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光陰苦短
与麗清郡主結盟后的第七天,我、華茜和馬原在魔女殿的議事廳里接見追蹤大元首回
來的白丹。
白丹一臉風塵和疲倦,神色則既興奮又怵然,道:“屬下率領二十四名擅長追蹤的高手,
在大戰后豎日出發,經過仔細的搜尋后,終于發現了大量鮮血的遺痕,真令人難以置信,
沒有人可以在流了那么多血后,仍能以那种速度逃亡。”
馬原和華茜同時泛起恐懼的神色,大元首是人人惊怕的魔王,這更堅定我追殺他的意
志,雖然我全無制胜的把握。
白丹續道:“我們循著血路追去,在三十哩外伏龍山腳的原始森林里,發現一只被撕裂
的獅子,血都被吸干了,從附近的腳印看來,可肯定是大元首干的。”
我听到馬原倒抽了一口冷气,當日大元首孤身逃走,并沒有攜帶任何武器,但只憑他
的雙手,便已能生裂獅子這种猛獸,而且他還是在受了重創的狀態下,試問凡人如何能抗
拒他如此惊人的力量。
白丹臉上猶有余悸,當時現場獸尸狼藉的情形,定使他和手下們心膽俱寒。
白丹吸了一口气,道:“由那時開始,我們加倍小心,但再沒有血跡發現,幸而一路都
有腳印或枝葉折斷的痕跡,七天后,我們穿越原始森林,到達凶悍無比,位于森林邊緣疏
林地區的閃靈族人的一個村落……”
他臉上現出一個想嘔吐的神情,令人看上去難受非常。
華茜關切地道:“你要不要休息一下。”
白丹搖頭,喘息道:“那情景太恐怖了,全村二百多人,全部身首异處,十歲以上的女
性都有被強暴過的痕跡,大元首簡直不是人……”
我冷靜地道:“他并不能算是人。”
馬原和華茜的臉色有多難看便多難看。
白丹說了出來,情緒反而穩定下來,道:“我們繼續追蹤,直到‘連云山脈’旁的山區
里,大元首似停了下來,隱藏在其中某處,我們不敢停留,兼程赶回來。”
我沉吟不語,當日魔女曾對我說:廢墟的所在,极可能位于連云山脈后另一邊的廣闊
沙漠里。現在大元首到那里去了,究竟這是巧合,還是大元首也知道廢墟的所在?
我道:“白丹,先去休息一下,你做得很好。”
白但离開后,馬原和華茜的眼光集中到我身上,兩人憂色重重,因為他們都知道我要
追殺大元首的心意。
我望向馬原道:“帝國的情勢如何?”
馬原道:“帝國目下處在四分五裂的狀態,最大的兩股力量便是麗清郡主的望月城和黑
寡婦盤据的原首都日出城,都擁有統一帝國的力量,其中以麗清郡主的實力最雄厚。
"一向位于帝國北陲的几個凶悍的游牧部落,得悉大元首戰敗的消息,亦蠢蠢欲動,根
据情報,他們已蚕食了帝國几個遠在邊塞的城市,激烈的戰爭仍在進行著,死傷無數。”
我道:“假設是這樣,我便可以放心去了,不過記著,當有一天帝國的情形穩定下來時,
便是麗清轉過頭來對付魔女國的時候,你們不要松懈下來。”
華茜叫道:“蘭特!”
我截斷她道:“這是命運的安排,明天黎明時我動身往連云山脈,這世界沒有人可以改
變這決定。”
馬原急道:“公子至少也應帶一千精銳和你同去。”
我斷然道:“我不想再有無謂犧牲,而且這是我和大元首間最公平的比斗。”
我蘭特胜也要胜得英雄。
馬原嘆了一口气,道:“我們曾權力搜尋公主的蹤影,卻一點結果也沒有。”
我默然不語,自公主那晚不告而別后,我從沒有一刻能放下心來,這樣一個金枝玉葉
的美女,在這步步危机的大地,隨時會遇上不測的災難。
善解人意的華茜安慰我道:“你放心去吧!我會盡一切力量去找她回來,說到底我也要
負上一點責……”
我阻止她說下去,向馬原道:“黑寡婦的方面有甚么動靜?”
馬原道:“据我們線眼的消息,黑寡婦离開了日出城,但卻沒有人知道她到了哪里去,
那次我們之所以能戰胜,除了因麗清郡主故意按兵不動,最主要的原因還是因黑寡婦從中
弄鬼,真叫人難以明白。”
再商量了一會后,馬原才离去,當我和華茜回到寢室時,已是深夜了,還有三個多小
時,我便要動程往連云山脈去。
華茜坐在床沿,垂著頭默然不語。
剛才我對她言語上不太客气,多次截斷她的話,這時很想安慰她兩句,說上些她愛听
的話。
但實在太累了。
在城民黎明醒來前,我便要起程去追蹤最窮凶极惡的大元首,這大地上最邪惡的禍首,
現在我只想爭取多一點的休息時間。
脫下外袍,拋在椅上。
華茜默默拾起,小心地將長袍摺得整整齊齊,輕輕放在床旁的小几上,再緩緩來到我
身后,直至嬌軀貼得我緊無可緊時,這為我叛离帝國的女劍士,伸出有力的手,扭著我的
腰。
我淡淡道:“夜了!”
她嘆了一口气,櫻唇狠狠吻了我耳后的嫩肉,趁勢重重咬了我一口。
我默受痛楚。
華茜柔聲道:“蘭特公子,由始至終,你只是怜憫我,而不是愛我,從來也不是。”
我探手往后,反摟著她細軟的腰肢,輕柔地愛撫她健康動人的肉体,盡量若無其事地
道:“不要胡思亂想,來!讓我們共闖能使我們暫別塵世的夢鄉。”
華茜微怒道:“你走后每個孤獨的晚上,我也只能造夢才可見到你,現在這段寶貴的時
光,又怎可浪費在這事上?”
我將她摟移到身前,俯頭下去,痛吻她甜美的香唇。
心中想到的卻是:加入不能安頓好華茜的心,使她在我走后,好好打理魔女國,運用
她對麗清郡主的熟悉,應付帝國這強鄰,魔女國的形勢,便危如累卵了。
華茜猛地從我怀抱里掙脫開去。
有些踉蹌的走到房內床側的大窗前,軟弱無助地靠在窗旁的牆上,望往星光點點的夜
空,背著我冷冷道:“你愛的是西琪、是魔女,又或是公主、郡主,但卻絕不是我,絕對不
是。”說到最后一句,她的香肩抽動起來,顯示她正作著無聲的飲泣。
她畢竟是我的女人,又怎能讓她悲痛若斯。尤其此行生死未卜,也不知和她還有沒有
再見之日。
華茜亦正是深明此點,才忍不住在這最后時刻,說出積壓心中多時的話,要我給予她
多一點她缺乏的真愛。
可是在魔女底下陵寢關上的同時,我的心也給關起在里面。
西琪在花樣年華里,飽受苦難后死去,我悲慟欲絕。
魔女的死,當時卻使我連悲痛的力量也失去了。
我的心已死。
這并不能瞞過身旁這美麗精明的女劍士。
她知道我之所以不顧所有人的反對要去追殺大元首,是因為只有流血和死亡,才能減
輕因思念魔女而引來的傷悲。
華茜也正是明白了此點,才生出風暴般的怨懟。
說到底,我蘭特并不肯為她放棄這危險至极的使命。
我嘆了一口气,張開雙手,向這哀怨的美女表示歡迎道:“傻孩子!來!到我怀里來,
我需要你火辣辣的胴体和能將頑鐵溶解的熱情,那將使在旅途中的我,不會因沒有這美麗
的生命片斷而感到寂寞。”
華茜停止了抽泣,轉過身來。
她臉上的淚痕毫無保留的呈現我眼前。
她俏目深注進我眼里,幽幽地道:“我怀疑世上是否還有人說情話比你說得更好听?蘭
特,即管你是個無情漢,但也是個最有風度的無情漢。”
在有情和無情里,在那生离前的苦短光陰里,我們以近乎瘋狂的情況,以肉体的摩擦
和接触,表達了我們深藏的苦痛。
走時。
華茜沒有流淚。
她似乎下了某些決定。
當時我并沒有深思。
我已沒有閑心去理會明天會如何。
高燃著的,
只有對大元首的仇恨,
只有以他的血肉,
才能祭祀我父親、家人、祈北、西琪和魔女的在天之靈。
我和大元首兩人里,
只有一個人能活下去,
不時他死,便是我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