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打翻醋罈子
沈洛年抱住懷真,苦笑說:「妳不是去閉關了嗎?」
懷真吐吐舌頭說:「是啊,但是那個……我預感你有危險,就又回來了,看!你剛剛差點就被黑石欺負,還好有我出手。」
「又在騙人。」沈洛年好笑地說:「這三個月妳都躲在哪兒?跟蹤我嗎?」
「也沒有一直跟著。」懷真眼睛轉啊轉的,錯開話題說:「你到底怎麼發現我的?妖氣應該被隱藏了呀。」
沈洛年笑說:「妳戴著鏡子,身旁的道息濃度比外面高些,而且還有哪個天仙會來幫我?」
「這樣也能被你發現。」懷真半嗔半笑,瞄著沈洛年說:「你認識的天仙很少嗎?虯龍族不算也有好幾個吧……而且好像都是女的?」
沈洛年翻了翻白眼,沒理會懷真這句話,搖頭說:「剛剛和黑石打了半天,沒把妳老本耗光吧?」
「耗光了!」懷真板起俏臉說:「你要怎麼賠還我?」
「呃。」沈洛年抓頭說:「多讓妳吸幾次?」
「去你的臭小子,再等三百年吧。」懷真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跟著又抓著沈洛年問:「後來那是怎麼回事,我和黑石的玄界之門都打不開了?你新學的魔法?」
「控制體外道息震盪。」沈洛年簡單解釋了一下和白澤見面的往事,最後才說:「我猜白澤那句話指的就是這個意思。」
「這辦法好像不錯,你一開始怎麼不用?」懷真叉腰說:「故意嚇我嗎?」
「那時還沒想通。」沈洛年說。
「喔——還好我有過來,對不對?」懷真得意起來,她歪著頭想了片刻,突然又說:「白澤有沒有提到為什麼不是我被鳳凰換靈?」
「呃……」沈洛年倒不知該不該老實說清楚,抓抓頭說:「這個問題就別問了吧?」
「哼!」懷真嘟起嘴說:「那壞蛋上仙一定早就知道會變成這樣,故意騙我的。」
「對了,妳怎麼知道我和黑石約在這兒?」還是換個話題比較好,沈洛年說:「敖歡告密的?」
「對呀!他敢不跟我說?」懷真一點都不講義氣,馬上把敖歡出賣。
沈洛年不禁好笑,他輕抱了抱懷真說:「現在天仙對我的威脅已經很小,連黑石都沒法奈何我,妳不用太擔心了。」
「你還是打不過黑石呢。」懷真搖頭。
「就是速度慢了一些,另外也欠缺一些夠威力的攻擊手段。」沈洛年沉吟說:「這部分我會找精靈研究一下。」
「你上次不是跟我說你和光靈訂約了嗎?也可以試試。」懷真說:「不過光靈咒術的咒法,不知道麒麟族願不願意教你。」
還債倒是可以考慮,找人教就太麻煩了。沈洛年正沉吟著,卻聽懷真開口說:「咦?那些東西是幹嘛的?」
沈洛年一愣回神,卻見幾個小型飛行物體正從東南角的方位沿著海岸飛來。沈洛年一怔,露出笑容說:「是毛族人,我差點忘了他們住在這附近,不知道是不是找我的。」
「就是你提過的毛族人呀?」懷真有興趣地說:「那就是人族所謂的不明飛行物體嗎?」
「呃?我不知道。」沈洛年倒是沒想過這個可能。
毛族人的飛行器停在十餘公尺外,其中為首的一人在飛行器上起身,對沈洛年遠遠行了一禮。
幹嘛停這麼遠?沈洛年望著毛族人的神態,訝然說:「他們好像怕妳,我過去和他們聊聊,馬上就好。」
「怕我?」懷真瞪大眼睛,不忿地說:「怎麼可能,我是人見人愛的九尾天狐!」
懷真這麼一說,沈洛年也覺得有些意外,訝然說:「莫非妳的喜欲之氣失效了?」
「唔,很久以前聽說過,肚子裡面有東西的時候,喜欲之氣會大幅降低……」懷真忿忿不平地說:「但就算沒有喜欲之氣,我就討人厭了嗎?」
「妳還是人見人愛啦,只是他們比較膽小,哈哈哈。」沈洛年很沒誠意地隨口安撫了兩句,這才走近毛族人說:「你是……長老對吧?」沈洛年始終分辨不了毛族人的身份,看眼前這個「毛色」比較顯老,就此亂猜。
「洛年先生,是我。」很幸運沒有猜錯,毛族長老恭敬地說:「輕疾一直聯繫不了洛年先生。」
沈洛年先是一愣,隨即拍了拍頭說:「我之前在龍宮內宮,後來跑去古仙洞府,都不能使用輕疾,找我有事嗎?」
「當初洛年先生的提議,我們長老會通過了。」毛族長老說:「只是沒能聯繫到洛年先生,所以一直擱置著。」
「啊!」沈洛年這才知道,當初自己建議的「自動化都市防衛管理系統」不是毛族人不答應,而是找不到自己。沈洛年驚喜地說:「可以嗎?」
「有些特殊材料確實可以借助人類的力量收集。」毛族長老有些尷尬地說:「一些動物性材質和原料,比如各種生物、妖獸的皮、肉、毛、骨、血等等,這種材料我們很缺乏。」
為什麼會缺乏?沈洛年一愣間隨即醒悟,毛族人太過心慈,不願殺生,當然缺乏這類材料。他點頭說:「那你們就開立這方面的清單吧,但妖獸類的,要選人類打得贏的啊。」
「當然、當然。」毛族長老說:「我們還會提供很好的保存技術,只希望人類能幫我們分割處理妥當。」
這些毛族人不會是怕見血吧?沈洛年苦笑說:「你們把交換清單交給我吧,人族那邊若是沒問題,就讓你們交易,記得等他們材料通通交付好了才去裝,免得吃虧!嗯……他們大概會要求裝在歲安城上。」東大陸未來的新城有黑石和赤濤守護,應該用不著了。
「那個……洛年先生……」毛族長老有些為難地說:「可以晚點再去安裝嗎?現在那邊很可怕。」
「嗯,等他們打完仗再說。」沈洛年點點頭,這時那兒打得正激烈,毛族人確實不適合涉入。
毛族長老當下把清單交給了沈洛年,這才千恩萬謝地離開了。看來這場交易,他們還頗期待。
等毛族人離開,為了自己彷彿不夠可愛而在一旁生氣的懷真這才靠過來,氣呼呼地說:「不長眼睛的毛族人,居然害怕姊姊!太過分了!」
「這也好生氣?」沈洛年好笑地說:「妳還要回去閉關嗎?」
「當然要,不過可以再陪你一下下。」懷真說。
「跟我回家吧,不過我那時沒時間整理,屋子東西很少,也挺亂的。」沈洛年與懷真飄起,向著他在歲安城東南方挖出的山洞飛去。
還沒到山洞,遠遠就能看到歲安城。今日兩方並未開戰,仔細一看,城外犬戎族為了破壞息壤地基而挖出來的坑道,不只是一條條往外輻射,中間還有不少橫向的支脈,就彷彿蛛網一般遍佈歲安城郊,犬戎族十餘萬大軍順著坑道四面佈陣,人類官兵則是分批據守,只不過這次的犬戎族數量遠高於上一次,人類官兵防守的力量看來實在有些不足。
沈洛年是真不想涉入這場戰爭之中,所以只遠遠地看了幾眼,便領著懷真往山洞飛。很快地,兩人先後在山洞前的斜坡上飄落。
上次離開山洞,已經是一個多月之前的事情了,洞中想必滿是灰塵吧?沈洛年打開木門之後,先讓凱布利出來照明,這才和懷真先後往內走。走入洞中,他不禁瞪大眼睛,這是怎麼回事?沒走錯吧?
懷真跟著走進來,她也訝異地張大嘴說:「很漂亮啊。」
懷真說得沒錯,確實挺漂亮,但問題是……這不是自己離開前的模樣啊!
沈洛年四面張望,只見牆上的木板經過精心打磨,桌椅壁櫃一應俱全,四壁與天花板釘掛著金屬燈盞,這些都罷了,最大的變化是……本來這兒只是一個方形洞穴,此刻南面那端,居然挖出了一個甬道,裡面似乎還有其他的房間。
這時懷真已經笑咪咪地走到牆旁,把一盞盞油燈點了起來,隨著屋中大放光明,沈洛年往甬道中走,只見裡面又挖出了三個房間,其中一間看來像是廚房,另外兩間放著寢具、桌椅與衣櫃,很明顯是兩間臥室,而且這幾間房間還挖了通風口,並不會讓人感覺氣悶。
懷真跟著走進甬道,四面望瞭望,訝然說:「你弄這麼多房間幹嘛?誰住?」
「呃……」沈洛年呆了片刻才說:「這不是我弄的,我離開前,只有前面的小廳。」
「那是誰弄的?」懷真問。
知道自己住這兒的人本就不多,會這麼亂搞的……恐怕只有那老是被抓的小惡女吧,但她為什麼要這麼做?沈洛年抓了抓頭,一時之間,頗有些不知該怎麼對懷真說明。
懷真看沈洛年神情古怪,她眉頭一挑,在兩間房間走來走去,最後在通道停下,板著臉說:「弄這房子的人,不會是想住在這兒吧?是哪個女人?」
「喂!」沈洛年不禁好笑,翻白眼說:「扯哪兒去了?」
「哼哼哼。」懷真嘟起嘴說:「太危險了,真是讓人不放心。」
「應該是發生戰爭之前,韻丫頭弄的。」沈洛年說:「不過她絕不會想住到這兒來。」
「為什麼?」懷真說。
沈洛年說:「她還想當女帝呢,住到這兒怎麼當?」
「那……」懷真托著下巴想了片刻,突然說:「我知道了,那就是為她媽準備的!」
沈洛年一怔,卻見懷真走到靠外那間寢房中,打開衣櫃一看,懷真馬上回過頭說:「看!都是女人衣服!」
「真有?」沈洛年吞了一口口水,走近看了看,遲疑地說:「難道真是小純的衣服?」那些女裝袖擺下方幾乎都有裂口,正適合千羽引仙的人穿著。
「可惡!好過分,搶人家老公!」懷真叫:「還有,你搶歡小弟的老婆!我要跟他說!」
「別亂說。」沈洛年頭大地說:「小純在歲安城過得本就不快活,而且又像我妹妹一樣,大概是因為這樣……」
「不管!我生氣了!我要去歲安城放雷!把那臭塔拆了!」懷真哇哇叫。
「吵死了。」沈洛年知道懷真不是真生氣,也沒怎麼理會:「雖然有放衣服,但似乎沒人住過,妳看被褥都是新的,還沒拆封。」
「唔?」懷真停下來,仔細看了看,嘟嘴說:「可能等你回來才搬來?」
「我覺得……」沈洛年沉吟說:「可能這些衣服是韻丫頭放的,小純未必知道。」
懷真一臉提防地說:「她想促成你和她媽?」
「誰知道?」沈洛年說:「韻丫頭又不知道她爸是誰,這樣想也不奇怪,反正那丫頭很愛胡鬧。」
「反正我不准!」懷真指揮說:「把衣服都打包了,通通燒掉。」
燒掉也太過分了,沈洛年正和懷真討價還價,突然山洞口那端傳來熟悉的叫聲:「沈兄弟是住這兒吧?」
兩人同時一愣,懷真哈哈一笑,拍手說:「戴綠帽子的歡小弟來了!」
「別亂說話!」沈洛年瞪了懷真一眼,一面往外走一面說:「敖歡?進來吧。」
「什麼帽子?」敖歡一臉疑惑地往內走,看來他對這詞彙並不熟悉。
「你怎麼知道我們住這兒?」懷真已經把自己當成女主人,笑嘻嘻地迎出來。
「小純告訴我的。」敖歡說:「她說若是戰況穩定下來,會來這兒和我碰面,剛好王母也交代我留在這兒。沈兄弟,讓我在你這兒待幾天吧?」
「小純讓你來的?」懷真促狹地看了沈洛年一眼說:「我們家倒是多一間房間,不過裡面有點……」
「臭狐狸!還胡鬧?」沈洛年瞪了懷真一眼,若讓敖歡看到狄純衣服豈不是天下大亂?
懷真嘻嘻一笑,回頭對敖歡說:「你隨便找地方坐吧。」
「這裡道息不足,我等會兒還是出去外面比較舒服。」敖歡有點好奇地看著懷真說:「妳不受影響嗎?」
「對啊,厲害吧?」懷真得意地說。
「莫非妳也有人類的特殊鏡子?」敖歡醒悟過來,跟著又說:「你們若有事就自便吧,不用顧忌我,我靜坐時會封閉九成耳識,若想叫我,只要隨便一個氣息鼓蕩我就會出定。」
沈洛年和懷真對看一眼,神色都有點古怪。懷真「消化完畢」之前,兩人倒是不能做什麼怕人打擾的事,敖歡其實不需要這麼識相。
不過這麼一來,懷真倒是相信了沈洛年的推測,狄純若知道自己衣服被放在這兒,怎會叫敖歡來此等候,豈不是準備讓沈洛年和敖歡打架?
「對了,敖歡。」提到鏡子,沈洛年忍不住問:「你把鏡子的事告訴王母了?」
「對啊。」敖歡點頭說:「剛剛我回龍宮一趟,把黑石說的話詳細稟告王母。」
這可有些麻煩,沈洛年微微皺眉說:「王母怎麼說?」
「我們早就知道人類有特殊的東西可以維持在息壤環境中戰鬥,本以為是類似毛族人那種,可以儲存少量妖氣的精體,但若黑石說的沒錯,該是另一種寶物。」敖歡說:「王母說,若真能讓天仙維持戰力,確實是滅絕屍靈的好機會,要慎重處理此事。」
懷真當時雖然躲在土塊之下,眾人對話也是聽得清楚,她當然知道沈洛年的想法,眨眨眼開口說:「王母要跟人類討鏡子嗎?」
敖歡搖搖頭說:「王母說人類正與犬戎作戰,應該不方便借用,等戰爭結束後再和人類討論,真正的作戰時間,可能會等王母出關、龍宮開啟之後。」
沈洛年還沒聽出玄妙,懷真已經開口說:「王母說——『借用』?」
「對啊。」敖歡說:「王母有說要敖封提出人類的可能需求……反正這方面的事不歸我管,我也不清楚。」
沈洛年這才明白懷真的語意。虯龍族喜歡當老大,相對地,性子也十分高傲,很少幹那種巧取豪奪的事,若真讓王母「借用」一段時間,說不定還會對人族有些回報。
既然這樣,就不用多管了。沈洛年剛放下心,卻聽懷真說:「歡小弟,我和你姊夫進去裡面忙喔。」
「請便、請便。」敖歡連忙走出洞外,閉上眼睛趺坐修煉去了。
這笨狐狸老是把話說得很曖昧……被懷真拉著往內走,沈洛年好笑地說:「忙什麼?除了抓抓還有別的嗎?」
「你還想幹嘛?」懷真含笑瞅了沈洛年一眼,又壓低聲音說:「先把那女人衣服打包起來。」
「打包乾嘛?」沈洛年皺眉說。
懷真叉腰瞪眼說:「你真想讓她來住啊?」
「沒有啊。」沈洛年說。
「這就對啦,你不怕被歡小弟看到嗎?既然不讓她住,當然要先收起來。」懷真說。
這麼說也有道理,沈洛年不再阻攔,只見懷真用張床單把衣櫃中的所有衣服裹起,拿到最內側的寢房角落扔著,這才嘻嘻一笑,轉身把沈洛年撲倒在床上。
兩人在床上打滾半天,等沈洛年把懷真伺候妥當,已經又過了好一陣子,懷真偎在沈洛年懷中,低聲說:「你要不要乾脆做幾個鏡子送王母?我幫你去跟王母討好處!」
「不用吧。」沈洛年說:「我又不缺什麼。」
「真的不要呀?」懷真有點可惜地說:「送王母幾個,我再敲敲邊鼓,說不定可以把金犀匕騙來。」
金犀匕?沈洛年吞了一口口水,隨後還是搖了搖頭說:「算了,就算有那武器,我還是打不贏天仙,比較差的對手也用不到……除非要上戰場砍那大群狼人,金犀匕倒是好用。」
「若只為了打狗,還不如用道咒之術轟呢。」懷真說到這兒,突然說:「對了,幫我多做兩個鏡子。」
「妳要幹嘛?」沈洛年詫異地問。
「送人。」懷真眨眨眼睛說。
沈洛年雖然不想多問,仍忍不住說:「別亂送啊,現在人類和毛族人都靠息壤過日子。」
「不會有事啦。」懷真笑著說:「我會讓拿到的人保證,戴著這東西的時候不能對付人類。」
既然懷真這麼說,沈洛年也只好答應。他在屋中搜尋了一番,果然在一旁矮桌的抽屜中,找到當初自己帶回的幾個未加工的息壤鏡,而沈洛年改造之後,懷真發現新的更好,當然跟著換了一個,至於舊的那個,她本想讓沈洛年拿去人族,沈洛年想了想之後,卻要懷真送給龍王母。
畢竟懷真是龍王母庇護照料之下長大的,從這角度來看,也算是沈洛年的長輩,就當作稍表孝心,而龍王母當然不用作什麼保證……她老人家若想滅了人族,不管有沒有息壤鏡都是輕而易舉,當然,既然是送禮,沈洛年特別交代懷真,送出後別要求什麼寶物,那反而失去送禮的意義。
兩人正在床上討論,突然聽到外面傳來敖歡的叫聲:「打起來了,你們要不要出來看?」
兩人一怔,同時注意到歲安城那端的氣息激昂狀態,數萬股各種各樣的氣息正揚起、衝突、移動,遙遠的喊殺聲隱隱傳來,隔著這麼遠,仍能聽見。
懷真雙目一亮,拉起沈洛年說:「去看打架!」
沈洛年其實並沒有多想看,但懷真這麼有興趣,也就跟著往外走。走出洞外,兩人在敖歡身旁坐下,遠遠望著歲安城那端,懷真興奮地說:「真的打起來了,這位置很適合觀戰。」
沈洛年望向歲安城,果然犬戎族又開始攻城,兩方的戰鬥力量同時動了起來,從這麼遠處望去,其實並不能看得很清楚,只能看到螞蟻般的兩方部隊衝突、移動,當然,沈洛年一直不喜歡看到的怨怒、憤恨氣息,隔這麼遠也感應不到了。
「那些躲在士兵後面攻擊的就是魔法使對吧?」敖歡突然說:「扔石頭和火球的。」
「對。」沈洛年點點頭說:「另外魔法使中還有風系的,只是隔這麼遠看不清楚。」
「喔……」敖歡目光一轉,指著城西又說:「那邊也是魔法嗎?也會噴火,可是不大一樣。」
「那些啊……應該是山眠教來支援的,那些噴火的柱子叫圖騰。」沈洛年說到這兒,目光四面掃了掃又說:「沒看到巫鬥部落,他們在這兒可能也沒法發揮戰力。」
「巫鬥部落又是什麼?」敖歡不但好為人師,也很有學習慾望。
可是沈洛年卻懶得解釋,只說:「我也弄不清楚。」
敖歡正感失望,懷真突然輕笑插嘴說:「歡小弟,沒看到你老婆和女兒呢。」
「是啊。」敖歡煩惱地說:「她們還是別出來比較好,受傷了怎辦?我萬一忍不住出手幫忙,以後恐怕永遠出不了內宮,那可就完蛋了。」
「大概因為戰況還不激烈。」懷真四面張望說:「幾個人族高手都沒看到。」
「我過去一趟。」沈洛年突然站起說:「小韻的息壤鏡還在我這兒,順便交代一下我和黑石的約定。」
「我就不陪你去囉。」懷真瞄著沈洛年說:「不准花心!」
沈洛年直接給了懷真一個白眼,沒理會她。
「對了,沈兄弟,你可別忍不住出手啊。」敖歡說:「這是人族自己的事,若有外族涉入,戰後處理比較麻煩。」
大家都不把我當人了嗎?沈洛年有些哭笑不得地問:「戰後處理是什麼意思?」
「我們不希望人族真正滅族,就算歲安城被毀了,我族會出面要求犬戎族留下數萬皇族繁衍,他們應該會答應。」敖歡說:「但如果中間就有外人插手,不只事情會複雜化,戰後處理時味道也變了。」
懷真也跟著補充說:「除非你有把握你插手之後一定會贏;不然人類若是輸了,虯龍族出來調停時,犬戎族說不定會要求把你交出去喔。」
「對啊。」敖歡說:「王母要我留在這兒,就是不希望發生這種事。」
「所以……若我有把握會贏,就可以出手囉?」沈洛年說。
敖歡訝然說:「真有把握?」
「飄在空中到處亂轟『焚天烈焰咒』呢?」沈洛年說:「我現在可以戰鬥中冥思恢復魔力,空中大概也沒有誰抓得到我。」
「這樣將會對一般士兵造成大量傷害,大幅破壞犬戎族的陣勢,說不定真能影響戰局……」敖歡沉吟著說:「你真想出手嗎?」
「不想……殺這麼多沒惹我的人,並不快樂。」沈洛年搖頭說:「但若看到熟人受傷、受困,說不定真會忍不住想動手,所以還是眼不見為淨,等我從歲安城回來就進洞裡冥思,不看這些。」說完之後,沈洛年回山洞取出狄韻的息壤鏡與那團衣包,和懷真與敖歡打個招呼後,騰空飛向歲安城。
歲安城上方一直有千羽部隊防禦,畢竟犬戎族也找了人面鳥——禺彊族幫手,這時千羽部隊見沈洛年從空中接近,消息早已經傳了回去,得到命令的千羽部隊自然不會對他動手,紛紛讓開。沈洛年剛落在擎天塔頂中央廣場時,狄純也從空中衝了過來,她一面焦急地說:「洛年,別留在塔上,小韻就在這兒被抓的。」
「黑石不會來了。」沈洛年說。
狄純一怔說:「真的?」
「嗯。」沈洛年點頭說:「五百年內黑石不會傷害人族,而且若是去東大陸建城,黑石也會要求犬戎族退避千里範圍,時間一樣是五百年。」
「這……」狄純張大嘴,愣了片刻才說:「這得馬上告訴司令。」
「另外還有毛族人和屍靈的事。」沈洛年說到這兒,眉頭微皺說:「我乾脆和瑋珊見一面,把幾件事一起交代清楚。」
「你……你願意和司令見面?」狄純吃了一驚。
「為什麼不願意?」沈洛年問。
「我以為……我以為……」狄純囁嚅地念了兩句,還是沒說下去。
「這是韻丫頭的鏡子,妳幫我拿給她。」沈洛年不管狄純以為什麼,自顧自拿出息壤鏡,跟著又遞過手中衣包,表情古怪地說:「這些東西在我家出現,和妳有關嗎?」
「什麼?」狄純一愣,拉開床單看了看,她瞪大眼睛說:「這是……這是誰的衣服……我的嗎?」
「不知道是不是妳家丫頭搞的。」沈洛年聳聳肩說:「剛剛被懷真翻出來。」
狄純大吃一驚說:「懷真姊不是去閉關了嗎?」
「突然又跑回來。」沈洛年攤手說:「看到這些馬上打翻醋罈子。」
「對不起、對不起。」狄純慌張地說:「小韻太胡鬧了。」
「這些衣服妳處理。」沈洛年說:「若瑋珊和一心有空,請他們倆來和我碰個面吧。」
狄純眼睛瞪得更大了:「他們……兩個一起嗎?」
「我是希望他們一起來,但若他們倆不願意,一個個來也成。」沈洛年說。
「我這就轉達。」狄純正要轉身,回頭又說:「洛年,你又打算一個人走了嗎?」
沈洛年想了想說:「沒事應該不會跑來了。」
狄純眼眶又紅了起來,癟著嘴似乎想說什麼又不敢說,沈洛年反而想起另一件事,好笑地說:「妳不打算接受敖歡嗎?」
「我……我不知道。」狄純被這話一激,眼淚當真掉了出來。
這樣也哭?沈洛年歎了一口氣說:「他人其實不錯。」
狄純低聲說:「小韻絕不可能願意入龍宮。」
這確實是一個問題,沈洛年搖頭說:「她還不知道真相吧?」
「我不知該怎麼說……等打退了犬戎再說吧。」狄純說到這兒,臉龐微微一紅說:「不過她好像有些懷疑了。」
這種事沈洛年也插不上手,只歎了一口氣,不再表示意見,此時城外犬戎族仍在攻城,狄純也無心多說,很快就告辭而去。
過沒多久,一個修長英挺的青年身影從廣場外點地飄掠而來。沈洛年目光轉過,不禁微微一歎……只有一個人來嗎?
這帥氣青年,正是經狄純通知之後,趕來塔上的賴一心。他飄到沈洛年面前,咧開嘴呵呵一笑說:「洛年,你可把大家都騙苦了,不過我早就知道你絕對不會有事,果然沒錯,哈哈哈。」
「瑋珊呢?」沈洛年問。
賴一心笑容帶了點苦味,有點尷尬地說:「她說……想一個人和你見面,讓我先上來。」
沈洛年點點頭,開口說:「我聽說,你以為我和她有私情,所以很少回噩盡島,後來瑋珊就弄了我的畫像來氣你,直到北大陸那女人被發現,她才終於和你鬧翻?」沈洛年一口氣說了這麼一串,才頓了頓說:「有什麼地方是我弄錯的嗎?」
賴一心張大嘴,過了片刻才歎了一口氣說:「別提了。」
「只提和我有關的。」沈洛年凝視著賴一心說:「你真以為我和瑋珊有私情?」
沈洛年問完,見賴一心不說話,開始考慮著該不該解釋一下所謂的「擁吻」,但又怕越描越黑,畢竟這事也並非虛構,更別提當年在凱布利小黑屋中差點把人家老婆就地正法的事,他正糾結時,賴一心突然歎了一口氣說:「這其實不重要。」
「不然什麼重要?」沈洛年莫名其妙。
「重要的是當年你喜歡瑋珊,瑋珊也喜歡你。」賴一心說:「若不是我,你們倆早該在一起了。」
「這是什麼話?瑋珊真心喜歡的本來就是你。」沈洛年沉下臉說:「除非你根本不喜歡瑋珊。」
「不是不喜歡。」賴一心望著東方天空說:「我的心思更多放在武技上,百年來,關注她的時間太少。我一直覺得很慚愧,但每次想到新的修煉法門,就控制不了自己,等回過神來,往往又過了幾個月的時間……她雖然很少抱怨,我怎會看不出來她藏在笑容中的委屈?若當初她和你在一起,一定遠比現在幸福。」
「呿!那懷真的幸福怎辦?」沈洛年翻白眼。
「呃……」賴一心還真沒想到這一點,忍不住抓了抓頭。
就算如此,也不致於鬧成這樣啊。沈洛年問:「後來呢?」
「後來……」賴一心說:「她漸漸忙於軍政,我們碰面的時間也越來越少,彼此的關係也漸漸淡漠。」
「那不是很公平嗎?」沈洛年說:「兩邊都很忙,誰也別怪誰。」
「既然這樣,她又何必掛上你的畫像呢?」賴一心苦笑說:「這還不是怨我嗎?」
「這個……」沈洛年忍不住翻了翻白眼,等會兒得叫葉瑋珊把那畫像撤掉。
「至於北大陸那女子。」賴一心提到這件事還有點尷尬,咳了咳才說:「那女子數十年前曾和我有點關係……」
「志文跟我提過你被灌醉的事。」沈洛年插口說。
賴一心發現不用解釋當初那筆糊塗賬,這才鬆了一口氣,點頭說:「在北大陸發現那女子的消息傳回之後,瑋珊發了一頓脾氣,之後除了公務之外,就沒再理會我了。」
「那不是個誤會嗎?」沈洛年說:「你沒解釋嗎?」
「當然有,不過……」賴一心遲疑了一下才說:「不知道為什麼,我總覺得……那女子只是一個契機,瑋珊是趁著大家都誤會的時候,和我徹底劃清界線,她其實早想這麼做了。」
「這樣嗎?我等會兒問問看她吧。」沈洛年說。
「不用了。」賴一心搖頭說:「一直以來,我的修煉之心總是高於情愛之念,並不是個好丈夫、好父親,我已經誤了她許多年,她這麼做也是對的。」
兩人之間既然沒有誤會,自己當然沒有插手的理由,人人想法不同,總不能勉強別人改變,沈洛年歎口氣說:「那我不管了。」
「對了,洛年,上次懷真姊說她需要閉關頗長一段時間?」賴一心突然說。
「是啊。」沈洛年點頭說:「幹嘛?」
「你該也知道,瑋珊也正計畫放開手中的權力,往下交棒。」賴一心說。
「這兩件事情有關係嗎?」沈洛年惑然說。
賴一心看著沈洛年的目光,乾咳了一聲才說:「瑋珊既然一直沒忘記你……」
「媽啦!你想說啥?」沈洛年差點跳了起來。
「你們兩個都有空,這不是剛好嗎?」賴一心理所當然地說。
「去你的。」沈洛年沒好氣地說:「我還以為只有志文變得猥瑣,你居然也亂來。」
賴一心臉皮遠比百年前厚,一臉認真地說:「我只是希望瑋珊能快樂一點,你應該也沒忘記她吧?」
「你又知道了?」沈洛年沒好氣地說:「我現在對懷真十分專情。」
「懷真姊暫時不在。」賴一心不死心地說:「你不覺得清嬿很像年輕時的瑋珊嗎?你為什麼會和她交往?後來又為什麼放棄?難道真和瑋珊無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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