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博羅米爾的告別
阿拉貢加快腳步走上山頭。他的身子不時躬向地面。霍比特小矮人走起路來身手輕 快,他們所留下的足跡不那麼容易辨認,即使讓一名巡林人來辨認也非易事。但在離山 頂不遠的地方,有一股山泉從山路上攔腰跨過,在水邊的濕地上,他看到了自己要找的 東西。 「我看這足跡絕對沒錯,」他自言自語道:「弗羅多的確是沿著這條路跑上了山。 我懷疑他當時究竟看見了什麼。可是他又掉頭沿著原路走回山下去了。」 阿拉貢心裡猶豫著。他恨不得親自走到那高高的位置上,期盼著能找到些什麼,好 讓他解開那個百思不得其解的疑團,可是時間卻緊迫著呢。他突然一躍而起,緊接著向 頂峰跑去,穿過那巨大的旗桿石,踏上那些台階。之後,坐在那高高的位置上朝外張望 。 可是,這時候,眼看著太陽暗了下來,周圍的世界變得朦朦朧朧、越來越模糊。他 一次又一次轉身朝北邊看去,除了遠處的丘陵外,及在他的眼睛適應了遙望四周的情形 之後,只見到有一隻像是鷹的大鳥在遠遠的空中翱翔,其他什麼都沒看見。只見那只大 鳥在空中繞著大大的圈盤旋著,緩緩地向地面旋下去。 就在他豎起那雙聽覺靈敏的耳朵,捕捉山下林地那邊的聲音、聆聽河西邊的動靜時 ,他整個人都凝固了。那邊傳來了喊叫聲。令他覺得恐懼的是,他明顯的聽出,喊聲裡 頭有著妖怪的刺耳叫嚷。接著一個低音的巨大號角突然吹響了,號角的吼嗚聲在群山中 撞擊著,在山谷中迴響著。摧心裂肺的號音蓋過了瀑布的轟鳴聲。 「那是博羅米爾的號角聲!」他喊道:「他需要幫助!」便躍起身來衝下台階,沿 著小路飛奔下山。「哎喲!我今天可真是倒了邪霉了,所有事情都不對勁。薩姆又在哪 兒呢?」 隨著他朝山下奔去,喊叫聲越來越響,可是到這會兒那邊的聲響倒是減弱了,只有 那號角還在發出絕望的吼叫聲。妖怪的叫嚷變得更加緊張激烈。接著號角聲突然中止了 。 阿拉貢急急衝下最後一段斜坡。但是,還沒來得及趕到山腳,那些喧鬧聲音就消失 了。 在他向左邊撲過去時,妖怪退走了,退得聲息全無。阿拉貢立即抽出他那亮閃閃的 劍,嘴裡喊叫著「埃倫迪爾介」埃倫迪爾!「便朝林子裡沖過去。 在離帕思加倫大約一哩遠的地方,一處離湖邊不遠的林中空地那裡,阿拉貢找到了 博羅米爾。只見他背靠著一棵大樹坐在那兒,像是在休息。阿拉貢見到許多帶有黑羽毛 的箭射進了他的身子;他的劍仍然握在手裡,而那劍在靠近劍柄的地方已經斷了;號角 被劈成兩段,落在身旁的地上。有許多妖怪被殺死了,屍體橫七豎八地堆擠在他的周圍 ,有的則倒在他的腳邊。 阿拉貢在他的身旁跪下來。博羅米爾睜開雙眼,竭力要說點什麼。終於他慢慢說了 出來。「我試圖從弗羅多那兒奪過魔戒,」他說:「遺憾的是,我得付出代價了。」他 的視線轉向倒在身旁的敵人屍體,周圍至少有二十具屍體。「他們走了,那些小矮人走 了,是妖怪將他們劫走的。我認為他們還活著。那些妖怪把他們綁起來了。」說到這裡 ,他停了下來,疲倦地閉上雙眼。過了一會兒,他又開口說話。 「永別了,阿拉貢!到米納斯蒂裡恩去,挽救我的族人!我不可能做到這件事了。 」 「不!」阿拉貢說,他握著博羅米爾的手,吻著他的額頭。 「你把他們擊敗了。沒有誰能贏得那麼好的戰果的。放心吧!米納斯蒂裡恩不會落 進敵人手中的!」 博羅米微笑起來。 「他們從哪條路逃走的?弗羅多當時在嗎?」阿拉貢問道。 但博羅米爾再也沒說話。 「唉!」阿拉貢歎道:「護城塔之主,德內索爾的繼承人就這樣去世了!一個令人 難以接受的結局啊。這個團隊如今給毀了。失敗的就是我本人。甘達爾夫那麼信任我, 真是白費心思了。現在我該做些什麼?博羅米爾將前往米納斯蒂裡思的重任交付給我, 再說我心裡也渴望著去,可是,那魔戒跟攜帶它的人在哪兒呢?我又如何找到魔戒和人 呢?如何把追尋之物從災難之中拯救出來呢?」 他跪在那兒,仍然緊握著博羅米爾的手不放,躬著身子慟哭了一會。直到萊戈拉斯 和吉姆利找到他時,他還在哭。兩人是從西山坡那邊,就像打獵似的靜悄悄穿過樹林爬 過來的,吉姆利手中握著自己的斧子,萊戈拉斯持著他那柄長長的小刀:他所有的箭都 耗盡了。 兩人來到林間空地時,見到此情此景,驚異地停了下來;接著他們低下頭來,悲哀 地站了一會兒。看樣子,先前所發生的一切,對他們來說是再清楚不過了。 「唉!」萊戈拉斯來到阿拉貢的身旁歎道:「我們在樹林中追殺,擊斃了很多妖怪 。 但願能顧及到這邊的情形,我們是在聽到號角聲後才往這邊趕過來的——可是,看 情形是太晚了。我還擔心你傷得不輕呢。」 「博羅米爾死了,」阿拉貢說:「我卻毫髮無傷,因為當時我不在這兒,沒跟他在 一起。我遠在山頂上的時候、他為保護小矮人而倒下了。」 「小矮人!」吉姆利驚叫起來。「他們當時在哪兒?弗羅多在哪兒?」 「不知道,」阿拉貢疲倦地答道:「博羅米爾去世之前告訴我說,那些妖怪把他們 綁起來了,還說他認為小矮人都活著。我之前讓他跟著梅裡和皮平,可是我沒問弗羅多 或薩姆是否在他身邊,後來一切都太晚了。今天我做的所有事情都不對勁兒,現在能做 些什麼?」 「先得安頓好死者,」萊戈拉斯說:「我們不能把他留在這裡跟仇敵妖怪的屍體混 在一起,躺在這兒腐爛掉。」 「不過我們必須把握時間,」吉姆利說:「他並不希望我們在這兒磨蹭。我們得追 蹤那群妖怪,有希望的話,還能找到我們那些被抓去的人呢。」 「可是,我們並不知道那攜帶魔戒的人是否跟他們在一起呀,」阿拉貢說道:「難 道要丟棄博羅米爾嗎?還是我們應該先去找他呢?眼前這個兩難的抉擇可是夠棘手的! 」 「這樣吧,讓我們先完成非做不可的事情,」菜戈拉斯說:I我們既沒有時間也沒 有工具來妥善安葬我們的同伴,也沒辦法為他做個墳墩。但可以做個石堆作墓。「「那 既費力氣又費時間:除了在湖邊那裡,附近沒有現成可用的石塊。」吉姆利說道。 「那麼,我們就把他放在一條小船上,將他的武器,還有被他擊敗的敵人的武器也 放上去,」阿拉貢說:「我們把他送到勞羅斯瀑布將他交給安社因河。貢多國之河會看 護他的,至少不會讓邪惡的生靈沾污他的遺骨。」 大家趕緊搜查妖怪的屍體,將他們的劍、劈碎的頭盔和盾牌集中成一堆。 「看!」阿拉貢喊了起來。「找到記號了!」他從那堆陰森恐布的兵器裡頭取出兩 把刀來。刀刃是樹葉形狀的,刀上有金色和紅色的裝飾,再翻查下去,他還找到了刀鞘 ,刀鞘是黑色的,上面鑲著小小的紅寶石。「這不是妖怪的兵器!」他說:「這是霍比 特人的東西。毫無疑問的,這是妖怪從小矮人那裡搶奪過來的。可是又不敢保留這刀, 因為知道了這刀的含義:這是韋斯特尼斯人的傑作,刀上的咒語會給人帶來傷害,那是 給摩爾多帶來災難的咒語。好了,如果小矮人還活著的話,我們的朋友可是赤手空拳的 啦。 我要帶上這兩把刀。希望中的希望是,能夠物歸原主。」 「還有呢,」萊戈拉斯接著說:「我要帶著所有找到的箭,我的箭囊是空的。」他 在屍體推上和周圍的地上找了起來。可是沒找到幾根完好無損,且箭桿比妖怪們習慣使 用的要長一些的話。他仔細地端詳著那些箭。 與此同時,阿拉貢審視了敵人的屍體,他說:「這兒有不少人並非摩爾多人。要說 我對妖怪一類有所了解的話,這當中有的來自北邊的雲霧山。還有一些沒見過的人,他 們的衣著跟妖怪的截然不同。」 那兒有四個身材較為高大的妖怪士兵,膚色黝黑、眼角上斜、腿部粗壯、兩手形狀 粗大。他們的裝備不是妖怪通常配戴的那種彎彎的短彎刀,而是又短又寬的劍;他們用 的弓是紫杉木做的,在長度與形狀上就像普通人的弓一樣。在他們的盾牌上面佩有一種 奇怪的東西,在一片黑黑的底色中央有一隻白色的手;在鐵製頭盔的前部鎮有一個S符 號,那是由某種白色的金屬製成的。 「我沒見過這些符號,」阿拉貢說:「它們是什麼意思?」 「S指的是索倫(Sauron),」吉姆利接口說:「那是為了讀起來方便。」 「不然!」萊戈拉斯說:「索倫不使用小精靈符號的。」 「他也不用自己的正名,更不允許別人寫出或稱呼這個名字,」阿拉貢接著說道: 「還有,他不用白色的東西。為巴拉杜爾做事的妖怪使用紅眼標記。」他站在那兒沉思 了一會兒。「我猜,S指的是薩魯曼(Saruman),」他最後說道:「在伊森加德有邪惡 活動正在進行。正如甘達爾夫所擔心的那樣:薩魯曼通過某種途徑得悉我們此行的消息 。 很有可能,他也得到了有關甘達爾夫去世的消息。摩裡亞追蹤他們的人可能疏忽了 洛連這個地方,不然就是繞過了那個地方,從別的路來到伊森加德。妖怪趕路的速度飛 快。但薩魯曼有許多獵取信息的管道。你還記得那些鳥嗎?「「哎呀,我們可沒空精什 麼謎語,」吉姆利說:「我們這就將博羅米爾背走吧!」 「但得在事情辦完之後,假如要正確選擇行動路線的話,我們一定得猜這些謎。」 阿拉貢答道。 「也許根本就不存在什麼正確的選擇呢。」吉姆利說道。 侏儒拿起斧子砍下幾根樹枝,再用弓弦將樹枝捆紮起來,然後把他們的斗篷張開來 ,舖蓋在樹枝框架上面。接著將同伴的屍體安置在那個粗糙的棺材架上,同時也將那些 戰利品放上去給他送葬,這是他們從博羅米爾生前最後一次戰鬥的戰利品中為他挑選出 來的。從這兒到湖邊只是小小的一段距離,可是要將屍體搬過去並非易事,因為博羅米 爾的身材高大壯實。 阿拉貢留在湖邊守著棺材架,萊戈拉斯跟吉姆利步行趕回去帕思加倫。那裡離這兒 有一里到一里多的路。過了一陣子,兩人劃著兩艘小船,沿著湖岸急急地趕回來。 「說起來真怪!」萊戈拉斯說道:「岸邊只有兩艘小船。別的部連個影子都見不著 。」 「妖怪到過那邊嗎?」阿拉貢問道。 「沒見到他們去過的跡象,」吉姆利回答說:「再說,如果妖怪來過的話,恐怕那 些妖怪會把船都劫走了,不然就把船給毀掉了,行李世一樣。」 「到那兒之後,我要檢查一下地上的情況。」阿拉貢說道。 他們將博羅米爾的屍體安放在船的中央,這船將送他到遠方去。 他們把他的灰色頭巾和小精靈斗篷折疊起來,放在他的頭下。並為他梳理那又長又 黑的頭發,再將頭發擺放在他的兩個肩膀上。洛連金腰帶在他的腰間閃閃發亮,頭盔擺 在他的身旁,那個被劈斷的號角、劍柄以及劍梢的碎片擺放在博羅米爾的腹部上方,他 們把敵人的劍放在他的腳下。然後,把這艘船的船頭系到另一艘船的船尾上,將船拖進 湖裡。大家心情黯淡地沿著湖岸劃去,接著拐進水流湍急的船道,駛過了帕思加倫的綠 色草坪。托爾布蘭迪爾陡峭的山坡變得越來越大了,眼下正是下午三點左右。越往南走 ,勞羅斯瀑布激起的水汽騰躍而起,形成一團金色的水霧在眼前微微閃爍著。瀑布的急 流及其轟鳴巨響震盪著平靜無風的空氣。 眾人悲哀地松開船棺,就在這船上,博羅米爾安靜地躺在上面,在碧水的懷抱裡, 在流動的水面上安祥地滑行。大家劃起槳,抗擊水流將他們的船沖走,流水將博羅米爾 帶著走。起初他跟著眾人的船漂流,接著與大家分開,漸漸地,船棺退成了金光襯托下 的一個黑點,接下來冷不防地消失了。勞羅斯瀑布一成不變地咆哮著。大河帶走了德內 索爾的兒子博羅米爾,在米納斯蒂裡思再也見不到他了,早晨時光再也見不到他像以往 一樣站在白塔上。然而,在後來的日子裡,在貢多,人們長久地傳說道,是小精靈的小 船駛進瀑布,來到滿是泡沫的深水處,載著他穿過奧思吉利亞,再順流通過安杜因大河 的許多河口,在夜晚的星光下投進了大海之中。 三個同伴停在原地,默默無言地目送著博羅米爾。之後,阿拉貢開口道:「人們會 到白塔上尋找他的,可是,他既不會從大山那兒回來,也不會從大海那邊回來了。」接 下來,他慢慢唱了起來:穿過羅罕越過沼澤和曠野的草莽,西風漫步而來在牆頭這巡迴 蕩。 「噢!遊蕩的風你帶來什麼西方的消息? 你可曾見博羅米爾高高的身影披著星月之光?「「我看見他乘風踏浪飛過七條河水 遼闊茫茫;我看見他走在空曠的原野直到身影消失;在那北方的陰影中從此音訊渺茫。 北風也許聽過德內索爾的兒子把號角吹響。「「喚!博羅米爾:我從那高牆上遙遙 西望,那空寂無人的曠野再也沒有你的足音回響。」 萊戈拉斯接著唱道:南風從大海的出口從沙丘和巖石處吹來,它在門前呻吟帶著海 鷗的鳴聲嗚咽悲哀。 「喚!歎息的風兒你今晚有什麼消息從南方帶來? 英俊的博羅米爾他在哪裡?遲遲不來令我悲哀。「「請勿問我他在何處滯留——暴 風雨的天空下,黑海岸和白海岸都躺著無數的屍骸。 你去問問北風吧,是它告訴我他們的消息——千萬具遺骨從安杜因河漂向奔騰的大 海。「「噢!博羅米爾:門前的路通往海濱朝南面開,你不再隨著海鷗的哀鳴從灰豫東 的大海歸來。」 阿拉貢接著又唱道:從諸王之門北風刮來越過轟鳴的瀑布,寒冷而清晰傳來高塔上 的號角聲呼亮。 「噢!強勁的北風你今天給我帶來什麼消息? 勇敢的博羅米爾怎樣了?他久已去往遠方。「「我在阿蒙朝聽見他呼喊,他在那裡 力搏眾致。 他的斷創和破碎的盾牌捲入大河的波浪。 他的頭高傲地昂起,四肢在休息,客色安祥。 勞羅斯啊,那金色的瀑布張開懷抱把他帶上。「「噢!博羅米爾!守護之塔將永遠 如北遙望,注視著勞羅斯那金色的瀑布直到地老天荒。」 歌唱完之後,他們掉轉船頭,盡全速逆流趕回帕思加倫去。 「你們把東風留給我唱,」吉姆利說:「而我要說的是,東風並不存在。」 「說得也是,」阿拉貢說:「在米納斯蒂裡思,人們可以忍受東風,但並不向它詢 問消息什麼的。如今博羅米爾已經上了路,我們得趕緊選定我們的行動路線。」 他快速地查遍了那綠色的草坪,還不時將身子俯伏到地上察看。 「妖怪沒來過這裡,」他下結論道:「不然的話,事情不會這樣。我們走來走去的 腳印全都在這兒。從一開始尋找弗羅多以來,有沒有哪個霍比特人回來過,我無法判斷 。」 說著,他折回到岸邊挨近一條小溪流的地方。這條溪流的源頭是那股泉水,泉水正 叮叮略步地向大河淌去。「這兒有些清晰的腳印,」他說道:「有個小矮人曾經從這裡 往水裡淌下去之後又淌了回來,但我不知道是在什麼時候發生的。」 「那麼,你是怎麼解開這個謎的?」吉姆利問他。 阿拉貢沒馬上回答,而是走回到他們野營的地方,檢查那些行李。「有兩件行李不 見了,」他證實說:「其中一件肯定是薩姆的:那行李包又大又重。這麼說,答案是這 樣的:弗羅多是乘船離去的,他的僕人也跟他一起走了。在我們都不在這裡的時候,弗 羅多一定回來過。我曾通過薩姆,他正往山上走,我曾叫他跟我上山,但是很顯然,他 沒照我說的去做。他是猜中了他的主人的想法,並在弗羅多離開之前趕了回來,弗羅多 發現了,但他要將薩姆撇下不是那麼容易的!」 「可是,他為什麼把我們撇下,而且連一句話都沒留下?」吉姆利疑惑地說:「這 種做法有點古怪!」 「可是卻是一個大膽的舉動,」阿拉貢接著說道:「我想,薩姆沒做錯。弗羅多並 不希望讓哪個朋友在摩爾多跟他一起送死。他非要自己一個人去不可。他離開我們之後 ,發生了某件事情,這件事情使得他消除了心中的恐懼和疑慮。」 「也許是正在追殺的妖怪朝他撲來,他就逃走了。」萊戈拉斯說。 「他是逃了,肯定是的,」阿拉貢接下去說:「但是,我想他不是從妖怪那兒逃走 的。」他腦子裡琢磨著弗羅多突然作出決定並逃離此處的原因,這一點他沒說出來。博 羅米爾臨終時說的話他一直沒說。 「這麼看來,眼前的情況至少是清楚了,」萊戈拉斯說話了。「弗羅多再也不會在 河的這邊了,只有他才有可能將小船划走。而且,薩姆跟他在一起,也只有薩姆才會帶 走他的行李。」 「如此看來,我們的選擇就是,」吉姆利說:「不是駕著剩下的船去追蹤弗羅多, 不然就是步行去追擊那些妖怪。無論去追哪一方,都希望渺茫。我們已經失去了寶貴的 時間。」 「讓我想一想!」阿拉貢說:「現在我可不可以作出一個恰當的抉擇,來改變這厄 運當頭不幸的一天!」他默默地站了一會兒。「我要追蹤那些妖怪,」他最後說道:「 但願我已經把弗羅多帶到摩爾多,而且始終是跟他在一起的。但是,要是我現在就在荒 野之中尋找他的話,我就得置那些被捕的俘虜不顧,任由他們備受折磨以及被殺害。 我的良知最終明確地告訴我:魔戒攜帶者的命不再掌握在我的手中。在這方面,我 們這個團隊已經盡了力。可是,我們這些剩下來的人還有力氣行動的話,就不能捨棄夥 伴們。 來吧!我們這就動身。將所有多餘的東西留下來!我們要立刻兼程趕路!」 他們把最後一條小船拖出水,搬到樹林裡。再將他們不需要又無法帶走的東西擱在 船的下方。接著,大伙離開帕思加倫。他們往回走到博羅米爾倒下的林間空地時,天色 已近黃昏。沒費多大的勁兒,他們就在這裡找到了妖怪的活動蹤跡。 「其他種族的人是不會這麼走路的,」萊戈拉斯說道:「看起來這妖怪走起路來, 就以劈倒削掉那些甚至沒長在路上妨礙他們走路的植物為樂。」 「他們那樣做全為了加快走路的速度,」阿拉貢說:「而且他們不會疲倦。待會兒 在光禿禿的巖石地帶,我們恐怕得搜尋前進的路線。」 「好吧,緊跟著他們走!」吉姆利說:「侏儒也能飛快地走路,我們走起路來並不 比妖怪慢。這可是夠我們追趕的,他們早就走遠了。」 「沒錯,」阿拉貢接口道:「我們都需要具備侏儒那種耐力。不過,走吧!有希望 也罷,沒希望也罷,我們要跟著敵人的蹤跡追上去。假如確實能趕到他們前頭的話,那 麼他們就倒霉了。我們這就進行一次追捕行動,這次追捕將會成為三大種族:小精靈、 侏儒和普通人中的一個奇跡。前進吧,三大追蹤者!」 阿拉貢像鹿一般躍起往前奔去,在樹林中快捷地穿行著。既然終於拿定了主意,途 中,他不知疲倦地領著大家飛快地趕路。他們把湖邊的樹林甩在身後,登上了那個又長 又高的山坡。此時,太陽已經將這黑乎乎、在藍天之下輪廓分明的山坡染了個通紅。黃 昏來到了。大家繼續走過去,將灰濛濛的身影留在石地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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