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媽啦!你好面熟
賴一心反應奇快,銀槍一振,格向那人的短矛撂摝摛敲,箤箄箝箔一面喊:「住手!」
那人卻不理會,短矛一收鄧鄯鄰鄲,頗颱颯颮身子縮在盾牌之後,團身向著賴一心撞了
下去。
這一接近綷緎維綼,駁駇駃骱賴一心不由得吃了一驚,已經吸收妖質、完成變體、引入
?息的他翣翠翢耤,嗿嘄嘉嗼反應和速度早已經遠超過普通人,但這人一動,賴一心馬上感
受到,這人的速度和力道竟似乎不下於己,眼看對方撞來,賴一心不敢大意,銀槍改格為拍
,對盾牌急揮。
槍盾接觸時,只聽碰的一聲古怪巨響,對方的力量雖不比賴一心小,但畢竟人在空中,
這一撞之下不得不往後飛退,但賴一心卻也登登退了數步。
「你聽不懂話嗎?」賴一心虎口發麻,心中暗栗,又叫了聲:「住手!」
那人從出現到這一刻,只不過一?那,受到攻擊的賴一心不得不反擊,但其他人幾乎都
還在發愣,最先回過神的是葉瑋珊,她目光一凝,突然大聲說:「一心,這是妖怪!有妖?
。」
妖怪?眾人都吃了一驚,仔細看去,卻不免同意葉瑋珊的說法,就算不提妖?,那種長
相實在也不像人。
此時那人剛落地,他怪叫一聲,倏然往前飛射,以更快的速度離地飛撲,短矛再度對著
賴一心搠來。
不過飛到一半,他突然一扭身,盾往後拉,把自己縮到盾後,卻是李宗的周、郭兩人,
已然同時向著他揮劍,只見兩人揮出兩道銳利的?息,破空而出,同時撞上那片長盾,啪啪
兩聲輕響過後,那人形妖怪似乎火大了,彈身一撲,往周懷雲直沖。
「瑋珊你們退遠點。」賴一心抽空回頭快速地說:「這長牙妖怪力氣比我還大,我不能
死守一處。」
葉瑋珊微微一怔,回頭急拉沈洛年和黃宗儒說:「去部隊那邊。」
「葉組長。」吳中尉焦急地走近說:「那是什麼?」
「那是妖怪。」葉瑋珊目光不離戰場,迅速地說:「叫部隊準備,要是我們頂不住,就
開火射殺妖怪。」
「我明白了。」吳中尉連忙回頭吩咐,士兵們雖馬上拿起槍炮,卻是一個個張大嘴訝然
看著場中,臉上都是不可置信的表情。
也難怪他們如此,場中三人一妖的動作,都已經超過他們對人類速度的認知,雖然還不
至於看不清楚,但實在太快。
「注意看,這就是兼修派的打法。」葉瑋珊凝視著戰局,一面低聲對沈、黃兩人說:「
他們修煉的時候,迫使內聚型的內?外發,發散型的外?內斂,久而久之,自然兩個方式都
可以使用,所以他們的攻擊方式可近可遠,變化多端,但論及威力,遠距不如我,近身不如
一心……而他們雖然比我適合近身搏鬥,但防護力依然不足,所以遇到近戰強敵還是以閃避
為主,反過來說,遇到遠攻者,他們就會想辦法欺近。」
沈洛年一面聽葉瑋珊敘述,一面觀察戰況,果然周、郭兩人正和那妖怪大轉圈圈,他們
似乎同時運用著內?、外?提高速度,極迅速地在週邊旋動,不斷爆出劍?遠距攻擊,偶爾
快速欺近揮劍刺削後又快速飛旋繞開,不和對方直接接觸。
妖怪一面抵擋,一面狂追,幾次折衝之後,妖怪似乎察覺不對,不再到處亂追,專追郭
家念一人,這麼一來,郭家念越來越是辛苦,幾個閃折過後,妖怪短矛終於追撞上郭家念的
細劍,他身子被這股巨力一震,往後飛摔出去。
這般失控的飛摔,自然比控?移動慢,長齒妖怪立即追近,正要攻擊的時候,短矛卻被
橫來的銀槍一挑,失了準頭。
卻是賴一心已沖了上去,他這一上前,銀槍飛挑,一面快速地對著妖怪點刺挑戳,一面
不斷移位元,他移位元速度雖不及妖怪,也遜于周、郭,但銀槍威力強大,對方一時也攻不
入他的槍圈,但也因為他速度最慢,妖怪的攻擊火力再度換到了賴一心身上,而郭、周兩人
這才松了一口氣,繼續遠打近攻地來去攻擊。
外圈的葉瑋珊,見狀不禁埋怨了一聲,她拿著匕首遙指場中,卻又不敢貿然出手,畢竟
這時候三人離妖怪很近、動作又快,她和李宗兩人又沒默契,很難找到插手的時機。
而此時既然有賴一心抗敵,周、郭兩人的攻勢又流暢了起來,兩人忽遠忽近地出手,不
斷從背後找妖怪的麻煩,只見此去彼來,不斷交錯,妖怪一面抵擋著賴一心威猛的銀槍,一
面又要應付兩人不斷來去的攻擊。打著打著,他突然怪吼一聲,一股妖?從體內爆出護身,
短矛長盾同時對著賴一心揮動,隨著他不斷怪叫,一連串快打猛砸,往賴一心沒頭沒腦地打
去。
此時他對周、郭兩人遠距的外?遙攻,根本懶得理會,直到欺身近刺,他才猛然揮盾,
將對方遠遠撞開。
而周、郭兩人根本沒法和對方拼力,幾下之後不敢再接近,雖明知遠攻無效,但兩人仍
不敢停手,只好持續的遙發劍?,聊盡心力。
而不斷正面承受妖怪全力攻擊的賴一心,臉色卻越來越蒼白,他早知力道不如對方,都
是靠著槍術巧打,一面移位一面化散對方的力量,但不管怎麼移位,他仍得守住葉瑋珊等人
的方位,自然一直承受著不小的力量,不過此時也沒別的辦法,賴一心只能咬牙拼下去。
此時一陣氣流破空聲倏然響起,一連串的?矢飛射,對著妖怪直沖,把妖怪打得怪叫連
連,忍不住以盾護身。
原來因為周、郭兩人已經退遠,葉瑋珊不再顧忌,當下匕首連揮,她一道道外?凝聚,
如錐似矢,在空中畫出弧線飛射,從四面八方開始對著妖怪轟擊。
這?矢的威力可不小,長牙妖怪不能無視葉瑋珊的攻擊,只好以盾抵擋,但葉瑋珊發勁
迅速,左點右指,手腕不過微微一個挪動,有如箭矢的?息卻攻擊完全不同的方向,長牙妖
怪顧得東來顧不得西,身上倏然多了好幾個裂口。
妖怪痛得連聲怪叫,馬上把注意力轉到葉瑋珊身上,他當下猛然一擊,想把擋路的賴一
心逼開,去找葉瑋珊算帳;但賴一心也很清楚,若自己退開,妖怪一沖近,葉瑋珊就完蛋,
當下他顧不得閃避卸力,只好硬頂著對方的攻擊。
葉瑋珊發現連自己都只能造成小創傷,她臉色越顯凝重,一面加快了攻擊速度,一面暗
叫糟糕。
而那些士兵們雖拿著槍炮瞄準,卻不敢出手,畢竟賴一心和對方距離太近,若誤傷可就
麻煩,眾人瞄啊瞄的,就是不敢按下扳機。
至於周、郭兩人則已臉色難看地退到外側,此時怪物正全力攻擊賴一心,護體妖?則被
葉瑋珊打得七零八落,兩人的攻擊突然又有效了,當下他們配合著葉瑋珊,不斷地遙發劍?
,就算只能打個小傷口,也算是稍盡棉薄之力。
但賴一心畢竟不是鐵打的,長牙妖怪身上雖然創傷處處,滿身是血,力量卻越來越大,
終於在一次聚力猛敲下,賴一心一挫,?息內逆,噴出一口鮮血,往後翻了出去,滾在地上
。
「一心!」葉瑋珊大吃一驚,忍不住叫了出來。
「媽的,還不快逃!」沈洛年見長牙妖怪沖來,腦袋一下子又故障了,身體自動攔到葉
瑋珊身前。
此時士兵們不待下令,槍炮齊發,火力向著妖怪集中,但妖怪理都不理,已經閃到了沈
洛年身前,短矛一戳,插入沈洛年的胸腔,一把將他往外挑摔,跟著長盾一削,往葉瑋珊腦
袋切去。
葉瑋珊見沈洛年突然擋在自己面前,又突然往上飛,接著眼前倏然灑下一大片鮮血,妖
怪已近在眼前,她一下驚呆了,尖叫一聲,籠罩在全身的?息,猛然往前直湧。
這一下直撞妖怪,居然把妖怪撞得往後飛退了數公尺,同時部隊的火箭炮、子彈也射了
出去,但這些武器攻擊似乎打不穿妖怪籠罩體外的妖?,雖然不斷將他往後震退,卻似乎無
法造成傷害。
一段時間過去,槍炮漸止,在一陣煙硝之中,妖怪露出得意的怪笑,他目露凶光,又對
著葉瑋珊走去。
葉瑋珊的外?在剛剛那一沖下已耗去大半,此時她除體能比正常人好之外,幾乎沒什麼
攻擊力,眼見妖怪再度接近,葉瑋珊心中一涼,只能閉目等死。
雖然有些小摩擦,但總不能看著這女孩死在眼前,李宗的周懷雲、郭家念兩人,同時掩
到葉瑋珊身前,揮劍拼命。
但妖怪根本不在乎兩人,往前一個跨步,短矛右刺,長盾左揮,一下子把兩人打飛老遠
,正要對臉色慘白的葉瑋珊下手時,突然一個石頭扔在妖怪頭上。
眾人都是一呆,連妖怪都有點意外,愣愣地轉過頭,卻見側面不遠,胸口還在冒血的沈
洛年,正站在那兒對自己瞪眼。
「來啊!媽的暴牙妖怪,你來啊!」沈洛年一面罵嘴巴還一面咕嚕嚕噴血,他不知哪兒
來的力量,又撿起了一顆石頭扔過去。
他沒死?葉瑋珊大吃一驚,剛剛那一矛明明穿過了沈洛年胸口,就算他命大沒死,怎麼
還站得起來?
被沈洛年的石頭連砸了兩下,妖怪自然是不痛不癢,但卻不禁火冒三丈,一轉身,對著
沈洛年走去。
媽的,我剛在幹嘛?真的要死了!沈洛年這才開始後悔,突然西面森林上方,一陣風聲
急卷,由遠而近爆出一串轟然巨響,林木亂飛之間,一隻足有十餘公尺長的雪白巨獸,有如
一道閃電般,折枝斷木地沖入人圈,巨口一張,倏然叼住那長牙妖怪。
咦?沈洛年吃了一驚,望著那白色巨獸……媽啦!妳好面熟啊!該不該打招呼?
巨獸那紅色的眼睛憤憤瞪了沈洛年一眼,點地間飄飛而起,一個扭身轉向,乘風而去。
原來她會飛呀?沈洛年望著天空正自發呆,倏然間胸口一陣劇痛襲來,他身上的力氣突
然消失,再也站不住,渾身一軟,往地上坐了下去。
「洛年,你……你沒事吧?」剛剛躲在一旁發抖的黃宗儒,首先奔了過來。
「不知道。」沈洛年也莫名其妙,剛剛明明胸口很痛,現在似乎好了不少。
「我看看。」一個似乎是醫護兵的青年士兵,拿著醫藥箱奔了過來,把沈洛年胸口衣服
掀起,拿著大塊棉花清理血漬,這才察覺傷口似乎沒想像中深。
這樣的傷口不像能透過去啊,後面怎會有傷?……他疑惑地看了看,把沈洛年背後衣服
也扒開,果見背上也有一大片鮮血,但是傷口卻遠比想像中小,這醫護兵看不懂這前後傷勢
怎麼造成的,迷惑地上藥,再用繃帶把沈洛年前後綁住,這才讓幾個士兵把沈洛年放上擔架
,運到貨車上。
上了車,沈洛年發現賴一心也一樣躺在擔架上,剛好和自己並排,葉瑋珊正煩惱地蹲坐
在一旁,她看到沈洛年,微微一驚,站起說:「你……傷還好嗎?」
很明顯,她剛剛完全忘記自己了,沈洛年心中暗罵,又不禁覺得想笑,只好搖頭說:「
我還好,妳和一心沒事吧?」
「一心只是氣岔昏過去,還有一些內傷,休息就會好了。」葉瑋珊坐到沈洛年身旁,用
手絹擦抹沈洛年染血的嘴角,疑惑地說:「如果傷不重,你為什麼會吐血?肺受傷了嗎?」
「嘴巴撞破吧。」沈洛年說。
「撞破……那……妖怪明明把你挑起來……」葉瑋珊此時似乎有點頭暈,她扶著頭說:
「是我看錯了嗎?」
「大概是。」沈洛年說。
「對了……」葉瑋珊有點尷尬地說:「謝謝你,剛剛救了我。」
如果真的很感激,就不會把我忘了啦!沈洛年心中雖然這麼想,表面上卻搖搖頭,沒說
什麼。
「我沒遇過這麼強的妖怪……太慌張大意了,不然不會這樣。」葉瑋珊咬著唇說:「對
不起,都是我的錯。」
「妖怪強怎算妳的錯?」沈洛年莫名其妙。
「這妖怪似乎不會飛。」葉瑋珊低聲說:「我該儘量運外?騰空攻擊,這樣一心不用持
續硬拼,我也沒有危險……更不會連累到你。」
媽的原來妳會飛?那可就真是妳的錯了!沈洛年一翻白眼,正想念上兩句,但看葉瑋珊
一臉難過、自責的模樣,實在不好意思在這時候落井下石,只好說:「下次記得就好。」
「嗯。」葉瑋珊深吸一口氣,恢復成平常的表情,對沈洛年說:「不舒服隨時叫我。」
「知道了。」沈洛年伸手摸了摸胸口的傷口,心中暗暗有些不安。
「怎麼?會痛嗎?」葉瑋珊眼尖,見沈洛年摸著胸口皺眉,不禁問。
「不。」沈洛年連忙說:「沒事。」
事實上,沈洛年皺眉的原因卻是——不知為什麼,已經不大痛了。
沈洛年很清楚,剛剛那妖怪的短矛確實穿透了自己胸口,那時鮮血和肺泡混在一團,自
己不但猛咳血,還差點喘不過氣,但隨著時間過去,胸口的疼痛就不斷減輕凝合,剛剛醫護
兵檢查的時候,連背後的傷口都縮了起來……現在如果打開繃帶,說不定連胸前傷口也變小
了。
自己到底還算不算是人類啊?沈洛年想了想突然說:「瑋珊。」
「嗯?」葉瑋珊馬上湊近。
「我想問個問題……變體後,傷勢會痊癒得比較快嗎?」沈洛年問。
「當然。」葉瑋珊點頭。
「會多快?」沈洛年問。
「看傷病的種類。」葉瑋珊想想說:「筋絡穴脈血氣之類的問題,以?貫通好很快,但
受傷或骨折之類的,就沒這麼快了……比如一般骨折,大概要三到五個月時間,已經變體引
?的人,也得花兩、三個星期,當然,如果配合一些比較先進的醫療技術,比如手術固定、
超音波治療之類的,又會更快。」
兩、三個星期?不,自己痊癒的速度沒這麼慢。
「瑋珊……」黃宗儒一臉慚愧,低聲地說:「對……對不起,我幫不上忙。」
「還沒變體,幫不上忙很正常,別介意。」葉瑋珊搖頭說。
「最後那個雪白色、很漂亮的大狗,是怎麼回事?」黃宗儒遲疑地說:「也是妖怪嗎?
還是和宗派有關?」
「和我們無關,應該是妖怪。」葉瑋珊表情嚴肅起來,沉聲說:「但這種大妖這時不該
出現,而且為什麼會幫助我們?那人形妖被那大狗妖一咬毫無抵抗力,若是對我們動手,恐
怕全部都會被吃光。」
說她是大狗妖?她可是會生氣的,沈洛年偷偷吐著舌頭。
「我已經聯絡好了,下山後,我帶一心去讓宗長看看,順便問這件事。」葉瑋珊說:「
另外會有一台救護車送洛年去醫院,宗儒你方便陪他去嗎?」
「當然、當然。」黃宗儒馬上說。
「我不用去醫院。」沈洛年忙說:「回家自己換藥就好。」
「胡說什麼?」葉瑋珊臉微沉說:「你渾身都是血,怎麼可以不去醫院?那短矛上面也
不知有沒有毒,要去全身檢查一下!」
唔……這美女似乎有點激動,和她爭下去太麻煩,此時沉默是金,沈洛年眼睛轉了轉,
乖乖閉嘴。
軍車駛出山道,剛接回北宜路,果然有兩輛救護車在下面等候,眾人和那些神魂未定的
士兵們告別,葉瑋珊又交代了幾句,四人這才分別上了兩台救護車,至於那兩個李宗青年,
似乎沒臉和他們打招呼,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消失了。
◇◇◇◇
分車而行後,過了大約十分鐘,沈洛年開口說:「宗儒,他們的車還在後面嗎?」
「轉別的路走了。」黃宗儒往外望望,回頭說:「怎麼?」
「那不用去醫院了。」沈洛年突然坐了起來,把旁邊隨車的醫生嚇了一跳,沈洛年努力
對那人擠出笑容說:「我朋友擔心過度,我其實沒事,不用去醫院。」
「呃?」醫生看著沈洛年上身滿滿是血的繃帶和外衣,張大嘴說:「怎會沒事?」
「那是別人的血。」沈洛年胡扯說:「我身上只有小傷口,嚴重的那個坐另一台了。」
「還是去檢查一下吧?」醫生不放心地說。
「不用、不用。」沈洛年眉頭微皺說:「我討厭去醫院,要我簽什麼切結書都可以,讓
我下車。」
醫生見狀也不好再說,通知了司機,在新店捷運站把兩人放下車。
總算不用去醫院,沈洛年這才松了一口氣,到醫院後,若被發現傷口複元速度古怪,那
可不大妙。
「真的沒事嗎?」黃宗儒雖然也擔心,卻挺相信沈洛年的話,畢竟他剛剛嚇得閉上眼睛
,沒親眼看到妖怪矛挑沈洛年的那一幕,所以也不大清楚沈洛年的傷勢有多重。
「沒事。」沈洛年說:「回家吧,你家住哪兒?」
「樹林,我先送你回板橋,再換車過去。」黃宗儒靦腆地笑了笑說:「添良和志文也住
那附近。」
「你們是好朋友嗎?」兩人買了票,一面往月臺走,沈洛年一面好奇地問,黃宗儒和那
兩人的氣味實在太不相同了。
黃宗儒想了想才說:「我們認識很久,有時候會……一起玩。」
不只是朋友,還會一起玩?沈洛年可真是意外,詫異地說:「玩什麼?」
「你聽過『妖獸』嗎?」黃宗儒小聲地說。
車子到了,沈洛年一面上車一面愕然問:「夭壽?」
「不是,妖獸online!」黃宗儒說:「線上遊戲。」
原來如此,難怪看來完全不同類型的人,也能玩在一起,看來那天他們不是在欺負黃宗
儒,沈洛年搖頭說:「我沒怎麼玩線上遊戲。」其實沈洛年不是完全沒玩過,不過因為他個
性獨來獨往,討厭組隊和交際,以現在的遊戲設計,他往往玩到一個程度就漸漸玩不下去,
幾次後也就沒興趣嘗試了。
「有興趣玩玩看妖獸嗎?」黃宗儒微笑說:「我家開網咖,到我家玩,不會收你錢。」
「你家開網咖?」沈洛年吃了一驚。
「對啊,每天都要做生意,所以也沒時間慶祝中秋。」黃宗儒說:「我們全網咖都一起
跳遊戲、創公會,很熱鬧,添良和志文也常來。」
想像著那種「熱鬧」的狀況,沈洛年頗有點抗拒,搖搖頭說:「還是算了,我真想玩的
話,寧願在家裡玩。」
「也可以呀。」黃宗儒說:「我可以拿光碟給你安裝,你家電腦跑得動吧?」
「嘎?」沈洛年本只是敷衍兩句,沒想到提到遊戲,黃宗儒突然積極起來,不禁有點意
外。
「我們公會現在比較缺牧師。」黃宗儒又說:「不過還是看興趣比較好,你對哪種職業
比較有興趣?防禦型、輔助型、攻擊型?近戰還是遠攻?喜歡打怪練功還是PK?喜歡多人對
戰還是一對一?如果對任務故事不是太在意的話,我有辦法讓你在短時間內……」
「等、等等!」沈洛年連忙打斷,吃驚地說:「你說話怎麼突然變這麼快?」
「這個……」黃宗儒有點尷尬地說:「我清楚的事情……就會說得比較順。」
「原來如此。」沈洛年不禁好笑,搖頭說:「想玩的話再跟你說吧。」
「好吧。」黃宗儒想想又說:「懶得練的話,我可以借你高級的角色玩,就算自己練,
有人帶也是很快的。」
「好——好——知道了……」
◇◇◇◇
好不容易到了板橋,告別黃宗儒之後,終於脫離線上遊戲的世界,沈洛年加快腳步往家
裡走,回家得先換下這身血衣,順便看看胸口的傷是不是真的全好了。
爬上五樓,沈洛年打開大門,還沒開燈,卻見沙發上一條白色的身影,那對紅色的目光
正瞪著自己。
是她嗎?怎麼變小了?沈洛年關上門,打開燈,仔細看著那個異獸,那異獸和剛剛出現
的雪白巨獸果然一樣,但卻小了許多,連尾巴都算進去,只恰好和三人座的沙發同長,那顆
腦袋現在只比人頭大上一點,不再像原來一樣可怖。
「妳怎麼不變人了?」沈洛年打量著她,見她耳尖嘴長,確實有點像是狐狸,但是頸後
一直到尾端那蓬鬆大片的白色長毛,和狐狸似乎又不大相同。
異獸低嘶一聲,站起身向著沈洛年接近,到了一步之前,她突然人立而起,前腿搭到沈
洛年肩膀上,鼻子湊在沈洛年面前。
「怎……怎麼了?怎麼不說話?」沈洛年結巴地問。
異獸對著沈洛年口鼻輕嗅了一下,沈洛年一怔,連忙張開嘴,並稍放鬆了對渾沌原息的
控制,果然異獸跟著用力一吸,吸走了大片的渾沌原息,這才放開沈洛年,躍上沙發曲身而
臥。然後她身子緩緩地扭動、變化著,先是頭部慢慢化成懷真的臉型,跟著身體也逐漸轉變
,本來長度相同的四肢也逐漸符合人體的比例,那蓬鬆大片的長尾,更是不知縮到哪兒去了
。
沈洛年越看越不對,一個光溜溜的美女正逐漸成形,他連忙跑到浴室,取出一條大浴巾
,蓋上懷真身軀,但這一蓋自然沒得看了,他不免又有三分後悔。
非人形的狀態下,似乎不能說話,懷真瞪了沈洛年一眼,依然沒吭聲,過了好片刻,直
到手腳完全成形,雪白的頭髮轉為烏黑,渾身白毛盡沒,懷真才咳了一聲,怒衝衝地開口說
:「你這混蛋,到底幹了什麼?」
「妳是狐狸精對不對?」沈洛年其實一直想問這句。
「什麼狐狸精,你當我是什麼小赤狐嗎?我是仙狐!叫天狐也行!」懷真蹦了起來,伸
手推了沈洛年腦袋一把。
這下浴巾自然隨風亂飄,懷真曼妙的身材顯露無遺,沈洛年直了眼,忍不住嚷:「媽的
,妳真讓我看我就不客氣了!」誰怕誰啊?這娘們骨子裡果然是妖怪,一點都不會害臊。
懷真哼了一聲,撿起浴巾包妥身子,一面板著臉說:「你還沒回答我,你們怎麼把鑿齒
搞出來的?」
「什麼齒?」沈洛年一怔說:「那暴牙妖怪嗎?我不知道啊。」
「還敢說不知道!」懷真又推了沈洛年腦袋一把:「現在根本不可能出現那種妖怪,一
定和你的原息有關。」
「那種很稀奇嗎?還不是被妳一口吞了,妳能出現不就更奇怪。」沈洛年不甘願地說。
「我是一直留在凡間沒走啊!」懷真說:「而且在這種環境下,為救你而現形,不知耗
掉我多少元氣!連變成人形的力量都沒了……而且變人的過程身體有多不舒服你知道嗎?還
有!變回原形,害我當時穿的衣服全破了,那件我很喜歡的,你怎麼賠我?」
懷真每罵一句,就推沈洛年腦袋一把,一路罵下去,沈洛年頭都搖昏了,連忙起身逃開
說:「別推了,我真的不知道怎麼回事,對啦,妳怎麼會剛好來救我?」
「對了,還有這件事!」懷真氣呼呼地說:「可惡,伸手出來,我要解咒!」她一面把
左手無名指舉了起來。
「怎麼了?」沈洛年愕然說。
「我被騙了!」懷真說:「咒誓果然是相稱的!你還記得誓言內容嗎?」
「就是我讓妳自由吸取原息,不是嗎?」沈洛年說。
「後面還有一句——『直到永遠』對不對?」懷真憤憤地說:「因為前面是你的責任,
後面這句變我的責任了!」
「嘎?」沈洛年不明白。
「就是萬一不能直到永遠,變成是我違咒啦!」懷真氣鼓鼓地說:「我好端端在修煉,
突然血冰戒化成冰針反噬穿心,差點把我痛死,我只好從山裡一路沖去找你!果然你這傢伙
正在找死!真是差點被你害死。」
「我不知道會這樣啊,直到永遠?」沈洛年還是搞不大懂:「那萬一我老死了呢?」
「誰管你為什麼而死?反正只要你肯讓我取用原息,萬一不能直到永遠都變成我的錯,
這樣總有一天會害死我,我幹嘛陪你這種短壽人類一起死?」懷真說:「快,先解咒再說,
另外重新立一個相稱的咒。」
沈洛年無可奈何,只好伸手說:「怎麼解?」
「兩手遙對、誓指輕觸……你貼這東西幹嘛?」懷真一把撕掉OK繃,一面說:「跟我說
——事無常、心易變、緣已滅、咒應散。」
兩人說完,懷真一面喃喃施法,之後一股柔柔的力量緩緩從兩人指間泛出,懷真連忙低
頭查看,但她隨即驚呼說:「為什麼沒取消?」
沈洛年一看,果然手上的血冰戒還在。
「為什麼!」懷真瞪著沈洛年:「你沒有真心想取消對不對?」
「啊?」沈洛年呆了呆,這才說:「有啊。」
「那怎會還在?」懷真生氣地說。
「也許……」沈洛年想了想,抓抓頭說:「我心底隱隱覺得,其實保留這誓言好像也不
錯。」
「不行啦!」懷真瞪大眼,抓著沈洛年肩膀搖說:「心裡一點留戀都不可以有,快,重
來一次。」
「好吧……」
兩人就這麼重複了七、八次,卻一直沒法成功,懷真耐性盡失,猛一伸手掐著沈洛年脖
子說:「臭小子,你真想害死我是不是?」
「呃……」沈洛年被掐得舌頭往外吐,他漲紅著臉,眼看快要沒氣,懷真指上血冰戒倏
然溫度遽降,似乎又要發作,她一怔,放開沈洛年的脖子,捂著臉哭泣說:「你怎麼這樣啦
!無賴啦!」
「我不是……咳咳……故意的。」沈洛年摸著喉嚨說:「給我一點時間,我會儘量讓自
己真心的。」
「我得永遠保住你性命,這種好事你怎會真心想放棄?」懷真嗚咽地說。
「說得也是,難怪這麼難。」沈洛年看著懷真說:「不過我怎麼覺得妳好像在假哭?」
懷真一呆,想起對方身負渾沌原息,媚惑之術無用,只好放下手瞪著沈洛年,扠腰說:
「可惡,騙不過你,反正你無賴啦!」
「好啦,這件事先放一邊。」沈洛年頭疼說:「我說真的,我會努力放棄咒誓的,妳先
說說那個什麼齒怎麼來的。」
「什麼齒!鑿齒!這我還要問你呢,你們那些人到底幹了什麼?怎麼招惹到鑿齒的?給
我一五一十地說出來!」懷真瞪眼說。
沈洛年只好把今晚的動作說了一遍,當他說到李宗兩人加上葉瑋珊都沒能開啟門戶,接
著自己好心湊上一腳的時候,懷真又是一掌揮了過來,一面說:「你白癡啊!」
「又怎樣了啦!」剛剛至少還有理由,這下卻是沒頭沒腦地挨揍,沈洛年終於火了起來
,大聲說:「會痛耶!妳他媽的白毛大狗妖!」
「你說什麼?找死!」懷真往前一撲,推倒沈洛年,壓在他身上,又把他脖子掐住,但
血冰戒隨即又起反應,懷真一呆,憤憤地鬆手跳起罵:「混蛋。」
「媽啦!」沈洛年爬起身罵:「要宰我爽快一點。」
「能宰你的話,還選日子嗎?」懷真怒目說:「居然敢罵我,你欺負我不敢動你,無賴
!」
「妳若沒動手動腳,我罵妳幹嘛?」沈洛年瞪回去說:「到底誰欺負誰?」
懷真一想,倒也消了氣,噘起嘴說:「不打你就是了,你也不准亂罵我。」
「隨便啦。」沈洛年哼聲說:「剛剛說到哪兒?妳幹嘛生氣?」
「笨蛋……平常能開啟門戶,那時突然開啟不了,就代表有問題,你居然還用原息湊熱
鬧,我當然生氣。」懷真罵完,想想突然莞爾一笑說:「你這人類居然會和我吵架,這倒是
有趣。」
「幹嘛,沒人跟妳吵過架啊?」沈洛年說完,突然想起,懷真身負那喜欲怪氣,說不定
還真的沒人會跟她吵架。
懷真沒回答這句,只接著剛剛的話題說:「你說他們已經在那兒抓了好幾次妖?」
「嗯。」沈洛年點頭。
「那兒月圓之夜會有通道,可能已經被注意到。」懷真說:「可能那鑿齒恰好醒來,起
了興致,所以占住那個通道,想先一步來人間,笨蛋。」
笨蛋是罵自己還是鑿齒?沈洛年不是很確定,只好不吭聲。
懷真又說:「因為他把別的小妖怪都趕走了,而他們三人合力所開闢的通道,又沒法讓
具有較大妖?的鑿齒通過,本來這樣就沒事……」
「呃……」沈洛年說:「所以是因為我……」
「對!」懷真又想扁人,手剛舉了起來,卻見沈洛年已經開始瞪眼,她不禁好笑,放下
手說:「你這笨蛋,渾沌原息隨便散溢就會打開小通道了,何況你集中往外送?找死嗎?」
「不敢了。」沈洛年摸摸自己的胸口說:「我的傷好得很快,妳知道怎麼回事嗎?」
「渾沌原息是最純粹的元初生命之力,恢復力強並不奇怪。」懷真說:「除非你受到致
命傷害,也許不容易死……」
「怎樣算致命傷害?」沈洛年問:「砍頭嗎?還是心臟被挖掉?我剛受的傷……其實已
經很致命了。」
「反正你應該是有生命危險,不然血冰戒不會有反應。」懷真突然生氣起來,瞪眼說:
「又不是我被鳳凰換靈!誰知道這麼多?」
「唔……」看樣子她想起被自己撿便宜的往事,沈洛年咳了咳說:「我去換個衣服,妳
呢?總不能穿浴巾出門,拿些我的衣服給妳?」
「隨便!」懷真正在火大,哼聲說:「你們這些人類,自己把毛退化到得找衣服穿,最
後卻規定大家隨時都要穿衣服,真是莫名其妙。」
「是、是……」沈洛年一面敷衍,一面走進房間,他先脫掉滿是血的上衣,拔下繃帶、
抹掉血漬,果然連前胸的傷口都已合口,只留下一條長條形肉疤,沈洛年摸摸胸口,雖然裡
面仍隱隱作痛,但表面已經看不大出來。
「喂!臭小子,不要包太緊的。」懷真在客廳嚷:「我不喜歡褲子!」
「別找麻煩!我家哪來的裙子?」沈洛年往外喊:「找松點的就是了,妳走了以後,自
己換喜歡的。」
「走?我不走了!」懷真叫:「咒誓沒取消之前,我得看著你這笨蛋!省得被你害死!
」
「嘎?」沈洛年叫:「不走是什麼意思?妳想住哪?我家又沒多餘的房間。」
「管你的!我在你家住定了!咦……咦……那個……洛年……來一下。」懷真聲音突然
小了三成,柔和許多。
怎麼突然客氣起來,叫起名字了?剛剛不都是「白癡、笨蛋、臭小子」地亂罵?沈洛年
往外一探頭,一驚之下,手上拿的衣服一下子全掉到地上。
卻是大門正敞開著,叔叔沈商山和四個年輕男女,提著一袋袋啤酒、零食,一群人站在
門口,正看著裹著浴巾的美豔裸女懷真發呆。
沈商山的目光,從懷真身上,轉到了沈洛年,見他也赤裸著上身,沈商山倒吸一口氣,
乾咳了兩聲說:「這……我們五分鐘之後再進來。」一面扶著額頭,把鐵門又關上了。
媽的,完蛋了……沈洛年張大了嘴,這下該如何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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