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瞭解我們的敵人】
「八名黑暗精靈陣亡,其中一名還是牧師,」布裡莎在杜堊登家族的陽台上對馬烈
絲主母說。布裡莎一聽到這次遭遇戰的消息之後立刻就沖回來報告,讓妹妹們留在魔索
布萊城的中央廣場,靜候更新的消息。「但是將近二十名的侏儒死了,算是次壓倒性的
勝利。」
「你的兄弟們呢?」馬烈絲問道。「杜至登家族在這次的遭遇中成果如何?」
「就和上次攻擊地表精靈一樣,狄寧獨力殺死了五名侏儒。他們說他毫無畏懼地率
領部隊突進,殺死了最多的侏儒。」
馬烈絲主母聽到這個消息瞬時變得容光煥發,但她注意到布裡莎耐心地站著,臉上
掛著一抹詭異的笑容,於是認為她還留有一些戲劇性的消息要給她驚喜。「崔斯特呢?」
主母質疑道,沒有耐性和女兒玩遊戲。「有多少地深侏儒死在他刀下?」
「一個都沒有,」布裡莎答道,但笑容依舊留在臉上。「但最大的勝利依舊屬於崔
斯特!」她看見母親的臉上出現了怒容,於是很快的說道。馬烈絲看起來並不覺得這有
趣。
「崔斯特擊敗了一隻地元素,」布裡莎大吼道,「單槍匹馬,只有一名法師在最後
幫了一點小忙!巡邏隊的高階祭司宣佈這是他的功勞!」
馬烈絲主母大吃一驚,立刻轉過身。崔斯特對她來說一直是個謎團,他像是一柄鋒
利的寶刀,卻不知如何做人處事,也不知尊敬長上。現在又發生了這件事:竟然打敗了
一隻地元素!馬烈絲自己親眼見過地元素肆虐的模樣,它曾經擊潰整個巡邏隊,殺死了
數十名身經百戰的黑暗精靈,然後揚長而去。但是她的兒子,那迷惑不知所以的兒子,
竟然單槍匹馬地毀滅了一隻地元素!
「羅絲女神今天將會賜福給我們,」布裡莎評論道,不太明白母親的反應。
布裡莎的話語在馬烈絲的腦中激起了一個點子。「召集你的妹妹們,」她命令道。
「我們在神堂中碰面。如果杜堊登家族今天在隧道中大獲全勝,也許蜘蛛神後會洩漏一
些天機。」
「維爾娜和瑪雅都在城中等待進一步的消息,」布裡莎解釋道,誤認為母親所提到
的天機指的是這次的戰鬥。「一個小時之內我們就可以知道詳情了。」
「我關心的不是對侏儒的戰鬥!」馬烈絲皺眉道。「你已經把一切對我們家族重要
的事情都說出來了,其它的無關痛癢。我們必須要好好利用你弟弟們的英雄事跡。」
「探查我們的敵人!」布裡莎這才明白母親的意思。
「完全正確,」馬烈絲回答道。「要調查到底是那個家族威脅到杜堊登家族。如果
蜘蛛神後真的願意降福於我們,她可能會對我們洩漏足以擊敗敵人的天機!」
片刻之後,杜堊登家族的四名高階祭快速齊聚在神堂中的蜘蛛聖像前。在她們面前,
一個由最烏黑的瑪璃所雕刻成的碗中,燃燒著有著甜膩、如同死亡一般氣味的聖香,這
也是蜘蛛神後的貼身待女最偏愛的味道。
火焰在不同的光譜間飄移,從橘色到綠色,最後成了亮紅色。然後它聽見了四名高
階親快速的召喚和馬烈絲話聲中的十萬火急之意,慢慢地成形。火焰的尖端不再舞動,
變得圓滑,幻化成一顆無毛的腦袋,然後繼續往上延伸、膨脹。火焰被蠟融妖的形體給
吞沒了,一團半融的熱蠟構成了拉長的雙眼和不停滴蠟的血盆大口。
「是我,神後詩女,」馬烈絲大聲地回答,想要讓女兒們聽見。生母低下頭。「我
是馬烈絲,蜘蛛神後的忠實僕人。」
在一陣輕煙之後,臘融妖消失了,只留下瑪瑙碗中發光的香灰餘燼。片刻之後,神
後侍文又再度出現馬烈絲身後,這次形體是正常的大小。布巴莎、維爾娜和瑪雅屏住氣
息,看著那生物把兩只令人作惡的觸手放到母親的肩膀上。
馬烈絲主母動也不動地接受了那些觸手,對於自己召喚臘融妖的原因相當有自信。
「告訴我你為什麼膽敢打擾我,」臘融妖用讓人頭暈目眩的心電感應說。
「只是為了問一個簡單的問題,」馬烈絲沉默地回答,因為和神後傳女交談不需要
人問的話語。「這個您已經知道的答案。」
「這個問題讓你這麼好奇嗎?!」臘融妖問道。「你冒了這麼大的風險只為了一個
問題。」
「我必須要知道答案才行,」馬烈絲主母回答。她的一名女兒好奇地觀察著,聽得
見臘融妖的思想,但對於母親沉默的回應只能用猜測的。
「如果這個答案這麼重要,詩女們也知道,蜘蛛神後當然更瞭若指掌。你難道不認
為羅絲女神如果願意的話,自然會告訴你?」
「也許,在今天以前,蜘蛛神後不認為我們有資格知道,」馬烈絲回答道。「很多
事情改變了。」
蜘蛛神後的貼身持女邪異的雙眼一翻,彷彿在跟遙遠的次元溝通。
「你好,馬烈絲。杜堊登主母。」在緊張的幾分鐘過後,臘融妖開口道。那生物的
聲音聽起來十分冷靜、優雅,和她變形的外表毫不相符。
「我向您問好,同時也問候您的主人,統御蜘蛛的女王。」馬烈絲回答道。她對女
兒們露出得意的笑容,依舊不轉身面對背後的生物。
很明顯馬烈絲對於羅絲女神寵幸的猜測是正確的。
「德蒙。納夏斯巴農取悅了羅絲女神,」貼身女傳說。「你家族的男性今天戰功彪
炳,甚至超越了那些和他們一起行動的女性。我必須接受馬烈絲。杜堊登主母的召喚。」
觸手滑下馬烈絲的肩膀,臘融妖靜候著她的命令。
「我很高興能夠為蜘蛛神後效勞,」馬烈絲開口道。地搜尋著適當的方式來描述她
的疑問。「至於召喚您來的原因,如果我之前所說的,只是祈求您能夠告知一個簡單的
答案。」
「就向吧。」臘融妖提示道,那輕蔑的語調讓馬烈絲和女兒們隱隱覺得這怪物根本
已經知道了問題是什麼。
「謠言說,我的家族受到了威脅。」馬烈絲說。
「謠言?」臘融妖發出了邪惡,如同鋼鐵摩擦一樣刺耳的笑聲。
「我相信我的消息來源,」馬烈絲辯解道。「如果我不相信真有此事,我根本不敢
斗膽召喚您前來。」
「繼續說,」臘融妖對這整個情況感到十分有趣。「這不只是謠言,馬烈絲。杜堊
登。的確有另外一個家族計劃要對你們宣戰。」
瑪雅幼稚的低呼聲讓母親和姐妹們不肩地白了她一眼。
「把這家族的名號告訴我,」馬烈絲懇求道。「如果德蒙。納夏斯巴農今天真的取
悅了蜘蛛神後,我懇求羅絲女神將敵人揭露在我面前,好讓我們可以徹底摧毀對方!」
「萬一這另外一個家族也同樣受蜘蛛神後的寵愛呢?」侍女質問道。「羅絲女神會
將她們的消息出賣給你們嗎?」
「我們的敵人佔盡了優勢,」馬烈絲抗議道。「她們瞭解杜堊登家族。她們毫無疑
問的每天觀察我們的一舉一動,安排他們的每一步計劃。我們只是祈求羅絲女神讓我們
得知和我們敵人一樣多的情報。只要讓我們知道同樣多的情報,我們就會證明到底那個
家族才是最強!」
「如果你的敵人比你們強呢?」女傳說。「馬烈絲主母會哀求蜘蛛神後拯救你們這
個可憐的家族嗎?」
「不片馬烈絲大吼道。」我們將會藉著羅絲女神賜與我們的力量來和敵人作戰。即
使敵人比我們強,我向羅絲女神立誓,他們將會為了攻擊杜堊登家族而付出慘重的代價!
「
神後待女再度陷入失神狀態,和它原先所屬的界感,一個比魔索布萊城還要黑暗的
地方溝通。馬烈絲緊握著在右方布裡莎的手,以及在左方維爾娜的手。然後她們把這股
力量依序傳遞給圓圈最後的瑪雅。
「蜘蛛神後的確對你們的行為感到欣慰,馬烈絲。杜堊登主母,」
侍女長篇大論地說。「相信當戰爭開始的時候,她將會賜福於你們家族,也許……」
最後兩個字所留下來的模糊空間讓馬烈絲感到不安,只能接受羅絲女神在任何時候永不
給予任何承諾的事實。
「那麼我的問題呢?」馬烈絲大膽地抗議道,「我召喚您來的理由呢?」
一陣強光讓四名牧師目眩。當她們的視線恢復之後,她們發現臘融妖又再度縮小,
又從瑪瑙碗中瞪著她們。
「蜘蛛神後不會告訴你們已經知道的答案!」神後侍女宣佈道,從異界傳來的聲音
帶來強而有力的壓迫感,毫不留情地刺進黑暗精靈的耳朵。火焰又再度冒出刺眼的光芒,
蠟融妖跟著消失了,讓那珍貴的碗碎成無數的碎片。
馬烈絲撿起一片較大的碎片,往牆壁擲去。「已經知道了?」她憤怒地大吼。「誰
知道?我的家族中有誰膽敢對我隱瞞這件事實?」
「也許知道的人並不知道自己發現了這個秘密,」布裡莎插嘴道,試著讓母親冷靜
下來。「也許她才剛發現這個消息,還沒有機會向您報告。」
「她?」馬烈絲生母怒目道。「你說的會是哪個『她』,布裡莎?我們都在這裡。
我的女兒中有哪個傢伙會來到忽略了對我們這麼明顯的威脅?」
「不,主母!」維爾娜和瑪雅異口同聲地大喊,兩人看見母親越來越暴躁的脾氣,
都同時失去了自制力。
「我從來沒有注意到任何的蛛絲馬跡!」維爾娜說。
「我也沒有!」瑪雅跟著說。「我這幾周以來都在您身後,我看到的跡象並不會比
您多!」
「你暗示是我遺漏了什麼蛛絲馬跡嗎?」馬烈絲面目猙獰地說,指節泛白。
「不是的,主母!」布裡莎壓過眾人的喧鬧大喊道。她的嗓門大到注意讓馬烈絲暫
時平靜下來,把注意力都轉移長女身上。
「那麼就不是『她』了,」布裡莎推斷道。「那麼就是『他』了。你的某名兒子可
能有了答案,又也許是札克納梵和銳森。」
「是的,」維爾娜同意道。「他們只是低劣的男人,根本無法瞭解這些細節所代表
的重大意義。」
「崔斯特和狄寧出城去了,」布裡莎又說道,「他們參加的是出城的巡邏隊。在他
們所屬的巡邏隊中安插有所有位高權重家族的孩子,換言之,也就是每個膽敢威脅我們
的家族都有可能!」
馬烈絲眼中的烈火熊熊燃起,但她的外表卻因為這合理的推論而放鬆下來。「當他
們回到魔索布萊城的時候,帶他們回來見我,」她指示著維爾娜和瑪雅。「你,」她對
布裡莎說,「把銳森和札克納梵帶過來。家族的所有成員都必須出席,這樣我們才會知
道到底誰知道了什麼消息!」
「包括了表親和士兵們嗎?」布裡莎問道。「也許在我們近親之外的人知道答案。」
「我們也該把他們召集起來嗎?」維爾娜自告奮勇地說,她的聲音中隱隱含著興奮
的氣息。「所有家族的人,也就是杜聖登家族的戰鬥編製部集合起來嗎?」
「不用,」馬烈絲回答道,「別找士兵和表親們。我不相信他們和這件事情會有所
牽連。如果我們的近親不知道,神後持女一定會告訴我們的。詢問我們根本已經知道的
答案是讓我很丟人的件事,我的家人竟然知道這問題的答案。」她鋼牙緊咬一字一句地
緩緩把剩下的思緒說出。「我不喜歡丟人!」
崔斯特和狄寧不久之後同到家中,兩個人都精疲力竭,很高興冒險終於結束了。他
們才剛走到通往房間那方向的走廊就握上了從另外一邊急匆匆趕來的札克納梵。
「英雄已經回來了哇,」札克直視著崔斯特說。崔斯特並沒有忽略他聲音中的嘲諷
之意。
「我們已經成功地完成了任務,」狄寧針鋒相對地說,他因為札克沒有理睬他而感
到不甚高興。「我率領著——」
「我知道那場衝突,」札克對他保證道。「城中的人已經傳頌了無數次。快點離開,
長子。我和你的弟弟有要事要處理。」
「我想離開的時候就會離開,」狄寧怒目道。
札克瞪了他一眼。「我想要和崔斯特談談,也只有他能聽,你還是離開吧。」
狄寧的手放到了劍柄上,這可不是個聰明的選擇。他還來不及把刻從鞘中移出一寸,
札克納梵就單手貨了他兩個巴掌。另外一隻手不知從哪裡變出一把匕首抵著秋寧的咽喉。
崔斯特驚訝地看著,確信如果繼續下去,札克一定會殺死狄寧的。「如果你還想活
命,」札克再度說,「滾!」
狄寧雙手舉起,緩緩後退。「馬烈絲主母會知道這件事情的!」他警告道。
「我會親自告訴她的,」札克對他笑道。「你認為她願意為了你這個蠢蛋費心嗎?
馬烈絲主母認為家族中的男性應該自己決定地位的高低。快滾!等你有了敢挑戰我的膽
子之後再回來。」
「跟我走,弟弟。」狄寧對崔斯特說。
「我們有事要處理。」札克提醒崔斯特。
崔斯特看著兩人,先打量著狄寧,然後看著札克,震懾於這兩人之間高漲的殺氣。
「我留下來,」他決定道。「我和武技長的確有事情要作個了結。」
「隨你便,大英雄。」狄寧轉過身,怒氣沖沖地離開。
「你又多樹立了一名敵人,」崔斯特對札克說。
「不差這一個,」札克豪邁地笑著說,「在我氣數告終之前,我還會樹立更多的敵
人!不用替我在意這麼多。但是,你的行為已經勾起了你哥哥的妒意。該小心的是你。」
「他擺明了根你人骨,」崔斯特繼續道。
「我死了他一點好處都沒有,」札克回答道。「我對狄寧不構成威脅!但是你……」
他故意留下讓對方思索的空間。
「我為什麼會對他造成威脅?」崔斯特抗議遭。「我又沒有什麼想和秋寧爭的。」
「他有權力,」札克解釋道。「現在他是長子,但這是他努力奪來的位子。」
「他殺了諾梵,那位我從來沒見過的哥哥。」
「你也知道?」札克說。「也許狄寧懷疑有另外一個次子會依樣畫葫蘆成為杜堊登
家族的長子。」
「夠了!」崔斯特厭倦了這愚蠢的晉升體系。札克納梵,你對這到底知道多少,他
想。你殺了多少人才獲得目前的地位?
「他元素,」伴隨著話聲,札克低聲吹了聲口哨。「你今天打敗的是個強悍的敵人。」
他深深一鞠躬,毫無疑問地展露了對崔斯特的譏笑和輕蔑。「這位年輕的英雄下一步有
什麼計劃呢?也許是個惡魔?
除掉某個神人?我想沒什麼可以阻止——「
「我從來沒聽過你說過這麼無聊的話,」崔斯特不屑地說。現在輪到他反擊了。
「難道除了我哥哥之外,我又勾起其它人的護意了嗎?」
「妒意?」札克大喊道。「把你的鼻涕擦乾淨吧,你這個乳臭未平的小子!我除掉
過數十個地元素!惡魔也是我的刀下亡魂!不要太高估你那窮酸的豐功偉業。你只不過
是個流著戰士之血的種族中一名小小的戰士。忘記這一點會讓你送命的。」他刻意加強
最後一句話,幾乎是用訕笑的語氣;這讓崔斯特開始思索他和武技長相約在練功房中的
『切磋』將會有多真實。
「我知道我有多少斤兩,」崔斯特回答道,一還有我的極限在哪裡。我已經學到了
如何在這個世界上生存。「
「我也是,」札克反斥道,「不過時間比你長了幾百年。」
「練功房在等著我們,」崔斯特冷靜地說。
「在等著我們的是你母親,」札克糾正他。「她命令我們全都到神堂集合。不過,
你也別擔心。我們會有時間可以作個了斷的。」
崔斯特一言不發地走過和克身邊,懷疑他和札克的刀劍將會替這段對話畫下一個句
點。札克納梵到底變成了什麼樣的人?崔斯特思索著。這是在他進入學院之前苦心孤詣
訓練他的恩師嗎?崔斯特無法理清自己的思緒。是因為他知道了札克的惡行才會對他另
眼相看嗎?或者這是從他自學院回來後,武技長的態度才有轉變呢?
長鞭破空的聲音把崔斯特從沉思中打醒了。
「我是你的侍父!」他聽見銳森說。
「那又怎麼樣!」一個女性的聲音說,這是布裡莎的聲音。崔斯特溜到下一個轉角
處,偷窺著另外一邊的景象。布裡莎和銳森兩人撕破了臉,正僵持不下。銳森赤手空拳,
布裡莎則拿著蛇首鞭。
「待父,」布裡莎輕蔑地笑道,「三個毫無意義的頭銜。你只不過是借種給主母的
種豬而已,除此之外別無它用。」
「有四個孩子是我的種,」銳森辯護道。
「三個!」布裡莎糾正道,再度揮動著鞭子加強她的語氣。「維爾娜是札克納梵親
生的,不是你的!帶梵已經死了,只剩下兩個。其中一個是女性,因此地位比你高。只
有狄寧地位在你之下!」
崔斯特靠著牆,看著他剛剛走過的空曠走道。他一直懷疑稅森並不是他的親生父親。
那個男人根本對他毫不在乎,從來沒有責罵。
讚美過他,也根本不曾給過他任何建議或訓練。但是,聽見布裡莎親口說出……銳
森又不否認,這可是完全不同的另回事了!
銳森慌忙地想要找論點反擊布裡莎傷人的話語。「馬烈絲主母知道你的想法嗎?」
他暴吼道「她知道自己的長女覬覦她的頭銜嗎?」
「每名長女都想要主母的頭銜,」布裡莎對他笑道。「馬烈絲主母如果毫不知情那
才可笑。我保證她知道得清清楚楚,我也是一樣。
當她因衰老而失去力量的時候,我將會繼承這個頭銜。她知道這件事,也接受這個
事實。「
「你承認將來你會殺了她?」
「如果不是我,就是維爾娜。如果不是維爾娜,那麼就是瑪雅。
這就是我們的作風,愚蠢的男性。這是羅絲女神的教誨。「
當崔斯特聽見這段邪惡的對話時,他胸中的怒氣幾乎快要破腔而出,但他依舊忍住,
靜靜地待在角落。
「布裡莎不可能耐心地等候衰老讓馬烈絲失去力量,」銳森大吼著,「一柄匕首就
可以辦得到的事情,何必等那麼久?市裡莎現在就想要坐上主母的寶座!」
銳森接下來發出的聲音成為連續不斷的慘嚎聲,六頭的蛇首鞭如雨般落在他的身上。
崔斯特想要插手,想要衝出去把兩個人都打倒;但是,當然他不行。布裡莎的一舉
一動彷彿是被揭穿一樣的難堪。布裡莎現在的作法就是她自小所學的,也就是確立她支
配銳森的權力。崔斯特知道,她不會殺死他的。
但是萬一布裡莎打紅了眼怎麼辦?萬一她真的殺死了銳森怎麼辦?在崔斯特心中開
始不停增長的空洞中,他懷疑自己是否真的在乎。
「你讓他逃了過去!」席娜菲主母對兒子大吼道。「你這次一定要學到教訓,不能
讓我失望廣」不,主母!「瑪京吉抗議道。」我的閃電水正中目標。他根本來不及懷疑
那是瞄準他的攻擊。我本來就要解決他的;但是那個怪物卻把我往它自己界域的傳送門
拖!「
席娜菲咬住嘴唇,強迫自己接受兒子的理由。她知道瑪索吉這次的任務十分艱難。
崔斯特是個可怕的敵人,不留痕跡地殺死他是非常困難的工作。
「我會除掉他的,」瑪索吉滿臉自信的保證道。「我的武器已經準備好了;崔斯特
會如您所願,在十個循環之內血濺五步。」
「我為什麼要給你另一次機會?」席娜菲反問。「為什麼我要相信下次你的表現會
更好?」
「因為我想要讓他死!」瑪索吉大喊著。「甚至比您,我敬愛的主母大人都還要渴
望這件事發生。我想要讓崔斯特!杜堊登魂飛魄散!
當他死了之後,我將會拍出他的心,當作戰利品展示給大家看!「
席娜菲無法否認兒子的決心。「就這樣吧,」她說。「除掉他,瑪索吉。赫奈特。
以你的生命為賭注,執行對杜裡登家族的第一次攻擊,殺死他們的次子。」
瑪索吉深深一鞠躬,臉上猙獰的神情未有稍減,飛快地離開了房間。
「你都聽到了,」當門關起來之後,席娜菲以手勢不意道。她知道瑪索吉可能正側
耳傾聽,而她不想要對方聽見這次的對話。
「是的,」艾頓從簾幕後走出用手勢回答道。
「你知道我的決定嗎?」席娜菲以手勢問道。
艾頓一頭霧水。他只能毫無選擇地服從主母的決定,但是他又認為對人把瑪索吉派
去完成這個任務並不聰明。他沉吟了許久。
「你認為不妥,」席娜菲主母直截了當地說。
「求求你,主母,」艾頓很快地回答。「我不會……」
「我原諒你,」席娜菲對他保證道。「我不確定我應該讓瑪索吉有第二次的機會。
有太多出錯的機會了。」
「那又是為什麼呢?」艾頓大膽地問。「雖然我和他一樣都心意想要致崔斯特於死
地,但是您也沒有給我第二次的機會。」
席娜菲以斥責的眼光瞪著他,讓他感到十分心虛。「你懷疑我的判斷嗎?」
「我不敢!」艾頓大呼。他一手搶住嘴,恐懼地跪下來。「小的根本沒這個意思,
主母大人,」他手忙腳亂地比劃著。「我只是不像您一樣徹底地瞭解這個問題。請原諒
我的無知。」
席娜菲的笑聲聽起來像是數百隻毒蛇憤怒的喘氣聲。「我們在這件事上看法一樣,」
她對艾頓保證道。「瑪索吉和你一樣,也不會有第二次機會。」
「但是」艾頓開口準備抗議。
「瑪索吉會去再度嘗試除掉崔斯特,但這次他將不會是孤身一人。」席娜菲解釋道。
「你會跟著他,艾頓。迪佛。讓他安全地完成這個任務,否則你就小命不保。」
艾頓聽到這個消息後,立刻因為終於嘗到報仇的美味而變得容光煥發。席娜菲最後
的威脅對他來說算不了什麼。「一向都是這樣的。」他自在地比劃著。
「想一想!」馬烈絲大吼道,她的面孔靠得很近,灼熱的噴氣吐在崔斯特的臉上。
「你一定知道一些蛛絲馬跡!廣崔斯特因為對方的壓倒性的氣勢而連連後退,緊張地四
下打量著所有的家人。方才剛被拷問過的狄寧正雙手捧著下巴跪在地上。
在馬烈絲主母動手之前,他絞盡腦汁地想要擠出一些新情報來,卻照樣失敗了。狄
寧並沒有忽略布裡莎掏出蛇首鞭的舉動,而這個動作並沒有增強他的記憶。
馬烈絲狠狠地賞了崔斯特一巴掌,轉身走開。「你們其中一個人知道了敵人的身份,」
她對著兒子們咆哮道。「就在城外,在巡邏的過程中,你們其中一個人看到了一些線索,
一些警告。」
「也許我們看見了,但是不知道這代表什麼意義,」狄寧大膽地說。
「閉嘴!」馬烈絲尖聲大叫,面孔因為氣惱而發出了光芒。「當你知道答案的時候,
不准開口!不然就給我閉上狗嘴!」她轉身面向布裡莎。「幫忙狄寧回憶那整個過程!」
狄寧雙手抱頭,趴在地上接受這折磨。膽敢有任何其它的反應只會更激怒馬烈絲。
崔斯特閉上眼,不停地回憶巡邏中所遇到的事件。當他聽見鞭子的霹啪聲和哥哥的
呻吟時,不由自地打了個冷額。
「瑪索吉,」崔斯特下意識地低語道。他看著舉手示意市裡莎停止的母親,以及露
出失望神情的布裡莎。
「瑪索吉。赫奈特,」崔斯特更大聲地說。「在對抗侏儒的戰鬥中,他想要殺死我。」
所有家族的人,特別是馬烈絲和狄寧,都全心全意地聽著崔斯特的每一個字。
「當我和元素作戰的時候,」崔斯特解釋道,最後一句話彷彿是對札克納梵的詛咒。
他惱怒地瞪了武技長一眼,「瑪京吉。赫奈特用閃電術攻擊我。」
「他也有可能瞄準的是那怪物,」維爾娜堅持道。「瑪索吉堅持是他殺死元素的,
但是巡邏隊中的高階祭司否認了他的宣稱。」
「瑪索吉原先一直沒有出手,」崔斯特回答道。「直到我取得優勢之前,他什麼也
沒做。然後他才施展魔法,對準我,也同時對準那只怪物。我認為他想要一箭雙鵰地把
我們都除掉。」
「赫奈特家族,」馬烈絲主母低聲道。「第五家族,」布裡莎說道,「由席娜菲主
母所統治。」
「原來這就是我們的敵人,」馬烈絲說。
「也許不是。」狄寧說,當他自己在說話的時候,他也開始懷疑自己為什麼要多嘴。
質疑這個理論等於是請人再拿鞭子多打他幾下。
馬烈絲主母不喜歡狄寧思考這個問題時的遲疑。「解釋給我聽!」她命令道。
「瑪索吉。赫奈特因為被地表突擊隊除名而一直感到忿忿不平,」
狄寧說「我們把他留在城中,讓他只能束手無策地看著我們凱旋歸來。」狄寧眼光
盯著弟弟。「瑪索吉一向都對崔斯特的才能和他獲得的榮耀感到嫉妒,不管這是有沒有
原因的。許多人都同樣的嫉妒崔斯特,想要讓他從此消失。」
崔斯特在位子上不安地變換著姿勢,知道最後一句話是個公開的威脅。他看著札克
納梵,注意到對方黨詐的微笑。
「你確定嗎?」馬烈絲對崔斯特說,讓他陡然清醒過來。
「而且還有那只豹子,」狄寧插嘴道,「瑪桑吉。赫奈特的魔法寵物,不過它和崔
斯特之間比和瑪索吉還要親密。」
「關海法和我一起擔任前鋒,」崔斯特抗議道,「那是你下令我們負責的職務。」
「瑪索吉可不喜歡這樣的安排,」狄寧反駁道。
也許就是因為這樣你才把豹子放到我身邊,崔斯特心裡想。難道他把巧合當作陰謀
嗎?還是他所處的世界真的充滿了各種醜惡的陰謀和權力鬥爭?
「你確定嗎?」馬烈絲再度打醒分神的崔斯特,質問道。
「瑪索吉。赫奈特試著要殺死我,」他保證道。「我不知道為什麼,但是他的意圖
是千真萬確的,」
「那麼就是赫奈特家族了,」布裡莎說道,「一個強大的敵人。」
「我們必須要知道更多有關他們的情報,」馬烈絲說。「馬上派出深子!我必須要
知道赫奈特家族的士兵、法師和牧師的數目。」
「如果我們錯了,」狄寧說。「如果赫奈特家族並非是背後策劃的家族——」
「沒有錯!」馬烈絲對他大喊道。
「臘融妖說我們之中有人知道敵人的身份,」維爾娜推理道。「我們所有的只是崔
斯特有關瑪索吉的故事。」
「除非你們隱瞞了什麼事情,」馬烈絲主母瞪著狄寧,這個冷冰冰的威脅讓狄寧的
臉上瞬間失去了血色。
狄寧搖搖頭,趴回去,不想要再說什麼。
「準備召喚,」馬烈絲對布裡莎說。「讓我們看看席娜菲主母在蜘蛛神後眼中的地
位到底怎麼樣。」
崔斯特置身事外地看著眾人快馬加鞭地開始準備,馬烈絲主母的每個命令都跟隨著
事先練習過的防禦作法。讓崔斯特驚訝的並不是家族精確的作戰計劃,他知道這群人的
實力。讓他吃驚的是每雙眼中饑渴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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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強者們】
「大膽!」臘融妖低吼道。火爐中的火焰一閃,那怪物再度站在馬烈絲身後,同樣
的再次把可怖的觸角擺在主母身上。「你膽敢再度召喚我?」
馬烈絲和女兒們四下打量,每個人都在絕望的邊緣。他們知道臘融妖這次不是在玩
弄他們,這次神後待女真的生氣了。
「杜堊登家族的確取悅了蜘蛛神後,」臘融妖回答了她們心中的疑問,「但是這並
沒有抵銷最近你們冒犯羅絲女神的罪行。不要以為一切已經被原諒了,馬烈絲。杜至登
主母!」
現在馬烈絲覺得自己又無力又渺小。她的力量在羅絲女神貼身僕人之前相形失色。
「冒犯?」她斗膽低語道。「我的家族怎麼會冒犯了蜘蛛神後?是什麼行為觸犯了
這滔人大罪?」
「我之前就跟你說過,馬烈絲。杜堊登主母,」臘融妖用下垂的血盆大口大吼道,
「我再告訴你最後一次。蜘蛛神後不會回答任何你們早就知道答案的問題!」在一陣把
杜堊登家族所有女性都掀翻在地的能量波之下,待女離開了。
布裡莎是第一個恢復清醒的人。她手腳並用地衝到火爐邊,熄滅了余火,借此也關
閉了通往臘融妖所在的深淵魔域的大門。
「是誰?」馬烈絲又成了眾人強而有力的領導者,尖聲大吼著。
「是哪個家人惹起了羅絲女神的怒意?」隨著臘融妖的警告變得更真實,馬烈絲又
再度變得渺小可憐。杜堊登家族正準備和一個強大的家族開戰。沒有了羅絲的眷顧,杜
堊登家族可能會從此消失。
「我們必須找到那個叛徒才行,」馬烈絲指示著女兒們,很確定這些人都沒有嫌疑。
她們每個都是高階祭司。如果她們之中任何人做了不論蜘蛛神後所容的事情,臘融妖當
場就會執行它殘酷的刑罰。
光是一名臘融妖就是以夷平整個杜堊登家族。
布裡莎將蛇首鞭從腰帶解下。「我會找出真相的!」她保證道。
「不行!」馬烈絲主母說。「我們不能夠讓其它人知道我們的目的。不管他是我們
的士兵或是杜堊登家族的成員,這個罪人都受過抵抗劇烈疼痛的訓練。我們不能奢望酷
刑會讓他吐實,特別是在他明白自己最後的下場時。我們必須左刻找出惹惱羅絲女神的
原因,並且適切地懲罰那犯人。在開戰的時候,蜘蛛神後必須站在我們背後才行!」
「那麼,我們到底要怎麼揪出那個叛徒呢?」長女抱怨道,不情願地把蛇首鞭收到
腰間。
「維爾娜和瑪雅,離開,」馬烈絲主母指示道。「有關於今天的所兒所聞,不要洩
漏一個字,也不要讓任何人知道我們的目的。」
兩人鞠躬後離開了,兩人都因為自己低下的地位而感到扼腕,不過卻什麼也不能做。
「首先我們會仔細觀察,」馬烈絲對布裡莎說。「我們要看看能不能從遠處發現這
個罪人。」
布裡莎明白了。「占卜之碗,」她說。她從謁見室衝進神堂內;在中央的祭壇上她
找到了這個價值連城的寶物,一個寬大的金碗,周邊都綴飾著黑色的珍珠。布裡莎雙手
顫抖地將金碗放置在祭壇上,走向放置聖物的櫃子。那個櫃子中放著的是杜至登家族最
珍貴的寶物,一隻巨大的瑪瑙聖盃。
馬烈絲隨即走到布裡莎身邊,將聖盃從她手中拿走。馬烈絲走到入口處的池子旁,
把聖盃丟進粘稠的液體中,這即是她宗教中的聖水。接著她吟唱道,「史派德。奧特。
愛克。凡。」在儀式完成之後。馬烈絲走到祭壇邊,把聖水倒進金碗中。
她和布裡莎坐下來靜觀其變。
崔斯特十幾年來,第一次踏進札克納梵的練功房,有種回到家的感覺。他少年時的
黃金歲月全都花在這裡,幾乎全在日夜不停地練功。從他至今不停遇,而未來也十可能
稍作停歇的失架中,崔斯特永遠不會忘記當他在札克的練功房巾所感受到短暫的欣喜和
與世無下的氣氛。
札克走了進來,面對他之前的門生。崔斯特從武技長的面孔上看不見任何熟悉或讓
人心安的表情。緊鎖的雙眉取代了慣常的笑容。這是副憤世嫉俗的表情,痛恨週遭的一
切事物,也許特別針對崔斯特。或者和克納梵其實一向都是這樣的表情?崔斯特忍不住
要想。是懷舊之情混淆了崔斯特過去受訓時的記憶嗎?他的恩師,以前常常用笑語聲溫
暖他胸懷的那個男人,莫非真面目其實是眼前這個冷血的怪物?
「札克納梵,到底是什麼改變了,」崔斯特大聲問,「是你,我的回憶,還是我的
直覺?」
札克似乎完全沒聽見這小聲的問題。「啊,年輕的英雄已經回來了,」他說,「一
個戰果輝煌,早熟的天才。」
「你為什麼要嘲笑我?」崔斯特抗議道。
「擊殺恐爪怪的男人,」札克繼續遭。他的雙劍現在出鞘了,崔斯特也同樣的拔出
彎刀。這場競賽不需要詢問規則,或是雙方要用什麼武器。
崔斯特知道,他早在來此之前就已經明白,這次不會有任何規則的限制。所用的武
器將會是他們最擅長的武器,也是他們殺死無數敵人的神兵利器。
「殺死地元素的強者,」札克面目扭曲地大吼。他審慎地以利劍發出一擊。崔斯特
想也不想的就用刀子格開了這次的攻擊。
札克的眼中瞬間燃起了烈火,彷彿這初次的接觸斬斷了原先束縛他的一切舊情。
「殺死地表精靈女孩的狗東西!」他大喊著,這次並非誇讚,而是血淋淋的控訴。他又
揮出一擊,這次的氣勢不僅威猛而且暴烈,一陣劍光漾向崔斯特的腦袋。「為了滿足自
己嗜血的慾望而將對方砍成碎片!」
札克的話讓崔斯特一時間淬不及防,像是惡魔的利爪一般緊緊抓住他胸口。不過,
崔斯特依;日是個身經百戰的戰士,他的反射神經不會受到情緒波動的影響。彎刀向他
一揮,將這次攻擊給格擋開來。
「謀殺犯!」札克大喊。「那孩子臨死前的慘叫是不是讓你通體舒暢?」他如同旋
風一般地捲近崔斯特,雙劍刺挑斬劈,彷彿狂風暴雨一般從每個角度攻來。
崔斯特被對方指控激得暴怒如狂,滿腔的怒火絲毫不遜於札克納梵。他放聲大吼,
只為了宣洩鼓漲欲裂的憤怒。
任何這場生死之鬥的旁觀者在接下來的幾分鐘必然緊張得無法呼吸。幽暗地域從來
沒有過這樣激烈的搏鬥,雙方都籠罩在密不透風的刀光劍影之中,彼此都施盡渾身解數
攻擊自己和對方內心的心魔。
精金噴灑出刺眼的火花,血滴噴濺得雙方滿身滿臉,兩人都感覺不到疼痛,也不知
道是否傷到了對方。
崔斯特雙刀舞動,將札克的雙劍盪開。札克很快地跟上對方的招數,疾旅一圈,用
足以讓崔斯特跟路後退的猛烈力量架開刺來的彎刀。崔斯特在地上一個翻滾,馬上站起
身來面對敵人。
此時,他腦中浮現一個念頭。
崔斯特這次彈得太高了,札克逼得他再度恢復防禦姿勢。崔斯特知道接下來會是什
麼招式,他就在等這一刻。札克用繁複的連續把式讓崔斯特的武器不停往上揚。然後他
施展出過去擊敗崔斯特的招式,雙段下刺去,預料他最多也只能夠拼個勢均力敵。
崔斯特別無選擇的施展了標準的交叉下壓防禦,札克緊張地等待著,期待著眼前的
對手將會改進這個格式。「殺嬰兇手!」他大吼著,刻意激怒崔斯特。
他不知道崔斯特已經找到了答案。
崔斯特瞄準札克的這一腳凝聚了他這有生以來所有的怒氣和全部的失望。那張醜惡
的臉,那虛偽的笑容,以及那嗜血的神值全都是他的目標。
在雙劍之間,在對方的雙眼之間,崔斯特疾踢一腿,將所有的怒氣都在這一台之間
宣洩出來。
札克的鼻樑塌了下去。他的雙眼往上一翻,凹陷的雙頰上濺滿了鮮血。札克知道自
己會倒下,那個如惡魔般的年輕戰士將會如閃電般地撲上來,佔盡他無力挽回的優勢。
「你呢,札克納梵。杜堊登?」他聽見崔斯特遙遠的怒吼聲,彷彿他正越飄越遠。
「我已經聽說了杜堊登家族武技長的真面目!他嗜殺的本性!」隨著崔斯特越走越近,
札克納梵的憤怒讓自己慢慢恢復意識,那聲音也跟著越飄越近。
「我聽說了對札克納梵來說,殺人是多麼輕鬆的一件事情!」崔斯特不屑地說。
「殺害牧師,殺害其它的黑暗精靈!難道這真的那麼讓人無法自拔嗎?」他用雙刀結束
了這個疑問,這一擊應該會殺死札克,殺死兩人的心魔。
但札克納梵現在已經完全恢復了意識,對自己和崔斯特感到同樣的恨意。在最後一
瞬間,他的雙劍如疾電般快速格開了崔斯特的雙臂,讓他空門大開。接著札克也依樣畫
葫蘆地踢出一腳,雖然在這劣勢下不及崔斯特的那腳威猛,但卻不偏不倚地正中崔斯特
的下體。
崔斯特猛吸口氣,飛快後退,在見到札克納梵雙眼迷膘的站起身來時,他勉力擺出
防禦的姿勢。「這真的讓你那麼興奮嗎?」他強忍著痛楚問道。
「興奮?」武技長覆頌道。
「這讓你快樂嗎?」崔斯特齜牙咧嘴地說。
「是滿意!」札克糾正道。「我殺生。是的,我雙手沾滿血腥。」
「你還教導其它人如何奪去生命!」
「奪去的是黑暗精靈的生命!」札克大吼著,他現在再度面對著崔斯特,雙創躍躍
欲試,但卻耐心地等待崔斯特的下手。
札克的話再度讓崔斯特陷入迷們中。站在他而前的這個黑暗精靈是誰?
「如果我不屈服於你母親的邪惡計劃,你想她會讓我苟活嗎?」札克大喊著。
崔斯特並不明白。
「她痛恨我,」札克現在開始瞭解崔斯特的迷惑,也因而掌控了大局,「就我所知,
她根本唾棄我到極點。」崔斯特偏偏頭。
「你難道對你週遭的邪惡這麼盲目嗎?」札克對著他當面大喊。
「還是這被我們稱作人生的嗜殺衝動其實已經腐化了你,就像我們週遭的大多數人
一樣?」
「你是說那控制你的衝動?」崔斯特不屑地說,但是他的決心已經開始動搖。如果
他真的明白札克話中的意思,那麼他殺戮的原因是出自於對扭曲變態的黑暗精靈的痛恨
;如果真的是這樣,崔斯特最多也只能責怪他的懦弱。
「沒有任何的衝動控制著我,」札克回答道。「我只是盡力活下去。我在一個不屬
於自己的世界中掙扎求生,掙扎著和不屬於我的社會搏鬥。」他話聲中的遺憾,當他承
認自己的無助時無力的眼神,都觸動了崔斯特胸中一條熟悉的心弦。「我殺,我說了馬
烈絲主母而殺,我為了宣洩我心中的怒氣、挫折而殺。當我聽見那孩童的慘叫聲時……」
他的雙眸突然轉向崔斯特,猛然衝向前,超過之前數十倍的怒氣爆發出來。
崔斯特試著舉起彎刀抵擋,但和克將一柄彎刀給敲到房間的另外一邊,另一柄則被
他給壓制住。他毫不放鬆地跟隨著崔斯特踉蹌後退的笨拙步伐,直到對方背靠著牆壁不
能動彈為止。札克的劍從崔斯特的咽喉逼出了血痕。
「那個孩子還活著!」崔斯特上氣不接下氣地說。「我發誓,我沒有殺死那個精靈
小孩!」
札克放鬆些許壓力,但依舊壓制著崔斯特,利劍緊逼著咽喉。
「狄寧說——」
「狄寧搞錯了,」崔斯特慌亂地回答。「被我騙了。我把那小孩擊倒是為了救她一
命,我還用她母親的血塗在她身上以掩飾我的懦弱!」『札克手足無措地往後退。
「我那天沒有殺害任何的精靈,」崔斯特對他說。「我想要殺死的只有我那些殘忍
的隊友!」
「我們現在知道了,」布裡莎看著占卜之碗,目睹崔斯特和札克納梵的格鬥告一段
落,仔細地傾聽他們的每一句對話。「是崔斯特觸怒了蜘蛛神後。」
「你和我一樣從一開始就懷疑他了,」馬烈絲主母回答道,「不過我們都希望小會
是這種結局。」
「那麼大的潛力!」布裡莎惋惜道。「我多希望他可以學到自己應有的地位,正確
的價值觀。也許……」
「慈悲?」馬烈絲主母對她怒吼。「難道你敢冒著再度觸怒蜘蛛神後的危險給這個
叛徒一個痛快的了斷嗎?」
「不是的,主母,」布裡莎回答道。「我只是希望將來還能利用到他,就像您這些
年來利用和克納梵一樣。札克納梵的年紀已經大了。」
「我們正準備要開戰,女兒,」馬烈絲提醒她。「我們必須要取悅羅絲。你弟弟是
咎由自取;他必須要為自己的決定負責。」
「而他的決定是錯的。」
崔斯特的這些話對札克納梵的打擊比那一腳要重得多。武技長把劍丟到房間的另外
一頭,衝向崔斯特的方向。他把崔斯特緊抱起來,後者花了一段時間才搞清楚到底發生
了什麼事情。
「你生存了下來!」札克的聲音因為眼淚而斷斷續續。「你活著離開了無人生還的
學院!」
崔斯特回應了他的擁抱,依舊不太確定札克的想法。
「兒子!」
這是他一向懷疑的事實,但現在聽到對方親口說出、衝擊力依舊讓他一時間說不出
話來;而且,更讓他振奮的是,唾棄黑暗精靈邪惡作風的並不只他一個人。他並不孤獨。
「為什麼?」崔斯特把札克稍稍推開。「你為什麼要留下來?」
札克懷疑地看著他。「我能去哪裡?沒有任何人,即使是黑暗精靈的武技長也無法
在幽暗地域的隧道中倖存。太多的怪物和其它的種族都覬覦黑暗精靈甜美的血液。」
「你一定有其他的選擇。」
「地表?」札克回答道。「每天面對那讓人痛苦的灼熱煉獄?不,兒子,我和你一
樣都被困死在這裡。」
崔斯特害怕聽到這樣的聲稱,他擔心剛才相認的父親也無法解決他這輩子最大的難
題。也許這難題真的無解。
「你在魔京市某城中可以過得很好,」札克安慰他道。「你很強,馬烈絲主母會找
到適當的地方運用你的才能,不管你的心向何方都是一樣。」
「和你一樣過著殺手的可悲生活?」崔斯特雖然想要盡力隱藏話中的憤恨,卻失敗
了。
「我們還有什麼選擇?」札克低頭看著地面。
「我絕不殺同族之人,」崔斯特明白地宣佈。
札克瞪著他。「你會的,」他對兒子保證。「在魔索布萊城中,你若不殺人就會被
殺。」
崔斯特看向遠方,但札克的話語緊迫不捨,不肯放鬆。
「沒有其他的方法,」武技長柔聲說。「這就是我們的世界。這就是我們的人生,
你躲得已經夠久了,但是你的好運很快就要結束了。」
他用力抬起崔斯特的下巴,強迫他看著自己。
「我希望會有其他的答案,」札克真誠地說。「但這也不算太壞。
我殺死黑暗精靈之後絕不懊悔。是我讓他們進出了這可悲的世界,是我給了他們唯
一的救贖。如果他們這麼在乎蜘蛛神後,那就讓他們親自去拜訪她吧!「
札克逐漸累積的笑意瞬間消失。「只有孩子們例外,」他低聲說。
「我常常聽見瀕死孩童的慘叫聲,不過,我向你保證,我從來沒有犯下這等滔天大
罪。我常想他們是否一生下來的天性就是邪惡的。或者是我們的黑暗世界強壓他們適應
我族的極惡之道。」
「也就是惡魔羅絲的作風,」崔斯特同意道。
雙方都靜思了許久,每個人都思索著自己所面對的兩難處境。
札克許久以前就和現實作出了妥協,所以他是最先開口的人。
「羅絲女神,」他咯咯笑道。「她是個兇猛的女皇。我願意犧牲一切換取給她醜臉
一巴掌!」
「我幾乎相信你真的會這樣做,」崔斯特露出會意的笑容,壓低聲音說。
札克往後一跳。「我真的會,」他衷心地大笑。「你也會的!」
崔斯特把單刀向天一拋,讓它旋轉兩次之後再用手接住。「沒錯,」他大喊著。
「但是我再也不需要自己一個人面對這一切了!」
熾天使書城
【第二十六章 幽暗地域的垂釣者】
崔斯特孤單地在魔索布萊城的迷宮中漫遊,在石筍群中遊蕩,在洞穴頂端垂下的巨
大鐘乳石下行走。馬烈絲特別下令家族的所有成員都必須留在家中,深恐赫奈特家族會
策劃任何的謀刺行動。今天崔斯特的身上發生太多的事情,讓他不想要這麼聽話。他得
要想一想,在一屋子都是慌亂牧師的地方,即使只是靜靜地思索這些褻讀的念頭,都會
讓他惹下極大的麻煩。
這是城中靜溢的一刻;納邦德爾時柱的熱光還只是底端初始的一絲微光,大多數的
黑暗精靈都安適地沉睡著。在他溜出杜堊登家族的大院之後不久,崔斯特就開始明白馬
烈絲的顧慮。城中的靜謐現在於他眼中看來如同刻意壓抑聲響的肉食獸一樣。這股無形
的壓力從每一個轉角處無聲無自心地襲向他。
他找不到任何可以真正讓他仔細思索今天所發生事情的避難所;這包括了札克納梵
的表白,不只在血緣上,更包括了心靈上的歸屬。崔斯特決定要打破所有的慣例,也就
是黑暗精靈的禁忌,人在巡邏之中他已經瞭若指掌的幽深隧道中。
小時之後,他依舊不停地走著,滿腦子都是揮不去交纏的思緒;而他還是認為自己
相當的安全,因為目前依舊在平回巡邏的範圍之內。
他走進一個寬大的隧道中,此地大約十步寬,巖壁破碎不堪,犬牙交錯的石筍間散
落著許多的瓦礫。看起來這個隧道本來應該更寬廣的。洞頂的高度超過視線所及,不過
崔斯特來過此地十數次,對許多的斷壁殘垣都十分清楚,所以他對此沒有多想。
在沒有秘密分隔他和札克納梵之後,他腦中構思著和父親共度的未來。他們兩人聯
手將無人能敵,一對由鋼鐵和親情焊接在一起牢不可分的武技長。赫奈特家族真的明白
自己會面對什麼嗎?但是,當崔斯特腦中浮現自己和札克聯手優雅地殺進赫奈特家族的
陣營中時,他的笑容消失了。我們殺的是黑暗精靈,是自己的同胞。
崔斯特靠著牆尋求支撐!這才首次明白困擾父親數世紀的難題。崔斯特不想要和利
克納梵一樣,活著只為了殺戮,苟活在暴力構成的保護團中。但他還能有什麼選擇?離
開這城市嗎?
當崔斯特向和克為何不離開的時候,他反問道。「我能去哪裡?」
崔斯特現在也覆頌著札克的話語。他的父親宣稱他們都被困住了,崔斯特現在也不
得不同意。
「我能去哪裡呢?」他再問道。「躲進幽暗地域,一個我族被所有生物痛恨仇視的
地方?還是前往地表,讓天上的火球燒於我的眼珠,讓我不會看見地表精靈除去死敵時
的樣子?」
這一連串的推理讓崔斯特和札克一樣陷入了困境。一名黑暗精靈能去哪裡?整個世
界沒有黑皮膚的精靈容身之處。
除了殺戮之外還有選擇嗎?能夠不殺黑暗精靈嗎?
崔斯特在牆壁了移動了一下身軀,這只是個下意識的舉動,反應了他內心思緒在未
來的狹路上不停地旋轉。過了一段時問之後,他才發現自己靠著的位置並不是巖壁。
意識到自己週遭的環境變得不妥,崔斯特立刻試著跳開。當他這樣做的時候,發現
自己的雙腳又落回原來的位置。在來得及花時間考慮目前的處境之前,他就下意識地伸
手往後抓。
它們也同樣粘在困住他的透明觸鬚中。崔斯特這時才知道他所面對的危機,這世界
上沒有任何的力量可以讓他掙脫幽暗地域的垂釣者,穴釣蟹的觸鬚。
「笨蛋!」當他覺得自己被舉起來的時候,他咒罵自己道。他早該猜到的,獨自一
人在洞穴裡的時候他應該更小心一點。但自己竟然會蠢到空手去碰!他惋惜地地看著毫
無用處插在刀鞘中的一對彎刀。
穴釣蟹緩緩地將他拉近,沿著堅硬的巖壁,朝著它的血盆大口送去。
瑪索吉。赫奈特看著崔斯特離開城市,對著自己露出詭詐的微笑。他的時間已經不
太夠了,如果他這次殺死杜至登家族次子的任務又失敗了,席娜菲主母絕對會大為震怒。
不過,瑪索吉的耐性現在有了回報,因為崔斯特單獨離開了家中,甚至離開了城市!這
下就不會有目擊者了。這一切都太簡單了。
法師急忙從口袋中掏出瑪瑙雕像,並且將它丟在地下。「關海法!」他鼓足勇氣盡
量大聲地喊,邊注意著四周的住宅中是否有任何的動靜。
片刻之後,黑煙出現,幻化成了瑪索吉的魔豹。瑪索吉雙手揉搓著,認為自己能夠
替豪氣蓋世的崔斯特想出這樣可笑的結局實在是神來一筆。
「我有個任務給你,」他告訴那隻大貓說。「你可不會喜歡這個任務!」
關海法伸著懶腰,彷彿完全在意料之中。
「你的前鋒隊友已經出發去巡邏了,」瑪索吉邊解釋,邊指著隧道的方向。「獨自
一個人在這裡鬼混,這實在太危險了。」
關海法猛然站起身,突然之間變得非常感興趣。
「最好不要讓崔斯特一個人待在外面,」瑪索吉繼續道。「他可能會被殺。」
他聲音中的邪惡暗示讓黑豹當下就明白了對方的意圖。
「去找他,我的寵物,」瑪索吉低吟道。「在這一片黑暗中找到他,殺了他!」他
觀察著關海法的反應,仔細品嚐自己給予它的恐懼。關海法渾身僵硬地站著,彷彿瞬間
化成了雕像。
「去!」瑪索吉命令道。「你不能違抗主人的命令!我是你的主人,你這個沒大腦
的野獸!你太常忘記這件事情了!」
關海法堅持了很長的一段時間,但是魔法的力量不停地撕扯著,這英勇的行為漸漸
地無法抵抗主人的邪惡命令,壓倒了任何黑豹心中可能有的情感。一開始豹子還猶豫不
決,但狩獵的本能在魔法的操弄了慢慢地加強,關海法飛奔穿越過把守隧道入口的雕像,
找到了崔斯特的氣味艾頓。迪佛靠在最高大的石筍上,對於瑪索吉的作法感到徹底的失
望。瑪索吉會讓黑豹替他完成這個任務,這讓艾頓甚至沒有機會目睹崔斯特。杜堊登的
死亡!
艾頓玩弄著席娜菲主母在派遣地追蹤瑪京吉的那晚所給他的魔杖。看起來這柄法杖
無法在和崔斯特的戰鬥中大展所長。
艾顆愛憐地撫弄著魔杖,知道這輛法杖還有很多的機會可以對付杜堊登家族殘存的
成員。
「一開始崔斯特還使盡渾身解數的掙扎,不停地踢打、扭動著,試圖把肩膀塞進任
何突出的巖石下,想要阻擋穴釣蟹的拖拉。雖然他的戰士無性不願意束手就擒,但是他
本能地知道自己根本沒辦法抵抗對人的怪力。
到了巖壁一半的高度,崔斯特一邊肩膀流血,另一邊肩膀淤青;看到自己距離地面
已經十尺的高度,他才終於接受了命運的擺。如果他有任何的機會可以對抗那個怪物,
那將會是在穴釣蟹進食的前一瞬間。現在,他只能靜靜地等待機會。
也許,和困守在黑暗精靈邪惡的社會中,過著爾虞我詐的生活比起來,死亡還算是
比較痛快的下場。即使是札克納梵,擁有強大的力量和數百年來的智慧,他依舊無法在
魔索布萊城中安心的過活。崔斯特又能有什麼機會呢?
當崔斯特熬過了這段自怨自艾的階段,而拖拉的角度又已經改變,顯示他正朝向對
方的大嘴前過的時候;崔斯特奮戰不懈的戰意又復活了。他下定決心,即使穴釣蟹終將
把他當作晚餐,但在這傢伙飽餐一頓之前,他一定要賞它兩三腿!
他可以聽見怪物期待地跺著六隻蟹足。崔斯特以前看過穴釣蟹,不過那怪物在巡邏
隊靠近之前就逃之夭夭了。他那時就把它的形象牢牢記住,現在,他可以清晰地回憶起
對方的構造。它擁有一雙巨大的觸螫,可以將獵物切成碎塊,塞進嘴中。
崔斯特一轉身,讓自己面對著懸崖,想要在頭一露出來的時候立刻看到自己的敵人。
著急的撞擊聲越來越大,搭配著崔斯特的劇烈心跳聲。他到了崖邊。
崔斯特伸頭一看,只見到怪物的一兩隻腳,不遠之處就是那張血盆大口。他還來不
及站穩,大螫就將他握住,他根本沒機會踢出任何一腿。
他閉上眼睛,再一次的希望死亡會比魔索市某城中的煎熬要好過得多。
一個熟悉的低吼聲讓他從沉思中醒了過來。關海法穿越了千回百轉的隧道,正好在
崔斯特來到穴釣蟹的大口之前衝到他的身邊,這一瞬間對崔斯特或是黑豹來說都是決定
生死的關鍵。關海法是接受了瑪索吉的命令前來此處,在強烈的魔法壓制下,他無法控
制自己,只能照著那個命令行動。關海法不能推翻這個鐵律,因為它是由這魔法而創,
為這鐵律而生的,怪物用它的一雙巨螫反擊,在自己的背上用驚人的敏捷度攻擊。
搜尋著。關海法的前腿吃了它沉重的一擊。
崔斯特並沒有被繼續往前拉,那怪物有另外的事情要擔心。
巨贅割穿了關海法柔軟的皮肉,但穴釣蟹的背上噴濺的並十隻是黑豹的血。怒張的
利爪將堅硬的甲殼掀起了一大塊,黑豹毫不遲疑地噬咬著。隨著穴釣蟹的鮮血噴灑在地
板上,它的蟹足也開始滑動。
看著那蟹形怪物足下的粘膠隨著它的血液而融化,崔斯特明白如果目前噴濺到觸鬚
上的血液流到他這邊會發生什麼事情。如果機會一來,他必須要馬上動於,他必須妥隨
時準備好援助關侮法。
穴釣蟹倒向一邊,把關海法甩了開來,同時也讓崔斯特在半空中團團亂轉。
那些血液依舊沿著觸鬚往下流,隨著液體的碰觸,崔斯特感覺到自己的手慢慢地掙
脫了束縛。
關海法又站了起來,面對著那穴釣蟹,想要從不停揮舞的人螫中找出一條攻擊的路
線。
崔斯特的手已經脫離了黍液。他迅速拔出一柄彎刀,直衝向前,狠狠地刺進穴釣蟹
的身側。那怪物吃痛之下開始亂動,這震盪和不停冒出的血液把崔斯特從觸鬚上徹底甩
開。黑暗精靈快速的反射神經讓他找到了可以穩住身形的地方,但手上的彎刀卻掉落到
地面上。
崔斯特這一擊讓人釣蟹銅牆鐵壁般的防禦出現了一絲縫隙,關海法沒有絲毫的遲疑。
黑豹躍向前,利齒再度深掘人之前已經打開的傷口中。關海法的利爪格擋住穴釣蟹的巨
錯,銳齒穿透了血肉,打碎了怪物的內臟。
在崔斯特重新加入戰局的時候,穴釣蟹已經開始垂死的抽搐。
崔斯特狂奔向朋友的身邊。
關海法一步一步地後退,雙耳低伏,利齒外露。
開始崔斯特以為是傷口的痛楚喚醒了黑豹體內的野性,但很快的他就推翻了這個可
能性。關海法身下只有一個傷口,而且並不嚴重。崔斯特曾經石過這黑豹承受過更嚴重
的創傷。
關海法繼續往後退,持續地低吼;在惡戰結束之後,瑪索吉的命令再度不停地敲擊
它的靈魂。黑豹壓抑著這衝動,試著把崔斯特當作盟友而不是獵物,但是那衝動……
「你怎麼了,朋友?」崔斯特柔聲問,強壓下自己技出最後一柄彎刀自衛的衝動。
他單膝跪地。「你認不出我了嗎?我們常常並肩作戰啊!」
關海法低伏前腿,力量累積在後腿上。崔斯特知道,這是準備撲出的姿勢。但崔斯
特依舊不願拔出武器,不願作出任何威脅的舉動。
他必須要信任關海法如同他印象中的一樣:這只黑豹依;日是他生死與共的朋友。
現在到底是什麼在引導著它敵對的舉動?什麼事情會讓關海法這麼晚還跑到隧道中來。
當他想起馬烈絲主母提醒他們離開家中會遇到的危險時,崔斯特找到了答案。
「瑪索吉派你殺我!」他直截了當地說。他的語調讓黑豹感到困惑,但也跟若放鬆
一些,似乎不準備立刻撲出。「你救了我,關海法。
你抗拒了那傢伙的命令。「
關海法的低吼聲彷彿在抗議。
「你可以讓那穴釣蟹替你完成任務,」崔斯特反駁道,「但是你沒有!你衝了進來,
救了我一命!和它對抗,關海法!千萬不要忘記我是你的朋友,我是比瑪索吉。赫奈特
要好上幾千幾萬倍的夥伴!」
關海法又往後退了一步,再度被它無法抗拒的力量所糾纏。崔斯特看著豹子的耳朵
慢慢豎起,明白自己已經快要贏得這場鬥爭了。
「瑪索吉要的是臣服,」他完全信任黑豹,認為它難解的智慧可以理解他所說的話。
「我要的是友誼。我是你的朋友,關海法,我絕不會對你動手。」
他跳向前,雙手大開,暴露出最脆弱的面孔和胸膛。「即使我會為此送命也絕不後
悔!」
關海法沒有動於。情感的力量壓倒了任何的魔力,同樣的力量讓他一看見崔斯特身
陷險境的時候立刻作出違背命令的反應。
關海法撲向前,把崔斯特撞倒,和他廝混打鬧了起來。
這對朋友又再度獲勝了;今天,他們擊敗了兩個敵人。
常崔斯特度過了重聚的歡愉之後,他靜下心開始思索著今天發生的所有事情。他此
時才意識到,有一場仗還沒有打完。關海法的靈魂已經歸屬於他,但身軀卻依舊掌握在
另一個人手中。這個人不只配不上黑豹,更把它恣意囚禁在崔斯特再也無法忍受的生活
中。
崔斯特當晚離開魔索布萊城的疑惑都隨之煙消雲散。有生以來第一次,他看見了必
須踏上的道路,也就是通往自由的路。
他記起了札克納梵的警告,同樣的兩難現在依舊沒有解答。
沒錯,一名黑暗精靈還能去哪裡?
「無論如何都比被困在謊言之中要好,」他心不在焉地低語道。
黑豹依偎著崔斯特,再度感覺到他這次所說的話十分重要。崔斯特用同樣毅然決然
的神情回應黑豹好奇的眼神。
「帶我去找你的主人,」他命令道,「你那虛偽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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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問心無愧】
札克納梵輕鬆地陷入熟睡,這是他有生以來最舒服的一覺。今晚沒有任何的夢魘。
他並不遺憾,這反而更加深了他的滿足。札克心中不再有秘密,他已經擺脫了從成年以
來無時無刻不困擾他的謊言。
崔斯特沒有被污染!即使是魔索布萊城恐怖的學院也無法折損那青年叛逆的精神和
高貴的情操。札克納梵。杜堊登不再孤獨。夢中的美景讓他看見了跟隨崔斯特起離開城
市的美妙可能。
他們兩人將會肩並著肩,所向無敵地橫掃一切,對抗著魔索布萊城扭曲的根基。
腿上傳來的劇痛讓札克驚醒過來。他立刻看見布裡莎握著蛇首鞭站在床尾。下意識
的,札克伸手抓向腰間的配劍。
武器不見了。維爾娜站在房間的角落,手中握著劍。在房間的另一邊,瑪雅拿著札
克的另一柄劍。
她們怎麼可能這麼無聲無息地進來?札克想。毫無疑問的借助了魔法的力量,但札
克依;目驚訝於自己竟然無法即時感應到她們的出現。不管是睡著或是清醒著,從來沒
有任何的事情可以讓他像現在一樣的猝不及防。
他以前從來沒有睡得這麼熟,這麼沉。也許,在魔索布萊城中,這樣祥和的美夢本
身就是最大的危機。
「馬烈絲主母要見你,」布裡莎宣佈道。
「請讓我穿戴整齊,」札克蠻不在乎地回答。「請諸位把我的武器和腰帶還給我。」
「這暫時由我們保管!」布裡莎有很大的成分是對著妹妹們大喊。
「你不需要這些武器。」札克可不這麼想。
「那麼,來吧,」布裡莎命令道,同時舉起了鞭子。
「如果我是你,在確認馬烈絲主母的意圖之前,我可不會這麼大膽。」札克警告道。
布裡莎想起這人的實力,緩緩地放下武器。
札克一躍下床,用同樣銳利的眼神打量著瑪雅和維爾娜,希望能夠從她們的反應中
判斷出馬烈絲召見他的原因。
當他離開房間的時候,眾人立刻包圍在他身邊;緊盯不捨,卻又小心地和這要命的
武技長保持安全的距離。「一定很嚴重,」札克低聲說,這樣才只有領隊的布裡莎聽得
見。布裡莎轉過頭,對他投以詭異的微笑,這並沒有減輕地的疑心分毫。
而在她們進門以前就在寶座上彎身向前的馬烈絲更提供不了多少線索。
「主母大人,」札克低頭,邊刻意翻起他的睡衣,想要讓對方注意自己穿的有多麼
不得體。他想要讓馬烈絲知道自己在這麼晚的時候遭到打擾有多麼的不悅。
主母沒有任何的表示。她舒適地坐在寶座上。纖細的手撫摸著突出的下巴,雙目炯
炯有神地瞪著札克納梵。
「也許你可以告訴我為什麼找我來,」札克大膽地說,他的話中依舊帶著嘲諷的語
氣。「我比較想要回去睡覺。我們不應讓赫奈特家族有機會面對一個疲倦的武技長。」
「崔斯特走了,」馬烈絲低聲說。
這個消息彷彿是一巴掌打在札克臉上。他全身僵硬,臉上玩世不恭的笑容也跟著消
失了。
「他違抗我的命令離家出走,」馬烈絲繼續道。札克明顯地鬆了一口氣;當他第一
次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還以為是馬烈絲設下的毒計,把崔斯特趕走,想辦法除掉他。
「真是個活躍的孩子,」札克說。「他應該很快就會回來。」
「活躍,」馬烈絲復頌道,她的語氣讓人覺得這是非常糟糕的一件事。
「他會回來的,」札克再度說道。「我們不需要這麼大驚小怪,搞得大家緊張兮兮
的。」他瞪著布裡莎,不過,他也知道馬烈絲召他絕對不會只是單純地告訴他崔斯特離
開的這件事。
「次於違背了主母的旨意,」布裡莎大吼著,這是事先排演好的動作。
「只不過太活躍了些,」札克試著不要發出笑聲。「不算是什麼大錯。」
「他也委實太活躍了些,」馬烈絲評論道。「就像是杜堊登家族中另外一個活躍的
男人一樣。」
札克再度低頭,把她的評論當作是讚美。馬烈絲已經決定了他的懲罰,不管他在這
場審判中如何表現,都不會影響到結局。
「那男孩觸怒了蜘蛛神後!」馬烈絲厭倦了札克的輕鬆態度,咬牙切齒地說。「即
使是你都不會做這種傻事!」
一陣烏雲掠過札克的面孔。這次的會面真的很嚴重;崔斯特的小命可能不保!
「但是你知道他所犯的罪,」馬烈絲繼續道,又輕鬆了下來。她喜歡和克憂心仲仲,
替人辯解的樣子。她已經找到了對方的弱點,換她嘲笑了。
「離家出走?」札克抗議遭。「您太小題大作了。羅絲女神不會費心管這種小事的。」
「不要假裝無知了,札克納梵。你知道那精靈小孩還活著!」
札克倒抽一口冷氣。馬烈絲知道!該死的羅絲女神也知道了!
「我們正準備要開戰,」馬烈絲冷靜地說。「我們現在不受羅絲女神的寵幸,我們
一定要立刻糾正這個狀況才行。」
她直視著札克。「你知道我們的處境,也明白我們必須要怎麼做。」
札克別無選擇地點點頭。任何否認的舉動只會讓崔斯特的情況更精;如果他的情況
還有可能更糟的話。
「次子必須要受到處罰,」布裡莎說。
這又是另一次排演好的插曲,札克明白。他思索著布裡莎和馬烈絲到底練習了這次
的審判多少次。
「那麼要我懲罰他嗎?」札克問道。「我不會鞭打他,那不是我的工作。」
「他的懲罰與你無關,」馬烈絲說。
「那又為了什麼要吵我睡覺?」札克問道,試著要讓自己不要和崔斯特的困境扯上
關係,與其說是為了他自己,不如說是為了崔斯特。
「我認為你會想要知道,」馬烈絲回答道。「你和崔斯特今天在練功房裡面變得好
親密。父親和兒子。」
她知道了!札克意識到。馬烈絲,可能還有那個可惡的布裡莎都目睹了兩人的整場
會面。扎克這時才恍然大悟是自己親手將崔斯特推入死路中,不禁無力地低下頭。
「既然精靈小孩活了下來,」馬烈絲慢慢地說,戲劇化的一字句地念出來,「黑暗
精靈青年就必須死。」
「不!」在札克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之前,這個字就自己蹦了出來。他試著替自己
找理由辦解。「崔斯特還年輕。他其實不明白」他根本就知道自己在做些什麼!「馬烈
絲對他尖叫道。」他對自己的所作所為一點也不後悔!他和你好像,札克納梵!太像你
了。「
「那麼他也可以學到教訓的,」札克推斷道。「我對您一直沒有構成負擔,馬烈絲
主母大人。我已經讓您獲利很多。崔斯特的武功並不比我差,他對我們來說很有價值。」
「不如說是對我們危險,」馬烈絲主母糾正他道。「你和他是站在同一陣營的嗎?
這個想法對我來說可不好過。」
「他的死將會讓赫奈特家族佔上風,」札克警告道,緊抓住任何可以扭轉主母決定
的機會。
「蜘蛛神後要他死,」馬烈絲嚴厲地回答。「如果德蒙。納夏斯巴農在和赫奈特家
族的鬥爭中想要有任何生存的機會,我們就必須取悅她。」
「我求求您,不要殺死那孩子。」
「同情心?」馬烈絲大感興趣地說。「這可不像黑暗精靈的戰士啊,札克納梵。難
道你失去了戰意嗎?」
「我已經老了,馬烈絲。」
「馬烈絲主母!」布裡莎插嘴道,但札克冷酷到極點的眼神讓對方舉起的蛇首鞭又
緩緩放下。
「如果崔斯特被處死了,我會老得更快。」
「我兩者都不想要,」馬烈絲同意道,但札克明白她在說謊。除了獲得蜘蛛神後的
寵幸之外,她不關心崔斯特,也不關心任何其它的事情。
「但是我看不出有什麼樣的替代方案。崔斯特觸怒了羅絲女神,在我們宣戰之前我
們一定要取悅羅絲女神。」
札克開始明白了。這個會面跟崔斯特一點關連都沒有。「用我替代那孩子。」他說。
馬烈絲的笑容無法隱藏住她偽裝的驚訝。這就是她從一開始想要達成的目標。
「你是個武功高強的戰士,」主母爭論道。「你的價值,正如同你之前所承認的,
是絕對無法小看的。要犧牲你取悅蜘蛛神後是絕對沒問題的,但是當你過世之後,杜堊
登家族還剩下什麼?」
「崔斯特可以填補我留下的空間,」札克回答道。他私底下希望崔斯特不要像他一
樣,可以找到出路,能夠躲開馬烈絲主母的邪惡計劃。
「你確定嗎?」
「在武功上他和我勢均力敵,」札克對她保證。「他將會變得更強,達到札克納梵
永遠無法超越的境界。」
「你願意為他犧牲嗎?」馬烈絲輕蔑地說,看起來幾乎饑渴得快要流下口水。
「你知道我心甘情願,」札克回答道。
「你一向都是蠢蛋,」馬烈絲回答道。
「這讓你不高興對吧,」札克毫不退卻地說,你知道崔斯特也會為我做這樣的犧牲
的。「
「他還年輕,」馬烈絲沉吟道。「我們會好好教他的。」
「就像你教我一樣?」札克反駁道。
馬烈絲勝利的笑容化成猙獰的面孔。「我警告你,札克納梵,」她怒氣沖沖地大吼。
「如果你膽敢作出任何干擾取悅蜘蛛神後儀式的舉動;如果,在你生命中的最後一瞬間,
你還膽敢觸怒我,我將會把崔斯特賞給市裡莎。她和她的玩具將會依舊將他獻給羅絲女
神!」
札克無懼地抬起頭。「我已經選擇了犧牲自己,馬烈絲,」他咬牙切齒地說。「在
你還有機會的時候趕快找樂吧。最後,札克納梵將會過著祥和的生活;而馬烈絲主母將
只能永恆征戰不已!」
馬烈絲憤怒地發抖,本應光耀勝利的一刻竟然被這幾個字就給奪去了風采;她氣得
只能低聲說,「抓住他!」
札克毫不抵抗,任由維爾娜和瑪雅將他綁上蜘蛛形的祭壇。他一直看著維爾娜,注
意到她的眼中慢慢累積的同情之色。她也本來可以像他一樣,但是那可能性和希望早就
在幾百年之前被蜘蛛神後不斷的洗腦給徹底掩蓋了。
「你很傷心,」札克對她說。
維爾娜身體猛地一僵,將和克的束縛狠狠拉緊,讓對方痛得齜牙咧嘴。「真可惜,」
她盡可能冷淡的回答。「杜堊登家族為了崔斯特的愚行必須要付出這麼大的代價。我真
想看看你們兩個人並肩作戰的樣子。」
「赫奈特家族不會喜歡那種景象的,」札克眨了一下眼睛說。「不要哭……女兒。」
維爾娜給他一巴掌。「把你的謊言帶進墳墓裡面!」
「儘管否認吧,維爾娜。」札克不想多說。
維爾娜和瑪雅從祭壇邊退開。維爾娜硬逼著自己露出憤怒的神情,而瑪雅則是強忍
著笑容;此時,馬烈絲主母和布裡莎走進了房間。
主母穿著上有蛛網圖案,最華麗的黑色聖抱,彷彿真的像是一片蛛網一樣被在她身
上,布裡莎則拿著一個小箱子。
當她們開始儀式,對蜘蛛神後獻上討好的祭品時,札克對她們並沒有多看幾眼。札
克此時緊抓著僅存的希望。
「將她們通通打敗,」他壓低聲音說。「兒子,你不能夠只和我樣,只是掙扎求生
下去。要活得燦爛!忠於你自己內心的呼喚!」
火盆猛地燃起了烈焰,房間亮了起來。札克感覺到這熱度,知道人間和魔界的通道
打開了。
「接受這……」他聽見了馬烈絲主母的吟唱,但他摒除了這些話語,只是專心一意
地堅持這輩子最後的祈禱。
蜘蛛形狀的匕首懸在他胸口。馬烈絲用疫干的手指握住那道具,她沾滿汗水的肌膚
反射著那如幻做真的橘色火焰。
如幻似真,就如同從生到死的過程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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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真正的主人】
到底過了多久時間?一個小時?兩個小時?瑪索吉在隧道的入口處不停地踱步,崔
斯特先進入這邊,然後是關海法跟著過去。「那只豹子現在早就應該回來了,」法師嚼
咕著,耐心已經都用完了。
幾分鐘之後,當關海法的腦袋從隧道邊緣的守護獸雕像往外窺探的時候,他不禁松
了一口氣。大貓的嘴邊毛髮上沾滿了鮮血。
「完成了嗎?」瑪索吉差點忍不住放聲歡呼。「崔斯特。杜堊登死了嗎?」
「恐怕還差得遠了,」一個聲音回答說。雖然崔斯特的人格十分高尚,但是,當他
看見這邪惡法師臉上興奮的紅暈因為話聲而冷卻的時候,還是忍不住感到十分快樂。
「這是怎麼搞的,關海法?」瑪索吉質問道。「照著我的命令來!
現在就殺死他!「
關海法若無其事地瞪著瑪索吉,然後在崔斯特的腳邊躺了下來。
「你承認你意圖殺害我?」崔斯特問道。
瑪索吉測量著和對手之間的距離,大約十尺。他還有機會施放個法術。也許可以。
瑪索吉曾經看過崔斯特的步法,快疾絕倫又充滿了自信。因此,除非毫無選擇,他實在
不想在這情況下和他對陣。
崔斯特尚未拔刀,但戰士靈敏的雙手輕鬆地放在要命的雙刃上。
「據我所知,」崔斯特冷靜地繼續道。「赫奈特家族和杜堊登家族準備要開戰了。」
「你怎麼會知道?」瑪索吉想也不想的就脫口而出;來不及花心思懷疑崔斯特是不
是設下陷階騙他鬆口。
「我知道很多,但是我根本不在乎,」崔斯特回答道。「赫奈特家族想要對我的家
族不宣而戰。至於是為了什麼,我猜不出來。」
「是為了替迪佛家族復仇!」從不同的方向出現了一個回答。
艾頓站在石筍群的另外一邊,低頭看著崔斯特。
瑪索吉的臉上浮出了笑容。沒想到攻守之間這麼快就易位了。
「赫奈特家族根本一點也不在乎迪佛家族,」崔斯特回答道,即使面對這新的威脅
時,他依舊無動於衷。「你們至少教會我一點,根本不會有人關心其它的家族的下場。」
「但是我關心!」艾頓大吼著,把兜帽往後一掀,露出哪張為了隱藏身份而被強酸
侵蝕變形扭曲的面孔。「我是艾頓。迪佛,迪怫家族唯一的倖存者!杜至登家族將會因
為她們對我家族所犯的罪率而死,就從你先開始。」
「戰鬥開始的時候,我甚至還沒出生!」崔斯特抗議道。
「那又怎麼樣!」艾頓怒吼。「你是杜堊登家族的人,屬於那個該死的家族,這就
夠了。」
瑪索吉將瑪瑙雕像丟到地面。「關海法!」他命令道。「離開!」
那隻大貓回頭看著崔斯特,後者點點頭。
「離開!」瑪索吉再度大喊。「我是你的主人!你不能夠違抗我的命令!」
「關海法不是你的,」崔斯特冷靜地說。
「那麼是誰的呢?」瑪索吉喝問道。「是你嗎?」
「是關海法自己,」崔斯特回答道。「只有關海法。我還以為法師對於週遭的魔法
變化會更有概念呢!」
關海法發出也許算是嘲笑聲的低吼,跳向那雕像,化成一團煙霧。
大貓沿著傳送的道路走向位於星界的家。關海法以前一向都急著回家,逃離他原先
主人邪惡的掌握。不過,這一次,黑豹頻頻回首,擔心地看著現在已經縮成一個小黑點
的魔索布萊城。
「我們可以打個商量嗎?」崔斯特提議道。
「你恐怕沒這個本錢吧,」艾頓笑道,邊拿出席娜菲主母送給她的魔杖。
瑪索吉打斷兩人的對話。「等等,」他說。「也許崔斯特在和我們與杜堊登家族的
鬥爭中會很有價值的。」他直視著年輕的戰士。「你會出賣自己的家族嗎?」
「恐怕不會,」崔斯特不屑地說,「我已經告訴過你,我對於即將來臨的衝突並不
感興趣。就讓杜至登家族和赫奈特家族鬥個你死我活吧!我只關心我自己。」
「你必須要付出代價給我們才能換取利益,」瑪索吉解釋道。「否則,這樣怎麼算
是交易呢?」
「我的確有東西可以報答你們,」崔斯特回答道,聲音十分冷靜。
「就是你們的命。」
瑪索吉和艾頓兩人相視大笑,但笑聲中帶著絲緊張的氣息。
「把雕像給我,瑪京吉,」崔斯特面不改色地繼續道。「關海法從來不屬於你,也
不會再服侍你。」
瑪索吉笑不出來了。
「對的,」崔斯特在法師回答之前說道,「我會離開杜堊登家族,不會參加未來的
戰鬥。」
「屍體又不會戰鬥。」艾頓不屑地說。
「我會帶另外一名杜堊登家族的人一起離開,」崔斯特反駁道。
「一名武技長。如果崔斯特和札克納梵都離開了,赫奈特家族一定會獲利的——」
「閉嘴!」瑪索吉尖叫道。「這黑豹是我的!我不需要和任何可憐的杜至登家族作
交易!你死定了,白癡,杜玉登家族的武技長會和你一起踏進墳墓!」
「關海法已經自由了!」崔斯特低吼道。
彎刀瞬間出現在崔斯特的手中。他從來沒有真正和法師作戰過,更別提同時面對兩
名法師了。但他從過去的經驗中生動地記起他們法術的威力。瑪索吉已經開始施法了,
但是更迫切的危機是較遠的艾頓,手中還正舉著魔杖瞄準目標。
在崔斯特決定退步之前,命運已經替他做好了安排。一陣煙霧包圍了馮索吉,讓他
往後退去,他的法術因為這震撼而被打斷了。
關海法回來了。
文頓高崔斯特太遠了,他無望在魔杖發射之前趕到對方身邊,但是對關海法驚人的
速度而言,這距離並沒有那麼遙遠。它的後腿曲一伸,獵豹瞬間激射而出。
艾頓及時將魔杖瞄準了這新的對手,釋放出威力強大的閃電,燒焦了關海法的前胸。
但要阻止這只威猛的黑豹,需要的是比閃電還要強的力量。關海法雖然去勢受阻,但卻
依然將那面孔扭曲的法師撞倒,讓他從石筍旁掉下來。
那道閃電使崔斯特也感到目眩,但是他繼續追逐瑪索吉,心中暗自希望關海法活了
下來。他衝到另外一個石筍推下,和正準備再度施法的瑪索吉面對面。崔斯特毫不遲疑,
他頭一低,連人帶刀朝著敵人衝了過上。
他瞬間刺穿了敵人,但那卻只是他的幻像!
崔斯特重重地撞上石筍,飛快地滾向另一邊,試圖躲開他知道即將到來的攻擊魔法。
這一次,瑪索吉站在自己的幻像之後足足有三十尺,絕對不容對方有任何僥倖的機
會。他發射了十數發的魔彈,精準無誤地攔截住那正在閃躲的戰土。崔斯特毫無選擇地
照單全收,強大的能源灌入他的身體,讓他受到了不小的內傷。
但崔斯特強忍住讓人麻痺的疼痛,重新站穩了腳步。他現在已經知道瑪索吉真正所
在的位置,不準備再讓這騙子離開視線。
瑪索吉手握著匕首,看著崔斯特無聲地逼近。
崔斯特不明白。為什麼法師沒有準備另外一次的施法?剛剛的攻擊已經讓崔斯特肩
膀的舊創裂開,而魔彈也灼傷了崔斯特的身側和大腿。但是,這些都只是小傷,瑪索吉
要和他打鬥根本毫無機會。
法師依舊毫不在乎地拿著匕首,臉上露出詭異的微笑。
艾頓趴在石地上,感覺溫熱的鮮血在他原先是雙眼的兩個孔洞之間流竄。黑豹在石
筍的上方低伏著,尚未從電擊的暈眩中恢復。
艾頓強迫自己站起來,舉起魔杖準備施展第二擊……卻發現魔杖已經斷成兩半。
艾頓慌亂地撿起另一半的魔杖,難以實信地在眼前晃動著。關海法再度撲向他,但
艾頓卻沒有注意。
魔杖裂口端不斷累積的能量讓他驚駭得不知如何是好。「你不能這樣,」艾頓低聲
抗議。
當魔杖爆炸的時候,關海法正好一躍而出。
「顆巨大的火球迸射入魔索布萊城的夜空,瓦礫從洞穴的四周紛紛落下,崔斯特和
瑪索吉都被震倒在地上。
「現在關海法不屬任何人了,」瑪索吉輕蔑地說,把雕像丟到地面。
「也沒有任何迪佛家的人可以向杜堊登家族復仇了,」崔斯特反吼回去,他的怒氣
壓抑住了內心的絕望。瑪索吉成為他怒氣的焦點,而他嘲弄的笑容更激得崔斯特飛奔沖
向前。正當崔斯特逼近時,瑪索吉權指一彈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隱形了,」崔斯特暴吼著揮砍著眼前的空氣。他的這番發洩讓他從狂怒中恢復鎮
定,這才意識到瑪京吉已經不在他身前。自己在法師的眼中看起來有多麼愚蠢。竟然全
身上下都是空門!
崔斯特伏下身傾聽。他隱約的感覺到頭頂上,穴項處傳來法術的吟唱聲。
崔斯特的本能告訴他躲向旁邊,但他對於法師新的瞭解告訴他瑪索吉會預料到這樣
的反應。崔斯特假裝往左邊問躲,正好聽見咒語達到了最高潮。隨著閃電無害地極向左
方,崔斯特奮力往前奔馳,希望在趕上法師前視力來得及恢復。
「媽的!」瑪索吉大喊著,他施展出法術就已經意識到了被崔斯特擺了一道。在下
一瞬間,當瑪京吉發現崔斯特如同豬豹一樣矯捷的身手正躍過瓦礫和石筍,迅疾無比地
向他衝來時,他的滿腔怒火全都化作了恐懼。
瑪索吉慌張地在袋中掏著下個法術所需要的藥材。他得快。他正站在離地面二十尺
的窄台上,但崔斯情依舊快速地逼近,讓人難以想像的快速!
在崔斯特的眼中,地面都化成了?團模糊的景象。在冷靜的情緒下,巖壁對他來說
是難以攀登的,但他現在一點也不在乎。他再也看不到關海法了。他失去了關海法。
是那懸崖上的奸詐巫師,是那惡魔的化身造成了這個悲劇。崔斯特往巖壁上縱身躍,
捨棄了一柄刀,用單手驚險地攀住。這對理性思考的黑暗精靈來說是絕不可能的一件事。
但崔斯特的心靈忽略了肌肉的抗議和指尖傳來的劇痛。他只剩下尺就可以到達目標。
另外一波的能源束射進了崔斯特的身體,接連不斷的如同重錘一樣擊打著他的腦袋。
「你還剩多少法術,法師?」他聽見自己絲毫不受劇痛影響的大喊。
當瑪索吉接觸到崔斯特的眼光時,他不住地後退;淡紫色雙眸中暴射的怒火彷彿敲
響了他的喪鐘。他曾經看過崔斯特作戰的樣子許多次,那年輕戰士高超的武藝在他策劃
這次暗殺行動的時候如同夢寬一樣糾纏著他。
但是,瑪索吉從來沒看過狂怒中的崔斯特。如果他以前曾經見識過,他絕對不會同
意格殺崔斯特。如果他曾經目睹,他會寧願叫席娜菲主母去死。
下一個法術是什麼?有什麼法術可以阻止由崔斯特。杜堊登化成的狂獸?
一隻因為怒意而熱的發光的手攀住了懸崖邊。瑪索吉用鞋跟猛踏著它。法師十分確
定自己踩斷了那些手指;但崔斯特依舊奇跡似地出現在他身邊,一刀刺進他的肋骨之間。
「我明明踩斷了你的手指!」瀕死的法師費盡最後一口氣抗議道。
崔斯特低頭看著手,這時才第一次感覺到疼痛。「也許吧,」他心不在焉地說,
「反正以後會好的。」
崔斯特找到了另外一把彎刀,一瘸一瘸地在瓦礫堆中小心地走著。他受創的心靈努
力壓抑著恐懼,強迫自己看著大爆炸的現場。
瓦礫堆的另外一邊由於殘餘的熱量而散發著詭異的光芒,對逐漸甦醒的城市來說是
個再明顯也不過的訊號。
這可真是秘密。
艾頓。迪佛的屍塊散落在坑底,分在冒煙的破袍子旁。「你安息了嗎,無面者?」
崔斯特低聲說,宣洩出胸中最後的一股怒氣。他想起了許多年以前在學院受到的攻擊。
無面者大師和瑪索吉解釋那是次開導天才戰士的試煉。
「這仇恨伴隨著你這麼長的一段時間,」崔斯特對著屍塊呢哺著。
但艾頓。迪佛如何並不重要。他搜尋著殘餘的瓦礫難,試著找出關海法下場的線索
;因為他其實也不太確定這個魔法生物在這場爆炸中到底會受到什麼影響。沒有任何關
於黑豹的蹤跡留下來,完全看不出來關海法曾經出現在這裡過。
崔斯特必須殘酷地提醒自己不應該抱有任何希望,但他渴望的腳步和他的想法形成
明顯的對比。他衝向另一座石筍,也就是魔杖爆炸的時候,瑪索吉所在的位置。他立刻
發現了那個瑪璃雕像。
他溫柔地將它撿起。它帶著些許的溫度,彷彿它也曾經被捲入爆炸中,崔斯特可以
感應到它的魔力明顯降低了。崔斯特想要召喚黑豹,但是他不敢;因為他明白在次元間
的旅行會耗費關海法極大的精力。如果黑豹受了傷,崔斯特推斷最好讓它好好的恢復。
「喔,關海法,」他低嚎著,「我的朋友,我勇敢的朋友。」他把雕像收回口袋中。
他只能希望關海法活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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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孤單】
崔斯特走回石筍群,回到瑪索吉。赫奈特的屍體身邊。他別無選擇,只能殺死他;
是瑪索吉掀起戰瑞的。
這個事實並無法驅趕崔斯特看著屍體時內心的罪惡感。他殺死了一名黑暗精靈,奪
去了同族之人的性命。難道他和扎克納梵一樣,也被困在數百年以來未曾消失的餡阱中,
被禁錮在以暴易暴的惡性循環中。
「絕對不會再發生了,」崔斯特對屍體立誓道。「我再也不會殺死任何的黑暗精靈。」
他厭惡地轉過身,一看見那閃著妖異光芒的魔索布萊城,他立刻明白,如果他堅守
自己立下的誓言,在那裡恐怕活不了多久。
當崔斯特循路走回魔索布萊城的時候、一千種可能性在他的腦中糾纏翻滾著。他把
這些思緒都強壓到一邊,不想蒙蔽住自己的警覺性。納邦德爾時往的光芒已經逐漸升高,
黑暗精靈的白晝已經開始了,城市的各個角落都開始活躍起來。在地表居民的世界中,
白晝是較為安全的時段,光明會揭露出暗殺的計劃。但在魔索布萊城的永劫黑夜中,黑
暗精靈的白晝比夜晚更危險。
崔斯特小心地挑選路徑,避開貴族庭園的巨蕈圍欄,因為赫奈特家族就位於該處。
他沒有遇到任何的敵人,很快就抵達了杜至登家族安全的勢力範圍。他衝進大門,一言
不發地擠開那些士兵,推開了陽台底下的守衛。
家中泛著一股詭異的靜默,崔斯特料想他們應該全部都起床備戰了。因此,他對這
彷彿停滯的寧靜沒有多想,直接奔向和克納梵的房間和練功房。
他在練功房的石門外停了下來,手緊握著門把不放。他能夠對父親提出什麼建議?
離開?一起離開嗎?他和利克納梵在幽暗地域危機四伏的的隧道中並肩作戰,迎擊避無
可避的敵人,同時不停逃避黑暗精靈統治下無邊無際的罪惡感?崔斯特喜歡這個想法,
但他現在站在門口,不確定自己是否能夠說服札克這樣做。如果他願意這樣做,札克早
在幾百年前就已經離開了這個地方,但是當崔斯特詢問他這個問題的時候,武技長的面
孔蒼白的可怕。他們真的被馬烈絲主母所設計的邪惡蛛網絡團團困住了嗎?
崔斯特赴開了這憂慮,札克不過幾步之遙,沒必要跟自己鑽牛角尖吧!
練功房和屋中其它的地方一樣的安靜。人安靜民。崔斯特並不認為父親這個時候會
出現在這裡,但有些事情不對勁。父親的氣息似乎也消失了。
崔斯特知道一定出了什麼事,走向父親房間的腳步越來越快,最後變成了狂奔。他
門也不敲他直衝進去,毫不意外地發現床舖也是空蕩蕩的。
「馬烈絲可能派他出去找我了,」崔斯特推斷道。「該死,我又給他惹麻煩了!」
他轉身要離開,但有樣來西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並且讓他留在房間中——那是札克懸掛
配劍的腰帶。
武技長即使只是離開房間在屋內閒逛,他也絕對不可能不配劍。
『你的武器是你最信任的同伴,「札克告誡過崔斯特幾千次。」永遠把它帶在身邊!
「
「是赫奈特家族嗎?」崔斯特懷疑是否敵對的家族趁他半夜和瑪索吉死鬥的時候悄
悄地利用魔法突擊了此處。但是,整座大院無比寧靜,如果發生了這等重要的事情,士
兵們一定會知道的。
崔斯特撿起腰帶仔細檢查。沒有血跡,看起來也是配戴者自己解下來的樣子。不是
敵人將這腰帶強扯下。武技長的背包也完好無缺地放存一旁。
「那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崔斯特大聲地問。他將腰帶放上,卻將背包掛在肩膀
上;轉過身,不知道接下來該去哪裡。
在他跨出門之前,他意識到自己得要看看其它的家人如何。也許有關和克的這個謎
團到時會真相大白。
隨著崔斯特不斷往神堂走去,恐懼逐漸在崔斯特的心中累積。
會不會是馬烈絲,或是其它人傷害了札克?又是為什麼?這想法對崔斯特來說似乎
不合邏輯,但讓他的每一步都猶豫不決,彷彿某種第六感覺對他發出警告。
依舊一個人都沒有。
在崔斯特伸手敲門之前,神堂雕工華麗的門在魔法的運作下靜默地打開了。他先看
見了坐在寶座上的主母,對方臉上露出和藹的笑容。
當他走進的時候,崔斯特的不適感並沒有消退。所有的家人都在那邊:布裡莎。維
爾娜和瑪雅都在母親的身邊。銳森和狄寧則是服從地站在右方的牆邊。所有的家人都到
齊了,只有札克例外。
馬烈絲主母小心地打量著兒子,注意到他身上許多的傷口。「我不准你離開家,」
她對崔斯特說,臉上卻沒有怒容。「你到底跑哪裡去幹了?」
「札克納梵呢?」崔斯特反問道。
「回答主母的話!」布裡莎對他大喊,腰間的蛇首鞭突然變得十分刺眼。
崔斯特瞪著她,她忍不住退縮了。一股如同札克早先賞給她的寒意滲入她的骨髓。
「我下令你不准離開家,」馬烈絲再說道,依舊不尋常的冷靜。
「你為什麼違抗我的命令?」
「我有事要處理,」崔斯特回答道,「很緊急的事情。我不想要用我的私事打擾您。」
「我們就快要宣戰了,兒子,」馬烈絲主母解釋道。「你獨自一個人在城中很危險。
杜堊登家族現在可不能夠失去你。」
「我的事情必須要自己處理才行,」崔斯特回答。
「完成了嗎?」
「是的。」
「那麼我想你應該不會再違抗我的命令。」這些話語變得更冷靜,但崔斯特立刻明
白背後所隱藏的威脅。
「那麼就來談談其它的事情吧,」馬烈絲繼續道。
「札克納梵呢?」崔斯特大膽地再次問道。
布裡莎壓低聲音咒罵著,從腰帶間抽出了鞭子。馬烈絲對她的方向一伸手,阻止了
她。在這關鍵的片刻,她們需要技巧,而不是暴力來安撫崔斯特。在赫奈特家族被解決
之後,有的是時間可以處罰他。
「你不用再擔心武技長了,」馬烈絲。「就在我們談話的同時,他正為了杜堊登家
族單槍匹馬的出任務。」
崔斯特一個字也不相信。札克絕對不會丟下自己的武器。崔斯特隱約已經知道了真
相,但他的心不願意接受。
「現在來有關討論赫奈特家族的事,」馬烈絲對眾人說。「我們兩家今天可能就會
第一次交鋒。」
「我們已經交過手了,」崔斯特插嘴道。所有的視線都轉向他,都集中在他身上的
傷口。他想要繼續詢問有關札克的問題,但是知道這只會替自己和札克惹上更大的麻煩
;如果和克還活著的話。也許他可以套出更多的線索來。
「你遇上了?」馬烈絲問道。
「你知道那個無面者嗎?」崔斯特問道。
「學院的大師,」狄寧回答道,「術上學校的傢伙。我們常常和他打交道。」
「他以前對我們很有用,」馬烈絲說,「但,我想現在不一樣了。他是赫奈特家族
的人,加爾盧司。赫奈特。」
「你錯了,」崔斯特回答道。「他曾經是,但現在他是艾頓。迪佛。
不過,這也是過去的事了。「
「我就知道兩者有關連!」狄寧突然明白了。「當迪佛家族陷落的那晚,加爾盧司
應該要殺死艾頓的!」
「看起來艾頓。迪佛是最後生存的強者,」馬烈絲沉吟道,現在一切都真相大白了。
「席娜菲主母收養了他,利用他的身份,」她對家人解釋。她的視線隨即回到崔斯特身
上。「你和他交過手?」
「他死了。」崔斯特回答。
馬烈絲服中露出欣喜之色。
「又少了一個要對付的法師。」布裡莎把鞭子放回腰間,說道。
「兩個,」崔斯特糾正道,但是他話聲中並沒有任何誇耀的意味。
他對自己的行為並不感到光榮。「瑪索吉。赫奈特已經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
「兒子!」馬烈絲主母大喊著。「你讓我們在這場戰爭中佔了先機!」她看著所有
的家人,除了崔斯特之外,每個人部被她的興奮所感染。「赫奈特家族明白了自己處在
劣勢之後,可能就不敢攻擊我們了。但我們可不能放過她們!我們今天就要徹底消滅她
們,成為魔索布萊城的第八家族!德蒙。納夏斯巴農的光耀永駐!」
「我們必須馬上行動,家人們,」馬烈絲的手興奮地搖動著。「我們不能夠再等對
人攻擊了。我們必須主動出擊!艾頓。迪佛現在已經死了,這場戰爭的正當世已經消失
了。執政議會一定知道赫奈特家族的動向,在她家中的兩名法師都陣亡、先機已失之後,
席娜菲主母是會盡全力阻止這場戰鬥的。」
當其它人開始和馬烈絲討論戰術的時候,崔斯特的手下意識地伸進札克的背包中。
「札克呢?」崔斯特用壓過吵雜的音量大聲說。
靜默如同騷動的開始一樣突然地籠罩著這個房間。
「你不需要擔心他,兒子,」雖然兒子十分無禮,但馬烈絲依舊迂迴地安撫他。
「你現在是杜堊登家族的武技長了。羅絲女神原諒了你的冒犯;你現在不用再背負沉重
的罪名。你的人生將重新開始,達到光耀的頂峰!」
她的話語如同銳利的刀鋒一樣刺進崔斯特的身體。「是你殺了他,」他低聲說,他
沒辦法將這衝擊性的事實壓抑在心中。
主母的面孔突然之間籠罩在強烈的怒氣中。「害死他的是你!」
她對崔斯特大吼。「蜘蛛神後要我們為你的冒犯付出代價!」
崔斯特什麼話也說不出口。
「但你還是活了下來,」馬烈絲再度自在地坐回寶座,「就像那個精靈孩童一樣。」
房間中吃驚的不只狄寧一個人。
「是的,我們發現了你的詭計,」馬烈絲輕蔑地說。「蜘蛛神後什麼都知道,她要
我們為此付出代價。」
「你犧牲了札克納梵?」崔斯特虛弱地說,他幾乎無法將這幾個字通出雙唇。「你
把他獻給了那該死的蜘蛛神後?」
「如果是我就不會這樣稱呼羅絲女皇,」馬烈絲警告道。「忘記札克納梵吧,他已
經不重要了。看看你的新生活,我的戰士。一切的榮耀都在你手邊,今人驕傲的職位在
等待著你。」
此刻,崔斯特的確在審斷著自己的人生;旁觀著這個以黑暗精靈鮮血所舖成的未來,
一個必須永無止盡戰鬥的未來。
「你沒有別的選擇,」馬烈絲發現了他內心的掙扎,於是對他說。
「我可以讓你活下來。相對的,你必須和札克納梵一樣聽從我的號令。」
「就像你遵守對他的約定一樣。」崔斯特嘲諷地說。
「我沒有破壞約定!」馬烈絲主母抗議道。「札克納梵是為了你自願躺上祭壇的!」
她的話語只讓崔斯特難過了片刻。他不會把札克納梵的罪歸咎於自己!不管是面對
地表精靈或是身處在這邪惡的城市中,他都已經盡力了。
「我的提議非常優越,」馬烈絲說。「我在所有的家人面前邀請你。我們兩個人都
會從中獲益的……同意嗎,武技長?」
當崔斯特看著馬烈絲冰冷的雙眸時,他的臉上漾起笑意。馬烈絲將這當作同意的笑
容。
「武技長?」崔斯特復領道。「恐怕不會吧。」
馬烈絲又再一次的誤會了。「我看過你作戰的樣子,」她爭論道。
「同時對付兩名法師!你不要太妄白菲薄了。」
崔斯特差點因為她話語和現實的反諷而忍不住笑出來。她以為他會和利克納梵一樣
犯下同樣的錯!掉進同樣的陷隊,再也爬不出來。「是你小看了我,馬烈絲。」崔斯特
冷靜的語調中帶著威脅。
「要冠上主母的稱號!」布裡莎要求道,但是她發現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不在她身上,
只得安靜地靜觀其變。
「你要求我服從你惡毒的命令,」崔斯特繼續道。他知道所有的人都在緊張地玩弄
著兵器或是準備著法術,隨時準備擊倒眼前這個褻讀的叛逆之子,但他一點也不在乎。
當時蛇首鞭痛苦的回憶提醒了他對這種愚行的懲罰是什麼。崔斯特的手指拈起了一個圓
球形的物體,鼓起勇氣,明白自己別無選擇。
「它們都是謊言,就像我們——不,是你們的族人——一樣,都生活在謊言中!」
「你的膚色和我一樣的烏黑!」馬烈絲提醒他。「你是個黑暗精靈,但是你根本不
明白這真正代表的意義!」
「不,我明白這代表什麼意義。」
「那就照著規範行事啊!」馬烈絲主母命令進。
「你的規範?」崔斯特反問道。「但你的規範也不過只是個他媽的謊言,和那個你
們當作神的鬼蜘蛛模樣!」
「該死的混蛋!」布裡莎舉起蛇首鞭。
崔斯特先她一步。他從札克納梵的背包中掏出那陶瓷的圓形小球。
「真正的神會讓你們全都下地獄的!」他大喊著將小球丟向地面。
隨著小球的破碎,裡面一個附著著強光魔法的球體爆炸開來,他閉上限,讓這炫目
的強光刺傷所有人敏感的眼眸。「叫蜘蛛鬼後也一起下地獄去吧!」
馬烈絲跟著後退,把寶座一起撞倒,轟然一聲跌落在堅硬的地面上。隨著那道突如
其來的強光,房間中四下都傳來了慌張的哀嚷聲。
維爾娜好不容易才恢復了鎮定,施展了逆轉的神術,讓房間恢復了正常的光度。
「抓住他!」馬烈絲依舊沒有完全從剛剛落地的震撼中恢復過來。
「我要他死!」
其它人根本無法執行她的命令,而崔斯特早已離開了房間。
隨著星界寂靜的風,那召喚飄了過來。黑豹不顧身體的疼痛,傾聽著那熟悉,讓人
心中流過道暖流的聲音。
接著,黑豹開始奔跑,全心全意地準備迎接新主人的召喚。
不久之後,崔斯特悄悄地走出狹窄的隧道,關海法陪伴在他身邊。一人一獸走過學
院的廣場,最後一次俯瞰魔索布菜城。
「這到底是什麼地方?」崔斯特靜靜地問黑豹,「這被我稱作家鄉的到底是什麼地
方?這些在血統和和外表上都是我族人的傢伙,但我卻和他們毫無任何牽連。他們已經
永遠的迷失在這永劫的黑夜中。」
「不知道有多少人像我一樣?」崔斯特回頭看最後一眼,低聲說。
「被詛咒的靈魂,就和札克納梵一樣,可憐的札克。我這麼做是為了他,關海法。
他無法離開,但我卻可以。他的人生讓我學到了教訓,那是一篇刻滿了馬烈絲主母虛偽
承諾的漆黑卷軸。」
「再見了,札克!」他的聲音彷彿宣洩出一切的遺憾和怒氣。「父親。請記住,當
我們在此生結束之後再會面的時候,那絕對不會在我族之人注定接受的火之煉獄中!」
崔斯特示意黑豹和他走回隧道,也就是通往幽暗地域的入口。
崔斯特看著黑豹輕快的步伐,覺得自己能夠找到有同樣靈魂的真正朋友實在是太幸
運了。在魔索布萊城勢力範圍之外的幽暗地域中,他和關海法將會面臨許多的挑戰。他
們將會孤單無依,但是,對崔斯特來說,這比深處無數邪惡的黑暗精靈之中要好得太多
了。
崔斯特跟著關海法踏進隧道,離開了魔索布萊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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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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