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律師來過,並給了冷塵一些資料,原來是冷冰兒她們三人的新身份,也不知道張律師是從哪來弄來的,看來張律師也並不像她表面那樣守法。
冷冰兒和丁玲的名字沒有變,狗蛋的給改了,狗蛋實在是算不上是什麼名字。張律師給狗蛋起了一個不錯的名字,冷嘯天。聽起來挺威風的,只是冷塵很不喜歡他姓冷。
不過名字已經起了,而且資料也都改好了,冷塵並不準備再去找張律師改了。關係人一欄讓冷塵有些哭笑不得,冷冰兒和冷嘯天是冷塵的侄女侄子,丁玲是外甥女。自己有那麼老嗎?
冷塵又找一個時間去了次岫巖,冷冰兒在那裡已經開始生產了,看來冷冰兒還滿有這個天份的。
背後是礦山,山腳下就是加工廠,即方便又省運費。那座經過六人之手的死礦在冷冰兒手裡大發異彩,三炮之內就崩出了大塊的礦石,而且含玉量非常的高,可以算得上是岫巖境內最好的甲翠礦了。
結果引來了眾多人貪婪的目光,好在這裡有宋長青在幫忙,雖然很多有勢力的人都對著這座礦山流口水,卻也不敢真的如何,畢竟宋長青這個父母官不是當假的。
設備全是用的韓國進口的切割機,一次就可以切十片下來,而且尺寸精準,薄厚相同。以前冷塵以為應該全是這樣的,但來過岫巖後才知道不是自己想像的那樣。
這裡的加工工藝之落後,讓冷塵大開了眼界,一般的加工廠所用的切割機,是一支用馬達帶動的圓型鋸片,由人來校準,不但生產速度極慢,而且精準的程度也差得太多,往往一面是一點五厘米,切到另一面就只有零點九厘米了。
冷冰兒真是個膽大的姑娘,一口氣進了十台切割機、五台自動拋光機,再加上破石機、礦山用的鑽孔機、鏟車、吊車等等設備,不到一個月的時間,把冷塵給她的五百多萬全部花光,讓加工廠達到了日產七千片的加工能力,這幾乎相當於當地二十家小加工廠以上的生產能力了。
韓國商人看了之後非常的滿意,對於這個小地方能有這麼先進的加工設備,玉質又如此之好,第一個月就給了三個貨櫃的訂單。
這個時候,冷塵才感覺了韓國人的信譽真的很不錯,訂單下來的當天,冷冰兒就收到兩成的預付款。
對於冷冰兒這邊,冷塵感覺很滿意,只要冷冰兒願意,只管發展她的就好了,至於賺不賺錢,冷塵並不關心,只要開心並充實的活著,就是件值得讓人高興滿意的事情了。冷塵放心的離開了岫巖反回天津。
※ ※ ※ ※
回天津第一件事情就是搬進新蓋好的樓住,丁玲和張嘯天住在前樓,後樓是冷塵的住所,張嘯天的起居自然有丁玲這個姐姐負責。
接著是給他們辦理了入學手續,這個時候冷塵才知道,原來這個丁玲是個很會讀書的女孩,她的成績好到讓冷塵有一種想吐出舌頭的感覺,好在他沒有那樣做。
冷塵是一個不善於理家的人,乾脆一口氣交給丁玲三十幾萬,讓她來管理這個家就好了,冷塵自己也落個輕鬆。
冷塵發現自己不太喜歡坐寶馬了,寶馬坐起來雖然是非常的舒服,但感覺上太寂寞,而坐公車就不同了。每天看著人來人往,讓冷塵覺得很有趣。
冷塵又不必趕著上班,他經常會坐車一直到終點再坐回來,到公司再下車。幾天下來,冷塵就覺得自己快迷上坐公車了,人生百態盡在這小小的公車之中。
冷塵發現自己已經是第三次看到她了,她每天都是在天津站上的車,在南開大學下的車。
可能她是一個大學生吧!引出冷塵注意的並不是因為她長得特別的漂亮,雖然事實上她的確非常的美,那是種清秀的美。
引冷塵注意的原因是她的臉上總有一種淡淡的愁和一絲絲的疲憊。
冷塵沒有讀過大學,不知道上大學是不是件很累人的事情,但其他的大學生好像並不會有那種疲憊的感覺。
直到冷塵在天津站的肯德基裡發現她,已經是十天後的事情了,每天冷塵都會在同一時間的公車上看到她。原來她是這裡的夜班服務員,怪不得冷塵總認為她很累,她居然是白天上課晚上打工的。
看來她也認出了同車的冷塵,趕在別的服務員之前來幫冷塵點東西。原來她的聲音真的非常好聽,冷塵理解了什麼叫天籟之音了,除了奶奶的聲音外,冷塵還從未聽到過誰的聲音這樣讓冷塵感覺親近。
冷塵只點了可樂,其實冷塵是有一點點的餓的,只是通常冷塵會喜歡去吃天津的雞蛋煎餅果子,今天太晚了,街上已經找不到那種小推車了,冷塵才會走進現代氣息非常濃烈的肯德基來。
冷塵看著她忙碌的背影,喝著大杯的可樂,冷塵很少這樣專注於一個人的,連冷塵自己都覺得自己好奇怪。
當冷塵喝光第七杯可樂,再點第八杯的時候,覺得他奇怪的已經不再是他自己了。幾個服務員都在指點著他偷笑,雖然不知道她們說些什麼,但冷塵知道一定是在笑自己。
「別喝了,你應該回家了。」她有些臉紅的說道。
冷塵不知道她為何會臉紅,室內的溫度並不是很高,肯德基為何出名冷塵不知道,但肯德基內的設備冷塵認為還是不錯的,而且現在已經快十一月了,那她為何臉紅呢?冷塵非常的不解,自己就算喝十杯可樂應該也不會是她臉紅的原因吧!可樂是不含酒精的,而且喝的人是冷塵而不是她。
但冷塵不想爭下去,離開肯德基回家去了。
從此之後的一段時間裡,這好像成了冷塵的習慣,每天在同一時間裡在同一輛子上「偶遇」那女孩。
晚上在天津站的肯德基裡喝可樂,每次都會喝到七杯,因為如果冷塵要第八杯她就一定會勸冷塵回家的,因此冷塵也習慣了只喝七杯,之後回家。
但冷塵學會了慢慢的喝,而且越喝越慢,在十天之後,冷塵終於成功的在喝完七杯之後,正好與她一起走出肯德基。
通常她都會在凌晨四點下班,冷塵一直送她回到家中。其實她住的地方實在不能算是家,只能算是個窩,比起冷塵以前的家還要差上很多,看起來與冷塵家原來豬住的地方挺像的,大小也像。
她從未提出過讓冷塵送,冷塵也從沒來有說要送她,只是不知怎麼的就已經送了她十幾天了。
通常兩人都是不說話的,因為冷塵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而她也不知道。
以前追她的男孩並不是沒有,而是很多,但她知道自己不配,自己沒有戀愛的權力,這一點她早就知道了。
冷塵從未試過與人交往,除了奶奶外,更不知道應該跟一個漂亮的讓冷塵眼睛疼的女孩如何交往。
冷塵只知道每天在車站等著她,直到她來了,一起上車,直到她下車為止。
晚上去那裡喝可樂,一直到她下班為止。
凌晨送她回家,一直到她進入她的窩為止。
冷塵覺得這樣挺好的,看到她的時候冷塵的心情非常的平靜,就像看到奶奶一樣。
她不知道應該怎麼與這個大男生開口,她知道他會很失望,她總是讓喜歡自己的男生失望。但有什麼辦法,這又不是她的錯。她也想戀愛,也希望與自己喜歡的男生一起走在陽光下,但她不能,從她滿十四歲的時候她就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了。
交男朋友是對男生的欺騙,她不願意那樣去作。她不知道是否喜歡這個男生,但每次看到他喝可樂的樣子就很想笑。也許他不知道,他喝可樂的時候,真的好帥。
※ ※ ※ ※
冷塵除了每天與她在一起外,都會來奶奶睡覺的時候坐上很長時間。慢慢的冷塵形成了一個習慣,坐在奶奶的墳邊上雕刻石頭。
冷塵的手不大,但手指很長,很靈活。奶奶經常說冷塵應該是可以彈鋼琴的,可惜家的周圍只有棉花可彈。
冷塵的手也非常的巧,小的時候冷塵捏的泥娃娃總是會被偷的。
冷塵沒有學過雕刻,但經常去泥人張那裡看,他知道應該怎麼樣去把一塊石頭變成自己喜歡的樣子。
冷塵用一小塊的冰玉很認真的開始雕刻了起來,他從來沒有這樣的認真過。一邊刻一邊回想著她的樣子,慢慢的慢慢的,她的樣子出現在冷塵的手中。
足足花了二十幾天的時間,冷塵才把這個小小的雕像刻好,再穿上一條買來的金煉子,冷塵看了看它,感覺很滿意。即是對自己的手藝滿意,也對冰玉很滿意。那種半透明的灰白,正好配她的氣質。
冷塵把刻下來的小塊磨成粉末,放到一小瓶水裡,冷塵知道這東西是可以救人命的,自然是不可以浪費。
冷塵也很想再雕刻一個自己的小雕像一起送給她,但每看到這個小小的雕像的時候,冷塵就有一種忍不住去找她的衝動。
今天她居然沒來坐車,冷塵感覺有些奇怪,雖然今天是週末,週末本是不用來上學的,可是自從在冷塵喝過可樂後,她週末也是會來坐車的,至於她是否真的去學校了,冷塵並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只要能看到她就已經讓冷塵很滿足了。
冷塵感覺非常的煩燥,一直煩燥到晚上的時候。冷塵來到了天津站的肯德基,東張西望中卻沒有看到她。
相熟的服務員送來的可樂,笑了笑跑來了。可是她呢?她在哪裡?冷塵第一次有了非常想找人問一問的衝動。
一個戴著眼鏡的男生走了過來,坐在冷塵的對面。冷塵坐的是牆角邊最小的桌子,只能坐兩個人,桌面也非常的小,冷塵也總是晚上才來,這個時候通常是人很少的。因此這段時間這個坐位幾乎成了冷塵的專用坐位。
冷塵之所以喜歡這個坐位,是因為坐在這裡正好可以看到她走來走去的樣子。從來沒人會坐在冷塵的對面,因為這裡總是有很多的坐位的,而現在也還有很多的坐位。
「我是來找你的。」戴眼鏡的男生說道。
冷塵看了他一眼,繼續喝著可樂,冷塵可以肯定自己不認識他,也就是說這是一個與自己無關的人,冷塵從不關心與自己無關的事情,除非自己想關心。
「我知道你在等她。」冷塵的注意力馬上被轉移了過來。眼睛裡閃著異樣的光芒,他認識她。
「相信這個世界上瞭解她的人不多,我卻正好是其中之一,不請我喝點什麼嗎?」戴眼鏡的男生說話很慢,但卻很穩。
冷塵向服務員招了招手,一杯可樂又到了桌子上,不同的是這回是給對面的男生要的。
「我知道她很在乎你,她從未讓我送她回過家,我認識她已經有整整八年了。」戴眼鏡的男生喝了口可樂,眼神有些虛無縹緲。
「她的家在東北一個很小很小的縣級市,她的家也很窮很窮,與那裡的大多數家庭一樣。她的父親很早就死了,家裡的一切都靠她殘廢的母親。我認識她是在上初一的時候,因為我的家也是在那個很小很小的地方。」戴眼鏡的男生眼神悠遠,喃喃的回憶著。
「我很喜歡她,從認識她的第一天起。那時候她是個快樂的女孩,對我也非常的好。她的學習成績總是最好的。雖然她家裡窮,但她很努力,除了上學就幫母親幹活,家裡還算過得去。」男生停了停繼續說道。
「直到那一天以前,她一直是快樂的,雖然是生活在貧窮的快樂之中。她在山下幫助搬石頭,這是我們家鄉最容易找到的臨時工,無論你多大都可以去作。她的母親也在她身邊。一塊大石頭忽然不知道為何掉了下來,她的母親救了她,但她的母親卻被砸傷了。骨折之類的小傷不算,最糟糕的是神經壞死了,而且她家很窮。她們家沒有錢,她有的本錢只有自己了,那時候的她就已經非常的美麗了。」
冷塵幾乎不想聽下去了,這是一種古老而又非常現實的故事,每天在這個世界上都會有這種故事在發生,而且還會繼續的發生下去。
賣身葬父、賣身救母這種故事似乎從有歷史記載開始就有了,後面發生的事情冷塵不用聽就可以猜得出來。
戴眼鏡的男生似乎也是個很聰明而且敏感的人,他馬上感應到了冷塵的一絲絲異動。繼續說了下去。
「相信後面的事情你也猜得出來,她與一個長得像馬猴一樣的男人同居了,那一年她才十四歲。她從不亂花錢,一直到今天也一樣,她考上了南開大學,當然我也考上了。那隻大馬猴一直以他能睡一個可以考上南開大學的漂亮姑娘而自豪,自然不會放過她。今天她接到了電話,她的母親病情惡化了,必須去美國動手術,大馬猴很有錢,所有的錢他都會出。後天的飛機,我一會也會坐火車回去送她。」
「你和她的事情我早在二十天前就知道了,她很在意你,但她知道那是沒可能的,她很自卑,不願意接受任何人,包括我在內。她肯讓你送她回家,我已經非常的吃驚了。她在走之前留給我一封信,讓我告訴你她的故事,她請你忘記她,並且還求你一件事。」
「說。」冷塵的心很不好受,雖然這種事情冷塵知道這個世界上有很多。冷塵也沒有想道她會求自己而不是這個戴眼鏡的男生,似乎他與她的關係更親些。
「跟我來。」戴眼鏡的男生站了起來,向外走了出去。
冷塵也跟著走了出去,路是冷塵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小路,一直到她的窩。戴眼鏡的男生並沒有騙冷塵什麼,他拿出鑰匙打開了她的窩。
裡面的燈很暗,只有一張床,一個櫃子,連一張椅子也沒有,好像也沒什麼地方可以放下一張椅子。
床上躺著一個小女孩,大約五,六歲的樣子,正努力睜開她大眼睛。她的臉上有她影子,可以知道她一定是她的女兒。
冷塵感覺很冷,冷塵雖然不知道她有多大,但應該與自己相差不多,居然已經有了這麼大的女兒。
冷塵也很吃驚,大馬猴可以有這樣漂亮的女兒嗎?冷塵看了看戴眼鏡的男生。
戴眼鏡的男生苦哭起來:「是的,你看得出,她不是大馬猴的女兒,她是我的女兒。」
冷塵這回真的怔住了,如果她是愛著他的,這樣的日子他們是怎麼過的?他看起來絕對不是那種混吃等死的小白臉,不可能眼看著她進入馬猴之口。如果她不愛他,又怎麼會為他生出小孩呢?
「這是一種報復,她在報復馬猴,別說是我,就算是路邊的要飯的,她也會去做的。而雪舞則是個意外。」戴眼鏡的男生解釋道。
很可愛的小女孩,很好聽的名字,雪舞。
「她信裡說她不會回來了,這次去美國,無論她母親的手術如何,她都不會回來,這個世界她已經住夠了。她托你好好帶這個孩子。」戴眼鏡的男孩說道。
「她是你的女兒。」冷塵說道,他這個父親就在這裡,為何要他冷塵帶孩子?
「我送走她後,也會出國,同樣不會回來,只不過不是美國,她曾經對我說過,如果有機會出國,我絕對不可以去找她,而且就算我出國,也不可以與她在同一個國家。還有一點,她根本不承認雪舞是我的孩子。如果不是我偷偷去作了第一集A鑒定,我也一直不敢確認這一點的。」
「她姓什麼?」冷塵看著半夢半醒,伸手要戴眼鏡男生抱的小雪舞問道。
「讓她姓龍吧!那是她母親的姓,我的姓不配給她。」
「叔叔,媽媽呢?」小雪舞看來清醒了一點,抱著戴眼鏡的男生問道。
「媽媽走了,叔叔也要走了,雪舞,你以後就跟這位叔叔在一起吧!他會好好待你的。」戴眼鏡的男生聲音有些哽咽。
雪舞閃著著她的大眼睛看了看戴眼鏡的男生,又轉頭看了看冷塵。這樣的反應很讓冷塵不解,這根本不像一個小女孩應有的反應,甚至連正常人的反應都算不上。看來她真的生活在一個非常不正常的環境下。
「你們的名字?」冷塵問道。他已經從心底接受了雪舞。
戴眼鏡的男生搖了搖頭:「沒有必要,雪舞還不太記事,就算是你的女兒好了,她今年四週歲,生日是七月七日,牛郎織女相會的日子,真的很諷刺。」他的聲音不再顫抖,但臉上已經滿是淚水。
「叔叔,你在哭。」雪舞用她的小手給戴眼鏡的男生擦著。
「雪舞,以後聽這位叔叔的話喲。我要走了。」戴眼鏡的男生放下雪舞,轉身走了出去,一路小路跑跑出了胡同,生怕會忍不住再回頭。
冷塵走到床邊,抱起雪舞,拿出他刻好的雕像,慢慢的輕輕的戴在雪舞的脖子上。這是一個不應該來到世界上的孩子。這世界又似乎有太多不應該來到這世界上的孩子。
冷塵抱著雪舞回到了家,雪舞在很多地方與冷塵很像,她同樣不喜歡說話。
冷塵抱著雪舞來到了海河邊奶奶的墳前。冷塵不知道這一個多月的時間裡,自己相識的是她,還是雪舞,冷塵感覺自己很迷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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