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人 心 難 測 】
【第三十七章 情 斷 魂 傷】
【第三十八章 滅 門 之 禍】
【第三十九章 適 逢 其 會】
【第四十章 武 林 大 會】
【第四十一章 花 間 漫 舞】
【第四十二章 三 相 神 僧】
【第四三章 天 下 無 敵】
【第四四章 喜 結 鴛 盟】
第三十六章 人 心 難 測 顧玲如讀完田冬的書信之後,心中是又酸又甜,田冬果然沒有忘記自己,自己 真的是誤會他了?等他回來,自己還要好好向他陪罪才是,顧玲如想的開心,忍不 住嘴角綻開了一絲甜甜的微笑,忽然身後傳來聲音:「小姐,您在笑什麼?」顧玲 如吃了一驚,連忙回頭笑罵︰「壞蘭蘭,妳怎麼不聲不響的溜進來!」 蘭蘭抿著嘴直笑,瞄著顧玲如道:「小姐,我好久沒見到你真心的笑容了。」 顧玲如知道瞞不過蘭蘭,有些害羞的道:「妳……真多事……」 「小姐。」蘭蘭微笑道:「田少爺怎麼說?」 「沒說什麼……」顧玲如將信收了起來,扭捏了一下又說︰「與小菊姐姐說的 差不多。」 「喔……」蘭蘭轉開頭,一副與自己無關的模樣道:「小姐不說就算了……」 一面挪挪房中的擺設,不理會顧玲如。 顧玲如反而忍不住想說話,輕輕一跺腳道︰「蘭蘭……」 「小姐,又怎麼了?」蘭蘭轉回頭,向著顧玲如眨眨眼,一臉無辜。 顧玲如見到蘭蘭似笑非笑的模樣,忍不住嘟起嘴埋怨︰「妳……笑人家。」 「哪有?」蘭蘭道:「小姐不是說我多事?」 「好啦……」顧玲如只好認輸,拉過蘭蘭,喜孜孜的道︰「蘭蘭,田哥哥說他 事情一辦完,馬上就會回來找我。」 「真的?」蘭蘭也替顧玲如高興,點點頭笑道︰「本來就應該這樣……那個莫 少俠真壞,居然藏著田少爺的信,牠是癩蛤蜈想吃天鵝肉……當初我就看田少俠一 臉忠厚,只是小姐一直說田少俠舊情復燃,我才陪著小姐罵他的……」 「別說了啦……」顧玲如不好意思的打斷了蘭蘭的話,忽然面色一凝,有些疑 惑的道︰「蘭蘭,你說小菊姐姐為什麼不肯跟我們一起生活……是不是因為我太小 氣了?」 蘭蘭皺皺眉,欲言又止的道︰「小姐,我……我也不知道……」 「蘭蘭。」顧玲如有些不高興的說:「幹什麼吞吞吐吐?」 蘭蘭受逼不過,開口道:「我也是瞎猜的……我覺得小菊姑娘,似乎有些自卑 。」 「是嗎?」顧玲如想想小菊剛剛說的話,是真有一些這種感覺。 「還有……」蘭蘭想了想,索性一起說出來︰「小婢覺得,小菊姑娘應該也喜 歡田少爺。」 顧玲如又緊張了,捉著蘭蘭道︰「不會吧?」 「這也未必對……」蘭蘭搖搖頭道︰「小婢只是想……就像小姐說的,小菊姑 娘要是因為田少爺那麼說才恢復,田少爺在他心中一定占了很重的份量,何況她一 清醒,就摟著田少爺不放?」 聽到這裡,顧玲如難免又有些醋意,頓了頓才勉強道︰「那小菊姐姐為什麼會 來對我這說這番話?」 「可能是因為小菊姑娘看出田少爺喜歡的是我們小姐。」蘭蘭偷笑道︰「所以 為了田少爺的幸福,小菊姑娘只好讓賢。」 顧玲如見蘭蘭一副說笑的模樣,忍不住搔著蘭蘭的腰枝道:「死蘭蘭、壞蘭蘭 ,妳又消遣人家。」 蘭蘭身無武功,哪裡擋的住顧玲如的一雙魔掌,笑的滾倒在地,連連討饒,顧 玲如直到蘭蘭有些喘不過氣來,這才鬆手笑道:「看妳還敢不敢笑話我。」 蘭蘭喘了幾口氣,這才嘆聲道:「我的好小姐,雖然小婢有些開玩笑,不過小 婢真的是這樣想的。」 顧玲如微微一怔,其實也有些認同蘭蘭的推理,於是點頭道:「無論如何,小 菊姐姐對田哥哥有大恩,我們還是應該好好照顧她……啊,蘭蘭,你快去西廳,要 是爺爺與小菊姐姐談完了,別讓小菊姐姐走了,我要留她住下來。」 「好!」蘭蘭微笑點點頭,迅速地往外走,一面不忘調侃顧玲如的道:「不然 田少爺回來又會怪小姐,對不對?」 「蘭蘭!」顧玲如臉紅起來,見蘭蘭在笑聲中走出房外,顧玲如的臉上又露出 甜甜的笑容,想著自己幫田冬留下了小菊,田冬一定會恨高興的,他現在在作什麼 ?有沒有想著自己?還會不會再寫信來?聽說天下武林齊聚衡山,武當大會風流雲 散,田冬應該也會趕去衡州……那他會不會順道趕來郴州見自己?見到他,自己要 不要再假裝生一會兒氣? 顧玲如一個人陶醉了半天,忽然見到蘭蘭急急奔回房中,嘴中還連叫著:「小 姐,小姐。」 顧玲如忍不住埋怨道:「蘭蘭,妳急匆匆的作什麼?」 「小姐,不好了。」蘭蘭臉上神色不對的道:「少門主把小菊姑娘關起來了。 」 顧玲如微微皺眉,有些不高興的道︰「蘭蘭,妳怎麼開這種玩笑?」兩人平常 相處好似姊妹,蘭蘭有時有會開開顧玲如的玩笑,但是拿這種事情說笑,顧玲如不 由得有些不高興。 「是真的。」蘭蘭額上都急出了汗,拉著顧玲如跳腳道︰「小婢怎麼會開這種 玩笑!」 顧玲如這才相信,連忙焦急的站起道︰「為什麼?」 「不知道。」蘭蘭急急道︰「我聽說少門主與她談沒多久,就吩咐將小菊姑娘 關入後山,這還是一個弟子不小心聽到,聽說去的都是年紀較大的萬字輩弟子。」 吳萬保等人是萬字輩中年紀較小的,較大的已經年近三十。 「後山?」顧玲如詫異的道︰「怎麼不是地牢……後山哪裡有關人的地方?」 「小婢不知道……」蘭蘭搖頭道:「小姐,少門主是不是還在生田少爺的氣? 」 顧玲如焦急的踱步,心裡思索著後山能關人的地方,心中忽然靈光一閃,顧玲 如立即對蘭蘭道︰「我知道了……『陽氤石室』……可是怎麼會關到那裡去?」蘭 蘭瞪著雙明亮的大眼無法應對,她根本不知道「陽氤石室」是做什麼的、在什麼地 方,怎麼回答的出顧玲如的問題? 顧玲如也沒期待蘭蘭回答,一面想,一面緩聲對蘭蘭道︰「那是門中專門用來 閉關的地方,只能從外面開啟,門裡知道的人也不多,我很小的時候,爹爹就曾被 爺爺關在裡面修練兩年,那時田哥哥還沒到崇義門來……唔……蘭蘭,我要去一趟 。」蘭蘭有些詫異的道︰「小姐……您不先問問少門主?」 「這幾天爺爺和爹爹好像有事情瞞著我……」顧玲如搖搖頭,心裡湧起了不祥 的預感,臉色帶愁的道︰「我親自去看看,蘭蘭,我要換勁裝。」 蘭蘭知道顧玲如打算暗探,也就是說自己無法跟去,蘭蘭一面幫顧玲如收拾, 一面擔心的說︰「小姐,妳要小心些。」「我知道。」顧玲如換好衣裳,穿窗而出 ,見四下無人,顧玲如騰身翻出牆外,一面奔,顧玲如只覺得自己十分緊張,心跳 越來越快,但是究竟為什麼越跳越快,顧玲如連想都不敢想,只想轉頭奔回房中不 管此事,但是不去看個究竟,自己一定不會安心,顧玲如只好抱著個忐忑的心,沿 著山林直奔向後山。 兩個多時辰之後,顧玲如已經伏在一處山崖邊往下望,山崖底下是個小平台, 一旁的山壁根乳石無數,中間的部分略為平整,正是所謂的「陽氤石室」。「陽氤 石室」雖名之為石室,其實那只是一個半天然、半人工的石穴,洞口有個小山般的 堅硬大石,石旁不遠立著根半人粗的巨大鋼柱,鋼柱上有著幾個互相咬合、大小不 等的大型絞盤,上面穿繞著小臂粗的鐵鍊,一直延伸到石塊上。 這時正有五、六名與顧玲如同輩的萬字輩門人正在艱辛的解開鐵鍊,準備將鐵 鍊帶回崇義門,叮叮噹噹的響聲正不斷的傳出。這些門人都十分小心,深怕一個不 注意,鐵鍊一跌,不是壓傷手就是壓斷腳,看到這個情景,顧玲如想起年幼時爹爹 閉關,開關的時候自己曾與母親來這兒迎接,那時七、八位師叔合力以鐵鍊將大石 斜斜絞起,然後爹爹才從石底的縫隙中蓬頭垢面的爬出,顧玲如記得那時自己才四 歲,因為爹爹兩年未修剪毛髮,形貌變得十分奇怪,過來抱自己的時候自己還嚇的 哭了,後來爹爹還常常為了這件事取笑自己。 這種地方向來只用作閉關的場所,怎麼會變成關人的地方?顧玲如本來還有些 懷疑,但是見到正有人在收拾鐵鍊,心中一沉,知道這下沒錯了,這個鐵鍊只有打 開洞口的時候才會由崇義門中帶來,平時將鐵鍊收藏在門中,就算是有人想來打開 石穴也沒辦法,但要是有人閉關修練那是大事,自己沒有可能不知道。 過了好片刻,那幾名師兄合力將鐵鍊擱在一輛輪幅特別寬的鐵板車上,緩緩的 將鐵鍊推回崇義門,這些鐵鍊總有數百斤重,師兄們推的十分吃力,顧玲如心血下 沉,她不明白為什麼顧革裴要將小菊關入這個石室中,關到這裡來,連送飯都頗麻 煩,怎麼不乾脆關到門中的牢房?顧玲如想了片刻,便算是所有徵象都顯示小菊被 關在此處,還是要證實一下自己的猜測,於是懷著忐忑的心情站起,打算繞路攀下 山崖,不過才剛回過頭來,卻見到自己身後五丈居然站著一個人影。 顧玲如嚇了一跳,看清之後才有些遲疑的道︰「二……二爺爺?您……不是不 在嗎?」在顧玲如身後的正是顧革襲,自傳出他與顧革裴爭執之後,他便出門未歸 ,顧玲如沒想到他居然出現在自己身後,見顧革襲臉色沉重,顧玲如又鼓起勇氣道 :「二爺爺,妳是來看守的嗎……你們怎麼可以這樣做?」 顧革襲臉色更沉重,緩緩搖搖頭道︰「不,二爺爺就是為了這件事和你爺爺鬧 翻……如兒……妳都知道了?」為了小菊的事情和爺爺鬧翻?顧玲如有些莫名其妙 ,小菊才剛到,二爺爺和大爺爺鬧翻可是好幾天了,不過反正這件事爺爺確實做的 很奇怪,顧玲如還是同意的點點頭,難過的道︰「爺爺為什麼要這樣做?」 顧革襲嘆了一口氣,緩緩道︰「如兒,其實我才剛從衡陽回來,到這兒就見到 了妳……妳爹鼎祥為了妳,跑去找田家理論,無意中見到翠杖,回來向妳爺爺一說 ……結果就這樣了……這件事實在不應該,田冬對不起妳只不過是大哥的藉口,實 際上是他聽到翠杖之後起了貪心……唉……他把田家一家人捉回,現在翠杖又交了 出去,真不知田冬回來要如何交代。」 顧玲如越聽越驚,怔怔的說不出話來,顧革襲望見顧玲如的臉色,也是微微吃 驚的道︰「如兒,妳……我以為妳知道了……嘖……糟糕︰」 「二爺爺……」顧玲如渾身無力的依靠在一株樹幹旁,搖頭不信的道︰「您說 ……爺爺把田冬的爹娘、哥哥他們一家人捉來……關在這裡?」 「這……」顧革襲無言以對,頓了頓腳嘆道︰「妳……不然妳知道了什麼?」 「小菊姐姐……」顧玲如焦急的道︰「……我知道的是爺爺把小菊姐姐關起來 了,田叔叔他們我不知道……怎麼可以這樣……田哥哥回來一定不理我了……」顧 玲如焦急的哭了起來。 顧革襲張大了嘴,詫異的道:「小菊?……妳說的是那個讓田冬移情別戀的女 人?她怎麼會來?田冬呢?」顧玲如一面掏著手絹拭淚,一面哭哭啼啼的訴說著小 菊說的話,說到最後,顧玲如忍不住道︰「爺爺這樣做,我怎麼辦?二爺爺……我 ……我要去找田哥哥,叫他不要生氣。」 顧革襲聽到原來是一場誤會之後,也是傻在那裡,見顧玲如轉身要走,連忙一 拉顧玲知道︰「千萬不可,如兒,妳要為崇義門想想。」顧玲如一怔,不解的望向 顧革襲,顧革襲接著憂愁的道︰「田冬的武林聲望與以前大不相同,他的功夫本高 ,聽說還與『西陲大豪』路恨天、『白衣大俠』步連雲結成兄弟,要是他知道了, 一怒之下來大鬧崇義門,崇義門只怕就此毀了。」 顧玲如聽的傻掉了,搖頭遲疑的道︰「不會的……只要放了他們,田哥哥不會 記恨的……」 「我也是這樣想。」顧革襲沉重的道︰「可是不怕一萬,只怕萬一,如兒,這 件事就是因為絕不能洩漏出去,所以門主才將他們關在這裡,如兒,二爺爺知道這 樣不對,所以才和妳爺爺吵了起來,但是翠杖一失,我們已經沒有回頭路走了…… 妳想想,田冬和崇義門,妳要怎麼選擇?」 顧玲如才不想在兩者間選擇,她呆了半晌,才勉強道︰「可是……既然翠杖是 田哥哥家中的東西,他會不知道嗎?還是會找來的,我們乾脆先放了他們,好不好 ?」 顧革製搖搖頭道︰「仇已經結下了,放了他們還是一樣。如兒,妳爺爺現在只 期望田家發現翠杖是在田冬離開之後,若是這樣,田冬不會因為翠杖而想到田家失 蹤與崇義門有關,妳雖然還是可以嫁給田冬,不過……這件事難保哪天洩漏了出去 ,妳首先就會有危險……換句話說,要是田冬早就知道翠杖的事,他遲早會到這裡 問罪……我們要是搪塞不成,最後只好以他家人的性命相脅……如兒,妳……還是 早點死心吧。」 顧玲如再也說不出話,剛剛見到小菊,一掃月來的陰霾,沒想到才高興不到半 天,突然又知道了這件令人心碎的事……就算田冬不知道這件事,自己難道可以安 心嫁過去嗎?當然不行,難道自己與田冬真的沒有緣分?難道田冬真的應該和小菊 在一起?何況小菊也被關了……想到小菊,顧玲如忽然面露恐懼的問︰「二爺爺… …難道爺爺要將他們關一輩子嗎?」 顧革襲嘆了口氣,沒再回答顧玲如的問話,只是對著顧玲如和聲道:「妳別想 這些了,我們回去吧。」 「不。」顧玲如見顧革襲不回答,更是慌張的搖頭道︰「他們什麼事都沒做, 怎麼可以關他們一輩子?這樣我們不是和龍虎幫一樣壞嗎?」顧玲如一面說,一面 往身後的山林退,說完了轉身便奔。 顧革襲見顧玲如要跑,嘆了一口氣之後才急追過去,顧玲如身法雖然不錯,不 過畢竟還是不如顧革襲,顧革襲很快的追到顧玲如身後,伸指一點,顧玲如渾身一 軟,已經摔入顧革襲的懷中,顧革襲黯然嘆道︰「如兒,二爺爺知道這樣不對,但 是為了崇義門,二爺爺只好想辦法遮掩了……大哥啊大哥,你為什麼不聽我的勸? 」輕輕抱起顧玲如,一面嘆氣,一面回頭向著崇義門奔去。 當晚,莫采心為了藏信被顧玲如揭發的事情,正一個人待在房中失魂落魄,忽 然聽見門外咚咚的響了兩聲,莫采心不大高興,懶洋洋的道︰「誰啊?」門外的人 和聲道︰「莫賢侄,是我……顧鼎祥。」 莫采心吃了一驚,連忙跳起開門,果然是崇義門少門主顧鼎祥,莫采心趕忙致 歉道︰「世叔,采心不知您大駕光臨,多有失禮,尚請海涵……世叔請坐。」一大 堆禮貌自然而然的拿了出來。 「不用多禮。」顧鼎祥面色含憂,揮了揮手自行落坐,一面道︰「你也坐。」 「世叔……不知有何見教?」莫采心忐忑的想,莫非顧玲如將書信之事告知長 輩,顧鼎祥是來取消今日的約定,順便趕自己走路?顧鼎祥望望莫采心,緩緩道︰ 「今日與莫賢侄商量之事,賢侄還記得嗎?」 「當然記得、當然記得。」莫采心一面道,一面心中暗嘆,果然為了此事…… 看來顧玲如堅持不嫁,她爹也拿她沒輒,自己應當如何解釋才能力挽狂瀾? 「記得就好。」顧鼎祥卻接著道︰「不知賢侄可想出了方法?」 莫采心一楞,這話與自己想的情況大有不同,不禁有些結巴的道:「什…什麼 ?」顧鼎祥皺眉道︰「賢侄……」 「喔……」莫采心神智一清,連忙胡亂的接口道︰「方法……當然,當然。」 「當然?」顧鼎祥面露驚喜的道︰「賢侄已經想出來了?」 「這……」莫采心頗尷尬的道︰「是有些眉目了,不過還沒完全成形……」其 實他腦海中根本一片空白,只好先搪塞一下。 顧鼎祥有些失望的搖搖頭,嘆了一口氣才道︰「賢侄要快些,剛剛衡陽的弟子 傳來急書,田冬今晨通過了衡陽,聽說還大破十八羅漢陣,逼退少林掌門方丈…… 只怕在兩日內就會趕來崇義門。」莫采心一楞,田冬未免太可怕了吧?這樣就算找 來大伯莫嚴幫忙,也打不過田冬,自己怎麼想的出辦法? 顧鼎祥見莫采心的臉色,遲疑了一下才低聲道︰「賢侄,要是能讓他昏迷就行 了……不過田冬的功力極高,普通的迷藥自然沒有作用,聽說賢侄與『毒僧』無欽 頗有交情,不知有沒有辦法弄到一些強力的迷魂藥物?」 莫采心眉頭一皺,故作為難的道︰「這……迷魂藥物,似乎有違門規……」事 實上莫采心自己明白,論起交情,無欽與田冬的交情比自己好上百倍,要是無欽知 道自己要迷昏田冬,不先把自己迷昏個幾十次算是客氣了。顧鼎祥頓了頓,忽然下 了決心的道︰「賢侄幫了這個忙,第二個條件儘可慢慢商議。」 莫采心雙目一亮,顧鼎祥這話的意思是,就算顧玲如不想嫁,也可能會將她嫁 給自己?這下不拼命不行了……迷藥、迷藥……莫采心苦思片刻,忽然一拍掌道: 「有了,我確實有迷藥,任他大羅金仙,服下了也是必倒無疑。」「這話當真?」 顧鼎祥忍不住站了起來。 莫采心用力的點了點頭,也忍不住露出欣喜的笑容,自己的一片痴心終於感動 上天,讓自己在這種時候忽然腦筋靈活起來,日後要是能夠娶得顧玲如,必定要回 武當山,在真武大帝跟前好好磕幾個頭。顧鼎祥見莫采心忽然一臉崇敬的望著上方 ,不知道他在想著什麼,催促道:「賢侄的迷藥究竟是什麼?能不能讓愚叔先睹為 快?」 莫采心探手入懷,取出一個小玉瓶,得意的一笑道︰「就是這東西,八寶護心 丹!」 「八寶護心丹?」顧鼎祥詫異的問︰「那不是武當的療傷聖樂嗎?」 「沒錯!」莫采心微笑道︰「水能載舟、亦能覆舟,八寶護心丹療傷時具有奇 效,平時服下也會有助功力提昇,但是只要一次服到三粒,任他功力再高,也會昏 睡至少一日至五日,我這次回山一共獲賜五粒,儘夠使用,另外兩粒……就送給門 主、世叔服用。」 顧鼎祥微有遲疑,搖頭道︰「田冬這次要是過來,對我們恐怕已經有些懷疑, 他未必會願意服下這三粒。」莫采心這時似乎真的受了真武大帝保佑,頭腦果然格 外清楚,微笑道︰「這還不簡單……世叔只需依著我的方法,田冬是非吃不可,到 時候他昏迷不醒,還不是讓世叔宰割?」 「哦?」顧鼎祥見莫采心說的這麼有信心,也有些興奮的道︰「愚叔願聞其詳 。」 兩日後,一臉迷惘的田冬果然踏上狼脅嶺,他一日前奔到父母家人所居的荒谷 ,赫然發現谷口的木柵已經被火焚毀,父母兄長居住的茅屋也已經被焚燒一空,一 個人也見不著,田冬尋到那個隱密的山洞,似乎並沒有人進入過,依然保持原來的 模樣,田冬沒見到什麼打鬥的痕跡,也沒看到血跡,呆坐了半天之後,無可奈何, 懷著不安的心,北返向著崇義門奔去。 逐漸接近了崇義門山門,田冬見到剛剛修復個大概的房舍,有些還有被火燒焦 的痕跡,不由得又想起昨日回去的山谷。無可避免的,田冬開始懷疑起崇義門,但 是田冬雖然已經走到這裡,他仍然沒有想出自己應該如何應對,所以隨著距離越來 越接近,田冬的腳步也越來越慢,直到守門的陳大有遠遠望見田冬,先嚷了起來: 「田冬,你回來了?」 陳大有是以前的朋友,也是記名弟子之一,田冬見到他臉上的笑容,心安了一 大半,快步向陳大有走近,一面擠出微笑道︰「大有,崇義門怎麼了?」 「別提了。」陳大有揮揮手笑道︰「前一陣子被一大堆牛鬼蛇神攻擊,死的死 傷的傷,你這個女婿沒有趕回來助陣,小心你丈人不要你了……對了,聽說你得罪 了小公主?怎麼回事?」 「一點誤會。」田冬尷尬的笑笑道︰「你有聽說什麼嗎?」 「聽說什麼?」陳大有頗意外的道︰「小公主的事嗎?」 誰問你這個?田冬皺著眉道︰「不是……我是說我家人的事。」 「沒有啊……」陳大有搖搖頭,想了想又道︰「對了,田冬,有個武當派來的 傢伙似乎在打小公主的主意,你要小心點,快點去哄哄人家。」 武當派的?田冬有些意外,想了想又道︰「大有,你知不知道門主的翠杖怎麼 來的?」陳大有還沒回答,這時廣場上傳來叫聲︰「田冬!你終於回來了,門主在 等著你呢,快一點。」 田冬轉過頭,見到是兩位四十歲左右的鼎字輩弟子,田冬雖然不熟,也算是見 過,於是連忙施禮,其中一人微笑道︰「田冬,你快隨著胡師兄去見門主,他老人 家等你好久了。」胡師兄向田冬微笑點點頭,頭微微一扭,示意田冬隨著他走,於 是田冬對陳大有道︰「大有,我先進去了,沒值班的時候我們再聊。」隨著胡師兄 往崇義門進去。 陳大有見田冬走的極快,於是大聲嚷道︰「好,一言為定!」轉頭一看,卻見 到留下來的趙師叔臉色已經沉了下來,陳大有意外的道︰「趙師叔,有事嗎?」 趙師叔緩緩一字一句的道︰「把你們的每一句對話說一遍……你剛剛第一句話 是︰『田冬,你回來了。』然後呢?」 「怎……怎麼了?」陳大有嚇了一跳,小時後的習慣又出現了,眉頭皺成一團 。「他怎麼回答的?」趙師叔依然沉著臉。 「他……」陳大有結結巴巴的道︰「問我們崇義門怎麼了……」 「很好。」趙師叔點點頭鼓勵的道︰「接著呢?你怎麼回答?」 等陳大有結結巴巴的說完,趙師叔這才急步趕回門中,不知道向誰報告去了。 當陳大有有些驚慌的訴說時,田冬已經越過了廣場,與姓胡的壯年人走到一處花廳 中,他停了下來,將門推開道︰「田冬,你先進去,門主馬上就到。」田冬點點頭 ,進去不久,一名丫環送上了清茶,田冬也沒碰那杯茶,有些坐立不安的等候著顧 革裴,丫環侍立了片刻,這才向田冬微微躬身道︰「田少爺,你長途跋涉,要不要 小婢先幫您送些點心?」 「不用了,謝謝。」田冬搖搖頭,他想起兩位結義兄長的囑咐,還是先不要吃 什麼東西比較好。「那……小婢下去了。」丫環微蹲施禮,便即緩步踏出門外。 田冬又等了一陣子,終於聽到顧革裴的聲音,正十分和善的從外面傳入:「冬 兒?你可回來了。」同時見到顧革裴推門而入,微笑的望著自己。田冬的疑忌之念 大減,對著臉上帶笑的顧革裴道︰「爺爺,田冬趕回來了。」 「回來就好了。」顧革裴搖著頭道︰「快坐下,唉,你要是半個月之前趕回來 多好……對了,你回去見過爹娘了嗎?」 田冬就是來問這件事,見顧革裴主動提起,連忙焦急的道︰「顧爺爺,我回去 過了,可是我爹娘、哥哥們都不見了,您知不知道怎麼回事?」 「不見了?」顧革裴笑容一失,望著田冬惑然道︰「奇怪了,半個多月前,你 大哥田春才將翠杖送來,他們要是要搬家,沒理由不說一聲呀?」 田冬詫異的道︰「我大哥將翠杖送來?」自己明明叫哥哥們藏好的。 「對呀。」顧革裴微瞪了田冬一眼,故作生氣的道︰「你看看,害的我們崇義 門一陣大亂,你這個孫女婿又不來幫手,爺爺只好轉手又送出去。」 田冬無言以對,只能有些尷尬的道︰「這……我有叫哥哥收好的……」 「這其實要怪我。」顧革裴面色一凝,打斷田冬的話道︰「冬兒,你還記不記 得十年前,妳和如兒被古樸捉走的事情?」 田冬當然記得,只是不明白這時候忽然提起十年前的事做什麼?只好點點頭, 不好接口。顧革裴繼續道︰「十年前古樸逼我們找翠杖,我們曾將翠杖的大略形式 與特徵傳出,要所有人注意,看看會不會有消息,本來也沒寄望會找到,沒想到半 月前你大哥忽然送過來……嗯……說是你交給他,他過了一陣子,忽然發現與當年 我們所提的翠杖很像,想了想就送過來了,沒想到後來消息走漏出去,鬧了不少麻 煩。」 原來如此,田冬對崇義門消失了疑忌,開始擔心起家人失蹤的事情,於是開口 道︰「顧爺爺,二爺爺在不在?我想問問他有沒有我爹娘的消息。」顧革裴搖搖頭 道︰「革襲不在……這樣吧,等一下讓鼎祥陪你去問問住那附近的壯族人,說不定 會有眉目。」 「謝謝爺爺。」田冬正是想這樣作,見顧革裴想的周到,田冬連忙道謝。 「別謝的太早了。」顧革裴搖手道︰「爺爺有件事要拜託你辦。」 「請爺爺吩咐。」田冬連忙站起道。 「坐下、坐下。」顧革裴揮手示意田冬無須緊張,一面揚聲叫道︰「鼎祥…… 鼎祥……準備好了沒?快把東西拿來。」 少門主顧鼎祥不久便奔了進來,一面道︰「好了、好了……冬兒,聽說你功力 大進,威震武林,可真不容易呢。」田冬連忙道︰「岳父別這麼說,冬兒只是僥倖 而已……爺爺,您有什麼事要冬兒辦的?」 顧革裴面色一正,對著田冬道︰「冬兒,崇義門這次不戰而降,被迫交出翠杖 ,實在是奇恥大辱,爺爺要你去衡山,看看武當和少林研究出什麼方法公平競爭, 若是有機會,就把玉杖搶回來,讓人知道崇義門也不是好欺侮的。」田冬對這件事 自然沒有興趣,所以面有難色的道︰「爺爺,可是我想先去找爹娘……」 「這個自然。」顧革裴點點頭道︰「之前是爺爺不知道這件事情,既然知道了 ,這附近百里地畢竟是崇義門的地盤,總會有點消息,等有了好消息,咱們找到了 你爹娘,你再去衡山幫顧爺爺的忙,好不好?」 既然這樣田冬自然沒有意見,於是高興的點頭道︰「冬兒遵命……嗯,冬兒能 不能先去看看如兒?」顧革裴與顧鼎祥對望一眼,顧鼎祥接口道︰「當然可以,不 過還要先等等,爹還有話告訴你。」 田冬轉回頭望向顧革裴,只見他含笑道︰「冬兒既然願意幫崇義門出這口氣, 我們也不能藏私……鼎祥,取出來。」顧鼎祥對著田冬笑了笑,從懷中取出一個小 玉瓶,拔開瓶塞一倒,只見瓶中咕嚕嚕的滾出了五粒小指大的藥丸,顧鼎祥隨即攤 開手道︰「冬兒,你拿三粒。」 田冬莫名其妙,依言從顧鼎祥的手中任意取了三粒,顧鼎祥手中還剩兩粒,他 立即將一粒交給其父顧革襲,一面道︰「爹和我各一顆。」田冬詫異的問︰「這是 ……?」 「崇義神丹。」顧革裴望著手中的藥丸道︰「對於內力頗有助益,這一爐煉出 了五顆……」隨即一仰頭,將手中的一粒藥丸吞了下去,顧鼎祥也不怠慢,跟著吞 下一粒,這時顧革裴才接著道︰「……這三顆就讓你服下,想來多少會有些幫助。 」 田冬連忙搖頭︰「冬兒不敢,最多一顆便夠……還是爺爺和岳父各兩粒。」 「我們內力不足,服多了也沒多少幫助。」顧鼎祥微笑道︰「冬兒,你先試服 一顆,要是覺得吸收蠻舒暢的,再將另兩顆服下。」 田冬實在沒有理由拒絕,只好依言先服一顆,藥丸一入腹中,便覺一股暖意從 腹中湧出,隨著奇經八脈的運轉送到全身,果然對於內息大有幫助,田冬感激的道 ︰「岳父,真的好有效,崇義門有這種神丹,我怎麼從沒聽說過?」 「當然。」少門主顧鼎祥開心的笑道︰「這可是崇義門之秘,既然有效,還不 將那兩顆服下?」 田冬心懷感激的將兩顆藥丸一起吞下,暖流再度升起,田冬一面引流四散,一 面心想,步大哥與路二哥都多慮了,崇義門對自己可是好的很,同時卻覺得舒暢的 感覺直襲腦門,全身有些鬆軟,田冬身子不穩的微微一晃,顧鼎祥立即過來扶助田 冬,一面道︰「冬兒,可能藥力強了些,你快坐下歇歇。」 田冬依言坐下,在全身舒適之下,強烈的倦意襲上身來,不久眼皮越來越重, 終於再也睜不開,沉沉睡去。 熾天使書城
第三十七章 情 斷 魂 傷 田冬在全身舒暢中,緩緩的甦醒,腦海還有些昏沉,對自己為什麼忽然睡著, 腦中是一片空白,眼睛微微眨了眨,發覺眼前是一片漆黑,心裡不禁有些訝異,剛 剛不是才大白天,怎麼一下子就天黑了?田冬這時四肢百骸都極為舒暢,懶洋洋的 不大想動,好久沒有這種睡的極舒適的感覺,田冬鼻子輕輕的唔了兩聲,頗想閉眼 再睡,沒想到身邊卻傳來驚喜的叫聲︰「小冬?小冬你醒了?」 田冬睜大眼睛,這……這不是大哥田春的聲音嗎?田冬在隱隱的微光之中,分 辨出湊過來的人臉,果然是大哥田春,田冬頗為詫異,勉強爬起身道︰「大……哥 ?」田冬聽到一陣雜亂的步伐聲傳來,由遠而近約有十來個人從黑暗中走來,田冬 唬了一跳,二哥、三哥、爹、娘、幾位嫂嫂、姪子,居然還有小菊?田冬詫異的道 ︰「爹、娘……顧爺爺找到你們了?小菊姐姐,妳……怎麼會也在這裡?」田冬身 體的知覺還沒完全復元,一時好似猶在夢中。 田大柱猶帶怒氣的道︰「什麼顧爺爺,我們都是被崇義門捉來的,關了有半個 多月了,小菊姑娘是幾天前才被送進來,過沒兩天,你也像條死狗般被推進來,睡 了一日一夜,真是的,被暗算了還不知道。」「什麼?」田冬轉頭四望,微光是由 自己身後傳入,那是個寬約兩尺,高不到半尺的石隙,其它的地方都是石壁,田冬 詫異的問:「這……這是地牢?」 「也不大像地牢。」田春扶起田冬道︰「後面還有盥洗、方便的地方,有個小 水池,裡面有源源不斷的泉水,只是不能出去。」 田冬精力漸復,心頭的鷲惶和疑惑卻是更為嚴重,顧革裴說的全是謊話?自己 服下那三粒藥丸確實對內力大有幫助,可是為什麼會昏睡?田冬忽然想起以前曾聽 過莫采心向顧玲如吹噓武當的「八寶護心丹」,說是只能服兩顆,莫非那正是所謂 的「八寶護心丹」?對了,陳大有說過有個武當派的弟子糾纏顧玲如,田冬失神的 道︰「莫非我吃的『崇義神丹』……是如兒跟莫采心討來的丹藥?」田冬一面說, 心裡越來越難過,顧玲如莫非地想暗算自己,自己真的看錯她了? 田冬呆怔的時候,小菊走過來,望著田冬和聲道︰「小冬,我三日前見過如兒 ,她應該不知道這些事情。」這句話對田冬來說雖有點幫助,但是也沒什麼大效果 ,崇義門既然將自己一家人都關了進來,自己與顧玲如還會有什麼好結果?不過無 論如何還是先出去再說,想到這裡,田冬振作起來,對著田春道︰「大哥,這裡的 門戶在哪裡?」既然功力還在,而且現在又頗有增益,什麼門關得住自己? 田春搖搖頭道︰「是一塊大石頭,你後面……這整片都是,那個石隙是沒堵住 的部分,食物都是從那裡送來的。」「什麼?」田冬回頭一望,這才看出了堵住洞 口的巨石大小,比起獲得翠杖的秘洞中的封洞石遠大上千倍不止,自己功力再高也 推不開,不禁詫異的問︰「這……怎麼打開的?」 田春等人是清醒狀態下被送進來,所以知道崇義門如何絞開大石,於是略為述 說了一下底下如何露出缺口,眾人如何爬入,至於田冬卻只被塞到一半,還是被田 春拉進來的。田冬弄清楚之後,也不禁涼了半截,既然這樣,自己絕對沒辦法逃出 去,雖說步連雲和路恨天說不定會來救自己,但是先不說崇義門必定會矢口否認, 何況自己被關在後山,他們蒐遍了崇義門也不會找到這裡,難道自己就這樣被關一 世? 田冬正在氣惱,忽聽石外傳來聲音,田冬目光轉過去,喝了一聲︰「誰?」往 那裡直奔,一面心想是不是該揮個一掌出去,多多少少出出氣。 「冬兒,是我。」洞外傳來顧革襲的聲音,他嘆了一口氣道︰「你終於也被捉 進來了。」 「顧……二爺爺。」顧革襲對自己家人畢竟有恩,田冬還是有些敬意,不過仍 不快的道︰「為什麼要關住我們?」 「還不是為了翠杖?」顧革襲道︰「一開始我並不贊成,你也知道,當初我不 願留下身懷玉球的你,就是為了避免讓崇義門惹禍上身,可是這次鼎祥無意中見到 翠杖,大哥得知起了貪念,終於變成這樣……」 「那現在還關著我們做什麼?」田冬忙道︰「我們不但沒有翠杖,連玉球都沒 有了。」 顧革襲遲疑了一下,這才緩緩道︰「我猜……大哥是不會放你們出來了,要是 我也不會,冬兒,你今日功夫已經很高,要是放了你,崇義門危在旦夕。」 「我……」田冬焦急的道︰「只要你們放我出來,我保證不會報復。」 顧革襲無言以對,對田冬這番話一點反應也沒有,田冬急了起來,連忙高聲叫 ︰「二爺爺,二爺爺。」 「別大聲。」顧革襲忙道︰「我是私下過來的。」 「二爺爺,你不相信我嗎?」田冬急道。顧革襲頓了頓,終於道︰「冬兒,這 是武林中人行事的準則,沒辦法的。」 田冬不可置信的搖頭,當初顧玲如向自己提過,自己還不大相信武林人物都會 這樣,沒想到果然是真的?田冬忽道︰「如兒呢?她……也知道嗎?」 「她還不知道你已經被捉了。」顧革襲道︰「不過其他人的事情她都知道了, 她想去告訴你,所以現在被禁足了。」 知道顧玲如的心意,田冬總算是有些安慰,但是這又什麼用?顧玲如遲早會知 道自己被關在這裡,田冬忍不住道︰「那你們還送飯作什麼……乾脆殺了我們不是 一了百了?」 「我正覺得奇怪,畢竟『白衣大俠』和『西陲大豪』都不是好惹的,就算是『 冷面追魂』魏前輩,崇義門也沒有人是他的對手。」顧革襲接著道︰「我猜……大 哥想問你『璇璣心訣』和『大羅八法』的秘訣,這幾天為了怕被跟蹤,他可能不會 過來,不過衡山之會一結束……你們要是願意活下去等著奇蹟出現,就千萬別說; 要是被關的膩了,想一死解脫,你就爽快的說出來,大哥到時候絕對不會心軟,一 定馬上除了你們滅口,我只能這樣提醒你,要怎麼決定自然看你……我走了。」顧 革襲搖搖頭,轉身離去。 「二爺爺!」田冬忍不住又叫了一聲。顧革襲停住腳步,回過頭道︰「冬兒, 按照道理……為了崇義門好,我應該不管大哥的想法,想辦法殺了你們,不可能幫 你的。」隨即一展身法,迅速的奔去。 田冬回過頭來,望著身旁的至親,田冬難過的道:「都是我害了大家……而且 我再也見不到如兒了。」 「別提了。」田大柱搖搖頭道:「要怪就要怪崇義門,還以為他們是好人,原 來也是土匪,沒娶到他們女兒算是福氣。」 二哥田夏走過來道︰「小冬,吃點東西吧,還有些剩下來的乾糧。」一面將食 物遞了過去。田冬接過,啃了兩口之後忽然停下了動作,跟著有些茫然的望著眾人 道:「我知道了,要是我死了,他們就會放你們出去了。」 眾人嚇了一跳,田冬母親張氏連忙摟住田冬,大聲道:「小冬,你胡說什麼? 」 「他們是怕我報復。」田冬緩緩道︰「你們還不至於造成威脅,我死了,他們 應該就會放了大家……」 「胡說。」田春大聲道︰「如果你真的死了,他們就算放了我們,我們還不是 會跟他們拼命,到最後也是大家死光。」 「正是。」田夏跟著道︰「我們自然要報仇,這樣死的還快了些,小冬,不要 胡思亂想了,你不是在江湖上結交了不少朋友?他們應該會來救我們的。」 「照你們說的……」田冬兩眼望天,無神的搖頭道︰「這裡距離崇義門遠的很 ,他們不會查到這裡來的……要報仇,這還不簡單,我把『璇璣心訣』和『大羅八 法』告訴哥哥們,修練個幾年,崇義門垂手可破。」崇義門可不是武當派或少林派 ,不過是個三流門派,田春等人要是好好練個七、八年,崇義門不破也難。 田春等人自然還是不願,但見田冬神智似已有些恍惚,情形不大對,眾人都不 知道該怎麼說,只有小菊猛然奔過來,搖晃著田冬道︰「傻弟弟,龍虎幫十年都捱 過了,你幹什麼想不開?」田冬望著小菊,眼眶忽然紅了,有些哽咽的道︰「小菊 姐……」小菊在田冬的心目中,甚至可以說是比家人還親,田冬心中的難過忽然激 發了出來。 小菊忙摟著田冬,輕哄道︰「小冬,有什麼委屈跟姐姐說,別悶在心裡。」 「如兒……」田冬有些激動的道︰「我再也見不到如兒了,就算是出去了,我 ……我和如兒也不能……」以前不管發生了任何事,田冬總是相信只要兩人心意堅 定,總會有好結局,加上田冬總是比較被動,也不會十分重視與顧玲如的關係,但 是現在卻是兩家的仇恨衡梗在中間,田冬這才發現顧玲如對自己的重要性,心中不 知應該如何是好,自然滿腦子都往死字上打轉。 小菊聽田冬這麼說,一楞之下說不出話,田大柱急的跳腳,大聲罵︰「這小子 是不是昏頭了?為了一個女人值得這樣嗎?」張氏也焦急的道︰「小冬,你可千萬 不要亂來。」 田冬不再說什麼,忽然自語道︰「對了,『大羅八法』沒有招式,我要先悟通 了才能教大家……」隨即緩緩的放開小菊,轉身向後走,一直往洞窟的深處行去。 步連雲與路恨天等人終於趕到衡山,自然也聽到了田冬揚威的事情,眾人當然 替田冬高興。一到衡陽,眾人首先打聽到的消息,便是少林掌門與武當掌門聯名公 告,兩日後邀請天下武林人士齊上衡山,將翠杖之事找出一個合理的解決辦法。 眾人得到消息,也不再急於趕上衡山,時間反正還有兩日,就在衡陽城住了下 來,這時的衡陽城可是熱鬧滾滾,大街上走來走去的儘是武林中人,客棧早已住滿 ,眾人只好花錢找個民房居住,只不過二十來匹馬的草料還要另外張羅,頗為麻煩 。 武林人物都知道,既然武當掌門與少林掌門都已經趕到,不大可能再發生混戰 ,想要混水摸魚的撈到翠杖,那可以說是癡心妄想,不過這樣一來,至少可以好好 的看人打一場擂台。這一次只怕天下高手都會出馬,精采可期,何況「紫龍」謝道 亭重出江湖的事情也逐漸傳了開來,所以重頭戲就是少林寺的「三相神僧」,會不 會再出馬對付「紫龍」謝道亭。 至於田冬雖然這些日子名聲鵲起,而步連雲、路恨天也是早享盛名,畢竟比那 些人晚了一、兩輩,比較不是武林人物談論的焦點。這些日子,魏無常為了武烈門 的事情沒有能夠順利解決心中一直頗難釋懷,所以一直沒什麼精神,眾人也不知應 該如何安慰,最大的可能就是龍虎幫為了避免落人口實,已經將武烈門知情的人殺 光了,就算還有剩下的,八成也是僥倖逃出的低輩弟子,眾人不知如何安慰,也只 有默不吭聲,只有韓方偶爾會去找魏無常聊聊,算是稍盡人事。步連雲等人上得衡 山,沿路岔道自然有衡山派弟子指路,見到了步連雲,有些衡山弟子難免想到了不 快的往事,也不對眾人多說什麼。眾人一路前行,當翻過一個頗難攀爬的險坡林後 ,眾人不由得一驚,衡山派好大的手筆,居然在半山腰開闢了一大片平野,長寬至 少都近兩里,足以容納數萬人,現在正有近萬人散處四面,打招呼的打招呼,敘舊 的敘舊,亂成一團。韓方回過神來,搖頭叫道︰「這就是南嶽台?」 「不錯!」前方莫嚴正向著眾人走來,一面招呼道︰「步大俠,你們終於到了 ……田少俠呢?」 步連雲施禮道︰「莫總鏢頭,田三弟家中有事,所以先趕回家,算算也該到了 。」 「原來田少俠家居九嶷山。」莫嚴恍然大悟道︰「難怪當時一直說不是趕來衡 山。」 站在一旁的路恨天忽然插口道︰「莫總鏢頭,聽說閣下目睹三弟與十八羅漢陣 對決,說來聽聽好不好?」莫嚴打量路恨天片刻,這才微笑道︰「這位想必是威震 西陲的路大豪?」武當派果然耳目眾多,早已打聽清楚路恨天的來歷。 「正是二爺。」路恨天笑嘻嘻的道︰「一路上道聽塗說也聽多了,還是要問問 親眼瞧見的人,莫總鏢頭,說說看嘛。」 「這……」莫嚴有些尷尬的道︰「莫某與少林也有些交情,有些話還是不好亂 說,還請路大豪請教他人。」 「算了。」路恨天不大滿意的道︰「貴派掌門在嗎?二爺想找他討教討教。」 這人真是毫不客氣,莫嚴只好打哈哈道︰「等武林大會當日也許會有機會,現 在我們畢竟算是同道,不好先失了和氣……步大俠,您說是不是?」步連雲微楞, 詫異的道︰「武林大會不是今日嗎?」 莫嚴湊過來,低聲道:「『紫龍』之事已經證實,單打獨鬥只怕誰也不是也的 對手,『三相神僧』又還沒趕到,我們還要拖個數日。」 「紫龍?」耳目靈便的路恨天聽到,立即接口道︰「久聞大名了,他在哪?讓 二爺先與他過過招。」 莫嚴心裡暗罵,嘴上自然不好意思說,只好假裝聽不見,對步連雲繼續道:「 我們打算逼龍虎幫同意以三人一組,出手爭勝,這樣『三相神僧』可以聯手,而龍 虎幫除了謝道亭與黃木森師兄弟之外別無好手,我們自然可以立於不敗之地。」 「這樣好啊。」路恨天忙道︰「我們三兄弟恰好組成一隊,挑戰天下英雄…… 三弟怎麼還不來,少了他就麻煩了。」 魏無常忽然插口道︰「有些獨來獨往的武林異士,豈不是會反對?」魏無常雖 然心情不佳,不過消滅龍虎幫畢竟也是他在意的事情,所以也提出了疑問。 「他們也可以自行組隊參加。」莫嚴搖頭嘆道︰「謝道亭重現江湖,大概沒有 人願意與他單打獨鬥,可是武林大會又不能不講公平、規矩,要是不這樣規定,翠 杖等於是謝道亭囊中之物。」 這話一說,路恨天首先不服氣,正要說話的時候,忽然遠方傳來框框框的鑼聲 ,只見廣場中央的人堆之中,居然有個人浮在一人高處,正猛敲著大鑼,眾人吃了 一驚才看清楚,原來廣場中央搭了一個大擂台,那人卻是站在擂台上敲鑼。那人正 大喊道︰「各位朋友,請過來集合,本次武林大會的召集人,少林掌門無乘大師、 武當掌門玄清真人、衡山掌門鐵若峰大俠,有話對大家說。」 人群立時議論紛紛,有人還大聲道︰「誰說他們是召集人?翠杖才是召集人吧 !叫翠杖出來說話好了。」這話一說,四面立刻笑了起來。還有人跟著道︰「這幾 天武當山不是也有武林大會嗎?武當掌門怎麼溜到這裡來了?」這話一說,四面更 是怪叫聲響起,說這些話的大半是邪道中人,與正道中人本就不大和睦,能落落少 林、武當的顏面,自然當仁不讓。 「阿彌陀佛……」一聲宏大的佛號傳出,立即將四面的聲音壓下,一名白鬚老 僧緩緩飄上擂台,對四面一禮道︰「老衲少林無乘,請諸位稍安勿躁。」 這一下四面立刻安靜了下來,畢竟少林掌門名震天下,現在站在台上望著下方 ,敢當面放肆的人畢竟不多。這時一位身著道袍年近八旬的老道也緩步上台,對著 眾人一禮道︰「貧道玄清,若是好朋友,應該都有接到更改地點的通知,倘有疏漏 ,尚請朋友們見諒。」聲音也是遠遠傳出,絲毫不下於無乘大師。 路恨天還是第一次見到兩人,目光一亮的點頭低聲道︰「好對手……大哥,有 沒有辦法和他們拼一拼?」步連雲瞪了路恨天一眼沒回答,想到田冬一直沒來,心 裡不禁有些擔心。這時衡山派掌門也登上擂台,他是個六十餘歲的皂衣老者,只見 他臉上神色不是很自然的大聲道︰「在下衡山派掌門鐵若峰,諸位朋友光臨衡山, 衡山派至感榮幸。」 這話一說,眾人馬上聽出鐵若峰的功力比起另兩位差的甚遠,四面自然嘖嘖聲 、噓聲大起,這次能成為召集人之一,只因他身為地主,而且翠杖現在又在衡山派 的手裡,不然怎麼算也輪不到他。玄清真人也不理下面的騷動,穩穩的開口又將噓 聲壓住,只聽他緩緩道︰「諸位遠來衡山的目的自然是翠杖,但是各派混戰一起, 必定死傷眾多,武林精英從此盡喪,三十年前隴中日月山一役,死著數百、傷者不 計其數,許多奇功絕藝就此失傳,實是慘劇,往事殷鑑不遠……」 「少廢話了。」一名禿頂老者忽然一躍上台,大聲道︰「反正就是要打擂台, 翠杖拿出來,大家動手!」這話一說,四面采聲大起,反正大部分人都是來看熱鬧 的,最好快點打起來。 路恨天見到這人說出自己心裡的話,深得我心的忙問身旁的鐵騎道︰「一哥, 這人是誰?」一哥還沒回答,台上的無乘大師已經緩緩道︰「『須彌禿翁』葛施主 ,您何必太過焦急,尚請稍後片刻,便知分曉。」 「『須彌禿翁』葛奉先?」一哥搖頭咋舌道︰「他也二十年沒出江湖了,翠杖 的魅力還真不小。」 這時又有一個四十餘歲的素服中年書生躍上台,一面恨恨的對著須彌禿翁道: 「葛老賊,你躲了二十年,終於鑽出龜殼了?」須彌禿翁面色一變,獰笑道︰「『 詩劍秀才』,二十年前我就說過幾次了,你老婆跟我沒關係,何必硬是要認我做二 哥?」 「老賊!還在嘴上賣乖……」詩劍秀才猛然拔出長劍,一道青光向著須彌禿翁 惡狠狠的捲來,居然甚是威猛。須彌禿翁毫不畏懼,空手連閃,在青光中不斷的閃 動,兩人居然就此打了起來,但是空手自然吃虧,須彌禿翁越來越居劣勢,四面的 武林中人對這兩人不大熟悉,不過也大方的喝采連連,叫嚷聲驚天動地。 路恨天沒聽過這兩人的名頭,只訝然道︰「怪了,那位秀才似乎總有些留手, 不像與那個禿頭有大仇的樣子……」「路三俠,須彌禿翁還有殺著。」魏無常畢竟 是老江湖,知道須彌禿翁的虛實,在一旁解釋道︰「詩劍秀才必須提防。」 話才剛說完,須彌禿翁的右袖中忽然穿出一條黑黑的東西,迅速的往詩劍秀才 的胸口撞去,詩劍秀才果然早已有備,長劍一回,將須彌禿翁的武器挑開,翻身繼 續攻擊,不過須彌禿翁這一下,又使得兩人的拼搏恢復了均勢。只見須彌禿翁一著 不中,那黑黜黜的東西立即收入袖中,根本連看都看不清楚,路恨天還沒問,魏無 常已經解釋道︰「那叫袖裏繩鏢,是須彌禿翁的獨門絕技。」 就在這時,少林無乘大師忽然向著戰團一飄,同著兩方同時揮出一掌,兩道龐 大的掌力湧出,同時攻擊兩人,兩人發現這股力道沛然難當,同時翻身一退,閃開 數尺,還沒開口,無乘大師便道︰「兩位施主,武林大會的規矩,會場中不得因私 怨毆鬥,還請兩位住手。」詩劍秀才瞪了須彌禿翁一眼,心想既然他要搶翠杖,總 有機會取他的狗命,沒必要無端端的得罪少林派,於是一個收劍飄身道:「就依無 乘大師之言……」轉眼又沒入人群之中。 無乘大師轉過來望著須彌禿翁道︰「葛施主可否先下擂台?」從剛剛那一掌, 須彌禿翁已經知道無乘大師不好惹,何況自己賴在台上,那個混帳秀才八成又會上 來拼命,於是他也順勢笑道:「既然無乘大師這麼說,老夫就在台下聽聽玄清真人 有何高見。」跟著也躍下台去。 路恨天大是不滿,皺眉道︰「那個禿頭雷聲大雨點小,枉我還頗欣賞。」步連 雲聽了不禁搖頭,要不是路恨天與眾人結識,現在八成也衝了上台。 一點小插曲不足為異,玄清真人見已經無事,接著道︰「武林爭端,本就是以 武功決勝,所以比武之事自然勢在必行,但是各派高手眾多,要一一出場耗費時日 ,限定一人又難免有遺珠之憾,所以貧道與少林無乘大師協議,每派可推三人同時 出賽,以三對三,決一勝負。若是並無門派,亦能自尋好友合為一組;擂台戰的規 矩與一般武林規矩無異,一樣是連勝兩場之後可以下場休息,貧道與無乘大師厚顏 為公證人,判定勝負……不知諸位可有意見?」 話聲一落,四面議論聲大起,誰也知道這規矩是為了「三相神僧」定的,只看 龍虎幫同不同意,要是不同意,恐怕馬上就要大亂。這時一陣長笑響起,「北虎」 黃木森在眾人的注視中飄身上台,一面道︰「這次的比武,勝負之間除了翠杖,沒 有別的了嗎?」 玄清真人目光一凝道︰「黃幫主果然爽快,閣下的龍虎幫派出手下四處滲透幫 派、謀人家產,現在已獲確證的就有十餘年前的金陵血案、大洪山張家集事故,以 及武漢的黃陵、陽葛兩派之爭,另外抱犢嶺承天寨、首陽山武烈門、霍山神拳幫的 遭受控制,龍虎幫也難脫關係,為避免武林劫殺,正好趁著這次武林大會作個處理 。」「不知真人尊意如何?」黃木森冷冷的道。 「等玉杖之事解決之後。」玄清真人道︰「我們可以與龍虎幫再決勝負,若龍 虎幫輸了這場比武,龍虎幫就此解散,閣下師兄弟從此退出武林。」 「這也是少林的主意嗎?」黃木森面帶古怪的冷笑道。 「也可以這麼說。」無乘大師緩緩道︰「龍虎幫紛擾武林,少林責無旁貸。」 「既然如此,何必這麼麻煩,乾脆一次解決!」黃木森揚聲道︰「若是龍虎幫 不能取得翠杖,就依真人的主意,龍虎幫就此解散,在下與師兄謝道亭從此退出武 林,只不過……要是龍虎幫僥倖獲勝,還要請武當、少林兩派無論僧道俗所有人等 ,十年內不問江湖事、不得言武,否則殺無赦。」 這話一說,果然又是一陣譁然,要真是如此,不只武當、少林的山門要關閉, 武當俗家弟子組成的風雲鏢局也得歇業,而少林派淵遠留長,更有許多俗家弟子在 官府、鏢局做事,或是為人護院,這兩大派乃正道的主力,這些人全部不能言武, 豈不是要天下大亂?一些邪道人士已經忍不住歡呼起來。 這事牽連重大,雖然龍虎幫只有兩名好手,隨便找來哪個人都差的很遠,以「 三相神僧」對付謝道亭、黃木森師兄弟自然應是必勝無疑,可是就怕有個萬一,影 響實在太大,無乘大師與玄清真人兩人對望一眼,一時都不敢答覆。黃木森得意的 冷笑道︰「諸位動不動要人幫派解散、退出武林,黃某不過是要諸位閉關十年,不 算過分吧?」 四面的邪道中人更是大喜,歡呼聲此起彼落,一些正道人物看不過去,忍不住 出口喝罵,對罵不久,眼看就有人拔刀抹袖、揚拳瞪腿的想動手,台下正要亂起來 的時候,忽然間無乘大師長宣一聲佛號道︰「阿彌陀佛,此事茲事體大……不如這 樣,若龍虎幫順利獲勝,少林、武當兩派僧道,從此不過問龍虎幫之事,若是諸位 不幸落敗,我們只要求閣下師兄弟退出武林,龍虎幫解散之事,不在條件當中。」 無乘大師這話說得其實十分聰明,若是輸了,只有兩山僧道不得過問,至少俗 家弟子不受影響,要是勝了的話,雖然只要求「北虎」「紫龍」師兄弟退出武林, 但這兩人一走,龍虎幫不攻自潰,不然白道合力圍剿,他們也是非散不可,而且龍 虎幫畢竟才兩位超級好手,他們未必會答應這種條件。 底下的武林人士逐漸想通,有些邪道中人,馬上忍不住發出噓聲,正道自然不 甘示弱,彼此的喝罵聲又逐漸響了起來。沒想到黃木森卻哈哈一笑道︰「無乘大師 好會打算盤,要是玄清真人沒有意見,我們就此一言為定!」他居然答應了,看來 龍虎幫這次有極大的把握。 「好。」玄清真人忍著氣揚聲道:「這次的比武,五日後的辰時開始舉行,這 段時間各派可以好好研議自己派中的適當人選,另外不屬任何門派的朋友,也可以 趁這段時間尋找志同道合之人參與比武。」武當派將時間推到五日後,其實就是為 了等「三相神僧」趕到,不過口中自然不能說。 「好!那就五日後再見……到時看看那三個老禿驢練了什麼絕活。」黃木森一 面道,一面遠遠的翻飛出去,飛掠了十餘丈之後,他兩手一翻,身子一滑,又多飄 了數丈,這才漂亮的落地,四面無論敵友,忍不住又爆出一陣采聲,而台上的無乘 大師、玄清真人,臉色都不大好看,看來黃木森的功力與原先估計的好像有點誤差 。 最詫異的當屬莫嚴,一個多月前才與黃木森在金陵打了幾場,那時他的功力似 乎還沒到這種程度,他訝異的道︰「事有蹊蹺……我去找掌門師兄,不陪諸位了。 」旋即向著擂台飛奔。而步連雲也與黃木森動過手,自然也發現了不對,向出口走 了幾步之後,步連雲忍不住自言自語詫異的道︰「這是怎麼回事?」 眾人面前忽然傳來聲音:「也許和尚能解釋。」邵大山馬上大叫一聲:「無欽 !你沒事了?」原來「毒僧」無欽終於趕到衡山。 「沒事了。」背著個大籮筐的無欽點點頭,語出驚人的道︰「謝道亭他們師兄 弟練功夫有藉著毒物修練,但是功成之後反而會被毒物所累,當年『斧王神』就是 毒性發作而亡,但現在糾纏他們師兄弟的毒性已經解除,所以謝道亭能重出江湖、 黃木森會功力大進。」 眾人自然都不知道這事,魏無常詫異的道︰「無欽大師,這話你從哪裡聽來的 。」 「兩個哀牢毒苗臨死前說的。」無欽道︰「還好我懂一點苗語,他們就是被請 來幫助謝道亭他們師兄弟的……」聽著無欽的說明,眾人這才知道,原來三十年前 謝道亭被擊落懸崖時身受重傷,毒性難以抑制,必須不斷的藉著桐柏山的一種特殊 毒物以毒剋毒,也因此再也不能離開桐柏山再現江湖,直到他們請來了毒苗,才替 謝道亭將這個禍患除去,而黃木森也因為化掉體內毒性,從此功力大進。 算算時間,田冬首次遇到「紫龍」謝道亭,便是毒苗剛到中原的時候,那時黃 木森還沒因此獲得好處,所以在河南與莫嚴拼了個不相上下,而現在的黃木森卻與 修練「璇璣心訣」而有所增益的步連雲似乎相差不多。聽完無欽的敘述,路恨天鬆 了一口氣道︰「還好你除去了那些毒苗……」他天不怕地不怕,但是對方用毒可無 法抵擋。 「不,他們一共來四個,現在還有兩個……」無欽面色嚴肅的道:「他們八成 還打算在比武的時候暗下毒手,這樣龍虎幫就會立於不敗之地,不過既然我搶到了 兩人的背筐,再加上這半個多月的蒐集,到時應該能對付剩下的兩個毒苗。」 要是無欽不敵,只要有哀牢毒苗暗中幫手,不管龍虎幫派出一人還是兩人都是 必勝無疑,眾人心裏都有些緊張,不過無欽卻似乎並不擔心,望望眾人道:「田少 俠呢?」 「對了!」路恨天忙叫:「我們快去找三弟……一面找一面說好了,不然到時 候少一個,豈不是打不成?」五日後就能打架,路恨天可是念念不忘。 步連雲也想快點找到田冬,於是眾人一起沿路下山,取了馬匹向南趕,打算去 拜訪一下田冬家人居住的小谷。崇義門的整修工作已經進行了大半,山下的生計也 是極為重要,所以慢慢的眾門人也各歸各位,至於顧玲如卻被半軟禁在房中,由幾 位師叔守著她的門窗,防範她溜出去報信。 這件事情與莫采心也脫不了干係,要是當初莫采心早些拿出信來,顧鼎祥八成 不會去田家,也不會生出這些事來,所以莫采心前些天來找顧玲如,自然連接吃了 幾次閉門羹。莫采心無趣之下,想到師門長輩畢竟都來到了衡山,要是不去謁見, 日後說不定會遭殃,雖然萬分不捨,終於在兩日前悵悵然的趕去衡山,等武林大會 結束之後再來。 而顧玲如根本不知道田冬已經被捉的消息,單是知道田冬父母家人與小菊被關 ,已經足夠讓她傷心,她一面期待田冬快點來,一面又擔心田冬到了之後與爹爹、 爺爺反目,要是爺爺以田冬父母的性命威脅,田冬一定會恨透了自己,想到這裡, 顧玲如不禁肝腸寸斷、痛不欲生。 事實上顧玲如對於要不要告訴田冬,心裡也是十分的傍徨,顧革襲說的也沒錯 ,要是田冬知道了,也只有與崇義門翻臉一途,陽氤石室與一般的地牢大不相同, 田冬不可能神不知鬼不覺的將父母救出,顧玲如腦中翻騰著,雖說這是翠杖惹出的 事情,但是爹爹會去找田冬父母理論,也是因為想幫自己出氣,說到頭來,還是自 己的錯,顧玲如鑽到牛角尖裏,越來越想不開,當初以為田冬移情別戀,顧玲如雖 然傷心,至少總還抱著一絲希望,還不至於這麼痛苦,但是現在卻是自己家人對不 起田冬,顧玲如萬分自責,在無解的矛盾衝突下,只覺得了無生趣。 蘭蘭這時正端著一個青磁小碗走進房內,對著痴痴望著窗外的顧玲如擔心的道 :「小姐,你要不要喝點甜粥?這是少夫人要我拿來的。」蘭蘭因為是顧玲如的貼 身丫環,所以這幾天也被限制了行動,加上她又沒學過功夫,想偷偷溜出去也沒機 會,心裡除了替顧玲如難過之外,也想不出什麼好辦法。顧玲如輕輕搖了搖頭,輕 聲道:「不用了,我不餓。」 「小姐……」蘭蘭發急的道︰「您已經好幾天沒吃東西了,這要下去人會垮的 。」 顧玲如嘆了一口氣,望著蘭蘭道︰「蘭蘭,我真的不餓。」「您……至少要喝 點稀粥啊。」蘭蘭將粥放在顧玲如面前,滿臉盡是憂色。 顧玲如看都不看那碗粥,只是幽幽的道︰「蘭蘭,妳說……田哥哥知道了這件 事,會不會很生氣?」蘭蘭望著有氣無力的顧玲如,忍不住道:「小姐,妳就把田 少爺忘了……那不就什麼事都沒有了?」 「哪有這麼簡單……」顧玲如轉過頭,望著窗外道:「只有死了……才真的一 了百了。」 蘭蘭急的快哭了,焦急的道:「小姐……你不要嚇我。」 「蘭蘭……」顧玲如牽起蘭蘭的手,搖頭道:「妳別擔心,人活在世上,總是 會死的,只是早死晚死而已。」 「這……」蘭蘭急道:「小姐,妳還有八、九十年好活,現在想這些作什麼? 」顧玲如沒再說話,輕輕將眼前的甜粥推開,目光又轉回了窗外。 蘭蘭見顧玲如一點生存的意志都沒有,想了想,忽然急急的低聲道:「小姐妳 想……要是我們先將田家的老爺夫人救出來,田少爺就不會怪妳了呀。」顧玲如回 過神來,想想又低下頭道:「二爺爺說,不怕一萬,只怕萬一……而且,那條鐵鍊 藏在爺爺那裡,我也沒辦法打開陽氤石室。」 「先不管打不打的開。」蘭蘭道︰「小姐,妳想想田少爺的為人,要是您救出 他的爹娘,他還會不會生妳的氣。」 顧玲如想著田冬的個性,搖頭道︰「我想不會的……田哥哥他人最好了,以前 承天寨的玉翠姊姊那麼欺負他,他都不氣了……可是二爺爺不信,爺爺更不會相信 。」 「總是有辦法的。」蘭蘭道︰「小姐您先養好身子,然後再想辦法去一趟後山 ,說不定有別的辦法進去。」 顧玲如疑惑的問︰「蘭蘭……師叔們輪班這樣看著,我怎麼去?」「這……啊 ,有了!小姐,我們求少夫人幫忙,少夫人這麼疼妳,一定肯幫忙的。」蘭蘭其實 只是想拐顧玲如吃東西,心裡也沒有計劃,這時被顧玲如一逼,倒是逼出了一個方 法。 「娘?」顧玲如有些遲疑的道:「娘會肯嗎?」 「不試試怎麼知道?」蘭蘭道:「小姐,妳快喝了這碗粥,我就去請夫人。」 「好……」顧玲如仍沒看甜粥,對蘭蘭點頭道︰「你快去。」 蘭蘭一見不對,回身嘟起嘴道:「小姐妳先喝完,蘭蘭才去。」顧玲如搖搖頭 道:「真拿妳沒辦法……」既然有了一線希望,顧玲如勉強喝了小半碗,便催促蘭 蘭離去,蘭蘭拗不過,只好叮嚀顧玲如一定要繼續喝完,這才匆匆的離開。 熾天使書城
第三十八章 滅 門 之 禍 蘭蘭一出門,立即轉去找顧玲如的母親——少夫人吳玉柔,蘭蘭與顧玲如不同 ,因為她不懂得飛簷走壁,所以只要不離房舍,在崇義門中還能自由行走,蘭蘭很 快的走到了吳玉柔的屋外,在屋外伺候的婢女柳碧見到蘭蘭,關懷的問道︰「蘭蘭 ,小姐喝了嗎?」柳碧從吳玉柔嫁來崇義門就一直伺候到現在,也是看著顧玲如長 大,自然十分關心。 「喝了一些。」蘭蘭嘆口氣道︰「碧姐,我有些小姐的事情要稟告夫人,夫人 在嗎?」 柳碧點點頭,對蘭蘭道︰「好,妳等一下……」柳碧正要進房的時候,蘭蘭連 忙低聲叫︰「碧姐,少門主不在吧?」 柳碧會意的搖了搖頭,這才輕敲房門入屋不久後柳碧便開門道︰「蘭蘭,夫人 要妳進來。」蘭蘭走進屋中,見到了略顯憔悴的吳玉柔,女兒顧玲如幾天不吃東西 ,吳玉柔不由的不擔心,這時一見蘭蘭,吳玉柔首先便問︰「蘭蘭,小姐肯喝了? 」 「是的,少夫人。」蘭蘭愁眉苦臉的道︰「少夫人,小婢說了半天,小姐才勉 強喝了幾口,還是因為小婢說夫人一定會幫忙,小姐才喝的。」 「幫什麼忙?」吳玉柔意外的問。 「少夫人。」蘭蘭跪了下來,可憐兮兮的道︰「小婢猜想,要是我們現在放了 田家的人,田少爺一定不會怪罪的。」 吳玉柔一怔,輕斥道︰「蘭蘭,妳胡說什麼!這種事什麼時候輪到你做主了? 」 「小婢不敢。」蘭蘭眼眶微紅,連連磕頭道︰「小婢說夫人一定會幫忙……小 姐才肯吃,少夫人,您可憐可憐小姐,她幾天沒吃東西了,再這樣下去,小姐…… 小姐……」 「妳起來。」吳玉柔皺起眉,有些遲疑的道︰「現在問題沒這麼單純……」她 知道蘭蘭也是愛護顧玲如才這麼說,也沒有真的生氣,只不過吳玉柔知道事實上田 冬也被關了起來,現在已經不是田冬會不會怪罪的問題了。 蘭蘭沒有起身,依然磕著頭道︰「少夫人,您就算作戲也好,要是這樣下去, 小姐……小姐剛剛居然說……只有死了才一了百了,小婢怕……」 「什麼?」吳玉柔站了起來,有些生氣的道︰「如兒怎麼這麼想不開……」 蘭蘭忙道:「少夫人,蘭蘭求您去看看小姐,就算只告訴她您會想辦法,也會 讓小姐好過一些。」吳玉柔見蘭蘭額頭已經有些青腫,連忙扶起蘭蘭道︰「我知道 了……蘭蘭,你快站起來。」 「少夫人……」蘭蘭膽怯的望著吳玉柔,嘴裡欲言又止。 「我們這就去。」吳玉柔知道蘭蘭沒說出來的話,嘆了一口氣道︰「蘭蘭,你 要我怎麼作戲?」 蘭蘭微怔道︰「少夫人……真的只能作戲嗎?小姐要是沒和田少爺在一起,會 想不開的。」 「妳不知道的……」吳玉柔又嘆了口氣才起身道︰「走吧。」 這時門外忽然傳來急促的叫聲︰「少夫人在嗎?」柳碧一怔,匆匆的走出房門 ,只聽她揚聲道︰「少夫人在……原來是常副堂主,請問有何貴幹?」原來來人是 矯勇堂副堂主常革劍,這可有點稀奇。 吳玉柔吃了一驚,沒等常革劍說話,踏出房門道︰「玉柔見過常副堂主,發生 了什麼事?」少門主雖然算起來大了一級,畢竟還沒真的當家,而且常副堂主與門 主同輩,吳玉柔自然十分客氣。常革劍拱拱手,有些焦急的道︰「少夫人,狼脅嶺 下又傳敵蹤,門主有令,所有婦孺僕婢一律躲入地下秘道暫避,還請少夫人主持大 局。」說完立即轉身離去,看來事態確實緊急。 吳玉柔心裡有數,需要全部到秘道躲避,敵勢一定極大,半個月前數次敵人來 犯,也只有最後一次敵人聯合起來攻擊時,門主才下達了這種命令,她立即回頭道 ︰「柳碧,傳雲板,召集各房人員傳令……蘭蘭,妳快去請小姐。」柳碧不敢遲疑 ,奔到主宅後的一口青鐘旁,長長短短的鐘聲響起,正是召集各處僕婢主管的訊息 ,蘭蘭自然也是拔腿便奔,只不過她畢竟人小步短,奔了好片刻才趕到顧玲如房外 。 顧玲如雖也聽見銅鐘輕鳴,不過見到蘭蘭,顧玲如首先還是問︰「蘭蘭,娘怎 麼說?」蘭蘭忙道︰「小姐,少夫人本來正要過來,可是剛剛常副堂主忽然說有敵 人來,所有婦孺僕婢都要躲到密室去,我們快走吧。」 門外一名大漢出聲道︰「小公主,我們也接到消息了,等護送妳去之後還要去 佈防,快一些喔!」這人叫做伍鼎烈,是個年近三十的粗豪大漢,當年田冬上崇義 門,就是由他騎馬載來的,這些師叔叫顧玲如小公主,大半是愛護的成分居多,顧 玲如聽了也比較不會起反感。 顧玲如雙眼一亮,開口道︰「好的,師叔。」一面低聲對蘭蘭道:「蘭蘭快, 妳幫我收拾衣服。」 蘭蘭一楞,見顧玲如打開首飾盒,將一些碎銀、首飾裝入百寶囊中,一面由衣 櫥中翻出勁裝,準備換衣服,蘭蘭詫異的道︰「小姐……」「快嘛!」顧玲如一面 換衣服,一面將一個小包袱扔給蘭蘭,蘭蘭也不是第一次作這種事,只好一面收拾 ,一面遲疑的望著顧玲如。 顧玲如穿好衣服,先在腰間別上長劍,再接過蘭蘭的小包袱綁在腰間,最後才 將一件披風裹上,在披風包裹之下,外表果然不漏一絲痕跡。蘭蘭連連搖頭表示不 同意,一面道︰「小姐,現在外面很危險……」門外的伍鼎烈正好不耐煩的叫︰「 小公主,快些啊,不用打扮了。」嚇的蘭蘭吞回了後半段話。 「快好了,伍師叔。」顧玲如轉頭低聲道︰「蘭蘭,秘道只有娘在管,人又多 又亂,這是唯一的機會了。」 蘭蘭急急的道︰「可是外面有敵人。」 「我從後山繞過去。」顧玲知道︰「那裡不好進攻,不會有敵人的。」隨即眨 眨眼一推蘭蘭,打開門無辜的道︰「伍師叔,讓您久等了,對不起……」 伍鼎烈見到顧玲如就洩氣了,連忙嘻嘻笑道︰「沒關係,沒關係,好了吧?」 顧玲如點點頭,拉著臉色不好看的蘭蘭踏出房門,向著內宅通往地下秘道的房間走 去,伍鼎列與另一位鼎字輩門人則相隨護送,直到顧玲如進入秘道之後才離開。吳 玉柔見到顧玲如進來,因為自己正忙著分配眾人躲避的區域,也只能先點點頭,不 過見愛女似乎比較有精神,吳玉柔也安心了些,隨即轉身到各處巡視,顧玲如見狀 ,等蘭蘭坐好之後,一點蘭蘭的穴道,轉身就向著秘道口奔出。 蘭蘭心裡苦笑,顧玲如為了避免自己被罰,每次都點了自己穴道才離開,問題 是這次情況不同,蘭蘭心裡發急,只好默念菩薩保佑。顧玲如還是第一次在這種狀 況下離開,這時所有人不是躲起來,就是散佈到外圍防守,偌大的崇義門居然空空 蕩蕩,毫無聲息,變得十分安靜,顧玲如一面向著宅院的末端奔,一面躲躲藏藏的 深怕被人看到。 不過因為氣氛十分奇怪,顧玲如逐漸不再那麼激動。顧玲如忽然想到,自己真 的要告訴田冬嗎?要是自己告訴田冬,田冬一定會過來要求放人,萬一爺爺不肯怎 麼辦?要是兩方衝突起來怎麼辦?顧玲如想了想,想不出正確的辦法,她輕輕跺一 跺腳,反正出去了再說。 忽然顧玲如念頭又轉,現在崇義門受到外敵來犯,自己無論如何,也不該在這 種時候離開,但要是不走,自己日夜被人監視著,以後也沒有機會,想到這裡,顧 玲如靈機一動,又往回奔,打算藏到十年前自己與田冬躲藏的牆中秘道。這種秘道 與地下秘道不同,通往許多房舍,也有好幾個出入口,功用在於偵查與暗襲,但是 敵人要是縱火焚燒房舍,也比較容易被發現,所以不會讓婦孺躲到這種地方,一開 始防守的時候,也不會佈防到這裡。 顧玲如又藏到十年前的地方,想到當年與田冬一起來這裡偷看,心裡又是一片 溫馨,顧玲如打開秘穴,兩眼湊上去觀望。果然爺爺、二爺爺、爹爹、各堂堂主、 副堂主都聚在大廳前的廣場列陣,除了以前的武律堂堂土盧天安已經過世,也多了 一些萬字輩的年輕人,其它的狀況與十年前的景象差不多,只是這次的敵人似乎不 同以往,下面所有人的臉上都露出緊張的模樣。 在這種氣氛下,過了好一陣子,咻咻的哨箭聲響傳來,顧玲如知道可能是山下 的敵人提出條件,山下的門人知道之後,藉著哨箭一站站的接力傳上訊息,過不久 ,一個記名弟子拿著一枝綁著薄布中的哨箭奔入,立即將哨箭遞交給門主顧革裴。 顧革裴將布巾解開,取出裡面裹著的紙條,大聲念︰「奉天寨、武烈門、神拳幫三 派聚眾近五百人,聲稱將血洗我派,除非在兩個時辰內……」唸到這裡,顧革裴忽 然頓了頓,隨即大聲喝罵︰「胡說八道!」 顧革裴氣的臉色發紅,將紙一揉,在他陽氤真息的催動下,紙條馬上化成焦黑 的粉末,碎散一地。顧革襲見狀詫異的間︰「大哥,怎麼了?」 「這三派龍虎幫的走狗……」顧革裴餘怒未息,恨恨的道︰「居然要我們交出 如兒,否則兩個時辰內血洗崇義門……真是混帳!」四面一聽,自然喝罵連連,顧 玲如乃崇義門的小公主,豈能交出去? 上方的顧玲如當然也大吃一驚,自己與他們有什麼仇?這三個幫會為什麼特別 跑來找自己麻煩……當年只來了奉天寨,崇義門已經如臨大敵,現在三個實力差不 多的幫會一起來襲,難怪會下達這種急令。少門主顧鼎祥已經嚷了起來:「他們要 如兒做什麼?」顧革襲望著顧革裴,嘆了一口氣低聲道︰「他們打算搶走如兒,要 脅田冬。」 「田冬?」顧鼎祥惑然道︰「他不是已經關在……」 「鼎祥!」顧革裴一斥,打斷了顧鼎祥的話,顧鼎祥才想到這在門中也是機密 ,連忙住嘴,還好他的聲音不大,也沒什麼人聽出玄機。問題是上方秘道中的顧玲 如距離極近,卻聽的清清楚楚,爹爹他們已經將田冬捉住了?顧玲如彷彿摔入了一 個無底的深淵,只覺得不斷的下沉、下沉……顧革襲接著道︰「那件事他們不知道 ,我們也不能讓他們知道,如兒自然不能交出去……可是大哥,我們沒有勝算。」 四面一片寂然,這三個門派殺上來,崇義門確實無法對抗,當真會雞犬不留。 「老二!」顧革裴眼光瞪向顧革襲道︰「難道你要我交出如兒?」 顧鼎祥聽了連忙叫︰「不行啊,二叔,如兒怎麼能交給這些盜匪?」 「我不是這個意思。」顧革襲緩緩道︰「大哥,兩個時辰後他們殺上山來也要 一個半時辰,這樣就有三個半時辰,唯一的辦法就是立刻趕去把田冬放出來,再將 田冬的蛟筋還給他,只要田冬……冬兒肯幫忙,他蛟筋在手……我們還能一併。」 田冬的蛟筋除了那條近兩丈的,還有一條七丈多的放在崇義門,要是田冬手持蛟筋 ,對付群毆最為好用。 顧革裴一呆,望著顧革襲好片刻,這才緩緩的道︰「二弟,田……冬兒還會願 意幫我們嗎?」 「只有這個辦法了。」顧革襲道︰「要是他不幫忙,崇義門反正是滅定了…… 把如兒也帶去,他至少應該能護得如兒周全,除非……除非大哥願意交出如兒。」 當然不能交出如兒。顧革裴終於點頭道︰「二弟,這件事就交給你辦了。」 「鼎祥去辦。」顧革襲望著顧鼎祥道︰「不知趕不趕的及,我留在這兒,也有 點幫助……若是有什麼差錯,鼎祥要負起重振崇義門的責任。」 「二叔,還是您去吧。」顧鼎祥道︰「這件事的始作俑者是我……田冬氣我都 來不及了,怎麼肯來幫忙?」 「所謂解鈴還需繫鈴人。」顧革襲道︰「正是為了日後不再有嫌隙,才需要鼎 祥親跑一趟……就算為了如兒的幸福,我們也該將這個誤會化解掉。」 顧鼎祥還要推卻,卻見顧革襲忽然眉頭一皺,面露擔憂的道︰「糟了,既然來 了三個門派,他們人多勢眾,通往後山的路怕是也封住了……」顧革裴搖頭道:「 二弟,後山這麼大片,他們只能守住小徑,讓婦孺無處可走……你……」言下之意 ,顧革襲莫非不會稍稍變通? 「大哥忘了?」顧革襲跺腳接道︰「要七、八個人推鐵鍊過去,還是非走小徑 不可。」 「那……」顧革裴面色也變了,這下子豈非無路可走? 「啟稟門主。」一直沒說話的長輩,「碧玉劍」方天殿忽然說話了。「師叔請 說。」顧革裴連忙回話,天字輩也只剩這一位小師叔,門中上下都十分尊敬。 「門主。」方天殿已經八十五歲,依然是十分結實,顧盼之間,威猛有神,他 揚眉道︰「既然有四個時辰的時間,幾位堂主合力,總能搬的動那條鐵鍊,我們不 尋小徑,越野過去,反而快上一些,拉開大石之後我們先趕回來,還能來的及抵禦 。」 果然薑是老的辣。顧革裴點頭道︰「師叔此言甚是……二弟,這就非你不可了 。」顧革襲也知道顧鼎祥雖然用功,功力與自己畢竟有一段距離,不再謙辭的道: 「既然如此,事不宜遲,我這就去找如兒。」顧玲如聽的心驚膽顫,直到這一刻, 才急急的由秘道溜回去,這一下顧玲如趕的可急了,好不容易趕到地道入口,顧革 襲都還是比她快上了一步,正與吳玉柔兩人對話著,兩人的臉上都露出焦急的神色 。 見到顧玲如忽然出現,兩人自然都鬆了一口氣,吳玉柔忍不住數落道︰「如兒 !這都是什麼時候了,妳還鬧著玩?」顧玲如頗感委屈,也不好解釋自己不是鬧著 玩,還好顧革襲沒空多說,對著顧玲如一揮手道︰「如兒隨我來,我們去放出冬兒 。」 要不是顧玲如剛剛偷聽了好一陣子,現在一定是滿頭霧水,但是顧玲如卻是前 因後果摸了清楚,自然一言不發的跟著就走。顧革襲反倒有些意外,詫異的望了望 顧玲如,見她一臉平靜,也不知她心中打什麼主意,顧革襲沒空多問,只好帶著顧 玲如與去取鐵鍊的方天殿等人會合。 眾人展開腳程,去的人除了顧革襲、顧玲如兩人之外,就分別是點石堂堂主「 笑面商賈」許革凡、武律堂「劍出無回」戚滿斷和「碧玉劍」方天殿。笑面商賈是 個胖嘟嘟的老者,從年輕開始就是整天笑容滿面,特別適合做生意,所以派任專管 營收的點石堂,十年前幾乎都在外奔走,不過現在年紀漸大,大多待在崇義門中享 福,沒想到近日麻煩事情奇多,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倒是讓「笑面商賈」笑不大 出來。 算起功夫,自然是方天殿最高,顧玲如遠遠不如,不過因為只有顧玲如身上沒 有負擔,所以大家的速度差不多,眾人雖未走小徑,但也發現果然有數十人在道路 上看守,準備封崇義門的後路,大家屏息繞過,無聲無息的潛往後山。兩個時辰左 右後終於趕到,一到石洞,顧革襲、方天殿等人立即將鐵鍊繞過大石,準備絞起大 石,顧玲如閒著沒事,首先就奔到石隙,對著裡面叫︰「田哥哥……田伯伯、田媽 媽……」反正裡面一團黑,顧玲如啥也看不見,只好亂叫。 裡面隨即傳來聲音:「妳……妳是顧大小姐?」這是田冬母親張氏的聲音,顧 玲如聽了心一涼,張氏以前都叫自己如兒,現在如此生份,自然是氣的厲害,顧玲 如當然明白原因,連忙解釋道︰「田媽媽,是我如兒……您不用擔心了,馬上就放 你們出來了。」本來顧玲如也該叫娘的,不過現在對方氣的厲害,顧玲如只好改口 。 「真的?」張氏嚷嚷道︰「你們崇義門怎麼忽然有良心了?」跟著是娃兒啼哭 聲、紛紛議論聲都傳了出來,原來本來在後洞的幾個人這時也被引了出來,張氏忽 然扯開嗓子叫︰「我不出去了,我的四兒子瘋了,大兒子也快死了,顧家大小姐, 妳行行好,就讓我死在這裡吧。」 顧玲如又委屈又難過,就算自己都不知道這件事,父親欠人的總不能說與自己 無關……顧玲如想到這裡,忽然一驚,四兒子指的不是田冬嗎?顧玲如連忙追問: 「田媽媽,田哥哥怎麼了?」張氏已經哭了起來,呼天喊地的道︰「小冬瘋了,一 個人坐在那兒舞拳弄腿,老大過去說說他,他居然把他大哥打的半死不活,這不是 瘋了是什麼?我不出去!我不出去!」 田冬瘋了?顧玲如整個人傻掉,回不出一句話來。「喳呼什麼!叫有什麼用! 」卻是田大柱忍不住喝罵張氏,隨即對顧玲如道:「顧家大小姐,你們到底是什麼 意思?又捉又放的,田家雖然沒什麼家世,至少還有些骨氣。」 「田親家。」顧革襲終於說話了︰「一切看在我的面上,等出來之後,我跟您 陪罪,我大哥一時糊塗,總要給他個贖罪的機會。」 對田大柱來說,從小到大,崇義門的顧家大爺與二爺都是被人奉若神明的人物 ,他也不敢直接頂撞,不過仍然忍不住氣的道︰「不敢當,這門親事就當田家不配 高攀,你們願意做做好事放我們,我們田家回去耕田養蠶,也還過的下去,二爺要 是想收回那座谷也成,我們收收便走。」 顧革襲見這話說的絕了,一時也不好答腔,只好賣力幹著手頭上的功夫,努力 的絞起那塊大石,回頭一望,卻見顧玲如掩著面向山林中奔去,顧革襲一驚,氣一 岔,差點逆了氣,絞的更加慢了,但這時又不能收手,顧革襲心中發急,這下該如 何是好?顧玲如卻是剛剛聽到田大柱提出退婚的事來,心中驀然間飄飄盪盪無所皈 依,只覺得自己不如死了的好,剛要奔入樹林,卻聽到一人的呼喚,顧玲如不得不 停了下來。 叫她的不是別個,正是小菊,小菊與顧玲如雖相處不久,但是女孩子的心事自 然知曉,田大柱這麼一說,顧玲如除非對田冬沒有情意,不然非尋短不可,所以雖 然在石後,反而是第一個有反應的。她開口就叫︰「如兒,妳千萬不能走,要是妳 走了,小冬恐怕恢復不了,真的完了。」這話顧玲如聽到,當然停下了腳步,不管 自己能不能陪著田冬一輩子,總不能在這種時候離他而去,這時顧革襲也緩過氣來 ,連忙叫道︰「如兒,我們總會解釋的透的,妳不要想不開。」 他說這話有兩層用意,一層是安慰顧玲如,另一層卻是向裡面的田大柱一家解 釋,顧玲如為了田冬都願意尋短了,難道還會害田冬?果然他這麼一說,裡面的田 家人都不響了,好不容易將大石斜提個兩尺高,方天殿將鐵鍊緊緊卡在鋼柱上,開 口道︰「副門主,我們先趕回去了,這裡的事還請多擔待。」方天殿立即與另外兩 位堂主趕回去,不久之後別人就要攻山門,不管田冬幫不幫忙,能多回去一個就好 一個。 顧革襲心知眼下也沒有比自己合適的人,只好認份的對洞內眾人道︰「你們快 出來吧,這樣我也好陪罪。」田夏首先眉頭深鎖、蓬頭垢面的鑽了出來,抬頭一望 ,見洞外只有顧玲如與顧革襲兩人,畢竟兩人都沒直接得罪自己,田夏略為點頭為 禮,一面回身向著石隙裡面拉扯,卻是田春已經被推了一半,田夏再將面無人色的 田春拉了出來,只見他嘴角溢血,只能虛軟的躺著,顧革襲這才真的擔心起來,田 冬要是真的發瘋,自己真該將他放出來嗎? 這時容不得他考慮,眼看一個個人爬了出來,顧革襲只好過去看視田春,卻見 他胸前中了一掌,勁力直透內臟,確實是重傷,田冬這樣下手,看來真的認不得兄 弟了,不過話說回來,要是田冬真的瘋了,也不該一掌打不死田春,顧革襲百思不 透,先將傷藥伺候了田春服下,再以推拿之法替田春舒經活血,這樣一來,田春的 氣色果然好了不少,勉強能點點頭道︰「多謝顧二爺。」見田春終於能說話,田大 柱等人的臉色終於和緩了些。 顧革襲一看眾人面色,知道這樣一來,其實這番仇怨已經化解大半,只不過要 是真的毫無芥蒂,田春也該叫自己二爺爺,不過這時不是爭論這個的時機,顧革襲 微笑對田春道︰「還好及時趕到,這傷雖重,藥用的及時、血脈打的通,躺躺慢慢 就能復元了。」 本來就算如此,顧革襲也不用說出來,不過現在情況不同、非說不可,果然顧 革襲一說,田大柱等人的臉色又是一變,這樣算起來顧革襲總算是趕來救了田春一 命,有什麼不高興也不大好說了。顧革襲察言觀色,心中已知大概,不禁微覺慚愧 ,田家畢竟是殷實的鄉下人家,自己三言兩語,他們又感激起來,田大柱嘆口氣道 ︰「什麼話都不必說了,我們承您的情就是了。顧二爺……」 顧革襲連忙打斷道︰「田親家,要是真承我的情,就該叫我親家二叔,不然我 非得請大哥親自謝罪了。」這話意思很明顯,田冬與顧玲如的親事不能不算,田大 柱畢竟是老實人,遲疑了一下,囁嚅的道︰「這……您老知道了,小冬已經瘋了… …」二爺雖然不叫了,畢竟叫不出親家二叔。 說到這裡,張氏忍不住老淚縱橫,又抽咽了起來,怨起田大柱當初不該讓田冬 上崇義門,不然這時什麼事都沒有,田大柱自然不服氣,兩者一夾纏起來沒完沒了 ,本來田春身為長子,還能說點話,這時躺在那兒,自然幫不上忙,看看也沒其他 人插的上話。顧革襲只好打圓場道︰「你們放心,田冬認識個鼎鼎有名的和尚,醫 術天下無雙,一定能幫田冬的忙。」 顧革襲指的自然是無欽,不過顧革襲也只知道無欽懂得醫術,天下無雙的事還 是他自己瞎掰的,只不過事實上無欽醫術真的不賴,倒是他始料未及。他既然這樣 說,田大柱與張氏也不好再吵,張氏只好轉向顧革襲道︰「顧二……叔這話說的對 ,既然有這樣的人,還是快點請了來……不然小冬怎麼出來?」張氏也只是嘴巴上 唸兩句,既然別人還一心想結親,又這麼幫忙,她也不好嘴硬,終於叫了聲二叔。 顧革襲這才想起,既然田冬沒人可以靠近,還真的出不來,不過反正也已經來 不及幫助崇義門,顧革襲搖搖頭嘆口氣,將身後包著蛟筋的包袱放下道︰「本來想 倚仗冬兒幫忙,所以替他帶了武器……沒想到……崇義門眼看不保,要是我能保不 死,一定再來看你們……如兒呢?如兒、如兒!」說著說著,顧革襲發現如兒已經 不見蹤影,馬上喊了起來。田秋接口道︰「如兒鑽進去了……」 張氏也忽然如夢初醒的道︰「咦,小菊也沒出來。」顧革襲心想顧玲如留在這 裡也好,對田大柱道︰「親家,要是我們一去不歸,如兒就要拜託你們了。」 田大柱這才知道事態緊急,詫異的道︰「發生什麼事了?」顧革襲搖搖頭道︰ 「現在也沒什麼好瞞了……崇義門覆滅在即,此來除了請你們原諒之外,本來還希 望冬兒能幫忙,現在既然無望,我也必須快趕回去。」 田大柱立即回頭一瞪眼道︰「老二、老三,跟著二爺爺去幫忙。」田夏、田秋 修煉「璇璣心訣」雖然才數月,但是「璇璣心訣」畢竟是天下一等一的心法,尤其 是在陽氤石室中的二十餘日,因為沒有事分心,連老大田春在內,三人的內力修為 都提高了不少,雖然遠遠不及顧革襲,已經不遜於一般的萬字輩弟子,田大柱雖然 不懂武功,不過有時聽到他們彼此談起功夫進境,似乎頗為得意,所以田大柱還以 為他們的功夫都已經不錯了。 顧革襲自然看得出來兩人幫不上忙,何苦讓他們去送死?搖手婉拒道︰「不用 了,說不定他們會有人搜到這兒來,這裡也需要人照應。」顧革襲再向眾人點點頭 ,轉身往回飛掠,轉眼消失了蹤影。 田大柱與田夏、田秋見顧革襲離去,田大柱才道︰「老二,你們看看該不該去 幫忙?」田夏頗有自知之明,苦笑一下道︰「爹,我們比顧二爺爺還差的遠,幫不 上忙的。」 田大柱不服氣的道︰「那為什麼他眼巴巴的來找小冬?」 「爹。」田秋說道︰「我們比起小冬差的更遠了。」 田大柱還想說話,張氏已經對著洞內叫︰「小菊,妳也出來透透氣嘛。」「喔 。」小菊應聲之後不久,也由洞中鑽了出來。 張氏急急問︰「小菊,小冬看到如兒,有沒有反應?」小菊搖搖頭,嘆口氣道 ︰「我已經告訴如兒,只要不接近小冬,他就不會忽然出手……如兒叫了好幾聲, 一點用都沒有。」 張氏失望的道︰「連如兒都沒用……那該怎麼辦?」田大柱見狀道︰「其實根 本看不清楚……把如兒喚出來吧,問問崇義門出了什麼事。」田冬在洞內深處,由 洞口傳過去的微光十分微弱,自然看不清楚。 「我去。」田夏轉身鑽回石縫,待了一陣子,適應了一下洞內的黑暗,便一直 向內走,直到模模糊糊的看到一個蹲在地上低泣的人影,田夏才叫道︰「如兒?」 顧玲如前方不遠就是裹在黑暗中的田冬,她早就聽到田夏走進來的聲音,於是 抹了抹淚站起道︰「是夏二哥?」 「是我。」田夏望著黑影中靜坐不動的田冬嘆了口氣,這才對顧玲知道︰「小 冬有沒有反應?」 顧玲如搖搖頭道︰「我叫他,他都不理我……」田夏嘆了一口氣道︰「也不是 第一天了,小冬三天前被關進來,之後就一個人坐到這裡誰也不理,雙手亂揮不知 道在做什麼,過了一天,大哥看不過去,想過去搖搖他,沒想到他忽然躍起,一掌 就向大哥劈過去,大哥就受傷了。」 「已經三天了?」顧玲如詫異的道︰「什麼都沒吃嗎?」 「也還不會。」田夏道︰「我們將食物、飲水放在旁邊,他餓了也會拿起來吃 ……」 「都是我的錯。」顧玲如嗚咽的道︰「是我害田哥哥變這樣的。」 田夏無言以對,只好道:「妳還是先出去吧,爹想問問妳崇義門出了什麼事。 」這話提醒了顧玲如,自己的父母可都還在危險中,連忙道︰「對……我要回崇義 門去。」一面向著洞口便走。 田夏一面尾隨,一面有些詫異的道︰「顧二爺爺說要妳留在這裡。」顧玲如焦 急的道︰「不行,他們是來找我的。」 田夏皺眉道︰「什麼?誰?」 「奉天寨、武烈門、神拳幫。」顧玲如說著說著忽然楞住︰「武烈門……不是 魏前輩和田哥哥去找的那個門派嗎?怎麼跑來這裡了?」 田夏自然莫名其妙,答不出話,只好道︰「他們目標既然是妳,妳當然不該回 去,他們找不到人,也該回去了。」田夏從未行走江湖,所以有些一廂情願。顧玲 如也不想多解釋,趴著地面鑽過了石隙,對田大柱與張氏道︰「田伯伯,田媽媽, 崇義門有敵人來,我……我要回去了。」 「什麼?」張氏大驚小怪的道︰「不是很危險嗎,妳回去作什麼?」 田夏剛好鑽出來,便接口道︰「如兒說有三個門派要找她,這樣更不應該回去 了。」張氏連忙道︰「別回去,別回去……留在這裡就好了。」張氏剛剛本來還有 些氣顧家,但是一方面顧玲如本來就十分讓田大柱夫妻喜愛,另一方面顧革襲又救 了田春,張氏事情過了,氣也消了,自然而然的擔心起顧玲如。 顧玲如還沒回話,小菊就開口道︰「如兒,妳要是有個三長兩短,小冬活不下 去的……他就是為了以後見不到妳,才一個人待到洞底去的。」顧玲如心裡又覺甜 蜜、又感愧疚,只要想到田冬與崇義門現在的狀況,她也高興不起來,自己到底該 不該回崇義門呢?想了想,顧玲如終於下了決心,於是堅定的對小菊道︰「小菊姐 ,要是我回不來……以後就麻煩妳照顧田哥哥了。」 「什麼?」小菊焦急起來,跺腳道︰「妳還以為我和小冬有私情……?我們不 是早說清楚了嗎?」 「小菊姐……」顧玲如頓了頓,終於道︰「妳其實也喜歡田哥哥的,不是嗎? 」 小菊見顧玲如這麼說,有些慌亂的道︰「妳……妳胡說什麼?小冬喜歡的是妳 。」見到小菊的模樣,顧玲如心中越發肯定,緊接著道︰「難道我說錯了?妳…… 不喜歡田哥哥?」 小菊一時真的答不出話來,自己問著自己,到底自己喜不喜歡田冬?望著顧玲 如眼中晶瑩的淚光,小菊心裡只覺得一陣子模糊。見到兩人古怪的模樣,眾人都安 靜下來,連幾個蹦蹦跳跳的孩子也不敢大聲說話,張氏只覺得兩個都喜歡,連忙打 圓場道︰「兩個都做我們田家的媳婦不就得了?就算是小冬好福氣嘛……田媽媽做 主,妳們兩頭大,誰也不吃虧。」 顧玲如遲疑了片刻,終於含淚的道︰「田媽媽……不成的。」轉身便向著崇義 門的方向飛奔而去,田夏、田秋雖然功夫大進,不過顧玲如的身法是田冬所親授, 速度比他們還快上一些,加上猝不及防,兩人一怔,顧玲如已經隱沒在山林之中。 至於那句「不成的」,到底是指她終究沒辦法和田冬在一起,還是兩女共事一夫她 並不願意,眾人面面相覷,誰也不知道意思。 熾天使書城
第三十九章 適 逢 其 會 小菊見到顧玲如離開,而田大柱一家大大小小的眼光都望定了自己,思前想後 ,終於下了決心道︰「田伯伯、田媽媽,既然已經沒有事,我就先走了。」 「走?」張氏詫異的問︰「走哪兒去?」 「總有地方去的。」小菊悵悵然的道︰「我留在這裡,會誤了小冬的幸福。」 「別胡說。」張氏忙拉著小菊道︰「小菊妳先留下,讓我再跟如兒說說,她應 該沒這麼小氣。」還好小菊沒學過功夫,張氏才來及攔。 小菊被扯住無法離開,只能搖頭苦笑道︰「田媽媽,您完全想錯了,我和小冬 不是這種關係……我有夫家的。」這話沒聽小菊說過,張氏一愣之下便鬆了手,小 菊見張氏不再攔住自己,便緩緩的沿路下山,不久之後,她嬌弱的身影便消失在一 個右彎的山徑後,消失了蹤影。 田家現在共有四對夫妻,每一對夫妻相處向來都十分單純,從沒遇到過這種問 題,其中田夏、田秋兩人的妻子都是壯族人,更是敢愛敢恨的少數民族,所以對於 這種事情,大家都有些摸不著頭腦的感覺,剛剛田大柱一直沒說話,見到兩女終於 分從兩個不同的方向離開,也只能深深的嘆口氣,一句不吭的悶坐下來,見老人家 心情不好,大家也只好分散坐下,不敢大聲說話。悶了好一陣子,田秋走到田夏身 旁坐下,輕聲道︰「二哥,我們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田夏一時不知道田秋的意思。田秋接著道︰「小冬自己不動 ,我們誰也拉不出他來,難不成我們就在這裡住下了?」 「你的意思是回谷?」田夏皺眉道︰「不成,娘就一定不肯,而且現在回谷會 經過崇義門,不是說有敵人嗎?可能有危險。」 田秋想想道︰「不過總不能再回那個洞裏住了,要不我們先搭搭草棚,爹娘和 孩子們也有個歇息的地方,不然晚上說不定會下雨,那可就麻煩了。」這話有道理 ,田夏才起身卻又是一皺眉道︰「什麼東西都沒有,怎麼弄?」 這可是大問題,田秋也皺起了眉頭,要是有把刀或劍就好了,以兩人的功力來 說,就算是沒有適合的工具,總也能勉強弄出個東西來,現在這樣還真是沒辦法。 田秋想想也是,只好悶坐下來,孩子們不識愁苦,出得洞外不久,已經開始蹦蹦跳 跳起來,幾個婦道人家忙著照顧,喧鬧聲也慢慢的傳了出去,還好這裏十分荒僻, 至少還不至於引來敵人。 顧玲如還沒趕到崇義門,遠遠的就聽到殺聲四起,顧玲如知道自己回來的遲了 ,一面拔劍,一面咬牙飛掠,就算是要死,總也要與爹娘死在一起。顧玲如剛奔到 房舍旁,只見前方火頭四起,喊殺聲由前方的廣場傳來,顧玲如穿房過舍間,忽然 聽見狂笑與慘呼聲,連忙一轉方向,卻見有三個不認識的大漢,正手拿火把,旁若 無人的四處放火,這時正砍殺了一個未及走避的僕傭,顧玲如見狀火上心頭,不作 聲的從後面一撲,首先便一劍砍掉了一個人的腦袋。 那兩名大漢吃了一驚,將火把向顧玲如一扔,同時拔刀搶了上來,顧玲如毫不 畏懼,閃身一竄,展開田冬所授的虛幻步,又欺到一名大漢身後,一劍刺入大漢後 心,另一名大漢見勢不妙,轉身便逃,一面大聲叫︰「救命……」顧玲如毫不客氣 的連趕數步,當場又將這人除去。 但就在這時,又有七、八個大漢繞過房舍,向著顧玲如奔來,顧玲如知道不能 力敵,翻身縱上屋頂,向著廣場直奔,後方的眾人又叫又罵,還有幾個人翻牆追來 ,顧玲如登高一望,見到有數十人正分散在屋頂上拼鬥著,有些崇義門人已經岌岌 可危,顧玲如連忙躍過去幫忙,但是敵人數量實在太多,雖然高手部圍住了崇義門 的長輩,但是留下的也不比顧玲如等人弱多少,顧玲如要不是身懷奇妙身法,只怕 不能支持到現在。 忽然間有人大叫︰「顧家小妮子在這兒了!」這話一說,許多的敵人立即由四 面八方圍來,本來分散到四面的崇義門人也自然而然的向著顧玲如奔來,反而在屋 頂上又形成了一個大戰團。 顧玲如見圍在自己四面幫忙的幾乎都是萬字輩的師兄,心裡十分激動,這些師 兄一直都當自己是小妹妹,自己也常與他們沒大沒小的抬槓,沒想到在這種惡的戰 況下,他們居然都不肯棄自己而去,只知道圍在自己身旁咬牙死守,顧玲如不管四 面的殺聲震天、火光熊熊,心裡除了感激還是感激,大家現在只有一條心——就算 崇義鬥必敗無疑,也要拼到最後一刻。 這時四面一亂,有幾個高手向著這裡搶來,砰砰數聲,幾名崇義門弟子立即被 打下屋頂,顧玲如一轉頭,卻見一個髮鬚雪白的怪人揮舞著一根熟銅棍,由空中向 著自己撲來,一面嘎嘎的笑道︰「顧小丫頭,還不向葛爺爺投降?」正是奉天寨的 副幫主——「飛天白猿」葛無計。 顧玲如雖然生氣,但她憶起十年前的往事,知道自己絕不是這人的對手,連忙 閃身避讓,這一閃身,葛無計的熟銅棒自然揮了個空,葛無計臉色一變,詫異的道 ︰「好身法!」一面順手將一旁的兩個崇義門人擊開。顧玲如知道待在這裡只害了 那些同門,展開步法,左穿右插的奔出人堆,果然這一走,一半以上的敵人都追了 過來,顧玲如回頭一望,見「飛天白猿」葛無計追的最快,自己速度沒他快,只好 拼拼心計。 想到這顧玲如躍下房舍,穿門過戶的掠竄奔逃,這些人自然比不上顧玲如的熟 悉,眨眼就將他們甩掉,只聽身後拆牆破屋的聲音響起,想來是有人拿房子出氣。 顧玲如好不容易奔到廣場前一看,只見下面數百人正在纏鬥,許多叔叔伯伯都被人 圍著,狀況都十分危急,而地上已經躺著許多不知是死是活、微微顫動的身體,顧 玲如沒空多看,眼前馬上就有六、七人向著她殺來。 這時候大家都殺紅了眼,許多人對活擒顧玲如的命令已經拋到腦後,一招一式 都十分狠毒,顧玲如雖照著身法閃避,但是畢竟敵人眾多,不久右肩便已掛彩,顧 玲如只好劍交左手,繼續奮力抵抗。這時顧革裴、顧鼎祥他們是否安全,顧玲如也 弄不清楚,只知道四面都是刀光劍影,一個個臉色猙獰的大漢,捨死忘生的向著自 己撲來,眼看就要支持不下去,忽然馬蹄聲有如轟雷乍響,似乎有數十人騎著駿馬 趕上山頭。 不過這時每個人都在生死之間,也沒人注意來的人是誰,但也許廣場前端有人 過去邀鬥,數聲慘呼立即連綿響起,一個豪壯的聲音同時大喝道︰「通通住手!」 這四個字蘊含了深厚的內力,有如四下重擊撞到眾人的耳鼓,所有人耳中一痛,手 中不由得慢了下來。慢歸慢,每個人的身邊自然都還有敵人,頓了一頓之後還是繼 續廝殺起來,管他來的是誰,反正先下手為強,才似乎緩了緩的戰局,馬上又開始 拼搏起來。 這時,另一聲長嘯忽然響起,乍聽之下好似柔和,但綿綿不絕間卻又讓人心神 震盪,顧玲如只覺得渾身乏力,手中的劍也拿不大住了,四面更是不斷傳來跌倒與 兵器摔落的聲音,渾身大震的顧玲如等人連忙慌慌張張的往外靠,與其他的門人聚 在一起,想看清楚來的是什麼人。 眼光一望過去,顧玲如還沒看到趕來喝停的人,卻先看到廣場中間還有二十來 人死命的搏鬥,顧革裴、顧革襲、方天殿等五、六人被十餘位高手圍攻,雖然嘯聲 動人心魄,他們仍搖搖晃晃的激鬥著,中間的顧革裴等人渾身浴血,互相掩護的苦 苦支撐,武律堂堂主「劍出無回」戚滿斷已經在血泊中,不知死活,眼看眾人落敗 只是早晚間事,難怪這些人雖受了嘯聲所擾,仍然不肯撤開。 直到這時,顧玲如等崇義門人才知中間的狀況,那還有什麼好遲疑的?所有人 立即往中間擁去,想救出門主等人,而奉天寨等門派退開的人手見狀,自然也立即 往前奔,眼看就要在中間混戰一場。忽然嘯聲一止,隨即砰砰砰的一連串人體倒地 聲響起,越來越多也越來越快,這聲音來的古怪,眾人不由得往外望了一眼,只見 由廣場入口開始倒了一大片人,少說也有近百個,那群不速之客穩穩的站在外圍, 動也不動的看著眾人倒地,只有一個光頭青年和尚踏前兩步,兩手微微向前舉,一 面面帶微笑的望著眾人。 「『毒僧』無欽!」不知是誰喊了一聲,所有人立即心中巨震。據說「毒僧」 無欽毒術直追南疆哀牢毒苗,場中數百人可不夠他毒的,這時所有人才真的同時收 手,分頭閃開成兩大群,一群自然是崇義門人,另一群則是奉天寨、武烈門、神拳 幫等人,這兩方人馬與剛上山的那群人成鼎足之勢,各立一方,互相打量起來,而 那些跌倒的人這時也正一個個手足無力的爬起,勉強向著自己同伴移動,還不住回 頭望著那個和尚,彷彿見鬼了一般。 顧玲如看的仔細,和尚果然是無欽,還有步連雲、魏無常、韓方……顧玲如高 興的大叫︰「步大哥……你們來了。」 這群人果然是步連雲與路恨天等一行人,他們三日前急趕到田冬一家居住的小 谷,見到的景象與田冬相同,谷中一個人影也沒有,眾人知道不對勁,馬上回頭向 著崇義門趕來,沒想到剛好在崇義門存亡絕續的緊要關頭趕到,眾人本是來問罪, 沒想到上得出來卻見一團亂,路恨天首先興奮的乒乒乓乓打翻一推人,這才喝令停 手,沒想到居然沒人理會,步連雲跟著長嘯嚇阻,雖然有些效用,但是分開沒多久 又似乎要重新打起來,最後還是無欽出手,稍施手腳迷昏了近百人,終於嚇的這些 人不敢再打。 路恨天見狀,搖頭苦笑道︰「大哥,看來我們兩個遠比不上大和尚。」步連雲 倒是不在意,回應顧玲如道︰「如兒,田冬呢?」 顧玲如還沒回答,路恨天眼睛一亮道︰「這就是三弟的小媳婦兒?長的可真漂 亮……要是他們真的對不起三弟,倒是可以捉她回關外賣個好價錢。」顧玲如本來 要回答步連雲的問話,聽見路恨天這麼說,不禁漲紅了臉,說不出話來,何況自己 家人確實對不起田冬,倒是顧鼎祥見路恨天對自己女兒出言無禮,卻忍不住開口道 ︰「步大俠,這位是誰?」 步連雲知道其他人都不難認,只有路恨天等十九人需要引見,於是回答道:「 顧少門主,我二弟姓路,在關外人稱『無敵大刀』,關內稱呼『西陲大豪』,現在 是我與田冬三弟的結義兄弟,這幾位是路三弟的十八鐵騎,功夫都極為高強。」顧 鼎祥不禁變色,詫異的道︰「『西陲大豪』路恨天?」所有人面色都是一變,奉天 寨等人更是面如土色,步連雲這群人早已經是龍虎幫的死對頭,現在趕到,自己人 再多也沒用,這下可是大難臨頭,崇義門的靠山好硬。 「三弟呢?」路恨天這時卻大呼小叫煞風景的道︰「要是三弟在,豈容得這些 傢伙放肆?你們崇義門是不是有陰謀?」 顧革襲連忙答話道︰「田冬與他家人都在後山,等這件事解決之後,馬上帶諸 位去與田家會面。」步連雲等人知道有問題,要是田冬無恙,怎麼會不幫忙?可是 這時不是爭論的時候,諒他們也不敢撒謊,步連雲便對著奉天寨等人道︰「你們還 不走?」 奉天寨等人知道無法與抗,發出撤退的信號,一面垂頭喪氣繞著廣場外圍,想 從眾人身旁繞過,不過這時魏無常忽然注視著一個中年人喝道︰「竇安威,老夫魏 無常有事請教。武烈門人先留下來!」 「這裡有武烈門的人?」路恨天大笑道︰「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 工夫!竇門主,留下啦……」 人群一怔,目光集中到了後半部的六、七十人,一個領頭的中年人硬著頭皮出 來道︰「魏前輩……不知有何見教。」魏無常自然不肯在大庭廣眾之下說出原委, 正不知該如何作答的時候,路恨天適時的插嘴道︰「叫你們留下就留下,多問什麼 ?其他沒事的可以滾了,要是不滾就一起留下吧!」 奉天寨與神拳幫的人不敢再留,急急的下山離去,留下武烈門臉色驚恐的數十 人,擔心的望著魏無常與路恨天等人。魏無常上前走了幾步,四面望過去,見到武 烈門眾人臉上神色,嘆了一口氣道︰「竇門主,老夫有話想與你私下談。」竇安威 左右望了望,似乎有些遲疑的道︰「魏前輩……有話直說無妨。」 魏無常面色微沉道︰「你五師叔蘇無封、七師叔年無奇、八師叔姬無旺他們呢 ?」這話一說,武烈門人面色同時大變,竇安威臉色更是一陣青一陣紅,囁嚅了半 天說不出話,身旁的一名中年人站出來代答道︰「魏前輩不知與三位師叔有什麼關 係?」 魏無常一下子難以作答,路恨天一閃身已經衝到那人身前,大手捉著那人的脖 子一提,瞪眼道︰「現在是我們問你們,不是你們問我們,懂不懂?」那人只覺得 路恨天手掌好像一個燒熱的大鐵箍,面色一變,只好艱辛的點了點頭,路恨天見這 人沒討饒也是意外,不禁暗讚對方有骨氣,於是將這人一扔,對著竇安威道︰「竇 門主,你自己說。」 竇安威遲疑的道︰「三位師叔……五年前罹患惡疾,藥石無效……」「什麼惡 疾?」魏無常搶著問。 「這……」竇安威道︰「醫師也看不出來。」 魏無常心裡知道有問題,目光轉向剛剛那個竄出來說話的中年人,心裡一動, 伸手向著那人抓去,那人一驚,向後閃開兩步道︰「魏前輩,你若想以強凌弱,武 烈門雖然自知不敵,也不能束手就縛。」那數十位武烈門人氣氛一緊,大有一言不 合拼了的味道。 魏無常頗為無奈,他並不想滅了武烈門,但是問不出實情又不甘願,這時路恨 天忽然毛遂自薦的道︰「魏老,要不要我們幫忙?想全部擒下也不困難,到時想問 誰您就慢慢問。」他手下的十八鐵騎已經緩緩的向兩旁散開,只等路恨天一聲令下 。 「路二爺,省省力吧。」無欽一笑,同著武烈門門主竇安威走去,那名中年人 馬上攔在竇安威之前,見無欽越來越近,到了三尺內還不止步,那人正想揮掌攔阻 ,忽然渾身一軟,已經在不知不覺間著了道,無欽捉著他的身子,跟著對著那人身 後的竇安威笑了笑,竇安威馬上也軟了下去。 無欽輕輕鬆鬆的一手提一個向外走來,忽然有幾人斥喝道︰「放下門主!」正 想向無欽撲來,忽然十幾枝箭噗噗連響的穿刺在無欽與那些人之間,整整齊齊的排 成一行,那些人一驚,只見十八鐵騎人手一弓,正冷冷的望著自己,性命畢竟是寶 貴的,武烈門的人不敢再有動作。 「動一動就拿你們當靶子。」路恨天哈哈笑道︰「大和尚,你的東西蒐集不易 ,省點用。」 「說的是,多謝路三爺。」無欽一面將竇安威與那名中年人放到魏無常身前, 一面點點頭笑道︰「他們能說能用刑,就是不能動,隨魏前輩詢問。」魏無常替無 欽洗脫冤情,無欽一直想報恩,今日才有一點機會。步連雲一怔道︰「怎麼回事? 」顧玲如終於哭了出來,嗚咽的道︰「步大哥,田哥哥瘋了。」 無欽聽見這句話,走過來詫異的道︰「發生什麼事了?」步連雲心中焦急,揚 聲道︰「二弟,這裡交給你了,我和無欽大師走一趟。」 路恨天聽見田冬瘋了也十分意外,但是這裡現在真的走不開,只好道︰「好, 我留下幫魏前輩,大哥小心些。」魏無常正把竇安威拉開問話,見狀叫道︰「韓兄 ,你們也去一趟吧。」 韓方正為了不知該留下還是跟去困擾,見魏無常這麼說,點點頭道︰「有路大 豪在也可以放心了,咱們走吧。」於是步連雲、韓方師徒、無欽、邵大山等人由顧 玲如與顧革襲領路,側馬向後山馳去。 而崇義門的顧革裴與顧鼎祥兩父子自是相顧愕然,這些人輕描淡寫就逼退了三 派聯手,要滅掉崇義門可說易如反掌,想不到田冬交了這麼多厲害的朋友,當時自 己為了翠杖而得罪田冬,似乎真的是件十分不智的事,現在田冬瘋了,不知道他們 會不會怪罪到崇義門身上?兩父子心中忐忑,後悔不迭,只好一面嘆氣、一面指揮 人手救死扶傷、收拾殘局。 這時魏無常正拉著竇安威到一旁低聲詢問,首先魏無常低聲道︰「竇門主,你 現在無須顧忌,可以老實說了。」竇安威全身無力的躺在地上,望著蹲在自己身旁 的魏無常,有些遲疑的道:「您……要我說什麼?」 「你的三個師叔怎麼死的?」魏無常道︰「他們都才七十多歲,沒道理一起過 世。」 竇安威似有顧忌,眼珠子東望望西望望,看著兩人身旁還有什麼人,魏無常緊 接著道︰「你放心,我只是想讓武烈門重新爬起來,對你們絕沒有惡意,你放心的 說吧。」竇安威見狀,輕輕嘆了一口氣道︰「魏前輩,這件事你就別管了……我們 是身不由己。」 「當然是身不由己。」魏無常面色嚴肅的道︰「但是你不說我如何幫忙?你先 祖竇常、竇貴兩兄弟,千辛萬苦才打下了武烈門的江山,你這一代不思振作,還想 毀了武烈門?」竇安威聽見魏無常提到兩位武烈門開山祖師的名號,心裡一陣激盪 ,痛苦的道︰「前輩……我也不想,可是門中十餘個重要人物都服了毒,要是不定 期服用解藥,他們……」 這事確實難辦,魏無常馬上道︰「你知道是什麼毒嗎?」竇安威搖搖頭,接著 道︰「剛剛與我一起被擒的人,是龍虎幫派來監視的,同樣由龍虎幫來的人還有四 個,功力都不弱於我……當初三位師叔就是發現了他們的奸計,才被他們下了毒手 。」 魏無常一陣遲疑,現在無欽又不在這裡,沒法請他來看這種毒能不能解,這樣 說來,要是硬留下他們反而是害了他們?想來神拳幫與奉天寨的狀況說不定也是大 同小異,魏無常只好道︰「剛剛那位無欽大師毒術醫術都首屈一指,但是我也不知 道他能不能替你們除去毒物……」竇安威忽然打斷魏無常的話道︰「魏前輩,容我 問一句話……您為什麼這麼關心武烈門?」 魏無常遲疑了片刻,終於緩緩道︰「照道理……你該叫我二叔,你三位師叔知 道這件事。」 「原來……」竇安威雙目圓睜,詫異的道︰「我聽先父私下提過,我有個流落 江湖的二叔,他想找卻不知如何找起……您……」竇安威怎麼也沒想到,那位二叔 居然是大名鼎鼎的「冷面追魂」。 「你也知道?」魏無常面帶苦笑道︰「我還以為竇無心不好意思告訴你。」竇 無心便是竇安威的父親,也就是魏無常同父異母的大哥,那一代是以無字輩排行, 魏無常本喚魏常,當年知道輩名後便改名為魏無常,也是念舊之意。 「既然這樣就不用顧忌了。」竇安威目光注視著魏無常道︰「二叔,我願意賭 賭那位無欽大師的能力,就算有個三長兩短,武烈門有二叔在,也能重新振作起來 。」 「不成。」魏無常皺眉道︰「這樣太危險了。」 「二叔。」竇安威懇切的道︰「我們這些日子為人驅策,作的盡是泯滅良心的 事情,真是生不如死,要不是為了武烈門的未來,我們早就撐不下去了……我現在 就告訴您龍虎幫派來的是哪五人,除了剛剛那位施平之外,另外那四人分別是…… 」竇安威立即將那另四人的形貌指了出來,眼前既然有「西陲大豪」路恨天與他的 十八鐵衛,這些人自然插翅雞飛。 步連雲等人與顧革襲、顧玲如策馬直奔後山,攔著道路的敵人自然早已聽到撤 退的訊息,逃的不知蹤影,不過這條道路也不是陽關大道,雖然比起翻山越嶺好走 ,倒也不能縱馬疾馳,一面小馳,顧革襲一面婉轉的將這些日子發生的事情向步連 雲解釋,自然少不得被韓方搶白幾句,不過有關田冬的症狀卻更令眾人擔心,也顧 不得怪罪崇義門,只好專心控騎,想快點趕到。 眾人騎了將近兩個時辰,終於趕到了陽氤石室之外,顧玲如遠遠的一望,詫異 的道︰「怎麼沒人?」步連雲目光一巡,已經看到有兩人在林緣探頭探腦,步連雲 驀然躍離馬背,在半空中一個飛騰,迅速由林梢間穿了過去,忽然躍到了那兩人身 前,看清兩人時連忙將勁力一收,和聲道︰「原來是兩位田兄。」卻是田夏與田秋 。 兩人眼一花,步連雲忽然出現在眼前,兩人大驚之下接著大喜,田夏連忙道: 「步大俠,你要救救小冬,我們都不敢碰他。」步連雲一路來已經知道大概,於是 點點頭道︰「這是當然,伯父、伯母呢?」 「我們剛剛聽見馬蹄聲,一家人都躲到林內去了……」田夏說著說著忽道:「 如兒,崇義門沒出事吧?」卻是他見到了顧革襲與顧玲如。 顧玲如點點頭道︰「多虧步大哥他們趕來……」顧玲如想到步連雲等人原來是 來問罪的,心中難免有些不好意思,顧革襲更是暗暗慶幸,要是剛剛沒想到先來放 了田冬一家,現在就是被人逼著來,那可完全不一樣。而韓方望著「陽氤石室」前 被斜斜扯起小山般的大石,不由咋舌道︰「這種機關還真是別出心裁。」 步連雲走到洞外,運勁傳聲叫道︰「田三弟,田三弟,大哥來了。」過了片刻 ,田冬仍一點回音也沒有,只有步連雲的聲音在洞道中不斷的來回震盪。步連雲望 了望下方的孔道,回頭皺眉道︰「顧副門主,只能這樣進去嗎?」 顧革襲有些尷尬的道︰「步大俠見諒,這本是敝門用來閉關的地方,所以並不 怎麼方便……」韓方哇哇叫道︰「好個請君入甕,顧老小子,你這招不大高明。」 要是進去後外面將大石一放,裡面的人豈不是關定了? 顧革襲連忙搖手道︰「絕無此心、絕無此心……」顧玲如立即道︰「步大哥, 我先進去。」馬上向著地下的洞道爬了進去。 「不用了。」無欽阻止了顧玲如,轉身走到那根緊緊纏繞著鐵鍊的粗大鋼柱旁 ,由懷中取出一個木質小瓶打開,往鋼柱上倒了下去,原來只是一小罐銀色的汁液 ,沒想到他一倒之後,奇事發生了,那些汁液彷彿是活的一般,在鋼柱、絞盤、鐵 鍊上蔓延開來,過不久,鋼柱、絞盤、鐵鍊上面都染了一層發亮的銀光,這時天色 漸暗,夕陽西斜之下,銀光格外的好看。韓方大皺眉頭,對著無欽叫︰「和尚,這 又是什麼玩意兒?」 「就叫做『銀漆』。」無欽微笑道︰「顧副門主,最好提醒大家別動所有染上 銀色的地方,那可不好救治。」 既然有無欽的毒物作保證,步連雲知道沒有問題,於是與無欽帶著兩根火把向 著洞內鑽去,無欽的大籮筐就放在鋼柱旁,誰也不敢靠近。因為天色漸黑,兩人一 入洞內,馬上點起火把,向著洞內深處前進,果然走沒多久,就見到田冬一個人站 在深處,兩手正緩緩揮動著,腳步也奇異的前後挪移,不知道在做什麼,無欽見狀 又叫了聲︰「田少俠?」 田冬開著雙眼充耳不聞,仍自顧自的揮動著手腳,忽然間他動作一停,砰的跌 坐在地,似乎歪頭沉思起來,無欽有些困擾,他醫術再厲害,也要先去把把脈,於 是只好對步連雲道︰「步大俠,您能不能將田少俠制住?」怎知他一回頭,卻見步 連雲似乎也在沉思,無欽放大聲音道︰「步大俠!」 步連雲回過神來,有些茫然的望著無欽,無欽詫異的道︰「您還好吧?」 「沒事……」步連雲搖搖頭,手指間微微抽動,似乎仍然不大專心的道︰「大 師剛剛說什麼?」 「我想請步大俠先制住田少俠。」無欽重複了一次,想想又道︰「我用毒物迷 昏田少俠的話,可能不大好。」有些讓人昏迷的東西雖然毒性輕微,但對於人體難 免有些不好的地方,自己人能不用還是別用。 「喔……好,你退開些,我試試。」步連雲將火把交給無欽,功力運起,滿面 凝重的向著田冬走過去。無欽知道這兩人的功力都是天下有數的,要是打起來自然 可怕,於是聽話的多退了幾步,但是想想田冬已經神智不清,加上這可以說是有心 算無心,無欽對於步連雲如此慎重,覺得似乎有些小題大作。 眼看步連雲逐漸接近田冬,忽見田冬一蹦而起,雙手雙腳又開始緩緩的挪動著 ,步連雲立刻停止了移動,如臨大敵的將目光專注在田冬的身上,而田冬雖然閉著 眼睛,但卻精準無比的面對著步連雲,無欽心中有些訝異,田冬的感覺怎麼變的如 此敏銳? 「三弟!」步連雲又大叫一聲,但田冬仍然極緩慢的伸縮著手指,足尖足跟彷 彿浮在地面上般挪動著,仍是一點反應也沒有。無欽大是奇怪,以步連雲與田冬間 的距離,步連雲只要一出手,田冬應該應指即倒,步連雲還在遲疑什麼?怎知過了 片刻,步連雲額頭上居然冒出了豆大的汗珠,無欽越看越不對,連忙叫︰「步大俠 ,您怎麼了?」 這時步連雲極慢極慢的一寸寸後撤,一面不敢回頭的道︰「三弟不是瘋了,他 在練功……」 「什麼?」無欽詫異的道︰「練功?」 「我就知道,好……好小子。」步連雲似乎運起了全身的功力,有些艱難的道 ︰「這叫『動悟』……他在入定中練功,感應到我的氣息,已經把我當成了假想敵 ,糟……」 忽然一聲爆響,無欽眼前一花,只覺一股氣流猛然迎面衝來,整個人被推摔開 了八尺遠,兩枝火把同時熄滅,前方不斷傳來拳掌翻動的氣流激爆聲,一股股氣勁 不斷的向著無欽湧來,無欽翻身爬起,又被逼推了兩步,連忙大叫︰「步大俠!步 大俠!」 「快……」在爆響的間隙中,步連雲一頓一頓艱辛的道︰「快找……路老二來 ……我一個人……無法脫身……好……好個老三……」在轟隆聲中,無欽勉強聽懂 了這番話,現在洞底數丈內氣勁充盈,無欽根本無法接近,只好連忙爬出洞外,找 人求救。 熾天使書城
第四十章 武 林 大 會 無欽剛爬出洞外,只見一大群人已經圍到洞口,七嘴八舌的問: 「怎麼了?發 生什麼事了?」 無欽急急叫:「快找路二俠來!快!」 「和尚!」韓方叫起來:「路老二在崇義門,來回要三、四個時辰,哪裡來的 及……到底怎麼了?」 「田少俠沒瘋。」無欽急急道: 「步大俠說他在練功,叫什麼『動悟』的…… 」 「動悟?」眾人面面相覷,沒聽說過。 無欽急了,嚷道: 「我也不知道什麼意思,不過步大俠說他一人無法脫身,要 快點找路二俠來幫忙。」 「那……我來跑一趟吧!」韓方知道這不是開玩笑的,猛然一躍,半空騰起數 丈,直直穿向山林,他號「飛天大聖」,輕功足見高明,既然要趕路,那就連馬也 不要騎了,當能在一個時辰內趕到。 沒想到奔不到四、五里,韓方便見到魏無常、路恨天與十八鐵騎正悠哉悠哉的 由顧鼎祥帶路尋來,原來他們處理好武烈門的事情後,當即要求崇義門派人帶路到 後山與眾人會合,真是來的正好。 馬背上的路恨天遠遠見到韓方在林梢流暢的騰躍,鼓掌大讚道: 「不愧是『飛 天大聖』,輕功果然不同凡響。」 韓方破口大罵道: 「路老二,你大哥、三弟要糟糕了,還不快隨我來!」一個 上騰消去了來勢,轉身就往回奔。 「什麼?」路恨天一驚,拔起大刀騰身喝道: 「一哥,二爺我先走一步。」話 說完,人已經追到了韓方的身後,隨著韓方飛馳而去。 兩人很快的趕回陽氤石室前的空地,沿路上韓方也說不大清楚,他也只知道步 連雲與練功的田冬打了起來,說要路恨天來才行; 路恨天卻聽的迷迷糊糊,以為田 冬、步連雲與那個高手打起來了,趕著要自己幫手,那還有什麼好遲疑的,路恨天 根本不減速,衝到洞外大石前平身一滑,整個人咻的溜了進去。 路恨天一進石室,只聽裡面乒乒乓乓的打成一團,連忙大喝道: 「大哥、三弟 ,我來了。」一面揚刀向著前方撲去。 撲到爆響處,路恨天還沒來的及發話,只覺一股氣流馬上向著自己衝來,拳掌 變化之間靈動異常,路恨天大吃一鷲,大刀連揮了七、八個變化,才好不容易化解 了這一招,但是對方的下一招已經攻來,來勢依然神妙無方,內力之雄厚簡直比田 冬還厲害,路恨天嚇的冷汗直冒,天下竟有如此人物?難怪大哥、三弟打不過,要 自己也來幫忙。 路恨天正苦苦化解,忽聽步連雲開口道: 「二弟……還好……你趕來了。」聲 音卻有些發虛。 路恨天這時已經察覺,只有自己和步連雲兩人與那位高手對決,連忙道: 「大 哥……三弟呢?」兩人說話都有些吃力。 步連雲一聽便知道路恨天沒搞清楚狀況,喘了兩口氣道: 「和我們動手的就是 三弟……他在『動悟』狀態……不知道是我們,我們想辦法一起脫身……」 對於田冬怎麼忽然有這樣的領悟,路恨天自然十分詫異,「動悟」這個名詞別 人不懂,路恨天一點便透,詫異的是田冬居然能這樣練上數天,但這時也只好應聲 道: 「好……」 功夫到了一個程度以上之後,通常忽然想通了一些特殊的功夫訣竅,往往不需 要揮拳蹬腿的比劃練習,只要在腦海中將自己功夫配合上這種心得,在這種過程中 ,手腳都會自然而然的變化擺式。所以步連雲一進來就發現不對,不過這種事情通 常的是幾個時辰間的思考,很少需要數日數夜的變化演練,只因為兩人想不到田冬 在揣摩體會的是整套「大羅八法」,不然也不會這麼意外。 路恨天與步連雲都是高手,也不需要約時間,雖然全無燈火,但是兩人對於鬥 場中所有動作自然一清二楚,兩人慢慢的合力應付,終於找到一個好機會與田冬同 時一碰,趁著氣勁爆震的同時,兩人當即迅速後閃,頭也不回的穿出石洞,見到外 面的繁星點點,兩人這才鬆了一口氣,同時靠著大石喘起氣來,兩人對視一眼,同 時忍不住大聲笑了起來。 路恨天一面喘氣,一面伸伸舌頭道:「好個老三,以後不是他對手了。」 步連雲也喘息著笑道: 「對……差點就把大哥我宰了。」步連雲最慘,他一個 人支持了許久,要不是路恨天趕來,步連雲不大可能全身而退。 這時魏無常等人也已經到了,見到這兩大高手氣喘噓噓的模樣,眾人都有些說 不出話來。 還好兩人畢竟不凡,過沒片刻已經恢復不少,路恨天正對著步連雲皺眉道:「 老二悟歸悟,內力怎麼又高了不少?」 「不知道。」步連雲道: 「招式是悟出來的沒錯,內力怎麼來的就有些奇怪… …」 「可能因為……」顧鼎祥自然知道始末,有些尷尬的道: 「冬兒服下了三顆莫 少俠送的『八寶護心丹』。」 「莫采心?一次三顆?」無欽不愧醫毒雙絕,馬上一皺眉道: 「那不是會昏睡 一天以上?」 「哦……」韓方恍然大悟的指著顧鼎祥道: 「你們就是用這招騙倒了田冬嘛… …不是我說你,你這個岳父未免太不像話了。」 顧鼎祥十分慚愧,低聲道:「希望冬兒能接受我的道歉。」 顧玲如這時沒空管這些,跑到步連雲身旁道:「步大哥,您說田哥哥沒事?」 「沒事。」步連雲搖頭道: 「他一定是在思索功夫,卻進入了『動悟』的狀態 ,這時候誰靠近他都會以為是在腦海中與他過招的敵人,根本不知道自己打了誰。 」 「對了。」一旁的田夏終於想起,點頭訝然道: 「小冬當時確實是說要去想功 夫。」 眾人心情一鬆,韓方馬上望著路恨天開玩笑道: 「路老二,你不是最喜歡找人 打架嗎?還不進去?」 路恨天連連搖手:「打不過,打不過……必輸無疑的仗不打為妙。」 在眾人的笑聲中,魏無常略敘處理武烈門的事情,請無欽幫忙看能不能解毒, 無欽自然義不容辭的應允,而另一面的顧玲如卻對著步連雲低聲道: 「步大哥,真 的是你說的『動悟』嗎?那為什麼田春大哥也被擊傷,小菊姐送食物過去反而沒事 ?」 「這跟每個人的氣息有關。」步連雲和聲道: 「我們的功力較高,三弟自然而 然反應極強,而相對他哥哥田春功力較低,三弟的出手就順勢減低了力道,所以才 沒有造成憾事,至於小菊姑娘……她沒有功夫,三弟自然不起反應。」 原來如此,顧玲如接著問:「那他要悟多久呢?」 「不一定。」步連雲道: 「不過以這種狀態思索的速度極快,應該不用多久就 能解決他心裡的問題,自然就清醒……怪了,三天已經很長了。」步連雲就是這一 點想不透。 韓方聽見大驚小怪的道:「再悟下去還得了,不是越來越厲害了?」 「那也不一定。」步連雲皺眉道: 「也許他已經思索到了極點,過幾天之後只 是弄通了所謂的極限在何處,出手之時不再存著執著或障礙,也是一種突破。」 田冬功力大進,武林大會勝算大增,路恨天得意的笑道: 「我們三兄弟聯手天 下無敵,管他『紫龍』、『北虎』功力變的多高……啊,糟了!」路恨天大叫道: 「如果再拖個幾天……那後天的武林大會怎麼辦?」要三人才能上場比武,田冬卻 在矇頭練功,這下可麻煩了。 「我們最多等半天……就該往衡山趕了。」步連雲跟著皺眉道: 「不然恐怕來 不及。」 不管這邊的眾人如何商議,顧玲如看來看去不見小菊的蹤影,忍不住對著田冬 家人問起,張氏一面嘮嘮叨叨的訴說緣由,一面還埋怨小菊既然有了夫家,怎還會 造成兩人的誤會? 顧玲如聽著聽著也沒回答,心裡不知是什麼滋味,自己到底希不希望小菊離開 ?而田冬究竟願不願意讓小菊離開?小菊離開之後,又要到哪裡去? 回到崇義門,無欽果然不負眾望的替武烈門人解去毒物,既然田冬醒不來,步 連雲等人也只好出發前往衡山,顧革裴與顧革襲等人則與步連雲一起向著衡山前進 。 這次的武林盛會就在衡山,崇義門愁懷已去,自然不能缺席,另外崇義門在陽 氤石室外急急建了一片勉能遮陽擋雨、四面通風的茅棚,方便留下來等田冬出關的 顧鼎祥、顧玲如父女與田夏三人有個棲身之地。 三人留下的目的各有不同,顧玲如自然是急著要見到田冬,還要告訴田冬有關 步連雲等人留下的訊息,崇義門少門主顧鼎祥則是留下來陪罪,至於田夏則是為了 讓田冬安心,要告訴田冬其他的家人都無恙,現在正向南方的小谷返回。 不過田冬到底什麼時候會清醒,卻是誰也不知道,算算也應該是這幾天,就只 差不知道他能不能趕上衡山的武林大會。 兩日後清晨,剛趕到衡山南嶽台的步連雲等人心中也是念著這個問題,田冬功 力高強,要是上得衡山,一定是個大好幫手,不過話說回來,龍虎幫也不過兩個高 手,要是無欽能對付那些毒苗,應該沒有大礙,要是對付不了,大家也不用比了, 可能快些各自逃命比較妥當。 一上衡山,步連雲依著上次的路徑,到達武林大會舉辦的南嶽台,到場一看, 好個盛大的場面,數萬人散佈在這一大片台地上,主要還是圍繞著正中央的擂台, 武林中人與一般人又不同,對所謂的安全距離十分注重,不大會有互相推擠的事情 發生,所以聚集的密度雖然不小,但人與人之間的空隙依然存在。 步連雲等人見到南嶽台的東南西北四面各搭起了一大片的挑高棚架,武當派與 少林派的人馬都在東面的棚架中,另外華山、青城、終南、衡山等許多名門正派也 在其中,而龍虎幫與奉天寨、神拳幫等傾向龍虎幫的幫派則聚集在西面的棚架中, 聲勢也是不小。南嶽台的南面也就是入口的方向,則散坐著許多黑道人馬,他們與 白道合不來,又不願意靠向龍虎幫,所以隱含中立的就坐在南棚。 至於北棚,也就是人數最少的一區,大多是三山五嶽的異派高手,也有些人會 稱他們為旁門左道,雖然人數最少,不過卻是怪人最多的地方,也有幾群數十人的 門派,但大多數都是獨來獨往的人物,有時三、五個人聚在一起,似乎是在研究合 作出場比武的事情,當然還有一些黑白兩道都吃的開的人物,為了誰也不得罪,乾 脆來北棚坐。 步連雲一行人也算是浩浩蕩蕩,除了十八鐵騎之外,崇義門、武烈門都有十餘 人隨行,這兩派雖然算是三流門派,但也是各據一方的大豪,所以認識的人也不少 ,許多人知道武烈門已經投靠龍虎幫,也知道步連雲等一行人是龍虎幫的死對頭, 這兩撥人走在一起,自然煞是惹眼。 眾人望清會場的形勢,韓方皺皺眉便問道:「步大俠,咱們去哪兒坐?」 步連雲知道,接照道理眾人既然與龍虎幫為敵,應該去武當派等人就坐的東棚 ,不過一方面韓方、無欽、紹大山等人與名門正派一向不大對盤,二來路恨天身為 西陲一霸,其實也不大像白道,步連雲想想道: 「魏前輩意下如何?」 魏無常經驗豐富,自然明白狀況,於是點頭道: 「既然如此,我們就去北棚… …崇義門當然可以去東棚,武烈門現在不大合適。」武烈門這幾年由白轉黑,名聲 大壞,這時候過去東棚只會惹人白眼。 武烈門門主竇安威自家知自家事,搖頭慚愧的道:「二叔考慮的是。」 顧革裴與顧革襲對望一眼,顧革裴道: 「既然大家要去北棚,我們也去北棚就 是了。」這樣一來,崇義門的白道色彩雖然染了一層灰,不過卻能結交到步連雲等 人,算起來也還划算。 魏無常點頭道: 「大家既然一起來,一起去北棚也沒關係,這樣吧,顧門主等 一下與老夫一起去東棚拜望少林、武當兩派掌門,之後再回北棚。」魏無常本來就 要去解釋武烈門的事件,正好幫幫崇義門。 顧革裴大喜,這樣一來兩面討好,這些朋友果然該交,他自然連連點頭,於是 眾人由東面繞過擂台,魏無常與顧革裴等人先入東棚,步連雲等人則不停步,繼續 繞向北面,進入北棚就坐。 過不多時,魏無常等人也走到北棚,而「陰陽雙劍」莫嚴則隨著他們而來,與 步連雲等人互相見禮。 眾人互相施禮自然又是一陣亂,各自就坐之後,魏無常首先道: 「步大俠,武 當派有個計較,老夫不敢擅專,請莫總鏢頭親自與步大俠談。」 莫嚴接口道:「步大俠,敝派有個不情之請,還請步大俠不要見怪。」 「不敢。」步連雲道:「莫總鏢頭有話請說。」 莫嚴想了想,開口道:「諸位……對翠杖是否勢在必得?」 步連雲一怔,路恨天已經搶著道:「當然,武當派有什麼計劃?」 莫嚴卻答非所問的道:「剛剛聽魏前輩說,田少俠沒來?」 路恨天與步連雲對望了一眼,步連雲以不變應萬變的道: 「是的,三弟可能趕 不來。」 「不知……」莫嚴頓了頓道:「諸位打算派出哪三個人?」 這個問題眾人都還沒想過,路恨天口直心快的道: 「莫總鏢頭這樣問,莫非是 想幫忙?」 「還是從頭說起吧……」莫嚴遲疑了一下,低聲道: 「放眼天下武林,有實力 問鼎翠杖的也只有三組人馬……」 「龍虎幫、少林的『三相神僧』。」路恨天毫不客氣的接道: 「再來就是我們 了。」 莫嚴臉色不大好看的道: 「本來在下與掌門師兄兩人也想上場,但一來玄清師 兄算是半個主辦人,不適合下場,再來『三相神僧』既然願意出手,我們也乾脆藏 拙,路大豪說的沒錯,要是田少俠也來,三位確實是極有希望的一組人馬。」 這話說的有意思,問題就是田冬沒來,路恨天眉頭一皺,直率的道: 「莫總鏢 頭,閣下最好有話直說。」 莫嚴也不再拐彎,低聲道: 「若是龍虎幫只是虛張聲勢,並沒有第三位高手, 兩位再加上莫某人,足可對付龍虎幫。」 原來莫嚴想聯手,步連雲微微點頭道: 「這也不失為一個解決之道。」步連雲 足可對付黃木森,路恨天與莫嚴聯手,應該也不會輸給謝道亭,這樣雖然沒有十成 勝算,也佔了極大的贏面。 沒想到路恨天卻問道:「那少林寺的老和尚呢?」 「若是我等出手就能解決,『三相神僧』將不再出場。」莫嚴微笑道: 「龍虎 幫只要沒成功獲勝,不論輸給誰,他們師兄弟都必須退隱。」 「有這麼好的事?」路恨天望著莫嚴,輕笑道: 「翠杖呢?歸你還是歸我們? 」 「有關這一點……」莫嚴十分謹慎的道: 「若我們在勝利之後宣佈翠杖將送歸 少林寺保存,『三相神僧』自然不會出手,我們則能獲得天下第一的名號。」 步連雲微微皺了皺眉,他倒不是十分在意翠杖,不過這樣一來,「三相神僧」 未免有些坐享其成,他還沒答話,路恨天已經哇哇叫道:「叫那些老和尚自己去打 ,我們寧願等三弟來……」 「路大豪不可誤會。」莫嚴忙道: 「我們已經仔細查看過了,翠杖上面並沒有 所謂的『大羅八法』,送到少林只不過是為了避免日後再起紛爭而已。」 「我才不管。」路恨天哼了一聲道: 「翠杖本來是三弟的,自然要搶回來…… 那三個老和尚有把握就動手吧,龍虎幫他們可是請來了哀牢毒苗,看你們怎麼應付 。」 龍虎幫請來哀牢毒苗的事情並未傳出武林,五日前無欽敘述時莫嚴也已經離開 ,所以他並未得知此事,這時一聽,自然臉色大變。哀牢毒苗操縱毒物的能力舉世 無雙,要是場上打到一半,他們隨便放出一兩隻毒蟲出來搗亂,豈不是有勝無敗? 而且毒苗只要遠遠在西棚中控制,又不須下場,想追究都沒有辦法。 莫嚴想到這裡,緊張的對著步連雲道:「步大俠,此事當真?」 步連雲點了點頭,不過還是說道: 「莫總鏢頭放心,我們已有準備,無欽大師 會盡力而為。」 「大哥就是心好。」路恨天嘻嘻笑道:「讓他們緊張一下又不會怎麼樣。」 莫嚴不知無欽與哀牢毒苗的淵源,還是蠻緊張的,有些沒條理的道: 「諸位… …諸位還是不願先上場?」 「不是不願。」路恨天笑道: 「三弟一到,我們就上場,不然何必委屈的替少 林和尚打先鋒,又不一定能贏?」 莫嚴自知功夫不如田冬,路恨天這話雖然刺耳,也不能說錯,只好有些憤然道 : 「若是『三相神僧』獲勝,諸位才上場爭奪翠杖,那時『三相神僧』為了少林的 威名,手下可是不會留情。」一面憤憤的轉身踏出北棚。 步連雲見莫嚴離開,搖頭苦笑道:「二弟,你何苦得罪他?」 路恨天不服氣的道:「那東西既然是三弟的,我們當然要幫三弟搶回來……」 步連雲聲音壓低下來,輕聲的道: 「他們不是說過,翠杖上什麼都沒有,我想 可能是三弟……」 路恨天睜大雙眼,啊了一聲道: 「對了,我怎麼沒想到?三弟在悟的八成就是 ……」 「知道就好。」步連雲連忙搖搖頭止住路恨天,一面低聲道: 「我也只是猜測 ,反正只要『三相神僧』贏了,也算是完成消滅龍虎幫的目的,三弟若是沒到,我 們大不了不下場……而且『三相神僧』畢竟是得道高僧,他們要是贏了,確實也不 大好意思出手。」 不打了?豈非太不過癮?這樣還不如和莫嚴聯手上場……但自己又剛得罪了莫 嚴,路恨天急的摩拳擦掌,拼命轉著念頭,卻是想不出個解決的好辦法。 「辰時已到………」一個豪壯的聲音傳出,卻是衡山派的一名弟子在高聲呼喊 ,在眾人的引頸企盼下,少林無乘、武當玄清、衡山鐵若峰三人又登上了擂台,鐵 若峰身上還背著一個條狀的包裹,三人僧道俗各有不同的禮數,分別向四面施禮之 後,無乘大師即緩聲道: 「武林大會比武競技,每派最多派出三人爭勝,老衲與玄 清真人忝為公證,落敗一方不得重新出場或另派人比試,諸位出手宜上體天心,點 到為止,獲勝者可休息片刻,但以半個時辰為限,期間擂台將暫停比試,連歇息時 間在內,獲勝後半個時辰內無人挑戰,則可獲得武林至寶翠杖,日後他人不得因此 再起爭否則天下共殛之。」 玄清真人面容嚴肅的接著道: 「除此事之外,武當、少林與龍虎幫五日前亦藉 此約定,若龍虎幫派出之人不能獲勝,『紫龍』『北虎』師兄弟將永遠退出江湖, 反之,若龍虎幫順利獲勝,少林、武當兩派僧道,從此不過問龍虎幫的一切事務。 」 西棚龍虎幫的陣營立即傳來一陣歡呼聲,彷彿他們已經獲勝了一般,玄清真人 眉頭微皺,大聲道: 「請衡山鐵掌門人出示翠杖!」 鐵若峰立即將背後包裹解下,取出裡面的一個棍狀物,向上一豎大聲說道:「 天下英雄請了,這便是衡山派半個多月前獲得的翠杖。」 四面台下足有數萬人,在這一刻全部都將目光集中到鐵若峰手中,只見他手中 拿著根長僅尺餘、色呈淡綠、兩端各有一個環狀突起的古拙小杖,在東方旭日的映 照下,綠芒隱隱,色彩更是鮮豔,可以確定是個難得的寶物,與故老相傳的翠杖形 態十分相似。 鐵若峰接著忽然拔劍,猛然向著翠杖一斬,只聽噹的一聲,那柄青鋼長劍居然 就此斷為兩半,翠杖卻是毫髮無傷,鐵若峰緩緩道: 「這種玉石堅逾精鋼、天下難 尋,加上翠杖兩頂端各有四個字,一邊是『古道遺寶』,另一邊是『大羅八法』, 可以肯定是大俠歐陽古道留下的翠杖。」 無乘大師立即道: 「諸位注意,每一場結束,若是需要休息可告知我等,任一 方若三人均無法再戰或認輸,比試即終,若一方三人均掛彩受傷,也作負論,有老 衲與玄清真人為證,希望天下英雄少添殺業……比武……開始!」 寶物令人心動,無乘大師話聲一落,立即從北棚、南棚兩面分別衝出了三人, 捷如飛鳥的迅速奔上擂台。 南棚那面上台約三人服飾相同、容貌相近,看來是兄弟三人。為首一人是個六 旬持刀老者,他上一台便大聲道: 「『崆峒三豪』請天下英豪賜教!」 北棚上來的三人卻是兩男一女,與南棚三人大不相同,他們似乎都是四十餘歲 的年紀,兩男一個雄壯英挺、一個帥氣斯文,都是少見的漂亮人物,四面數萬人見 了心裡都暗暗喝了一聲采,不過轉眼一看那個女的,所有人都湧起了一種奇怪的感 覺,那女的居然滿臉橫肉、貌若無鹽,正發出一串尖銳聒噪刺耳的聲音道: 「『崆 峒三豪』?老娘只聽說過三個姓徐的混帳叫做『崆峒三害』!」 四面立即笑聲大起,那徐姓三兄弟在崆峒山殺人越貨無所不為,確實被稱作「 崆峒三害」,不過這名稱不雅,通常當面都不會這樣稱呼,這女人不知是何來路, 居然毫不客氣的直斥三害。 徐老大自然大怒道:「你們三個狗男女又是什麼東西?」 「徐老大好沒見識。」東棚忽然傳出聲音道: 「連『天下絕配』都不認得?」 東棚是白道好漢的座位,想來有人與徐家三兄弟有怨,這時躲在人群中發話糗他們 。 徐老大沒聽出是誰發話,恨恨的瞪了東棚一眼只好不管,回頭對著那個醜女道 : 「原來你們就是『醜姬』葉艷芳、『雷神』南門笑、『美公子』萬潘柏三個不長 眼的怪胎?」他們三人是師姊弟,十年前大大有名,葉艷芳是大師姐,雖然醜似無 鹽,卻被威武、俊美各有千秋的兩位同門師弟苦追,弄得她不知如何選擇,三人雖 然感情極好的同進同出,卻一直沒有結果,在武林中謂為怪談,被稱為「天下絕配 」。 葉艷芳還沒回答,雄壯英挺的大漢踏出一步,有如雷打般的大聲道: 「你們三 個雜碎,想活命就快滾下台!」正是「雷神」南門笑。 「美公子」萬潘柏卻溫文的一笑道:「師兄息怒,讓他們下台不是太便宜他們 了?出手吧。」 徐老大當即喝道: 「好!我們就在手中分高低。」當頭向著「雷神」南門笑就 撲了過去,徐家老二、老二也不遲疑,分頭向著「艷姬」葉豔芳與「美公子」萬潘 柏攻去,徐家三兄弟用的武器都是大刀,不過葉艷芳、萬潘柏、南門笑三人的兵刃 卻各有不同,南門笑用的是一枝短杖,萬潘柏則是一枝長度相彷彿的銀簫、葉艷芳 用的卻是由頭上拔下的玉釵,與「崆峒三害」的二柄大刀交纏在一起,打的花團錦 簇甚是熱鬧。 不過路恨天卻看不大順眼,他在台下撇撇嘴道: 「三哥、四哥、五哥上場就能 把他們都打下去……不然魏老、韓老加上二哥也行。」 步連雲忍不住笑道: 「二弟,剛開始是這樣的,武林大會有個不成文的慣例, 真正的特級高手總是晚些才上場,所以一開始出手的人未必真的一心想獲勝,有時 也是為了見識見識天下高手,還能獲得揚名的機會,要是『三相神僧』現在就上場 ,豈不是讓其他人都不敢上場?」 路恨天微感吃驚的道:「那不是要打幾天?」 「也不是一定會拖個幾天……」步連雲道: 「要是真的這樣,我們正好等三弟 。」 「對、對。」路恨天連連點頭道:「這樣最好……大哥想的果然周到。」 韓方在一旁道: 「還有另一個原因,這一場結束之後,要是『天下絕配』獲勝 ,南棚八成會有『崆峒三害』的朋友出來替他們出氣,不然東棚的白道應該會有人 出來收拾『崆峒三害』,有些恩怨就是在這種場合解決的。」 「許多恩怨也是在這種情況結下的。」魏無常有些感嘆的道。 眾人一時無話可說,只好轉頭再望向擂台,這時「天下絕配」三人已經逐漸領 先,尤其是「醜姬」葉艷芳功夫比兩位師弟高出一籌,她與徐老二鬥在一起,極佔 優勢,果然過不多久,葉艷芳趁著徐老二一招使老,玉釵忽然向著徐老二的左肩井 穿去,徐老二急忙閃避,大刀一翻,橫削葉艷芳腰間,想迫對方收手,但葉艷芳雖 然扭腰退開,玉釵還是在徐老二的左肩旁刺了個半寸深的小孔,雖然未傷及左肩井 ,但血從徐老二的左肩傷口緩緩滲出,身形也變的不大靈便。 葉艷芳得理不饒人,速度越來越快,著著進逼,許老大見狀知道不對,連忙斜 退了兩步,與徐老二聯手防禦,抵擋葉艷芳與南門笑的攻勢。 而另一邊萬潘柏的銀簫卻是越施越快,逼的徐老三有些透不過氣來,過不久, 徐老三覷個空,也閃到他大哥二哥身旁,三人分向三個方向,抵禦著外圍的攻勢。 雖然路恨天不認為他們算是高手,不過天性使然,還是一直盯著鬥場看,見到 現在的狀況,路恨天哇哇叫道: 「還能這樣玩?那有的撐了。」 「是啊。」步連雲點頭道: 「這還是第一次規定三人一起出賽,一定會有許多 想不到的比法。」 「這對一些本來就有練三才陣的門派有不小的幫助。」韓方屈指算道: 「峨嵋 派、鷹爪門、蘇州三道觀、奇花派……」 「奇花派?」路恨天沒聽說過,詫異的問道:「那是什麼門派。」 「一群衣著樸素的女人。」韓方解釋道: 「她們的功夫適合女子修練,所以專 收女徒,聽說門規甚嚴,功夫也蠻厲害的,不過見過他們出手的人不多……要是來 了,應該也在北棚。」北棚也就是眾人休息的地方,眾人東張西望,果然見到東面 十餘丈外有十七、八個未施胭脂的素服婦人,她們正神態專注的望著擂台,說不定 就是所謂的奇花派中人。 就在這時,擂台上忽然傳出一句: 「阿彌陀佛……」卻是無乘大師開口道:「 崆峒徐家三位施主均已負傷,可作負論,請葉施主、南門施主、萬施主手下留情。 」 眾人回過頭來,果見徐老大的右腿正滲出鮮血,徐老二的右手卻已經抬不起來 ,不知道是被南門笑還是萬潘柏打傷,三人在對方包圍之下左支右拙、岌岌可危, 還好「天下絕配」聽見無乘大師的話,不為己甚的一聲呼嘯,同時向後躍開,葉艷 芳對「崆峒三害」微微拱手道: 「承讓。」 「崆峒三害」話也不答,臉色難看的立即躍下擂台,無乘大師即對台上三人道 : 「三位可需要休息?」 「不用了。」葉艷芳做主回答,隨即對著四面圍觀群眾笑道: 「歡迎有興的朋 友與我們切磋切磋。」不過她不笑則矣,一笑起來臉上的皮肉更是皺成一團,令人 不敢恭維,實在弄不清楚她兩位師弟看上她什麼地方? 隨後果然如韓方的預測,南棚又躍出了三名壯漢上來挑戰,只不過他們的功力 與崆峒三害差不甚遠,還是被打回南棚,直到了第四場,「天下絕配」才被鷹爪門 的三位老者打敗,鷹爪門跟著連撐了五場,終於被來自川境的「銅鑼雙道」與「明 月俠隱」三人逼下擂台。 「銅鑼雙道」柳道人、竹道人修練於銅鑼山、「明月俠隱」宣簡懷則隱於明月 山,兩山同在川東,相距不過十數里,三人早有交情,外型也差不多,都是六十餘 歲身形削瘦的長者,不過因為兩位道人身著道服,比身著俗家衣著的宣簡懷還多了 些仙風道骨的味道。 這三人又勝了一場之後,算算已經比了十場,天色也將近午時,玄清真人便上 台宣佈丑時重新開始,反正四面已經圍了一圈被衡山派半請半強迫趕上來的小吃攤 販,也不愁沒處買食物。 雖然一個早上大飽眼福,不過步連雲等人卻已經有些焦急,「銅鑼雙道」與「 明月俠隱」三人的功力看來不比「陰陽雙劍」莫嚴差多少,何況又有三人?敢上場 的人一定越來越少,想來不久之後就會引得龍虎幫出手,「紫龍」的名號一露,敢 上場的人就更不多了,這樣一來,說不定拖不到第二天。 熾天使書城
第四一章 花 間 漫 舞 果然到了下午,「銅鑼雙道」柳道人、竹道人與「明月俠隱」宣簡懷上場之後 ,等了一刻鐘都沒人敢出場挑戰,眾人心裡發急,大家都可以不上場,龍虎幫是非 上不可,他們要是沒贏,謝道亭與黃木森師兄弟可要退出武林,但是他們一上,再 來只怕就是「三相神僧」,路恨天心裡不斷的轉著念頭,是不是要去向莫嚴說說好 話,答應他剛剛的條件?但是這樣翠杖豈不是要拱手讓人?而且不能與「三相神僧 」一拼也是可惜,還是乾脆等到「三相神僧」贏了之後,再拐步連雲上場? 路恨天還沒拿定主意,卻見那群素服女子中,有三名中年婦人正緩緩起身走出 北棚,她們一出北棚,也未蹲身做勢,忽然間竟同時輕飄飄的浮起,好似被什麼東 西拉扯牽引般的向著擂台飄去,這可不是鬧著玩的,沒有數十年功力,輕功不可能 有這種造詣,這手功夫一露,四面鬧轟轟的聲音立即靜了下來,只聽三女輪流道: 「奇花派年風婷。」「南風萍。」「關風鵲。」跟著同聲道: 「向三位討教。」她 們的聲音卻已經有些蒼老,看來實際的歲數可能已經五、六十歲。 果然是奇花派的,看她們的功力,少說也能打上半個時辰,路恨天大喜過望, 連忙捧場的大聲喝采,但這可不是喝采的時候,路恨天這一特立獨行的大嚷,惹的 四面投來不少責難的眼光,尤其是奇花派未出場的其他女子,自然都皺起了眉頭。 奇花派上場的三人自然也向路恨天望了一眼,見路恨天面容陌生,三人又同時 轉回頭,這一下眾人才發現,她們的動作居然完全一致,看來三人間的默契一定不 凡。 台上的柳道人微笑道: 「能得奇花派出手,柳道人甚感榮幸……四十年前道人 曾隨師尊拜謁奇花谷,恭賀詩谷主就任,四十年晃眼即過,不知詩谷主可還安好? 」奇花派的首腦不稱掌門稱谷主,柳道人這樣一說,不但表示內行,而且代表他與 奇花派多多少少有些交情。 剛剛自稱年風婷的那位婦人站在正中間,她雙肩微顰,有些黯然的道: 「承故 人動問,師尊已於十五年前過世,奇花派現由小婦人執掌。」 「原來是年谷主當面。」柳道人肅然道:「貧道失敬。」 「不敢。」年風婷和氣的道: 「師尊在世時,對銅鑼山一忌道長也是讚譽有加 ,二十年前一忌道長仙逝噩耗傳來敝谷,先師也十分惋惜。」一忌道長是柳道人、 竹道人的師父,如今記得他名號的人已經不多。 「凡人莫不有死……」見對方提到自己過世的師父,柳道人心裡也有些感傷, 不過他也立即一振精神,對年風婷道: 「想來年谷主要以奇花派鎮谷絕學,『花間 漫舞陣』一試我等?」 年風婷微笑道: 「道長果然是明白人,還請不吝賜教。」奇花派三人當即移步 分立三角,圍住了場中的三人。 柳道人與竹道人不敢怠慢,兩人的長劍向上斜指,分立於「明月俠隱」宣簡懷 的兩側,宣簡懷用的卻是兩柄短茅,一上一下的橫置胸前擺起架勢,只等對方發招 。 經過上午的兩場比賽,四面眾人已經大略知道,他們三人的配合是由柳道人與 竹道人組織一個綿密的防禦網,而宣簡懷的雙茅卻能在適當的時機趁隙穿出攻擊, 若不是三人早已練熟,不大可能配合的這麼好,一般武林高手合作時大多只能此進 彼退,截長補短,能像他們三人一樣排出陣式並不容易,但是話說回來,若是與一 些已經相傳數十或數百年的陣法比起來,三人的陣勢畢竟還是粗糙了些,就像眼前 奇花派的「花間漫舞陣」,要是奇花派三人的功力與宣簡懷等三人相差不遠,他們 這場仗將會十分難打。 見對方準備妥當,奇花派的年風婷谷主輕叱一聲: 「得罪了。」三人從袖中抖 出了六條色彩絢麗的彩帶,同時迅速的在外圈舞動起來,剎那間整個擂台佈滿了由 彩帶捲成的彩環,好像一個個絢麗的花朵,而奇花派的三人也立即輕盈的在四面穿 插飄動著,姿勢曼妙飄逸,果然不愧稱為「花間漫舞」。 「這個有趣。」路恨天睜大眼道: 「中原絕學果然不同凡響……她們的帶子怎 麼都不會纏在一起?」 「所以才叫陣法。」步連雲也沒見識過奇花派的陣勢,讚嘆的道: 「要是單獨 一個人被這個陣圍住,可不容易對付。」眾人心裡都頗有同感,不禁微微的點了點 頭。 這時圈中的柳道人、竹道人與宣簡懷三人已經被重重疊疊的彩環圍住,三人知 道這些帶環不能亂碰,彩帶性柔,一個斬不斷被糾纏上,自己馬上就會揮舞不開, 所以都有些不敢出手,但是奇花派的大小帶圈卻逐漸向著三人湧來,總不能坐以待 斃,柳道人一聲低叱,出劍斜挑,向著離自己不到兩尺的一個帶環挑去,手中留了 兩成勁,準備稍有不對,當即回劍自保。 竹道人與柳道人默契十足,聽到柳道人的輕叱聲,馬上相應著出手,而當中的 宣簡懷也將雙茅前後一揮,劃出兩道罡風向著前後衝去。 三人這一出手,帶環先是相應的往後稍退,隨即一散即聚的又向著三人衝來, 竟是順著三人出招的氣勁空隙飄入,「花間漫舞陣」果然稱的上是奇花派的鎮派絕 學。 不過這樣一來,帶環的前後進退也有了一個路線,不再像剛剛一樣飄逝難尋, 三人四樣武器同時出手,見圈破圈的連拆了數十招,兩方一時間互相僵持不下。 過了一陣子,場中陣勢中樞的宣簡懷,見對方遠遠的站在外圍,怎麼打也是有 敗無勝,於是低聲道: 「一個盯一個,我們散。」柳道人與竹道人同時應了聲好, 一聲招呼之下,三人忽然同時往外一躍,連破七、八個彩環,分別各選了一個對手 攻去。 奇花派的三人本來就在外圍繞動,見三人闖出,她們彼此之間也不用招呼,忽 然腳步一變,不再如剛剛的四面繞動,開始輪番的穿入陣內,而彩帶仍在漫天飛舞 ,似乎彩帶是彩帶,人是人,兩者沒有一點關係。 可是採取盯人戰術的柳道人等人就累了,他們追攝著對方,但不時必須繞回陣 中,在那一瞬間,彼此無法支援,等於同時受到對方三人圍攻,壓力極大。 首先被圍住的便是竹道人,他隨著奇花派的年風亭谷主穿過陣中的時候,忽然 發現壓力增大,連忙加快腳步向外奔,沒想到對方一個翻身,彩帶的末端數尺忽然 半空打了一個折,同著自己面門彈來,竹道人微微一驚,退則被圍,但前方又有彩 帶攔阻,自己要是與那段彩帶一碰,就算是自己功力較強,也一定會被追擊而來的 彩帶所困,既然如此,他索性留在圈內,劍光盤身一繞,舞了個滴水不露,所有彩 帶一接近,立即被他的劍風逼開,自然也避過了與對方帶端的一碰。 不過這時宣簡懷已經衝到外側,目標正對著一個冷眉冷目,名叫關風鵲的婦人 ,柳道人的目標卻是南風萍,他兩人發現竹道人被圍,也不用互相招呼,柳道人立 即回身一穿,奔到陣中配合著竹道人防禦,兩人劍光揮舞起來,那些彩環也不能輕 易接近。 而宣簡懷卻不如此,他迅速的在外穿繞,遇到有機會就對著奇花派的人攻擊, 不過這時奇花派陣勢又變,彩帶舞動之間,連他們自己都裹在其中,宣簡懷想欺近 也並不容易,看來她們想先將柳道人與竹道人拿下,最後宣簡懷自然不是敵手。 不過柳道人與竹道人本就練成一套聯手的劍術,兩人劍光揮動起來,奇花派一 時三刻卻也搶不進去,宣簡懷見狀,忽然往陣內一奔,見一道彩帶正向著自己襲來 ,宣簡懷立即將左手的短茅一繞,與一條彩帶糾纏起來,彼此一扯,那條彩帶霎時 拉的筆直,宣簡懷這才看出另一端原來在南風萍手中。 而奇花派等人見狀一轉步法,三人的彩帶居然同時向著宣簡懷湧來,這一瞬間 ,柳道人與竹道人忽然沒人理會,兩人楞了楞,剛看清狀況,立即同時飛身攻向南 風萍,她一根彩帶與宣簡懷糾纏著,正是最好攻擊的對象。 不過兩人移動畢竟不如彩帶快速,餘下的五條彩帶早已經圍到了宣簡懷的身邊 ,要不是宣簡懷手中還有一枝短茅,他連招架的兵器都沒有。不過這時他也不好受 ,對方五條彩帶同時畫圈襲來,他要是一不小心,再與任何一條纏在一起,兩邊一 拉,馬上就要任人宰割,宣簡懷打疊精神,短茅四面亂點,每一下都正好點在帶端 或環圖,使對方無論是剛勁、柔勁都只有被震退的可能,但他同時對付五條彩帶, 加上左手又與南風萍不斷的拉扯,眼看絕對支持不了多久。 還好這時柳道人與竹道人已經攻向南風萍,南風萍見狀不得不向前閃避,躲入 前方無數的彩環之中,雙道知道時機稍縱即逝,毫不客氣地將雙劍舞成光圈,順著 南風萍的方向攻入陣中。 這時陣中的宣簡懷忽然發現左手一重,對方拉動的力道驀然加大,宣簡懷立即 相應增力,但是卻詫異對方為何這時才增加力道?才發現不知何時,南風萍已經和 年夢婷交換了手中的彩帶,年夢婷身為一派之首,功力自然更是高強,扯的宣簡懷 有些穩不住馬步。腳步一不穩,宣簡懷馬上陷入危境,他情急之下,腦海中靈光一 閃,右手短茅向左一繞,嘎的一聲將對方的彩帶割去一節,左手馬上獲得自由。 這樣一來,年夢婷與宣簡懷兩人立即分別向後彈開,年夢婷這邊馬上將手中殘 餘的彩帶放出,與其他五條彩帶同時揮舞,重新佈妥陣勢,而宣簡懷卻剛好撞上闖 進來的柳道人與竹道人,三人會合在一起,也穩穩的佈下陣來,回到了一開始的狀 態。 這一場算是今天最好看的一場,場上彩帶飛舞,人影閃動飛騰,雙劍雙茅在彩 帶編成的花海中滾動,僵持著誰也不肯讓步,四面數萬人看的知痴如醉,歡呼喝采 聲不絕於耳,既然兩方都僵持不下,因奇花派的「花間漫舞陣」早享盛名,明眼人 都知道,這代表她們的功力還是略遜一籌,要是一直這樣僵持下去,奇花派落敗的 機會居多。 參加武林大會除了揚名奪寶之外,一方面各門派的長輩也藉此教訓自己的門下 弟子,這次武林大會別出心裁的要求三人上場,雖然原本是為了讓「三相神僧」出 手對付謝道亭,不過卻使得各門派對於陣法大起興趣,之後二十年中各派都為此花 下不小心血研究,分別創出了各種陣法,單打獨鬥不再風行,這也是少林、武當一 開始沒料到的事情,此是閒話,表過不提。 這時場下的路恨天看的大是手癢,突發奇想的道: 「大哥,我去化個妝,然後 先上去打個幾場,你覺得怎麼樣?」 步連雲啼笑皆非,連忙搖頭道: 「千萬不可,武林中人雖會認錯人,但是絕不 會認錯功夫,賢弟的武功出自西陲,武林罕見,無乘大師與玄清真人都是武學大家 ,絕對無法僥倖。」 這話也有道理,路恨天打消此意,跺腳嘆道: 「悶的真難過……」步連雲也不 知如何勸慰,只好裝作沒聽見,繼續觀看場上的打鬥。 過了一陣子,場上又生變化,奇花派的關風鵲一個疏神,彩帶又被宣簡懷的短 茅纏住,四面眾人馬上知道有好戲看了,上一次兩方纏住,本是奇花派對付敵人的 一種手法,不過因為宣簡懷雙手都有武器,反而使得奇花派的彩帶短了一截,所以 之後宣簡懷想纏上對方的彩帶,奇花派都巧妙地避開,現在居然又纏上,不知是奇 花派終於內勁不足,還是另有奇妙方法應付。 宣簡懷這邊自然毫不客氣,這次他可不打算截斷彩帶,在柳道人、竹道人兩邊 完善的防守下,宣簡懷忽然將右手短茅插入腰間,兩手合力將彩帶向內猛拉,關風 鵲不敵宣簡懷的內力,要是被拉到柳、竹兩道的劍光範圍中,那可是必敗無疑,她 連忙一個移身換位,將彩帶與年風婷交換。 年風婷接過手,馬上感到宣簡懷是以全力出手,雖然她未必弱於宣簡懷,但這 時兩人將全身功力運起,年風婷自然不能再操縱另一條彩帶,於是擂台上只剩下四 條彩帶在台上翻騰,「花間漫舞陣」不攻自破,柳道人與竹道人同時向兩邊一彈, 一個攻向南風萍、一個刺向關風鵲,兩方不再以陣法決勝,反而變成三組分別對戰 。 年風婷雖然全力與宣簡懷僵持,但也知道場上的狀況,南風萍與關風鵲兩人單 打獨鬥自然不如「銅鑼雙道」,馬上就迭遇險招,而眼看自己內力也逐漸不足,年 風婷當機立斷,忽然一放彩帶,揚聲道: 「多蒙指教,奇花派認輸。」 兩方早年本有交情,柳道人與竹道人一聽立即翻身收劍,立到宣簡懷身旁施禮 道: 「多蒙年谷主指點。」 宣簡懷則將彩帶由短杖上緩緩取下,雙手捧向年風婷微笑道: 「奇花派的鎮谷 奇陣果然名不虛傳,宣某今日大開眼界。」 年風婷將彩帶接回,微笑道:「三位日後若是有暇,歡迎到奇花谷作客。」 「一定、一定。」三人連忙答禮,兩方不傷和氣的打了一場,彼此都有些惺惺 相惜,倒是這次武林大會少見的情況。 「善哉、善哉,三位女施主氣度恢弘、雖敗猶榮。」無乘大師緩步上台,對著 獲勝的三人道: 「恭喜三位,三位可以休息片刻。」剛剛這一戰極耗心力,無乘大 師知道他們必定需要休息,於是主動提出。 宣簡懷果然不再客氣,向無乘大師點點頭道:「多謝大師。」於是也下台休息 。 四面的眾人這時才回過神來,似乎不相信會是這樣結束,嗡嗡的議論聲不斷響 起,除了幾位高手看的出場上打鬥的驚險處,對大多數人來說,剛剛說是比武還不 如說像表演,好看是好看了,畢竟有些不大刺激。 過了一陣子,柳道人、竹道人與宣簡懷重新上場,等候著再有人上場挑戰。終 於,要來的躲不過,他們才一上台,西棚便傳來兩聲長笑,黃木森與謝道亭兩人直 躍上數丈高,再出半空中緩緩落下,黃木森一面大聲道: 「龍虎幫『紫龍』謝道亭 、『北虎』黃木森,上台領教高招!」 果然是「紫龍」與「北虎」!四面立即一陣混亂,西棚更是采聲連連,「北虎 」率領龍虎幫,這三十年打下了一大片江山,而師兄「紫龍」更是在三十年前便已 經名震天下,這番重出江湖,不但選了這次的武林大會宣告實力,龍虎幫還與少林 、武當互相賭下三派的未來,這事已經轟傳江湖、無人不知,這次武林大會至少有 三分之二以上的人想看看「三相神僧」大戰「紫龍」、「北虎」,所以他們師兄弟 一上場,歡呼聲可不只從西棚傳出。 一見謝道亭與黃木森上場,路恨天連連嘆氣道: 「完了、完了,三弟再不趕來 ,就真的只能看戲了。」 步連雲卻詫異的道: 「他們還真的只有兩人,這樣會是『三相神僧』的對手嗎 ?」「三相神僧」閉關修練三十年,就算進步不多想來也不至退步,謝道亭與黃木 森功力固然不弱,但是對付「三相神僧」三人聯手應該還嫌不足。 「無欽大師尚須注意……」魏無常皺眉道: 「看來他們一定會利用毒物……會 不會往手腳兵刃或衣袍上下毒?」 「不會的。」無欽回答道: 「這樣有違武林規矩,也太容易發現,若我是他們 那一邊的,等打到一半,我只要隨便派出個金翅蟬、密汁蠅或是天毒螻,隨便哪一 樣都足以讓武林高手全力應付。」 這些毒蟲的名字路恨天真是聞所未聞,他詫異的道: 「大和尚,你剛說的那些 怪東西……難道不會攻擊『紫龍』他們嗎?」 無欽微微一笑道: 「若是不能隨心所欲,我也不配稱『毒僧』了,想來哀牢毒 苗更應該有這種能耐。」 路恨天咋舌道:「還好你是我們這一邊的……」 台上的宣簡懷等人,見到久聞大名的「紫龍」謝道亭與「北虎」黃木森躍上白 ,心裡自然也有些忐忑,不過既然上場就沒想過自己會輸,宣簡懷沉聲發話道:「 黃幫主,龍虎幫就是兩位上場嗎?」 黃木森慢條斯理的道:「若有需要,我們第三位高手自然會上場。」言下之意 ,眼前三人只要師兄弟兩人出手就能擺平。 他們自己托大可恕不得別人,柳道人、竹道人拔出長劍,宣簡懷取出雙茅,柳 道人揚劍道: 「兩位不知用何兵刃?」 謝道亭一揮雙掌,傲笑道:「『紫龍』自出江湖,從來不用兵刃。」 黃木森雖曾用過,但那反而是他不下殺手的時候,所以他這時也未取乓刃,只 跟著輕蔑的道: 「別囉唆了,來吧。」 正是泥菩薩也有土性,三人對視一眼,同時往前一跨邁出五尺,四把兵刃向著 謝道亭師兄弟襲來。 三人現在的陣勢依然是宣簡懷當中,柳竹兩道分立兩旁,柳道人與竹道人劍光 揮舞的滴水不露,偶而露出個縫隙,正是宣簡懷雙茅攻出的地方,看三人攻擊的方 向,居然是專對謝道亭一人。 三人以這種陣勢出手,四面立時議論紛紛,照理說以三打二,應該合圍而攻, 要不然也該先對付黃木森,沒想到他們居然這樣出手? 不過步連雲與路恨天卻連連點頭,知道他們這樣做才聰明,因為他們任兩人聯 手,雖然對付的了「北虎」黃木森,卻不是一時三刻能收拾的下來,這段時間之中 ,另一人肯定會被「紫龍」謝道亭除去,到時以二對二,必輸無疑,若是以兩人先 攻謝道亭,另派一人牽制黃木森,則兩邊的戰局都會不利; 要是三人合攻黃木森, 只要謝道亭趁隙攻來,陣勢又非被拆散不可,算來算去還不如像現在這樣,三人合 攻謝道亭,黃木森若是襲來,銅鑼雙道的綿密劍法當能勉強應付,也許不會被衝開 陣勢,說不定還可一搏,要是如願撂倒謝道亭,到時對付黃木森就是容易的事了。 不過謝道亭自然也明白其中關竅,他雙眉一揚,大喝一聲道: 「師弟,你替我 掠陣!」兩掌猛然一揮,兩道奇猛的掌力,狂飆般的向著三人湧去,居然要以一對 三? 黃木森對謝道亭也極有信心,真的收掌閃避到台邊,揚聲道: 「祝師兄重出江 湖首戰大捷!」 四面數萬人齊聲大譁,而西棚也立即爆出一陣瘋狂的喝采聲,居然有數千人好 像約好了似的齊聲叫道: 「『紫龍』、『北虎』||天下第一,所向無敵!」 東棚名門正派的人臉色卻都不大好看,就算等會兒「三相神僧」聯手打贏了「 紫龍」、「北虎」兩人,謝道亭這個「天下第一」的名號算是固定住了。 步連雲與路恨天兩人坐在台下,見謝道亭與宣簡懷等三人打的轟轟烈烈,兩人 都有些駭然,要知道「銅鑼雙道」與「明月俠隱」的功夫都不弱,加上三人又有一 套極熟悉的配合方式,就算是步連雲與路恨天兩人合力對付他們,勝算也不過六、 七成,要是謝道亭真能以一對三的打敗他們,豈非兩人聯手也未必能勝過謝道亭? 望著台上的謝道亭越打越猛,路恨天自忖不敵,忽然喃喃的道: 「要是以一對 一,只有三弟趕來,才對付的了這個老傢伙。」 步連雲沉重的點了點頭,但心裡也是有些擔心,在陽氤石室中雖然兩人退出的 有些艱辛,不過原因之一在於那是個小小的石窟,所謂「鼠鬥於窟、力大者勝」, 田冬內力極高,兩人自然應付困難; 但能不能對付的了經驗豐富的謝道亭卻又難說 ,何況那時兩人也沒輸,想了想步連雲嘆氣道: 「還好要三個人出手……『三相神 僧』應該能贏。」只要三相神僧都比自己和路恨天稍微高明一些,對付這兩人就大 有希望。 路恨天搖搖頭不服氣的道: 「他們未必靠的住……其實未必要三弟出手,要是 有個和大哥差不多的高手,我們也能與他們一併……那個無乘老和尚就差不多,玄 清牛鼻子可能就不夠看了。」路恨天心裡知道,其實步連雲比自己還高出半籌,他 算算自己應該對付的了黃木森,要是現在有兩個步連雲,對付謝道亭大有希望。 步連雲搖搖頭道: 「少林自然會派出『三相神僧』,按照規矩,無乘大師不能 出場……除非……不可能的……」 「什麼除非不可能?」路恨天皺眉追問道: 「大哥: 你話別說一半,弄得我心 癢癢的。」 見路恨天說的有趣,步連雲忍不住笑道: 「沒什麼……我是想到了一個人,不 過也不知道他現在在那兒,加上又不是同道中人,想找他幫忙自然不可能。」 路恨天還不知道步連雲指的是誰,坐在一旁的魏無常已經開口道: 「步大俠, 您說的莫非是『鷲峰隱士』古樸?」 「正是。」步連雲點頭道: 「古樸原本的功力就不弱於我,何況他也修練了全 套的『璇璣心訣』,算算應該與我差不多,不過那時聽三弟提到……古樸與謝道亭 在首陽山打了起來,看來他不會是謝道亭的對手,說不定已經被殺了。」當時要不 是這兩人偶然間相遇,田冬未必能順利溜走。 「就算沒死也不會來。」韓方聽見插嘴道: 「古老頭一向獨來獨往,連個朋友 也沒有,他要是知道三人才能上場,不會來自討沒趣。」 「我也是這樣想……」步連雲頓了頓忽道: 「希望他沒死,我的師仇還沒報呢 ……」步連雲縱橫江湖,只有師門之恥一直未雪,近來功力大進,頗想找古樸一較 高低。 這時擂台上的戰況已經變成一面倒,謝道亭的「巨斧掌法」大開大閤,劈的宣 簡懷三人連連後退,陣腳逐漸鬆動,眼看不出百招,謝道亭便將以一人之力,打退 宣簡壞與柳竹兩道,這時連那些中立的武林豪傑也不禁佩服起謝道亭,喝采聲不再 只從西棚傳出。 而隨著四面叫聲越來越大,宣簡懷等三人的心情卻越來越糟,要是三人聯手被 謝道亭一人打下去,日後真是無顏行走江湖,不過他們心裡越擔心,手腳越是不聽 使喚,終於在竹道人的一個失手下,謝道亭一掌穿入劍網,猛然擊中竹道人右肩, 竹道人渾身巨震,向後一翻滾倒在地,四面采聲大作,西棚更是傳出歡呼聲,柳道 人與宣簡懷知道不敵,兩人急忙後撤,想自動認輸,不過謝道亭卻不打算就此收手 ,追襲之下兩掌急劈過去,砰砰兩下將兩人打的吐血滾倒,受創比竹道人還嚴重。 所有人都看出這兩掌並非必要,對謝道亭不由得有些不滿,四面的喝采聲自然 減弱了許多,只有西棚還有一些人零零落落的大讚不已,竹道人緩緩爬起,目光怨 毒的望了謝道亭一眼,才勉強扶著柳道人與宣簡懷起身,三人跌跌撞撞、互相攙扶 的下台,也沒力氣交代了。 路恨天看不過去,忍不住霍然站起大罵道: 「你這個老小子,未免太絕了吧? 」他的聲音遠傳四方,霎時所有的人目光都向他集中過來,本來眾人只是心中不滿 ,敢宣之於口的畢竟不多,不過既然有人先出頭,四面立即議論紛紛,十個有八個 都在說謝道亭的不是。 謝道亭面色鐵青的望過來,見到路恨天的形貌,冷哼一聲道: 「原來是雄霸西 陲的路大豪……何必躲在台下發話?有話上台來說!」看來龍虎幫已經完全弄清眾 人的名號。 路恨天受不住激,大喝道:「上台就上台!」腳步一動就要往台上縱。 步連雲連忙拉住路恨天,低聲道:「二弟,急必憤事、稍安勿躁。」 十八鐵騎的老大一哥也跟著道:「二爺,謀定而後動。」 路恨天也不是草包,心裡知道這一上去就是送死,不過他一向豪氣干雲,剛剛 那種狀況要他忍著不說話,簡直是要他的命,但現在兩人一拉,路恨天自然也冷靜 了下來。 黃木森蔑笑道: 「步白衣,你們還不上來嗎?別拖拖拉拉的。」西棚跟著傳來 一陣訕笑聲。 步連雲揚聲道: 「不用急,等三弟一到,我們結義三兄弟自然會出場。」這話 平平和和的傳出去,馬上將西棚的訕笑聲壓的聲息全無。 四面有些不知情的人不禁訝異,「白衣大俠」步連雲和「西陲大豪」路恨天什 麼時候結成了兄弟?還有個老三又是誰?有些知道的人自然加油添醋的解釋,他們 三弟便是最近名聲鵲起,龍虎幫的死對頭||「玄衫奇鞭」田冬,說起田冬的事蹟 更是驚天動地,他不但兩闖龍虎幫,打退過「北虎」黃木森,還空手與武當第一高 手莫嚴印證;前些日子更是一掌逼的少林掌門無乘大師俯首認輸,三招大破少林十 八羅漢陣,聽說他身高八尺、腰粗十圍,是個有如鐵塔一般的巨漢,那根黃色奇鞭 聽說就有手腕粗……反正人人說的口沫橫飛、有如親見,管他有多少是謠傳? 見四面眾人都在議論紛紛,謝道亭心裡自然不快,不過田冬幾次在他手中大敗 ,他也並不十分在意,田冬只有一根蛟筋怪鞭威力極大,他們也已經做好準備,要 是田冬帶著怪鞭趕來,謝道亭說不得也只好破例動用兵刃,反正對龍虎幫來說,尋 找幾把利刃本就不是難事。 黃木森見步連雲不上場也不催迫,轉頭道: 「反正只要敢上場,我和師兄就能 應付……無乘大師,該開始計時了吧?」 無乘大師只好道:「謝施主可需休息?」 「免。」謝道亭大剌剌的答: 「相法、相空、相寂三個老禿驢呢?三十年不見 ,不會都死了吧?」他也不再客氣,直接挑戰「三相神僧」。 不過這話十分無禮,東棚立即群情激憤起來,只聽悠悠的傳來一聲佛號: 「阿 彌陀佛……」 聲音竟似乎由空中傳來,莫非三相神僧未上南嶽台,而是隱身在附近的山林中 ?南嶽台上數萬人自然立即四面張望,卻見不到發話的人,過了一陣子,才有人忽 然發現,東棚的外側不知何時已經站著三個年登古稀的老僧,至於他們怎麼出現在 那裡,卻是沒人注意到。 那三個老和尚正緩緩的步向擂台東面的階梯,步履遲緩悠閒,一點也不像名震 天下的「三相神僧」,不過謝道亭卻是目光一亮,望著三個老和尚道: 「相法、相 空、相寂,別來無恙?」 空中忽然又傳來悠悠的話聲: 「謝施主,當年老衲一念之慈,致遺今日之禍, 相空深感自責。」眾人這才發現,中間那個老僧的嘴唇在白髮覆蓋下似乎正微微的 動著。 這種傳音的功夫聞所未聞,路恨天張嘴道: 「哇,這三個老和尚要是功夫差不 多,贏定了。」相空雖然還未必及的上謝道亭,不過定然勝過黃木森,只要兩個人 對付謝道亭,一個應付黃木森,此戰必勝無疑。 不過當「三相神僧」剛上台,兩方正要出手的時候,「毒僧」無欽忽然站起道 : 「派出來了……你們快閃開。」他左手一揮,只見他手上忽然一亮,左手掌忽然 燃起了一團紫色的火焰,那般怪火雖然不斷的燃燒,而他卻似乎一點也不覺痛楚, 這種怪異的情況一出現,眾人自然而然立即分向四面趨避,剎那間,北棚的這一角 忽然騷動起來。 「怎麼了?」紹大山還不大願意離開,急急發問:「毒苗出現了嗎?」 無欽一面向外掠行,一面道: 「是金翅蟬,你們離我遠一些。」這時他也已經 走出北棚,只見他右手揮動間,一道淡淡的彩霧忽然將他裹了起來。 「金翅蟬?」紹大山不敢接近,詫異的回頭問其他人,不過也沒人知道無欽如 何得知,自然沒法回答。 無欽這一詭異莫名的出現在擂台不遠處,登時讓所有人的視線都投注在無欽的 身上,場上的爭鬥自然也暫停了下來,隨即忽見半空中迅速無比的降下了七、八隻 金色的怪蟲,猛然向著無欽左掌的紫焰撲去,不過卻又被那團彩霧攔住,只能在四 面不斷的巡行,還發出嘰嘰的怪聲。 無欽大喝一聲: 「哀牢毒苗,別傷及無辜,你們出來。」頓了頓無欽又用另一 種語言說了一遍,看來便是苗語了。 無欽這話一出,四面數萬人無不駭然,五十年前「南苗毒王」為禍江湖的事情 老一輩的自然都知道,要是哀牢毒苗出現在這種聚集武林精英的場所,豈非武林大 劫? 熾天使書城
第四二章 三 相 神 僧 有關哀牢毒苗一事,少林僧人已經從莫嚴處得知訊息,「三相神僧」中一位較 矮的老僧嘆息道: 「謝施主,龍虎幫居然冒大不諱勾引南荒毒苗進入中原,難道不 怕引起眾怒?」 謝道亭等人見到無欽的狀態也是神情微變,見對方責難,謝道亭嘴硬的道:「 相空賊禿,沒證據可不要亂說!」 「證據?」台下的無欽忽然由懷中取出一物,往地上一摔道: 「讓你們見見證 據。」只見那個瓶子一破,一股綠煙忽然冒出,隨即一個紅色生翅小蛇驀然從煙霧 中彈起,斜斜往空中一飛,向著西棚彈射而去。 這下子怪蛇斜掠過擂台西北角,速度雖不甚快,但「三相神僧」與謝、黃兩人 自然而然同時分向東、南閃下擂台,黃木森一面怒喝道: 「『毒僧』無欽,你在做 什麼?」 「這叫『覓毒飛練』。」無欽大聲道: 「只要躲遠些、不碰牠,牠就不會傷人 ……可以找出哀牢毒苗。」 無欽還沒說完,「覓毒飛練」已經一彈一彈的掠入西棚,雖然說不會傷人,但 是「毒僧」手中跑出來的東西誰敢招惹,西棚一陣子雞飛狗跳,數千人逃難似的向 著四面逃開,影響所及,連北棚、南棚都有些騷動。 不過西棚人一散,「覓毒飛練」的行蹤大家看的更清楚,它直往西棚的最內側 穿去,那裡一群龍虎幫眾臉上都甚是驚懼,眼看這條怪蛇越來越近,終於不知誰發 了一聲喊,終於連那些人也四散逃開,而人群中忽然出現了兩個背著籮筐的怪人, 正臉色鐵青的瞪著小紅蛇,這兩人穿的雖是漢服,但臉上卻有著一些古怪的刺青, 而且膚色偏黑,一看就不像漢人,果然是哀牢毒苗。 眼見行蹤曝露,其中一人嘰咕了兩聲,忽然向前灑了一把黃砂,「覓毒飛練」 恰好飛到黃砂範圍中,只見那條小紅蛇渾身一僵,蜷曲的摔下地面,伸展了兩下之 後便寂然不動。 無欽立刻斥喝了起來,咕咕噥噥的也不知在叫什麼,那兩人倒是聽的懂,快步 的向外衝,一面不斷揮手,掏出了三、四種怪蟲向著無欽撲來。 無欽怡然不懼,忽然將自己背後的籮筐取下,取出一個拳大陶丸向地上一砸, 陶丸應聲破碎,裡面湧出了數百隻的鮮紅蟻狀蟲豸,緩緩的向著兩個毒苗爬去。 首先有反應的正是不斷圍繞在無欽身旁的「金翅蟬」,只見它們立即向下飛動 ,對著那些蟻狀蟲豸湧去,那些剛趕來的怪蟲也一樣向著地面撲去,似乎這些鮮紅 蟻豸是極為美味的佳餚,不過片刻時間,大部分的怪蟲都翻倒在地,只剩下一、二 種不為所動的,依然在無欽身旁的薄霧外盤旋來去,似乎不敢貿然接近。 那兩個毒苗見狀似乎十分暴怒,直奔到擂台北面,距無欽數丈遠處才停下腳步 ,一個對著無欽大叫了幾聲怪話,無欽跟著毫不相讓地吼了回去,這時他左手的紫 焰似乎已經燃完,無欽翻手一甩,一道紫光立即向著兩人腳下迅速的射去,苗人吃 了一驚,連忙後退了兩步,卻見那是個紫色翠石,著地時忽然一裂,一股紫煙向外 飄了出來,那東西似乎具有引誘毒蟲的性質,兩個苗人背後的籮筐立即震動了起來 ,還傳出了許多古怪的聲音。 苗人又驚又怒,正發出怪聲安撫的時候,無欽探手又取出一個紅色小丸,兩手 一合,讓小丸在他手中化成粉末,跟著向上一灑,只見紅色粉末立即向空中一揚, 剛剛那些未受鮮紅蟻豸所誘的的毒蟲立即一隻隻僵死摔落,無欽跟著又大喝了幾聲 ,探手又取出了青色、紫色的藥丸,同毒苗們揮一揮手,不知道是什麼意思。 因為三人正在北棚前拼鬥,北棚自然大為混亂,所有人都返到最北側,不過也 看的最清楚,路恨天正焦急的道: 「大和尚到底在說什麼?」 「他說他練了對付他們毒蟲的藥物,要他們投降。」沒想到顧革襲居然聽的懂 苗語,只見他接著皺眉道: 「無欽大師說要是他們不聽話,就會讓他們的……什麼 ……什麼……回頭攻擊他們,我不知道他在說什麼東西的名稱。」 事實上無欽雖自承毒術不如哀牢毒苗,不過那是指役使毒物的功夫,但他還另 外懂得精深的醫術,對於如何除去毒物的能力舉世不作第二人想,如今有了這段緩 衝時間,加上事前已經奪得兩個毒苗的法寶,無欽對於毒苗有些什麼東西已經瞭若 指掌,自然能對症下藥的應付。 毒苗似乎還不相信,一個忽然大吼了兩聲,驀然渾身現出青紫,顫抖個不停, 另一個毒苗卻驚叫了兩聲,望著那個顫抖的同伴叫了一句話,隨即恐懼的後退了數 步。 無欽面色轉為凝重,將手中藥丸執回籮筐內,忽然抓起一把藥材塞入一個中型 竹筒,抽出火摺子一點,竹筒內立即冒起了濃煙,無欽左手執筒,右手卻抓了一團 紅色的粉末,凝神以待。北棚內顧革襲不待眾人催促,立即接著道: 「那人說要無 欽制服一個什麼東西,另一個似乎不贊成。」 這時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無欽與兩個苗人身上,對於比武競技的事情早就全 拋在腦後,只見那個渾身發抖的苗人忽然猛然一震,仰天倒了下去,眾人正莫名其 妙,忽見他鼻中噴出兩股血柱,血柱中驀然竄出了兩條半尺長、手指粗的雪白怪蟲 ,怪蟲同時在空中一頓,啪的一聲展開了兩片掌大的薄翼,由空中向著無欽衝過去 。 無欽立即將右手的紅色粉末灑一些到竹筒中,左手則迅速的向側方伸的筆直, 那兩條怪蟲一振飛翼,直直的向著煙霧最濃的地方衝,無欽也不敢讓他們撞到煙筒 ,眼看快要撞到時連忙一縮手,讓雪白怪蟲撲了個空。 雪百怪蟲在空中運轉如意,忽然一個滑翔,立即折向射來,只不過他們的方向 仍然是無欽手中那個冒著煙的竹筒,無欽地依然應付裕如的閃開,如此七、八次之 後,四面的眾人卻越來越是擔心,因為那兩條怪蟲的速度只增不減,越來越快,無 欽雖然功夫不算差,不過也是閃的越來越狼狽。 除了龍虎幫之外,所有人都十分的焦急,無欽要是失利,這兩個苗人天下無人 能治,中原又將大亂,步連雲忽然揚聲道: 「無欽大師,需要幫忙嗎?」 「不!」無欽大聲道: 「千萬別過來。」至於為什麼別過來,他沒空說清楚, 自然也沒人敢靠近。 慢慢的,無欽右手的紅粉已經灑完,兩個怪蟲的形貌大多數人已經看不清楚, 只見到兩條白線在空中穿梭來去,忽然無欽向準了怪蟲的來勢,迅速的將竹筒一側 ,直直的對著怪蟲的方向,只見怪蟲倏忽間閃入還冒著煙的竹筒,無欽連忙向後急 躍,消去了那股勢子,一面不知從哪兒取出了一個蓋子,牢牢的將竹筒封住……原 來無欽是故意等怪蟲的速度變快,這樣牠們才來不及轉變方向。 就在這一剎那,那個躺在地上的怪人忽然一陣慘嚎,整個人身子彈了起來,然 後又重重的跌下去,氣若游絲的奄奄一息。 這時另一個毒苗早已趕回來扶著他,一面向著無欽哇哇吼叫,無欽跟著急促又 說了幾句話,顧革襲連忙翻譯,無欽說的是: 「你們只要投降,我就把……什麼… …還他。」毒物的名字也許太過怪異,顧革襲翻譯不了。 只見站著的苗人對著痛苦彈動身子的苗人叫了幾句,那個苗人終於無奈的微微 點了點頭,無欽立即走向前去,將竹筒正對著苗人的鼻子,迅速的一開,只見白影 一閃,兩條怪蟲迅如電閃的鑽回了苗人的身體中。 說也奇怪,這樣一來那個苗人的精神似乎好了大半,在另一位的扶持下勉力站 起,眼睛望著無欽,目光中滿是駭異的神色,無欽接著又與他們咕咕嘰嘰的說了數 句話,兩個毒苗終於點了點頭,轉身向著南面山林移動,唬的南棚萬餘人立即四散 ,讓出一條大道來,毒苗也不向山徑移動,只直接往南面的山林攀爬,很快就隱入 了山林內,消失無蹤。 這時顧革襲已經將無欽最後的話翻譯出來。無欽是要他們回去之後,告知哀牢 山所有苗人,此後不得再入中原,那兩個苗人居然也答應了,四面懂得苗語的人雖 然不多,但總不只顧革襲一人,這段話一傳開,四面的喝采聲與讚佩聲立即傳出, 所有人都知道哀牢毒苗雖然難纏,但是說過的話很少不算,無欽今日算是替中原武 林立下大功。 四面混亂未止之時,武當掌門玄清真人忽然開口大聲道: 「黃幫主,哀牢毒苗 明明隱身在龍虎幫中,你們還有什麼話好說?」要知道龍虎幫這樣做等於是犯了眾 怒,只要登高一呼,說不定所有人都會出手。 「他們自己躲在本幫之中,老夫可沒辦法一一分辨。」黃木森只好厚著臉皮道 : 「還要多謝無欽大師……替我們揪出這兩個魚目混珠之人。」 眾人也沒法硬說是他們找來的,正面面相覷的時候,無乘大師開口道: 「此事 作罷……今日若非無欽大師仗義出手,天下危矣。」 無欽輕嘆了一口氣,嘴角露出苦笑,心中卻十分感慨,他小時命運悲慘,長大 復仇之後又破人追殺,幾乎沒遇過一天好日子,闖出的盡是惡名,直到今日才算是 有些揚眉吐氣,他忍著心中激動,表面平靜的對無乘大師道: 「這是無欽份所當為 ……只要取一些木材焚燒,一個時辰後毒性盡去,可以重新比武。」這話一說,自 然有許多人爭相去搬運木材,運來交給無欽處理。 無欽放好木材點燃後,連自己的外衣都脫下放入火中,這才轉身緩步走回北棚 與眾人會合,其他人都是對無欽道賀,只有路恨天第一句話居然就埋怨道: 「大和 尚,你怎麼不說要兩、三天才能除去毒性?」他念念不忘的便是拖時間。 無欽還沒回答,步連雲卻搖頭道: 「現在這樣也好,去掉毒苗的隱憂,『三相 神僧』可操必勝,要是多拖一天,龍虎幫不知道還會有什麼陰謀。」 路恨天無言以對,想到步連雲曾說過,要是「三相神僧」獲勝,他也不願意再 上場,這麼說就算田冬趕來也沒用了,不禁有些意興闌珊,嘆口氣坐了下來。 過了快一個時辰,火焰卻還未息,無乘大師等人也許是想到步連雲擔心的事情 ,派人過來問無欽是否可以開始比武,無欽答覆只要翻土覆蓋,將火弄滅即可,反 正少林、武當、衡山三派人手眾多,自然有人去忙,也不需眾人幫手。 弄了片刻,泥土密密的掩蓋起熾熱的木柴,玄清真人站上台,揚聲道: 「適才 多蒙無欽大師挺身而出,為中原武林除此大患,得使比試依然能順利進行……剛剛 進行到龍虎幫『紫龍』、『北虎』與少林寺『三相神僧』比試,現在請兩方上場。 」 相空、相法、相寂三位老和尚依然緩緩的由東棚走出,這時剛剛大亂的西棚已 經恢復了平靜,謝道亭與黃木森一躍而出,還在「三相神僧」之前落到了擂台上, 謝道亭對著無乘大師道: 「少林掌門,既然對手是鼎鼎大名的『三相神僧』,我們 若是仍然兩人上場就是不敬,老夫要多加一人。」 無乘大師心知龍虎幫也沒什麼好手,反正對方也是按著規矩,自無拒絕的道理 ,於是無乘大師點點頭道: 「只要那人未曾上場,其門派也未派人出手,自然能與 兩位一組。」 「好!」謝道亭驀然發出一聲長嘯,聲音洪洪發發的向外傳,隨即在西面的山 林間跟著傳來一聲長嘯應合,而且越來越近,正以極快的速度奔來,聽來這人功力 雖遜於謝道亭,卻似乎不弱於黃木森,所有人都是面色一變,龍虎幫怎麼還有這種 高手? 「三相神僧」自然聞聲知警,若有這人加入,這一戰只怕是凶多吉少,可是他 們也不能就此撤退,三人雖然眉目不動,心中卻大起波瀾,莫非苦修了三十年,今 日卻要落個惡報? 路恨天算算情勢,剛剛「三相神僧」可操必勝,但是這人一加入,「三相神僧 」機會不會超過四成,他心中念頭一閃,轉過頭望向步連雲,只見步連雲神色大變 ,正面色凝重的道: 「沒想到……居然會是古樸!」 就在眾人心念電轉之間,一身黑衣的古樸已經從西面山林飛躍而出,他輕輕點 了兩點西棚的棚頂,轉眼間已經飛落在擂台之上,一面陰陰的笑道: 「謝兄,終於 需要我了?答應的事情可別忘了。」 謝道亭的臉色似乎也不是多愉快,輕哼一聲道:「放心,翠杖算是你的!」 原來當時古樸在首陽山與謝道亭一戰,雖然並非謝道亭的對手,但也能全身而 退,而謝道亭發現古樸功力似乎還隱隱高於黃木森,心中已經大為提防。 後來因為衡山之事,謝道亭知道終究會與「三相神僧」一戰,自己這面雖有哀 牢毒苗,但是敵對那面卻有個厲害的「毒僧」,何況為此已經死了兩個毒苗,若是 剩下的毒苗到時又失利,自己師兄弟兩人並沒有勝算,不過要是加上古樸,三人可 稱天下無敵,所以早在七、八日前他們就先找到古樸,與他談妥條件,若古樸助他 們獲勝,則龍虎幫可贏得賭約,而古樸卻可取得翠杖。 古樸的目的只是翠杖,自然一口答應與龍虎幫化敵為友,所以五日前黃木森才 會這麼大膽的立下退隱的賭注。 無乘大師、玄清真人等人從嘯聲就大約能揣測古樸的功力,眼看古樸這一加入 ,「三相神僧」獲勝的機會少了許多,他倆心中大為驚駭,但是在情在理又不能阻 止古樸出手,兩人一時都說不出話來。 謝道亭見「三相神僧」僵在台下,於是得意的道: 「相空、相法、相寂,要是 你們不上台也無妨,只要認輸便是。」 「三相神僧」彼此對望一眼,重新舉起腳步上台,翠杖可以不要,但是那個賭 約卻不能輸,何況這事關少林的榮譽,由不得三人不上場。 謝道亭見三人終於上場,忽然放聲大笑道: 「三個老禿驢,當年你們合攻老夫 的時候,可曾想到會有今日?」話聲一落,他兩手宛如巨斧劈山的向著正前方的相 空劈去,空中同時爆出氣流激盪聲,看來謝道亭終於拿出了真功夫。 古樸與黃木森也同時出手,黃木森用的自然也是「巨斧掌法」,而古樸用的卻 是「璞玉掌」,三人的功力都極高強,勁力從三面一匯,同時向著「三相神僧」攻 去。 三相神僧一起參禪三十年,彼此默契十足,只見他們同時單掌一立,翻吐之間 勁力沛然而出,兩方勁力立刻相遇,只聽一聲巨響傳出,「三相神僧」身形終於微 微一晃,看來論起功力,「三相神僧」還是差了一籌,謝道亭哈哈狂笑,兩手絲毫 不停的向著三人攻去。 場上六人都是當世頂尖的高手,身形翻動之間迅速無比,六人不斷的變換身形 ,過了片刻,眾人已經發現,「三相神僧」每個人的功力都較黃木森或古樸為高, 但是偏偏與謝道亭有一段距離,若是兩人合力攻擊謝道亭,確實可佔上風,但是另 一人被古、黃兩人圍攻,卻有些危險; 而古、黃任一人與謝道亭配合起來對付「三 相神僧」中的兩人,也一樣會獲得上風,可是剩下一人都不敵餘下的另一位神僧。 六人間不斷的更動位置,每個人有時吃緊、有時較輕鬆,不過慢慢的,人人的 身形逐漸緩慢下來,變成謝道亭等三人分散在外側,「三相神僧」則被圍在內側。 底下眾人自然議論紛紛,對於兩方的勝負諸多猜測,北棚的角落裏,路恨天與 步連雲兩人自然算是權威,這時路恨天一見「三相神僧」被圍住,就開始猛搖頭道 : 「完蛋了,完蛋了。」 「為什麼?」韓方焦急的問:「看來還半斤八兩啊。」 「移位的關係。」步連雲代答道: 「剛剛無論那一方都常有人需要支援的狀況 ,移步換位就變成極為重要的事情,可能是『三相神僧』較為吃力,所以逐漸的聚 集起來,不敢貿然分開……當然也有可能他們有什麼特殊的技巧,不過這個機會不 大。」 「剛剛有人需要支援?」韓方功力不足,剛剛只覺得眼前一陣眼花撩亂,不明 白在每一瞬間都有十分驚險的狀況,但說來也不能怪他,連魏無常都不是看的很清 楚,何況是他?當然無欽、邵大山等人更是滿頭霧水。 步連雲正耐心的解釋,忽然路恨天猛然站起,又驚又喜的道: 「三弟到了!」 立即拔身飛竄出北棚,迅速地往南棚繞了過去,眾人連忙將目光轉過去,果然見到 南方的入口處,滿頭大汗的田冬正緊張的望著擂台上的比試,直到路恨天衝了過去 ,大叫著田冬,才發現路恨天正奔了過來,連忙向著他奔去,兩人在東南角相遇, 路恨天大叫道: 「你可終於趕來了……咦,怎麼了?」他發現田冬有些腳步虛浮, 狀況不大對。 田冬苦笑搖頭道: 「我連奔了四個時辰,有些脫力……二哥,你們急急找我來 作什麼?」 「打架啊!」路恨天理所當然的道。 「什麼?」田冬沒想到是這種事,詫異的問。 路恨天也不解釋,搖頭道: 「大家都在北棚,快去那兒休息。」他立即扶著田 冬往北走,這時步連雲也趕了過來,發現田冬狀況不對,於是與路恨天一人扶著一 邊,一面問起田冬練功的事情,田冬這才喘上兩口氣緩緩回答兩人一連串的問話。 原來田冬今晨好不容易功行圓滿,忽見石室內一個人影也沒有,田冬詫異的東 張西望,卻見到洞口已經打開,一穿出洞外,見到了慚愧的顧鼎祥、高興的田夏與 有些害羞的顧玲如,田冬好不容易弄清狀況,知道自己家人與顧家嫌隙盡失,他自 然十分欣喜。 之後顧鼎祥囑咐田冬,今日就是武林大會的日子,步連雲與路恨天等人都在衡 山等他,要他立即過去,他雖弄不清楚原因,自然還是全力急趕過來,四個時辰中 他毫不留力的奔了數百里路,內力難免有些不足,好不容易趕到衡山派,才在他人 指引之下趕來南嶽台。 到了南嶽台,眼見四面數萬人,田冬一時找不到大家的蹤跡,只好先盯著台上 的戰況,沒想到卻是被路恨天眼尖看見,才能與眾人會合。 聽完後路恨天拍手笑道: 「好耶,現在就算那三個老和尚輸了也沒關係,就讓 我們三兄弟上場。」他已經在石室中見識過田冬的功夫,對田冬大有信心。 步連雲卻沒這麼樂觀,看著田冬道: 「三弟,你現在立刻靜坐調息……估計大 概要多久才能復元?」 田冬想了想皺眉道: 「至少也要一個時辰吧?」田冬雖然全盤悟通了「大羅八 法」,但是對於打架還是不大有信心,所以臉色不大好。 路恨天臉垮了下來,與步連雲對望一眼,心裡都有些擔心,不知道「三相神僧 」能不能撐過一個時辰? 「田少俠怎麼了?」這時卻是莫嚴滿臉詫異的走過來。他也知道「三相神僧」 凶多吉少,見步連雲、路恨天剛剛與田冬經過東棚,本來心裡十分高興,不過見到 兩人攙扶著田冬,他心裡又十分意外,連忙趕過來問上一問。 這時田冬已經閉目坐下,步連雲替田冬略為解釋了一下,莫嚴心裡也是十分擔 憂,不過他可不像路恨天等人這麼有信心,只嘆了一口氣道: 「就算田少俠功力盡 復,我們也未必能贏。」 「不!」路恨天拍著胸脯道: 「一定會贏!莫總鏢頭你不知道,三弟現在又功 力大進了,我和步大哥合力都未必能贏他。」 步連雲倒是不好說的這麼滿,想了想忽然點頭道: 「畢竟是個希望……因為三 弟確實是又有進步,他曾一次服下了三顆貴派的『八寶護心丹』,這還多虧了貴派 的莫采心少俠。」一旁的顧革裴、顧革襲同感老臉無光,都不好意思發話。 莫嚴一楞,莫采心與田冬是情敵,哪可能會這麼好?一次三顆也有問題,他只 有滿懷詫異的回到東棚,把莫采心捉過來細細盤問,之後如何處罰便不是他人能夠 得知的了。 等莫嚴一走,路恨天馬上哈哈大笑道: 「大哥這招夠妙,那個姓莫的小子倒楣 了。」 步連雲正是有這樣的打算,莫采心總該受一點教訓,不過要是直接問罪,顧革 裴等人也難脫罪責,他看在田冬的面子上不好這樣做,於是只淡淡的提了一句,莫 嚴自然會知道不對勁,莫采心八成就會有些苦頭吃。 見步連雲微微笑了笑沒有作答,韓方也跟著讚道: 「最妙的是沒有明講,全了 莫嚴的臉面,他也欠了步大俠一個人情。」 眾人還沒笑多久,只見台上的戰鬥越來越趨緊張,眾人也笑不大出來了; 現在 六人的腳步都有些沉重,慢慢的變成相空、相法兩人與謝道亭、古樸對決,黃木森 則與相寂搏鬥,步連雲看的很清楚,相寂一時還拿不下黃木森,可是相空、相法對 於古樸與謝道亭的聯手都越來越是難以支持,相寂卻又被黃木森纏的死緊,抽不出 手來幫忙,還好少林僧人的基礎一向紮實,相空、相法雖露敗相,但想迅速的將他 們打倒,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不過這時謝道亭忽然發狠,大吼一聲: 「古老弟,想要翠杖就拿出真本事來! 」也不再多作變化,每一掌都對著相空劈去。 古樸與黃木森聽見謝道亭的大吼,一人纏住一個,死命的拼鬥起來,相法與相 寂也是全力應付,大家都想要一決勝負,不再互相支援變化。 現在場上的情勢很明顯,要是謝道亭先擊倒相空,相法、相寂兩人自然必輸無 疑,但與古、黃兩人拼鬥的相法、相寂若有任一人先獲勝,局勢自然立即逆轉,不 過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步連雲等人看的明白,相法、相寂想拿下古、黃兩人 ,少說也要數百招之外才可能得手,可是獨力應付謝道亭的相空恐怕不能再撐下去 了。 果然又過了十來招之後,謝道亭覷準了一個機會,一道道如斧般的掌力不斷的 向著相空襲去,相空一著失機,已經不能輕巧的閃避,只能硬生生的以掌對掌,擋 住謝道亭的攻擊,謝道亭得其所哉。毫不變式的連劈了七掌,只聽連串爆響之下, 相空運挺六掌,到了第七掌,終於氣血一逆,嘴角溢出了鮮血。 謝道亭第八掌眼看又跟著劈下,無乘大師迅速的飛身躍上擂台叫道: 「謝施主 手下留情……」話未說完,謝道亭已經一掌將相空劈倒,轉身便向相法、相寂撲去 。 無乘雙目圓睜,大聲道: 「施主住手,少林認輸!」一面飄身過去,硬生生的 擋住了謝道亭的一擊。 轟然一聲爆響,兩人同時由半空中飄退五尺,落下地面,看似兩人半斤八兩。 不過謝道亭是剛經過久鬥,內息減損了數成,而無乘大師的內力較「三相神僧」其 實差之不遠,所以這一掌居然勉強擋住了謝道亭。 在兩人對峙的時候,西棚已經亂糟糟的喊了起來:「少林禿驢不要臉!」「不 准用車輪戰!」 而場上的相法、相寂兩僧發現相空已受重傷,掌門師侄又喊出了認輸,他們自 然立即返到無乘的身邊,無乘大師平平靜靜的開口道: 「兩位師叔,少林認輸便是 ……謝施主,老衲剛剛無奈之下插手,還請施主見諒。」隨即轉身扶著相空飄下台 去,覓藥療傷。 只在這兔起鷂落的瞬間,少林忽然落敗,除了西棚歡呼不已之外,其他三面都 有些不敢相信,路恨天低聲道: 「糟了,才過了不到一刻鐘,三弟還沒恢復,現在 上場也打不過。」 「他們應該會休息一會兒。」步連雲也皺著眉頭道: 「只不知道會休息多久。 」 果然這時玄清真人正面色灰敗的上台,開口道:「三位可需休息?」 沒想到謝道亭傲然一笑,開口道: 「不用了,誰敢上台?」他的目光自然而然 的轉到了步連雲這一面,忽見田冬出現,他也微微一驚,不過話已出口,也收不回 來,還好田冬功力雖然不錯,卻沒什麼招式可言,也不用十分在意。 玄清真人只好道: 「既然如此,若半個時辰內無人上場,諸位便獲得勝利…… 」他也不再多說,立即黯然的下台。 半個時辰自然不夠,步連雲等人正在發急,莫嚴忽然又前來北棚,對著步連雲 道: 「步大俠,田少俠還需要多久的時間?」 「可能還要半個多時辰。」步連雲皺眉回答: 「到時我們只好硬要三弟上場… …不過這樣一來,不知結果如何。」 莫嚴沉思了一下,也沒再說什麼,點點頭又搖搖頭,轉身又向東棚走回。 步連雲等人莫名其妙,路恨天詫異的道:「他怎麼了?一臉倒楣的模樣?」 「當然啦。」韓方面色沉重的道: 「要是龍虎幫贏了,少林、武當從此不能管 龍虎幫的事情,事情可就大了。」 「那有什麼關係?」邵大山忽然忍不住道: 「韓前輩,他們以前也沒怎麼管龍 虎幫的事啊?」 「沒這麼簡單。」韓方苦笑道: 「若此事一成真,許多黑道門派、幫會為了方 便。都會自願納入龍虎幫的旗下,不但使得龍虎幫聲勢暴漲,少林武當的僧道日後 根本無法行走江湖,白道又少了兩大支柱,整個武林豈不是會大亂?」 這話一說,眾人的臉色都凝重起來,只有路恨天神色自然。韓方覺得奇怪。詫 異的道:「路大豪,莫非你認為這種事情不會牽連到西陲?」 路恨天眼睛一瞪,氣沖沖的道: 「韓老頭,你也太瞧不起人了!就算今日龍虎 幫得利,明日三弟復元。我們三兄弟聯手,難道不能挑了龍虎幫?」 韓方一窒,卻聽無欽跟著點頭微笑道:「若三位有興。無欽願附驥尾。」 「對了,還有大和尚。」路恨天揚眉道:「加上他的毒術。我們從南面北掃蕩 過去。還不是天下太平?」 這倒也並非不可能,韓方一時答不上話來。魏無常卻搖頭嘆道: 「不過龍虎幫 聲勢一成,願意攀附他們的人就多了,一路打過去只怕會十分艱難。」 「這樣才有趣。」路恨天豪笑道:「這趟來中原,要是沒打個夠本,豈不是划 不來?」看來他忽然發現這樣也有的玩,田冬能不能適時復元已經不是這麼重要了 。 但這畢竟不是最好的解決之道,魏無常與韓方等人的臉色還是不大好看。 半個時辰轉眼即逝,眼看龍虎幫就要獲勝。步連雲正拿不準要不要喚醒田冬, 東棚忽然走出三人,朗聲道: 「武當派弟子莫嚴、玄方、玄竹領教高招!」只見莫 嚴與玄方、玄竹兩位道士,正緩緩的向著擂台上走。 武當派這可不是送死嗎?三人一出場,四面嘩然聲大起。連「三相神僧」都輸 了,他們三人怎度還有機會? 這一面的路根天卻恍然大悟,對著步連雲道: 「大哥,莫嚴是去還你人情的。 」 步連雲也明白了狀況,皺著眉道: 「希望他們能全身而退。」兩人這一對答, 其他人也明白了,莫嚴上場沒打算贏,不過就算是輸,也能因此多拖半個時辰,田 冬那時應該已經復元。總還有一線希望。 擂台上的三人也是莫名其妙,謝道亭冷笑獰聲道:「你們要是想撿便宜,應該 半個時辰之前上來。」謝道亭等人休息了半個時辰,又不像田冬一般接近力竭。內 息早已恢復的差不多。 莫嚴也不辯解。三人面向三方鼎足而立,同時抽出長劍,玄方與玄竹長劍一並 ,擺出了兩儀劍法的起手式,這本來十分正常,但另一面抽出黑白雙劍的莫嚴,竟 不用自創的陰陽劍法,居然也是兩劍一並,準備一個人施展起兩儀劍法。 謝道亭等人心裡雖然疑惑,不過既然對方上台,自然要把對方打下去,其中以 古樸最為性急,說道: 「謝兄、黃兄,他們既然來送死,我們就成全他們。」三人 圍在莫嚴等人外圈,一聲叱喝之下,「璞玉掌」與「巨斧掌法」同時發出,向著莫 嚴等人攻去。 謝道亭等人一動,莫嚴等人立即將劍光揮灑開來,將自己三人裹在其中,對方 掌力一至,自然而然被劍光分割開來,雖然他們功力不足,不過憑藉著兵刃與特殊 的劍術,再加上只守不攻,一時也還能支持。 謝道亭等人連攻了數掌,心中卻是十分疑惑,對方根本是不求有功、但求無過 ,這樣一來,想要收拾對方也不是這麼容易,但他們這麼拖時間是為了什麼?謝道 亭腦海中驀然閃過田冬瞑目靜坐的模樣,忽然明白對方在等什麼,立即飄身往後一 翻,迅速的飛退擂台邊緣,暴喝了聲: 「劍來!」 一名龍虎幫眾立即扔上一把古色斑斕的長劍,謝道亭剛接住,只見半空中劍光 一亮,他已經人劍合一的向著莫嚴的劍光衝去。 莫嚴與玄方、玄竹見狀,一面揮舞著長劍,一面向東面急退,黃木森與古樸兩 人莫名其妙,這時也收了手,詫異的看著他們不斷的後退,只有謝道亭心裡有數, 這樣讓他們退去實在不甘願,依然加足了勁力,一劍向著莫嚴刺去。 這時玄方、玄竹同時移過長劍,四柄長劍一架謝道亭的長劍,清亮的金鐵交鳴 聲傳出,四人東西一分,莫嚴等人已經落到台下,謝道亭一落地,只見莫嚴等三人 同時一揖道: 「果然不是謝前輩的對手,多謝指教。」三人緩緩退去。 謝道亭總不能無賴般的追殺過去,恨恨的將劍還入鞘中,怒目瞪了莫嚴等人一 眼,這才揚聲道: 「武當派如此虎頭蛇尾,難道又要老夫等半個時辰?」 四面這時也是議論紛紛,武當派實在有些不大像樣,對於旁觀者而言,等這麼 半個時辰實在十分無聊,所以贊同謝道亭的人也不少。 玄清真人與無乘大師不由得兩人面面相覷,沒想到弄巧反拙,現在要是出口硬 要謝道亭等半個時辰,似乎不合情理,兩人正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忽聽一聲長笑 ,有人和聲道: 「既然不願再等,我們三兄弟就現在奉陪。」卻是「白衣大俠」步 連雲的聲音。 原來田冬終於收功,步連雲一見立即發話,與路恨天、田冬一起向北棚外走, 雖然莫嚴等人並沒能拖上半個時辰,不過就是這短短的一段時間,田冬已經收功回 神。 在四面的詫異驚嘆聲中,三人一面走,步連雲一面道: 「我對付古樸,二弟對 付『北虎』黃木森,三弟,『紫龍』謝道亭就交給你了。」 「紫龍」?不會吧?田冬瞪大眼睛,還來不及發話,他已經被拉上了擂台,三 人並肩而立,面對著謝道亭等三人。 熾天使書城
第四三章 天 下 無 敵 見到田冬等人上台,謝道亭這時劍還在手上,他冷冷一笑,揚劍發話道: 「你 們真的要上來送死?」 路恨天哼了一聲道:「誰死還不知道呢。」 「這個姓田的小子就交給我了。」古樸陰笑道: 「小渾蛋,你以為那套『璞玉 掌』夠用嗎?」 想到這件事,田冬就生氣,不過田冬實在還有些怕古樸,頓了頓田冬才好不容 易擠出話道: 「你……這個大騙子。」 「你的對手是我。」步連雲接道: 「古樸,師門恩怨,今日一次結清。」一面 向著古樸踏出了兩步。 路恨天也向著黃木森輕輕勾了勾手指,輕蔑的道: 「喂,步大哥要我對付你, 過來吧。」 黃木森怒火攻心,破口大罵道:「小子無禮!」 「無禮的還在後頭呢。」路恨天也不囉唆,一閃之下大刀出鞘,已經向著黃木 森撲去。 黃木森沒想到對方只說了兩句就動手,不過他也是身經百戰,立即毫不畏懼的 揉身一閃,一面避過路恨天的刀斬,一面旋身發掌向著路根天劈去。 跟看兩人已經動了上手,步連雲喝了聲: 「來吧!」左右手食中兩指同時一伸 ,一招「滿樹繽紛」揮灑而出,只見滿天指影點點,向著古樸上盤、中盤直逼了過 去.古樸本以為自己修鍊「璇璣心訣」之後功力大進,步連雲應該不是對手,沒想 到步連雲的功力居然也大有提昇?詫異之下忙施一招「旭日東昇」,由下而上對著 步連雲的勁力直打了過去。 眼看四人已經打了起來,謝道亭冷冷望著田冬,輕輕一哼道: 「你小子想來對 付老夫?」 「這……請指教。」田冬不知道該怎麼應對,既然非打不可就只好拼命,他雖 聽顧鼎祥、顧玲如等人提到,自己修練途中步連雲與路根天曾與自己過招,他們兩 人似乎有些吃力,這樣說來。自己這段日子想通的東西確實有點用。不過對這件事 田冬一點印象也沒有,所以還有些半信半疑,對於自己到底能不能對付謝道亭,其 實沒什麼把握。 謝道亭見田冬還杵在那兒、疑惑的道:「小子,你的怪鞭呢?」 田冬才想起剛剛急急奔來,根本忘了帶,於是搖搖頭道: 「沒帶。」四面期待 這位「玄衫奇鞭」大展身手的武林人士全部大吃一驚。田冬豈非玩命? 謝道亭眉頭一皺,詫異的道:「你敢空手與我過招?」 「別囉唆了……」田冬不耐煩了。揮揮手道: 「最好是不打,反正你們所作所 為本來就不對,要是現在想通了,也不算晚……」 「住口!」謝道亭縱橫江湖數十年,什麼時候被毛頭小夥子訓過?他暴怒的喝 道: 「既然你不用兵刃,老夫自然也不需要。」將劍向後一扔,嘟的一聲插在西面 的擂台邊直晃動,謝道亭這才開口道: 「出手吧!」反正田冬的功夫在他眼中破綻 處處,還是早些收拾了便是。 要田冬出手.田冬反面有些為難,想了想,田冬點點頭道: 「好,小心了。」 話聲一落,忽然迅速的一彈,整個入驀然向前平移近兩丈,一掌已經印到了謝道亭 的胸前。 謝道亭大吃一驚,這好像是「璞玉掌」的「咫尺天涯」,但是卻又有些不像, 速度不但快了更多,掌力的涵蓋範圍也有些不大一樣,謝道亭知道田冬的內力不弱 於自己,與田冬硬碰硬是自找倒楣,立即猛然一折腰,兩腿半空翻起,向著田冬的 腰間絞去。 哪知就在這時,田冬右掌五指忽然向下一勾,五道指風同時斜下穿出,分向謝 道亭的腰腹重穴衝去,左掌半空一劃,一股勁力驀然在半空分佈四散開來。 謝道亭大驚失色,這樣的一招,比起原來正宗的「璞玉掌」威力遠大,但是那 隻左手又是在作什麼?他在半空中猛然扭身躲過田冬這一擊,拔出七尺外才慄然一 驚,田冬的左掌佈出的氣牆柔而且韌,要是自己不收腿,想與田冬拼個兩敗俱傷, 自己兩腿的勁力一定會被那掌的勁道引開,要是功力再弱一些,說不定還會被定在 半空,束手就縛。 要不是自己經驗深厚,發現不解之事立即抽身,只怕一招之間就輸給田冬,他 不禁詫異的望著田冬,他到底學會了什麼功夫? 田冬卻也在心中迷惑,他見到謝道亭招發一半忽然撤身,自己的兩、三個後著 都便不出來,對於自己功夫是否有用也不禁有些遲疑,不過至少謝道亭的招式不再 那麼神出鬼沒,自己應該還是有些進步,才想到這裡,抬頭卻望見謝道亭正狠狠的 瞪著自己,他的膽氣又迅速的降低,剛剛莫非是對方手下留情? 謝道亭見田冬也呆楞著,心中一轉,想到與田冬初遇時,田冬毛手毛腳的將兩 三種招式混在一起,莫非他只是誤打誤撞的創出了這一招,沒有其他像樣的功夫? 那自己為此遲疑實在是讓人笑掉大牙,想到這裡,謝道亭膽氣一壯,迅速的向前一 撲,將臣斧掌法的精妙處全部施展開來。 田冬見對方撲來,雖然心裡七上八下,不過對方掌力既至,自己總不能發呆等 死,於是功聚兩臂,兩手漫天一揮,數十道掌影忽然飛灑而出,謝道亭乍看之下不 知是實是虛,他想起當初第一次打傷田冬,就是藉著掌力吞吐間的變化,於是忽然 將右掌掌力一收,左掌加速穿入田冬掌影,想等田冬由虛變實之間忽收掌力,再轉 由右掌出手。 就在這一瞬間,田冬所有的掌影一起消失不見,掌影忽然變拳,兩股勁力從半 空中往回包,向著謝道亭的左右兩側夾擊而來,謝道亭沒想到反而被田冬算計,雙 掌掌力急發,兩邊一迸,在轟然一聲氣爆中,趁著田冬拳力尚未完全合攏,立即向 上一穿,在空中有如神龍般的騰出數丈,閃開了田冬的攻擊。 現在他可不敢再大意,一落地立即迅速的四面移動,開始以步法在田冬的四面 遊走起來。 田冬想到當初是自己先以步法逃命,現在居然是謝道亭先採遊鬥,他的信心提 高了兩成,跟著也展開了步法,與謝道亭在四面穿行了起來。 數日前。田冬藉著「大羅八法」的武學道理,將「璞玉掌」、「落葉飛花指」 、「湯池拳法」、「崇義十六打」……等等功夫的精要處融會在一起,不再是當初 的雜七雜八大雜燴,出手時已經沒有所謂的固定招式。只針對著對方出手變化應付 ,同時在腦海中自然而然配合上後續的變化,將所有未盡之處補足,使的每一招都 十分完整而有威力。 按照道理說,田冬出手的時候要出拳出掌出指都可以隨心所欲,不過田冬從前 就習慣出掌。所以還大多是先出掌對付,需要相應的變化時再依勢而變,但田冬想 通畢竟不久,出手變化之間難免還有一些斧鑿的痕跡,雖然已經讓步連雲與路恨天 難以應付,但謝道亭畢竟與田冬功力差之不遠,加上十分老謀深算,眼看稍有不對 立即抽身,田冬一時也拿謝道亭沒有辦法。 這時兩人在擂台上勢均力敵的四面遊走,謝道亭雖然身法迅捷、少人能及,不 過田冬現在全身氣勁貫通,挪移之間有如行雲流水,自然能緊緊纏著謝道亭。兩人 不斷的出掌拼搏,謝道亭總是有驚無險,慢慢的也讓謝道亭看出田冬雖大有進步, 但似乎還並不大熟練。越拖只會越危險,於是狠下心來,不再意圖僥倖的想以虛招 騙過田冬,決定與田冬以快打快,想逼出田冬的破綻。 而田冬見謝道亭忽然不再閃避,身影急速閃動著向自己攻來,他功成之後畢竟 是第一次與人過招,膽氣一低,忽然不敢放膽對攻,緊緊的翻動著雙臂,將自己四 面牢牢的看守起來。 田冬這一只守不攻,謝道亭更是得其所哉,自然立即使盡全身解數,想在田冬 心意改變之前打倒田冬,不過田冬進步的可不只攻擊,現在的防守更是固若金湯, 謝道亭想將田冬擊倒,可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兩人勁力雖然很少直接對上,不過氣勁摩擦自然難免,隨著兩人動作越來越快 ,大大小小劈劈啪啪的轟爆聲也連接著傳出,逸散的氣勁向四面狂湧,逼的另兩組 戰團只好分向東北與西南角移動,不然誰被氣勁一衝,等於忽然被人暗算一下,對 於勝負自然大有妨礙,還好當初衡山派建這個擂台就是為了讓六人上場打鬥,所以 距離還算寬闊,不然步連雲、古樸、路恨天、黃木森四人只怕都要被逼下台去。 這時三個戰團已成,每一對似乎部是勢均力敵,最讓人意外的自然是田冬與的 「紫龍」謝道亭兩人間的打鬥,雖然田冬現在似乎處於劣勢,不過他能與號稱「天 下第一」的謝道亭面對面搏鬥,不說別的,當場就把「三相神僧」比了下去。 許多人見田冬並不如傳聞般的身長八尺、腰粗十圍,只不過是個平凡的青年, 不過功夫果然武林獨步,眾人不禁又羨又佩,大嘆名不虛傳。 這時擂台東北角一面的是步連雲與古樸,兩人的「璞玉掌」與「落葉飛花指」 都不是第一次遇上,這十多年來,兩人交手了四、五次,每次都是平分秋色,這次 相遇兩人的功力都大幅提昇,拼沒幾招,古樸已經發現對方的內力運行與自己是同 一路的,也就是說步連雲也修煉了「璇璣心訣」,但這時他也沒空訝異,只能暗嘆 自己當時無法順便除去田冬,才導致今日之患。 「落葉飛花指」雖然變化萬千,「璞玉掌」卻是招猛力沉,步連雲這邊剛泛出 無數指影,古樸一掌轟去,總能將指影破的乾乾淨淨,但是無論古樸怎麼攻擊,剛 剛才消失的指影旋即又佈滿四面,古樸心裡十分詫異,以前步連雲不會這樣一招接 一招的急趕上來,兩人間總還有緩衝的餘地,但是現在如果一直這樣下去,意味著 除非擊敗步連雲,不然自己很難全身而退,這才終於明白步連雲想趁今日一結恩怨 ,既然如此,他也毫不客氣的連連發掌,將十招「璞玉掌」輪翻施為,與步連雲一 拼高下。 兩人搏鬥時並沒有許多的氣勁爆裂聲,頂多是氣勁互相消融的嗤嗤聲,因為「 落葉飛花指」指勁量多則力分,大半都會被「璞玉掌」消融,只不過古樸要是不慎 漏掉一絲,可能就此敗陣,所以也不會比較省力,兩人實在是勢均力敵,看來不打 個一兩個時辰,不會有結果。 提到聲音,場中央的田冬與謝道亭自然氣爆連連,聲音不小,但是最吵的卻是 在西南角火拼的路恨天與黃木森那一對。 這兩人出手全是剛勁,與其他兩邊的打鬥又有所不同,路恨天的刀氣與黃木森 的斧掌不斷相擊,鏗鏗鏘鏘的刺耳爆震聲不斷傳出,何況兩人彼此看不順眼,每招 更都是全力互劈,而且路根天的招法充滿一種直往無前的氣概,黃木森又還沒練到 如謝道亭般的剛極生柔、變化由心,所以也只能一招招的狠劈遏去,兩人這般耗下 去。看來算是內力消耗最快的一組,應該會最快分出結果。 果然不到半個時辰,兩人的內力都有些不足。雖然仍是刀氣與斧掌相互拼搏, 不過因為勁力消退了數成,兩人的距離也越來越近,黃木森發現這種狀況,心裡忽 然一驚,本來功力練到這種以外發勁力互拼的地步。路恨天手中有沒有拿著把大刀 其實差不多,但是現在慢慢的就產生了差別,這樣下去,自己的手掌終會與對方的 大刀碰上.何況對方的大刀似乎並非凡物,自己的手可是血肉之軀,到時候豈不是 糟糕?想到這裡,黃木森忽然一變招,閃過路根天的刀氣,翻身想以巧打對付。 可是路恨天的招法正是一招接一招的連綿不絕,黃木森這麼一讓,先機已失, 在路恨天全力施展下,黃木森當場被迫的連連後退,他兩人本在西南角,這麼一逼 。黃木森不得不沿著西側邊緣往北退,不過黃木森也不著急。雖然路恨天招招進迫 猛烈,但是他倆已經打了半個時辰,他對路恨天的勁力招法也有了些概念。知道只 要再退數步,路恨天的勁力就會微微一滯,自己那時就會有反攻的機會,所以他依 然穩穩的一步步向後退去。 這時四面忽然叫聲大起。尤其是西棚最為嚴重,六人打的緊張,誰也沒法分心 傾聽,只知道忽然四面吵了起來,大家依然是各打各的,這時便算是山崩地裂、火 山爆發。只怕也阻止不了這六人的拼鬥。 六人中以黃木森與路恨天最靠近西面,聲音也是最吵,不過雖然知道四面在大 叫,黃木森也一樣充耳不聞。只是一步步的後退,等待時機到來。 忽然間,黃木森右小腿一涼,他一個不穩,身形也不由自主的一側。但他總算 身經百戰。臨危不亂,大驚之下還能藉左足翻身一躍,只不過人在半空中,忽然發 現剛剛自己踏過的地方有柄亮晃晃的長劍正斜插在地面,地上還留著一戳連著腳掌 的半段小腿。那莫非是自己的腳?黃木森大驚之下,右腿的劇痛忽然傳來。他在半 空中渾身一震,哇然一聲慘叫,只見路恨天已經迅速撲過來。刀芒一亮之間,他脖 子驀然一涼,四面的景物立即迅速的下降,自己不知為什麼飛的好高好高……好高 好高……稱雄數十年的龍虎幫幫主「北虎」黃木森,從此再無知覺…… 原來路恨天剛剛急逼黃木森,讓對方不斷的向那柄插在地面的寶劍靠過去,然 後趁著黃木森斷足劇痛時身形一震,便揮刀斬去黃木森的頭顱。 四面自然同時大譁,覺得路恨天贏的有些不乾不淨,剛剛四面的叫聲,就是為 了提醒黃木森身後有異常,怎奈黃木森全心打鬥,未能注意到此,終於魂歸黃泉, 這還是今日比武的第一條人命,西側的龍虎幫、神拳幫、奉天寨等人眾情激憤,數 千人就想往前奔,當場要將路恨天分屍,北棚的十八鐵騎見狀立即向西面奔出,要 助路恨天一臂之力,數千人喝罵聲響起,眼看就要全場大亂。 這時路恨天忽然向著西棚揚刀一揮,怒目大聲道: 「路某一向除惡務盡,那個 想死的儘管上來!」聲音霹靂般的狂震而出,幾個跑在最前面的渾身一震,想到自 己一上,八成第一個死,難免頓了頓想落到後面,速度不由的慢了些。 「武林大會嚴禁倚眾群毆,若有人故意違犯,天下武林共殛之!」無乘大師跟 著揚聲叫: 「武當少林弟子聽令戒備!」要是龍虎幫真的衝過去,管他上面打的結 果如何,今日就將龍虎幫剿滅了。 這話一說,剛剛才頓了頓的龍虎幫眾更是遲疑了起來,會不會天下武林一起出 手還難講,武當少林是一定會出手,要是龍虎幫抵的過武當少林聯手圍剿,他們也 不需提出賭注要這兩大門派置身事外,眼見無乘大師說話,幾個奔在前方的頭頭不 禁面面相覷,遲疑了起來。 這時十八鐵騎已經趕到了西面擂台下,十八人一字排開,忽然大刀同時出鞘, 猛然大喝一聲: 「殺!」聲音雖然沒有路恨天的大聲,不過整整齊齊有如一人的氣 勢湧起,龍虎幫大多數人終於心生懼念,要除去這一十九名關外大漢,要死掉多少 人? 這時另一個功力並不高強的聲音忽然響起: 「台上比試尚未結束,在下希望諸 位『立刻』退回去。」他的聲音雖然不大聲,不過他一出聲,龍虎幫再也沒人敢說 話,一個個虎頭蛇尾的退了回去。 那人是誰?正是剛剛才名揚天下的「毒僧」無欽,只見他手中托著兩個小小的 玉瓶,一個人緩緩走到十八鐵騎與龍虎幫眾之間,嘴中和和氣氣的說了這一串話, 但不管他說的多客氣,「毒僧」無欽擋在前面,誰還敢往前衝就真的是找死,無論 如何畢竟還是性命重要,龍虎幫不認栽也不行。 「大和尚,有你的!」路恨天不禁大讚,隨即滿身豪氣的抬頭道: 「剛剛這一 刀,是替前幾場的人報仇,若是有人不服氣,日後儘管來找我路恨天!」 這時有些雖然中立,但對路恨天行徑不滿的人才恍然大悟,剛剛謝道亭等人幾 場都沒有放過已經輸定的人,路恨天還曾為此叫罵,這時侯正是以其人之道、還施 其人之身,也不能說他太過分了,至於他藉著那把斜插擂台的長劍取勝,雖然有些 不夠光明,不過一方面路恨天不是什麼白道大俠,有些不擇手段也不大奇怪,另一 方面這把長劍本是謝道亭脫手扔過來的,黃木森自己沒想到也只能說他倒楣,背後 沒生眼睛。 路恨天既然大勝。只要他上前幫手,田冬與步連雲自然立即獲勝,不過這時路 恨天卻一個人笑嘻嘻的駐刀旁觀,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北棚裏的韓方見狀忍不住 跳出來大聲叫道: 「路大豪,你還杵著作啥?」 「別緊張!」路恨天大笑道: 「大哥、三弟一定會贏,他們也不會喜歡我出手 。」這話就有些自作多情,步連雲也許還會想要自己解決,田冬八成就不會這麼想 。 路恨天這時如此光明磊落,四面眾人又不禁訝異,東棚中人暗暗搥胸頓足的嘆 息.西棚中人卻是鬆了一口氣,現在他們只能期待路恨天算錯,謝道亭與古樸雙雙 大勝。 剛剛四面雖鬧的亂七八糟,擂台上的四人卻是毫不理會,他們因為功力悉敵, 全部的精神都放在對手身上,所以雖然知道四面有了變故,但是也知道那是與自己 拼搏無關的變化,所以連一絲的心神也沒有轉移,在這種時候,誰要是略為分心, 只怕就會命喪當場。 東北角的步連雲與古樸倆人已經交換了數千招,依然是個不上不下的局面,雖 然不知道剛剛發生了何事,不過兩人身形閃動之間,難免會看到在一旁笑嘻嘻的路 恨天,倆人心中一喜一憂,喜的自然是步連雲、憂的當然是古樸。剛剛的四面騷亂 ,想來便是路恨天獲勝的結果,至於為什麼有那麼大的騷動,就不是他們一時之間 能夠了解的。 對於路恨天為什麼不上來幫忙,步連雲認識路恨天較久,心裡多多少少有了些 概念。但古樸對於路恨天的個性卻是毫不了解,自然一心以為路恨天要找好機會出 手偷襲,他不由得收起了兩成功力已備不時之需,不過這樣一來,古樸難免慢慢的 落於下風,步連雲發現這種狀況,忽然向後一躍,開口道: 「你放心,二弟不會偷 襲的。」 倆人一分開,古樸與步連雲才看清了四面的狀態,眼看黃木森身首分離,路恨 天悠哉悠哉的站在一旁,而田冬居然能與謝道亭相持不下,雖然似乎有些落於下風 ,不過出手招招穩固,與以前大不相同,古樸不禁心生退意,卻聽步連雲忽道:「 二弟,你無須插手,但若是他想溜,還請幫愚兄攔下……反正今日總要作個解決。 」 「大哥放心。」路恨天笑著道: 「我會好好看著這個老小子。」頓了頓路恨天 又對古樸道: 「姓古的老頭,你好好的打,結束之前我不會插手。」 結束之後呢?古樸心中戒備,眼看步連雲又攻了上來,而路恨天正遠遠的站在 自己身後,古樸無路可退,只好定下心來與步連雲激鬥,一開始他還是放不下心, 多多少少留了一點力已備萬一,不過兩人本來就是半斤八兩,他這一留力,馬上陷 入苦戰,這樣下去還是非輸不可,最後終於不再留力,這一場先勝了再說,要是之 後路恨天還想激戰,大不了認輸就是。 其實他要是現在認輸,因為還在大會比武的限制下,步連雲也不能拿他如何, 不過古樸畢竟心裡存了僥倖,他想既然路恨天托大,那麼謝道亭總會打敗田冬,到 時以二對二,還是大有機會,所以他也捨不得認輸。 這下子倆人全力以赴,騰挪之間範圍越來越大,古樸身形四面閃動著,掌力越 施越遠,步連雲毫不示弱,指影忽散忽聚的紛紛而出,嗤嗤的破空聲與「璞玉掌」 的排空轟聲不斷的互相衝突,因為兩人對對方的招式都已經濫熟於心,知道沒有哪 一招對付的了對方,所以慢慢的兩人都捨棄了招式的變化,你發一掌、我出一指的 以真力拼搏起來。 而田冬與謝道亭的戰鬥也正逐漸產生變化,田冬本來不大敢攻擊,不過對謝道 亭的出手總是能順利的應付,無論謝道亭怎麼變化,田冬一眼看去只覺得清清楚楚 ,不像以前那麼迷糊,田冬本來還以為對方留手,後來才發現其實是自己眼光已經 不大相同,所以終於增加了點信心,開始守中帶攻的慢慢反擊起來。 這樣謝道亭的壓力馬上增大,田冬的內力還高過他,招式又是面面俱到巧妙非 常,他一開始憑藉著自己經驗老到、田冬出手生澀還能夠應對,過了這半個多時辰 ,田冬等於演練了千餘招。一開始的生澀逐漸消失,勁力轉移、招法騰挪之間越來 越是滑溜靈活、無跡可尋,謝道亭越打越是慌張。自己三十年前便縱橫武林難逢敵 手,後來潛修了三十年,更是將「巨斧掌法」去蕪存菁,增加了不少的變化,田冬 功力能與自己相抗衡已經奇怪,居然每一招都似乎針對著自己苦心研究的招式而創 ,謝道亭心中充滿了不解與疑惑,只差沒叫嚷出口。 田冬卻越打越是暢快。他只覺得自己每一招每一式施出,都像是完成了藝術品 般的愉快。直到現在,田冬才明白為什麼「大羅八法」沒有招式,所謂的高深武學 ,不但招式必須攻守兼備,最重要的還必須合於修練者的心性,比如說田冬對於修 練「落葉殘花指」就是興趣缺缺,反而比較喜歡類似「璞玉掌」的武學。所以田冬 依著自己所知道的功夫,體悟著「大羅八法」的道理,終於將所有功夫融會貫通, 順著自己心意施展,反而另創出一種新的功夫。 慢慢的田冬已經攻多守少,謝道亭幾乎只能全力防守、無暇反攻,可是無論田 冬怎麼出手,老經驗的謝道亭總是有辦法見機趁隙脫逃,田冬雖然打的舒服。心中 也慢慢的產生了疑惑,難道自己沒辦法貨真價實的將對方打敗? 田冬腦海中轉著「璞玉掌」、「落葉飛花指」等等自己練過的功夫,這幾種絕 學與自己創出的功夫,不同在什麼地方?想到這裡,田冬難免有些分心,謝道亭看 準機會,似乎稍稍挽回了頹勢,多佔了兩成的攻勢。 田冬也不在意。反正謝道亭的功夫他已經不大畏懼,於是他一面隨手而施,行 雲流水的反擊,一面心中轉著念頭,自己除了將每一種招式取其精華融合之外,是 不是忘了什麼東西? 這時田冬眼前的謝道亭,一套「巨斧掌法」翻來覆去已經不知道施了多少遍, 雖然他每一招都有許多不同的修改變化,田冬打了這麼久,也看透了他的花巧,眼 見謝道亭又要重頭施展一遍,田冬忽然靈光一閃,心裡知道自己欠缺了什麼,他十 分高興,不由得忽然笑了起來。 在一旁看的津津有味的路恨天聽見田冬大笑。不禁唬了一跳,這麼激烈的比鬥 ,哪有人打到一半大笑的?路恨天也不管會不會分田冬的心,詫異的問道:「三弟 ,你笑啥?」 因為田冬從剛剛開始就不是十分專心在打鬥上,所以對路恨天的問題田冬聽的 很清楚,自然而然的回答道: 「二哥,我想通了一件事。」 「你還有空想心事?」路恨天詫異的道: 「那怎麼不快點解決這個老小子?太 陽快下山了耶!」 「嗯……」田冬腦海中急轉,只覺得許多的環節都豁然貫通,大笑道:再給我 七……不,六招!」 路恨天的話謝道亭聽不明自,不過田冬的話他可是一清二楚,謝道亭心中怒意 泛起,這個毛頭小子好大的口氣,居然要在六招內打敗自己,豈不是癡人說夢?想 來田冬是想以內力取勝,他這時正好一掌斜穿破開田冬的氣勁,本來應該順勢直刺 ,不過現在他心意一變,凝勁不發,先撐過田冬六招再說。 沒想到田冬卻是一收掌一揮,左掌施出半招「攬弓射日」向著自己胸前攻來, 右手卻是忽拳忽指的一彈,一股勁力從自己左側迴旋湧來,謝道亭心中冷笑,這一 招雖然奇妙,不過早已見識過了,謝道亭知道田冬右手才是殺著,兩掌左旋一劈, 嘎的一聲割裂開田冬的勁力,身子同時滴溜溜一閃,讓過了田冬的左掌。 田冬毫不氣餒,右拳翻回成掌,左掌又化指連點,斜身左踏兩尺,從一個古怪 的角度向著謝道亭攻去。 這也是田冬施過的招數,不過這時候施出來,恰好緊緊追著謝道亭閃動的身形 ,謝道亭微微一驚,騰身一個斜翻,兩掌聚力猛撞,掌力與田冬一碰即收,再順勢 向右方斜退三步,心裡卻頗為訝異,田冬這一招並沒有用出全力,看來不像打算以 內力獲勝,那他在作何打算? 謝道亭正疑惑間,田冬忽然已經出現在自己面前,原來剛剛田冬已經閃到此處 ,謝道亭向左一退,恰好停在田冬眼前,田冬兩掌當即一堆,一招修正過的「陰陽 莫辨」正向著謝道亭胸前印去。 謝道亭知道田冬這一招後著無窮,立刻緊張起來,連忙一個分腿下沉,旋身急 閃,掌腿齊施的向著田冬下體斬去,想來個敗中求勝,沒想到手剛一揮,田冬的身 形已經消失不見,而頭上卻是風聲乍起,謝道亭抬頭一望,見田冬正從一丈高處頭 下腳上的衝下,同時右手施拳、左手彈指,勢若千鈞的壓了下來。 謝道亭無路可退,這時顧不得身分,猛然一個打滾連翻五尺,想脫出田冬的追 擊,不過田冬早有計劃,在一點地之間立即平身斜掠直追,食指一豎,一道強勁的 指力破空而出,向著謝道亭的眉心點去。 這本來不算招式,要是平時,謝道亭隨手一揮就能擋過,可是這時他全身失去 平衡,只能勉強一揚頭,讓田冬指力險險的從額上擦過,謝道亭額上立刻一陣刺痛 ,正眼冒金星慌亂的兩手急防,田冬已經追了過來,一掌穿入謝道亭防守的空隙間 ,砰的一聲將他遠遠向西擊飛。 路恨天心中默算。發現前後正好六招,不多不少,他自然大吃一驚,奔過來驚 喜的叫道:「好小子,你怎麼辦到的?」 「我……」田冬有些不好意思,搔搔頭低聲道: 「原來每一招之間必須有銜接 ,我本來沒想到這些……」田冬剛剛才想通,每一招施出,對方能夠趨避的方位就 只有幾個可能,根據對方約功力狀態,事先可以排出一連串的攻擊計劃,他與謝道 亭打了將近一個時辰,對謝道亭的能耐已經十分清楚,適才想了想,這樣連續六招 應該就能打敗對方,之後依法施出,謝道亭果然不敵。 路恨天一愕,這不是最基本的嗎?原來田冬以前都是一招一式分開來用的,難 怪攻擊總是不大夠凌厲。 「老夫跟你拼了!」身負重傷的謝道亭忽然大吼一聲,拔起那柄寶劍向著田冬 直撲過來,田冬見狀立即輕輕推開路恨天,左手勁力向前一放,謝道亭長劍揮到一 半忽然被勁力阻攔,劍還頓在半空中時,田冬掌力卻順勢而入,一掌斜穿,又印向 謝道亭腰間。 眼看謝道亭避無可避,田冬微微一驚,連忙急收了兩成力,這一下正好擊在那 個紫龍白玉壺上面,謝道亭腰部一揚,白玉壺的粉末四散飄飛,他更是向上翻飛了 足有五尺餘,這才砰的摔下地面,終於爬不起來了。 田冬卻覺得有些歉意,剛剛他見到謝道亭取劍殺來,自然而然以全力還擊,但 沒想到謝道亭才剛受了自己一掌,功力已經折損大半,才會一佈下勁力他就無法動 彈,雖然自己臨時收了兩成功力,餘勁依然不小,看來他受傷不輕,田冬正懊悔間 ,忽聽測方的打鬥聲忽然變大,連忙轉過頭望向古樸與步連雲的戰團。 自從黃木森落敗,古樸就一直分出些微心神注意外界的事情,雖然因此有些落 於下風,不過還勉能支持,這時見連謝道亭都已落敗,這場仗不打也罷,立即掌力 急揮,想將步連雲稍微迫開一段距離,然後開口認輸,不淌這灘渾水。 但他沒想到步連雲也在暗暗注意,這時發現古樸的攻擊方式忽然改變,步連雲 知道對方又有退意,此人如此老奸巨猾,以前幾次都是如此退走,下次想找他不知 到哪裡去找?步連雲接了數掌之後猛一咬牙,索性將計就計,立即將兩手五指同聚 成錐,硬生生的向著古樸的手掌擊去。 步連雲難道昏了頭?古樸大驚失色,這一下避無可避,他連忙提起全部的勁力 ,想將步連雲震開,無奈步連雲的指勁本是絕對的柔勁,兩人一粘之下陰陽相吸, 指錐與掌沿馬上黏在一起,兩人的內勁立即有如潮水般股起,向著對方一波波的急 湧過去,當場演變成以內力相拼,這樣一來真是不死不散,非得等一人氣散功消才 能分出結果。 熾天使書城
第四四章 喜 結 鴛 盟 古樸與步連雲兩人居然拼起內力來了?路恨天見狀大皺眉頭,知道這樣煞是凶 險,兩人數千招不分勝負,內功修為誰比較高深十分難說,本來一直打下去,古樸 知道其他人都已經落敗,在心神不定下八成會輸,現在這樣變成這樣的拼法,步連 雲要是稍稍有一點不如,豈不是輸的冤枉? 田冬倒是不知現在的凶險,見路恨天面色不對,詫異的低聲道: 「二哥,怎麼 了?」 「這樣太危險了。」路恨天搖頭道: 「以內力比拼,要是輸了的話,好一點是 功力盡喪,倒楣些的話……穩死無疑。」 「嘎?」田冬焦急的道:「那我們怎麼辦?上去幫忙?」 「大哥說不要。」路恨天也笑不出來了,嘆口氣道: 「要是大哥願意,他也不 需要和古老頭硬拼,大哥應該也知道……要是古老頭想溜,我們一定會出手,大哥 這樣做就是不想給他溜。」 兩人在台上焦急,四面卻各有不同的聲音傳出,因為這時已經大勢底定,就算 是步連雲不慎落敗,田冬與路恨天一定也能收拾古樸,東棚的數千人都安下心來, 只是畢竟還沒結束,不好開口恭賀,而西棚這時自然鴉雀無聲,數千人垂頭喪氣、 如喪考妣。 田冬看看步連雲與古樸兩人動也不動,目光掃到躺在地面抽搐的謝道亭,眼見 他白髮蒼蒼,高高的額頭上滿是汗珠,臉上十分痛苦,田冬心中抱歉的走過去,緩 緩將他扶起,不過謝道亭心中卻滿是恨意,雖想拒絕田冬,但是他已經完全無法動 彈,連說話也有所不能,只從嘴中不斷冒出鮮血與氣泡,連眼中原有的神光都逐漸 散去,鮮血越吐越急。 路恨天走過來搖搖頭道: 「三弟,算了……他這種年紀受到這種傷,死定了, 還是放下他吧,我想他死也不願受你的恩惠。」 田冬不知是真是假,依言放下謝道亭,果然他似乎變的較為平靜,兩眼直直的 望著天空,不知在想著什麼。 這時西棚忽然傳來陣陣騷動,田冬與路恨天轉頭望去,見到無乘大師、玄清大 師與二十來位少林武當弟子,不知道什麼時候都已經走了過去,另外還有四個人站 在眾人之前,正是魏無常、武烈門門主竇安威、「毒僧」無欽,還有許久不見的魯 先生,魯先生正對著龍虎幫、奉天寨、神拳幫等幫會不知道說了些什麼,似乎也因 此才引起了陣陣騷動。 距離畢竟遠了些,田冬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他們在弄什麼,於是詫異的望向 路恨天,路恨天微微一笑道: 「八成送解藥去了。」 「解藥?什麼解藥?」田冬還是不懂。 「龍虎幫用毒藥控制下屬。」路恨天想起那時田冬在修練,所以不知道此事, 於是解釋道: 「武烈門就是這樣才安心的投降,你看他們一臉和氣,又有大和尚、 武烈門的傢伙跟去,還不就是那麼回事?」田冬這才大略明白。 路恨天猜的沒錯,既然龍虎幫的兩大天柱都已經倒下,龍虎幫若是不散,日後 不是被有心人利用,就是因此鋌而走險,於是魏無常不等事態擴大,到東棚略為敘 述了一下之後,便邀集了有關係的數人前去西棚,其中自然以一向受黑道尊敬的魯 先生是最好的說客。 兩人望著西棚時,身後忽然傳來聲音,兩人急急回頭,卻見步連雲正緩緩的軟 下身子,萎靡的摔倒在地上,古樸卻挺立如故,目光灼灼的望著田冬,兩人雖想出 手,但是步連雲卻又倒在古樸身前,這下投鼠忌器,兩人緊張萬分、不知該如何是 好。 這時所有人的目光自然都集中回到擂台,卻見古樸緩緩的道: 「田小渾蛋…… 要不是你取走了蛟筋,害老夫無法在火煉穴旁修練……今日……老夫也未必會輸… …」話聲一落,古樸七孔同時迸出鮮血,渾身劈劈啪啪的一震,砰的一聲仰天倒地 。 古樸輸了?田冬與路恨天又驚又喜,連忙奔到步連雲身旁將他扶起,兩人亂哄 哄的叫著大哥,只見步連雲睜開雙眼,苦笑道: 「兩位賢弟,請……幫愚兄扶直身 體……」 兩人知道步連雲要調息,連忙將步連雲扶起,路恨天更是立刻將內息灌入步連 雲的身軀,助他運轉內息。田冬倒不是吝惜,只是他不大懂這一套,只好在一旁手 忙腳亂,過了片刻,步連雲的神色終於恢復不少,才在兩人的扶持下站起。 這時無乘大師、玄清真人也都到了台上,擂台上也稍稍的收拾過,謝道亭、黃 木森、古樸的三具屍首都被抬了下去,其中謝道亭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斷氣的,說 不定是上來收拾的人順手將他宰了也未可知。 無乘大師躬身一禮,對著三人道:「阿彌陀佛,恭賀三位施主大勝。」 步連雲在三人中是大哥,當即開口回話道:「多謝大師。」 無乘大師面帶微笑,忽然對外揚聲道:「天下英雄,是否還有人願意挑戰?」 步連雲眉頭微微一皺,自己功力將竭,比剛剛的田冬還嚴重,不是休息半個時 辰、一個時辰就能恢復的,雖然只有田冬與路恨天兩人八成也是天下無敵,可是這 樣畢竟不好,正覺無奈之時,忽聽玄清真人接著道: 「今日天色已晚,若有人願意 挑戰,則將賽程延後到明日,若無人挑戰,我們今日便將大會結束。」 步連雲若能歇息一夜,明日自然生龍活虎,步連雲與路恨天相對微笑,無乘大 師與玄清真人大概是心存感激,所以才一心維護三人,這樣一說,敢挑戰的人只怕 不多了。 這三兄弟要是全部精神充沛,誰敢上場挑戰?有些本來心存僥倖的聽見明日再 比,果然無人敢應聲,過了好片刻,東棚、北棚慢慢的傳出歡呼聲,慢慢的四面都 叫了起來,誰也知道即將結束,武林中人最佩服英雄好漢,自然喝采聲慢慢的傳出 ,連一些較為冷靜的人也忍不住叫了起來,彷彿全身都熱哄哄的,不叫一叫不愉快 。 眼見眾望所歸,無乘大師回身道: 「此次衡山武林大會,『白衣大俠』步連雲 、『西陲大豪』路恨天……這個還有『赤手屠龍』田冬三人獲得最後的勝利,少林 武當特恭贈三人『宇內三傑』的名號,可供傳頌天下。」他見田冬一身青衫,又沒 用鞭,「玄衫奇鞭」說不出口,索性順便送了田冬一個名號,恰好符合田冬空手打 敗「紫龍」的情況,田冬也算是終於獲得了一個名實相符的稱號,至於「宇內三傑 」可以算是錦上添花了。 玄清真人接著道:「現在有請衡山鐵若峰掌門,將翠杖送交『宇內三傑』。」 見鐵若峰正慢慢的走上來,步連雲忽然拉著田冬低聲道: 「三弟,翠杖……還 有沒有用?」 田冬一樂,笑嘻嘻的低聲道:「沒用了,我把字都磨掉了。」 「既然這樣……」步連雲望著田冬道:「三弟,留著也是麻煩。」 田冬馬上明自步連雲的意思,但不知應該如何做,只好道: 「聽憑大哥作主。 」 步連雲轉頭道:「二弟,你也有一份,你說呢?」 「大哥想還人情。」路恨天笑笑道: 「這也應該,我無所謂,大哥決定便是。 」三人短短交換意見時,剛上台的鐵若峰已經將翠杖取出,揚聲道: 「請三位接杖 。」 步連雲當即發話道: 「我三兄弟本為除害而來,翠杖不敢拜領……唯望就此轉 贈武當收執,也免日後武林重起風波。」 這話一說,所有人嘖嘖稱奇,這三人拼死拼活的打勝,居然不要武林至寶翠杖 ?武當派的玄清真人先是一楞,隨即明白,步連雲是為了報答剛剛莫嚴上台拖時間 ,他心中又喜又愧,一下子說不出話來。 無乘大師也跟著明白,對步連雲等人不由更是欽佩,開口道: 「步大俠,你可 考慮清楚了?」 「當然。」步連雲跟著道:「還請玄清真人接杖。」 玄清真人不再客套,感觸萬千的將翠杖接了下來,田冬這時忽對步連雲低聲道 : 「大哥,完了吧?還有沒有事?」 步連雲莫名其妙,搖頭道:「沒事了……怎麼?」 田冬有些扭捏,望望南面道:「如兒來了。」 步連雲順著田冬目光望去,果然見到顧玲如、顧鼎祥等人已經趕到,正欣喜的 望著這裡,想必田冬一走,他們立即快馬趕來,所以只慢了兩個時辰,步連雲於是 笑道: 「你不能去,讓別人去接吧。」他回頭向著北棚的韓方等人施了個眼色,他 們才注意到顧玲如等人,顧革襲自然派人前去將顧玲如等人接入北棚,田冬只好等 到無乘大師宣佈武林大會結束,才向著北棚移動。 田冬本來還有些不甘願,不知道為什麼自己不能去接,哪知一下了台,四面立 即擁來一群群道賀的人眾,還好十八鐵騎已經趕來周圍護衛,不然還真的會水洩不 通,田冬這才明白,剛剛自己要是貿貿然奔過去了這時八成陷在人堆之中,無法動 彈,大哥不愧是大哥,果然比自己高明多多。 哄亂了足有一個時辰,直到夜幕低垂,北棚中已經點起了火把,道賀的人眾才 慢慢散去,眾人都有些疲累,只想好好休息,卻見武當派的莫嚴向著眾人走來,臉 上帶有愧色的對步連雲道: 「步大俠,您其實無須這麼作的。」 「這是應該的。」步連雲道: 「要不是諸位上台擋過一陣,三弟不能及時調息 完畢,我們也無法上場。」 莫嚴搖搖頭嘆道: 「果然不愧大俠之名……」他隨即取出三個手掌大的絹袋, 交給步連雲、路恨天、田冬一人一袋道: 「這是掌門師兄的一點心意,希望諸位不 要客氣。」 「啥東西?」路恨天好奇的想打開,莫嚴連忙道: 「路大豪稍慢,請等莫嚴離 去再開。」 「哦?」路恨天莫名其妙,不過也聽話的停手。 莫嚴不再多說,只道: 「日後江湖再會,希望各位記住,武當派永遠是諸位的 好朋友。」他轉身走了兩步,忽然又回身道: 「……敝師侄莫采心,我會好好訓誡 的……」立即加快腳步離去。 想到莫采心因為步連雲的一句話要受教訓,路恨天不禁輕笑了兩聲,忽然想起 剛剛的迷團還沒解開,他連忙收起笑聲,將手中的小絹袋打開,一看之下忍不住又 哈哈大笑起來。 步連雲疑惑的問:「二弟,什麼事這麼好笑?」 「大哥看了就知道……這可是件大禮。」路恨天指指袋子,還在笑個不停。 田冬與步連雲忍不住急急打開,卻見裡面是四個古意盎然、一模一樣的方形小 瓶,步連雲一轉瓶子,看見上面刻著五個小字——「八寶護心丹」,不禁也覺得莞 爾,搖頭笑了起來,只有田冬弄不清為什麼好笑,一直都沒人告訴他,當時他就是 吃了這個才昏倒的。 不過田冬還是隱隱覺得與自己有關,忙問道: 「大哥、二哥,你們在笑什麼? 」 步連雲笑而不答,路恨天卻指指絹袋笑道: 「裡面有張說明的紙條,你看看說 不定就知道了。」自然會有那一條——「不可一次服下三顆,不然必將昏睡十二個 時辰以上。」 田冬果然見到裡面有張小紙條,取出一看,見上面寫著一堆敬詞,主要是指每 瓶各有五顆,一人奉贈四瓶,聊表敬意,之後便是一串使用方法,他看了看還是不 明所以,只好道: 「大哥,照這上面說的,您現下體內空虛,正好先服一顆……不 過我還是不知道你們笑什麼?」步連雲與路恨天笑的更厲害了。 顧玲如見三人笑笑鬧鬧,好奇的湊過來田冬身旁,剛好聽見田冬的問話,一見 絹袋中的東西,顧玲如臉上微紅,有些慚愧的扯扯田冬低聲道: 「別問了,我等一 會再告訴你。」 田冬抱著疑團,只好悶不作聲,於是將那一大堆「八寶護心丹」收好,回頭望 向顧玲如,微笑道: 「你們急急趕來,累不累?」 顧玲如深覺窩心的微笑搖搖頭,但她忽然想到一事,臉上的笑容不禁又收了起 來,田冬發現不對,關心的問: 「如兒,你有話要告訴我嗎?」 「嗯……」顧玲如似乎下了決心,點點頭道: 「田哥哥,我們有件事情瞞著你 。」 「又有事瞞我?」田冬不大在意,半開玩笑的道。 顧玲如囁嚅了一下,這才道:「小菊姊姊並沒有跟著回谷,她離開了。」 田冬笑容一僵,慢慢的收起了笑容,顧玲如有些焦急又有些委屈的道: 「我… …我本來要說……可是又怕你知道了不肯先趕來……我也沒有要她走……你不信可 以回去問妳娘……」 「如兒。」田冬忽然攬著顧玲如的雙肩,目光凝住著顧玲如道: 「我沒有生氣 。」 顧玲如一怔,望著田冬道:「你……不生氣?」 田冬搖搖頭,面色有些感慨的道: 「如兒,要是小菊姐沒走,你覺得會怎麼樣 ?」 顧玲如面色變了變,轉過身子低下頭道:「我……我怎麼知道?」 「你還在懷疑我?」田冬嘆了一口氣道: 「我的娘子這麼會吃醋,以後怎麼辦 唷……」 顧玲如心裡一甜,扭扭肩半帶笑的道: 「不敢娶就算了……又不是沒人要…… 」 「我哪裡捨得?」田冬從背後輕攬著顧玲如,深情的道: 「如兒,妳不知道, 當我以為再也不能與妳相伴,我真的不想活了。」 顧玲如感動的回過身來,牽著田冬的手,水汪汪的眼睛凝視著田冬,喃喃的點 頭道: 「我知道……我也是……」 「我剛剛是想說……就算小菊姐留下,在深山荒林之中,她也不能獲得幸福。 」田冬誠懇的道: 「不過……我也不能任她流落江湖,妳說是不是?」 顧玲如連連點頭,想了想道: 「我們應該在城市給她安個房子,找人服侍她… …」 「嗯。」田冬道: 「也不一定是這樣,看她喜歡怎麼過都可以,總要在我們能 照應到的地方。」 顧玲如放下了心,但旋即又有一點擔心的道: 「田哥哥,你是不是要去找小菊 姊姊?」 「嗯……」田冬望著顧玲如,微笑道: 「我們先辦了婚事,然後再一起去找, 找到為止。」 顧玲如心裡一喜,臉紅的低下頭來,說不出話來,哪知一旁的路恨天偷聽已久 ,見狀立即嚷嚷道: 「辦婚事?那可要快點,二爺至少要喝了三弟的喜酒才出關。 」 他一嚷,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過來,顧玲如臉紅的跟柿子一樣,連忙躲在田冬 身後,將臉藏了起來,韓方跟著起鬨道: 「說的對,顧門主,我看還是快些辦好些 ,免的又出差錯。」 「韓方兄說笑了。」顧革裴有些尷尬的道: 「快些辦妥了也好,等會兒咱們就 去看日子。」 「趁著天下武林都還在衡陽,喜帖可要早些發出去。」魏無常皺眉算了起來: 「莫總鏢頭一定會到,少林也會派人致意,田少俠今日一戰名聲大噪,來賀的朋友 必多……」田冬現在身分不一樣,發帖子也變成一門學問。 「這樣可熱鬧了。」邵大山在一旁呵呵笑了起來。 「當然啦。」無欽也湊趣的微笑道: 「『宇內三傑』中的老三,『赤手屠龍』 田三俠的婚禮,自然要辦的熱熱鬧鬧。」 「既然來的人多,在崇義門好像太荒僻了……」顧革襲對著顧革裴道: 「大哥 ,是不是改在衡陽辦喜事?」 「二弟是說『聚義酒樓』?」顧革裴覺得頗有道理,兩人針對著細節研究起來 。 顧玲如與田冬見眾人為了婚事商議,兩人都有些不好意思,於是趁著眾人不注 意,兩人向外走出北棚,踏入了暗影之中,望著孤零零裹在黑暗中的擂台,四面雖 然有著一股曲終人散的淒涼,不過顧玲如與田冬的心情都是溫暖的,兩人自然而然 牽著手對視一眼,心裡都充滿了溫馨。 一個多月後,在衡陽城的聚義酒樓,張燈結綵的好不熱鬧,今日是田冬的大喜 之日,偌大的聚義酒樓,上下三層樓酒席擺的滿滿的,連斜對面衡山派開設的衡陽 客棧也包了下來,中間大街上也都擺滿了數百桌酒席,擠滿了黑白兩道的武林英豪 ,加上來看熱鬧的衡陽居民,整條大街萬頭鑽動、人來人往的好不熱鬧。 田冬身穿紅袍,一副新郎倌的打扮,枯坐在一間小廂房中,只有韓方師徒陪著 田冬,外面數千豪客勸飲、招呼、划拳……匯聚成的吵雜聲一直不停的傳了進來, 田冬想起前幾天忙碌的模樣,搖頭苦笑道: 「原來成婚這麼麻煩……打死我也不敢 再來一次了。」 「你肯新娘子也不肯。」韓方笑著的嘴一直沒合攏過,接著又調侃田冬道:「 田小子,知不知道什麼叫做鬧洞房啊?」 田冬早有聽聞,大為恐懼的道:「韓前輩,到時候您可別一起鬧……」 「不成。」韓方一口拒絕,笑嘻嘻的道:「老夫最喜歡鬧洞房,非鬧不可。」 「田少俠你別擔心。」蘇甘哈搖頭道:「師父嘴上說說而已,到時候會幫你的 。」 「咦?」韓方怪叫道:「小子吃裡扒外、胳膊向外彎,居然洩你師父的底?」 田冬乾笑了兩聲,心底還不是很放心,想了想忽道: 「韓前輩,好一會不見大 哥他們了……外頭這麼忙嗎?」 「忙唷……」韓方連忙大點其頭的道: 「咱們坐在裡面不知道,可是外面已經 擠的水洩不通啦,你小子除了龍虎幫之外也沒什麼仇家,誰不想來拉拉關係,何況 少林、武當掌門都來了,真可以說是武林大事,大家都在說,除了兩百年前歐陽古 道大俠八十歲大壽那次之外,就屬這次最為風光,你真是一出江湖就紅了……」 韓方說的十分得意,田冬卻聽出不對勁,詫異的道: 「無乘大師、玄清真人都 沒回山?」 「是啊。」韓方還開心的道:「就是他們一早宣佈了要來,才有一大堆人跟著 留了下來,這樣也好,一桌桌敬過去,能走完一輪的酒量就厲害了。」 「奇怪了。」田冬詫異的道:「韓前輩,那時你不是說他們應該不會來?」 韓方一楞,支吾的道: 「誰知道?他們忽然想來就來了,腿可是長在他們身上 。」 田冬不好追問,只好轉個話題問道:「如兒那邊……沒問題吧?」 「當然沒問題了。」見田冬沒再問,韓方如釋重負的道: 「少林的十八羅漢陣 、武當的七星劍陣聯合守著,怎麼會有問……」 「師父!」蘇甘哈忙叫。 韓方立即住嘴,但是話已經冒出嘴邊,韓方望著蘇甘哈,一臉糟糕了的表情, 田冬馬上站了起來,詫異的追問道: 「什麼十八羅漢陣?」 韓方還望著蘇甘哈,蘇甘哈無奈的搖搖手道:「師父,這可是你說的……」 「混小子。」韓方一個爆栗打在蘇甘哈頭上罵道:「撇清的比什麼都快。」 「到底怎麼了?」田冬焦急起來,頓腳道: 「如兒那邊有危險?」說著就要出 門。 「別急、別急。」韓方忙叫道:「田小子,你聽聽老韓的話好不好?」 田冬勉強止步,疑惑的望著韓方,看來韓方不說清楚,田冬馬上就要奪門而出 ,韓方只好道: 「大家是不想讓你跟著忙,你就乖乖的坐在這裡當新郎倌,不是什 麼事也沒有?」 這樣田冬自然不滿意,田冬還想再問,忽然外頭炮聲響起,鞭炮跟著劈哩啪啦 的響了起來,眼看吉時已到,韓方連忙道: 「成了,我們出去吧,馬上就讓你見到 新娘子。」立即推著田冬走出廂房,向著前方宴客的大廳走,田冬只好抱著滿肚子 疑惑,向著大廳走去。 一出大廳,田冬便見到另一側顧玲如穿著鳳冠霞披,正向著自己走來,紅色的 蓋頭從鳳冠上平滑的垂下,底下的淡黃絲穗隨著她的蓮步輕移而緩緩擺動,田冬腦 海中微微一陣混亂,忽有一種如在夢中的感覺湧上,這到底是不是幻境? 一旁,有人扯開了嗓門,大聲的叫道:「一拜天地!」 兩人在身旁人眾的簇擁下,正向下跪倒,忽然砰的一聲大響,四面忽然爆起二 、三十個人影,隨即忽然響起了砰砰鼕鼕的聲音,還傳來一些雜亂的慘叫,四面一 下子大亂,所有的賓客立即站了起來,誰這麼大膽敢來鬧「宇內三傑」的場? 田冬立即護到了顧玲如身前,不過看清狀況之後,田冬隨即鬆了一口氣,只聽 無乘大師溫和的聲音傳出: 「諸位請坐,宵小已經制服。」 這時步連雲、路恨天、無乘大師、「三相神僧」、玄清、玄方真人、莫嚴等十 餘位高手分別站在門戶入口、廳堂中、庭院裏面露笑容的望著自己,有人手中提著 個軟綿綿的人,也有人腳下踩著個哀嚎的傢伙,幾位大和尚雙手合什,對自己身前 倒地的人阿彌陀佛,武當真人亮晃晃的長劍更是比著幾個倒楣鬼的脖子,一個服侍 著一個,把那些人制的無法動彈。 田冬雖然安心,但也莫名其妙的望向身旁的蘇甘哈。蘇甘哈眨眨眼,慢條斯理 的道: 「那些人……是龍虎幫的內堂高手。」說完終於忍不住笑了出來。 田冬恍然大悟,龍虎幫雖然已散,但是謝道亭一手創建的內堂還隱在暗中,八 成是計劃趁自己成婚時替謝道亭復仇,想來不知如何被步連雲等人或少林、武當打 探到此事,於是事先一個盯一個的埋伏起來;等他們動手時一網打盡,難怪顧玲如 身旁會有一座羅漢陣外加一組七星劍陣護航,也難怪無乘大師等人會留了下來,那 些內堂高手,確實也要他們這種特級高手才能迅速的對付,田冬心裡一陣感激,眼 睛變的有些模糊。 望著四面,田冬心中正感慨萬千的時候,忽然望見一根大柱後探出個熟悉的面 孔,田冬渾身一震,那不是小菊是誰? 小菊發現田冬望見自己,立即轉身便走,田冬踏出一步又停了下來,自己該不 該追?現在一追會不會又導致誤會?四面都是人潮,要是讓她走出這個大廳,只怕 再也追不上了。 田冬正難決斷的時候,忽見兩道身影由兩旁迅速的閃了過去,卻是莫嚴與步連 雲同時攔在小菊之前,莫嚴本認得小菊,步連雲卻是見到田冬的目光猜出來,他兩 人面帶微笑的不知低聲說了什麼話,小菊回頭又望了望,終於停了下來。 另一邊,腳下還踩著人的路恨天忽然大聲笑喝道: 「還不拜堂?別誤了時辰, 二爺想喝酒了!」 在四面轟然笑聲中,贊禮司儀連忙大喝道: 「一拜天地……再拜高堂……夫妻 交拜……」 全書完 HSP OCRED AND SCANN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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