這樣﹐我們就可以有四千蒲式耳了。” “那時候我們能吃面包了嗎﹖” “能吃了。” “可是我們得有一盤磨子。” “我們可以做一盤。” 這一次麥田的面積比前兩次大多了﹐他們小心翼翼地把地耕好﹐然後把寶貴的種 籽撤下去。完了以後﹐潘克洛夫又回去工作了。 在這期間﹐史佩萊和赫伯特在附近打獵﹐他們冒險深入到遠西森林中尚未到過的 地方﹐他們的槍里裝好了子彈﹐以防萬一。這是一片林木幽美的大森林﹐樹與樹擠在 一起﹐好象是地方不夠似的。在這樣的密林里探索是極其困難的﹐通訊記者每次到這 里來都隨身帶著指南針﹐因為這里枝葉濃密﹐幾乎連陽光也透不進來﹐要想循著原路 往回走很不容易。一般說來﹐在這個空間不大的地方﹐飛禽走獸照例比較少﹐因為它 們沒有活動的余地﹐可是﹐在四月份的下半月還是打到兩三只很大的草食動物。這種 動物﹐居民們在格蘭特湖的北岸已經看見過了﹐那就是“考拉”﹐它們躲在稠密的樹 枝間呆呆地束手待斃。“考拉”皮帶回了“花崗石宮”﹐只要用硫酸鞣制一下﹐就可 以使用了。 4月30日﹐這兩個獵人又深入了遠西森林﹔通訊記者走在赫伯特前面﹐來到一塊空 地上﹐這里樹葉比較稀疏﹐陽光一道道透進來。有幾株植物﹐莖干又圓又直﹐開著一 簇簇葡萄似的花團﹐結有很小的種籽﹐向四周散發著香氣﹐吉丁﹒史佩萊聞到以後﹐ 覺得有些奇怪。他折斷一兩根莖枝回來問少年道﹕ “這是什麼﹐赫伯特﹖” “你從哪兒找到的﹐史佩萊先生﹖” “就在那兒﹐那一塊空地上﹐要多少有多少。” “啊﹐史佩萊先生﹐”赫伯特說﹐“潘克洛夫得到這樣寶貝﹐一輩子也忘不了你 的恩德。” “是煙草嗎﹖” “是的﹐雖然不是頭等的﹐但至少算是煙草﹗” “啊﹐好潘克洛夫﹗他要高興啦﹗我們不能讓他獨享﹐他也應該留下我們自己的 一份﹗” “我有一個主意﹐史佩萊先生﹐”赫伯特說。“我們暫時不告訴潘克洛夫﹐我們 先把煙葉制好了﹐等到有那麼一天我們再把煙斗裝得滿滿的給他﹗” “好﹐赫伯特﹐到了那一天﹐我們的好朋友就會心滿意足﹐什麼也不要了。” 通訊記者和少年采集了大量這種寶貴植物﹐然後回“花崗石宮”﹐他們偷偷摸摸 非常小心地溜進去﹐好象潘克洛夫是個最機警和最嚴厲的海關檢查員似的。 他們倒沒有隱瞞賽勒斯﹒史密斯和納布﹐水手自始至終沒有半點懷疑﹐這一段時 間是相當長的﹐因為必須先把小片的煙葉晒干﹐再把它們切細﹐然後放在炙熱的石頭 上焙制。這需要兩個月的時間﹐可是一切都進行得非常順利﹐潘克洛夫一點兒也不知 道﹐他忙著造船﹐只是在睡覺的時候才回家。 在5月1日那天﹐出現了一個捕魚的機會﹐必須全體出動﹐不管怎樣﹐他卻不得不 放下自己心愛的工作。 幾天以來﹐他們看見一個龐然大物出沒在林肯島附近兩三英里的海面上。這是一 只極大的鯨魚﹐一看就知道是南方的好望角鯨魚。 “假如我們能把它逮住﹐那多好啊﹗”水手喊道。“要是有一只合適的船和一副 上好的魚叉﹐我就要下令‘追趕’了﹐即使麻煩﹐也是值得一捉的﹗” “潘克洛夫﹐”吉丁﹒史佩萊說﹐“我很想看看你使用魚叉。一定很有趣。” “有趣是有趣﹐不過是危險的﹗”工程師說﹐“現在既然沒法逮住它﹐也就不用 操這分心了。” “我真不明白﹐”通訊記者說﹐“這里的緯度相當高了﹐居然能夠看見鯨魚。” “怎麼﹐史佩萊先生﹖”赫伯特答道。“太平洋中英美捕鯨員常說的鯨魚田就是 我們這兒﹐在新西蘭和南美洲中間一帶的大洋里﹐最容易碰到南半球鯨魚。” “的確是這樣﹐”潘克洛夫說﹐“我感到奇怪的是﹐只看見一條。不過反正我們 也近不了它的身﹐多一些和少一些也是一樣。” 潘克洛夫長嘆一聲﹐又回去工作了﹐水手是天生的漁夫﹐假如釣魚的樂趣和魚的 大小成正比的話﹐那麼捕鯨員看見一條大鯨魚的心情是完全可以理解的。要是僅僅是 為了樂趣也就算了﹗可是他們總忘不了這個無價之寶會給小隊帶來的好處﹐因為鯨油、 鯨肉和骨頭用處都很大。 這只鯨魚現在好象不想離開荒島的海面似的。於是﹐赫伯特和吉丁﹒史佩萊在不 打獵的時候﹐納布在不做飯的時候﹐總是在“花崗石宮”的窗口或是眺望崗上﹐拿著 望遠鏡注視著它的一舉一動。鯨魚進入聯合灣以後﹐從顎骨角到爪角﹐激起了一片急 浪﹐它的身子支持在巨大有力的尾巴上﹐依靠著尾巴前進﹐速度每小時將近十二海里。 有時候它游到離岸很近的海面來﹐可以看得非常清楚。這是一只南方的鯨魚﹐渾身一 片黑﹐頭部比北方鯨魚稍微扁一些。 他們還看見一股很高的水汽──也許是水──從它的氣孔里噴出來﹔這似乎很奇 怪﹐動物學家和捕鯨員在這一點上意見並不統一。噴出來的究竟是空氣還是水呢﹖一 般認為是水汽﹐在突然遇冷以後﹐就又化為水滴降落下來了。 這只哺乳動物的出現﹐簡直使居民們朝思暮想、精神恍惚了。特別是潘克洛夫﹐ 甚至在工作的時候﹐他都一直想著它。最後他就象個孩子想要什麼東西而得不到似的 那樣神魂顛倒了。他說夢話也說的這個﹐假如他有法子去獵捕﹐而小船又適合入海的 話﹐他一定會毫不猶豫地去追趕的。 可是居民們做不到的事情﹐一個偶然的機會卻成全了他們。5月3日那天﹐納布突 然在廚房的窗口嚷叫起來﹐原來鯨魚在荒島的海灘上擱淺了。 赫伯特和吉丁﹒史佩萊正打算出去打獵﹐聽見嚷聲就放下了他們的槍。潘克洛夫 也扔下了斧頭﹐史密斯和納布跟伙伴們一起沖向那里去了。 鯨魚在漲潮的時候﹐在離“花崗石宮”三英里的遺物角擱了淺﹐因此﹐不容易脫 身了﹐可是最好還是抓緊時間﹐必要的時候切斷它的歸路。他們手拿著鶴嘴鋤和搭鉤﹐ 經過慈悲河橋﹐跑下慈悲河的右岸﹐沿著海濱跑去﹐不到二十分鐘﹐他們就到了這個 大家伙附近了﹔這時候﹐已經有大群的飛鳥在它的上空盤旋。 “多麼大的怪物啊﹗”納布喊道。 這聲喊叫是非常自然的﹐因為這只南方鯨長達八十英尺﹐是一種特大的鯨魚﹐它 的重量不下十五萬斤﹗ 這時候怪物躺在沙灘上一動也不動﹐雖然還在漲潮﹐也不掙扎到水里去。 在退潮以後﹐居民們圍繞這個怪物走了一圈。他們立刻明白了鯨魚不能動彈的原 因。 它的左側插著一根魚叉﹐原來它已經死了。 “照這麼說﹐這一帶是有捕鯨船的了﹖”吉丁﹒史佩萊開口就說。 “為什麼呢﹖”水手問道。 “因為魚叉還在這里。” “哎﹐史佩萊先生﹐這並不能說明什麼問題﹗”潘克洛夫答道。“聽說鯨魚可以 帶著魚叉走上萬英里的路程呢﹐它甚至可能是在大西洋的北部被打中﹐而跑到太平洋 南部這一帶來死﹐這沒有什麼稀奇。” “可是……”吉丁﹒史佩萊說。潘克洛夫的話不能使他滿意。 “這是完全可能的。”賽勒斯﹒史密斯說﹐“我們先來看一看魚叉吧。捕鯨員可 能按照一般的習慣﹐在自己的魚叉上刻下船的名字。” 潘克洛夫從鯨魚身上拔下魚叉﹐把上面的字念了出來﹕ “瑪麗亞﹒史泰拉﹐葡萄園。” “一只葡萄園的船﹗我家鄉的船﹗”他喊道。“瑪麗亞﹒史泰拉﹐這是一只刮刮 叫的捕鯨船﹗沒有錯﹐我對它很熟悉﹗喂﹐朋友們﹐一只葡萄園的船﹗葡萄園的捕鯨 船﹗” 水手揮舞著魚叉﹐激動地重復著這個他所心愛的名字──他的家鄉的名字。 瑪麗亞﹒史泰拉號自然不會到這里來索取它所投中的鯨魚的﹐因此他們決定趁著 鯨魚沒有腐爛以前﹐把它切開。那群飛鳥跟著這個豐富的點心已經有好幾天了﹐它們 想立刻占有它﹐仿佛一時也不能等待了﹐因此不得不連續開槍把它們驅散。 這是一只母鯨﹐居民們獲得了大量的鯨奶﹐博物學家德芬巴赫曾認為它可以代替 牛奶﹐的確﹐不論是味道、色澤﹐還是濃度﹐都和牛奶沒有什麼區別。 潘克洛夫過去曾在一艘捕鯨船上工作過一個時期﹐他能夠有條有理地領導切肉工 作。這一項工作相當艱巨﹐整整進行了三夭﹐可是居民們並沒有被工作嚇住﹐連吉丁 ﹒史佩萊也是如此﹐正如水手所說的﹐他最後會成為一個“真正的遇難英雄”的。 他們首先把鯨油切成厚約二英尺半的方塊﹐然後再分成許多片﹐每片重約一千斤。 他們就在當地用陶土罐熬鯨油﹐免得在“花崗石宮”搞得腥氣沖天。在熬油的過程中﹐ 鯨油的重量幾乎減少了三分之一。 可是鯨油很多﹐僅僅從舌頭上就得到六千斤﹐下嘴唇上又得到四千斤。有了它的 脂肪﹐就可以在相當長的時期中保証供應硬脂和甘油﹐此外還有骨頭﹐雖然在“花崗 石宮”里不用雨傘和支架﹐但無疑還是有用的。鯨魚嘴的上部兩邊有八百塊骨片﹐彈 性很大﹐是一種纖維組織﹐邊上象巨大的梳子﹐梳齒長達六英尺﹐鯨魚可以用它一口 銜住上萬的小動物──小魚和軟體動物──來營養自己。 工作完畢了﹐人人都感到非常滿意﹐他們把剩下來的殘骸留在海灘上﹐飛鳥馬上 就把它吃得一干二淨。這事過後﹐“花崗石宮”的居民又恢復了他們的日常工作。 在回造船所以前﹐賽勒斯﹒史密斯忽然想制造一些玩意兒﹐他的伙伴們都感到莫 大的興趣。他選了十二塊鯨魚的骨頭﹐把它們切成大小一樣的六份﹐並把頂頭都削尖 了。 “這個東西﹐史密斯先生﹐”赫怕特問道﹐“做好以後有什麼用﹖” “可以弄死狼和狐狸﹐甚至可以弄死豹那樣的動物。”工程師回答說。 “是現在嗎﹖” “不﹐要到今年冬天﹐當我們手邊有冰塊的時候。” “我不明白。”赫伯特說。 “你以後就會明白的﹐我的孩子﹗”工程師說。“這種玩意兒不是我自己發明的﹐ 俄屬美洲阿留申群島的獵人常常使用它。就是這些骨頭﹐朋友們﹐等到天寒結冰的時 候﹐把它們用水浸濕了彎過來﹐讓它們完全凍結成冰﹐由於凍住了﹐它們就會保持住 彎曲形狀﹐然後在上面塗一層油﹐把它們扔在雪地里。饑餓的野獸吞下一個這樣的食 餌會怎麼樣呢﹖它胃里的熱把冰融化了﹐骨頭立刻彈直﹐骨尖就會把它的身子刺穿了。” “好﹐真是天才的發明﹗”潘克洛夫說。 “這樣還可以節省彈藥。”賽勒斯﹒史密斯接著說。 “這比陷阱強多了﹗”納布補充道。 “那我們就等冬天吧﹗” “好﹗等冬天﹗” 在這期間﹐造船的工程還在進行著﹐到月底的時候﹐舖板的工序完成一半了﹐已 經看得出來它的外形非常美觀﹐適合航行。 潘克洛夫以無比的熱情﹐把全副精力投在工作里﹐只有身強力壯的人才經得起這 樣的勞累﹐他的伙伴們偷偷地在給他准備慰勞品﹐5月31日﹐他遇到了有生以來最大的 一次歡樂。 那天吃完飯﹐潘克洛夫正打算離開桌子﹐只覺得有人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 原來是吉丁﹒史佩萊﹐只聽他說﹕ “等一會兒﹐潘克洛夫﹐別偷偷地溜走﹗你忘了你餐後的消遣品了。” “謝謝你﹐史佩萊先生﹐”水手答道﹐“我要去工作了。” “好﹐喝一杯咖啡吧﹐朋友﹖” “什麼也不要了。” “那麼抽一袋煙﹐怎麼樣﹖” 潘克洛夫跳了起來﹐當他看見通訊記者把一只裝好的煙斗遞給他﹐赫伯特給他送 上一塊燒紅的火炭來的時候﹐他那忠厚誠實的面龐發白了。 水手想說話﹐可是他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他把煙斗奪過來銜在嘴里﹐點上火﹐然 後使勁地抽了五六口﹐一縷縷芬芳的藍煙馬上升了起來﹔只聽見他在煙霧中一再興奮 地重復道﹕ “煙﹗真是煙﹗” “是的﹐潘克洛夫﹐”賽勒斯﹒史密斯說﹐“而且是很好的煙﹗” “啊﹗我的天﹗萬物的主宰﹗”水手喊道﹐“現在我們的島上什麼也不缺了。” 於是潘克洛夫抽了一口又一口。 “是誰找到的﹖”他終於想起來問道。“一定是你﹐赫伯特﹖” “不﹐潘克洛夫﹐是史佩萊先生。” “史佩萊先生﹗”水手喊道﹐他抱著通訊記者﹐緊緊地把他摟在胸前﹐擠得他喘 不出氣來﹐這種滋味真是通訊記者以前從來也沒有嘗過的。 “喂﹐潘克洛夫﹐”史佩萊終於緩過一口氣來說。“饒了我吧。你還應該感謝赫 伯特﹐是他認出這種植物來的﹐還有賽勒斯﹐是他烤的﹔還有納布﹐他費盡心機保守 我們的秘密。” “好﹐朋友們﹐總有一天我要報答你們的﹐”水手說﹐“我們的交情要繼續到一 輩子的。” 熾天使書城 飛揚網絡書屋(http://yunfeiyang.126.com) 雲飛揚(alfrich@126.com )掃描校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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