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在邱爾克的山路上騎行,奇夫感到很不痛快。雖然不致於讓心情跌到谷底, 然而就是叫他心情好不起來。他懷疑自己為什麼要從滿是佳麗而且又風光明媚的國家來 到這麼令人不快,一妞可取的國家來? 雪片從陰暗的天空飄落下來,就好像卡魯哈納王的惡意一般。奇夫覺得自己一下子 變得陰鬱起來。頭頂著灰色的天空,他說出了一個很誇張的比喻:「真叫人受不了。簡 直就像被可惡的女人捲光了錢之後還生了一場大病一樣。」 「你有這種經驗嗎?」 耶拉姆略帶惡意地問道。就算奇夫曾經從女人身上捲走財物,也不可能會讓人這樣 對牠的。 「不要想抓住我的話柄。我只是打個比喻罷了。如果我是個女人,當然就會倒過來 說了。」 加斯旺德從前方調轉過馬頭。他比耶拉姆及奇夫多穿了一件毛皮,看來整個人圓滾 滾的。他那褐色的臉上顯得僵硬,不只是因為寒冷的緣故。 「你們注意到了嗎?從剛剛就一直有一支奇怪的隊伍在那邊前進,跟我們同樣的方 向、一樣的速度。」 道路的右側是山谷,對面也有路。透過飄落的雪花,隱約可以看到一隊騎馬的隊列 。而策馬圭在前頭的騎士好像在頭上戴著面具似的。 「銀假面!」 耶拉姆不禁吞了一口氣。 他的老師那爾撒斯先前已經詳細地對他說過席爾梅斯王子可能成為邱爾克的客卿一 事。耶拉姆心裡是已經有了準備。然而,在看到席爾梅斯的身影時,他們不免感到一陣 衝擊。雙方的距離大約有二百加斯︵約二白公尺︶左右。如果沒有山谷隔著,這樣的距 離已經足以讓雙方驅策著馬展開一場肉搏戰了。 「呀!終於出來了啊?」 奇夫一邊嘲諷地說道,一邊把雪花從衣服上抖落。 「可是,我原以為他們會一直躲到最後呢!沒想到現在卻這樣縮頭縮腦地現身了。 到底有什麼企圖?」 奇夫住了嘴,以刻意誇大的動作回頭看著耶拉姆:「喂,耶拉姆,這個可恨的國家 似乎把我的眼睛弄糟了。銀假面一共有幾個人?」 耶拉姆驚訝地再度把視線投向山谷的對面。寒風吹過,雪花就像翻飛約有幕一樣。 當雪花停止飄落的時候,耶拉姆看到了一個他一點都不想看到的景象。騎馬的隊列中, 到處可見到反射著光芒的銀色面具。在算到第五個之後,耶拉姆已經不想算了。 「哪一個才是真的……?」 「或者全都是個的?」 奇夫的聲音顯得很開朗。對奇夫來說,他寧願和眼前見到的強敵作戰也不願和陰森 的寒氣交手。這個男人一旦處於鬥志高漲的狀態,縱然有百萬大軍也不足以讓他感到退 縮。 耶拉姆也不怕敵人。只是,眼前的敵人實在教人由衷感到不舒服。沒有戴銀色面具 的人也都用黑色的頭巾把臉蒙了起來。看來好像不是耶爾克的正規軍,那麼,到底是哪 裡來的不知名軍隊呢?實在叫人猜不透。 「把盾牌舉向右側,對方可能會射箭過來。」 加斯旺德下了指示,帕爾斯兵們便把盾牌並排在隊別的右側。雪勢越來越強,分別 在山谷兩邊行進的兩軍柏距人約有兩千步遠。 這個對峙的情形結束的原因是因為山谷的寬度明顯地縮小了。假面兵團把木材搭在 巨石上,架起了一座不美觀但是結實的橋。整支軍隊就開始過橋了。橋板轟然作響,假 面兵團在馬上拔起了劍,充滿敵意地殺了過來。 帕爾斯這邊的人馬也有了準備。加斯旺德一聲令下,帕爾斯具把身體藏在盾牌後面 ,然後對著橋上的敵人射箭。十匹左右的馬倒下來,從橋上滾落,士兵夾著血和雪滾倒 。可是,強勁的山風從左方吹向右方,箭勢便偏斜了,沒有對敵方造成多大的損傷。雙 方於是演出了一場肉搏戰。 一個銀假面騎士跳到奇夫眼前。 「……席爾梅斯王子!」 對方聞聲有了回應,不是用聲音,而是用劍。隨著刀山稍的聲音,乃身放出了銀色 的閃光。 金屬發出尖銳的響聲衝突起來。銀假面的斬擊被奇夫的劍彈了開來。在五、六回合 的交鋒之後,奇夫收起了刀,拉退了馬匹。 「這傢伙不是席爾梅斯王子。」 奇夫這樣判斷。他不需要聽對方的聲音。銀假面的劍勢雖然強烈,但是技術卻不夠 洗練。如果是席爾梅斯王子,應該更圓熟地顯露出他那毫無破綻的劍技的。 銀假面猛然斬殺過來。他握住了被纏住的武器,手腕一翻,金屬發出刺耳的聲音, 銀假面的劍脫離了劍主的手飛向半空中。銀假面也矢去了平衡,身體一晃,從馬上倒栽 蔥地滾落雪道上。 奇夫原想給對方猛烈的一擊,這時,失去駕馭的那匹馬和奇夫的生騎撞個正著,銀 假面使趁這個空檔逃進同伴的行列去了。 這個時候,奇夫的視線抓住了半空中的一點。黑煙從雪山的一角朝著深灰色的天空 竄升。在奇夫來不及思索那是什麼東西的時候,強風就把黑煙吹散了,在捲起的雪和風 的漩渦當中,雙方繼續廝殺。 耶拉姆把馬停在橋的附近,搭起了弓,將橋上的敵人一個一個射落。加斯旺德的劍 也左右揮閃,把敵人從馬上斬落。敵我雙方持續擠在橋和路之間的狹窄空間中混戰了一 陣子。就在奇夫想揮落劍上的血瀆之時||又有一個銀假面出現了。對方的馬蹄踢散了 雪花,朝奇夫逼近,看來自信滿滿的樣子。斬殺過來的帕爾斯兵在不到一回合的時間內 就被一刀斬落在雪上了。第二個士兵的下巴噴出了鮮血,從鞍上滾了下來。銀假面來不 及喘息就和第三個對手交鋒了。那就是奇夫。 刀身交鋒而過,火花隨著刀鳴聲迸散。銀假面翻轉過手腕,以勇猛的突刺瞄準了奇 夫的咽喉。奇夫同時翻轉了手腕和身體,承接這一擊。火花再度迸散,銀色面具的表面 反射著火花,閃過彩虹般的色彩。 「難道這傢伙就是真正的……?」 令人戰慄的冰刀在大膽的樂師的背上滑過。然而,奇夫的特色就是不會為任何情勢 所壓倒。 「真令人痛心啊,席爾梅斯殿下。在辛苦的流浪之後竟然淪落到這種邊境當土匪。 只要你懇求亞爾斯蘭陛下大發慈悲,或許還可以當個王宮的守衛兵哪:」 只要銀假面發出憤怒的聲苗就可以知道他到底是不是正牌貨了。奇夫就是抱著這種 心理故意加以挑撥的。然而,銀假面不發一語,只是一味地斬擊。當雙方你來我往將近 二十回合的時候,角笛聲壓過了風聲響徹山谷,在山谷間捲起了漩渦,同時響起了璉驊 的馬蹄聲。是一群急馳中的馬隊。隊伍前頭有一面黑旗在風中翻飛著。 「是軸德族的黑旗!」 耶拉姆大叫。他把木身的驚訝和喜悅一併丟給自己的同伴:「看吧!輛德族來救我 們了!援軍來了!」 歡喜聲響起,乘著風在山谷間迴響。 在由白色和灰色所支配著的這個風雪世界中,在雪風中翻飛的黑旗看在帕爾斯具的 眼裡就等於看見了神明神聖的衣服一般。 假面兵團顯得有些畏縮了。他們是特蘭人,當然不知道軸德族。然而,他們一眼就 可以看出這是一群受過訓練的嫖悍戰士。 奇夫明白了,剛剛看見竄升在半空中的黑煙就是輛德族放火燒了邱爾克軍的城塞所 產生的。 這不可能是偶發事件,一定是亞爾斯蘭王及那爾撤斯大人事先就佈署好了的。 掌著軸德族黑旗的一騎策馬急馳,並駕齊驅的另一騎在馬上搭起了弓,和假面兵團 一交錯,便以近箭射落對方。技術不亞於奇夫,臉上帶著不怎麼愉快的表情,耶拉姆對 這張臉有印象。他就是率領軸德族的梅魯連。 這個年輕人相當頑固,到現在還在堅持:「我只是暫時的族長」。他的意思是,妹 妹亞爾佛莉德雖然是個女流之輩,但是她才應該是族長的繼位人,儘管她現在住在王都 ,也不管牠是不是要和宮廷畫家成婚,事情都不會有什麼改變的。在不得已的情況下, 他只好待在族裡,統率著鈾德一族。 梅魯連不理會想出聲跟他打招呼的耶拉姆,逕自策馬跳進混戰的漩渦當中。和奇夫 沒有分出勝負的情況下,銀假面被人馬的波濤給分開了。梅魯連射出了箭。 箭撕裂了寒風,命中銀假面的生騎頸部。馬兒發出悲痛的叫聲,濺起了一陣雲煙, 橫倒下來。梅魯連心中大聲叫好。他放下了弓,拔起了劍,驅策著自己的坐騎。馬蹄踢 散了積雪,逼近落馬的敵人。銀假面是四年前殺死梅魯連的父親赫魯達休的仇敵。不管 他是不是王子,也不管他是哪一國人,都跟梅魯連沒有任何關係。 然而,就在梅魯連的劍父要觸上銀假面之前,一道斬擊從側面襲過來。在激烈的交 鋒一回合之後,梅魯連不由得發出了聲音:因為守護銀假面的對方也一樣戴著銀假面。 「這是什麼鬧劇?」 就在梅魯連怒吼聲中,混戰就像潮水退潮一樣結束了。假面兵團騎在馬上順勢抄起 戰死的同伴的屍體,渡橋撤退了。帕爾斯軍當然沒有窮追不捨。 奇夫把劍收進劍銷,對梅魯速道了謝,後者頂著一副無趣的表情回答:「這是宮廷 畫家拜託我做的。他要我們比你們晚十天越過國境,因為這一次他不想動用正規軍。」 「果然是這樣沒錯。」 奇夫很了解。如果讓正規軍侵入邱爾克國內的話,一定會引起某些問題。但是若換 成鈾德族任意穿越國境的話,在外交上尚有辯解的餘地。就算事實被看透了,在這種情 況下,要捏造說詞也比較方便些。 帕爾斯人調查了己方的損傷情形。二百名士兵中戰死了二十一名,重傷者十三名, 輕傷者八十名。在這麼激烈的纏鬥中只造成這麼少的犧牲,說來很諷刺的竟然是拜寒冷 所賜。穿在甲胃上的皮衣擋住了敵人的刀刃。加斯旺德因為怕冷,穿得圓滾滾的,使得 行動受到了限制,本身也有十四個地方被砍到,卻只受了一處輕傷。加加減減之後,似 乎沒有任何損失。他們把死者埋在雪堆中,只把頭髮帶回祖國。包括軸德族在內一共有 五百人,實力大為增強的帕爾斯軍護衛著重傷者快速地撤退。 假面兵團也在牢法爾桑︵約二十五公里︶之外的山中調查損傷情形,重整隊伍。沒 有必要再追殺帕爾斯軍了。回國後,他們一定會談到假面兵團的事,而帕爾斯軍一定會 對這支隊伍感到納悶吧? 「剛才承蒙妳的幫助,多謝了。」 席爾梅斯道謝的對象是一個年輕的特蘭騎士。他把銀色面具夾在腋下,一張臉暴露 在寒氣中,一隻腳跪在雪地上。看來似乎還不到二十歲。甲胃上的紅色斑點是回機的血 跡,証明他的蹺勇善戰。 「你叫什麼名字?」 「布魯漢。」 席爾梅斯注意到包圍著布魯漢的特蘭人們臉上冷淡的表情。可能是對受到褒獎的人 表現出來的嫉妒之情吧?席爾梅斯再三追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年輕人這才坦白說出 來。他的兄長叫吉姆沙,以前是特蘭數一數二的勇將之一。 「我的兄長失敗了。他中了帕爾斯人的奸計,把同伴引至大敗的下場,然後就行蹤 不明。聽說他現在厚顏無恥地在帕爾斯的王宮任職,真是令人難以置信。我雖然不才, 但是,我希望能在銀假面大人身旁建立功勳,討伐帕爾斯國王,洗刷兄長的污名。」 不流利的帕爾斯語讓席爾梅斯回想起了一件事。那就是在邱爾克的王都赫拉特問「 可以報復帕爾斯軍嗎?」的聲雷。本來他不相信聲音的主人會是那麼能吉日善道的年輕 人,不過看來牠是有許多事情已經幣了好久了。席爾梅斯用力地點點頭,激勵這個年輕 人:一我明白了。今後就看你的表現了。」 然後,席爾梅斯又轉向特蘭兵,告誡他們不可以將兄長的罪過怪到弟弟的頭上。布 魯漢或許是深受感動吧?他再度深深地低下頭,直至雪堆就要碰觸到牠的頭髮。 踴躍購買他們的書籍,用實際行動來支持你欣賞的作者. ************************************************************ * 熾天使書城OCR小組熾天使掃描, 熾天使校正 * * http://clibrary.spedia.net * ************************************************************ 轉載時請務必保留此信息!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