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二十七章 畫面
錄像機是那個夥計從船營區的舊貨市場淘來的一鬆下,我到三叔房裡的時候,那夥計正
在安裝,我看到沙發上還擺著兩隻一模一樣的備用,是怕萬一中途壞掉耽誤時間。不過幸好
,那個年代的進口貨,質量還不錯,三隻測試了都能用,我掂量了一下備用的一隻,死沉死
沉的,那年代的東西就是實在,不像現在的DVD,掄起來能當狗叼飛碟玩兒。
安裝錄像機的這段時間裡,三叔一直都沒有開口,就讓我坐著,自己一支接一支地抽煙
,心裡不知道在琢磨些什麼。
我宿醉的頭疼也逐漸好轉,人也有點緊張,不時有亂七八糟的猜測,猜測這帶子裡到底
錄的是些什麼畫面。我想到過西沙,但是他們去西沙時候,不可能帶錄像設備(那個時候這
種設備相當珍貴,國內還是普遍用膠片攝像機,那膠片還是手動的),所以錄像帶裡的內容
肯定不是西沙那時候拍攝的東西。同樣,也不可能是青銅門後的內容。排除了這兩個地方,
錄像帶中會有什麼?真的是毫無頭緒。
電視機和錄像機接好,電源被打開,我就挑出了其中一盒,打算放進去,不過放到錄像
機的口子之前,我又猶豫了,心裡不知道為什麼慌了一下,看了一眼三叔。
三叔對我擺擺手,道:」放進去啊?看我幹什麼,你他娘的還怕他從電視裡爬出來?」
我這才推了進去,錄像機」咯嗒」開始運轉,我坐回到床上,很快,屏幕上閃出了雪花
。三叔停止了抽煙,把煙頭扔進痰盂裡,我們兩個加上他的夥計都有些緊張地坐了坐正。
雪花閃了十幾秒,電視上才開始出現畫面,電視機是彩色的,但是畫面是黑白的,應該
是錄像帶本身的問題,畫面一開始很模糊,後來逐漸清晰起來。
那是一間老式的木結構的房間,我們看到了木製的地板,鏡頭在不停地晃動,顯然放置
攝像機的人或者物體並不是太穩定,我們看到一扇窗戶開在後面的牆上,外面很模糊,似乎
是白天,有點逆光。
三叔和我面面相覷,這好像是民居的畫面,真是沒想到會看到這個。難道會是自拍秀?
等一下悶油瓶一邊吃麵一邊出來,對著鏡頭說好久不見,你們過得如何云云。
在窗戶下面,有一張相當老式的寫字桌,看著有點像革命電影裡的老傢俱了,上面堆滿
了東西,文件、檯燈,還有一部電話。
電話的款式比較老舊,但不是老到掉牙的那種,這段錄像拍攝的時間,應該是在20世紀
90年代以後,當然現在仍舊有很多的家庭還是使用這種老樣式的電話,所以到底是什麼時候
也不好判斷,只是肯定不會比90年代更早。
接著畫面就一直保持著這房間裡的情景,就好像靜物描寫一樣,我們等了一段時間,就
意識到攝像機是固定在一個位置拍攝的,類似於電影中的固定鏡頭,並不會移動。
這樣的話,這靜止的畫面就不知道會持續多久,我們也不能傻看著,三叔就按了快進。
進過去大概二十分鐘的時候,一下子,一個黑色的影子從房間裡閃了過去。
我和三叔都嚇了一跳。
三叔趕緊回倒慢放,原來是一個人從鏡頭外走進了鏡頭,我們還聽到有開門關門的聲音
,應該是有人從屋外回來。仔細一看,走進來的那人,是個女人,年紀看不清楚,模糊地看
看,長得倒有幾分姿色,紮著個馬尾。
三叔一下子緊張起來,他走上前去,幾乎貼到電視屏幕上了。
可是那女的走得飛快,一下子就從屏幕穿了過去,跑到了另外一邊,消失在屏幕外了。
我看三叔的臉色突然不對,想問他怎麼回事,他卻朝我擺了擺手,讓我別說話。
時間繼續推進,五分鐘後,那女的又出現在了屏幕上,已經換了睡衣,接著她徑直走到
屏幕面前,屏幕開始晃動,顯然在調整攝像機的角度。
這樣一來相當於一個特寫,那女人的面目就直接貼近了電視機,我看到那女人相當年輕
,長相很乖巧,眼睛很大,總體看上去有點甜的那種女孩子。
三叔也正貼近電視,一下子就和電視裡的那女孩子對上眼了,我沒想到的是,一瞬間,
三叔先是愣了一下,然後突然渾身一抖,一聲大叫就後退了十幾步,幾乎把電視機從櫃子上
踢下來。
他的夥計趕緊扶住電視,我去扶他,只見三叔指著電視裡那張臉,發著抖大叫:」是她
!霍玲!是霍玲!」
我們給三叔這突如其來的反應嚇得夠戧,他的夥計趕緊丟下電視去扶他,我則先擺正電
視機,唯恐摔下來壞掉。
然而他的夥計根本扶不住他,三叔一邊叫一邊直往後退,一下就撞到沙發上,撞得整個
沙發都差點翻了,自己一滑就摔倒在地。這一下顯然撞得極疼,他摀住自己的後腰,臉都白
了。雖然如此,他的眼睛卻還是牢牢地看著電視屏,眼珠幾乎要瞪出來。
這下我也有點驚訝。這個女人竟然是霍玲?
按照悶油瓶的敘述,霍玲是一個幹部子女,當年西沙考古的時候,同時下到海底墓穴中
幾個人的其中一個。關於她的資料極少,我不知道她在那張黑白合照中是哪一個,自然也認
不出來。這樣一個人,竟然會出現在悶油瓶子寄來的錄像帶中……真有點不可思議……而且
,讓我感覺到異樣的是,這錄像帶是怎麼來的?從她調整鏡頭來看,顯然她知道錄像機的存
在,自拍也不是這樣拍的,這應該是一種自發的監視,這無疑是監控錄像。她為什麼要拍這
樣的錄像,而這帶子又是怎麼到悶油瓶的手上的?悶油瓶又為什麼把這帶子寄給我呢?
這裡面有戲了,我心裡嘀咕起來,三叔說得對,看來整件事情還遠遠沒有完。
此時屏幕上那女人已經調整好了攝像機,屏幕已經不抖了,她也重新遠離鏡頭,坐到了
寫字檯邊上,支起一面鏡子梳頭,因為是黑白的畫面,加上剛才的晃動,屏幕上變得有點模
糊。
三叔逐漸冷靜了下來,但是臉色已經鐵青,神情和剛才已經判若兩人。他手死抓著沙發
的扶手,渾身輕微地發抖,顯然十分的緊張。
我為了確定,就問三叔道:」這女的就是你們一起下到海底裡去的那個霍玲?」
三叔一點反應也沒有。我沒有辦法,和他的夥計對看了一眼,他夥計也不知道怎麼說。
錄像中的霍玲不停地梳頭,她的馬尾解開了後,頭髮頗長,我都不知道她到底要梳到什
麼程度,大概有二十分鐘,她才停下手來,重新紮起馬尾。
梳完頭後,她站起來,有點迷茫地看了看窗外,然後突突突跑到了攝像機照不到的地方
,接著又跑了回來,可是等她跑回來,我發現她的衣服竟然變了。
也就是說,她到了裡屋,換了一身衣服。
接著,讓我感覺到匪夷所思的畫面就出現了。
她出來之後,又跑到了攝像機前,似乎是不滿意角度,又調整了鏡頭,屏幕開始晃動,
她那白色的臉充斥著整個屏幕。
三叔發出了一聲很古怪的呻吟,似乎她的臉十分可怕。
我以為她換衣服是要出去,或者做飯之類的,屋裡肯定又會很長時間看不到人,於是拿
起遙控器,準備快進,這時候,卻看見她卻又坐回到了寫字檯邊上,拿起梳子,解開頭繩,
又開始梳頭!
」這女的有神經病!」一邊的夥計忍不住叫了起來。
三叔馬上做了個手勢讓他別出聲,眉頭緊緊地皺了起來。
她是背對著我們梳頭,也看不到她的表情,鏡子中只有一個模糊的影子,動作也幾乎一
致,頻率都似乎一樣,我看著看著,簡直懷疑她的頭是鐵頭,要是我給這麼梳,腦袋早就梳
成核桃了。
這樣的畫面使我感覺氣氛變得有點詭異,我忍耐著,又是大概二十分鐘的時間,她才重
新紮起頭繩,站了起來,登登登跑到鏡頭外面去了。
我和那夥計都鬆了口氣,心說總算完了,要再梳下去,我的頭也要開始疼起來了。
然而沒等我們舒展筋骨,她又換了一身衣服跑了出來,湊到攝像機面前,第三次開始調
試角度了。
我一下就迷糊了,簡直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這個霍玲究竟是幹什麼的,這也太誇張了
,難道她愛好這個……或者,難道她要自殺了?所以不厭其煩地換衣服調角度,接著難道她
又要去梳頭了?再這樣梳下去,梳子都要磨成毛刷了。
就在這時候,突然畫面一停,回頭一看,原來三叔按了暫停,黑白的屏幕上,頓時定格
了那張特寫的面孔。
三叔臉色鐵青,嘴唇還有點發抖,他湊近仔細看了看,啞聲道:」天,她也沒有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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