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熾天使書城 }=-
|
|
驚慄系列 1
| 第一章 | 第二章 |
| 第三章 | 第四章 |
| 第五章 | 第六章 |
| 第七章 | 第八章 |
【第一章】 一連三名炒齡女郎在雨夜遭割頸並放乾全身血液，死狀恐怖，兇手動機未明。為了盡快找 到兇手，警探維亞不得不與因肢解多人而服刑的犯罪心理學專家，聯手調查事件，與連環 殺手，展開一場鬥智鬥力的死亡追逐！ 女人撐著雨傘，以稍微急趕的步伐在路上走著。 因為從剛才起，一直有名形跡可疑，戴著扁帽，蓄了鬍子的大漢尾隨著她。 時間已接近午夜，再加上下著雨，路上行人稀少，女人不禁感到傍徨無助。 遠處看見的那些建於中世紀，滲著濃厚藝術氣息的古老建築物在濛濛的兩夜中看來 ，也變得陰森詭異了。 事實上女人的反應也不算是神經過敏，因為本區最近已連續發生兩樁殺人事件，受 害者都是女性，兇手仍未落網，在深夜一個人上街，還被可疑的陌生人尾隨，怎不教人 提心吊膽？ 得救了！女人心中暗叫。 因為一部停泊在馬路邊、好像在等人的汽車出現在眼前。 女人加快腳步，她打算走去向司機求救。 只要走過去找司機攀談，尾隨的大漢即使是壞人，大概也不敢輕舉妄動吧？ 可是大漢看見汽車後，也突然加快腳步，與女人的距離迅速拉近。 女人的心跳加劇。 五公尺、四公尺、三公尺，女人愈來愈接近路旁的汽車，該死的！怎麼還不到呢？ 女人還有一步就靠近汽車時，旁邊忽然伸出一條粗壯的手臂握住車門的門柄。 女人覺得腦中一片空白，心臟好像停頓了一般。 因為尾隨的大漢已搶先一步，伸手攔住女人接近汽車，並側過頭，一臉疑惑地看著 她。 女人嚇得連手袋也跌在濕滑的地上，就在這時……「親愛的，你回來了嗎？」 一名年近三十的婦人從車窗探出頭來。 大漢把車門打開，可見到坐在車內的婦人原來是名孕婦。 「胃藥已買回來了，快服下吧。」大漢為婦人遮上一瓶藥丸，關心地說道。 女人終於搞清楚是怎麼回事了，自己原來錯怪了好人。 大漢把跌在地上的手袋拾起來遞給她，關懷地問道：「小姐，你沒事吧？」 「沒事！沒事！」女人尷尬她笑道：「謝謝關心！」 大漢友善地向女人報以一笑，便開車載著懷孕的太太離開了。 雨夜的路上再次剩下她一人，但她的心情已輕鬆起來，腳步也不禁放緩。 毋需自己嚇自己呢！女人告訴自己。 這刻也有心情欣賞矇隴的夜景了。 走了一會，女人聽見有人叫喚她。 「小姐……」 她轉身，卻不見背後有任何人。，不會是鬼魅吧？ 「小姐……」聲音又再響起。 女人循聲望去，發覺有名男人佇立在自己前面的不遠處。 對方年紀約四十歲，樣貌端正，身穿著整齊西裝，手提著皮包，像個有禮、富經驗 的推銷員，可是他沒有撐傘，任由雨水滴在身上。 「剛才……是妳叫喚我嗎？」女人問道。 「嗯，我有些事情想問問妳。」男人緩緩走過來。 「不用向我推銷了，我沒有東西想買。」女人尷尬地道。 女人一看就認為對方是推銷員。 「你誤會了，我不是推銷員。」 「哦？」 女人開始感到懷疑，對方不是推銷員，為什麼曾往這種時分仍冒著雨在街上逗留。 「你相信上帝嗎？」男人忽然問道。 原來是個傳教的。 「對不起，我沒有宗教信仰。」女人說罷闊步便走。 「小姐，你聽我說！」男人緊隨看。 「抱歉，我沒有興趣聽！」女人沒有停步。 她不是害怕，而是開始感到有點不耐煩。 「不會化你太多時間，只要回答一個問題就行了。」男人堅持。 「只需回答一個問題嗎？」 女人停下步來，她寧可回答一個問題，把對方打發。況且，對方外貌討好，拒人千 里總不好意思。 「對！回答我就行了，你覺得自己的人生中曾犯過罪過嗎？用心想一想，誠實地告 訴我。」 「罪過嗎……」 「即使是一些小小的罪過也好，放在心中就好像卡在皮鞋中的小石子，令人滿不舒 服的，承認罪過吧，過後你將會感到莫名的痛快啊。」 男人說話時帶著股奇妙魅力，女人不想敷衍幾句便了事的，但這刻卻被他打動，真 的用心去想。 女人現任的男朋友本是自己好友的戀人，橫刀奪愛本不算是什麼十惡不赦的事，但 她一直對此耿耿於懷。 「嗯，我承認我有罪過。」女人由衷地道。 「那很好。」男人泛起滿意的笑容。 「我會為你解放身上的罪惡。」 女人忽然嗅到一股刺鼻的氣味，暈眩的感覺直衝向腦袋。 女人完全失去意識前的一刻，見到男人用手緊按自己的口鼻，面上仍保持親切的笑 容。 女人從昏迷中逐漸甦醒過來。 眼睛看見的影像由模糊漸漸變成清晰，好像在調校相機鏡頭焦點一樣。 第一件進入她眼簾的是一盞掛在天花板上的昏黃電燈，這裏是一間略為殘舊，四堵 牆壁塗成鮮紅色的房間。 女人發覺自己躺在一張「金屬床」上。 所謂的「床」，其實像個金屬製的浴缸，上面還設了一個排水用的孔。 女人條件反射地想起身，馬上察覺到自己的四肢被綁在「床」上。 這時有人走近。 他就是剛才在街上那個傳教的男人，但此刻已換上一身整齊、雪白、上面繡了紅色 十字的長袍，看來將進行什麼莊嚴的宗教儀式。 「求求你！快，……快放開我！」女人哀求道。 「你知道嗎？」男人置若罔聞，只是自顧自地說話：「人類是罪惡的根源，自私、 貪婪、欺騙，無日無之，整個世界變成一團糟。」 「我不理這麼多，我只要求你釋放我……」女人以近乎哭音的語調道。 「每一個人都犯上罪過，卻沒有人想辦法補救，任由醜陋的罪過不斷累積。」男人 仍自言自語。 「放開我！瘋子！」女人大聲喊叫。 「你在聽我說嗎！」男人忽然喝道。 女人嚇得閉上嘴。 「幸好你遇上我，」男人的語氣馬上又變得親切。 「從此罪惡將遠離你。」 女人產生了一股不祥預感。 男人忽然拿出鋒利的剃刀。 女人驚慌得放聲尖叫。 男人俯低上身，將剃刀輕輕架在女人頸邊，他表現得很冷靜，每個動作都慢條斯理 ，還帶半分優雅，就好像一名手法純熟的理髮師替客人刮鬍子一樣。 女人的皮膚感覺到刀鋒的冰冷，全身不受控地發抖，淚水從眼眶流出來。 「嗚……別傷害我……嗚……」 「罪惡！遠離這女人吧！」 男人說罷，便把剃刀用力一拖。 女人頸側的大動脈被割斷，鮮血有如水龍頭破裂般濺出。 血液流進「金屬床」的排水孔，沿著男人預先接駁在淋下的喉管，注入了一個表面 列了圖案，容量有如小型蒸溜水瓶那麼大的玻璃瓶中。 女人被割的不是要害，並沒即時斷氣。 由於劇痛，身體像被撈上水的活鮮魚般用力地掙扎，喉嚨裏發出低沉如青蛙啼叫的 怪聲。 男人站在床邊，像欣賞藝術品似的陶醉地看著鮮血從女人頸側大動脈一直流入玻璃 瓶中。 不一會，玻璃瓶已注滿鮮血。 一個成年人的體內大約有四至五公升血液，剛好能注滿一瓶。 床上的女人不再掙扎，全身皮膚呈灰白，血已經流光。 男人沒有多望屍體一眼，只顧小心翼翼地把盛滿鮮血的玻璃瓶蓋封好，並打開房間 內的掛牆櫃櫃門，準備把玻璃瓶放進去。 櫃門半開後，可見到裏而已藏著幾個一模一樣的玻璃瓶，其中兩個已盛滿鮮血。 「人類的罪惡何時方可停止蔓延？」 男人輕撫玻璃瓶，悲哀地問道。 熾天使書城
【第二章】 1。交手 維亞大一大清早回到警署，便找了個空位子坐下，一邊看最新一期的時代雜誌，一 邊等署長回來。 連續多天的梅雨暫且停下，今天終於放晴，維亞的心情格外興奮。 維亞是今天新調任到本區的高級警官，年僅二十七歲，便晉升到這職級，是相當罕 有的例子。他有張孩子臉，打扮斯文，穿了西裝，從外表看來，像在商業區上班的文員 多過像名警官。 「這樣的人怎會當上警官的？」 「看看他那張臉，簡直就像剛剛畢業的大學生。」 「大概是仗著人事關係才升至這高職位的吧？」 一些幹了這行十多二十年的前輩在背後竊竊私語，對維亞的評價欠佳。 一名自恃經驗豐吉田的中年警探泡完咖啡經過維亞身邊時，更毫不客氣地冷笑道： 「嘿！看時代雜誌嗎？年輕人，你上班沒找錯地方嗎？這裏不是商業區，而是警署啊， 大家的抽屜裏都只有花花公子雜誌。」 「我還是比較愛看這個。」維亞對對方的嘲諷不以為怪。 老一輩的警探完全瞧不起維亞。 「進去吧！」這時有名警員押解著一名已鎖上手銬的犯人走進警署。 那犯人是南美洲人、蓄了長髮、長髮，身型魁梧，像頭大灰熊。 當他們走過維亞身邊時，維亞便條件反射似的問道：「這人犯行劫罪吧？」 「喔，你是……」警員不認識新調任的維亞。 「我是今天新上任的警官。」維亞答道。 「你好，警官！你說的沒錯，這人持刀行劫一家家庭式超級市場，還刺傷了老店主 夫婦。」 維亞狠狠地瞪了犯人一眼。他最痛恨這種社會渣滓。犯人也瞪著維亞，眼光狠毒， 彷彿想把他活生生撕開兩邊，這種積犯一般都仇視警察。不過維亞的眼光沒有退縮。 「走吧！」警員從後推了犯人一下。 「小心點看管他，這犯人曾是游擊隊員，在中美洲的叢林作過戰，並非善男信女。 」 維亞提點了一句。 「為什麼……警官你怎麼知道？」 「他手腕上有如彩帶般的紋身就是最好的證明，這支游擊隊雖不常用鎗，但手段兇 悍，擅用利器及製造陷阱擊殺敵人。」維亞詳細地解釋道。 警員這時才明白犯人手腕上的紋身所代的含意。 「我會加倍小心的！」 維亞已將焦點放回自己手上的雜誌。 「喂！記錄口供的檔案薄放在哪裏？」警員讓犯人坐下，自己則去找檔案簿。剛才 維亞提點他的說話根本沒放在心上。 犯人靜靜觀察周遭情況，警署內有近十名警探，但沒有一個人留意自己。他發現檯 上的筆筒中放把美工刀，知道機會來了。在犯人的附近有好幾名警員，但他決定向看來 最柔弱的維亞埋手，為了慎重起見，他先確認維亞的動向。這時候維亞剛轉過頭望向他 ，犯人馬上垂下頭，避免讓人洞悉到他的動機。當維亞再次集中精神看雜誌時，犯人突 然發難，他拿起美工刀，衝向維亞，用刀鋒抵住他的頸。 「你幹什麼！」其他警員發現已遲了。 「別胡來！若輕舉妄動，我就割斷這臭警察的咽喉！」犯人粗暴地喝道，並用美工 刀割傷了維亞的頸。傷口割得不淺，鮮血已染紅了維亞的頭和衣領。 「大家別亂來，聽他的吩咐。」維亞說話時仍保持鎮靜。 警署內氣氛迅即變得緊張，事情發生得太突然，而警官又被這危險的暴徒挾持，大 家在一時之間未能冷靜地想出對策。 犯人伸手進維亞的脅下，拿了掛在鎗袋中的手鎗，並棄了刀、用鎗指住他的頭。 「把手銬的鑰匙拋過來！」犯人喝令警員。 「照辦吧。」維亞吩咐。 警員按吩咐把鑰匙拋出。 「你這臭警察！」犯人喝令維亞：「轉過身，用鑰匙為我解開手銬！」 維亞沉著地把手銬解開。 「嘿嘿！你們這班狗養的警察休想抓得住我！」犯人變得意氣風發。 「大家別亂來！」維亞開口道：「我會駕車載這人離開，別追來，不要為我帶來不 必要的危險！」 大家聽得出維亞的說話沒有特別含意，於是紛紛後退，將事件完全交給他自己處理 。 「走吧，我的汽車正泊在警署門外。」維亞道。 「嘿！算你這臭警察識趣！」 犯人用鎗抵住維亞的頭，一手勒住他的頸，將他帶出警署外。 維亞和犯人已登上車，但犯人的手鎗一直抵著他的頭顱。 眾警員都不敢迫近，唯恐危及維亞，但大家都暗自為他擔心，因為這類沒有理性的 積犯大有可能在成功逃脫後，仍把人質殺掉來洩憤的。何況人質是名警察。 「開車吧！別慢吞吞的！」犯人粗魯地喝道。 維亞把車子開動，並問道：「要全速行駛嗎？」 「這個當然！火速逃離這一區！」 「明白了！」 維亞忽然猛烈地加速，汽車如飛箭一般疾衝出公路。公路上的汽車不多，但都被維 亞的亡命駕駛技術嚇得左閃右避。一時之間，公路上汽車笛聲此起彼落，響個不停。 「喂！你瘋了嗎！」犯人也嚇了一跳。「我沒叫你開這麼快啊！」 「什麼？」維亞假裝聽不見。「還嫌不夠快嗎？好的，就如你所願！」 維亞啟動變速器，再進一步把車速提高。汽車像匹被灼傷了的野馬，近乎瘋狂似的 在路上奔馳。維亞巧妙地扭動方向盤，很快地越過了好幾部汽車，並問道：「這樣夠快 了吧？」 「你這死瘋子，想和我一起下地獄嗎！」犯人面色驟變。 汽車正以高速朝著路上分叉點中央的石墩衝去。石墩上安裝了一個巨型宣傳牌，上 面印有市長表情造作的大照片，還有句老套之極的宣傳語句：「愛惜生命，別開快車。 」 維亞遠遠看見這個乎日經常接觸到的宣傳牌已眉頭大皺。 「停車！」犯人張惶地大喝。「再不停車我就一鎗轟掉你的腦袋！」 「你大概不常用鎗吧？」維亞淡淡地道：「保險掣還未打開呢。」 犯人猛然發覺，隨即慌忙把保險掣打開。 但汽車快撞上石墩了。 「啊呀！」犯人不禁慘叫一聲。 「我最討厭這個垃圾宣傳牌：」維亞厭惡地道。 轟隆！車子將宣傳牌撞得粉碎，並狠狠地撞上石墩。衝力奇大，車頭撞至嚴重凹陷 。 維亞座位的安全氣囊在危急間打開了，將大部分衝力化解，可是碰撞時引起的強烈 震蕩卻令他感到暈眩。他輕搖腦袋，讓自己完全清醒過來。他戴的頸鍊上吊個十字架鍊 墜，鍊墜在撞車時從衣領跌了出來，他小心翼翼地放回衣領中。 維亞的身體可說是絲毫無損，但坐在旁邊助手席的犯人卻沒這麼幸運，雖然扣上了 安全帶，但強大的衝力無情地將他推向前，頭顱狠狠地把擋風玻璃撞得粉碎。他血流披 面，伏在血泊中，昏迷了過去。 維亞揪住犯人後腦的長髮，把他的頭顱吊起，並向他說：「很對不起，這位老兄， 因經費問題，我的二手車只有司機席安裝了安全氣囊。」 犯人已陷入昏迷狀態，當然聽不見他說的話。 維亞放開手，犯人軟癱成一片地再次伏在自己的血泊中。 「你沒事吧？」署長間維亞。 「小意思罷了。」維亞撫了撫頭上數了藥棉的傷口。 署長今年四十五歲，身型略胖，所穿的西裝整齊畢挺，外貌屬於敦厚型。 署長室內的每件傢俐、用品的擺設都經過悉心計算，各處一塵不染，署長座位背後 罷放了的獎牌亦擦得閃閃發亮，和署長的為人十分相襯。 「周不著以那麼危險的手法制服犯人嘛，」署長以演說家般的語氣不徐不疾地道： 「首天上任便這麼拚命，以後的日子更不得了呢。」 「我一直想把自己的二手車換掉，卻下不了決心，今天終於讓我找到藉口啦。」維 亞打趣地道。 署長笑了。 「況且，我最討厭罪犯，對待罪犯根本不用留情！」 署長的笑容馬上收斂，神情變得凝重。 「署長，你借調我到本區，大概有什麼要事吧？」維亞開門見山地道。 「沒錯，我看過妳的記錄，」署長的神情暫且回復輕鬆，並翻起維亞的檔案。「你 的確很能幹，很適合接手調查正令我困惱不已的棘手案件。」 維亞沒有追問，他知道署長會道出那是樁怎樣的棘手案件。 不過署長沒有馬上說出來，他把檯上一個細緻的小木盒打開，拿出一根古巴出產的 高級雪茄。 「你也要一根嗎？」署長問道。 「我不抽雪茄的。」維亞搖搖頭。 署長點燃雪茄，抽了一口，表情滿享受的，並說道：「你知道嗎？我今天能在這舒 適的房間中抽雪茄，全賴一個人所賜。」署長心中似乎想起什麼往事。 難道署長所指的那人與案件之間有什麼關係？維亞不禁感到奇怪。 「對不起，我把話題扯遠了，」署長道：「你聽過最近發生的連環殺人事件嗎？」 「嗯，已有三名受害者了，抓住了關鍵的線索嗎？」維亞語氣關切地間道。 「幾乎全無頭緒，」署長搖搖頭。「事實上同僚們已盡了全力徹查，可是兇手的動 機實在不明，沒有人想得通為什麼兇手要把受害者的血液放乾。」 「可能是毫無目的，只是為殺而般的Serialk吧？」 「這名兇手智商相當高，所用手法利落，完全沒有遺下證據，令我們無跡可尋。」 「所以嘗試找我來接手這案件嗎？」 「同僚們自調查以來用盡各種辦法推敲案件，可是仍不得要領，在思維上已受了頗 大限制，恐怕難再有突破，因此我期望由你接手後，能脫離我們調查的框框，從全新的 角度去研究這宗案件，從而找出缺口。」 「交給我去辦吧！我要阻止再出現新的受害者！」維亞語氣堅決地道。 「你別應承得太早。」 「什麼？」 「調查這案件，需要得到一個人的協助，如果你肯跟那人為伍，才答應接辦這案件 也不遲。」 「那是個什麼人？」維亞疑惑地問道。 署長面有難色。維亞感到事有蹊蹺。 「那人其實是……」署長展示手中的雪茄。「讓我今天能抽雪茄的人。」 「他是本區的同僚嗎？」 署長搖搖頭。 「他現在哪裏？」 「在監獄中。」 「什麼？」完全出乎維亞的意料之外。 「在設防最嚴密的監獄中，因為，他是個嚴重罪犯。」 獄警捧著一盤食物走近鐵柵。他十分年輕，只是個新入行的小伙子，此刻的神情顯 得有點緊張。他掏出鑰匙，插進鎖孔。 味擦！門鎖打開了。四周的燈光昏暗，陽光透過天花板的縫隙中照射進來，天然的 陽光可說是這昏暗世界的奢侈品。 略、略，獄警走進長長的走廊，腳步聲在走廊中產生回音，歷久不敬。 走到走廊盡頭後，見到那裏擺設了一套木製的辦公檯椅，有一名中年獄警在站崗。 「我來為囚犯送午飯的。」年輕獄警道。 「你是新人嗎？」中年獄警問道。 「嗯……幾天前才上任。」 「放輕鬆點，不用太緊張。」 「我已盡量放鬆啊……」 話雖這麼說，冷汗還是從他的額頭流下來。 中年獄警搖搖頭，沒有取笑他，因為所有新任獄警為裏面單獨囚禁的特別囚犯送飯 時都是緊張成這樣子的，沒有一個例外。 這位特別囚犯過去所犯的案件駭人，可說是令新人對他畏懼的原因之一。其次，在 這所設防嚴密的監獄內，流傳看這位特別囚犯許多可怕的傳說。 「放心吧，因室設計得很堅固的，他不可能傷害到你。」中年獄警安慰這位新人。 「嗯！」年輕獄警用力地點頭，總算回復了一點信心。 中年獄警利用牆上的按鈕輸入了一組密碼。 咋嚀！旁邊的電動門鎖打開了。 年輕獄警推開電動門，正想走進去之時，中年獄警再提醒他：「記著，留下食物便 馬上走，別跟他說話，一句也別回答他，因為他比魔鬼更可怕。」 「跟他說話……又會怎樣？」 年輕獄警不明白跟他說話有什麼危險性。 「和他單獨傾諉過的獄警都無緣無故出現精神問題，需要接受心理醫生的輔導，最 嚴重的個案中，那位同僚還幾乎自殺。」 年輕獄警面色驟變，好不容易建立的信心已開始動搖。 「別太擔心，」中年獄警自覺嚇伯了對方，有點歉疚。「只要不理睬他就是了。」 年輕獄警勉強地點了點頭，並通過電動門，走進去，折到另一條走廊中。 這條走廊比先前的更長更窄更昏暗，仿似且往地獄的通道。 咯、咯、咯，腳步聲產生更重的回音，獄警覺得自己的心臟像野馬奔馳般狂跳。 這趟走了好一陣子才到達盡頭，那裏孤零零的只有一間四室。四室的門厚厚的十分 堅固，上面僅開了個如郵箱入口般大小的鐵柵，整個四室看來像用來封印住邪靈惡鬼， 不讓世人接近的陰森石洞。獄警戰戰兢兢地將盛載著食物的盤子透過金屬門底部的通風 口遞進去，並顫聲道：「我……我來為妳送午飯的……」 四室內完全沒有回應。獄警感到奇怪，於是悄悄蹺高腳透過門上的小鐵柵窺看四室 內的情況。「啊！」獄警嚇了一眺。因為有雙眼睛正陰森地從小鐵柵裏凝望他。 「你要我帶一名囚犯丟調查案件嗎？」維亞沉看臉問道。 儘管說話的對象是署長，是自己的新上司，但維亞也沉不住氣，因為他對罪犯十分 反感。「你說錯了，」署長擠熄手上的雪茄：「不是帶他去調查，相反地，是他要求我 們派員助他調查。」 「身為囚犯也竟敢口出狂言！」 「別管他，這只是字眼上的問題，不需跟他計較，負責調查的當然是我們警方，總 之找到兇手就是了。」 「必須保釋他離開監獄嗎？」維亞十分不滿。 「這是他開出的條件，不過，我們在過程中當然會馮他扣上手銬以防萬一。」 「慢著！有件事我想知道，」維亞暫且控制看自己的情緒：「他到底……犯了什麼 罪入獄？」 署長閉上了嘴，在考慮如何作答。 「打劫？傷人？」維亞問。 署長仍沒有回答。 「不是……謀殺吧？」 「他的名字叫沃爾夫。」署長神色疑重地回答。 「沃爾夫？」維亞不禁吸了口涼氣：「五年前那個……屠夫沃爾夫？」 「嗯。」署長慢慢地點了點頭。 維亞沉默了一會，才問道：「為什麼會是他？」 「發生最近的連環殺人事件後，倘在監獄透過各種渠道跟我聯絡，表示他有把握找 出線索，擒住那名兇手。」 「署長你竟相信這名殺人狂魔？」維亞語氣帶點激動。「他殺過五個人啊，也是一 名SerialK而且還把屍體肢解，我們憑什麼去相信一個精神有問題的變態者？」 「因為他擁有我們欠缺的知識，他是個行為心理學和犯罪心理學的專家，能夠憑一 丁點不起眼的證據掃描出行兇者的身分和背景，過往他建立了的成績證明了這一點。」 「難道我們不會找其他犯罪心理學家協助嗎？」 「找過了。」署長從抽屜中拿出一個檔案夾，放在維亞面前：「他們只能分析到兇 手是男性，年齡約三十至四十五歲，智商高，從事不錯的職業，這種分析實在太概括， 在本市中擁有上述特徵的人數以萬計，叫我們怎麼找？」 「你認為沃爾夫就能辦到嗎？」 「他自己也曾是犯罪者，肯定比那班紙上談兵的犯罪心理學家更能掌握Serialk的 心理。況且，他不是普通人，當年他落網後，我與他曾在獄中傾諉過，他那敏銳的思路 和透徹的觀察力確實教人驚嘆，我相信他能夠為我們提供助力。」 「他當然不是普通人，倘是殺人不眨眼的冷血兇手，他是嚴重的精神病患者！」維 亞冷冷地道。 「你知道當時他所殺的是什麼人嗎？」署長保持冷靜地道：「讓我告訴你……」 「無論如何，他是殺人狂魔：這是不爭的事實！」維亞堅持。 「你害怕吧？不難理解的，若終日與他為伴，就好像身懷一枚計時炸彈，生命隨時 隨地會受到威脅，你不想冒險，我也絕不會勉強，因為沃爾夫畢竟是名極度危險人物。 」 署長嘆道。 「沃……沃爾夫先生……」 獄警驚魂稍定，畢竟一雙眼睛如鬼魅般在門上小鐵柵突然出現，難免令人吃驚。 四室內囚禁的就是沃爾夫。 「你們不是習慣呼喚囚犯的號碼嗎？」沃爾夫問道。 「我……我聽過你的名字呢……」獄警仍戰戰兢兢。 「你剛才……在窺看什麼？」 「不，我只是……送飯後見你沒有回應，所以……才靠近門確認一下罷了……」 「原來是這樣，謝謝你為我送飯。」沃爾夫有禮地道。 「啊！不用謝，這是……我的分內工作。」獄警有點受寵若驚。 「請接受我的道謝，我知道你走了頗遠路才來這裏為我送飯的。」 沃爾夫的語氣祥和，咬字清晰，滿有氣派的，仿似在台上的演說學者，完全不像個 手段兇殘的嚴重罪犯。在眾人的渲染下，獄警以為沃爾夫是說話咬牙切齒，動輒就狂性 大發的危險人物，怎料對方看來乎易近人，之前的恐懼登時一掃而空。 「你是新人吧？」沃爾夫友善地問道。 「嗯，到這監獄上任才幾天。」 獄警完全沒有防備，事實上他平日一直欠缺傾談對象，於是不自覺地跟沃爾夫閒談 起來，忘記了先前前輩的警告。 「獄警的工作很辛苦吧？」 「有一點的，不過是我自己選擇的職業。」 沃爾夫留意到獄警猶疑了一下才回答。 「你愛種植物嗎？」沃爾夫忽然這樣問道。 「哦？」獄警呆了一下，但還是作答：「嗯，我自小愛種番茄。」 「哦？番茄？」沃爾夫似乎頗感興趣。 「嗯，自己種植的番茄特別甜美呢。」獄警有點不好意思。 「你曾與家人一起分享你種值的番茄嗎？」 「不……他們……不大愛吃。」獄警的雙手不自覺地經握拳頭。 沃爾夫仔細留意對方每一個細微動作。 「你結了婚吧？」 「還沒有，咳咳……」獄警乾咳了幾聲，才續道：「女朋友倒已有一個。」 「你們常去哪裏玩？」 「她愛看戲，尤其是那些畫面血腥的驚嚇電影，甫上映便會拉我去看，為什麼…… 你對這些事情……」 他不明白沃爾夫為什麼會發問這些問題，只是感到有種說不出的不自在。 「唔｜｜年輕人真令人羨慕呢，活力充沛，還可以四處遊玩，幸好我也會離開這裏 出外逛逛。」 「你……你這是什麼意思？」獄警嚇了一跳。 「警察署署長已向你們申請，讓我出去嗎？」 「沒有這樣的事！」獄警感到詫異：「恐怕不可能吧？先生你是……特別受重視的 囚犯，大概不會無緣無故讓你離開監獄的。」 獄警本來想說他是「罪行嚴重的囚犯」，但為免觸怒對方，還是改口說成「特別受 重視的囚犯」。 「你稱呼我做什麼！」沃爾夫的語氣忽然變得冷冷的。「你心中不是叫我做罪行嚴 重的囚犯嗎？為什麼不直接說出來，我討厭不老實的人！」 獄警給嚇了一跳，沃爾夫好像懂得讀心術似的看穿了他心想的事。 大概是巧合吧？ 「對不起，我要走了。」獄警不願再久留。 「怎麼了？你不敢和我多談一會嗎？你害怕我嗎！」 沃爾夫態度和先前相比，作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不再是剛才那般溫柔敦厚。 「不過你不是害怕我！你害怕的是我會揭穿你心事、你的背景！你害怕面對自己！ 」 本來想離開的獄警停下了腳步，全身變得僵硬。 「你是個失敗者：自小就受盡同學欺負，也只得啞忍，即使長大了也沒改變，凡事 只聽從女朋友的吩咐，從沒逆過她的意思，也不敢抱怨半句！」沃爾夫以無情的語氣道 。 「為……為什麼你會知道：：」 「因為你愛種番茄，番茄是柔弱的植物，被人一踏便會稀巴爛，而你卻不自覺地將 自己投影在這種植物上。」 獄警全身在發抖，也不知是恐懼還是憤怒。 「你的女朋友為尋求刺激，還要求你跟她在隨時會被人發現的地方偷歡，你們在自 己的車內、在公共廁所，抑或在大廈的逃生樓梯中幹過吧？」 獄警身體如遭電擊，明顯地，沃爾夫再次說中了。 「你不管如何不願意也得照辦，你還算是人嗎？你跟野獸有什麼分別？」 獄警無意義地接住雙耳，拒絕再聽下去。 「但把你傷害得最深的還是你的童年經歷，你被人侵犯過吧？而且那是你的親人！ 」 沃爾夫毫不留情地窮追猛打。 「別說了！求求你別再說了！」獄警神情痛苦。 沃爾夫連隱藏在他心底虛的瘡疤也挖出來。 「所以你選擇當獄警！因為擔任這項工作，每天面對看失去自由的階下囚，會讓你 自己覺得好過點，覺得自己總不算是最低級的人，還有人比你糟糕十倍，你這個徹頭徹 尾的失敗者！」 「嗚……」獄警已完全崩潰。 「你回去好好想想吧，」沃爾夫的語氣緩和下來。「看看自己是不是還有生存在世 上的價值，如果不能面對自己，即使你了斷性命，也不會有人為你流淚，這世界不會有 損失的。」 沃爾夫果然比魔鬼更可怕。 獄警像全身力氣洩盡一般，腳步瞞珊地消失在長長的昏暗走廊中。 沃爾夫挪動椅子，讓自己坐在四室的正中央。在那裏抬頭恰好可見牆上一扇如冷氣 機大小，被鐵柵封住的小窗。陽光透過小窗照射進四室，正好落在他身處的位置。他享 受沐浴在陽光中的感覺。他並沒有因為傷害了別人的心靈而感到半點歉疚。他徐徐地伸 手往自己的小書檯，書檯上堆滿關於哲學和反宗教的書籍：黑格爾、柏拉圖、笛卡兒、 蘇格拉底、尼采等哲學家的著作都有。 沃爾夫隨手拿了一部關於尼采的作品，揭開慢慢閱讀。剛好揭開的那一頁上面寫著 ：「未來掌握在天才手上，群眾雖不可缺，但只是為了給上乘的人作為墊腳石。」沃爾 夫的嘴角泛起微笑。 「署長太小看我了，我怎會害怕沃爾夫那變態屠夫！」維亞不忿地道。 他正在駕車，車子是署長借給他的。 「不管他有多厲害，在我面前也休想發難！署長還說他是枚計時炸彈，我看他只是 頓會咬人的惡狗罷了！」 事實上維亞已答應署長肩負起這危險任務，帶沃爾夫去調查殺人事件。要驅使維亞 這種痛恨罪犯的警探肯答應與沃爾夫合作，不管怎勸亦是徒然的，唯有採用激將法。 署長深明此道，一下子便誘得維亞參與行動了，老手畢竟經驗豐富。 維亞切入了左邊的公路，車子直朝囚沃爾夫的監獄駛去。 「你們……真的要保釋地出外嗎？」一名高級的中年獄警問道。 獄警口中的「他」當然是指沃爾夫。 「的確有這種打算，不過我此行只是先與他接觸一下。」維亞答道。 「你還是想清楚比較好，他不是一般囚犯，若出了亂子，恐怕……」高級獄警憂慮 地道。 「儘管放心，我們自會謹慎行事。」 警方既然已下了決定，高級獄警亦閉上了嘴，沒有多說。 這裏是監獄中的特別接見室，現在除了維亞外，內裏還有兩名特別調派來負責保安 的獄警。就連獄中的主管級獄警亦到來陪伴維亞進行這次囚犯接見。 「不過……保釋他出外後，可會引起輿論嘩然吧？」維亞問道。 「這個不用擔心，相信外界已忘了有這樣的一名囚犯。」 「怎會的？他這麼有名。」維亞微感詫異。 「事實上，只有我們和警方才認識他較深，你也該知道吧？過去傳媒幫了不少忙， 盡量把這事低調處理，才不至今警力難堪。」 「哦？」維亞愈聽愈不明白了。 「莫非……你不知道內情？」 「確實不太清楚。」維亞苦笑。 「沃爾夫落網的時候，閣下大概還末入行吧？」 「我仍在警校中。」 「難怪了！」 「到底事情定怎樣的？」維亞好奇不已。 「沃爾夫他……」高級獄警正想解釋時，沃爾夫已在兩名獄警的嚴密看管下步入接 見室。 維亞的臉馬上戒備起來。 沃爾夫除了手腕扣上手銬，就連腳也鎖上鐵鍊，面上亦被戴上像防止惡狗咬人的皮 革製口罩。 「如你所知，他殺的人中，有被他咬斷咽喉致死的，以防萬一，我們才為他戴上口 罩。」高級獄警在維亞耳邊輕聲道。 獄警讓沃爾夫坐下。 接見室內鴉雀無聲，連冷氣機發出的細微機器聲亦清晰可聞。 維亞目光與沃爾夫接觸。 維亞接觸過許多罪犯的眼神，有些帶怨恨的，好像恨不得把抓牠的警察一刀刺死； ：有些眼神是瘋狂、嗜血的，看來想把別人身上的肉一片一片地咬下來：有些是眼神帶 悲哀的，像後悔自己所幹過的違法事。可是卻不曹見過面前這位沃爾夫那樣的眼神。他 的眼神是清澈的、深遂的，沒有半點戾氣，很難想象這樣的人是名冷血兇手。 接見室內眾人仍然保持沉默。 「這位囚犯就是……」正當高級獄警想開口打破沉默時，維亞就說話了：「解開這 人身上的鐵鍊。」 高級獄警呆了一下，才吩咐手下道：「照辦吧！」 「連口罩也給我除下來。」維亞再說道。 獄警們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替沃爾夫解除束縛。 「你們都給我出去，我要跟這犯人單獨傾談。」維亞以帶點命令的語氣道。 「不過，為了謹慎起見，我看……」高級獄警畢竟仍感憂慮。 「我獲得署長授權處理這事，如果有任何異議可與署長聯絡。」維亞高姿態地道。 「大家都給我出去！」高級獄警馬上吩咐道，當他臨離開接見室前，同維亞說了一 句：「如需要協助，高聲呼喚我們就行了，小心點。」 「謝謝！」維亞感激的報以一笑。 現在接見室內只剩下沃爾夫和維亞二人。 維亞擺出冷冷的面孔。 沃爾夫的口罩除下，維亞終於能看清楚他的臉。 沃爾夫的年紀約四十歲，精神飽滿，並不像遭到長期單獨囚禁的囚犯。 若以沃爾夫的外貌來判斷，相信大部分人會認為他是學問淵博的學者，情操崇高的 藝術家或者是備受尊重的國會議員，恐怕猜到他是罪犯的人數是零吧？ 他的外表與維亞預計的相去甚遠。 「我是沃爾夫。」先打開話匣子的是沃爾夫。 「我知道。」 「你的名字是？」沃爾夫和善地間道。 「維亞！」維亞老大不願意地回答。 「為什麼不介紹一下自己？」 「沒有這個必要！」維亞冷冷地道。 「你不說也不要緊，」沃爾夫沒有動氣。「反正我也知道，你擁有意大利人血統， 是家中獨子，畢業於有名大學，現時的職級是高級警官，不過你辦案時太過拼搏了，該 多注意自己的安全。」 維亞的撞孔迅速收縮，因為心中感到無比詫異。「為什麼他會知道我的背景？」維 亞心想。然而做們努力控制情緒，避免讓對方察覺自己神色有異。 「你在奇怪，為什麼我會清楚你的背景吧？」 維亞沒有回應。 「事實上很簡單，你眼睛的顏色及樣貌輪廓告訴我，你擁有意大利血統，你那種高 傲的態度，一看就知道是家中獨子被寵壞了的脾氣。連高級獄警也尊重你，聽從你的吩 咐，你肯定不會是一般職級的警探。你的年紀不夠三十歲便升至高級警官，想必是學歷 高、畢業於有名大學，初入行已擔任警官之類的職位。身為高級警官，理應負責行動指 揮工作，但你額上竟有處被利器劃得頗深的傷口，證明你辦案拼搏，是身先士卒的警探 ，我說的沒錯吧？」沃爾夫一口氣說出了自己的見解。 維亞儘管痛恨沃爾夫這種罪犯，但也不得不佩服他驚人的觀察力和分析力。 「我根本沒有問妳，你別再囉囉唆唆。」維亞仍扮作若無其事。「你該知道我這趟 來找你的目的吧？」 「沒猜錯的話，你大概是署長派來與我合作調查連環殺人事件的人。」 「有一點你搞錯了，」維亞冷冷地道：「不是我來和你合作，而只是來找你從旁協 助，你務須分清楚誰是主動，誰是被動：」 「是嗎？但要知道，警方缺少我便無法解決那樁連環殺人事件，否則的話，你們早 已抓到兇手、毋需來找我。不過相反的，我即使欠缺你們約合作，單靠我自己也能將事 件查個水落石出。那麼你又認為誰是主動？誰是被動？」沃爾夫仍氣定神閒地反駁。 「我若果不來保釋你，你有機會離開這監獄出外調查嗎？」維亞帶挑戰意味地道。 「嘿！年輕人，當年我若存心逃跑，警方一輩子也休想捉到我，回去問問署長，他 是在什麼場合將我逮捕的，但我勸你還是別問的好，免得他尷尬。」 維亞愈來愈覺得對沃爾夫認識太少了，到底他與署長之間有什麼秘密？沃爾夫當年 犯案後最終都被逮捕了，為什麼警方還會因此而難堪？ 「無論如何，署長總算沒揀錯人，你這位年輕人沒有令我失望，你有資格和我合作 。」 「和一個罪犯合作也需講究資格嗎？」維亞冷笑道：「真是天大的笑話，不過我倒 想知道，你口中的所謂資格是怎樣衡量的？」 「認識我背景的人都對我敬而異之，生怕我狂性大發，可是你卻有膽量讓我鬆綁， 還不怕跟我獨處，事實上，若果一開始你已懼怕我，彼此已沒可能合作。」 「我為你鬆綁，只是想告訴你，根本沒將你放在眼內，即使你現在作出反抗，我也 能輕易打斷你的骨頭，你若不相信不妨試試！」 「我相信你做得到，」沃爾夫認真地道：「所以我不會輕舉妄動。」 維亞泛起勝利的微笑。 「不過……為什麼你不把我的手銬也除下來？」沃爾夫問道。 維亞剛才得意的笑容逐漸消失。 「因為……這是監獄內的規矩。」維亞回答時稍欠信心。 「我看不然，這只是你的藉口吧？你畢竟仍對我存有戒心，若連我的手銬也除掉， 恐怕你不能這麼從容與我共處了。」 維亞沒有否認，他知道自己又輸了一仗。 這次輪到沃爾夫乏起勝利的微笑。 「我沒興趣再跟你爭論，我今天是有目的而來，我要你告訴我，你對近期的連環殺 人事件所知有多少？」 「哦？你今天不是正要接我出外調查這件事嗎？」 「在保釋你之前，我要確定一下你擁有的犯罪學知識是不是能協助警方。」 沃爾夫閉上了嘴，看似在沉思，一會兒之後就問道：「妳是教徒吧？」 「這個與你無關！」維亞知道沃爾夫留意到自己戴的十字架鍊墜。 「嘿！大好的一名年輕人竟然去信教，告訴我，你認為宗教是什麼？」 「宗教是我的精神支柱，我辦案時全賴上帝賜我信心。」維亞暫且按捺住不發作， 回答了對方的問題。事實上維亞說的確是心底話，倘深信上帝，所以任職警探以來一直 都全無懼怕地勇往直前。 「太可笑了！」沃爾夫像聽見世上最可笑的笑話般縱聲大笑。「事實上宗教是人類 為鞏固自己信心，來面對不可測的大自然的集團式幻想罷了，只不過是一廂情願的表現 。」 從維亞的表情已知道他不表認同。 「若說教徒是無知、弱小的幼兒，宗教就是他們幻想出來，妄以為可以保護自己的 父親。」沃爾夫仍自顧自地說下去。 「你只是在借用別人的理論！」維亞不悅地道。 事實上，沃爾夫引用的是心理分析之父佛洛伊德的理論。 像沃爾夫這種心理學家研究佛洛伊德的學說並不出奇，但他想不到維亞這名警探也 讀過佛洛伊德的著作。 「你說得對，這的確是別人的理論。」沃爾夫報以欣賞的眼神。「可是建基於這一 點，我也有自己的見解。你們口中的宗教，根本就是世上最龐大的恐嚇集團，無時無刻 地恫嚇世人，若不相信上帝，不加入成為他們的一分子，不遵守前人定下來的規矩，不 肯奉獻，保障集團的財政健全，儘管一生行善，也不能直登天國，這是什麼道理？這種 簡直是恐嚇！」 「原來你是激進的反宗教分子！」維亞惱怒地道。 「我說的只是實話，宗教簡直比黑手黨更可怕，黑手黨頂多是威脅他人的性命，但 宗教更霸道，以逆我者死後永世受折磨的理念作為恐嚇工具。」 「你說夠了！」身為虔誠教徒的維亞已忍無可忍。「我剛才只是問你對案情的看法 ，你卻一次再一次將話題愈扯愈遠！」 「我沒有扯開話題！我正在跟你談論案情啊！」沃爾夫不甘示弱地高聲回應。 維亞一時之間被他的氣勢懾住。 「兇手本身是名宗教狂熱者！」沃爾夫肯定地道：「但他沉迷的不是普通宗教，而 且比一般教信得更深，甚至可以用中毒來形容，割頸放乾人血是一種與宗教有關的特別 儀式。」 「你還知道什麼？」維亞馬上追問。 「據我推測，兇手年齡介乎三十八至四十五歲，男性，獨身，外貌穩重，學歷高， 「可是你怎能肯定兇手是宗教狂熱者，事實上也可以假設他是名特別嗜血的變態殺手的 。」維亞仍然不服氣。 「因為我認識他背後的宗教組織。」 「是什麼教派？」 沃爾夫狡獪地笑了笑，沒有回答。 「你聽不見我在問你嗎？」維亞不悅地道。 「待你保釋我出去後，我才告訴你。」沃爾夫不懷好意地笑道。 維亞恨得牙癢癢。 「你說的雖然動聽，但畢竟是你憑空推敲出的理論，怎能肯定對兇手的掃描準確無 誤？」維亞心中雖已認定沃爾夫這位犯罪心理學家的能力，但畢竟對方是罪犯，對他們 存有成見，所以口中還不肯服輸。 「從你的態度看來，我知道你心中已認同了我的推論，只是仍不服氣，不要緊，去 請法醫重新驗屍吧，看看三名死者的身體上是不是被人弄上了細小的十字標記，憑這點 便知道我的推論有沒有錯。」 沃爾夫說罷，便高聲叫道：「獄警們！送我回囚室吧！」 守候在接見室外的獄警馬上走進來。 「再見！」維亞悻悻然地道，心中當然不想再見面。 「沒錯，我們會再見的，我知道你將很快會保釋我出外，我等你。」沃爾夫胸有成 竹地對維亞道。 維亞對沃爾夫的自負表現極之反感。「你知道嗎？」維亞走近沃爾夫，對他經聲說 道：「事實上剛才我一直等待你向我襲擊，那時我便有藉口痛揍你一頓，因為我最看不 過眼你這種眠滅人性、自以為是的重犯。」 兩人相距極近，幾乎可感覺到對方的氣息。 「人類的咽喉是最脆弱的部位。」沃爾夫對維亞所說的話置若罔聞，雙眼像看到令 人垂涎的美食般一直凝望他的咽喉。「咽喉上的那片肉平口不留勞損，所以特別嫩滑甜 美，你嘗過那種美味嗎？」 沃爾夫的語氣淡然，彷彿在說一般家常閒話，維亞不期然地冒起一股涼意。 獄警們重新在沃爾夫的手腳扣上鐵鍊及戴上口罩。 臨走時，沃爾夫語重深長地對維亞道：「放棄信仰吧，宗教只是用來愚民的庸人道 德，是他們強行用來衡量一切事物的尺度。」 維亞目送沃爾夫的背影逐漸消失，他不自覺地伸手輕撫自己的咽喉，並感覺到自己 的手有點冰冷。他清楚知道，帶同沃爾夫去調查殺人事件，將會是比高空踏鋼線更危險 十倍的亡命遊戲。 「我今天遇到一個怪人，他說宗教只是用來愚民的庸人道德，你說可笑嗎．」維亞 問道。 「那是個怎樣的人？」正在廚房烹調晚飯的艾莉斯反問。 艾莉斯是維亞的女朋友，二十三歲，天生一雙天真知少女般的眼睛。 「沒什麼大不了，只是名人格低劣的罪犯！」維亞不屑地道。 「罪犯中也有反宗教的尼宋崇拜者嗎？我真不知道現在連罪犯也這麼高級。」維亞 一想起沃爾夫硬生氣，所以沒有再說下去。 「煮好了！」這時艾莉斯已調理好料理，正捧看食物從廚房走出來。 「看來很好吃呢。」 維亞口中雖然這麼說，但心中卻對艾莉斯的手藝不存信心。因為這是艾莉斯首次下 廚。事實上，艾莉斯完全不懂做家務，是那種洗碟子也會摔破碟子，燙衣服也把衣服燒 焦的女性。可是最近偶然地看過雜誌中刊載的烹飪專欄，忽發奇想，買材料煮起料理來 。 維亞這名「試食者」心中已有所覺悟，只是面上強裝從容。艾莉斯將煮好了的烤雞 放在餐檯上。碟子上的烤雞擺放得很奇怪，雞腹朝天，雙腿張開，仿似一具躺在解剖用 鋼製金屬床上的屍體。艾莉斯用刀從雞胸的位置一直往下剖開。 維亞看得很不舒服。 艾莉斯的職業是法醫，她曾被譽為天才少女，年紀輕輕便擔任了這重要工作。大概 是職業的關係，她就連切開食物時也用上了解剖的手法。 雞胸至雞腹開了一道長長的縫，可看見內裏釀滿了磨菇、玉米等餡料。艾莉斯戴上 了透明的薄塑膠手套，伸手進雞腹將餡料掏出來。維亞想起艾新斯平日的工作，馬上聯 想起她從屍體胸腹掏出內臟的情景，不禁感到反胃。艾莉斯整理好一碟食物，放在維亞 面前。 「我吃了。」維亞抱著慷慨就義的精神，將食物送進嘴裏。 「好味道！」維亞道。 食物的賣相雖然差勁，但味道卻並非想象中那麼糟，維亞心中在感謝上帝。 「嗯，果然不錯，」艾莉斯也開始吃了。「怎樣？有位肯為妳煮晚飯的女朋友，覺 得幸福吧？」 「我可以說不嗎？」維亞打趣地道。 艾莉斯扮作惱怒地自了他一眼。 「有件事想問問妳，」維亞邊吃邊間：「上次聽妳說過，近期的連環殺人事件都由 你負責驗屍。」 「沒錯，之前兩宗驗屍都完成了，你這樣問，莫非……」 「猜對了！我獲委派處理這案件。」 「聽說這事作相當棘手。」 「也好！證明我的辦事能力受到重視。」 「我們偉大的幹探，有什麼可為你效勞嗎？」艾莉斯笑道。 「我想知道，驗屍時有什麼特別發現？」 在晚飯時本不該談這種血淋淋的事，可是因兩人的職業背景關係，也不當作怎麼一 回事。 「特別發現？你所指是什麼意思？」艾莉斯反問。 「除了頸上唯一的傷痕外，死者身上有沒有留下標記？標記有可能細小得容易被人 忽略的。」 「標記？有這回事嗎？」艾莉斯略感奇怪。「法醫的工作只是查明死者死因，當然 ，死者身上若有明顯的紋身，我自會記錄下來，但若是極細微的標記，說不定我也留意 不到。」 「那麼何時才為最近的一名死者解剖檢驗？」 「最快也要明早才進行。」 「是嗎？」維亞帶點失望。 「傻瓜？現在已這麼晚，難道還回去醫院嗎？」 「說的也是。」 維亞本是急性子，倘當然想盡快知道驗屍結果，證實一下沃爾夫的推測是否正確。 「別多說了，盡量品嘗我的手藝吧。」 維亞繼續用膳，但心中仍想看案件的事。 「我的料理手藝怎樣？」艾莉斯關切地問道：「來個總的評價，不用客氣，老實告 訴我。」 「這個嘛……基本上是煮得不錯的，不過味道稍微淡了一點，釀入餡料確是有新意 ，但要知道這道菜是烤雞，感覺卻是格格不入……」 維亞果真老實不客氣地評價，卻沒察覺到自己一邊說，艾莉斯的面色隨即起變化， 變得愈來愈難看。 「……整體已算不錯，至少不是我想象中那麼難吃。」維亞仍未知機，還在說個不 停。艾莉斯忽然一手搶走維亞面前的碟子，並將只吃了一半的食物全傾進垃圾箱。維亞 嚇了一跳。 「很對不起。」艾莉斯強忍怒氣，以假裝作溫柔的聲音道：「要你吃那麼差勁的食 物，實在委屈了你，我絕不會令自己的男朋友難受的。」說罷，還在維亞面上吻了一下 ，可是虛偽之情已盡露無遺。維亞仍未吃飽，但自知已闖禍，也不敢多說半句了。艾莉 斯離開餐檯，去了換衣服。 「這麼晚，妳還要外出嗎？」維亞感到奇怪。 「嗯，和你一起外出啊。」 「去餐廳吃晚飯嗎？」 「怎會呢？晚飯你已剛剛吃了嘛。」艾莉斯帶點挖苦地道。 「那麼……我們去哪裏？」 「你不是想盡快得悉最後一名死者的驗屍結果嗎？我們現在就回醫院吧。」艾莉斯 輕描淡寫地道。 這裏是醫院地下一樓的解剖室，位於停屍間隔鄰，面積十分寬敞，冷氣令室內長期 處於低溫，予人一種悲涼的感覺。 艾莉斯穿上白袍，面上數了纖維造的透明眼罩，早已展開了解剖驗屍工作。 「……女死者肝臟及肺部沒有異常，判斷為生前沒有酗酒及吸煙習慣，胃粘膜不見 發紅現象。排除中毒的可能，胃中亦沒有發現類似安眠藥等藥物留下的粉末，判斷為死 前並沒服用藥物……」 艾莉斯利用小型錄音機為解剖結果做記錄。維亞站在一旁，觀看看整個驗屍過程。 維亞緊緊地皺眉，他不是害怕目睹令人不安的解剖場面，而是看見躺在金屬解剖床 上的女死者，聯想到她本是個健康的人，但遭逢厄運，變成這具膚色呈灰白的僵硬屍體 ，因此不禁感到心酸。艾莉斯因職業關係，所以較能從容面對。 「晚上當妳一個人在這裏工作時，不會害怕那些屍體忽然爬起來跟你說話嗎？」維 亞忽發奇想，於是就問艾莉斯。 「事實上每具屍體都會跟我說話的。」艾莉斯認真地道。 「哦？」 「屍體身上的每處傷痕、內臟的各點異常症狀都能告訴我，死因是什麼，是道他人 殺害、自殺、還是其他不自然的死法，屍體就好像懂得說話一樣。」 「原來如此。」 「說到屍體若果爬起來的話，我倒想問問死者有什麼要跟我申訴，我在驗屍過程中 有沒有任何遺漏。」艾莉斯由衷地道。 「換作是我，我會直接問死者是遭什麼人殺害，讓我去抓兇手回來。」維亞認真地 道。 事實上艾莉斯很重視自己的工作，因為法醫能協助警方找出真兇，以慰死者之靈。 「死者除了額上傷口，身上沒有其他傷痕，也沒有受到性侵犯，但手腳均有被綑綁 過的痕跡。」艾莉斯繼續用錄音機做記錄。「額上傷口長八公分，深三公分，按照判斷 ，應該是由剃刀之類的薄刃利器造成。」 「表面傷痕和過往兩名受害者相同嗎？」 「完全一樣，甚至可肯定是同一名兇手所為，額上傷口的形狀、長度及落刀手法都 同出一轍。」見過屍體無數的艾莉斯也向女死者投以悲哀的眼神。「兇手簡直不是人， 竟對大好的一名年輕女子下此毒手！」 維亞並不因為艾莉斯帶點激動的表現感到詫異，艾莉斯畢竟也是女性，面對這樣地 慘死的女死者，很自然地作出那樣的反應。 艾莉斯馬上平復過來，小心翼翼地剖開死者咽喉，確認內裏的創傷。 「大動脈被割斷，死者因失血過多致死，哦？氣管裏凝固了的血塊混雜看細如微塵 的異物。」 「那是什麼？」維亞連忙問道。 「看來是……」艾莉斯瞇眼看清楚。「剝落了的漆油碎塊之類的空氣中雜質，相信 死者當時已奄奄一息，因此氣管沒作出本能反應將異物嗆出。」 艾莉斯將血塊刮出，放進透明小瓶中，說道：「讓我明天拿去化驗。」 「畢竟在死者身上找不到任何標記嗎？」 「如你所見，每寸皮膚都已查遍了。」 維亞緊緊地皺眉，細心地思索。 「你有頭緒嗎？」艾莉斯問道。 「身上還有一處地方末確認！」維亞忽然想通了。 「哪裏？」 「頭皮！由於被頭髮遮蓋看，所以我們忽略了。」 艾莉斯馬上翻開死者的頭髮，小心檢查頭皮。 「找到了！」 果然發現死者頭頂上正中位置頭皮有個如米粒般大小的褐色十字型標記，若不刻意 找，忽略了也絕不為奇。 「這標記是用燒熬了的針尖燙成的。」艾莉斯作出了判斷。 「果然被他說中了。」維亞喃喃地道。 今趟維亞對沃爾夫的判斷再不存絲毫懷疑，因為已證明他的確認識兇手背後的宗教 組織。 「我還想確認一下，之前的兩名死者是不是也留下了相同的標記。」 「這可為難了，第一位死者經已下葬。」 「那麼第二名死者呢？」 「驗屍後仍留在隔壁的停屍間。」 「現在就去把屍體運過來檢驗吧。」 「那具屍體已完成了驗屍程序，未向法庭申請是不可擅自再進行複檢的，這是規矩 。」 「不過，我知道向來妳不是愛守規矩的人。」維亞笑道。 艾莉斯也會意地一笑。 「不出所料，連第二名死者也有同樣的標記。」維亞雛眉道。 「已下葬的那名受害者想必情況也一樣吧？」艾莉斯道。 兩人已結束了驗屍工作，維亞正駕車載艾莉斯回家。 夜已深，馬路兩旁長得高高的樹木為黑夜多添幾分陰森，幸好明月像舞台射燈般高 掛，總算為冷漠的黑暗世界帶來半點親切感。 「你怎得知死者身上會留有標記的？若不是你提出，我必定會再一次忽略了。」 維亞勉為其難地將沃爾夫認識那神秘宗教組織的事跟艾莉斯簡單說明了。 「那麼說，這名囚犯很不尋常呢，他到底擁有什麼背景？」艾莉斯對沃爾夫產生了 興趣。 「和其他罪犯沒有分別，是社會上的渣滓，他就像橫街窄巷中污水窪裏打滾的飢髒 老鼠，不值得多費神去研究！」維亞不悅地道。 艾莉斯本來還想多知道一點關於沃爾夫的事，但看見維亞像剛動完脫牙手術般緊緊 地開上了嘴，她亦識趣地沒有再追問。艾莉斯抬起頭，透過面前的擋風玻璃，靜靜地看 街燈的光線一道一道地劃過。 「明天將會放晴呢。」維亞忽然說道。 「哦？」 「你看看，今晚能看見繁星閃閃，代表天上沒有密雲掩蓋住，明天大概會陽光普照 ，我很少看錯的。」 「我看不然，」艾莉斯卻唱反諷：「明天會下雨，事實上最近的壞天氣仍末完全過 去，今早的陽光只是曇花一現，陰暗的日子還漫長呢。」 「別說笑了，我最討厭雨天，況且明天還有討厭的事要做，如果下起雨來，我的心 情只會變得壞上加壞。」 維亞口中的「討厭事」，當然就是指去監獄保釋沃爾夫出來協助追尋冷血連環殺手 。 「我不是存心跟你作對，我的確嗅到雨的氣味，你不知道嗎？女人的鼻子和直覺是 很靈敏的。」艾莉斯笑道。 維亞不禁有股不祥預感。 熾天使書城
【3。巢穴】 梵爾賽大酒店的總統套房讓一名戴手銬的罪犯入住可算是從未有過的紀錄。 被警探徵用作研究連環殺人事件的臨時會議室更是破天荒。 因一名衝動的警探引致場面失控，甚至有警員需要拔鎗以防萬一，這樣的混亂局面 在總統套房內出現，恐怕也是絕無僅有。 維亞、沃爾夫，再加上多名警探，一口氣就為梵爾賽大酒店破了三項記錄。 混亂的場面總算平伏下來了。 沃爾夫被維亞措辭嚴厲地警告，喬恩則被要求在這場偵緝會議中避席，避免與沃爾 夫再起衝突，待大伙兒正式展開行動、出發緝捕兇手時才重新歸隊。 「沃爾夫，餘下時間無多，我希望你將所知的一切資料悉數說出來。」維亞道。 「當然可以，不過我不再容許有人對我的分析存有任何懷疑。」沃爾夫帶點權威地 道。 「我承認對你這罪犯不存好感，但現在已不再對你的心理分析抱懷疑態度。」維坦 言。 沃爾夫報以一笑，說道：「兇手是獨身的，雖然他善於待人接物，但一定是未婚或 已離異，而且身邊幾乎沒有朋友，亦缺少傾訴對象，甚至相信他是獨居，沒有跟家人同 住，連環殺手慣於獨自行動，甚少與人為伍，這是鐵則。所以你們打探消息時該循這個 方向入手。」 維亞皺眉消化沃爾夫所說的話。 「我認為所有死者都是在兇手的。巢穴中遇害的，死者雖被利器割頸放血，但出奇 地鮮血沒亂濺在身上，明顯可見兇手在充足準備下施刑並將鮮血保存。而不是隨便在荒 山野嶺之類的僻靜地方動手。」 「因為那裏並不是他的家。」 「何以見得：」 「若果兇案現場是他的家，當他把受害者帶回家施刑時總難免會被熟悉自己的鄰居 留意到，因此我推斷兇手另有一處用來殺人的巢穴只要你們成功找出這地方，並守株待 兔，那就必定可逮捕這兇手。我相信在他的巢穴中會找到過往三名死者留下的許多有力 證據，例如指紋、頭髮、皮屑或血跡，所以將有足夠條件控告那名連環殺手的殺人罪。 」 「不過最大的問題是，兇手一定會再用這種古怪的方法殺人嗎？我們怎能肯定他會 重回那巢穴？」 「還記得屍體身上被人刻意弄上的十字標記嗎？」 「嗯，那是什麼意思？你答應過我，當你離開監獄後會道出兇手背後的神秘宗教組 織的。」維亞追問道。 「那組織名叫十字軍」 「十字軍？」 「你知道。十字軍東征的歷史嗎？」 「八世紀末，歐洲的教徒響應教皇號召，為了收回聖地耶路撒冷，以上帝之名展開 了征討。」 「這是一宗慘絕人寰的悲劇。」沃爾夫帶點幸災樂禍地道。 「我們雖然已掌握到一定的線索，但評估過後，發覺單憑這些線索，也得花上一、 兩天時間才能找遍的，畢竟在範圍內擁有本廠及製木工場的地方超過二十處以上。」一 名警探提醒維亞。 「抱歉，我能提供的資料已完全交代過了，餘下的就看你們警察的能耐了，別令我 失望啊，哈哈哈。」 沃爾夫又再回復本性，幸災樂禍地道。 「這個問題我早知道，放心吧，我自有辦法。」維亞向同僚說罷，瞪了沃爾夫一眼 。 「別給這罪犯看扁！」 沃爾夫蠻有深意地一笑。 「高迪，你過來！」維亞說道。 「有什麼吩咐？」在總統套房內其中一名負責看守沃爾夫的警探應聲走近。 這位高迪十分年輕，離開警校剛好兩年，身型高，一看就知道是聰明、反應敏捷的 類型。照理交託任何事給他去辦，倘都能勝任的。 「你們四人得暫時看管這名罪犯。」 維亞口中的罪犯當然是指沃爾夫。 「放心交給我們辦吧！」高迪應道。 維亞回頭看了沃爾夫一眼，他和平常一樣，正展露出那不可一世的自傲笑容。 維亞忽然感到心中一涼。他除了擔心連環殺人事件會再添亡魂外，也顧慮到沃爾夫 會趁機逃走。兩者相比，維亞甚至畏懼沃爾夫多一點。 本來維亞打算特別委派高迪留在房中監視沃爾夫的。 「高迪雖然幹練，但委派他擔此重任，他會不會過於年輕，吃虧在經驗方面呢。」 維亞心中在猶疑。 「沒有你的事了，高迪，請你與其餘兩名同僚留在房外看守。」維亞終於下了決定 。 「遵命！」高迪敬了個體。 「富蘭森，過來一下。」維亞叫道。 富蘭森現年四十六歲，在這行已有二十年多年經驗。 維亞曾翻查過他的履歷，富蘭森為人低調，一向紀錄良好，又無不良嗜好，剛結了 婚，有個美好家庭，背景完全找不出瑕疵。 「有什麼吩咐？警官。」富蘭森問道。 儘管官富蘭森比維亞年長近二十年，而且經驗亦較豐富，然而卻沒因此對維亞這位 新上司存有絲毫不敬。 他確實是名值得信賴、盡忠職守的警探。 維亞對此感到很滿意。 「富蘭森，我委派你留在房中密切監視這罪犯，若需要的話，就高呼房外三名同僚 進來支援，可以嗎？」 「我們不迭他回警署的拘留所嗎？」 「署長已應承讓他在這裹住一晚，反正早晚會送他回監獄，毋需計較太多，但必定 要嚴加看管，千萬不可出亂子。」 「放心交給我去辦吧！」富蘭森滿有信心地應道。 維亞也安心出去緝捕兇手，因為他清楚知道，二流電影中那種囚犯假裝病發，引誘 警員走近並施以襲擊的老套脫身方法對富蘭森這種老手是絕不通用的。 「負責看守囚犯的人請緊守崗位！偵緝部的同僚們準備好了嗎？我們馬上展開行動 ！」維亞叫道。 同僚們隨即應了一聲。 警探步伐矯健地魚買走出總統套房，維亞緊隨其後，當他走到門口時……「維亞警 官！」叫喚他的是沃爾夫。 維亞在門口停下了腳步，回頭望向沃爾夫。 「再見了。」沃爾夫舉起那一雙被手銬鎖的手緩緩向維亞揮動。「我們再見了。」 沃爾夫面上帶滿有深意的笑容。 「再見？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他在我臨行前跟我說再見？還是他打算當我不在時… …」維亞心想。 他心中忽然湧出一股強烈的不祥預感。 「維亞警官。」背後有人叫喚他。 「啊？」維亞呆了一下。 「維亞警官，我們得走了。」房外一名警探提醒他。 「我來了！」維亞應了一聲。 維亞望向房中負責監視沃爾夫的富蘭森，富蘭森向他點了一下頭，示意一切可放心 。 「該沒事的。」維亞嘗試安慰自己。 他慢慢將門關上。 門關至一半，仍可見到沃爾夫的陰森笑容。 維亞繼續將門拉上，當關至剩下一絲縫隙，他與沃爾夫仍能勉強對望。 沃爾夫似乎比剛才笑得更愉快。 維亞吸了一口氣，終於把房門完全關上了。 「老先生，請問在木廠附近，有沒有陌生人居住呢？」警探問道。 面前這位「老先生」年紀確實相當老邁，驟眼看來，至少有七十歲以上，一頭銀白 髮，找不出半根黑髮，鼻子上架副厚厚的眼鏡。 這裏是個離梵爾賽大酒店約有四十五分鐘車程那麼遠的小鎮。 天空烏雲密布，隨時有再下雨的可能。 警探之所以前來調查，因為位於本鎮西面的大馬路旁邊有問中型規模的木廠，連環 殺手的殺人「巢穴」大有可能就在附近。 維亞連同偵緝部探員共有九人，維亞將人手分成三組，分頭到市內各處建有木廠或 製木具工場的地方打探有關疑兇的消息。 而這一組組員剛好來到這鄰近海岸的小鎮。 「對不起，警探先生，你剛才……說什麼？」老先生反問道。 老人家的聽覺畢竟不太靈敏。 「在木廠附近，有陌生人居住嗎？」警探重複再問一遍。 「陌生人？」老先生口齒不太伶俐地道：「如果在這個鎮居住的人又怎稱得上是陌 生人呢？」 警探氣得翻白眼，但也不能怪責對方，因為發問的問題的確有語病。 「讓我來問！」另一名警探趨前一步向老先生發問：「請問住在木廠附近的人，有 沒有年約四十歲左右的男人？他是獨居的，但並不是長期居住在這裏，只是偶爾才回來 一次。」 老先生瞰起眼睛細想。 警探們焦急地等待老先生的答案。 「……是不是打扮斯文，口才挺了得，頗得人歡心的。」老先生道。 「有可能是他了！」警探大為緊張。「他最近回來這小鎮，是什麼時候？」 「……最近一次嗎？很久了，很久了……」老先生喃喃地道。 「到底有多久？」警探急得頓足。 老人家的口齒和腦筋已退化，畢竟急不來。 「讓我想想……嗯，約有二十年了。」 「什麼！老先生你沒記錯吧？」 「沒記錯，那人明斯高，在二十年前左右離開這小鎮便一去不回，據說……移民到 了別處，當年：：他約是四十歲，還末結婚的。」 警探幾乎活活給他氣死。 警探在這寧靜的市鎮街道上向老先生打探消息，由於這裏本是個平凡的地方，因此 很快便惹來好幾名好奇居民的圍觀。 奇怪的是，所遇見的居民全是士了年紀的老人家。 「警探先生，有什麼事嗎？」有些旁觀者忍不住插口問道。 「慢！為什麼……鎮上的居民全是老人家？」警探此刻才發覺到。 「這小鎮位置偏僻，根本沒有外人進來定居，留在這裏的全是退休老人。」一名老 人答道。 警探嘆了一口氣，並怪責自己為什麼一早不細心觀察，否則就不會白白花掉不少寶 貴時間。 「喂喂，我是祖。維亞警官嗎？我們這邊調查過了，並無任何發現。」警探用手提 電話致電給維亞，說道。 「是嗎？原來如此，祖！別耽誤了，快爭取時間，趕去下一處地點調查，待會再聯 絡。」 維亞說罷，按熄手提電話，並放回西裝的口袋中。 他的雙手搭回方向盤上，繼續駕駛，汽車快要到達目的地B鎮了。 坐在助手席的是在總統套房中與沃爾夫超過爭執的喬恩。後排座位還有一名偵緝部 的初級警探普特。 「聽清楚，待會打探消息時要迅速扼要，只要有一絲跡象顯示出不是我們要尋找的 地方，便馬上撤離，我們必須與時間競賽。」維亞提醒同僚。 「明白了。」後排座位的普特應道。 「那個罪犯的話根本不可信，他只是想將我們戲弄得團團轉。」喬恩喃喃地道。 維亞側過頭瞪了喬恩一眼。 「對不起，我不該多說的。」喬恩馬上道。 喬恩雖然隨即道歉，然而語氣中卻聽不出有半點歉意。 「到了！」 汽車已駛到B鎮。 B鎮佔地面積不算大，由於內裏有一家木材廠的關係，所以周圍開設了近十家製造 木製品及傢具的工場。此外，四處可見一些建得疏疏落落的乎房。 維亞將車駛到木廠一帶，嘗試尋找打探消息的途徑。 鎮上面積雖小，但若要向居民打聽有關連環殺手的消息，維亞估計要花上一小時。 不一會，發覺在衝道盡頭有一家小型加油站。 這刻加油站內一個顧客也沒有。維亞把車子駛過去，停在加油站內。 「先生，要把油缸加滿嗎？」一名穿連身褲子、戴布帽子的加油員走過來，禮貌地 問。 「不用了，我的車子在市內剛加過油。」維亞道。 「哦？那麼；；；你們來問路吧？我一看就知道你們不是住在這鎮上的。」 維亞雖然沒有光顧，但加油員的態度沒有轉變，臉上仍掛親切的笑容，小鎮內的人 畢竟較純樸、友善、可愛。 「你的眼光真銳利。」維亞道。 「別取笑我了，這麼小的一個鎮，難道會本地人和外地人也分不出嗎？我們油站每 天的顧客並不多呀，今早到現在只有十位客人，三位女的，七位男的……」 「老闆，罐裝汽油加了價嗎？」一名職員從加油站的小店中走出來問道。 「嗯，普通裝賣十二元七角，大裝賣二十五元六角，特大裝賣三十八元四角，別貼 錯售價牌啊。」加油員不如思索地回答。 「原來你就是老闆！」維亞道。 「呵呵呵，店子小，唯有親力親為，下午休息過後，直至午夜都是我值更。」 「老闆，想請問一下，在木廠和木製品工場附近，有沒有住一位四十歲左右，單身 ，從事不錯職業的男人？相信他並非每天都回來，偶爾才來一次的。」 「哦？」老闆緊皺眉頭，嘗試努力在記憶中尋找。「四十歲左右的男人嗎……」 「謝了，老闆，下次探訪這鎮時再光顧你！」 說罷，維亞已馬上開動車子。 倒後鏡中的加油站倒影迅速由近至遠地變小，並消失得無影無蹤。 維亞的汽車已駛出B鎮，切入公路，朝下一個有可能是兇手「巢穴」所在的地方進 發。 「警官，幹嗎突然離開？我們入鎮不是要打聽兇手巢穴所在地嗎？」後排座位的普 特問道。 「嗯，不過已完成了，已證實兇手並沒到過這鎮。」 「到底是……怎麼回事？」 「剛才那加油站老闆記憶力出奇的好，甚至一眼就認出我們是外來人，若果兇手真 的經常進出這小鎮，老闆不可能沒有印象，所以毋需再花時間向其他人打聽了。」 「原然如此。」普特恍然大悟。 「呵！」喬恩這時卻有意無意地打了個大呵欠。 他似乎仍不認同維亞。 維亞卻不以為，緊握方向盤駕車。 汽車在烏雲籠罩下在公路上飛馳。 維亞等人剛才在B鎮只逗留了十分鐘。 「四十歲左右的男人嗎？唔……」餐廳老闆正在細想。 這裏是T鎮內的一家餐廳。 T鎮內也有兩間木廠，事實上全盛時期，在這裏經營的木廠不下十間，由於地方迅 速開發的關係，這行業在T鎮已逐漸式微。 餘下的這兩間木廠，工人正刻苦耐勞地工作，工場經常運作至午夜因此木屑難以避 免地隨風飄揚。 因此，連環殺手的「巢穴」大有可能位於附近。 維亞一行人駕車來到T鎮，並駛到木廠一帶。本來想隨便找間餐廳，並進去打聽的 ，但不知是什麼原因，大部分地方都客滿了，結果被逼去了一間客人較少的家庭式餐廳 詢問。 「閣下所形容的男人，在本鎮的確有好幾名。」餐廳老闆回答維亞：「呀！麻煩等 一下，剛好有客人……」 就在這時，一名顧客走過來買餐票。 「午餐兩份，咖啡、紅茶各一杯。」 「多謝八元八角。」老闆收款並打票。 維亞唯有在旁稍等。 這間所謂客人較稀落的快餐廳其實也客滿了近八成，進來光顧的客人一位接一位地 從未中止過。 店內老闆和幾名伙記忙得不可開交。 趁老闆剛賣完票，稍微有一點空閒時間時，維亞馬上問道：「為什麼這裏的食店會 這麼擁擠的？」 「閣下很少來這一區吧？這裏景色美，交通又便利，是不俗的旅遊地點，莫說是假 日，就是在乎日也有大量遊客來訪，久而久之，還有人開了酒吧，傍晚便開始營業裏由 早到晚都是那麼熱鬧的。若果連那幾間木廠也撤離的話，也許會再多開幾間夜店呢。」 維亞望向街外，確實有幾家仍未開始營業的酒吧。周圍的風景本來頗怡人，但因一 些過分搶眼的宣傳牌而變得不自然，也許遊客就是喜歡這一點。 「麻煩你了，老闆。」說罷，維亞便帶同兩名同僚開步，準備離開快餐店。 「先生，你不是要找人嗎？」老闆喝住。 「行了，我知道我找的人不在這裏！」 「哦？」正當老闆猶疑之際，又有幾名顧客上前買票。 老闆也無暇再理會維亞了。 「警官，剛才的老闆已表示這地方住了好幾名與連環殺手年紀相若的獨身男子，為 什麼你已斷定兇手與這地方無關呢？」 走出快餐店，臨登上泊在路旁的汽車時，普特這樣問維亞。 「這裏從早到晚都那麼熱鬧，你以為兇手將受害者運進，又再將屍體運出不曾遇上 麻煩嗎？」 「也許兇手就是利用這地方的特點，易於掩人耳目。」 「不可能的！這兇手專揀年輕的女性來殺害，但過程中卻沒侵犯過她們，明顯是心 靈上患有潔癖的人，倘視自己的行為是神聖的，因此不會選擇在這種熱鬧得近乎烏煙庫 氣的地方動手。」 眾人已登上汽車了。 「我始終認為周這種手段去追捕兇手絕不是辦法。」喬恩道。 「我仍相信行得通！」維亞望向喬恩說道：「況且，這是目前唯一的方法，即使機 會僅有百分之一仍值得一試。」 維亞抬頭望向天，發覺天色微暗，已快到了太陽下山的時候。 他們的行動已十分迅速，雖礙於交通需時，僅到過六處地方查探，但是成績已很不 俗了。 汽車開動，再朝下一個目的地前進。 維亞逗留在這個市鎮的時間比之前到過的地方更短。 「這樣的男人？平日常來本店光顧的客人中，似乎沒有接近你所形容的。」工具店 店主語氣有點冷冰冰，恰似這小鎮予人的感覺。 這是間位於F鎮的工具店。 F鎮緊貼一條極長的海岸線，離市中心約有一小時半車程，位置相當偏僻，居民數 目也不算多。 然而一所建於海邊碼頭的木廠已在此默默經營了十多年，每天皆有運載木材的船隻 駛進碼頭將貨卸下，並進行清洗及削掉樹皮等初步的木材加工。 F鎮面向海，背對一片青蔥翠綠，長滿茂盛樹木的樹林，景色優美醉人，不過幾乎 沒有外來遊客。 奇怪的是山上的健壯樹木連一株也沒有道人砍伐過，原因是樹林受到國家及環保分 子極力保護，木材廠所接收來加工的木材則全是在非洲及東南亞一帶的熱帶樹林中砍伐 ，再循水路經多轉接，輾轉運回來的。 維亞一行人駕車來到這偏遠、孤清，帶一般海水霉味的海邊小鎮，並駛向木廠附近 。 那裏建有些小平房、幾間小店和一個魚市場，因為面向海，長期受潮濕海風的吹襲 和侵蝕，建築物表面的油漆剝落，顯得格外殘舊。 維亞進入了其中一家工具店打聽，但店主似乎無法提供任何線索。 「是嗎？」維亞神情略帶失望。 雖然他並不寄予厚望，但調查畢竟再一次落空，而時間卻已一分一砂地過去了。 「那麼其餘的居民呢？其中有這樣的人嗎？說不定他從未光顧過你的店呢。」維亞 不肯放棄，仍然追問。 「我可不知道，我根本不認識所有居民。」 「為什麼？鎮上居民數目並不多啊。」 「大家都極少接觸，各人有各人的生活，彼此都不會過問的。」 似乎其他人也跟這店主一般的冷漠。 「抱歉，快到關店時間了。」店主看了看手表。 說罷，便不再理會維亞等人，逕自離開櫃檯，開始將店內貨品整理，為關店作好準 「警官，我們再到下個地方調查吧。」普特說道。 喬恩也表現得不耐煩。 「嗯。」維亞應道。 當走近店門，維亞抬頭望向天，太陽正下山，已暗了半邊天，他心中不禁有點擔心 。 時間已無多，若然兇手決定今晚再下手，恐怕也來不及阻止了。 「老闆，這麼早便關門嗎？」維亞腳步沒停下，回頭問了一句。 雖然太陽開始下山，但是在這時間便準備關門，確實早了點。 「天色轉暗，便沒有客人再來光顧了，到了晚上，街上便冷清得要命，即使走到大 街提鎗亂射，恐怕也不會傷及無辜者，你們不妨試試，不過小心摔倒，因為街上燈少， 燈光又暗。」 原來這位冷漠的店主也有他幽默的一面。 「哦？」維亞心中好像發覺到一絲模糊概念。 已踏出店門外的一條腿忽然停下來。 「難道……我說錯了什麼？」店主察覺到維亞反應有異。 「怎麼了？警官。」普特也覺奇怪。 維亞轉過身，腦袋在沉思，眼睛不期然地打量這工具店的格局。 此刻才留意到，這裏除了售賣一般常用的如鎚子、螺絲鉗等工具外，還擺放了許多 大木桶及塑膠裝的長方形箱子。 「幹嗎這店售賣這麼多大木桶和塑膠箱子的？」維亞急步走向店主，問道。 「木廠的碼頭那邊有問鮮魚批發市場嘛。」店主老大不願意地答道：「那裏的工人 用壞了那些盛載鮮魚的工具，大多會光顧本店購買的，若不是讓我有些生意可做，真希 望那市場搬到別處，那般魚腥味令人極難受。」 「那附近有人居住嗎？」維亞關切地問道。 「我怎知道？破房子確是有的，恐怕已空置多時吧，那裏又潮濕又破舊，氣味又難 受，誰會願意住下去？」 維亞眼睛發出亮光。 「謝了！」維亞謝過店主，便呼喚兩名同伴。「跟我來，趕快去碼頭那邊搜查一下 ！」 「知道了！」 三人一溜煙似的衝出工具店。 「……奇怪的傢伙。」店主喃喃地道。 「警官，這裏也沒有發現！」普特從一間破舊的平房中走出來。「完全見不到有人 居住過的迦象，窗戶恐怕已毀壞多時仍無人修理，大概已空置了好幾年吧？」 「我們繼續找！」維亞道。 「遵命！」 「為什麼要在這堆破屋中無意義地瞎找？難道這地方有可疑？」喬恩抱怨。 「雖然不敢肯定，但從表面跡象看來，這市鎮大有可能就是巢穴所在！」維亞邊走 邊向二人解釋。 「這小鎮偏遠、冷靜、破舊，連居民也不多，根據剛才店主的說話知道鎮上的人並 不熱情，也懶得去管他人的事，兇手即使經常進出這地，大概也不會被人留意，況且入 夜更顯冷清，即使兇手載一名昏迷的女人入鎮亦可輕易掩人耳目。」 「原來如此，」普特說道：「不過，為什麼你聽見說魚市場時，反應會那麼強烈？ 」 「因為我想到，魚市場的濃烈異味能將屍臭和血腥味掩蓋，兇手殺人放血後可無後 顧之憂，令我更加相信，三名受害者遇害的第一現場，就在附近。」 的確，在這一帶明顯彌漫魚腥味。 「可是我們已找遍這一帶近八成的舊房子，仍一無所穫。」喬恩道。 「即是說我們仍有兩成機會。」維亞永遠從樂觀方面去看。「行動要快，必須在天 色黑透前完成搜索。」 「希望這次判斷沒錯，否則又白費氣力了。」喬恩仍是一貫的不信任態度。 三人沿小路，跑向餘下的幾間臨海而建的舊平房調查。 「讓我進去確認一下。」 剛抵達一間舊小屋，普特一如既往，正想走近大門，進去屋內搜查。 「慢！」維亞馬上警覺起來。 「有什麼不妥嗎？」 「大家靜一點！」維亞輕聲道。 「為什麼？」 「這小屋相當有可疑！」 「從哪裏可知？」喬恩問道。 「看看地上的痕跡。」維亞道。 二人始發覺門前有些雜亂的、看來像是腳印的痕跡。 「車房旁邊的路上還有些車胎痕跡，顯見最近有人到過這間小屋。」維亞補充。 「難道……這裏就是我們要找的地方？」 「未敢肯定，所以現在要確認。」維亞道。 「但我們不敢肯定進去會不會構成危險，兇手有可能持有武器。」 「放心，讓我來破門吧，為我掩護。」維亞已決意強闖。 「不過，警官，這恐怕……」普特略為猶疑。 傳統上不該由指揮官去冒這風險的。 「我看不如先召喚其他同僚到來，再作打算。」喬恩建議。 「不用了，若果我們判斷錯誤，反而會影響到他們的調查，使工作受阻。」 「如果……兇手真的就在屋內呢？」 「我相信我們足以對付做。」維亞信心十足地道。「別耽誤時間了，來吧。」 說罷，維亞已拔出手鎗，並悄悄地走近小屋，將背貼向大門旁邊。 普特和喬恩亦悄悄趨近，與維亞交換信號後，普特即時用力踢門，然後馬上退回大 門旁邊。 「砰」的一聲，破舊的大門應聲飛脫。 維亞馬上一邊滾地一邊闖進屋內，並舉起手鎗大喝：「警察！」 維亞的動作敏捷、準確、完美，完全沒有瑕疵，即使屋內潛伏犯人、而且拔鎗攻擊 ，也絕對傷不到維亞。 不過，維亞握鎗的手很快便垂下來。 因為屋內並沒有人。 負責掩護維亞的喬恩亦無用武之地。 「進來吧，屋內並無危險。」維亞的語氣不太尋常。「不過，須有心理準備……」 「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普特按吩咐進入屋內，不禁嚇了一跳。 連喬恩也呆了。 屋內面積不算大，裏面亦沒有餐檯或沙發之類的傢俱，可說是空空如也。 僅有的窗戶被人封死了，而四堵牆壁、地板以至天花板都晝上了圖畫，構成了一幅 立體的「大壁畫」，小屋內竟變成一張大畫紙。 這張「大壁畫」晝得十分粗糙，由此可見繪畫者並不擅長這力面的作業，不過隱約 能看得出圖畫的內容。 晝中人和真人一般高大，滿手執盾牌和利劍的士兵，陣容鼎盛，士兵神情兇悍，軍 服士都繡上一個大十字。 一小群乎民被這些士兵包圍，有的跪地求饒；有的捧自己剛被砍下來的斷手仰天哀 號；有的已被砍至身首異處；也有的被士兵的利劍從口刺入，直貫穿喉嚨，利劍的劍父 還在滴血，仿似上天為蒼生之苦痛而滴下的血淚。 這幅以中東色彩地方作為背景的壁畫仿似一張地獄圖，震撼人心。 維亞等三人站在屋中，感覺就好像正被這班瘋狂的士兵圍困一樣，不禁從心底處冒 出一股寒意。 「繪這幅晝的人……是名瘋子嗎？」喬恩呆望看壁畫道。 「晝中的背景是：：耶路撒冷。」維亞作了一下深呼吸。 「這些士兵就是十字軍！」普特顫聲道。 「這幅畫就是描述十字軍當年收復聖地耶路撒冷，殺死異教徒的情景。」維亞凝重 地道：「看來，我們今次找對了地方。」 沃爾夫所說的果然沒錯。 「警官，那裏有一道門！」普特叫道。 原來其中一睹牆上有一道門，由於門也成了壁畫的一部分，所以最初沒察覺到。 「再來一遍，為我掩護！」維亞緊握手鎗，同普特使了個眼色。 「嗯。」普特用力點頭。 「砰」的一聲，門被應聲踢開，維亞敏捷地闖進。 裏面是間小房間，同樣沒有人，然而房門剛被打開一股困在房中多時的惡臭混強烈 血腥味一併湧出來。 三人不禁以手掩鼻。 「啊！這是……」 房中的格局同樣叫人吃驚，那種震撼程度不下於剛才接觸到那張可怕的壁畫。 整個房間完全被塗成血紅色，仿似古代那種施行慘無人道酷刑的拷問室中，無辜受 刑者濺在牆上的血跡。 房中擺放了一張鐵床，一張可以將受害者緊綁並施以放血酷刑的鐵床。 「真令人感到悲哀。」普特嘆道。 維亞等人自然判斷到，這裏就是過去三名女死者受刑的刑場。 儘管找到了兇手的「巢穴」，但他們沒有顯得特別興奮，反而感到無限悲涼，沉默 了好一陣。 維亞緊握看拳頭，努力地抑遏自己的情緒。 他極之痛恨兇手，恨不得將對方撕開兩半。 「警官……」普特看得出維亞神情有異。 維亞沒有回應。 「警官，你沒事吧？」 「別碰這裏的任何一件物件，免得抹去指模。」維亞長長叮出一口氣後，說道。 「明白了。」 維亞好不容易才把這份激動情緒抑遏下來，因為泥滅人性的罪犯過去曾在他的心靈 留下不能磨滅的創傷，慘痛的回憶剛才一度在他的腦海中浮現。 房中的臭氣熏天，歷久末散，三人的手一直掩口鼻，末放開過。 維亞打量看這房間，發覺牆上有一個大櫃子。 他拿出手帕，包在手中，避免抹去指模，然後伸手去握門把，把櫃門打開。 一股更刺鼻的惡臭從櫃裏湧出。 「原來……那裏是臭味的源頭。」普特嗆咳起來。 維亞看見櫃內放了三個表面刻了古怪圖案的大玻璃瓶，瓶中盛滿顏色紅得發紫的血 液； 「這三瓶，看來是血液呢。」喬恩明知真相，卻煞有介事地道。 「當然是血液，」維亞雙眼一直凝望玻璃瓶道：「正是三名女死者被放乾的血。」 熾天使書城
【第四章】 第四次了。 沃爾夫數得很清楚，負責留在總統套房中監視他的富蘭森已是第四次打電話了。 富蘭森由下午起就不斷打電話，大約每隔四十五分鐘一次，每次去打電話的動作次 序完全一樣。 先是煞有介事地凝望面前的沃爾夫好一會，像是要警告他：我要去打電話了，你別 亂來似的，之後富蘭森會站起身，走幾步，走到放有電話的茶几前，提起電話筒，轉過 身，像是恐怕被人偷聽到對話似的背向沃爾夫，然後才輸入電話號碼。過程中一直帶點 期待的用另一隻手握住電話線。 沃爾夫留意到富蘭森四次輸入號碼時的指法完全一樣，即是說，他每次都致電給同 一個人。 富蘭森連續四次都是等待了十五秒便掛斷線，對方那邊的電話該已響了五下，大概 沒有人去接聽吧。 富蘭森掛斷線，重回座位時，面上會帶一絲失望和不安。那神情並不明顯，若不是 仔細留意，是絕不會發現的。 不過，沃爾夫清清楚楚地看在眼裏。 富蘭森終於第四次打過電話，然後重回到沃爾夫面前繼續監視。 兩人相距三公尺，這是標準距離。意思是即使犯人發難，負責監視的警探仍有足夠 時間作出反應，甚至拔鎗制服對方。 富蘭森經驗豐富，他堅守這安全守則，並且絕不會輕易被沃爾夫引誘而接近至兩公 尺的戒備距離及一公尺的危險距離。 富蘭森坐回原位後，從西裝口袋中掏出一條淺紫色的手帕。 這條手帕對一名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來說，顏色似乎是鮮艷了一點，款式似乎是新 潮了一點，和他的身分並不相襯。 富蘭森用手帕輕輕抹面後，珍而重之地摺了再對摺，摺成原來的樣子，然後小心翼 翼地放回口袋，生怕弄活了似的。 他是第三次用這塊手帕抹臉了。 沃爾夫數得很清楚，絕對不會搞錯。 不僅是打電話及用手帕抹臉的次數，就是連抽煙、搔癢、抬頭望天等每種動作的次 數都不放過，計算得準確無誤。 沃爾夫的腦袋就像電腦一樣將這些細微得不顯眼的數據記錄下來。 富蘭森掏出煙包，叉點了一支香煙。 「你的煙癮頗大呢，單是一個下午已抽了許多啦，該多注意身體啊。」沃爾夫忽然 說道。 富蘭森在這個下午，連同手上這一支，一共已抽了十二支香煙了。 富蘭森只是看了沃爾夫一眼，對他說的話不作理會，而且臉上看不到有半點不耐煩 ，亦沒有絲毫動氣。 莫說要令富蘭森這種冷靜的人產生情緒波動，就是要逗他說話也難如登天。 沃爾夫面前這位有一頭粗硬頭髮，身型稍胖，皮膚粗糙的官田蘭森簡直像塊頑石， 儘管遇到風打，牠仍然不為所動。 「你自己不顧身體不要緊，也該顧及家人，若果抽煙過多，壞了身體，你的家人也 會傷心，也不好過。」沃爾夫又說道。 富蘭森今次甚至不普回望他一眼，但手上的香煙只抽了一半，便擠熄在煙灰缸中。 莫非他在意沃爾夫的說話。 沃爾夫笑了，滿有深意的笑。 富蘭森感到奇怪。 「他到底在笑什麼？」心中不禁產生這疑問。 沃爾夫知道自己初步的計畫已成功了，他要誘使不動如山的富蘭森接近自己，直至 進入彼此相距一公尺的危險距離。 「大家知道今天的嘉賓是誰嗎？聽清楚了，我只說一遍，聽不到可不要怪我，哈哈 哈，我不是賣關子，這叫做隆重其事，一下子說出來就沒意義啦，況且，難道大家真的 不知道今天的嘉賓是誰嗎？他的歌迷已齊集在這裡了。嘩｜｜嘩｜｜別吵，大家請別吵 ，我要說出他的名字啦，他就是列廣．列頓！嘩｜｜嘩｜｜嘩｜｜咋擦……」 「先生，你認為怎樣呢？當對教義存有懷疑的時候，該以什麼態度提出呢？不少人 都存在這問題。」 「這是罪過啊！只要信，不要問！問就是不信，信就不要問！這是鐵則，絕對不可 動搖！」 「不過……」 「沒有不過的，你還要問，就代表不信，既然不接受教義，我還能跟你討論嗎？ ……」 「最近接連發生多樁手法兇殘的殺人事件，市內人心惶惶，尤其是夜歸女子，就這 件事，我們現在聽取一下警察署長的發表。」 「至今已有三名受害者，我覺得相當遺憾，亦想藉此機會向遇害者家屬作出深切的 慰問，不過我們警方已改變了調查手法，並抓住了重要的線索，相信兇手含在短期內落 網。」 「哦？可以透露採用了什麼嶄新調查手法嗎？」 「……唔，這個不便公開，只要能抓住兇手就是了，我將調查進展保密，全是考慮 到公眾利益，總之，在兇手落網之前，各位夜歸女士務講加倍小心。……」 莫拉轉了好幾次頻道後，終於把收音機關掉，雙手放回方向盤繼續專心駕駛。 莫拉泛起一絲狡獪、不屑的笑容，似乎對剛才警察署長的發言嗤之以鼻。 莫拉下了班，從自己工作的高級會所離開，他駕自己的汽車，可是沒有直接回家， 而是朝他偶爾才回來一次的地方｜｜F鎮前進。 已是黃昏時分，天色隨者每分每秒的過丟而漸漸暗起來，但莫拉的情緒卻隨天色轉 暗而高漲，幾乎達到亢奮的地步。 汽車已駛了近一小時半，終於到達F鎮。 「哦？這是……怎麼回事？」 汽車駛進F鎮時，莫拉忽然產生了一種異常的感覺。 F鎮驟眼看來仍是老樣子，可是他總覺得有點不妥。 莫拉擁有異乎常人的警覺性，就好像昆虫能預先感應到地震、颱風將來臨一樣，比 起世上任何最尖端科技的機器更靈敏。 「怎麼……街道上會多泊了汽車？」他終於找到不對勁的地方。 事實上只是多泊了兩部汽車，然而這小鎮一向冷清，因此他一下子便留意到。 「豈有此理……這班該死的警察。」莫拉恨得咬牙切齒。 沒有警笛聲，也不見有穿制服的警察出現，但他像獵犬似的馬上嗅到警察的「氣味 」和他們不自覺地製造出來的侷促氣氛。 大概連長期居住在這鎮的居民也察覺不到吧，然而卻瞞不過莫拉。 「嘿！別以為這麼簡單便可抓到我，在我眼中，你們這班窩囊警察跟吃糞的豬沒有 分別。」 莫拉冷笑看，並馬上掉頭，準備把汽車開走，離開F鎮。 儘管形勢危急，但他仍能保持鎮定，心跳加快不超過百分之十，事實上，他的平均 心跳本就比正常人慢得多。 當汽車從原路駛出，快要脫出警方的圍困時，莫拉發現有好幾部汽車正迎面駛來。 不用說，那是警方派來增援的部隊。 這次連退路亦被封死了。 「嘿！來得好快！」莫拉仍臨危不亂，轉動方向盤，再次駛進鎮內。 但今次是朝一條通往海邊的小路駛去。 儘管暫時避過警方的耳目，可是警方已用極快的速度迅速增援，不消一刻便能完全 包圍這小鎮，屆時展開徹底搜查，遂家逐戶以至連僻靜山頭也搜一遍的話，任何企圖匿 藏起來的人都會無所遁形。 莫拉極之清楚這一點。 他關了車燈，在昏暗天色的掩護下緩緩駛至海邊，仍未被警方發現。 沿途他一邊駕駛，一邊將貼在車上的所有登記資料全撕下來。 當車子到了海邊，他下車將車牌也拆掉。 然後解開了手製，並用力推車。 車子緩緩地向前糯動，漸漸愈滑愈快，直至「撲通」一聲，整部車子像技術高超的 跳水選手般插進水中，只濺起輕微的水花口 汽車將長埋海底，即使被警方打撈，也無法找到關於車主的任何資料，甚至連一個 指紋亦奪取不到。 莫拉毀滅了證據，並沒有顯得特別興奮和高興，因為從來他就覺得這是一場遊戲， 他正在跟全市的警方玩捉迷藏，而他更相信，這遊戲會延續一輩子，除非他玩到累了才 會罷休，否則中途絕不會被人捉到。 莫拉乘天黑，像夜行的蝙蝠一般悄悄地緊貼草叢前行，尋找機會逃出這鎮。 他知道自己不能夠再回到設在木廠和漁市場附近的「祭壇」，因為那裏肯定已遭警 方搗破。 「不過不要緊，在那裏絕對找不到我的指紋，即是說，他們追尋的仍然是個無法得 悉身分背景的隱形人。」莫拉心想。 「可惡！防線竟然嚴密至這個地步！」 莫拉棄掉了汽車，原以為自己要逃離包圍網是易如反掌的事，然而維亞早下令增援 部隊以最隱蔽的手法悄悄潛入鎮中，不在鎮外殼路障，也不響警笛，當然也嚴禁身穿制 服的警員到來，而且採用「只許入，不許出」的檢查手法，無限制地任由外來的汽車駛 進，但是每一部汽車，以至每一個人，凡是從鎮中離開的都必須經過嚴密檢查，因此， 莫拉開始感覺到今次將插趨雞飛。 正當莫拉在小路旁猶疑末知如何脫身之際，有一部自色的可愛小房車駛近。 莫拉留意到車上的司機是名有一把褐色頭髮的漂亮少女。 「……救命：：我……我很辛苦，透不過氣……」莫拉忽然涼到馬路中心，並接住 胸口，表情痛苦地躺在地上呻吟。 小房車在他的面前停下。 「先生，先生！你怎麼了？」車上的少女下了車，前去查看莫拉的情況。 當然，這是假裝出來的。 「那怎麼辦？」少女看來從未遇過這種情況，顯得有點手足無措。「我馬上……為 你召喚救護車好嗎？」 「……等救護車到達……我恐怕已不行了，你可以駕車載我去醫院……」 「對！對！為什麼我沒想到！」少女如夢初醒地道。 她扶起莫拉，協助他登上車，自己則馬上坐回司機席將車子開動。 「你振作一下，我馬上就送你往醫院了。」少女緊張地說。 「麻煩你……」莫拉痛得直不起腰似的，蟋縮在座位上。 少女神情焦急地駕駛看汽車。 莫拉身體雖蟋縮，但面上卻流露笑容，一種陰森的笑容。 不過，旁邊的少女並沒察覺到。 「緊記！就是連老人和小孩也不能例外，每一位出鎮的人都必須經過詳細檢查，確 認對方絕對與事件無關後才司讓對方通過。」維亞神情認真地吩咐喬恩。 「難道兇手會是名小孩子嗎？」喬恩帶點嘲諷地反問。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維亞一下子為之語塞。「總之一切謹慎為上，今次是 抓住兇手的絕佳機會，絕對不能掉以輕心。」 「知道啦，知道啦！」喬恩以不耐煩的語氣回應。 儘管維亞成功發現兇手用來行兇的「巢穴」。可是喬恩仍感不服，他只覺得那是維 亞的運氣，福至心靈，碰巧搗破罷了。 「別神氣！」喬恩看看漸走遠的維亞背影暗罵。 喬恩被委派駐守在F鎮南面馬路的出口，路障設在鎮內。 「哦？又有一部汽車駛近了。」 喬恩發現一部白色小房車正趨近，事實上他已檢查了好幾部出鎮的汽車，全無發現 任何可疑人物或不尋常的地方，他根本就不相信維亞構思的這種方法能擒住兇手，甚至 懷疑兇手已逃之夭夭，永不會再回來，設下路障也是徒然的。 檢查出鎮汽車對喬恩來說，只是乏味的例行公事。 「停下來！」喬恩喝令司機。 「什麼事？」探出頭的是一名有一頭褐色頭髮的漂亮少女。 少女年約十八、九歲，出眾的樣貌令人眼前一亮。 「我們是警察，」喬恩出示證件，並泛起笑容，就連聲音也馬上變得溫柔。「必須 進行檢查，麻煩你熄掉車燈，並下車讓我們仔細搜查清楚。」 「不過，他急病復發，」少女望了助手席上正痛得瑟縮成一團的莫拉一眼。「情況 危急，請網開一面！」 喬恩此刻才留意到助手席上有名男人。 「不過……」但他感到猶疑。 「求求你，怎麼看我也不像壞人吧？」少女動之以情，楚楚可憐地道。 「用不留難這位善良、可愛的小姐吧。」喬恩心想。 他嘗試丟確認少女身旁那男人的臉，但莫拉裝作痛苦而彎腰，令喬恩無法看得清。 「呀……嗚嗚……」莫拉忍不住發出呻吟聲。 「警察先生，可以通融嗎？」少女再度求情。 「既然是這位小姐的朋友，該不是壞人吧？」喬恩心想。 但他忽然想起維亞剛才吩咐過他：「任何人也不能例外，每一名出鎮的人都必須經 過詳細檢查。」 「小姐，我看還是……」喬恩畢竟有點不安心。 「警察先生！」少女看得出喬恩們想堅持，於是擠眉微溫地催促。 喬恩再感猶疑，他望向站在遠處的維亞，不知何解，一份不滿、反抗的情緒強烈地 湧現。 「算什麼！他算什麼！難道我一定要聽命於他？一名少女又怎會跟殺人事件有關！ 」 喬恩心中交戰。 「OK！小姐，你開車走吧，我相信你！」喬恩終於網開一面。 「謝謝你！謝謝你！警察先生！」少女感激之情完全流露。 喬恩友善地報以一笑。 「不過，喬恩警官……」在旁的初級警探有異議。 「放心吧，這是我的決定，一切責任由我負。」 少女迅速開走汽車，並逐漸遠離F鎮。 喬恩再度望向遠處的維亞，碰巧維亞這刻剛轉過身，二人互相對望。 維亞向他點了一下頭，示意要小心行事，別出亂子，但喬恩仍板臉，維亞於是沒趣 地移走目光，繼續工作。 喬恩逆了維亞的意思，自己擅作決定，破例讓那位小姐離開：心裏不期然地冒起一 陣莫名的痛快感。 當喬恩再回頭時，少女所駕駛的白色胖嘟嘟可愛小房車已駛至F鎮外那條兩旁街燈 不足的昏暗馬路。 橙紅色的太陽在那馬路盡頭的方向幾乎完全落下，那裏仍泛耀眼的紅光，然而，亦 代表完全漆黑的世界快將降臨。 不知怎的，喬恩覺得那部小房車好像一隻正步入魔鬼血盆大口仍槽然不知的待宰恙 「嘿：好不吉利的古怪感覺！我怎會這樣想的？」喬恩也覺得自己的想法很可笑。 「放心吧，先生，車子已駛出鎮外了，再有大約三十分鐘車程的地方就有醫院了， 你再忍耐一下吧。」少女一邊駕車，一邊安慰看助手席上的莫拉。 她的心地很善良。 「實在太感激你了。」 本來蟋縮身子的莫拉利用車上倒後鏡確認列自己已遠離F鎮時，身體便開始緩緩坐 直，那雙本來抱緊肚子的手也逐漸放鬆，不再發出痛苦的呻吟聲了。 「哦？你已經……沒事了嗎？」少女帶點不相信的問道。 「嗯，忽然好多了，胸口沒有再痛，呼吸也變得暢順。」 「那就好了。」少女像放下心頭大石似的道。她竟沒有絲毫懷疑。 「不過總得去醫院檢查一下，畢竟剛才痛成那樣子，可不是說笑的。」莫拉道。 「這個當然。」 「那請你別折回去，繼續往前駛，駛向醫院。」 「明白了。」 「小姐。」 「什麼？」少女望向旁邊的莫拉。 她首次看清楚對方的臉，莫拉雖已有四十歲了，但絲毫不存老態，帶一份成熟的中 年男子的魅力，令人不期然對他產生信任，所以少女對他不存戒心。 「妳的名字是……」 「卓琪。先生你呢？」 「莫拉。」 「卓琪小姐，你從事的工作是……」 「我是在幼稚園任教的老師。」 經常接觸全無機心的小孩子，怪不得對陌生人的警覺性那麼低。 「難怪心地會這麼善良了，終日與一班天真無邪的小朋友作伴，就連自己也受感染 ，變得心靈純潔。」 莫拉所說的話帶股奇妙的魔力，能深深牽引住別人的情緒。 卓琪聽得入了神。 「在這年頭，擁有像閣下那樣純潔心靈的人已不多。」 「你過獎了。」 「可是，純潔的心靈稍有一點玷污就會完全被糟踢，就好像一潭清澈見底的淨水， 當中滲了一粒微塵，水使完全受到污染，不再是潔淨、全無瑕疵的淨水呢。」 卓琪在用心咀嚼莫拉所說的話。 「我想你回答我一個問題。」莫拉忽然說道。 「是什麼？」 「你曾犯過罪過嗎？」 莫拉以仿似想看穿卓琪內心的眼神凝望她的雙眼，滿有深意地問道。 「天色已全黑了，」沃爾夫透過總統套房內的玻璃眺望外面的天空，並對面前的富 蘭森說道：「維亞警官該已逮捕到他了吧，真是可喜可賀。」 富蘭森沒有理會沃爾夫，只是像隻上了簧的報時發條鳥般，一秒不誤地舉起自己戴 著手表的手確認時間。 比起剛才打電話的時間剛好相隔四十五分鐘，富蘭森一如過往，站起了身子，正走 向放有電話的茶几。 可是剛走了兩步，沃爾夫就開口說道：「不用再打電話了，她根本不在家。」 富蘭森呆了一下。 這名罪犯知道我打電話給誰嗎？不！荒謬！他只是亂說一遍。 他只是猶疑了一秒，便繼續走向茶几，完全對沃爾夫不如理會，甚至沒有回頭望過 他一眼。 「怎麼了？你不相信我嗎？」沃爾夫再說道：「我說過她不在家的，你的太太外出 了啊。」 富蘭森今次終於吃了一驚。腳步亦突然停下來。 雙腳就像被最兇險的流沙所吸輟似的完全動彈不得。 富蘭森心中罕有地產生不安感，他不禁感到疑惑：為什麼沃爾夫會知道自己正想打 電話給太太麗黛。 「你終於肯相信我嗎？既然早知道她不在家，那麼打電話回去也是徒然的，回到自 己的座位去吧。」沃爾夫馬上緊接看道。 「你別耍我了。」富蘭森轉過身，同沃爾夫說道。 他終於按捺不住，跟沃爾夫對話。 富蘭森畢竟是經驗豐富的老手，儘管心裏感到不安，情緒上產生了波動，但表面上 仍裝作鎮定，沒有露出破綻。 「你說……我在耍你？有這樣的事？」沃爾夫笑道。 沃爾夫心中暗喜，儘管富蘭森表面上顯得不動聲色，可是一直保持沉著的他終於忍 不住開口答話，已證明沃爾夫的心理戰已然奏效。 「你根本就是信口開河！你認識我有多少？」富蘭森嘗試挑戰沃爾夫。 他知道只要向沃爾夫挑戰，自己便可挽回信心，事實上他心中也不斷在的告訴自己 ：別怕他，別給這罪犯嚇倒？他只是胡說八道，碰巧給他說中罷了？ 「我說過了，你三番四次要找的是你的太太，我雖認識你不多，但我卻認識她。」 沃爾夫不懼挑戰，信心十足地道。 「是嗎？那麼你告訴我，我太太是個怎樣的人？」 「你倆剛結婚不久，真今人羨慕，你能娶到位年輕太太，她比你年輕得多呢，不過 你們仍恩愛得如膠如漆。」 富蘭森不禁動容，他感覺到自己身上的每塊肌肉都已變得僵硬，一股涼意傳遍全身 。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他怎可能認識麗黛！ 然而沃爾夫確實說中了，他的太太比他足足年輕了二十歲以上，這是不爭的事實。 「你知道你的太太為什麼不在家嗎？」沃爾夫不懷好意她笑道。 富蘭森屏息靜氣地等待沃爾夫說下去。 「因為她正在偷情，對象就是家中附近一家小店工作名叫柏圖的小伙子。」沃爾夫 幸災樂禍地道。 說罷還肆意地大笑。 「荒謬！豈有此理！簡直是胡說八道！」富蘭森怒不可遏，並握緊拳頭，同沃爾夫 踏前了幾步。「你再亂誕譏別人，我可不會放過你！」 「我並不是胡說，你住在第五西區，我沒說錯吧？馬上回家看看，你太太在中午已 外出了呢。」沃爾夫語氣肯定地道。 富蘭森的拳頭緩緩鬆開，他覺得全身乏力，幾近虛脫，如墮進冰湖中，渾身血液被 凝固了一般。 連維亞也不知道富蘭森住在第五西區，然而沃爾夫卻能清楚說出。 難道他真的認識麗黛？ 「讓我告訴你，你太太的拼夫在哪間小店工作，你現在趕去的話，還來得及在店內 閣樓找到他們兩條肉蟲呢。」沃爾夫毫不客氣地道。 富蘭森已接近崩潰邊緣，憤怒、恐懼、悲哀等令人精神嚴重折損的感覺混成一團， 並在牠的腦袋中沉澱。 他絕對不相信家中可愛的太太會對他不忠，不過沃爾夫說的句句是事實，令他無從 反駁。 富蘭森呆立在當場，他像頭受了傷的野獸，喉嚨正發出低鳴聲。 沃爾夫留意到他跟自己的距離已經拉近，富蘭森已進入了兩公呎的戒備距離，但仍 沒察覺到。 「警官，截查工作仍須繼續嗎？」一名駐守在路障負責檢查可疑人物的警探向維亞 徵詢意見。 「還得延續下去，直至獵物出現為止。」 維亞三番四次地看手表，已是晚上時分，天色已全黑，然而仍末發現那名連環殺手 的蹤影。 「或許兇手今天不打算回來，只要我們在這裏守候，總會等到對方出現的。」維亞 嘗試這樣地安慰自己。 他做夢也想不到兇手已利用詭計逃之夭夭了。 維亞抬頭望向天，天上被密雲遮掩了一塊的月亮，不知怎的，他對月亮不存好感， 大概因為兇手每每在夜深時分殺人，月亮彷彿成為了兇手殺人舞台上的一盞照射燈。 這時天空忽然又再下超微而來。 不知怎的，維亞覺得是不吉利的兆頭。 「警官，我們在南面的海邊有新發現！」 就在這時，另一組的警探上氣不接下氣地匆匆來向維亞匯報。 「是什麼發現？」 「同僚們察覺到海浪在那裏捲起時有點異樣，懷疑有什麼東西被沉進海底，在居民 的協助下，我們終於撈起一部汽車……」 「快帶我去現場！」維亞等不及下屬說下去，便下令道。 「這部汽車相當可疑，車上的一切登記資料連同車牌都被人拆走了，車門仍是關上 的，排除了汽車是發生意外而墮進海中，但司機及時從車廂中脫身的可能性。」 剛到了打撈到汽車的現場，在場監察打撈過程的警探便向維亞報告。 得到當地居民的協助，警方已利用爬山吉普車的鋼索，把沉在海中的汽車拉上岸。 「汽車浸在海水中仍未產生鐵鏞，看樣子，似乎是在不久前才墮進水中的。」警探 加以補充。 「說得準確一點，這部汽車的墮海時間是今天下午的六時十八分。」維亞打量過車 廂中的情況後說道。 「為什麼……這麼肯定？」身旁的警探微感詫異。 「看看汽車模板顯示器上的時鐘便知道，時鐘所顯示的自然就是汽車墮海的時間。 」 汽車內小時鐘的指針已完全停下來，明顯是給海水浸壞了。 「原來如此。」警探終於弄明白。 「換句話說，有人在兩小時前刻意將汽車沉進海中，我們相信，極有可能那人就是 我們要緝捕的疑兇，我們一直設置的封鎖措施都並無發現，對方應該仍匿藏在這鎮中， 快召喚總部，加派人手，在鎮內作徹底的搜索，務必將疑兇找出來。」維亞馬上吩咐展 開第二步行動。 維亞的語氣帶點興奮，因為這次艱辛的調查總算有眉目了。 「遵命！」同僚們隨即和應。 可是喬恩看來有點精神恍憾。 「你怎麼了？」維亞問他。 「我沒事。」話雖如此，但表情卻有點異樣。 「你看來有點擔心似的，放心吧，只要你在截查時沒讓兇手走漏，他一定仍被困在 鎮中，要緝捕他只是時間的問題。」 「……兇手……該不會是名少女吧？」喬恩忽然這樣問道。 「可能性極低，因為……咦？為什麼無緣無故你會這樣提問？」維亞察覺到有點不 妥！ 喬恩沉默。 「難道你……」維亞冒起一股不祥預感。 「我剛才沒有仔細截查就讓了一名少女出鎮，不過……不過她無論如何也不像與殺 人事件有關。」喬恩鼓足勇氣說道。 「我說過任何人也不能例外，都須經過檢查的，你忘記了嗎？」維亞趨前抓住喬恩 的衣領，略帶激動地說道。 「……但不管怎麼看，她也不會是兇手。」喬恩緊持，但語氣已不夠堅定。 「那名少女還有同行者嗎？」維亞關切地問道。 「助手席上還有一名男人：：大概……大概是她的朋友……」喬恩的面色開始變得 蒼白。 「你怎知道是她的朋友？你問過嗎？還是她自己說的？」 喬恩再度沉默，面色變得更加蒼白。 「你看見那個男人的樣貌嗎？」維亞追問。 「看……看不見………」 「為什麼會看不見：」維亞變得更加激動。 身邊的幾名警探已想上前勸阻。 「她說那男人忽發重病，而男人確像痛極以的蟋縮身子，所以……所以我看不見他 的樣貌也不以為意……」喬恩略帶沮喪地道。 「那男人極有可能就是那名人你壞大事了！不單這樣，那名少女處境也岌岌可危， 這責任你負擔得起嗎？」 「別激動！警官！」 同僚們將維亞和喬恩二人分開。 喬恩像隻鬥敗公雞似的呆立在當場。 維亞仍然大口大口地喘氣，激動的心情一下子未能平伏，被危險如定時炸彈的兇徒 走脫，令維亞感到憤怒、不安、洩氣，這種感覺極難受。 「警官，我……」喬恩帶看歉意地開口說話。 但維亞卻即時開口打斷他的話。 「什麼也不用說，當務之急是追捕那兇手回來，同時祈求那名少女駕車載走的不是 連環殺手，其餘的事，待這殺人事件告一段落後再說。」 同僚們都鬆一口氣，因為維亞已馬上平靜下來。 身為指揮的維亞當然知道現在不是追究責任、怨天尤人或者是鬧情緒的時候。 「警官，現在我們該怎辦？」 「吩咐現正在鎮內搜索的同僚繼續行動，但馬上通知從總部趕來的增援部隊改為去 尋找那名少女駕駛的汽車，喬恩，告訴我那部汽車的模樣。」 「那是部……艾維路車廠出產的白色小房車，車牌是……Fc字頭的。」 「聽見嗎？將資料告訴總部，OK，所有人開始行動！」 「明白了！」眾人和應後馬上回到崗位。 喬恩和普特留守在維亞身邊候命。 「作最壞打算，假設兇手已利用一名少女的掩護脫身，若要在茫茫人海中再次找出 兇手，唯有依靠……」維亞心中在盤算。「沃爾夫！」 「喬恩，普特，隨我來！我們先回去酒店跟沃爾夫見面！」維亞道。 「那名罪犯嗎？」普特問道。 維亞忽然呆了一下，隨即變了面色。 「什麼事？警官，有什麼不妥嗎？」 維亞此刻想起在離開酒店時，沃爾夫曾向他蠻有深意地道：「再見，我們再見了！ 」 莫非沃爾夫真的會……本來維亞十分相信自己的幾名同僚能好好看管沃爾夫，絕不 會出亂子的，但在大好機會下議兇手走脫的這次慘痛經歷，令牠的信心產生動搖。 「慢！先讓我打一通電話！」維亞道。 隨即從西裝口袋掏出手提電話，致電回梵爾賽大酒店總統套房，維亞想先確定一下 那邊一切正常，讓自己放心下來。 鈴鈴鈴……鈴鈴鈴……電話已接通，並響了好幾下，可是仍末有人接聽，維亞開始 感到焦慮。 鈴鈴鈴……鈴鈴鈴……「該死的！富蘭森，快來接聽電話啊！」維亞已心急如焚。 他覺得電話鈴聲每響一下，有如一萬年那麼久。每一下電話鈴聲，有如敲痛他感覺 神經的喪鐘。 「｜｜」電話終於有人接聽。 「喂喂！是吉田蘭森嗎？」維亞馬上問道。 「你是……維亞警官？」對方問道。 「沃爾夫：」維亞吃了一驚，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維亞認出電話那邊的是沃爾夫。 「為……為什麼會是你！」維亞的驚恐實在難以言喻。 「對不起，我先走了，再見！」沃爾夫以惡作劇的語氣道。 「喂喂！沃爾夫！」 「｜｜」沃爾夫那邊已掛斷了電話。 「快上車！」維亞喝令喬恩和普特。 「發生了什麼事？」上車後普特問道。 維亞沒有回答，因為他連回答一句話的時間也沒有，他關上車門，並馬上把汽車開 動。 維亞發誓，他會無視沿途遇到的所有交通訊號燈，並以最快的速度、最直接的途徑 疾衝回梵爾賽大酒店。 「你曾向太太透露過，今天須整天值更吧？所以她便藉這機會去尋找自己的快樂， 哈哈哈！」沃爾夫的笑聲帶看強烈譏諷意味。 面前的富蘭森雖然仍像一座大山般屹立，但精神上已臨近崩潰邊緣。 他今天出勤前，的確跟太太交待過。難道她真的趁這時出外跟霧水情人尋開心嗎？ 不！不！麗黛不是這樣的人！她知道我是多麼的愛她，任何事我都為她設想，沒有 一件做得不足，麗黛又是個內向、文靜的人，我沒有理由相信她會紅杏出牆！ 富蘭森畢竟不是血氣方剛的小伙子，在精神臨近崩潰的邊緣竟然仍能支撐下去，更 振奮自己的精神，拒絕相信一切關於太太的不利說話，事實上這全賴對太太的一份信任 。 「我不管你怎麼說，總之我不會相信，我根本找不出任何我太太會對我不忠的理由 。 閉嘴吧，別白費心機了。」吉田蘭森在頃刻間已挽回信心，並挺起胸膛對沃爾夫道 。 沃爾夫的心理戰觸礁了？ 「沒錯，你倆的感情好得不得了，但你自問，在夫妻生活方面能滿足她嗎？」沃爾 夫胸有成竹地道。 富蘭森的面色忽然像失血過多似的變得異常蒼白。 「你太太四處向人抱怨，說你滿足不到她，她還那麼年輕，去找男人也是無可厚非 的。」沃爾夫繼續集中在吉田蘭森這弱點上進攻。 富蘭森剛才好不容易重拾的信心動搖了。 「我老實告訴你，你太太的情人不止那小子一個啊，據我所知的還有五、六個人， 就連黑人也有，讓我逐個告訴你……」沃爾夫嘴角帶看淫笑。 「豈有此理！別再說了！」富蘭森已完全失控，並像瘋了似的撲向沃爾夫，制止他 再說下去。 歇斯底里的反應令他昏了頭腦，沒察覺到自己已踏進與沃爾夫相距不到一公呎的危 險距離。 沃爾夫忽然站起來，伺機出手，手指屈曲成角，以快如閃電的手法擊向富蘭森兩邊 的太陽穴。 身型龐大如牛的富蘭森完全沒有防備，被擊中後像癱軟泥似的倒在地上，皆了過去 。 沃爾夫泛起得意的笑容。 他被手銬鎖定，仍能輕易制服經驗豐富、身體健壯的富蘭森，因為他知道一個人最 脆弱的地方在哪裏。」 不是身體上的要害，而是心靈，沃爾夫的要訣是專攻別人脆弱的心。 富蘭森打電話姿勢令沃爾夫猜到他致電給自己疼愛的太太。 沃爾夫留意到他按電話號碼的指法，只要得悉最初的兩個數字便可知致電往哪一區 ，這是很簡單的道理。 富蘭森那條與身分不相襯的手帕顯示是太太所送，手帕的顏色和款式無形中顯示了 他太太是名極之年輕的女子。 四十多歲、略胖、一整天抽煙抽個不停的男人性能力自然不及年輕人，而且娶了位 比自己年輕得多的太太，心理上定會有所介懷。 沃爾夫針對這幾項要點，一下子便以心理戰將富蘭森打垮。 這刻，沃爾夫已從富蘭森口袋中找到鑰匙，解開了手銬，並偷走了富蘭森的警章和 佩鎗。 「我一直在獄中，怎會認識你太太呢？我說過的，懷疑是人與人之間的最大罪惡之 一，你為什麼不相信她？哈哈哈！」沃爾夫向倒在地上的富蘭森說道。 富蘭森當然已聽不見。 當沃爾夫準備離開時，房內的電話響起來了。 鈴鈴鈴……鈴鈴鈴……沃爾夫不加理會，繼續走向大門。 鈴鈴鈴……鈴鈴鈴……「莫非這是維亞？」沃爾夫忽發奇想。「若是他的話……」 沃爾夫改變主意，不打算馬上離開，他轉過身，走向放了那架電話的茶几，伸手接 「喂喂！是富蘭森嗎？」電話那邊的人焦急地道。 沃爾夫認出那人正是維亞，於是問道：「你是……維亞警官？」 「沃爾夫！」 從維亞的語氣聽得出，他大大地吃了一驚，好像做夢也想不到接聽電話的會是沃爾 夫。 沃爾夫雖然看不見，但預計得到維亞這刻的面色肯定十分難看，沃爾夫不禁泛起幸 災樂禍的笑容。 「為……為什麼會是你！」維亞惶然地問道。 「對不起，我先走了，再見！」沃爾夫以惡作劇的語氣道。 「沃爾夫！」 呻擦！沃爾夫掛斷了電話，沒有再答話。 一想起維亞心急如焚的樣子就夠他樂上半天。沃爾夫伸展一下被手銬鎖上了大半天 的雙手，然後再次走向大門，準備收拾那駐守在門外的三名警探。 熾天使書城
【5。冷血狂徒】 「讓開！讓開！」 維亞的車子一邊響號，一邊疾衝回酒店。 眼見梵爾賽大酒店已在眼前。 「幹嘛酒店門外聚集了那麼多人？」普特問道。 「同僚們也到達了。」喬恩道。 酒店門外除了聚集看熱鬧的人摹，還停泊了幾口閃警號燈的警車和救護車。 「同僚們已趕到現場，他們制服沃爾夫了嗎？」維亞關切地問道。 在趕回酒店的途中，維亞召喚了其他位置較近的同僚先回酒店支援，看來他們已早 到一步。 說著，維亞的汽車已抵達酒店門外，維亞、喬恩、普特三人馬上下車。 維亞正想向現場的同僚查問現況時，幾名救護員陸續用擔架將幾個人從酒店抬出。 「讓開！別妨礙我們送傷者往醫院，讓開！」救護員喝令群眾讓路。 「啊！他是……高迪！」普特叫道。 普特認出最先被抬出來的是高迪，雖然他昏迷了，但並沒戴上氧氣罩，面色亦紅潤 ，看來沒有生命危險。 高迪就是那個身型高、聰明的年輕刑警，他是負責守在酒店房門外看管沃爾夫的警 探之一。 看見高迪被抬出，維亞的心已涼了半截。 接著，其餘兩名和高迪並肩負責看守任務的警探相繼被救護人員送走。 維亞知道沃爾夫仍留在酒店內的機會已極渺茫。 「斧蘭森！」維亞叫道。 最後連富蘭森也被抬出，維亞深知沃爾夫的事已完全絕望。 也許因為是富蘭森較健壯，所以被抬出來的時候他已甦醒過來。 「富蘭森，你沒事吧？」維亞擠開人群上前，關切地問道。 富蘭森心裏萬分感激，維亞首先問及的是自己的傷勢。 「我並沒什麼，不過……不過，被那罪犯走脫了……」官田商森更感歉疚。 「是嗎……」雖然早料到這結果，但親耳聽見後，維亞還是難掩失望之情。「…… 算了吧，我們會再想辦法，你休養好身體才是最要緊的事。」 富蘭森報以感激的一笑，接看，救護員將他抬走了。 維亞感到萬分沮喪，連連的打擊令他有如背負沉重大石，被壓得透不過氣來，他自 入行以來，從未遭遇過這麼大的考驗。 「我們來遲了一步，」負責封鎖整棟酒店調查的警探向維亞道：「那個罪犯已逃脫 了，據大堂接待虛的職員透露，普目睹一名看似沃爾夫的中年人施施然然從酒店大門離 開。」 「辛苦你們了，一切我自曾向署長交代。」 任何人都聽得出，維亞的語氣顯得有氣無力，失去了平日那分過人的自信。 維亞腦中一片混亂，甚至無暇去研究沃爾夫是怎樣從四名警探看管下走脫的，因為 一切來得太快，他仍未能好好整理。 鈴鈴鈴……鈴鈴鈴……維亞的手提電話響起。 「喂喂，我是維亞……發現了嗎？嗯……嗯……明白了，我馬上來。」 維亞掛斷電話。 維亞的面色變得灰白，好像梵爾賽大酒店牆上的花崗石那種顏色。 「……有什麼事嗎？」普特誠惶誠恐地問。 在旁的喬恩咬緊嘴脣，心中祈求不要再發生什麼令人洩氣的事，不幸的事已夠多了 。 「已發現那名少女所駕駛的白色房車。」維亞深呼吸後，緩緩說道。 「是嗎？」普特顯得有點雀躍。「那麼……那名少女呢？」 喬恩已有股不祥預感。 「她的屍體被發現在離房車兩公里遠的馬路旁，她的頸喉道人割斷，血也已流乾。 」 維亞故意不望向二人，一邊抬頭望向月亮一邊說道。 不幸的事無可避免地發生了。 「這裏不就是……灣岸第二公路嗎？」普特問道。 「對，這裏正是。」維亞答道。 「豈不是第一名受害者的棄屍地點？」 「不錯，就連位置也一模一樣。」 維亞等人已抵達發現屍體現場，三人正走向屍體躺臥的地點，兩部警車已停泊在路 旁，警員已封鎖了現場正在進行調查。 天空一頁下微雨，柏油路面變得十分濕滑。 「選擇在這地點再度棄屍，難道兇手有什麼特別含意嗎？」 「若我沒猜錯的話，兇手該是在示威，他想告訴我們，倘已知道警方用位置鎖定方 法收窄搜索範圍，從而找到他的巢穴，他再次在這裏棄屍，故意令我們產生混沌，本來 的位置搜查方法亦將告失效。」維亞道。 維亞三人走近時，女法醫便向維亞匯報。 所指的女法醫，當然就是一直為這件連環殺人事件驗屍的艾莉斯。 由於事態非比尋常，所以艾莉斯也被要求到現場作初步檢驗，為偵緝組提供最新資 「我相信是同一兇手所為，」艾莉斯對維亞道。「不過今次的手法有點奇怪。」 「有什麼異樣？」維亞問道。 「同樣是割頸放血，但今次的死者全身被自己所濺出的血弄污，而且死者身上留有 瘀痕，但皮下出血量少，判定她是在斷氣後才遭虐打的。」 「在斷氣後仍遭兇手拳打腳踢，」維亞緊皺眉。「什麼原因令致兇手要向屍體洩憤 ，莫非他已無法自控？」 「未知女死者是否曾遭侵犯，必須將屍體運回去詳細檢驗才能得悉結果。」 「我想看一看屍體。」維亞道。 「當然可以。」 躺臥在路上的屍體正被白布蓋起，但白布已被雨水滴濕。 這已是第四名受害者了。 「喬恩，你過來一下，我想你來確認屍體。」維亞道。 「……好的。」喬恩拖著如遭人鎖上鐵鍊的沉重步伐緊隨維亞。 艾莉斯留意到維亞的表情同樣沉重，面色也欠佳，一貫開朗的笑容再不復見，幾次 想開口問候他，但礙於兩人有公職在身，到了嘴邊的說話還是吞回肚中。 「法醫，麻煩你掀起白布。」維亞道。 維亞稱自己做「法醫」，艾莉斯感到不是味道，平日維亞總是直接喚她的名字「艾 莉斯」或是叫她做「我親愛的艾莉斯」。 「警官，請仔細看清楚。」艾莉斯最終還是照辦，將白布移開。 維亞眉頭緊皺。 女死者的死相十分駭人，頸側有一條又深又長的明顯傷痕，雙眼張開並呈反白，嘴 巴半開半合，好像那種被人丟棄在垃圾站，眼皮一直張開的破洋娃娃。 死者身上血跡斑斑，簡直就像被人潑上一桶紅色染料似的，正如艾莉斯所形容，頸 側傷口激濺出來的鮮血染污了她的身子。 此外，死者褪下的褲管處可發現好幾處瘀痕，到底身上總共有多少處，得依靠正式 驗屍程序來確認。 女死者有一頭秀麗的褐色頭髮，樣貌本不俗，但現已變得冰冷陰森。 「喬恩，是她嗎？」維亞側過頭，詢問身旁的喬恩。 喬恩沒有回答，只是緊握拳頭，面上五官繃緊。像是小腹被人瑞了一腳似的彎腰， 痛苦之情盡露無遺，答案已明顯不過了。 喬恩心中的傷痛比被人重重踢中小腹更甚，全因自己的失誤，令一位可愛、健康的 少女慘遭毒手，感覺就好像親手殺死她一樣。 艾莉斯留意到維亞的神情也不比喬恩好多少，他的面色本已蒼白，在喬恩認屍後， 變得更無半點血色，蒼白得發青，仿似身上的熱血被吸血鬼油光一般，艾莉斯覺得心裏 很不舒服。 「維亞……不！警官，」艾莉斯一時脫了口，直呼了維亞的名字。 「怎麼了？」維亞望向她。 「明天執行職務之餘，能抽空出來嗎？」 「明天？有什麼事嗎？」維亞因情緒欠佳，連語氣也變得有點冷冰冰。 「：：對不起，還是沒事了！」艾莉斯欲言又止。 維亞感到莫名奇妙，但此刻他的心情已壞透，也沒有心情再深究。 「維亞警官！」喬恩向維亞道。 「什麼事？」 「這是我的警章和佩鎗！」喬恩將這兩件東西遞到維亞面前。 「這是……什麼意思？」維亞愕然。 「我要引咎辭職。」喬恩語氣堅定地道。 「引咎辭職？對！這事件上的確需要有人引咎辭職，但不是你。」維亞苦笑道。 「這是我的警章和佩鎗！」維亞將這件東西放在檯上。 「這是……什麼意思？」坐在維亞面前的署長問道。 「我要引咎辭職。」維亞語氣堅定地道。 「引咎辭職？為了什麼？因為抓不到兇手，令受害者再添一名？還是因為被沃爾夫 逃脫而自覺難辭其咎？」署長問說。 「兩者皆是？」 「我已聽過其他人的報告，兩番失誤的責任都不在於你，只是他們的警覺性太低， 才鑄成大錯。」 「不過，他們都是我的下屬，工作亦是我親自委派的，出了過失，我自應負起全部 責任。」維亞似乎丟意已決。 「維亞，你有意逼我辭職嗎？」署長忽然這樣問道。 「這……這是什麼意思？我不明白署長你在說什麼？」維亞不明所以。 「你剛才說過嘛，下屬犯了過失，你這位上司必須承擔全責，我何嘗不是你的上司 ？是我親自委派你去擔任這項任務的，現在事情弄糟了，我豈不是也要引咎辭職？」署 長語氣略帶嚴厲地道。 維亞無言以對，垂下了頭。 「辭職是解決問題的方法嗎？難道你辭了職，那名人便會自動來投案自首嗎？ 你根本就是想逃避！」 維亞像被人拇了記耳光似的驚醒過來，抬頭望向署長。 「你入行以來一直一帆風順，無往不利，這次失敗是你從未遇過的，打擊之大幾乎 令你承受不了，你心裏害怕再受這樣的打擊，所以想索性把職務辭掉，你經不起挑戰。 遇到挫折便輕言放棄，以後你的日子會怎樣度過？平平淡淡地去當個中學教師嗎？ 這難道是你所願？」 維亞嘆了一口氣。 「別嘆氣，要嘆氣的該是我，事情弄至這地步，你以為我承受的輿論壓力會小嗎？ 保釋沃爾夫離開監獄的事仍然隱瞞公眾，但那些記者窮追猛打，這事早晚會曝光， 這些日子難道我會好受嗎？我不引咎辭職並不是貪圖署長這要職。我即使提早退休，單 是退休金也能令我下半生無憂啊，但我堅持繼續履行自己的責任，直至事件圓滿解決， 到時若有人逼我辭職，我亦會欣然接受。」 「但你仍然認為我有能力解決這事件？」維亞似乎已開始軟化。 「你調任來本區履行職務僅兩天，但已能掌握重要的線索，而且幾乎就要抓住兇手 了，雖然仍被他逃脫，可是成績已有目共睹，只差一步而已，只差一步便可真正逮捕到 兇手，千萬不要中途放棄，不是為了你自己，也不是為了我，而是為了已犧牲的死者及 惶惶不可終日的市民。」 署長的語氣不再嚴厲，並溫和地鼓勵維亞。 「我答應你，我答應你會盡力緝捕兇手歸案。」從維亞的神情和語氣可知，他開始 逐漸回復信心。「不過，在追尋連環殺手的同時，沃爾夫那邊……」 「這個你暫可放心，我相信沃爾夫不會對社會構成危險。」 「為什麼？他曾是個兇殘的殺人狂魔啊？」 「你知道他當年所殺的是什麼人嗎？」 維亞搖搖頭，確實，這是一直在他心中的疑問。 「被害者全是十惡不赦的罪犯，而且是我們警方多年來遍尋不獲的通緝犯，但沃爾 夫不知用什麼方法，逐一將他們找出來並加以殺害，似乎是想替天行道，可是又好像想 向警方示威。雖然按照法律，那幾名被通緝的嚴重罪犯被捕後必定被判重刑，但沃爾夫 畢竟沒有權利動用私刑，因此也被入罪。」 得悉真相後，維亞對沃爾夫的厭惡感減低了。 「那麼當年是用什麼方法才逮捕到沃爾夫的？」 「你想參考昔日緝捕他的方法，將他再次尋回？」 維亞點頭，他正有此意。 「別費心機了。」 「哦？」 「那時我們動用最龐大的警力搜捕他，可是花了數月時間，就連一絲線索亦找不到 。」署長苦笑道。 「最終他還不是被逮捕並關進監獄的嗎？」維亞大惑不解。 「與其說沃爾夫被我們逮捕，不如說是他自動送上門投案吧？」 愈說，維亞愈不明白。 「某一天正當我們對沃爾夫事件茫無頭緒之際，一如過往，我們去一家相熱的小酒 吧散散悶氣，就在那裏發現沃爾夫正輕輕鬆鬆地跟酒保談天說地，我們實在難以置信， 但亦馬上將他帶走，他沒有反抗，一頁保持笑容，好像在等我們拘捕他一樣，自此，我 便成為了署長，沃爾夫也開始了他的牢獄生涯。」 「他……他是一時大意被你們發現的吧？」維亞仍不能置信。 「不可能，倘做事若是不謹慎，我們早就憑線索找到他了不過最可怕的是沃爾夫在 逃時沒有喬裝易容，也沒有採用偽造身分證明文件，卻竟可在市內留連了幾多月而不留 線索，箇中方法，至今仍是個謎。」 維亞抽了口涼氣，他覺得沃爾夫比想象中更深不可測。 「所以，追尋要緊，暫時別理會沃爾夫，說不定到某一天，他會無緣無故地出現讓 我們將他送回監獄，也許我說得荒謬了一點，不過我相信總有一天會發生這麼荒謬的事 ，因為他確實是個行事荒謬的人。」 「但願是這樣。」維亞應道，但心中仍有點不安。 「警官，我們先走了。」兩名警探臨離開前跟維亞說道。 「啊，再見。」維亞呆了一下，才抬起頭應道。 連續幾小時，維亞一直留在自己的座位埋頭整理連環殺人事件的資料，不覺時間已 過。 兩名警探離開後，維亞望向時鐘確認時間。 「啊！這麼晚了嗎？」 時間已接近凌晨二時。 偵緝部內只有維亞和另一名同僚還在工作，室內的電燈也關了一半，顯得格外寧靜 冷清。 維亞再次將焦點放回檯上的多份有關係資料，並翻看最後一名女死者的屍體發現現 場所拍的多幅照片。 為什麼兇手的手法會突然改變？前三名受害者的屍體被發現時姿勢都是好端端，身 上沒沾上大量血跡，雙手交叉放於胸前，明顯是兇手用心擺布成，可是為什麼今次的受 害者會滿身血污？而且死後還遭毒打，難道兇手因痛恨警方搗破他的「巢穴」而遷怒於 死者？ 維亞覺得兇手這種轉變極不尋常，只要參透出箇中之謎，也許會成為追尋兇手的關 鍵線索。 若果是沃爾夫，他會怎樣分析？ 維亞雖然討厭沃爾夫，但對他的分析力卻是認同的。 此刻他嘗試用沃爾夫的抽絲剝繭式分析方法，去透視兇手的心理。 如果兇手要向受害者動粗洩憤，為什麼不在生前動手，聽著受害者痛苦、無助的哀 號不是更能夠滿足心理變態者的虐待心理嗎？ 莫非……在受害者斷氣後有什麼事觸怒了兇手？但是，這推論似乎太過荒謬了。 死者滿身血污，被自己頸側傷口噴出的鮮血弄污，為什麼之前的死者沒有出現這種 現象？ 維亞忽然想起搗破兇手用來施行「祭禮」的「巢穴」時，發現一張用來放血、貯血 用的金屬狀設備，還有用來盛載入血的玻璃瓶。 他的腦中已泛出一絲曙光，一股極之模糊的概念逐漸浮現，但仍末一下子確實掌握 至。 這模糊的概念背後隱藏什麼特別的含意，我已強烈感覺到的！到底解開這謎團的鑰 匙在哪裏？ 畢竟維亞在這方面不及沃爾夫，他根本就沒有學過心理分析理論，只憑警探獨有的 敏銳觸覺去作邏輯推理及僅屬皮毛的心理分析，自然無法一下子得出結論。 若果沃爾夫在的話就好了，不！我不可以存在這種想法！我身為執行法紀的警探， 難道比不上一名罪犯？難道不依靠罪犯的幫忙便抓不到兇手嗎？ 維亞的內心在交戰，精神產生莫大痛苦，猶如滾燙沸騰的熱水被強行壓逼在細小水 壺中的感覺。 維亞能突破這障礙，衝出瓶頸位置嗎？ 鈴鈴鈴……鈴鈴鈴……維亞的手提電話在這時響起。 「喂喂，我是維亞。」 「是我，你現在……在哪裏？」 電話那邊是艾莉斯，她的語氣很輕，好像害怕騷擾到維亞似的。 由於工作是法醫的關係，艾莉斯是位性格剛強的女性，就連維亞亦敬她三分，但到 了這非常時期，她知道殺人事件深深困擾維亞，亦自然變得溫柔起來，很體貼他。 不管是天生多麼剛強的女性，總有她女性的一面，只要她對心儀的人。 「我嘛，現時仍在警署中。」維亞答道。 「時間已是二時了。」艾莉所帶點關懷地道。 「正確點說，該是二時零六分。」維亞的說話卻是硬邦邦的。 「我現在妨礙你工作嗎？」艾莉所以試探的語氣問道。 「……沒有：」維亞頓了一下才答道。 兩人之間的對話只是問一句，答一句。 「有什麼事困擾你嗎？」 艾莉斯當然是明知故問，她這樣做，無非希望帶出話題，讓維亞有機會向自己宣洩 一下在事件調查中遇到的不快。 「我沒有事！」維亞想也不想地馬上回答。 口中雖說「我沒有事」，其實就是心事重重，艾莉斯深明這道理。 若果維亞真的沒事，便會以輕鬆的語氣答道：「我哪裏有事？別胡思亂想啊，傻瓜 ！」 畢竟表現出來的態度是騙不到人的。 「既然你沒事，我也不再妨礙你工作了。」艾莉斯無可奈何地道。 「那麼你早點休息吧。」維亞已不打算再說下去。 艾莉斯本來想提關於明天的事，在思前想後之下，還是放棄了。 「請保重身體，別累壞了，再見。」艾莉斯唯有中止對話。 「再見！」 維亞掛斷了電話，他想艾新斯，事實上心中十分感激她的關懷，無奈工作的重擔和 壓力實在令維亞無心情與艾莉斯傾談工作以外的事。 維亞覺得，身為男人，遇到挫折便向女朋友撒嬌，實在太娘娘腔了。 「啊……好累！」維亞站起身，伸了個懶腰，並拿出空杯子走向茶水室添咖啡。 「啊！警官：還末走嗎？」在茶水室裏一名同僚正在煮咖啡。 「嗯，仍在整理資料。」維亞應道。 「咖啡剛煮好，你請先。」 「不用客氣，你請先吧。」 同僚點了點頭，並拿起咖啡壺，準備將熱咖啡斟進自己的玻璃杯內。 「啊呀！」冷不防滑了手，玻璃杯掉在地上打碎了。 「唉呀！真冒失！」 「沒有割傷吧？」維亞問道。 「沒有，讓我來清理玻璃碎片吧。」 對方小心翼翼地將玻璃碎片拾起，丟進垃圾箱，並一邊說道：「真氣人，我最喜歡 這玻璃杯的。」 「打碎了也沒法子。」維亞應道。 「不錯，不管多麼喜歡，打碎了唯有明天買個新的。」 維亞的瞪孔迅速收縮，腦袋中本來模糊的概念像調校相機焦距般逐漸變得清晰。 「有……有什麼不妥嗎？警官！」 維亞沒有回答，像一溜煙似的飛奔回自己的座位，並在大疊相片中逐張尋找。 「是這個了。」 維亞找出幾張拍攝了兇手那幾個大玻璃瓶的相片，並仔細查看看刻在瓶上的細緻圖 案。 在現場的「巢穴」中，一共發現六個玻璃瓶，三個盛載人血，另外三個是空瓶。 警察一口氣將所有瓶帶走作為證物。 如果兇手執殺人後收集死者的血，此刻便變成無瓶可用。 兇手控制不住殺人欲念而雖殺了受害者，可是忽略了自己已再沒有輔助收集鮮血的 金屬床設備和玻璃瓶，因此死者的血「白流」了，弄至滿身俱是，兇手亦因憤怒而失控 ，遷怒於死者，在死者斷氣後仍拳打腳踢。 收集人血的設備倒可親手再造一套，但設計那麼特別的玻璃瓶就必須委託玻璃店訂 造。 瓶上列有特別圖案必定暗藏含意，兇手會執著於這一點，不會退而求其次採用普通 的玻璃瓶的。 想到這裏，維亞雙眼不禁發出亮光。 只要循「玻璃瓶」這方向去調查，相信一定會找到重要線索。 熾天使書城
【6。蛛絲馬跡】 「唔……唔……這種圖案嗎……」年老的店主戴上厚厚的眼鏡，聚精會神地看看維 亞遞上的照片。 「閣下……對這種圖案有頭緒嗎？」維亞語氣關切地問道。 維亞通宵沒休息過，當發現玻璃瓶極有可能成為關鍵線索後，一整晚就留在偵輯部 將市內所有玻璃店的資料預先抄錄下來。 待天亮，玻璃店開門營業後，便馬上出去逐問逐問地詢問有關資料。 之前走了好幾家店仍不得要領，但這家店的店主剛看到相片中的玻璃瓶時，便好像 極感興趣似的仔細觀察起來。 「……我沒猜錯的話，」店主終於開口說道：「這玻璃瓶上的該是古代歐洲貴族中 的一種家徽。」 「是什麼家族的徽號呢？」維亞語氣興奮地問道。 看清楚一點，可見玻璃瓶上的圖案古怪得來帶點古典味道，上面由一頭像獅子的動 物、飛鳥和海潮一般的波紋構成，中央還有一個上細下窄的十字型標記。 「我怎會知道是哪個家族的徽號呢？」老店主以長者教訓後輩的語氣回答維亞。「 古代歐洲貴族的主流支派有好幾百個，隨歲月過去，家族中人對外通婚，又衍生出新的 血脈、新的家徽，要找出其源頭有如大海撈針般不簡單。不過中央採用十字標記的家徽 確實比較少見。」 維亞不覺得出奇，因為他相信那個十字架大有可能是崇拜「十字軍」思想的兇手自 行加上去的。 雖然查不出家徽的源頭，但經過這位經驗豐富的老店主確定，玻璃瓶上的圖案原來 確有特別含意，兇手大概是某個家族的後繼者，並相當執著於家徽，維亞單是得悉這一 點已感精神一振。 「那麼，曾有人委託閣下訂造表面列有這個家徽的玻璃瓶嗎？」維亞問道。 「沒有啊！」老店主摘下眼鏡，並不太禮貌地把相片還給維亞。 「你真的這麼肯定？」維亞帶點失望。 「你難道懷疑我的記憶力嗎！」老店主帶點惱怒地道：「我年紀雖大，但腦袋仍未 退化，莫說是這個家徽的玻璃瓶，就是連其他家徽的玻璃製品也很久沒製造過了。那些 所謂貴族至今家道中落，這年頭仍堅持在酒杯、碟子士都刻上家徽的人幾乎沒有了，訂 造費可不是普通人負擔得起的。」 「明白了，很抱欺，浪費了你許多時間。」維亞從老店主手上接過照片，並在記事 薄上將這家玻璃店的地址一筆劃掉。 「已問過多間店子了嗎？年輕人。」老店主問道。 「連同貴店在內一共到過六家了，看來要到別區再找。」 「哦？本區只有六家店嗎？」老店子抬頭望向天花板沉思，屈指細數。 「難道不是嗎？」維亞感到奇怪。「我仔細翻閱過全市的商業電話簿，本區登記了 的玻璃店確實只有這幾家。」 「對了！」老店主仿似忽然想通了什麼。「昆頓第四街那家名叫麥氏的店子一定沒 去過吧？你這呆子！」 「那裏有玻璃店嗎吧？為什麼找不到資料？」 「那是家老字號，已傳了三代，歷史相當悠久，現任店主脾氣古古怪怪的，堅持不 作宣傳，只為識途老馬服務，我估計他甚至沒向政府部門申請商業牌照，你嘗試去那裏 打聽一下吧，說不定他們在為客人專門製造那種手工講究的玻璃製品。」 「謝謝你，我馬上去找那店子！」維亞喜上眉梢。 「別怪我沒提醒你，那店主是很難應付的。」 「請放心，我已有心理準備，難道麻煩的店主我遇得少嗎？」維亞道。 老店主聽得莫名奇妙，連連眨了幾下眼睛，沒有聽出維亞箇中挖苦的意思。 維亞正面對的這位老店主何嘗不是脾氣古怪的麻煩人呢？ 「走吧！」前額微禿的男人道。 「不過……」維亞有點不知所措。 「不過什麼？不是來光顧的話就請你回去，我沒空跟你們這些麻煩的記者說話，我 不接受訪問。這店子不用依靠傳媒介紹也可以經營下去，只要品質好，不愁沒有客人上 門。」男人說話毫不客氣。 他就是「麥氏」玻璃製品店的現任店主，年紀約五十，正如剛才的老店主所形容， 是名脾氣古怪的麻煩人。 店主果然不看重宣傳，這店不僅位於略偏僻的貧民區，甚至連店內裝潢也是殘舊得 令客人卻步的。表面看來就像家隨時會倒塌的破店子，但裏面的每件製品卻都手工精細 。 「不！我不是記者，我是來……」維亞連忙解釋。 「不是記者？哼！我不管你是什麼人，快滾，別妨礙我做生意！」店主像根點著了 引線的炸藥那麼暴躁。 「我只是想問幾個問題，不會花你太多時間。」維亞總算按捺住，仍有禮地道。 「滾！有什麼好問？有問題就打電話去電台的資訊節目問個夠吧！」 「我是警探！」維亞總終於光火了，他出示警章並以冷冰冰的語氣道。 「又……又是警探？」店主的反應有點奇怪，但仍然嘴硬。「是警探又怎樣？難道 有權妨礙我做生意嗎？」 「你的商業登記牌照在哪裏？」維亞故意四處張望。「為什麼我看不見的？你藏起 來了嗎？」 店主面有難色。 「老老實實回答我的問題，我就當作今天沒到過這裏。」維亞發覺手段強硬才是辦 法。 「你們當警探的好麻煩呢，剛才來問過，現在你又要來打聽。」店主仍略帶不滿， 但態度已軟化。 「剛才？」維亞感到愕然。 「嗯，大約……」店主看看手表，說道：「兩小時前你的同僚曾來過，同我出示一 張手繪的家徽圖案，並打探過消息。對了，他曾向我交託一事，你的名字叫做……維亞 吧？」 「我就是！」維亞嚇了一跳，因為從未想過這店主會喚出自己名字的。 「這是給你的。」店主從背後的抽屜拿出了一個紙袋，交給維亞。 維亞接過紙袋，可是腦中卻一片混亂。 到底剛才比他先到一步的同僚是誰？他已打聽過關於家徽的事嗎？兇手究竟有沒有 在這店訂製過玻璃瓶呢？紙袋中盛載舊的東西又是什麼？ 還是打開紙袋看看再說。 「哦？這是……」維亞打開紙袋，發覺裏面有一封信和一盒錄影帶。 你好！維亞警官，我不得不衷心地稱讚你，懂得循玻璃瓶的方向去尋找線索，並能 成功找到這家店，實在不簡單。我已問過店主，確實有名男人一直在這裹訂製刻有家徽 的玻璃瓶，而且昨晚已來領走了半個月前訂造的製品，不用說，那人就是兇手，毋需向 店主打聽兇手的樣貌，因為兇手定不會以真面目示人。不過我已要求店主提供昨天閉路 電視拍到的錄影帶，兇手當然在其中。每一個人的每句說話、每個行為舉止都是一種信 息象微，只要解開這一組密碼。你便能得悉兇手的身分，這是我給你的提示。 沃爾夫字這就是信中的內容。 維亞看罷，既驚、且喜、又憤怒。 令他吃驚的是發出這封信的人竟是沃爾夫，這一點實在意想不到。「喜」的是因為 沃爾夫只是利用富蘭森的警章來假扮警探，暫時似乎仍未見有潛在危險性，而且已確定 兇手曾與這店有聯繫，重要的線索更藏在錄影帶中，這封追尋兇手肯定會有莫大幫助。 看來沃爾夫早已看穿兇手身分，卻故弄玄虛的不肯直接道山，還向維亞提出了這謎 題，令維亞有被玩弄的感覺，難免感到憤怒。 「除了這封信和錄影帶，還有留下其他東西成口信嗎？」維亞問店主。 「全部都已交給你了，你剛才說過只要跟你合作，便不會起訴本店的，不是嗎？」 討厭的店主又再下逐客令了。 「我馬上就走，我也有要緊的事等著去辦。」維亞深知多說無益。 他緊握住手上的錄影帶，沒有時間再跟這位麻煩的店主糾纏，所有的答案已盡在錄 影帶中。 「我來提貨。麥斯先生，這是單據。」穿西裝的男人向店主麥斯遮上訂製玻璃製品 的單據。 「唔……」店主仔細看看單據。「沒錯，你訂的製品已製好了，等一等吧，我現在 去拿給你。」 「那麼，麻煩閣下了。」男人微微點頭，有禮地道。 店主離開了櫃檯，走上了通往閣樓的樓梯。 男人像個蠟像似的動也不動地站立在櫃檯前面等候，雙手自然地放在背後。 他沒有半點不耐煩，也不曾作出過任何小動作，足足等了兩分鐘，才等到店主提一 個長型的大木箱回來。 「看清楚，這就是你訂製的貨品，確認一下有沒有問題。」店主打開木箱道。 箱內放了三個大小一樣的玻璃瓶。 男人小心翼翼地拿出其中一個，用心地觀察瓶的表面。 「這是你家族的家徽吧？」店主問道。 「貴店的手工果然出色。麥斯先生，製品和我上次訂製的一模一樣。」男人沒有直 接回答，並把話題扯開。 「當然了，本店已經營了幾十年，若不是手工精緻，你也不會再來光顧吧？」店主 顯得有點沾沾自喜。「話說回來，你訂製這些大瓶來盛載什麼？」 「盛載的東西當然極珍貴，否則也槽踢了這玻璃瓶的手工，對嗎？」男人的說話十 分動聽。 「你果然識貨。」店主十分受用。 男人恭恭敬散地跟店主道別後，便提木箱離開了。 看到這裏，維亞就把錄影機按停。 這一段錄影帶，維亞已連續看了五遍。 錄影帶中播出的，自然就是「麥氏」玻璃製品店店內閉路電視所拍到的影像。 錄影帶拍得並不清晰，混雜了許多刺耳的雜音，大概是閉路電視沒有定期檢查、保 養的關係吧。 片段中出現的店主自然就是維亞之前接觸過的麻煩店主。 而甫來提取玻璃瓶的男人當然就是兇手了，他一直戴帽子和太陽眼鏡，樣貌難以確 認，只知道他的身高約有1.8公尺，身型標準。 僅有四、五分鐘的片段，維亞反覆看了一遍又一遍，然而仍看不出端倪。 兇手的確是四十歲左右沒錯，正和沃爾夫最初所作的分析完全胳合。男人談吐溫文 爾雅，看來真的從事較高尚的職業，但僅可得悉這麼多罷了，為什麼沃爾夫會說，看過 錄影帶中的片段，便可看穿兇手身分，聽他的語氣，好像能就此徹底透視兇手是誰似的 。 真的這麼簡單？ 維亞大惑不解，自問猜不出謎語的謎底。 唯今之計……「對了！聽聽艾莉斯的竟見！」維亞忽然想起了艾莉斯。 艾莉斯雖是女性，但擁有的智商超過一百二十，維亞對她的腦筋絕對不存懷疑。 沃爾夫不在，亦只有艾莉期能幫助他。 維亞拿出了錄影帶，馬上離開偵緝部。 維亞登上自己的汽車，看了看手表，今天是八月二十五日，星期三。 星期三，艾莉斯如無特別工作，將會負責值夜班，在這傍晚時分該不會在工作崗位 。 維亞開動汽車，直接回家去找艾莉斯。 「哦？」這是……怎麼回事？ 維亞的車子駛到自己所住的平房外，發覺大門竟沒完全關上，留下了一道縫隙。 艾莉斯理應在屋內的，莫非……發生了什麼事？ 維亞小心翼翼地走近大門，他留意到門前的濕地上留下了一些腳印。 那些是男裝皮鞋的腳印。 是誰進了屋？艾莉新會遇上危險嗎？ 眼前的事雖然令人感到不安，但維亞仍保持鎮定，並緩緩拔出了手鎗。 他深呼吸一下，然後忽然把本已半掩看的大門踢開。 「別輕舉妄動！我是警察！」 維亞衝進屋，翻滾了一下作為掩護動作，然後舉鎗道。 可是屋內的情景卻出乎他意料之外。 並沒有危險的犯罪者在屋內。 只見艾莉斯和一名男子像電視清談節目那樣地舒舒服服地坐在沙發上閒談。 「維亞，怎麼了？幹嗎用鎗指我們？」艾莉斯被維亞這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一跳。 「你好，維亞警官。」和艾莉斯一起坐在沙發上的男人道。 「沃爾夫！」維亞驚叫了出來。 沒錯！和艾莉斯一起喝紅茶閒談的男人正是沃爾夫。 維亞這一驚實在非同小可。在他腦中現場這個畫面，和見到艾莉斯一邊在海中心滑 水，一邊興奮地揮手，但仍憎然不知一條兇猛的虎鯊已游近她身旁的危險情況，沒有分 別。 幸好艾莉斯仍末被沃爾夫這尾鯊魚所傷。 「別動，沃爾夫，高舉雙手！」維亞向沃爾夫喝道。 「幹嗎這樣對待妳的朋友？」艾莉斯道。 「我的……朋友？」維亞完全不清楚是怎麼回事。 沃爾夫在什麼時候成為了他的朋友？ 「放心吧，艾莉斯小姐，維亞警官只是跟我開個玩笑罷了。」沃爾夫臉上仍保持笑 容。 「原來如此，維亞，你和沃爾夫先生很熟稔吧？為什麼你認識了這位見識廣博的朋 友，一直不向我介紹？」 看樣子，艾莉斯和沃爾夫談得十分投契，一副相逢恨晚的樣子。 維亞不禁又驚又怒。 「放下手鎗吧，維亞警官。」沃爾夫走近維亞，並以讓艾莉斯難以聽見的音量說道 ：「別太緊張，會嚇倒你女朋友的，我剛才跟她說過是你的好朋友。」 沒有鎖上手銬的沃爾夫似乎沒有攻擊性。這一點，維亞暫且放下心來。 「你來我家幹什麼？若果你敢傷害艾莉斯，我絕不會放過你的。」維亞亦壓低音量 ，對沃爾夫道。 「這麼美麗的小姐，我怎麼捨得傷害她？」沃爾夫回頭看了艾莉斯一眼，再轉向維 亞道：「不過說實話，她雪白的粉頸確實令我心癢難熬。」 隨即陰森地一笑。 維亞聽得出沃爾夫的說話沒有輕薄的意思，但好像暗示想咬掉艾莉斯額上那片肉似 的，令人不寒而慄。 「你這傢伙，膽敢胡來！」維亞又驚又氣。 「你們在說什麼？為什麼壓低了聲音？」在遠處的艾莉斯問道。 「沒什麼，我倆是好朋友，當然有許多事要談，」維亞強裝出笑容道：我肚子有點 餓了，麻煩你給我準備點吃的。」 「真巧，我專誠為你準備了美食，等一下，讓我到廚房走一趟。」說罷，艾莉斯離 開了大廳。 差走了艾莉斯，維亞才鬆一口氣。 「你終於承認我們是好朋友了，哈哈哈！」沃爾夫惡作劇地道。 維亞怒目而視。 「你問我來這裏幹什麼？來你家當然是為了找你啊，碰巧你不在，並遇見你的女朋 友罷了。」沃爾夫道。 「為什麼你知道我住在這裏？」 「你忘記了我的名字嗎？我叫做沃爾夫，一匹狼的嗅覺和追蹤能力是很敏銳的。」 即是說，沃爾夫若有意傷害維亞和艾莉斯，二人亦難以倖免。 維亞不禁心中一寒。 「廢話少說，」維亞努力抑制不安的情緒。「你主動回來自首，讓我送你回監獄嗎 ？」 「哈哈哈，警官你真幽默，這是現在世上最好笑的笑話，哈哈哈哈：」沃爾夫笑得 彎下了腰。 維亞對沃爾夫的狂妄極之反感。 「即使我回來自首，你也不會馬上送我回監獄吧？兇手已走脫，你心中不是想我再 次出馬幫忙，協助抓他回來嗎？我回來就是為了這個目的。」 既然如此，沃爾夫又為什麼要逃走呢？ 維亞想起沃爾夫打倒了富蘭森等人後逃去，弄至滿城風雨，並且彷彿想戲弄自己似 的留下那封信和那盒錄影帶，不禁感到氣憤，然而為大局著想，才沒當場發作。 「別賣關子，馬上告訴我錄影帶中的秘密，兇手是怎樣暴露身分的？」維亞問道。 「我似乎高估你了，不單在大好形勢下議兇手走脫，而且亦解不開這個簡單的謎題 。」 「我留意到他舉止、談吐溫文，身為顧客，但態度似乎比那店主更有禮，看來從事 服務性行業，不過這範圍仍然太廣泛，不能一矢中的地看穿他的身分。」維亞沒有理會 沃爾夫之前的椰瑜，他關心的只是事件本身。 「你著眼的方向已對了，可是仍觀察得未夠透徹。」沃爾夫略帶自傲地道：「兇手 不僅說話溫文爾雅，全身亦流露出一種氣派，甚至在逃避警方緝捕中仍不忘穿整齊的西 裝，面對看店主，說話總是先生前，先生後的稱呼對方，那片段我只看了一遍，就洞悉 到兇手在極高級的酒店、飲食場所、私人會所中工作，那種過分有禮的表現可謂是一種 輕微的職業病，只是他自己察覺不到罷了。」 維亞在細心思考沃爾夫的分析。 「我說的沒錯吧？」沃爾夫胸有成竹地笑道。 「我要馬上前去高級場所逐間查問：」維亞說道。 「不用了！」 「哦？」 「在這個下午，我已完成了調查，在區內能稱得上高級場所的地方不出二十處，我 已利用警察的身分確認了哪個地方的高級職員正在休假中，因為我相信兇手暫時不可能 再上班。」 「休假是很平常的事，每間場所總有一、兩名高級職員休假吧？加起來便有幾十人 ，你已逐一確認過嗎？」維亞問道。 「不過符合兇手條件，即是說，年齡約四十，身高1.8公尺，而又在這期間休假的 只有兩人，我確認過，其中一人因病現時留院中，換句話說，兇手就是另一人。」沃爾 夫像閒話家常般輕鬆地道。 「那麼，兇手是誰！」維亞異常緊張。 「這人名叫吉爾．莫拉，四十歲，在美爾頓私人會所任職接待經理。」沃爾夫從西 裝袋中拿出一個信封。 維亞馬上接過信封。 信封內有一位莫拉所任職的私人會所提供的職員履歷影印本，上面還有莫拉的半身 照。「你肯定他就是？」維亞問道。 「我一直以來的分折只屠推斷，因此我憑這位莫拉的履歷去過他所住的地方，作客 觀調查，雖然已人去樓空，但現場發現了血跡，恐拍是最後一名受害者遇害時留下的， 只要利用科學鑑證法便能以謀殺罪名起訴他。此外，我向莫拉入讀過的學校調查，他的 確擁有一般連環殺手常有的背景。」 「就是他？」維亞一雙眼死盯莫拉的相片，拿著信封的手不禁顫抖起來。 維亞的心情極之激動，因為他痛恨罪犯。 「這名莫拉是私生子，連他也不知親生父親是誰，自小由母親獨力撫養，但不到十 歲母親便病逝，他被送進教會學校寄宿，一直在帶宗教色彩的地方長大。據當年任教過 莫拉的校長所講，莫拉頭腦靈活，十分聰明，亦篤信宗教，可是在初中時曾與宗教科的 老師在聖經的教義上發生過多次激辯，到了唸高中時更將一名侮辱宗教的同學釘在十字 架上而被判人感化所，重獲自由後變得極之溫馴，甚受同學和老師歡迎，並順利進入大 學修讀神學，成續優異。畢業後加入了專門扶助貧苦大眾的志願團體，並擔任幹事。但 在幾年前，團體因財務問題而解散，莫拉為生計輾轉來到高級私人會所中工作。」 維亞一直用心地聽沃爾夫說出莫拉的背景資料。 「自小失去父愛和母愛，身心上容易造成不平衡，人讀教會學校，自然而然地將精 神寄託在宗教方面，他少年時的激進行為已看得出他對宗教過分入迷，而且開始產生危 險性。被判入感化院對他無疑是好事，本可令他冷靜思考，可是在志願團體工作，接觸 到民間疾苦，會令他對社會產生不滿，對傳統的教義產生懷疑。在銅臭味十足的私人會 所任職後，每天接觸揮金如土的有錢人，無疑會激化他的心理病症，加入十字軍，尋找 新的教義，可說是他精神生活方面的新出路。」沃爾夫一口氣為莫拉的異常行為作出了 心理分析。 「你即是說，若果他不是走了歪路，也許會對社會產生莫大的貢獻嗎？」維亞問道 。 「若他早一點去看心理醫生，總不至會發生今天的悲劇，我相信在他眼中，殺人並 非一件邪惡的事。」 「無論如何，他已成為一名眠滅人性的人，而且還會繼續展開殺戮，我務必要將他 繩之於法。」 「不過今次要逮捕他會變得困難了，他已對警方產生戒心，而且我們亦沒有方法確 定他的所在位置。幸好這個莫拉仍未知道自己的身分已敗露，只要向各警員廣發莫拉的 照片，並在他有可能尋找到獵物的地方戒備，便有機會將他抓到。」 「為什麼你要回來協助我緝拿兇手？」維亞問沃爾夫。 「我答應過你的，不是嗎？」沃爾夫道：「當我制服了看管的那幾名窩囊警探後， 本來打算在外面閒逛幾天，盡情呼吸一下自由空氣才回去監獄的，但從新聞報道中得悉 你們失手讓兇手走脫，我知道警方無力應付，所以就親自出馬，將事件查個水落石出。 」 「除了追查兇手外，你曾去過其他地方嗎？」維亞問道。 沃爾夫臉上閃過一線複雜的神情，包含幾分憂慮、幾分惋惜和幾分哀傷，和維亞之 前問他誰是「十字軍」幕後操縱者的時候所表現的神情一模一樣。 「我去了……找一位故人。」沃爾夫頓了一下才道。 「故人？」 「你不認識的，毋需多問。」 維亞真的沒有追問，但他感到奇怪，何以沃爾夫提及這位「故人」時，神色會有異 。 「來吧！」沃爾夫忽然向維亞伸出雙手。 「什麼意思？」維亞不明所以。 「為我重新鎖上手銬吧。」 維亞略為猶疑。 「怎麼了？不是該鎖上手銬嗎？別客氣啊，反正，即使你鎖我，我若要解開，也有 千百樣方法，讓你鎖，只是不想令你為難。」沃爾夫仍是一貫的狂妄。 「味嚀」，維亞不再猶疑，用手銬鎖住沃爾夫雙手。 不知為什麼，維亞對沃爾夫的厭惡感大大減低了，也許因為從署長口中得悉，沃爾 夫所殺的只是些該死的嚴重罪犯。除此之外，沃爾夫自願回來向維亞自首，既沒有傷害 艾莉斯，又協助他調查連環殺人事件。一切的一切都令維亞對他大為改觀。 「食物已準備好了。」 這時，艾莉斯剛好捧看盤子從廚房走出來。 「沃爾夫先生，你也來吃一點吧。」 沃爾夫將雙手垂下，避免讓她看見鎖在手上的手銬。 「不用了，我忽然收到總部的通知，已調查到關於連環殺手的線索，我馬上要出發 了。對嗎？沃爾夫先生。」維亞道。 「你說的沒錯。」 「至少也先吃了再走好嗎？這是我專誠為你而做的。」 艾莉斯手上的盤子上面蓋一個金屬蓋，並不知道盤子盛載的是什麼食物。 「別鬧瞥扭！緝拿兇手要緊嘛。」 維亞覺得艾莉斯輕重不分，心中不禁惱怒。 「你的心中只有連環殺手吧？這些日子，你想起連環殺手的次數比想起我更多吧？ 」 艾莉斯也火了。「我在你身旁看到你工作那麼辛苦，所以才特別弄點吃的慰勞你， 但你卻完全不領情！」 沃爾夫識趣地走到一旁，免受「戰火」牽連。 「你既然知道我工作辛勞，就更加不要增添我的壓力，在這重要關頭與我鬧脾氣， 是存心跟我作對嗎？你做的東西算什麼？難道比人命更重要嗎？」 「對不起，是我多事罷了！」艾莉斯一手將盤子摔在地上。「你快去捉拿兇手吧， 警官！」說罷，艾莉斯就穿起自己的大衣直朝大門走去。 「對不起，沃爾夫先生，我們實在太失禮了。」艾莉斯此時仍不忘向沃爾夫道歉。 「砰」的一聲，艾莉斯已走出屋外，並重重地關上大門，她已一怒而去。 「女人兇起上來，比連環殺手更可怕。」維亞喃喃地道。 「也難怪她會發怒，難得花心思為你煮了食物，但你卻不領情。」沃爾夫道。 「哼，你知道什麼！」 維亞走過去準備拾起艾莉斯摔在地上的盤子。 「豈有此理，弄髒了地方，卻要我來善後。」維亞仍滿口怨言。 「你真的不知道她為妳做了什麼？」沃爾夫道。 「有關係嗎？」維亞拾起盤子，一看，不禁愕然。 「啊！怎麼會是……」 盤子載著一個蛋糕，蛋糕雖已摔得稀爛，但仍看到墳士了「HAPpYBIRT主DAY」的字 樣。 「今天是……八月二十五日，我竟忘了是自己的生日。」維亞輕拍自己的腦袋。 維亞回想到，從昨天起，艾莉斯已三番四次問他在今天是否有空，但維亞自己卻不 以為意。 儘管維亞沒空一起慶祝生日，可是艾莉斯也沒抱怨過，昨晚還致電給維亞問候他， 今天又特意為他侷了生日蛋糕，但結果是如此收場。 蛋糕被摔成一團，意味艾莉斯的一番心血被維亞白白糟踢了。 維亞凝望盤中那被摔壞的蛋糕，心中很不是味道。 「連自己的生日也忘了，實在大意。」沃爾夫幸災樂禍地道。 維亞極不友善地瞪他。 「我剛才和艾莉斯小姐閒談時，她已多次提及親手準備了生日蛋糕給你，她更邀我 同吃。」 「既然你早知道那是個為我而做的生日蛋糕，為什麼不提醒我？」維亞怪罪起來。 「我又不是你肚裏的蟲，怎知道你的心意？況且，我剛去見過一些奇特的心理病患 Serial'兜吃者，他們討厭生日，認為是衰老的象徵，家人為他們慶祝便會無故狂性大 發，我怎能肯定你不是那類病患者？」沃爾夫笑道。 維亞恨得牙癢癢，恨不得一拳打塌沃爾夫的鼻子。 之前維亞曾經改變對沃爾夫的看法，但現在他將這念頭完全收回，並對他重新估計 。 熾天使書城
【7。魔蹤】 「哈哈哈……哈哈哈！」一名年僅八歲的小女孩興高采烈地跑向遊戲場入口。 這也難怪，哪裏會有小孩子不變遊樂場的。 「呀！」小女孩與一名男人碰個正著，並跌倒在地上。 天色已轉暗，加上小女孩跑得實在太快、太忘形，一不小心就跌倒在地上。 「……好痛！」小女孩摸跌痛了的膝蓋。 「小妹妹，你沒事吧？」男人俯低身子問道。 這名男人正是冷血連環殺手莫拉。 小女孩抬起頭，望向莫拉，搖搖頭。 莫拉的樣貌親切、誠懇，小女孩只覺得他是位友善的叔叔，所以一點也不害怕。 「跌痛了哪裏呀？」莫拉索性蹲下身子，問她。 小女孩讓莫拉看她跌痛了的膝蓋。 「啊，流血了。」莫拉道。 膝蓋上的傷口已在滲血，但不算太嚴重。 「嗚……」當看見自己的膝蓋流血後，小女孩便馬上想哭出來。 「別哭！」莫拉以輕輕的語氣哄她。「小孩子不汞的話，晚上會被可怕的老婆婆拐 走的，妳不知道嗎？」 小女孩果然忍耐住，沒有哭出來。 「這就乖了。」莫拉從口袋掏出絲製的白手帕，為小女孩抹去膝上的血。 當莫拉看見雪白的手帕被幾滴鮮血染紅時，雙手不禁顫抖起來。 「血……這是……」 莫拉忽然用力按小女孩的雙肩，雙眼露出如餓虎發現小兔子一般的兇光，四周並沒 有人留意到。 「叔叔，快放開手，我……我的肩好痛……」小女孩忍不住呻吟起來。 莫拉像精神失控似的，沒有放開手的意思。 「素莎！素莎！」忽然傳來一對夫婦的聲音。 莫拉像遭電極似的馬上放開手，並扶起小女孩。 「素莎，原來你在這裏。」那對夫婦已走近，並對小女孩說。 「我跌傷了。」小女孩向母親撒嬌。 「什麼？怎會的？」身為母親當然十分緊張。 「我剛才跑得太快，不小心撞到這位叔叔跌倒了。」小女孩用又幼又小的手指指向 莫拉。「不過叔叔很好，為我抹了傷口的血。」 「素莎，我說過多少遍，不可亂跑亂撞的！」母親責罵小女孩。 「你們還鬧什麼？」父親道：「還不快向這位先生道謝！」 「對！幾乎忘了！」母親指示小女孩望向莫拉。「謝謝你，這位先生！」 「小事而已，因需道謝。」莫拉報以友善的一笑。 「素莎，幸好遇到這位好叔叔，若果碰到壞人，早已把你拐走了。記者，要聽媽媽 的話，不要再一個人亂跑。」 這封夫婦亦絲毫沒對莫拉存有戒心，同樣認為他是位好好先生。 「小妹妹，你看！」莫拉蹲下身子，同小女孩展示手上的東西。 「嘩！好可愛，這是隻白兔呢。」小女孩眼睛發出亮光。 莫立用剛才為小女孩抹過血的白手帕摺成一隻兔子，以手指捏著，放在女孩面前展 示。 「哈哈哈，真的啊，是隻兔子呢。」夫婦也笑了。 「好了，跟叔叔說再見吧。」父親道。 「再見！」小女孩用力地向莫拉揮手。 夫婦二人也跟莫拉道別。 莫拉目送三人樂也融融地步入遊樂場後，便將摺成兔子的手帕慢慢攤開。 染了血的部分摺了在裏面，無損「白兔」的純潔白色。 手帕完全攤開後，莫拉凝視那幾點血迦。 「這才是真正純潔無瑕的血……」 莫拉的手又再顫抖起來，肌肉像抽擂不受控制，像極度飢餓似的渴望尋找獵物。誰 會是下一名受害者？ 「莫拉的相片已發出了嗎？」沃爾夫問道。 「正在進行中，但要傳遍每名警員的話，必須花上幾小時。」維亞道。 「換句話說，這段期間將是危險期。」 「我希望兇手暫時不要萌起殺機，只要安然度過今晚，大家利用他的相片在市內作 徹底的搜索，準能抓住他。」 「這點並不能奢望，兇手已愈來愈不受控，隨時會忍不住再殺人，況且，今晚若下 起雨來，更加會激發起他的殺人欲念，過往兇手部是在雨夜殺人的。」沃爾夫加以分析 。 維亞正駕車，在市內上班女郎下班常去的酒吧、的士高等地方巡邏，希望能碰上莫 拉。暫時未知莫拉身在何處，這種機會較為渺茫和消極的方式也變成唯一尋找莫拉的搜 索法。 雖然市內警員都憑莫拉的照片去尋找，不過能否遇上他仍是個未知之數。 被手銬鎖看的沃爾夫則坐在維亞旁邊的助手席上。 時間已是晚上，危險性也逐漸增大，今晚市民能倖免於難，不再出現新的受害者嗎 ？維亞忽然拿起手提電話，按了一組號碼，電話正在撥號中時，沃爾夫便開口說道：「 打電話給艾莉斯嗎？也應該的，是你不對，不向她道歉總說不過去。」 「我哪有告訴你我打電話給她？我只是致電回總部確認一下罷了。」維亞賭氣地將 電話按熄。「算了，這通電話打不打也一樣。」 沃爾夫笑了，他自然知道維亞致電的人是艾莉斯，還是警署總部。 維亞按熄了電話後，臉上閃過一絲不安和憂慮。 不打電話向她道歉，她會惱我嗎？ 「真的不用找她？」沃爾夫道：「她剛才一怒而去，不知到哪裏去了。」 「不要緊，」維亞故作經鬆。「她凡是不開心，都會去遊樂場遊玩，過後便沒事的 。」 維亞的心情很矛盾。 「啊，下雨了。」沃爾夫道：「希望今晚不要有人不幸地遇上莫拉。」 維亞按掣開動汽車水撥，水撥左右擺動時發出的低沉、單調、有規律的聲音仿似為 無辜受害者逐漸接近莫拉魔爪而作出的倒數。 「哇！好高！好高啊！」 「我不敢往下望啦！」 坐的乘客在驚呼。 這個遊樂場最刺激、也最受歡迎的機動遊戲。 乘客的座位會升到八十公尺高，並從相等於大廈二十六樓的高度一下子往下墜。 那只是兩秒之間的事，但乘客能體驗像高空墮地那種完全失重的感覺，五臟六俯如 被翻轉了一般。 在此刻，四排座位，共十六名乘客已被升至高塔的頂上，並靜止了下來。 大家在靜心等候刺激一刻的來臨。 「我好害怕啊！」 「我受不了啦！」 已有一半乘客感到不安，畢竟被吊在八十公尺的高空並不好受。 人往往就是如此，喜歡在被虐中尋找快感。 呼｜｜座位忽然像斷了鋼纜的升降機般急墜而下。 「哇！救命呀！」 「呀！」 「嚇死啦！」 乘客驚呼得更厲害。 座位瞬間已滑到地面，並準確地減速，安然停下。 「嘩！好厲害，我想多玩一次！」 「我的心臟幾乎從口中吐了出來。」 「我感覺到心臟剛才好像停止了跳動呢！」 解開了安全扣，離開座位，走向出口方向的乘客仍意猶未盡地談論這款機動遊戲的 樂趣。 其中只有一個人淡然地走出這機動遊戲的範圍，她，就是艾莉斯。 事實上她已連續玩了三遍，但反應卻極之平淡，臉上看不到半點興奮或刺激的表情 ，就好像剛從大廈二十六樓乘搭電梯往地面那麼淡然。 她心中感到鬱結，一腔不快的情緒無從宣洩，唯有來遊樂場遊玩來舒緩一下，不過 這趟似乎未見成效。 她與維亞從未發生過如此激烈的爭執。 走到遊戲場中央的廣場，艾莉斯拿出手提電話確認。 事實上並無需要確認的，電話根本一直沒有響過，只是她唯恐遊樂場內的熱鬧聲蓋 過了電話鈴聲，令她錯過接聽維亞的電話罷了。 她只在乎維亞打來的電話。 「他果然沒有找我。」確認過電話屏幕沒有留下任何信息後，艾莉斯不禁嘆道。 她的心情有如飄流至荒島，但眼睜睜目睹在大郵輪駛週而沒有被人發現那麼的失望 。 二人結識以來和其他情侶一樣，偶爾會鬧起來，但每一次爭吵後，維亞必定會往一 小時內找她道歉的。 「已過了一小時零八分鐘，」艾莉斯看看手表。「他今次很惱我吧？」 她覺得自己的心有如鉛一般重。 事實上她很矛盾，曾自問過：我難道做錯了嗎？但回想起來，自己的性格雖然剛強 了一些，可是在維亞因殺人事件而感困惱的期間，從未騷擾過對方，況且對他事事關心 ，還特意侷了蛋糕為他慶祝生日，箇中沒有一件事是錯的，但維亞卻一桶冷水往頭澆， 自己光火起來，亦是人之常情吧？ 此刻，艾莉斯渴望有名傾訴對象，讓她宣洩，也讓她消除心中的迷憫。 這時，天空忽然下起而來。 「唉！竟然下起而來，雨傘留在車上了，真不夠運！」 艾莉斯顯得有點狠狠。 遊樂場內帶了雨傘的人紛紛把傘撐起，也有些人連忙跑到能避雨的地方暫避。 「還是……回去吧！」已沒有興致再留在遊樂場遊玩的艾莉斯索性走向出口，打算 離開。 剛跑到出口時，忽然有人叫喚艾莉斯。 「小姐。」 艾莉斯停下腳步，回頭確認對方是誰。 叫喚她的是位手上撐傘，年約四十歲出頭、外貌可親、笑容可鞠的男人，看來不像 是壞人。 「有什麼事嗎？先生。」艾莉斯好奇地問這位陌生人。 「我只想問候一下你，妳不開心嗎？剛和男朋友吵架吧？」 「為什麼……你會這樣問？」 「我看見你連續玩了三次那部機動遊戲，可是似乎又不太享受。那大概是心情欠佳 ，借助玩刺激的遊戲來發洩吧？」 「謝謝關心，我要走了。」 對方畢竟是陌生人，艾莉斯也不便與他多談。 「玩遊戲也要適可而止，我過去就有位朋友因為坐上過激的機動遊戲而引發心臟病 死亡，小姐你也該多注意，我想說的只有這麼多。」 艾莉斯向男人報以感激的一笑，轉身使走。 「慢，小姐！」 「還有其他事嗎b」 「拿去吧！」男人向艾莉斯遮上自己的雨傘。「一位小姐被雨淋得濕游灑會很狼狽 的。」 「這個……」艾莉斯相當感激男人的體貼。 「我實在太唐突了，還不走的話，恐怕妳會把我當作是壞人呢，再見啦。」 男人說罷，毫不猶疑地轉身就走。 走了好幾步，艾莉斯終於忍不住叫住他。 「先生！請等一下！」 男人停下腳步，轉身望向艾莉斯，問道：「還有什麼事？」 「有空嗎？去咖啡室聊一下可以嗎？」艾莉斯實在很渴望向別人傾訴。 男人回以一個「為何不可？」的笑容。 他好像早料到艾莉斯最終會留住他似的。這個男人，當然就是已屠殺四名年輕女子 的冷血殺手莫拉。 「加緊搜索，兇手今晚極有可能再下毒手。繼續將疑兇的相片發給區內各同僚，直 至所有人都收到為止。」 說罷，維亞按熄了車上的對講機。 雖然已不斷與總部聯絡，瞭解最新情況，但是仍末發現莫拉的蹤影，維亞很擔心。 當然，他也擔心艾莉斯現在的情況。 她在哪裏？仍在惱我嗎？我過了一小時仍未找她。 維亞正駕車到處巡查，但每逢駛到沒有高建築物的區域，可清楚看見那轟立在遊樂 場的高塔和巨型摩天輪時，他總會側過頭，朝遊樂場所在的方向望去。 沃爾夫當然看在眼裏。 維亞在十五分鐘內第三次看表，終於再也忍不住，拿出手提電話致電給艾莉斯。 沃爾夫識趣地測過臉，假裝看不見。 經撥號後，維亞的電話收到這樣的錄音信息：「很抱歉，閣下所撥的電話未能接通 ，對方也許離開了接收範圍，請待會再打。」 維亞唯有放棄，但心中感到不安。 艾莉所該不會有事吧？ 「警官！」沃爾夫叫喚他。 「什麼事？」心不在焉的維亞嚇了一跳。 「需要到遊樂場附近我找嗎？」 「找誰？」 「當然是莫拉啊，你以為是誰？」沃爾夫笑道。 「沒錯……當然是莫拉。」維亞誤會沃爾夫提出去遊樂場找艾莉斯。 「莫拉上次所般的女子只有十九歲，可見他已狂亂起來，遇到任何年齡的女性都有 可能動殺機，說不定連十二、二歲的少女也不放過，既然我們已找過其他地區，那麼遊 樂場也不可放過。」 聽見沃爾夫這樣說，維亞不禁加倍憂心，因為幾乎任何年齡層的女性都有可能成為 莫拉的獵物，其中以少女的警覺性最低，尤其危險。 「那麼我們馬上開往遊樂場方向。」維亞二話不說，將汽車駛往反方向。 除了恐怕莫拉會往遊樂場一帶尋找少女作獵物外，維亞也關心現時未知身在何處的 艾莉斯。 如去遊樂場的話，極有可能找到她。 因此維亞猛烈加速，希望盡快到達遊樂場。 沃爾夫看在眼裏，不禁會心微笑。 當然不能排除莫拉會向較年輕的女性襲擊，遊樂場在最後也該小心巡查，可是沃爾 夫亦藉此機會給予維亞下台階。 沃爾夫怎會不知道維亞在意艾莉斯的事？ 此刻在遊樂場中定能聽見遊人乘坐驚險機動遊戲時發出的尖叫聲，但當中會混雜無 辜受害者被殺前發出的驚呼而沒被人留意嗎？ 「謝謝你，跟你說了一席話，我的心情輕鬆得多，剛才我只是想不通，鑽了牛角尖 。」艾莉斯帶點喜悅地道。 二人在遊樂場內的咖啡室中，貼近大幅玻璃旁邊的座位傾談。 「依我所看，你和你的男朋友都沒有錯，又或者說，從某角度來看，你們都錯了。 彼此都沒嘗試站在對方的立場去想，不過這僅是小事一樁，在漫長的人生中，這點 爭執算不了什麼。」莫拉侃侃而談。 單看莫拉的樣貌，單聽莫拉動聽的說話，根本不可能想象得到他是名嚴重的心理病 患者。 艾莉斯聽了莫拉的意見，由衷地不住點頭。 剛才的艾莉斯好像一名躺在病榻上，胸口被沉重的大石壓得呼吸困難的病人，而莫 拉，就正是為她搬走石頭，將她的病治癒好的醫生。 「你已沒有任何迷憫了吧？」莫拉問她。 「不過，我覺得我很對不起我的男朋友，倘已被工作困擾得不堪，還要愛我的脾氣 ，我的心中……心中仍懷強烈的內疚感。」艾莉斯皺眉頭道。 「你終於承認自己曾犯上罪過，心中有內疚感了嗎？」莫拉雙眼像點起兩朵鬼火似 的發出亮光。 「你見過這名男人嗎？」維亞向遊樂場的工作人員展示莫拉的照片，並問道。 「我不太清楚，遊人實在太多，我沒有印象，很抱歉。」 「謝了！」 維亞繼續去其他地方向工作人員詢問。 沃爾夫留在車中等候，維亞並不害怕他會逃走，因為他若有心逃走，根本就不會再 度回來。 雨勢減弱了，本來躲起來避雨的遊人一下子又活躍起來，遊樂場內熱鬧非常。 要在人叢中確認莫拉是否身在其中，實在有如大海撈針，但搜索工作仍需繼續，維 亞深知其他同僚也在其他區域努力，只要再過一陣子，待全部警員都收到莫拉的照片後 ，再展開大規模搜索，莫拉必定無所遁形。 現在正是關鍵時刻。 維亞四處張望，尋找莫拉之餘，每逢經過一些刺激的機動遊戲，都會加倍留意，因 為那正是艾莉斯所受，說不定她正在以此來消解悶氣。 莫拉和艾莉斯都是牠的尋找目標，但一直末見二人蹤影。 「飲食區那邊還未找過！」 維亞看見遊樂場的飲食區就在前面不遠處，那裏設有薄餅店、漢堡包店和咖啡室， 決定前去查看一下。 「耽誤你這麼久，真不好意思。」艾莉所說。 「哪裏的話。」莫拉客氣地回答。 「今晚遊樂場的嘉年華會快開始了，我打算看過以後才回去。」 「我陪你看吧，之後我也有要事不得不走了。」 「實在太感謝你啦，咖啡就由我來結賬吧。」艾莉斯一手拿起檯上的賬單。 「怎可以讓你請客呢？」莫拉伸手去搶。 賬單的牌子跌了在地上。 「是我邀你來喝咖啡的，當然要由我結賬。」艾莉斯彎下身子去拾賬單。 在這瞬間，莫拉身子靠前，以迅速、利落的手法將一些粉末撒了在艾莉斯的杯內。 同一時間，維亞來到咖啡室外，透過玻璃看室內的情景。 他正好站在莫拉和艾莉斯的座位外面，與二人只是一塊玻璃之隔，但艾莉斯彎下了 身子，莫拉身子靠前，維亞剛巧看不見二人。 當艾莉斯拾起賬單，莫拉坐直身子時，維亞已轉過身背向咖啡室的玻璃了。 那只是一瞬間的事。 維亞在咖啡室毫無發現，於是急忙往其他地方繼續搜索。 只是一剎那的時差，便造成這個結果全然不同的局面，恐怕沒有人能預計到的。 「別再搶了，不是我請客的話實在過意不去。」艾莉斯對莫拉道。 「那麼恭敬不如從命。」莫拉為她倒咖啡。「咖啡涼了，為你添一點吧。」 「謝謝！」艾莉斯喝了半杯，說道：「可不可以等我一下？」 「隨便。」莫拉客氣地道。 艾莉斯拿出手提電話確認，屏幕上顯示沒有人打過來，儘管早預料到，但她們感到 有點失望。 維亞到底怎樣了？他的怒氣仍未消嗎？艾莉斯在猜測。 接看，她將口信輸入手提電話，並撥號傳送給維亞。 在非常時期，有些說話利用口信傳送來表達，也許會比面對面親口說出更合適的。 「行了，讓你久等真不好意思，走吧！」艾莉斯傳送了信息後說道。 「必須快點，否則嘉年華要開始啦。」莫拉笑道。 艾莉斯拿起賬單，站起身，準備去結賬時，忽然感到腳步不穩。 「我的頭……好暈……」話未說完，艾莉斯已完全失去知覺，身子往後傾。 莫拉毫不猶豫地一手搭她的身子，沒有讓她跌倒在地上。 他表現得很平淡，面上找不到半點錯愕的神色，彷彿早預計到艾莉斯會暈倒似的。 莫拉凝望艾莉斯塗了口紅的淡紅色嘴脣，心中在想：「她體內鮮血的顏色定比她的 嘴脣更鮮艷。」 「各位客人你們好！嘉年華會馬上開始！」遊樂場的廣播員興奮地宣布。 整個遊樂場立即響起熱烈的掌聲。 在表演的巡遊隊伍將經過的路線上，已有大量遊人夾道等候。 儘管天仍下看微雨，但絲毫沒有減少眾人的熱情。 「看那邊！」 「來了！」 「嘩！好華麗！」 巡遊隊為首的花車和表演者已經在節奏輕快的音樂襯托下出現，群眾的情緒更高漲 。 維亞走遍了整個遊樂場，也沒找到莫拉和艾莉斯的蹤影。 他向遊樂場大部分工作人員展示了莫拉的相片，並吩咐他們加倍留意，正打算離開 這地方，但因為巡遊隊伍正巧經過，被阻在中途無法通過。 維亞放慢腳步，嘗試從眾多的圍觀者裏確認艾莉斯是否在其中，他知道艾莉斯很喜 歡看嘉年華，說不定就在人叢中。 維亞記得艾莉斯出門時穿著一件搶眼的紫色外衣，將範圍收窄至這特點上，尋找時 不至太過渺茫。 「啊！有了！」他忽然瞥到有名穿相同顏色上衣的人在視線中掠過，但又在霎眼間 消失。「到哪裏去了？」 那畫面只在維亞腦海中一閃，好像看八厘米片段時，只有其中一格膠片看到特別影 像的感覺。 維亞依靠剛才感覺到的方向，放盡目力仔細尋找。 「啊！艾莉斯！那真的是……艾莉斯！」他忍不住驚叫起來。「為什麼她會……」 維亞發現艾莉斯在前面不遠處，但她看來像喝醉酒似的不省人事，由身邊一名陌生 男人扶持。 那男人正背向，看不見他的樣貌。 「艾莉斯！艾莉斯！」維亞不禁急起來，他仍未知發生了什麼事，於是一邊往前追 一邊高呼。 可是嘉年華會的音樂聲和群眾的掌聲、歡呼聲已將維亞的聲音完全掩蓋。 維亞逐漸迫近，當他看清楚那陌生男人的背影時，忽然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到底在哪兒見過？他努力在記憶中尋找。 「啊！莫非……他就是莫拉！」 維亞記得在玻璃店店主提供的錄影帶中看見過莫拉的背影。 那男人扶艾莉斯朝另一方向走去，當轉身時，終於讓維亞看見了他的真面目。 那的確是莫拉沒錯。 維亞這一驚實在非同小可，他前來遊樂場不想找尋莫拉和艾莉斯，但做夢也想不到 艾莉斯會落在莫拉手上。 此刻的艾莉斯有如從千尺山擎失足，隨時會墬入深谷那麼危險，絕對是命懸一線。 維亞像瘋了似的推開正觀賞嘉年華的人群，直追向莫拉。 距離愈拉愈近，維亞眼見只要越過前面的小路便可追上時，忽然有好幾部巡遊的花 車駛至，阻隔了去路。 巡遊隊行列連綿不絕，看樣子不等土十五分鐘，行列仍不能完全經過。 「我是警察！讓開，快讓開！」 維亞再也按捺不住，出示警章，衝出小路，但現場實在太熱鬧，巡遊隊伍根本聽不 見他說什麼。 維亞強行衝散了表演隊伍，造成小小的騷動，但在此時此刻，也不能顧及太多了。 可是當他成功穿過小路，走到對面的區域時，卻已不見了莫拉和艾莉斯的蹤影。 維亞覺得自己如墜造冰湖中般全身失去體溫。 莫拉定會帶艾莉斯離開，去自己的「祭壇」，他當然不能乘搭公共交通工具，他肯 定是駕車前去的。 維亞毫不猶疑地走出遊樂場出口，走向自己的汽車。 「留意到莫拉的汽車離開嗎？」上了車後，維亞焦急地問一直留守在車中的沃爾夫 。 「莫拉的汽車？到底是怎麼回事？」沃爾夫當然不明所以。 「我發現了莫拉，艾莉斯竟然落在他手上，無暇再解釋了！」維亞氣沖沖地馬上發 動車子。 「快通知所有人截查可疑汽車！」沃爾夫正色道。 沃爾夫沒有問為什麼艾莉新會落在莫拉手上，因為現在不是適當場合，當務之急是 先找到莫拉的汽車。 維亞拿起對講機，通知了總部。 沃爾夫留意到維亞的臉色變得如大病初癒般那麼蒼白。 嗶嗶嗶嗶。有點細微的聲音響起。 「是你的手提電話在響嗎？」沃爾夫間維亞。 「你代我接聽」維亞將電話遞給沃爾夫，自已繼續專心駕車。 「不是有來電，是收到信息。」沃爾夫在檢查電話。 「是什麼信息，讀給我聽！」 沃爾夫竟猶疑了起來，對他來說實在是罕見的表現。 「怎麼了？為什麼不讀出來？你已不懂得認字嗎！」維亞表現得近乎歇斯底里。 「這是四分鐘前收到的信息，發出人是艾莉斯。」沃爾夫以冷冰冰的語氣唸出來： 「VI Are I Am SOrry I Am wAITING FOr YOu. FROm:eloze!」 維亞馬上沉默了起來，心中感到極之內疚。 若不是沃爾夫就在身旁，他會忍不住以高聲狂呼來宣洩自己的情緒。 馬路上的汽車雖不算多，但哪一部才是莫拉的座駕呢？ 維亞在路上逐一留意司機的容貌，他也知道這方法很渺茫，可是已別無他法。 唯有依靠其他同僚找到莫拉。 維亞活了二十八年，除了過去一次慘痛的經歷外，從未感受過像今次這種如驗出自 己患上末期瘤病般的強烈絕望感。 熾天使書城
【8。狂性大發】 莫拉駕著灰色的座駕駛向自己新設的「巢穴」，艾莉斯將成為「新祭壇」的第一件 血祭品。 莫拉不僅外貌敦厚、真誠，容易令人失去戒心，就是連座駕的顏色亦刻意選擇灰色 ，以求盡量低調，不會惹人注目。 此刻莫拉的心情就有如在新婚夜等待娘子獻上初校時那麼興奮，因為他知道快可為 艾莉斯這位聰明、富有內涵、善良的女子放乾鮮血，為她解放罪惡。 莫拉因此不自覺地將車速略為加快了。 「哦？」莫拉從倒後鏡中發現自己正被一部警車尾隨。「豈有此理，在這個時候竟 然遇上狗養的警察！」 警車已響起警笛聲，並加速駛至莫拉的車子旁邊，示意要求他將汽車停下。 莫拉知道如果在此刻猛然加速逃去，即使能擺脫這部警車，亦勢必將事開大，隨時 會引起群車公路大追逐，情況更難收拾，因此他選擇停車。 「先生，你知道你剛才超速嗎？」警車上唯一一名警員下了車，走近莫拉的車子向 他道。 「我知道，但我實在非不得已，因為剛才接到醫院通知，我的太太快臨盆了，所以 ……所以……」莫拉也下了車，語氣真誠地向警員解釋。 警員這時打量了莫拉的樣貌，表面上不管怎麼看，莫拉也不像壞人。 「警察先生，若要控告我超速駕駛，請馬上發告票給我。」莫拉遮上自己的駕駛執 照。「我想盡快趕去醫院！」 警員細看他的駕駛執照。 莫拉也不介意，因為他根本不知道沃爾夫已查出了他的身分。 「算了吧，」警員友善地笑笑，把駕駛執照還給他。「還是趕去醫院要緊。」 「謝謝！」莫拉喜形於色。 「慢！」警員忽然道。 「什麼事？」 「你的尾箱放了什麼？為什麼門沒有徹底關上？」 尾箱的門遺留一道縫。 莫拉吃了一驚，因為昏迷了的艾莉斯就在尾箱中，自知情況不妙，但仍努力遏抑不 安的情緒。 「尾箱內放了張輪椅，我打算待太太分挽後讓她在醫院內到處逛逛。」在千鈞一髮 的情況下，莫拉仍能從容說出謊話。 「可不可以打開尾箱讓我看看。」 「沒問題。」莫拉仍表現得不動聲色。 莫拉在警員的陪同下慢慢走向汽車尾箱，與此同時，他已悄悄地從外衣口袋掏出一 把鋒利的剃刀。 「請確認一下吧，警察先生。」 當這位經驗不足的警員正俯下身子想把尾箱門打開時，莫拉的剃刀已隨時準備割向 他的頸項，他甚至可預計到鮮血像噴泉般濺出的情景。 磁磁磁，磁磁磁。 就在這危急關頭，警車上的對講機忽然發出聲音。 「啊！是總部的緊急召喚。」警員馬上站直身子。「算了，先生，你走吧。」 說罷，警員馬上走回自己的警車。 莫拉的剃刀亦迅速收回，並乘這大好良機登上自己的汽車。 「謝謝你，警察先生！」他馬上開動車子，絕塵而去。 「喂喂，總部嗎？我是麥倫！」警員拿起對講機道。 「聽清楚，一名危險人物正在逃亡中，未知他的車牌號碼和車款，但相信他正帶一 名已昏迷的二十四歲女子。請截查路上的可疑車輛。」總部的人員道。 「明白了：」 「這名通緝人物的資料將盡快傳送給你。」 「謝謝。」 對話完結不久，這名叫麥倫的警員便見到安裝在警車上那台電腦正接收總部傳送來 的資料。 榮幕上慢慢列出一項一項的資料：「這人懷疑就是近期連環殺人事件的疑兇，名字 叫吉爾．莫拉，現年四十二歲，身高1.8公尺……」 「吉爾．莫拉？這名字在哪裏聽過？」 麥倫竟忘記了剛才所檢查過的駕駛執照，上面正印吉爾．莫拉這個名字。 當莫拉的相片出現在電腦榮幕土時，麥倫才如夢初醒，並全身冒起冷汗的驚叫「就 是他！剛才……剛才那人就是我們正通緝的危險人物！」 麥倫慌忙用對講機通知總部。 磁磁磁，磁磁磁。 維亞車上的對講機接收到信息。 「喂喂，我是維亞！」維亞馬上接聽。 「警官，我們最新消息，有位同僚發現莫拉駛進了第三公路！」總部的人員緊張地 。 「真的？」維亞精神一振。「我正在第三公路附近，知道莫拉斯駕的汽車車牌號碼 、款式和顏色嗎？」 「車牌號碼倒不清楚，僅知道汽車是灰色的，是密佛朗車廠六年前出品的E505舊款 車。」 「明白了，我馬上去追，通知各同僚馬上前來支援！」 維亞結束對話，馬上朝第三公路的方向高速行駛，並說道：「這次不可再議莫拉走 脫了。」 「不僅不能讓他走脫，更要在他下毒手前將他找到，否則艾莉斯小姐便性命堪虞。 」 沃爾夫凝重地道。 維亞看了他一眼，點了點頭，兩人的心罕有地聯成一線。 莫拉將汽車尾箱的門打開。 「哦？你醒了嗎？」莫拉笑道：「看來藥力不太夠呢。」 被藏在尾箱中的艾莉斯已醒過來，不過雙腳均被綑綁。 「嗚……嗚……」她想高呼求救他叫不出聲音，因為連嘴巴也被封住了。 「別叫了，反正已到了我的祭壇，」莫拉回頭向背後的平房看了一眼。「很快就會 給你一個解脫。」 「嗚嗚鳴……嗚……」艾莉斯聽見莫拉這樣說，叫得更厲害了。 眼中更流露出如小動物待宰時那種驚懼、無助的眼神。 莫拉看見艾莉斯這副模樣，狂性更推至頂擎，一雙眼發出了如看見垂涎美食的那種 貪婪目光。他覺得「祭品」愈驚恐，下刀放血就愈痛快，他認定無助的眼神是承認自己 罪過、乞求憐憫的潛意識表現，那麼為她解放罪惡就更有意思。 「救救我！維亞，我在這裏，快來救我！」 儘管艾莉斯說不出話，但她心中仍不斷地這樣祈求看。 「該走哪一邊？向東還是向西？」 維亞看看車上汽車導航器榮幕所顯示的地圖問道。 他駕駛的汽車已駛上第三公路，而且快到達公路的盡頭，屆時就必須選擇駛向東面 或西面方向。 這個交叉點十分關鍵，因為兩段路完全朝不同方向伸延，選擇錯誤便難以馬上折回 。 也就是說，最終即使成功包圍及逮捕莫拉，艾莉斯也已遭毒手，全身的血將被放乾 。 沃爾夫一言不發，在仔細觀察榮幕上的地圖。 東面的道路彎位少，路線較直，但車程較長，最終會通往一個低密度住宅區。 西面的道路彎位較多，沿途會經過海旁和繞上一座小山丘，不過路程會較短，最終 直達另一處人煙稀少的村落。 到底莫拉用作殺人的場地設在哪一邊？ 「沒有頭緒嗎？」維亞已急得慌了。「唯有搏一搏，看看上帝的意旨了。」 「上帝的意旨就是讓我在你身旁，為你指出朝向光明的路。」沃爾夫終於開口說道 。 「什麼？你已知道該走哪條路了嗎？」維亞緊張地問道。 「往東面走吧？」 「為什麼？」 「上次莫拉推進海中的是墨綠色的二手車，現在所駕駛的是灰色的舊車，以他在高 級會所工作的收入，絕對能買得起更高級的房車，由此可見，他處事低調，就連所用的 座駕亦不願惹人注目，這種平實的人不會喜愛走西面那種迂迴曲折，沿途能欣賞美景的 道路，他若要租用平房，亦只會選擇東面道路直達的住宅區。這種心理表現就好像害怕 上班遲到的人會偏向選擇靠近車站的房子，喜歡寧靜的人不管車程遙遠也會住在偏遠的 地區一樣。」 「不會錯吧？」維亞深深呼出一口氣問道。 「你不是說過要看看上帝的意旨嗎？」沃爾夫信心十足。 艾莉斯被莫拉送到平房內的地下室，並綑綁在一張設計古怪的金屬床上。 莫拉亦穿上了全身雪白，但中央繡了一個紅色十字標誌的長袍。 看見他這副模樣，艾莉斯馬上聯想到莫拉不是一般狂徒那麼簡單，他正是最近連續 殺害多名年輕女子的冷血殺手。 「你就是那個……連環殺手……」艾莉斯的聲音顫抖得很厲害。 「連環殺手這種稱呼對我來說，簡直是一種侮辱！」莫拉面色一沉。「我不是為行 劫或侵犯女性而殺人，亦不是藉殺人來取得快感的嗜血者，我可是一個知識分子啊！ 與其稱我這種行為做殺人，不如改為叫做解放罪惡，這樣會更恰當，我解放別人的 靈魂，我的靈魂亦因而得到解放，這是一件完美的事。」 莫拉這種殺手也許比行劫、侵犯女性或胡亂殺人的狂暴者更可怕。 「放開我！放開我！」艾莉斯嘗試掙扎，但手腳被皮帶綑得極緊，完全無法動彈。 「我毋需你為我解放罪惡，我根本就沒有什麼罪過！」 「妳不是承認過自己有內疚感嗎？」莫拉厲色道。 「那只是……那只是……」 「即使是一件小小的罪過也不能姑息，因為罪惡會不斷蔓延，就好像幾隻小小的白 蟻，世人都會忽視牠的破壞力，可是當白蟻不斷繁殖後，就連最粗壯的樹幹也會被侵蝕 至失去支撐能力。」莫拉沉醉在自己的世界中，作出了各種似是而非的解釋。 「我只是……承認對不起我的男朋友，我向他道歉，再不夠的話，我可以向他作出 補償，不就行了嗎？為什麼……為什麼要傷害我？」 儘管心中極度惶恐，但艾莉斯仍盡力讓自己保持鎮定和思路清晰，因為她知道面對 莫拉這種偏執的宗教狂熱者，只有在語言上與他爭辯，才可以拖延時間。 「嘿！難道你沒犯上其他罪過嗎？自私、貪婪、欺騙是世人的通病，難道你自問從 沒犯過嗎？妳肯承認自己的過錯是莫大的好事，仍有得救的餘地，讓我來解放你！」說 罷，莫拉便亮出了手上鋒利的剃刀。 綁艾莉斯的金屬床已接駁了喉管，喉管直駁至列了莫拉家族徽號的玻璃瓶，萬事俱 備，只要莫拉下手往艾莉斯的頸側一割，便可以開始收集鮮血。 「人自幼是無罪的，但隨長大，會染上許多許多的惡習，犯上許多許多的罪過，這 全因為體內的血發放出罪惡的因子，血是人類罪惡的根源，只要釋放出全身帶有毒素的 血，你便可以回復如嬰兒一般純潔的身軀。」莫拉像詠詩一般娓娓道出見解。 他的思想已達到瘋狂的程度。 「住手！你這殺人兇手！」眼見危機已逼在眼前，艾莉斯不禁發急起來。 過分的驚慌令她全身感到乏力。 「別再叫我殺人兇手！」莫拉正色道：「我的身分是牧者，責任是帶領你們這群羔 羊步向永生之路，世上那些低格的牧者根本不能與我相比，因為我是上帝最眷顧的十字 軍牧者！」 莫拉揚起剃刀，天花板吊燈的昏黃燈光透過刀鋒折射在艾莉斯絕望的臉上。 維亞的汽車經過第三東路，到達了東面的住宅區。 雖說是個密度住宅區，但那裏的平房亦約有七、八十座，時間未到深夜，平房仍是 燈火通明。 到底，莫拉身處在哪一棟？ 維亞停下汽車，開始猶疑起來。 沃爾夫也用心細想，研究將從哪裏開始找起。 維亞側起了耳朵，像聽見什麼聲音似的，接著，忽然像有所發現般開動汽車，駛進 其中一處街道。 「怎麼了？你已知道莫拉在哪裏嗎？」沃爾夫感到奇怪。 「也許你會覺得我恨荒謬，但我心中隱約感到艾莉斯從這方向呼喚我。」 「這說法真的很荒謬！」沃爾夫完全不能接受。 「換個較科學的講法，這街道的平房分布較疏落，以莫拉的性格，為求掩人耳目， 他極有可能偏愛住在這範圍，從這一邊找起也很合理，只要找到他的灰色汽車便知道他 在哪裏了。」 「十字軍？十字軍不是已經有近百年歷史了嗎？」艾莉斯在緊急關頭忽然問道。 即使是只能拖延一刻也好，她也不會放棄。 「可惜過去的十字軍做得不夠徹底，我們現代的十字軍教團必須再次掀起聖戰。」 莫拉氣憤地道，並沒有即時割斷艾莉斯的頸。 「你認為昔日十字軍東征是正確的事嗎？他們過分對宗教沉迷而濫殺無辜，都是後 世所不容的！」 一世紀前的十字軍殘暴地大肆殺害異教徒和猶太人。 有些士兵還割下敵人屍體的肉來吃。 當時亦曾有傳教士訛稱找到刺穿基督胸部的長鎗，虛構神跡，但卻振奮了「十字軍 」 的士氣，很快就攻陷敵人。 當殺至敵方無一人倖存，成功收復耶路撒冷時，瘋狂的「十字軍」認為救世主的仇 已報，所有人都淚流滿面，用力打胸膛，狀甚激動地去朝拜基督的聖墓。 一切的一切都表現了人類的盲從、愚昧和宗教狂徒熱的禍害。 「你懂得什麼！異教徒全都該殺，他們的性命比狗還低賤，十字軍執行的是神聖的 工作，正如我一樣。」莫拉將剃刀慢慢移向艾莉期的頭邊。「不純淨的血連你的思想也 污染了，但請放心，因為罪過從此會遠離於你。」 艾莉斯知道自己劫數難逃，全身在發抖，她在懷疑，這是不是因果循環呢？她在驗 屍時解剖過無數屍體，此刻卻換轉了身分，自己躺在床上任人宰割。 她的額已感到刀鋒的冰冷，於是索性閉起眼睛，接受命運。 我終於找到莫拉的「巢穴」了，剛才真是艾莉斯從心中向我發出的求救呼喚嗎？我 的確感覺到的，那不是錯覺。 莫拉不在大廳，於是我直奔向地下室。 「維亞警官，我先去召喚你的同僚到來，你要小心點！」汰爾夫向我說道。 汰爾夫也會關心我的安危嗎？ 「放心，那邊的事就交託你了！」我回答了汰爾夫。 之後，我一個人繼績跑。 地下室的門就在眼前。 艾莉斯在裏面嗎？她仍未受傷害吧？ 我很害怕，身體好像貧血似的感到不適。 我的腳步一點也不敢遲緩。 到了！ 我深呼吸一下，然後拔出手鏈，並用腳狠狠踢向門。 「砰」的一聲，木門飛脫。 燈光雖然昏暗，但我一眼就發現被綁在金屬床上的艾莉斯和身穿白袍、手執剎刀正 想傷害艾莉斯的莫拉。 太好了，艾莉斯沒有事。 「別動，我是警察！馬上放下手上利器！」我舉槍指向莫拉，喝道。 莫拉大概做夢也想不到我會突然闖入，顯得不知所措，連本來架在艾莉斯脖子上的 刺刀也移開了，我不禁鬆了一口氣。 我的鎗直指向莫拉，並一步一步地逐漸向他移近。 莫拉！我終於親眼見到這名冷血的莫拉。 這刻的他，顯得一臉茫然。 「維亞！」艾莉新興含地叫喚我。 莫拉雙眼忽然問出詭異的亮光。 我腦中閃過一絲不祥的預感。 糟糕！他知道艾莉斯和我是認識的！ 「別動，放下手槍！」莫拉迅速地將刺刀架在艾莉斯咽喉上，刀鋒緊貼皮庸。「否 則我當場割斷她的咽喉！」 輪到我感到不知所措了，但彼此距離極近，我怎麼也不肯扔下手槍，繼績與莫拉對 峙。 「豈有此理！不聽我盼咐嗎？」莫拉竟然毫不猶疑地將刀鋒割入艾莉斯的皮肉內。 「不！不要啊！」鮮血馬上從文莉斯的傷口流出，她嚇得面色蒼白。 「明白了，別胡來，我棄槍就是！」我唯有投鼠忌器，扔了手槍，並將手槍踢給莫 拉。 莫拉拾起了手槍，棄了刺刀，形勢對我大為不妙，但至少艾莉斯暫時沒有危險。 「高舉雙手！」莫拉喝令我。 我唯有照辦。 「你這臭警察真可惡，待會我會好好招呼你。」莫拉憤怒得面容作出了近乎病態的 扭曲。 我不禁冒起一股寒意。 「是誰！」莫拉忽然把槍指向我的背後。 我沒有回頭也知道步進地下室的是次爾夫。 「啊……比艾爾．艾米特先生……為什麼……你會在這裏的？」莫拉面上竟流露出 如朝聖者遇見聖人那種嚮往、尊敬、興含的神情。 「你認錯人了。」汰爾夫淡淡地道。 我留意到莫拉感到懷疑。 這一瞬間，莫拉的擎覺性感低了。 我不會放過這機會，馬上撲向前試圖制服他。 莫拉很強壯，反應也快，我和他糾纏起來，但我覺得我仍佔優勢。 砰！混亂問他板動槍扣，子彈射中天花板上的吊燈。兩個燈泡只剩下一個，室內燈 光更微弱，而且吊燈被射中後如盪揪鞋般兩邊擺動，燈光時明時暗，我根本確認不到室 內情況。 「維亞，你沒事嗎！」艾莉斯緊張地叫道。 她一定是聽見槍聲，但又看不清周圍情況，所以擔心我的安危。 我死命地抓住莫拉的手，怎麼也不肯放開，避免他向我開槍。 沃爾夫呢？汰爾夫在哪裹？ 莫拉忽然往右移動，我唯有如影隨形地跟他，可是我卻被雜物絆倒。 糟糕！地下室的環境，他比我熟悉得多，在燈光不足的情況下，自然是他佔優勢， 他是故意令我絆倒的。 我再也無法抓住他的隻手，重重摔倒在地上，頭也撞傷了，血流下來。「我感到莫 名的驚恐，因為看不清四周，我好像雙眼盲了似的，而且莫拉隨時會向我開槍。 「砰！」我聽見一下槍聲，在一瞬間，我的胸膛感到前所未有的劇痛。 我知道自己中槍了，我伸手去摸，發覺胸口上已濕的，那是我的血。 我的意識逐漸模糊，我的生命已快結東吧？儘管仍聽見艾莉斯的叫聲，但已不再清 晰了。 對不起，艾莉斯，我要走了，你原諒我吧。 莫拉確是一隻魔鬼。 「鳴：：鳴鳴鳴塢……」 我隱約聽見室內傳來如狼發出的野獸低鳴聲，那是什麼？ 我感到有頭身型如狼那麼大的野獸在我身邊掠過，不可能的！那是錯覺吧？ 「呀……呀：：救：：救：：」 這時竟傳出莫拉湊厲之極的痛苦失聲，一定是他發出的，我不會認錯。 慘叫聲中又混雜令人毛骨悚然的嚼肉聲，一股濃烈的血腥味撲鼻而至。 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我已經死了，並到了地獄嗎？除了地獄，我想不出另一個令人如此心悸的地方。 這裹黑暗、充斥血腥味，還不斷傳來痛苦聲和令人毛骨悚然的嚼肉聲。 畢竟我也不能登上天國？ 嚼肉聲仍未中斷過，但莫拉的聲音卻逐漸轉弱。 天花板吊燈的擺動已完全停止，一點微弱的燈光照射在地下室中央。 我的眼睛焦距已模糊，可是仍隱約看見莫拉倒在地上，咽喉上留了一處如被野獸強 行用利齒撕斷肌肉的大傷口，鮮血染紅了他的頭、他的胸，但他的身子仍微微地動看來 仍未斷氣，不過已奄一息。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子的？ 我發現莫拉倒躺的地方前面站著一個人。 那人赫然就是汰爾夫，他的嘴邊滿布鮮血，好像小女孩貪玩塗口紅卻不小心弄至滿 口紅痕的模樣。 汰爾夫忽然從口中吐出一小片肉在地上。 「哼！這人的肉是苦的！」 我被他嚇呆了。 雖然曾擔心過他會咬斷別人的咽喉，但想不到真的會親眼目睹。 沃爾夫回頭望向我。 如果莫拉是魔鬼，那麼汰爾夫就是撒旦。 我的意識已接近全失，我的靈魂快要離開軀體嗎？當我的眼皮閣上前的一刻，我仍 然聽見艾莉斯呼喚我的聲音。 「維亞！維亞！你要振作！維亞！」 「啊！這裏是……天國嗎？」 維亞張開眼睛，進入眼簾的全是一片白色，他馬上聯想到自己到了天國。 「這裏是醫院呀，維亞。」坐在病床邊的艾莉斯笑道。 「哦？」維亞張望四周環境，發覺這裏是一間四處牆壁都是白色的病房，自己躺在 一張鋪了雪白床單的病床上。 耀眼的陽光從窗戶照射進房中，身處在這樣的環境，難怪維亞醒來時，在迷糊間誤 會自己登上了天國。 「你醒過來就好了，你已昏迷了半天呢。」艾莉斯道。 「我沒有死嗎？」維亞感到奇怪。 「死了還可以跟我說話嗎？」艾莉斯笑道：「你的確是中了鎗，但子彈沒打進你的 體內。」 「為什麼？」維亞大惑不解。 他馬上揭開白色病人服的衣襟，觀察自己的傷口。 胸口中鎗的位置數了藥棉，雖仍有點血水滲出，但傷勢比預計中輕得多。 「因為這鍊墜剛好擋住了子彈。」艾莉斯向維亞遮上一個鍊墜。 那個正是維亞經常戴的十字架鍊墜，可是已被子彈強大的衝力和高熱弄至變形。 「是這個十字架救了我嗎？」 維亞仍不敢相信。 這是奇跡嗎？ 「反而你頭部的傷勢更嚴重，一共縫了八針，不過醫生已為你進行了腦掃描檢驗， 證實只是外傷罷了。」 維亞摸摸自己的頭，發覺已纏土厚厚的紗布。 「你的傷勢沒大礙吧？」維亞指艾莉斯額上敷了藥棉的傷口問道。 艾莉斯搖搖頭，說道：「待你出院後，我為你煮一頓豐富的晚餐好嗎？」 「可以出外吃嗎？」維亞苦笑。 「你嫌我的手藝差勁嗎？」艾新斯板起了臉。 「這個……」維亞心中確有此意。 「算了吧，出外吃好了。」艾莉斯展露笑容道：「不過只此一次。」 維亞也笑了。 「莫拉呢？」維亞問道。 「沒有性命危險，不過傷口縫了幾十針，但最終也難逃被法律制裁的命運。可是沃 爾夫先生，倘實在很厲害……」 「你已知道了他的背景？」 艾新斯點頭。 「害怕他嗎？」 艾莉斯笑了笑，搖了搖頭。 「現在他在哪裏？」 「已被送回監獄中。」 「在監獄中嗎？」維亞抬頭望向天花板，仍難以忘記沃爾夫吐出莫拉咽喉那片肉的 震撼情景。 尾聲「我該多謝你嗎？」維亞問沃爾夫。 他已出院，並到監獄探望沃爾夫。 「你認為呢？」沃爾夫道。 「本該多謝你的，你協助我抓到莫拉，救了我，也救了艾莉斯，但你逃走時打傷了 我的幾名下屬，這筆賬仍末跟你算，那就當扯平吧。」維亞仍是那麼佩強。 「隨便你。」沃爾夫笑道。 「莫拉為什麼會稱你做比艾爾．艾米特？」 「他認錯人了，你可以翻查我的紀錄，我一直叫做列納姆．沃爾夫。」 話雖然如此，但維亞總覺得沃爾夫對他有所隱瞞。 「你的傷勢已沒大礙了吧？」沃爾夫指向維亞胸口的傷處問道。 維亞重新戴上那十字架鍊墜，儘管鍊墜已變形。 「好多了，反正只是皮外傷。」維亞答道。 「在你眼中，大概會認為那鍊墜救了你是一項奇跡，但我認為，不過是一個巧合罷 了。」 「巧合中的巧合也是奇跡的一種。」維亞淡淡地道。 沃爾夫笑了。 「想問你一個問題。」沃爾夫道。 「請說。」 「經過莫拉這件事，你仍然認為信奉宗教是好事嗎？」沃爾夫帶點挑戰意味地問道 。 「我信奉宗教，只是想用一個更嚴肅的形式去尊敬造物主，但我相信，即使不是教 徒，一生為善，也會得到眷顧，正如蘇格拉底說過，人類即使不信仰神，也可以是好人 ，相反如莫拉這個極端例子，縱使心中有神，但為害人間，最終也必不能登上天國。」 「那麼對你們所謂神聖不可侵犯的教義，可以抱懷疑態度嗎？」 「懷疑才是真理！」維亞毫不猶疑，語氣堅定地道：「當開始對事物懷疑時，生命 才算是開始。」 沃爾夫終於釋然。 「我要走了。」他站起身，對維亞道。 「再見了。」 「再見？沒錯，我們會再見的。只要十字軍一日仍存在，只要仍有人在世間上肆虐 ，我們一定會再見。」沃爾夫蠻有深意地道。 維亞一面目送沃爾夫的背影消失，一面咀嚼他說的這句話。 「大家知道今天的嘉賓是誰嗎？嘩！嘩！嘩！別吵，現場的歌迷別吵，再吵我的節 目就播不成啦，我馬上來介紹他吧，他就是當今最受歡迎的蒙度．費沙！嘩！ 嘩！當然是我們熱愛的費沙啊，難道還有他想嗎？你不愛費沙，你就落伍啦！哈哈 哈！」 汽車收音機正在播放下午的年輕人潮流節目。 「世上竟會有﹃十字軍﹄這種教派，更荒謬的是會有人盲目信奉。」坐在助手席的 艾莉斯說道。 「明天可能會有新的信仰，後天也許還有更新的，群眾盲從，心性常變，一點也不 稀奇。」維亞嘆道。 二人的車泊了在汽車稀少、四周荒蕪的長途公路旁。 「換個頻道吧。」艾莉斯按向收音機上的轉頻掣。 「可憐的孩子，你迷途了，你根本就不該和我談論信仰，既然叫做信仰，就必須先 相信了，才可以去研究。」 「先生，難道要什麼也不知，什麼也不問便去相信嗎？」 「不問而信，才珍貴啊，孩子！」 這個頻道正播放某宗教團體的宣傳節目。 「艾莉斯，再換另一個頻道吧。」維亞聽得眉頭都皺了。 「嗯，好的。」 「各位聽眾，和平日一樣，由現在起的一個小時，我們會為大家獻上悅耳的舊曲… …」 「就選這個吧，我喜歡聽舊曲。」艾莉斯道。 「好得很。」維亞同意。 「維亞！」 「什麼？」 「人類在什麼時候才會學懂不去盲從呢？」 「唔……」維亞透過汽車擋風玻璃，一直往前望前面伸延無盡的公路，沉思說：「 我真的不知道。」 「有誰會知道嗎？」艾莉斯問道。 「……第一首獻上的曲子是BeAChbOYS的名曲。」電台唱片騎師在說：「曲名是 GODONLYKNOwS……」 「GODONLYKNOwS？這首是我最喜歡的。」維亞道：「其他的事別多費神去想了，好 好欣賞曲子吧。」 艾莉斯笑著點了點頭。 維亞開動車子，汽車往公路駛去，留下了兩行胎印。 ︵完︶ 熾天使書城 踴躍購買他們的書籍,用實際行動來支持你欣賞的作者
************************************************************ * 熾天使書城OCR小組 忘憂草 掃描, Sophia 校正 * * http://www.angelibrary.com/index.html * ************************************************************ 轉載時請保留以上信息！謝謝！ 優惠價: US$8.06 出品商 : 一本堂 (HK) 出版日期 : 2001年2月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