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早安早安大家好】 內容簡介: 梁山泊,如夢似幻的神秘天上仙島,少年與少女的故鄉, 多年來吸引著無數英雄盜匪一心前往。 孫武,十四歲的熱血少年,他有一雙鐵拳、一個小冤家, 在萬里長風中揚帆追尋未來。 黃泉殤,十二歲的小小天使,她有一堆法寶、一個好朋友,在陰森冷月下試圖埋葬過去。 追尋夢想的詩篇,歌聲中的低語, 在時空與時空的縫隙中迴盪。 樓蘭駝鈴輕響,大漠鐵血飛砂;東海碧波徜徉, 江南八月桂花;戰亂紛陳,朝代更替, 東之少年、西之少女 不仁不義的極惡之旅,由是展開…… 楔子 起床啦! 少年並不是一個很會作夢的人,但卻常常覺得,自己的生活彷彿夢境一般,美好卻 渺不真實,特彆是到了晚上,總會有著奇特的夢境。 在恍惚的睡夢中,少年徜徉在不可思議的夢境之海。碧藍的天空下,晴朗日光廣照 在無邊無垠的雲海上,雪白的雲朵像是沒有邊線,連波成海,綿綿滔滔直至天之盡頭; 粲然的金色陽光,像是神明的祝福般遍照雲海,和這壯闊絕倫的畫面相比,偶然掠過天 空的雄鷹、飛鳥,就像是大海中的浮萍般渺小。 渺無邊際的雲海當中,存在著許多的「渦眼」,附近雲層以渦眼為中心,或疾或徐 地打轉,某些渦眼忽而聚現、忽而消散,某些渦眼陰沉晦暗,不時竄發閃電轟雷,是所 有生物迴避的危險地帶,但也有某些渦眼彷彿長河緩憩處,終年氣流穩定,白雲就像靜 止的棉花般圍繞四周,雲渦的流動緩慢甚至難以察覺。 這樣緩流的雲渦中,有一個山嶺狀的存在,其洶湧雲流的中心,是一個覆載著建築 物與山丘的小島,島上的人們使用著神奇法寶,讓小島騰空,成為一個與世隔絕的孤獨 村落,平和度日,那是少年所熟悉的村子,也是他這十四年來所生長的地方。 熟悉的景物、遼闊的景色,當自己能像飛鳥一般徜徉於空,在夢中俯覽這些東西, 那種感覺真是說不出的美妙!只是每次到了這裡,少年都會有一絲困惑,那就是……不 管怎麼回憶,他總是想不起自己的名字。 懂事以來,有許許多多的美好記憶,都是在這小村子裡頭髮生,這片小小天地是少 年所擁有的一切。 在這村子裡,自己每天過著平凡而充實的生活:田地裡奔跑玩耍、樹林中與群鳥嬉 戲,偶爾和同伴玩著騎馬打仗的遊戲,每一天都與歡笑為伴。 在這村子裡,他喜歡聽年紀大的爺爺伯伯們說外界故事,特彆是有關十多年前的正 邪聖戰的故事。那些參與過太平軍國的爺爺伯伯,說著他們曾經的理想與武勇,讓少年 一整個下午都沉浸在莫名的想像中。 在這村子裡,發生過讓他立定畢生志願的大事,少年從此在學堂裡努力唸書,期望 有朝一日能夠成為醫生,靠自己的力量,去救很多很多的人。 在這村子裡……一如往常的夢境,俯視雲海蒼穹,少年的記憶飛快逆流著,無數往 事在腦海裡一閃而過,但這次有違往常的是,他冒出了一個奇怪的念頭。 (啊!從小就立志作醫生,又喜歡聽長輩說太平軍的故事,那我……那我豈不是成 了……) 千百種念頭紛至沓來,少年的意識陡然間一片昏亂,漂浮在空中的翱翔感忽地消失 ,身不由主地往下高速墜落,穿越雲渦的層層波濤,風聲在耳邊瘋狂呼嘯,眼前一個熟 悉的屋頂赫然越來越近,當一下劇烈震湯直傳腦部,少年的眼前驀地一黑,什麼都看不 見,只剩餘一個嘹亮而聒噪的音響,像喇叭似的大聲響起。 「姓孫的!起床啦!」 第一章 早安早安大家好 「起床啦!起床啦!起………床………啦!」 震耳欲聾的叫鳴聲中,少年揉揉惺忪睡眼,看見那只在眼前飛舞的早安鳥。這種鳥 類體如鷹鷲,尾似孔雀,毛分五彩,頂上還有一個肉冠,說不出的斑斕好看,發聲系統 與人類相似,但來來去去就只會喊「起床啦」、「快起床」幾句,每天早上見到陽光, 就會開始狂鳴不休,早已成了村人們的鬧鈴工具。 不過這一次,早安鳥出現的位置卻有些詭異,因為被早安鳥給喚醒的少年,並不是 睡在床上,也不是待在室內,而是在一個陰暗的地洞裡,身旁堆著廢土,手裡還握著十 字鎬,十足一副掘地礦工的模樣。 地洞深邃,但彎彎曲曲,無法從外頭直接透視內部,完全是由人工一手挖掘,而親 手挖出這條地道的十四歲少年,昨晚在地洞挖了一夜,現在身體各處無不酸痛。 「是早安鳥……外頭天亮了嗎?可惡,昨晚只是稍微閉眼睡一下,就一覺到天亮了 ,這樣子下去,進度會來不及的。」 評估一下地洞目前的深度,少年露出了懊惱的表情,十四歲的清秀面孔還說不上英 俊,但卻五官端正,大大的黑眼睛裡閃過遲疑,但卻很快被冒險的決心所取代。 「雖然可能會驚動到彆人,不過還是要加緊進度才行,如果不在老爹回來之前挖好 地道,往下接通雲路天梯,今年就沒有機會離開村子了……」 一想到這點,少年的勇氣就得到支援,跟著他放下十字鎬,眼光望向前方地這堵石 壁,昨晚就是因為這塊巖盤太過堅硬,挖掘工作才受到拖延,但其實自己已經把這條地 道挖得頗深,弄出什麼聲響,應該不會有人聽到吧? 尤其………是那個有著天使面孔的小魔鬼! 做好準備,少年深深吸了一口氣,下一刻,少年地整個身體被耀眼金光所籠罩,一 層奇異的金屬色澤,由體內深處往表面浮現。遠遠看去,在強烈的金芒當中,少年的身 體像是一尊銅人鑄像,個頭不高,但卻威風凜凜、聲勢攝人。 『金鐘罩·第五關!』 催運起幾天前才圓功的新力量,少年貫注力量的一記重拳,猛往巖盤上轟擊下去, 震耳欲聾的爆裂聲響中,堅硬的巖盤上出現大洞,土石崩落中,昨夜困擾半晚的阻礙已 經被解決了。 「進度追上了,今晚再來繼續挖……」 少年匆匆離開地洞,小心確認過洞口附近沒人經過後,他一躍而出,這才驚覺眼前 陽光耀眼。 「時、時間已經這麼晚了……上課要遲到了!」 不像外界人口多的大都市,這座小村子裡頭只有一所學堂,各年級的學生都在裡頭 就讀。從校規方面來看,上課遲到並不是什麼嚴重問題,但少年卻很在意,當然他在意 時間的理由,並不單純是因為自己上課快遲到了。 『早安您好!村子裡的各位起床了嗎?今天又是陽光燦爛地一天,我們的早安節目 《香蕉新樂園》馬上就要播放了,請您刷牙洗臉,和我們一起……開朗迎向新的一天! 』 少年向前跑了幾步,腰間所懸掛的海螺法寶,卻播放出很機械式的女性語音。那是 村子裡的早晨廣播,主持人就是少年的姊姊,照理說,不久之後就可以從海螺狀的接收 法寶中,聽到那熟悉不過的音響,但今天的情形卻有些例外。 「咦?這不是小武嗎?我們剛剛打了一隻兔子、一隻山雞,晚一點帶去你家酒鋪下 酒,讓你打打牙祭,你有福啦!」 往學校奔跑的路上,少年遇到了扛著鋤頭的早起村人們。這些純樸善良的農夫,很 和善地向他打招呼。 「小武,怎麼一早就全身髒兮兮的,這麼狼狽,又被小殤給惡整了嗎?哈哈哈哈, 呃……小殤她應該不在附近吧?」 提到那個禁忌之名,大笑中的村人立刻神情肅然,謹慎地左右窺望,生怕村裡頭號 棘手人物突然出現。 「不要叫我小武啦!我有名字,叫孫武,一直加小字,聽起來好像永遠長不大似的 !」 「哦?你是叫孫武沒錯,但你才十四歲,大家叫你小武也沒錯啊!」 「就是聽了很不舒服嘛!」 少年孫武很正經地抗議著,但鄰人所關心的重點卻不是這個。 「對了……你知道嗎?鳳小姐昨晚喝醉,在回家的路上摔到田里去,剛剛才被人發 現,抬回家去,現在還不省人事呢!」 「啊,她昨晚出門前,對我說要喝通宵,一個晚上不回家,要我不用等她,怎麼會 喝成這樣子?那……今天的早安廣播,不就要開天窗了嗎?」 「是啊,都變成那樣,應該不可能再去主持了,真是可惜呢,過去她從來沒有開天 窗紀錄的,今天要被打破了嗎?」 就在兩人談話的時候,海螺中傳出倒數計時的音響,當音響倒數歸零,一陣令人驚 奇的女性嗓音,從海螺中清晰地傳了出來。 「早安早安,村裡的各位大家好,又是一個純樸到爆的平和早晨,《香蕉新樂園》 在這邊向大家說聲好,我是本村的性感偶像小鳳姐,大家有沒有一起來就想到我啊?呵 呵,沒有的話,好好出來看看太陽吧!因為你明天沒機會看到它了。」 柔媚嶠美的誘人嗓音,是孫武極度熟悉的語調,但卻更使人極度不解,為何當主持 人在家中醉到不省人事,應該要開天窗的廣播節目仍可以準時播出,說話的語氣還完全 一如平時,彷彿分身有術。 就在疑惑之餘,海螺中傳出的廣播持續播出,那個令人困惑的甜美嗓音飛快地把話 說下去。 「這麼晴朗的早晨,什麼人會最高興呢?當然不是期待今天狂風暴雨的偷情男女。 會是需要大太陽好種地的農夫大哥呢?還是預備在今天出獵的猛男獵戶呢?也可能是現 在還昏睡在床上藉機翹班的嗜酒狂,不過我想應該是最近每晚偷偷背著十字鎬挖坑,卯 起來挖到天亮的健康少男……為什麼小鳳姐我會知道呢?因為那個健康少男啊……喔呵 呵呵,我每天都看得見啦……」 廣播的話沒有再繼續說下去,因為孫武猛然一拳擊向腰間,摧毀了自己佩戴的海螺 法寶,及時毀屍滅跡,沒有讓那段話繼續傳出來,但這動作可能已經晚了些,因為站在 面前的幾個村人都面色詫異,伸手指著他。 「不、不是我!我沒有半夜偷偷挖地道……」 像是被指責殺人之罪,孫武通紅著臉,連聲否認著,但忽然間他好像明白了什麼。 「啊!一定是她!是小殤。」 留下了這一句話,孫武飛也似地拔足開跑,朝村子裡頭廣播塔的方向趕奔過去,而 提到那個禁忌之名,附近的村人立即變了臉色,再也不管少年做過什麼,人人蒼白著臉 色走避,祈禱今天一天闔家平安。 ※※※ 早晨的陽光,暖洋洋的灑在街道上,樹木枝蔭間。林鳥起落,啾聲鳴動,沿途可以 都聽見早安鳥、廣播的音響,此起彼落。家家戶戶都開始起床梳洗,許多看到孫武的村 人,都用著詫異而驚愕的表情向他詢問。 「小武,你昨天晚上……」 「不是啦!」 「小武,你今天早上……」 「沒有!什麼都沒有!」 少年急著趕去廣播塔,而一路上所遇見的村人,都很和氣地對他揮手說早安,整個 早晨氣氛是那麼地協調,不過,在孫武快步跑過之後,還是有些陰惻惻的耳語,悄聲流 轉。 「……梁山泊地規矩,活人一向有命入、無命出,小鬼該不會想要偷溜離開吧?那 個老瘋子幾時回來?」 「算來就是這幾天了,要把小鬼盯緊一點,要不然老瘋子回來,發現小鬼不在,那 時候我們就……」 幾句充滿顫慄的話語,被掩埋在陰影之中,除了彼此,沒有傳入任何人的耳裡。 整座村子並不是很大,孫武跑過村口石碑,竄上入山村道,終於在早安廣播即將結 束前,來到向全村播放的廣播塔前。那是一棟矮矮胖胖,猶如樹菇般的圓頂建築,整個 屋子只有一道出進入點,來到門前的孫武舉手便推,哪想到觸手一瞬間,強烈電流猛殛 出來,孫武整個人被彈了出去,大半個身體酸麻難當,快要失去知覺。 才一大清早就被電得跌飛出去,名符其實地仆街,看來……今天地幸運指數並不怎 麼好。 「小鳳姐聽到門外有響聲,有人不小心中了防盜機關,是誰呢?很難猜耶,村子裡 頭的小偷那麼多,好多人都有可能。」 孫武聽到這個音響,頓時也覺得困惑,因為自己一聲不響地過來推門,不小心誤中 機關,這點也很難說是人家的錯。再怎麼講,裡面的人也不可能知道自己要來,故意在 這裡裝機關準備吧? 「………可能地嫌疑人很多,不過大概不會是那個今天早上偷偷挖完地道後,發瘋 跑過大半個村子,然後給電到仆街去的小鄉巴佬。」 不,前言撤回,裡面的人一定知道自己要來,而且也是針對自己設的機關。以她地 惡劣個性,這種事情是非常有可能的。 早晨廣播在這時告一段落。孫武重新回到門前,用力一推,這次已經沒有任何機關 ,簡陋地電流裝置也在一次放射後損毀,孫武毫不費力地把門推開,看到了廣播室內的 兩個人。 個頭高大,相貌堂堂的那個中年人,當年在江湖上人稱「巨靈神」,現在則是負責 打理廣播塔的職工,素以孔武有力而聞名。但他此刻被五花大綁,滾倒在地,嘴裡給塞 上襪子哀嚎的模樣。看來實在與什麼巨靈、什麼威武都扯不上關係。 造成這一切的禍首元兇,自然就是現在坐在廣播椅上的人,只不過從門口的角度看 去,除了大大的椅子外,什麼背影也看不到,彷彿整個人被皮椅給完全吞噬了。 而當皮椅「呀」的一聲轉過來,會有這種現象地理由,就完全可以理解了。坐在椅 子上的女孩,距離少女還有一段年紀。是個留著一絡清純瀏海的可愛女童,水汪汪地眼 睛,純真無邪地眨呀眨,白嫩肌膚吹彈可破,紅灩灩的小嘴像是一顆櫻桃,十足十的小 美人胚子。讓人為之眼前一亮,尤其是她散髮的純潔氣質,彷彿一朵初綻雛菊,討人喜 歡。 「唷喔喔。小武,你早啊,小鳳姐的早安廣播是不是讓你……」 「不要用我姊姊的音響說話。雖然她樣子肥肥,與音響一點都不配,但是看你用這 種臉、這種音響來說話,還是很可怕。」 甜美柔媚的成熟女聲,馬上就轉為童稚嶠嫩。害羞地捧著雪白臉蛋,清清脆脆地唱 起歌來,配合著那純真的可愛容顏,彷彿神話傳說中的天使降臨人間。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也不要故意裝可愛,還有不要故意用這種表情想混過去,我從小看到大,已經沒 有感覺了。」 「嘖!青梅竹馬就是這點麻煩。」 微微側轉過頭,隨著一下冷淡地哼聲,表情已經整個改變過來,雖然仍是同樣一張 臉,同樣水汪汪的大眼睛、白晰柔嫩的肌膚、紅灩灩的小嘴巴,但隨著表情的變化,整 張臉、整個人的感覺已是截然不同。 純真可愛地感覺沒有了,眼中偶一閃過的,是不合年紀的世故與老成,眼角甚至還 微微上hi,讓整個表情看來是格外地冷漠,如果說之前是讓人想要親近,現在則是連一 個眼神都「生人勿近」,看來就是一副很厭煩的表情。 為何小小年紀會有這樣子地眼神與表情?村子裡頭從沒有人想過問。不問個人隱私 ,這早已是村裡的默契,但女孩無疑有一個很適合她的名字:小殤。 孫武與小殤是青梅竹馬,這點是他最無奈的事,但是單從字面意義上解譯,他們兩 人確實是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村子裡並不是沒有其他年紀相近的玩伴,但姊姊鳳婕從 小就要自己與小殤好好相處、做好朋友,而被小殤纏上後,其他人根本就不敢靠近過來 ,結果小殤就變成自己「最要好」的青梅竹馬。 特彆是隨著年紀漸長,小殤從棘手人物變成了辣手人物,村人們呼天搶地之餘,更 是刻意藉著自己去牽制這個極為難惹的小煞星,無論作什麼,兩人都會被推送在一起, 久而久之,孫武已經什麼都不想說了。 小殤的年紀雖然小,但卻是法寶器械上的製作天才,諸如廣播塔的建立、系統的鋪 設,都出自她之手,村人們每次有維修問題,都得找上她,因此誰也不敢得罪這個剛剛 過完十二歲生日的小女孩。只不過,由於個性上的關係,找她幫忙的代價往往極為慘痛 ,讓他小小年紀,就成了生人勿近的煞星。 「小殤,為什麼一早就要給人添麻煩啊?給大家一個平和的早晨不好嗎?」 更重要的是,還當著全村人的耳朵,揭露了某人偷挖地道想開溜的秘密……這種事 情只有她做得到,自從幾年前她開發「微型竊聽蟲」的法寶成功,孫武的生活就不得安 寧,本來竊聽蟲地效能在入地三尺後失效。但顯然最近又有突破。 「和平的日子太無趣了,鳳姐今天早上起不來。我代替她主持一次,當然要找些樂 趣當主持費啊。」 「主持費可以用其他東西來代替嘛,做人不該把樂趣建築在彆人地不愉快上頭啊, 還有你說話的內容……難道你不知道有些事情不可以到處去說嗎?」 少年義正辭嚴地說話,正經的姿態看來有些老成,但相對於他,女孩的回答則是世 故得不像話。 一手拍拍青梅竹馬的肩膀,女孩天使般的表情,突然變得有如藝術家般的哀愁。 「基本上,我想小武你也明白。我們生在一個混亂而道德淪喪的世界,我卻又是一 個反社會與反秩序的叛逆分子。最近我的心理醫生還告訴我,我每天承受了太大地壓力 。有躁鬱症的傾向,極有可能變成一顆不定時炸彈。為了不讓自己有一天成了心理變態 ,我定期作一點益身心的減壓現行,相信青梅竹馬的你,一定可以理解的,對不對?」 難得同伴用這麼理性的態度說話,孫武實在是很想附和,但他還是搞不懂,為什麼 小殤喜歡用一些很複雜、很專業術語的話來解譯問題。而且村裡的心理醫生只有一個, 自從那人一年前吃了病患送來的羊肉,暴斃身亡後,村裡就沒有心理醫生了,小殤是去 哪裡看診的呢?還有最重要的一點……「其實你可以不用這麼做,因為我覺得……你的 心理早就已經變態了啊。」 「嘿。能用這麼正經地表情,對朋友說這種話,你也實在是很不簡單啊。」 戶外傳來的鐘聲,打住了兩個人的談話。那是學堂的鳴鐘聲,儘管距離這裡不是很 遠,但如果不儘早出發,也是會遲到的。孫武拖著原來要逃課的朋友一起出發,但在離 開之前,孫武堅持要小殤向其他受害者致歉,並且解開他身上地綁縛。 「就算姊姊醉過頭了,你也無法隨便幫她代班,還把呂大叔這樣子捆綁起來,這麼 做是不對的。」 聽見孫武這樣的碎碎念,小殤露出一副快要翻白眼的厭煩神情,從懷裡取出一把匕 首,很沒誠意地往地上一扔。 「呂大叔,我和小武要趕去上課,沒時間替你鬆綁,你自己用刀割斷繩索吧,還有 ……對不起。」 「小、小殤,你那把刀扔出來地時候,釘穿了呂大叔的大腿。」 「我知道。我扔的時候瞄準過的,而且我有說對不起,是你要我說的喔。」 「呃……對不起是這樣子預先說的嗎……我好像不是這個意思……」 對方表現得太過理所當然,孫武根本不知道該怎麼把話接下去,當鐘聲再一次敲響 起來,他拉著同伴白晰的小手,飛也似的衝出門去,趕往學堂,留下那名痛得正滿地亂 滾、嘴巴像螃蟹般不停噴出白沫的可憐犧牲者。 「你、你們兩個小畜生……我是招誰惹誰了……早知道就不來投奔這個人間地獄了 ……」 誠然孫武覺得自己今天運氣不太好,但是比起他來,實際不幸的人更是大有人在。 而孫武與小殤的運氣其實還好,至少他們成功趕上了學堂的升旗。每天早上的升旗 ,留了一副山羊鬍子的老學堂長,就是一面讓旗子飄揚升上去,一面用顫抖的音響,對 學生們講述本村的起源。 「故老相傳呢,本村是在數百年前,當時的先人為了躲避戰禍、江湖恩怨,舉家搬 遷,意外發現了這塊寶地,就在此開墾落戶,過著與世隔絕的生活,後來外頭逐漸有人 搬入,村裡戶數日多,終於就有了今日的規模。」 「時至今日,外頭的世界還是紛擾不斷,不斷有新的同胞長途跋涉來到本村,發誓 放下外頭的恩怨,在本村找到新生,攜手將這裡建設為世外桃源,遠離外界的罪惡與喧 擾……」 老老的學堂長,每次說到這一段,都會伸手遙指向山下,那塊立於村口的石碑。據 說當年遷來村裡避世的先人們,各個都身負不凡武藝,為了表示這是英雄好漢聚義隱居 之所,先人們將此地取了一個傳說之名。 「不過,小殤,每次學堂長說到這一段,我都覺得很奇怪,如果是為了表示英雄豪 傑,這裡應該叫做梁山泊才對啊,為什麼村口石碑上刻的字,會是梁山伯呢?」 「英雄好漢跟識不識字沒什麼關係,當年的第一任村長,一定是個不識字的莽字, 隨便題一題字,就叫做梁山伯了。也或許就是因為這樣,所以村裡才會設立學堂,避免 後代子孫再寫出這麼悲壯的石碑來。」 孫武與小殤都是在梁山泊長大,雖然不是出生在這裡,但打從有記憶開始,他們就 不曾離開過這座隔世小村。環顧左右,整間學堂只有十多個學生,彼此年紀有相當的差 距,卻都是同班同學,在同一間教室裡上課,念著同樣的教材。 有彆於總是翹課失蹤的小殤,來學堂上課對孫武而言,是他唯一獲得外界資訊的方 法,每一堂課都是新奇而有趣,所以他是整間學堂……甚至可以說是創校以來,唯一維 持全勤紀錄的人。 「梁山泊」在外界人們的眼中,是個傳說中的仙境,這點孫武是知道的。村人們和 善開朗,相互扶持,從沒有什麼爾虞我詐的險惡,所有人都安於這樣的平和,攜手把村 子建設得更好,每一天都籠罩在陽光底下,這樣的人間仙境,該是人們夢寐以求的地方 了吧? 據孫武所知,目前村子裡的主要人口,都是當初參與太平軍國叛亂的老兵,因為兵 敗逃亡,無處容身,只好躲來梁山泊避居。近十年中陸續還有新移民,其中許多聽說還 是外界的悍匪巨寇,曾經雄霸一方,但來到梁山泊後最多三天,就被這邊的氣氛所同化 ,放下昔日榮華,拿起鋤頭,甘於作一個耕田種菜的平凡農夫,甚至好像很厭惡外界生 活般,絕口不提從前往事。 這麼強的感化效果,應該就是梁山泊的魅力了。孫武不曾離開過梁山泊,但書裡教 授的知識、自己所感受到的東西,梁山泊簡直就是人間仙境,而身在仙境中的自己,似 乎沒有理由不知足了。 (但……整天活在仙境裡頭,像是作夢一樣,什麼東西都美得像假的啊。) 自己可能真的是太貪心了吧,但是這樣的生活,越來越讓自己有種窒息的感覺,每 次從夢中醒來都有短暫的困惑,到底夢中的世界是真?或者自己所過的仙境生活才是真 實?那之間的界線,自己是越來越迷糊了。 自從懂事開始,自己就一直有種渴望,想要到外頭的世界去看看,哪怕險惡、哪怕 污濁不堪,還是想要親自去感受一次,體驗所謂的「真實」。每逢飛鳥掠空、強風動旗 ,心中的這份渴望就更為熾盛,催促著自己付諸實際行動。 (吹動旗子的風,也是從外頭吹來的吧?如果能跟著風一起飄到外頭去看看,那感 覺應該會不錯吧?) 冒出這個想法,頂上陽光剎時間竟有些刺眼,而這份悸動雖然彆人沒有注意到,但 是身旁的小殤卻是整個看在眼裡。 熾天使書城
【第二章 相親相愛】 「上次你自己作了個滑翔翼,想要開溜出去,後來被鳳姐扁得不成人形,那好像是 去年的事,今年的新花樣變成三更半夜不睡覺,偷偷離家挖地道了嗎?」 升旗朝會結束,所有學生各自回到教室的路上,一向慣於翹課的小殤反常地留下, 嘲諷孫武的翹家大計。 「梁山泊距離地面大概是一萬尺,你預備把地道挖到哪裡?如果挖穿了地底,你想 要直通地獄嗎?」 「我沒有那麼魯莽啦,這件事我也是有充分計劃過的,只要地道能接通雲路天梯, 我就能神不知、鬼不覺地溜出去。」 自小生長在梁山泊的孫武,當然曉得要進出村子並不容易。根據村人的說法,每年 會有一度極短暫的時間,梁山泊周圍的雲渦會出現自然異變,形成「雲路天梯」,那將 是外來人唯一可以登天而入,進入梁山泊的機會,若是時機拿捏不準,或是自身速度不 夠,登天途中階梯消失,那就會落得粉身碎骨的下場。 雲路天梯接通雲渦的時間可以計算,雖然有風險兼異想天開,但在孫武看來,這不 失為一條可行之策。 「村長老爹還沒有回來,但鳳姐可是好好的,如果被她知道你又想翹家,就算金鐘 罩都罩不住你喔。」 「我也知道啦,所以才趁她出去喝酒的時候開工啊。」 翹家最大地障礙,其實是姊姊鳳婕。自小便將自己管束得極嚴厲,每次一提到村外 的事物。不是故意把話帶開,就是疾言厲色地警告,要自己放棄對外界的幻想,在梁山 泊當中靜心度日。 「我們的先人當初在外頭……嗯,惹了很多麻煩,有很多仇家,如果讓他們知道我 們的存在,就會……反正很不好就是啦,你就忘記外面的世界吧。」 姊姊言詞含糊,交代得不清不楚。但孫武被壓抑下來的渴望,並沒有就此消失,反 而隨著年紀的增長。越來越是熾烈,每一次翻閱書本中的內容,聽村人們談起外界的事 物,少年的心就止不住地跳動起來,腦中浮現無數地憧憬,進而變成了實際行動。 這些渴望,孫武找不到什麼人可以談,唯一可以分享這些想法的人,也就只有小殤 一個人。當然,之所以與她分享的理由,不是出於自願,而是因為竊聽蟲法寶地無孔不 入……只是,同樣是自小生長在梁山泊,小殤卻對外頭的世界沒有多少興趣,每次孫武 提起,她都表現得很冷漠。 「其實……小殤你很怪耶,你從來不會想要到外頭去嗎?我是說,村子雖然很好, 但是你會不會想要到外界去看看呢?」 「不會啊。我在村子裡頭每天都過得很開心,周圍左右有很多人,每天都在努力讓 我笑啊。」 「呃……是我的錯,這個問題應該拿去問你周圍左右的人才對,因為你一向把快樂 建築在他們的痛苦上。」 少年所沒有說出口的那句話是,其實自己也算是不幸的受害者之一,甚至可以算是 受害者當中的第一名,因為與小殤走得近的關係,平常她有什麼驚人之舉,自己都是首 當其衝,這種生活已經很多年了。 「現在我已經知道這件事了,如果被你跑掉,我也要負責任……」 「這……小殤你真的知道責任兩個字怎麼寫嗎?」 「囉唆,字怎麼寫,你應該問老師,問我作什麼?你把非離開村子不可的理由說出 來,我替你想想,如果不說的話,我就引爆埋在學校地下的火藥,把學校炸上天去,讓 你變成殺害全校師生的劊子手。」 孫武很想說「為什麼殺人兇手會是我」,但又明白小殤絕不是虛言恫嚇,如果自己 不回答,稍後教室肯定會變成一團大火球,焦屍遍地,只好絞盡腦汁,努力想個答案。 想離開梁山泊,這念頭不是成於一朝一夕,雖然最近多了一個新的理由,但那種說出來 會臉紅地事,死也無法讓小殤知道,只好另外找個比對合理的交代。 「嗯,被你這麼一問,我突然發現我沒有想過出去以後要作什麼耶。勉強要說的話 ,大概是出去以後繼續唸書吧,外頭的學堂一定和村裡不一樣,我早就想出去看看了。 」 學堂是孫武獲得外界知識最重要地導管,也是他的夢幻之地,但相較於書本中的記 載,梁山泊的這所學堂實在有許多歧異之處,讓孫武覺得些許不滿。這想法聽來很孩子 氣,但孫武本人卻是非常認真。 「書上寫的書院,看起來都好大好大,還有很遼闊的前庭後院,上起課來就是幾百 個院生同堂,看起來很氣派,和我們都不一樣的。」 「神經,梁山泊就那麼大,你想要多遼闊的前庭後院?整個梁山泊都給你好不好? 你小心一個人走得太爽,從雲的邊線掉下去,那你就真是成功離家出走了。」 「不是這種大法,我不是那個意識啦。」 走在學堂的走廊上,孫武嘗試提出自己的觀點,但小殤卻用很奇怪的眼神看著他。 「你真是一條無聊的書蟲耶,要唸書的話,就在村子裡頭念就好啦。」 「那不一樣啊,在外頭唸書可能會有點不一樣的東西,課本上的那些書院,同學們 都很和睦,看來很相親相愛的樣子,我們學堂裡的大家,年紀相差滿大的,相處起來就 有隔閡。沒什麼機會變成外頭那樣地校園故事呢。」 「哦,你喜歡相親相愛啊……」 女孩純真的面容上,浮現了一絲詭異地笑容,雖然不至於讓人不寒而慄,但也給人 一種不懷好意的感覺。 「要看相親相愛,我們學校裡也有很相親相愛的典範啊。」 「哦,是陳老師與他的夫人,他們夫妻倆成親多年還恩愛如恆,這很不容易的。」 「不,是陳師母與班上的蘇同學。」 小殤說完,就伸手推開了旁邊的窗戶,孫武跟著探頭出去。望向窗外的山澗,幾乎 是才一探出頭去,就聽到山澗旁傳來的人聲「……啊……用力。不要停……」,嚇得趕 快把窗子用力拉上,半天臉紅耳赤,回覆不過來。 「小、小殤,山澗旁邊有人在……在……」 「嘻嘻,在相親相愛啊。」女孩揚起拇指與食指,比了個手勢,還好像很靦腆似的 轉過頭去,低聲道:「就是小武最喜歡看地那種東西……」 「不是這種相親相愛!我不是那個意思!」 忘記已經是今天早上的第幾次大吼。少年氣急敗壞地分辯著。 「我是說同學之間的相親相愛!不是相乾!你為什麼總喜歡扭曲我地意思,還總是 找到這種奇怪的東西?而且,你這是什麼手勢?拇指和食指擦來擦去作什麼?拜託你, 有個十二歲女孩該有的樣子好不好!」 「囉唆!是你自己要看相親相愛的!」 天使面孔下的惡魔個性露出來,小殤一言不合,白嫩的小手瞬間快如閃電。在孫武 仍面紅耳赤說話時,重重敲擊在他的小腹上,能夠抵抗數百斤重擊的金鐘護身勁恍若無 存,肚子瞬間便凹陷進去。 「嗚……你的穿甲拳套又更厲害了……這次是肚子嗎……」 這一下真是痛到說不出話來。但是被觸發玩興地小殤,似乎不打算就此止住,反而 蹲在孫武身旁追問。 「坦白招供!你對外頭的學校還有什麼期望?大聲說出來,我一次替你解決掉。」 「……沒、沒有了……你這樣子,我哪說得出來……」 「囉唆囉唆!男孩子應該要有男孩子的樣,快點說,不要吞吞吐吐的,否則我就引 爆埋在教室地下的火藥,把裡頭的人炸上天去。」 「你到底把學校當成什麼地方?到處在埋火藥!」 這個年僅十二歲地恐怖分子,累積罪行已經到了罄竹難書的地步,但孫武目前所能 作的,只有絞盡腦汁想個答案。 「除了相親相愛以外,過去我在書本上看過,外頭的學堂不像我們村裡這麼鬆散, 學生和老師都很有禮貌,很有規矩……對,這就禮貌和規矩,只要有禮貌和規矩,師母 就不會和同學發生這麼不可思議地事。」 「你會對這種東西感到嚮往,才真的是不可思議……不過,想看禮貌這種東西,不 用特彆到外頭去看啊。」 「什麼意思?」 兩個人說話之間,已經穿越走廊,進入教室。教授歷史的導師已經等在裡頭,一向 遵守禮儀的孫武立刻疾行幾步,在座位上和其他同學一起向教師作制式的敬禮。 「老……師……好……」 「嗯,各位同學好。」 一來一往的制式問答,是每一堂課開始的慣例,不過遠不及孫武百分之一好學的小 殤,卻是在所有人都坐下以後,才姍姍來遲地進入教室。 「同學,你遲……」 遲到似乎沒什麼好奇怪,畢竟除了孫武,其餘的人都沒有他那等勤勉性,而小殤的 出席率更是低得離譜,與其問她為何遲到,其實問她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才是比對合 乎邏輯的問題。 可是,教師在看清楚眼前物件後,反應好比一隻看到毒蛇的青蛙,先是花白的頭髮 不停冒汗,跟著整個身體僵直如木,彷彿承受著沒有彆人能感覺到的沉重壓力。 「黃、黃泉同學!」 「陳老師,昨天晚上我們談過。師母她最近好像有點……」 語焉不詳地話句,幾乎沒人聽得懂是什麼意思。但對於說話的小殤而言,她只要把 話起個開頭就夠了,因為在這半句話之後,花白鬍子地老教師赫然嚎啕大哭,跟著就拜 倒下來,抱著女孩的鞋子痛哭流涕。 「小、小殤大人,你說的都對了,我幾個兒子真的都不是我親生的……嗚嗚嗚…… 」 驚人的動作,並沒有引起多少側目。事實上,其餘同學不是謹慎地當作什麼都沒看 到,就是好像恐懼惡勢力般低下頭去,只剩餘如夢初醒的少年,明白髮生了什麼事。 「你……你的竊聽蟲不只放在我身邊,還整個村子到處亂放,好讓你隨便破壞人家 家庭?」 「你不是想要看禮貌嗎?老師這樣子對學生敬禮,很有禮貌和規矩吧?」 「我好像……不·是·那·個·意·思……禮貌和規矩,不是要你養狗給我看……算了,這一 切已經都不重要了,你就好心一點放過大家,不要再讓學校腥風血雨了。」 ※※※ 因為這樣一場喧鬧,上課時候的氣氛變得相當古怪。不過這一堂課的主要內容,是 教授歷史,所以也沒什麼大差彆,因為幾年來都是反反覆覆教同樣地東西,了無新意的 內容,正常人早就聽到不想聽了。 一旦進入梁山泊。就自然切斷與外界的牽絆,山中無日月,外界地歷史自然無關緊 要,就算多念幾本書。也對山居生活輔助說明不大,就只有孫武才會對這些東西感興趣 。 其中,孫武最喜歡的一段,就是近代史的部分,特彆是從大武王朝的建立,一直到 十多年前的太平軍國之亂,這些是距離他最近的史事,尤其是太平軍國之亂,村裡還有 不少曾參與該役的叛亂份子,時常會對他說起當年的故事。 據說,外面的世界,目前仍然是由大武王朝統治,這個由蠻族入侵而建立地政權, 開國皇帝一身武功之強,震古鑠今,征戰途中不知道有多少成名高手敗死其下,稱得上 是當代無敵。他與他同樣強橫的幾個兄弟,統領族人的騎兵,橫掃天下,終於在亂世中 一統江山,建立不世基業,開創了大武王朝。 前人的顯赫事跡,令後人不勝神往,時光匆匆流逝中,大武王朝開國至今已經兩百 多年,換過十多個皇帝了。從開始時候的強盛,漸漸被掌握的榮華富貴腐化,目前已然 無復開國時候地英銳之氣,統治的基礎也開始動搖,大大小小的零星叛亂更是時有所聞 ,即使是與世隔絕的梁山泊,偶爾也會從新移民口中,得知某地又發生叛亂,大武軍奔 走平亂地訊息。 只是,兩百多年的統治,大武王朝的扎根非常深,想要動搖它並非一朝一夕,各地 的軍權仍算牢握在手,而零星作亂的反叛勢力也欠缺統合,彼此看不順眼,很容易就被 大武軍各個擊破,首級也成為軍隊槍尖上懸掛的炫耀品。 這種情形,一直到四十多年前的太平軍國之亂,才有了改變。這場戰爭前後經歷三 十餘年,一直到十幾年前才真正被撲滅,影響範圍涵蓋半年大武王朝的網域,全都是經 濟上的核心地帶,三十多年的動亂下來,真正大傷王朝的元氣,至今都未有回覆。 根據書上的記載,太平軍國之亂,起於東南方的農民,那裡土地貧瘠,只要連續兩 三年的歲收不佳,很容易就爆發民變,早就是歷代王朝的燙手山芋,那一年正是蝗災過 後,民不聊生,最後終於變成官逼民反,釀成巨大民亂。 但自從大武王朝勢力中衰以來,民亂變成了家常便飯,此起彼落。大武王朝在軍隊 素質的維持上從未鬆懈,所有士兵都采專職駐隊。每天半日修練上乘武術,半日團隊操 練,無論是在個人戰力或是裝備上,遠遠超過倉促成軍地叛亂隊伍,兩邊根本就無法相 提並論。 所有的反叛暴亂,全都毫不例外地潰亡在統治者地鐵蹄之下,在火頭還沒熾盛燃起 之前便告熄滅,那次民變之所以能夠鬧得驚天動地,進而成為延續三十餘年、廣及帝國 一半疆域的太平軍國之亂,最大的理由卻是境外技術傳入。 「法寶」這個名詞,生存在這塊土地上的任何人都不會陌生,據說這些神奇器械的 起源,來自太古時代一個已經覆滅的文明。當時的人們就利用這些器械,讓生活便利, 甚至進而飛天遁地,作到許多現今人們無法想像的事。 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裡,法寶都是埋藏於地底的遺跡,人們只能藉著挖掘遺跡地考古 行為,去嘗試找到古時候遺留的各種法寶。這種做法完全是碰運氣,有時候花費了幾十 年的光陰、偌大地人力物力,結果卻得到一個類似煙灰缸用途的玩意兒。令學者捶胸頓 足,痛不欲生。 不過,流傳於人們記憶間的,永遠不會是失敗者的下場,而是成功人士的顯赫。在 被挖掘出的法寶當中,有幾件堪稱是神器級的至寶。曾經發揮恐怖的威力,因而改變天 下大勢,甚至建立王朝,像是大武王朝的開國皇帝,就是有一柄殺傷力驚天動地地神戟 ,助他敗盡天下英雄,舉世無敵。 只是這些少之又少的例子,終究只是特例,平均每五百年都未必有一次強大法寶出 土,人們多數時候找到的,都只是一些雖具異能,卻沒有多少實用性的東西,僅能成為 富豪貴族的收藏,卻影響不了整個時代。 這情形在太平軍國之亂時有了改變,起義的農民軍背後有了神秘支援者。這批支援 得後來被得知是來自西方異域,不但提供資金、戰術指導,更重要地是提供大量可作軍 械的法寶,人們這時才驚愕發現,那個傳聞中總是誕生奇巧工匠的西方異族,在累積千 年的研究後,已經掌握了部分法寶地製作技術,並且可以小規型地量產。 那可真是一個劃時代意義的巨大改變! 而這改變的結果,完完全全出現在戰場上,本來應該拿著鋤頭與鐮刀的農民,手上 出現了種種稀奇古怪的兵器,有的爆破力強大、有的可以進行超遠距離攻擊、有的能讓 人刀槍不傷……種種稀奇古怪的軍械,大武軍彆說是看,就連聽都沒聽過,甫一接陣, 就連吃了幾個大敗仗,死傷慘重。 大武王朝急研對策,除了召集文臣武將,商討可能的策略,也彙集平素擔任朝廷武 術指導的幾大江湖宗派,要研議抵抗之法。 在兩大軍事集團的戰爭中,民間的武裝勢力殊不可輕視,幾大江湖宗派不但坐擁門 徒數十萬,甚至能透過門下弟子影響所掌部隊,如果能夠爭取到這幾大宗派的支援,那 確實有決定性的作用。 只是,大武王朝原本也是東北蠻族入侵建國,兩百多年來,民間始終也有驅逐外族 的聲浪與反叛號召,太平軍國之亂的爆發,就本土百姓來看,是中土平民對外族的揭竿 起義,多數的中土武人因此只作壁上觀,並不回應大武王朝的抗敵號召。 如此一來,戰局的進展只能說是兵敗如山倒,不但叛亂軍主勢力形如破竹,節節得 勝,各省各縣的山寨綠林、盜匪馬賊紛紛回應,殺官造反,裂土稱王,舉兵十年之間, 大武王朝的半壁江山淪陷,幾項經濟命脈盡數淪落敵手,大有亡國覆滅之虞,而聲勢如 日中天的叛亂軍終於立國號、定首都,是為太平軍國。 那是太平軍國最顯赫的一刻,卻也是幕後首領浮上檯面的一刻。 一直以來提供法寶技術、軍械、資金、指導戰術的西方異族,在太平軍國成立後, 由暗轉明,受封貴族稱號,正式統領手下部隊與大武軍征戰,誓要一統天下,成不世之 霸業。 由暗轉明。本來這樣做事會較為便利,少掉許多轉折與隔閡。但是西方異族金髮碧 眼的長相,與中土百姓大異,而他們所強勢推行地新宗教、新風俗,也難以為保守的中 土百姓所接受,於是一股受到欺騙地反感油然而生,讓局面開始有了新的變數。 隨著西方異族的浮上檯面,大武王朝將這場戰爭定位為「西方異族侵略之戰」,原 本的平民叛亂就開始變調,沉默的中土武人研判情勢,轉而協助大武王朝平亂,民間武 力紛紛回應,以地位最崇高的兩大宗門為首,組織同盟,共抗外侮。 這之後的中土大地上,是血戰連場……除了太平軍的法寶部隊外,大武王朝所要面 對的頭號強敵,是西方異族之主「天妖」。修練絕世神功阿鼻血劫,當時的天妖舉世無 敵,率領族人奔馳沙場,於百萬軍中取敵將首級,探囊取物,對外號稱「天上地下無敵 手」。大武王朝的宿將名臣喪命於其手者,不知凡幾。 在太平軍國立國地第五年,大武王朝秘發軍帖,集合本族與中土武人最強的十大高 手,由慈航靜殿、河洛劍派兩大宗門的領袖統帥,伏擊天妖。經歷數個時辰地死鬥後, 天妖大獲全勝,幾乎盡屠與役高手,兩大宗門的掌門戰死沙場,首級成了天妖在慶功宴 上的炫耀酒器,天妖的聲威達到前所未有之頂峰。 當時的天妖,邪威席捲天下,卻完全沒有發現到,就在太平軍國最志得意滿的一刻 ,天運的流向開始悄悄轉變。 就在太平軍國建國的第十年,一群出身武林世家的年輕人號召同伴,投入戰場,他 們滿懷著熱血與理想,誓言對抗天妖,並且要改革當時幾大江湖宗派地陳規陋習,絕不 重演長輩們共組同盟抗敵,卻相互扯後腿以致慘敗的可恥行為。 以一個名叫陸雲樵的青年高手為首,這群年輕人組成了義勇軍參戰,嘗到了許多苦 頭,付出了許多犧牲,但卻慢慢地在血戰中成長,當人們驚愕地止住嘲諷與訕笑,這才 發現他們已經連續取得十多場的勝利,蛻變成一支不容忽視的勁旅。 跟著的幾年中,陸雲樵武功日強,聲威日盛,成功統合中土武林勢力,改組抗敵同 盟,成為新一代的江湖領袖,也讓被天妖打得魂飛魄散地幾大宗派重新站穩陣腳,燃起 抗敵希望,重投戰場。 與此同時,一直處於挨打局面的大武王朝,終於在研製法寶的工程上有了突破,儘 管武器不像太平軍國那樣精細、強大,但卻總算能夠量產法寶軍械,讓戰場情勢為之改 觀。 相對於大武王朝的技術突破,太平軍國卻出現不可思議地挫敗。製造法寶屬於高難 度技術,西方異族為了牢牢握住統治權,舉兵以來從未將技術傳予中土技工,無論製造 或維修,一律是在關外進行,再長路迢迢地運抵中土。 但是從某一天起,這條運輸線突然斷了,關外不再有法寶軍械運來,送去維修、改 造的法寶也得不到回音,支援太平軍國軍事優勢的最大支柱一夕崩毀,這件事儘管太平 軍國嚴密封鎖,卻是紙包不住火,不久之後,這件事就傳遍了中土大地,而且苦果也開 始浮現。 法寶的使用原理,本就是吸攝使用者的氣血精元作為能量,未經訓練的普通人使用 法寶,是一件拿著性命去賭的危險作為。太平軍國所使用的法寶軍械,是憑借高度精密 的調整,才把對人體的負擔減到最低,讓龐大軍隊得以使用法寶作戰,但是當背後的供 給源頭一夕中斷,現有的法寶無法再送回調整,反覆使用之下,應有的高風險就造成巨 大殺傷力。 數月之間,太平軍國的士兵死傷慘重,但卻不見得是在戰場上,很多人尚未出戰, 就被失控的法寶吸乾全身精氣,又或者使用過度頻繁的法寶自爆,持用者當場身亡,出 師未捷身先死。 如此一來,原本的敵我情勢頓時逆轉,大武軍開始反攻,太平軍國的領地被逐步攻 陷,再沒有早期的輝煌盛景。但真正決定性的一場戰役,卻是在太平軍建國第二十年, 叱吒風雲的絕世天妖,與陸雲樵激鬥一日後落敗身亡,為其無敵傳說畫上中止符。 太平軍國的領袖駕崩,法寶軍械也斷絕,在大武軍的全面反攻之下,太平軍國迅速 走向覆滅之途。隨著首都天京被破,政權宣告結束,各地的殘餘兵力與流匪結合,四處 流竄,掠劫地方,但也在之後的幾年裡頭被陸續掃平,前後持續三十餘年的太平軍國之 亂宣告結束,所留下的……是滿目瘡痍的中土大地,還有湧入梁山泊的新一批移民潮。 熾天使書城
【第三章 少年的野望】 總是上著重複內容的歷史課結束之後,下午的課程,就是各自的武藝修練。文武並 重,是這個學堂的基本精神,在上午的文課授業結束後,下午的武藝修練中,學生可以 自由選修各自喜好的武術,無論是拳腳刀劍、內功輕功,學校裡頭都有教材可供研讀修 練。 所謂的教材,都是各門各派的武術秘笈,裡頭甚至有些被視為高度機密,像梁山泊 這等規模的私立小學堂,照理說是根本不可能搜羅到太多資料的。然而,梁山泊的特殊 人文背景,為學堂提供了一個很好的環境,太平軍國之亂所造成的新移民,來自天南地 北,所修習的武術包含各家各派,範圍極其遼闊,當這些人把自己的武術心得默寫整理 ,提供給學堂當教材,無形中就是最豐富的資產。 目前學堂的藏書中,最齊全的科目不是刀劍拳腳,而是各家各派的內功心法,因為 法寶持用者必須不斷消耗精氣,維持法寶的運作,所以為了減輕身體負擔,最好是提升 本身的內功修為,內功越強,才越禁得起法寶對肉體的損耗。 每到下午的武修課,幾乎九成的學生都各自覓地修練內功,因為他們幾乎都是太平 軍殘兵之子,父執輩所傳授下來的,也都是作業法寶的技巧,加上梁山泊中大量使用法 寶輔助日常生活,因此人人腦中所想的,都是如何把法寶用得久、發揮出最大效能。 相較於一眾同學,孫武的選修就很讓人納悶了,他沒有修習上乘內功,也沒有修練 見效最快的拳腳刀劍,卻是從初次選修開始,就一頭栽進一門可以用枯燥來形容的硬氣 功,金鐘罩。 傳自當世第一大派慈航靜殿的護身硬功。在各類護身橫練功夫裡頭,算得上是頭號 名牌,若不是不考慮一些只存在於傳說中的護身奇功,金鐘罩甚至可以說是中土大地上 的第一護身硬功。 話雖如此,金鐘罩比起其他地上乘武術。可以說是一門相當保守,甚至可以說是笨 拙的武技。大凡上乘內功,都是講究氣息流暢,固本培元,修成之後攻守兼備,就連在 輕功上頭都會大有好處。但金鐘罩僅是獨重抗擊力,雖然護身硬度舉世無雙,修行時間 卻很長,身形更會越練越凝重笨拙,在實戰角度上來看,大力的水牛固然不弱,卻終究 成不了虎豹,因此在慈航靜殿的四大神功之中,金鐘罩排名最末。 整個學堂裡頭,孫武是唯一選修金鐘罩。並且刻苦鍛煉至今,最早的時候還有村人 關心來問,為何他不選取其他更強橫地武技,卻選了一門純為防守而創的功夫?可是到 了後來,人們都識趣地閉上嘴巴,再也不問那個過於明顯的理由。 「其實你真是一個很悶的人耶,彆人十四歲的時候,滿腦子想的都是修練絕世武功 ,以後可以出去姦淫擄掠。而你就悶悶地練什麼金鐘罩,不覺得這樣很無聊嗎?」 「小殤,習武為的是強身健體,不是和人爭強鬥狠,梁山泊的生活那麼平和,練絕 世武功作什麼?還有,我要慎重地說一次,人家修練絕世武功。不見得是為了姦淫擄掠 ,你的思想不要那麼灰暗啊!」 「這有什麼辦法?我是心理變態啊。」 「你還記得剛剛的話啊……」 少年臉上浮現早熟的苦笑,最早的時候他也曾經有過夢想,打算在學堂浩瀚如海的 藏書中。找尋屬於自己的絕世神功,修練有成之後變成大英雄,不過因為家門不幸外加 交友不慎,自己很快就領悟到,絕世武功不如實用武功,倘使自己不早點挑一門抗擊力 強的實用武技,那麼不但百分百沒希望有武功絕世地一天,甚至很快就會沒有明天。 不過,練功久了之後,孫武卻覺得這樣子很好,金鐘罩是一門攻擊性不強的武技, 只要把金鐘罩練好,自己就不容易受傷,如果有什麼衝突,自己不受傷已經很好,能夠 不因此多傷害什麼人,那就更好了。 從村子裡一些長輩的口中,孫武有一個感覺,自己如果受一次傷,可能要幾天、幾 個月,甚至是幾年才能康復,但如果是結下一次深仇,那不僅僅是負累一輩子,甚至可 以糾纏幾世代,實在是很可怕。 所以,金鐘罩這個挨打的狼狽功夫,其實是最安全也最好的武技,雖然說練習的時 候要浸高熱鐵砂、要用碗口粗的大木棍連續擊打身體,實在很不輕鬆,除此之外,還要 另外作每天水平揮掌一萬次的枯燥練習,非常難熬,但總之時間一久,人也就漸漸習慣 了。 自己和村裡的其他孩子一樣,從小就開始習武,到現在已經滿十年了,十年裡頭其 他人都會搭配不同地技藝混修,自己卻是無分春夏秋冬,日復一日地修練金鐘罩,幾乎 不曾接觸過其他武技,也許真是枯燥而老土,但是自己卻喜歡這種反覆熟練的感覺,彷 彿不只是練武,而是有了一個相交多年的老朋友。 學堂長日前告訴自己,至於第六關以上的金鐘罩,需要有資質、機緣的配合,並不 是單單苦練就能成功,況且村裡也沒有第六關以上的秘笈,目前只能放棄了,但儘管金 鐘罩並不顯赫,可是在慈航靜殿的歷代紀錄中,要練到第五關以上,正常卻需要二十年 以上的苦修,自己小小年紀就能練到第五關以上,若是到了外界,那可是不得了地事。 進度意外超前,該說自己是天資聰穎呢?還是自己太過習慣逆來順受了?唯獨是這 一點,想想實在是有點悲從中來……「小殤,你今天不練習什麼嗎?」 「我沒有什麼好練習的。」 在所有的學生裡頭,小殤的武修科目一直是個謎。不僅能夠維修法寶,小殤本身還 是各類法寶地開發師,平時身上起碼佩帶十幾件法寶,這麼大的裝配量,即使不使用。 還是會持續耗損元氣,就算是一個體格健壯的武術好手,都未必承受得住,但小殤似乎 從不修習舒適固本培元的內功,無視常理地恣意使用法寶。 不可思議地事情。還不只是這一件。法寶開發師,這種人才萬中無一,如果是在太 平軍國時期,早就成為兩國競相爭奪的超級人才,孫武自己也想不通,為何許多一生鑽 研法寶技術的工匠,數十年累積都不見得可以成為開發師,一個十二歲的小女孩竟會有 足夠知識與技術,將他們輕而易舉地超越?這實在是很不合道理的事。 儘管是青梅竹馬,孫武仍不敢說自己很瞭解小殤。自己是還在襁褓中,就被姊姊帶 來梁山泊,懂事以來就不曾離開,但小殤卻不是,而是自己六歲時候,某一天村裡來了 新移民,一個在登上雲路天梯到梁山泊村口,就斃命於石碑前地藍衣漢子,還有一個表 情冷漠,站在染血屍體旁邊的四歲女童。 小殤是這麼來到梁山泊的,後來在村長老爹的安排下,幫她蓋了一間小屋獨居,孫 武的姊姊鳳婕憐她孤弱,常常讓孫武帶三餐與日用品過去,起初小殤完全不願意接受, 但是當鳳婕親自出馬。把木屋的房門踢破拆毀,無視女童地反抗,強行把人押回家裡, 綁在椅子上用餐,從此小殤便很大方地接受了鳳婕的好意,常常到孫武家裡用餐,間接 也讓孫武的生活一片黑暗。 「我到現在還常常覺得……其實你姊姊還真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而且完全不考 慮手段正當性呢。」 「我也覺得……她對你的影響實在是太大了。」 不經意地感嘆,道盡了少年這些年來的心路歷程,但雖是如此,在放學回家的路上 。孫武還是很自然地邀請小殤一起回家,吃個晚飯。 「今晚運氣好的話,可以吃到姊姊的拿手菜喔。」 「先決條件是人還沒醉倒吧,十天裡頭,鳳姐難得有幾天是清醒的……」 鳳婕號稱梁山泊第一酒豪,嗜酒善飲都是出了名地,多年來就是這麼醉醺醺地把弟 弟給帶大,但多數時間裡,負責在家中燒飯、打掃、洗衣的都是孫武,畢竟當姊姊一回 家就醉趴在地上,少年實在也無法指望她作些什麼,一切只得親力親為。 從學堂走回家的路並不長,路上也遇到許多結束耕作回家的村人,扛著鋤頭,三三 兩兩地走路說話,見到孫武都露出笑容,和他親切地打招呼問好,相約今晚一起到他家 裡去喝酒。 孫武很喜歡這種感覺,自己父母雙亡,與姊姊相依為命,但卻從不覺得孤單寂寞, 或許就是因為這種感覺,村裡每個人都很和善,對自己也很好,整個村子就像是自己的 大家庭,所以才會從不覺得寂寞吧。 但這些叔叔伯伯也不是只有一張和善面孔,自己是在不久之前,才很遺憾地知道他 們還有另一幅表情……「小、小殤大人!」 「您……您也來了嗎?」 「哈哈哈哈,那我們就不打擾了,小殤大人您慢走。」 本來溫和笑著的村人們,表情立刻變得驚悚而不安,像是見到貓的老鼠一樣,立正 請安之後,馬上頭也不回地溜走。這一幕曾讓孫武為之瞠目結舌,但現在他也已經習慣 了。 「到底是怎麼做人才會作到這樣?其實我一直很好奇……」 「沒有什麼特彆訣竅,鳳姐說過,管人就像是管狗一樣,你把客人當神,客人就是 神;你把客人當狗,客人就是狗。」 「所以……我們家的酒店,生意一直都……」 在兩人說話的時候,他們已經回到家了。孫武地居所,是一間兩層樓的木屋,上層 是住處,下層卻是賣酒的酒鋪,懸掛了一個菱形的「酒」字招牌,迎風招展。還沒走近 ,清風就送來一陣香醇的酒氣。 這是孫武一家在梁山泊的謀生途徑,販酒維生。鳳婕本身是釀酒能手,在屋子地下 挖了地窖作酒。時日一長,酒窖中珍藏著上百罈佳釀,都是人人爭購地搶手貨,但雖然 品質上佳,貨物的流動性也高,酒鋪地收入卻不怎麼樣。多數時候只是剛好打平,甚至 小幅虧損,因為老闆娘自釀自飲,興致一來,就開了貨物與村人們共飲,結果當然是不 用收錢,這種做生意的態度,帳面上當然很難打平。 「喔喔,小武,你回來了!姊姊好想你啊!」 才剛踏進門。屋裡傳來一個甜美柔膩的女聲,跟著就是一陣颶風狂飆出來,撞倒木 椅、推翻桌子衝來地碩大黑影,彷彿是叢林中地大黑熊,一下子將孫武撲倒在地,緊緊 地擁抱住。 酒鋪的生意不彰,鳳婕只得兼差賺外快,每天早上擔任村裡的早安廣播員,甜甜的 磁性嗓音。確實如她所自稱的那樣,是梁山泊地第一性感偶像,不過……只限於音響。 如果說小殤的才能是梁山泊第一謎題,那麼鳳婕的嗓音就是第二號。初次聽見早安 廣播的人,絕不會相信那個磁性嗓音的主人,會是生得這麼一副肥胖臃腫的醜陋模樣, 遠遠望去,雙目如豆。蒜頭鼻子,圓腫臉龐像是一張大餅,過百斤的肥胖體型,看來便 似一座會走路的肉山。發怒時候更彷彿是某種巨大猛獸,力大無窮,拔山倒樹。 就好比此刻,被姊姊給親密擁抱、又親又吻的少年,完全喘不過氣來,也絕對沒有 半分香艷的刺激,連全身骨頭都痛得彷彿啪啪作響,從遠一點地地方來看,這百分百就 是所謂的「熊抱」扼殺,一種擬被巨給勒住腰部,重重扼緊,終至骨折身亡的恐怖殺著 。 「嗚,姊姊,你的手……我的腰……」 「小武、小武,姊姊在家裡想了你一整天了,為什麼你到現在才回來嘛!沒有你, 姊姊都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了,嗚嗚嗚……」 「姊姊你身上全是酒味,又從早上喝到現在了吧?你這麼高興看到我,該不會…… 」 不用推測,眼前所看到的就是事實,孫武望進門內,屋裡亂得一塌糊塗,桌椅傾倒 、酒罈酒瓶滿佈、垃圾扔得到處都是,還有幾個早已醉得不省人事的酒客,怎麼看都是 一場狂歡酒會結束後的殘跡。 倒地的幾名醉漢都是酒鋪常客,其中兩個與孫武一家最是友好。姓胡地魁梧大漢, 是村裡的屠戶兼肉販,常常拿些豬肉牛肉之類的東西來換酒,解決孫家的日常生活問題 ;姓李的白袍文士,在學堂任教維生,有空就會教導孫武一些詩書文字。他們兩人都未 婚無子,所以與孫武特彆親厚,只不過兩人雖然常往酒鋪跑,酒量卻沒有多好,現在一 個人橫趴地上,一個人仰躺視窗,半個身體還垂了出去,用孫武的眼光來看,就是全都 喝到往生去了。 「每天都是這樣喝到掛……唉,姊姊你把我放下來吧,我的腰都快要斷了……」 「嗚嗚嗚,小武你和姊姊都不親,我們姐弟兩個人相依為命,姊姊辛辛苦苦把你帶 大,你現在還沒成年,就已經不要姊姊了嗎?嗚嗚嗚,我好苦命啊……」 「……不要故意裝可憐,小殤就是和你學的,還有……再不放我下來,就沒有人可 以幫你打掃這些東西了……」 聽到這個致命警告,巨熊終於放下獵物,老老實實地退開到一旁,很快端起了未空 地酒罈,跟著就發出一陣恐怖的長鯨吸水聲。 孫武滿身冷汗地踉蹌後跌,差點又一跤坐下去,姊姊在酒後的力氣實在太大,那一 抱又來得毫無預百萬,雖然自己極力運金鐘勁抵抗,但只要時間再長一點,金鐘勁可以 就硬生生被勒爆,造成傷害了。 「鳳姐的擁抱,好像比大木棍打身體要有效,你那麼快就把金鐘罩練上第五關,她 幫了你不少吧?」 「……我地腰剛剛差點就折斷了。」 這就是必須修練金鐘罩的理由。以前白天在學校,小殤動不動就搞一些危險爆破, 下午回到家,喝醉的姊姊又跑來熊抱。假如不讓身體堅硬如鐵,自己可能早就變成傷殘 人士。 上乘輕功也曾是考量之一,但姊姊喝醉的時候,有如狂性大發的野熊,不抱到人誓 不罷休。追逐奔跑的結果,就是把屋裡傢俱擺設毀得一塌糊塗,最後自己還得去砍柴伐 木重做,代價太大,還是修練好金鐘罩讓她抱一抱,把發酒瘋所帶來地傷害減到最低。 「胡伯伯。醒醒,酒鋪打烊了,明天再來吧。」 「呵呵,小武,又給你添麻煩啦,胡伯伯明天再送豬肉給你。」 「李叔叔,回去再睡吧,你今天實在喝太多了。」 「小武,謝…………惡惡惡惡惡惡惡…………」 「…………可能的話,大家請不要吐在這裡……」 把醉倒的客人喚醒送走。將凌亂的屋子打掃收拾,同時要開始晚餐的料理,就看到 孫武從水缸裡舀水,一面開始烹煮菜餚,一面利用空檔擦桌掃地,整個動作不規則地熟 練。十四歲地少年在屋裡屋外忙進忙出,彷彿是一個手巧之至的魔術師,沒有幾下功夫 ,屋裡的髒亂就一點一點消失。桌上則多出一道道熱氣騰騰的菜餚。 當孫武脫下圍裙,把最後一道香噴噴的烤魚給端上桌,小殤已經把酒醒的鳳婕給扶 上桌,三個人圍在小小地圓桌旁,點著燭光,開始晚餐。這個熟悉的畫面,多年來一直 都是如此,有姊姊、有小殤。就像其他的人家一樣,如果不是慣常的餐前祈禱,孫武幾 乎就忘記自己其實是個孤兒。 餐前祈禱主要是向三個人致意,已逝的父母。還有目前不在梁山泊的村長老爹。鳳 婕對孫武說過,自從父母死於江湖仇殺後,她就帶著襁褓中的孫武來到梁山泊投靠遠親 ,而那個遠親就是在這裡的村長老爹。 餐廳左面的牆壁上,懸掛了三張畫像,首兩張是孫武已逝的父母,但卻沒有具體地 影像,只是用潦草的筆法畫了兩張鬼臉,看來相當有喜感,不過用來紀念已故的父母卻 顯得很不敬。兩張畫出自鳳婕的手筆,孫武小時候問過姊姊父母的長相,但鳳婕卻答得 很含糊,問到後來甚至翻臉發怒,讓孫武明白她非常不願意提起父母、提起外界的事, 後來也就不問了。 最後一張卻不是畫像,而是用法寶拍出的黑白留影,圖片中是一個白鬚白髮的軍裝 老人,看起來年紀已經很大了,但卻非常地精神抖擻,腰桿挺拔如松,眼睛炯炯有神, 臉上、手臂上露出的刀疤,說明了身經百戰地過往,但開懷大笑的表情,卻讓人感受到 他的風趣與開朗。 老爹的年紀大了,身體也不太好,尤其到了夜裡,一些陳年痼疾讓他虛弱不已,有 時候甚至像變了個人似的,但只要到了白天,陽光出來,老爹就像天上的太陽般熱力四 射。 村長老爹的口頭禪,是「男人只要還有一口氣在,就要追求夢想」,儘管年紀老邁 ,卻是熱血活力十足,過去最喜歡的嗜好,就是帶著孫武與小殤,腳下踩著特殊地法寶 滑板,在村外的雲海上乘風衝浪,直到幾年前才被新嗜好取代。 圖片中的老人並不是站著,也不是坐在椅子上,而是跨騎在一輛高大的機械法寶上 。這種名叫「哈雷」地重型機車,快逾奔馬,還能夠短暫地浮空飛行,太平軍國之亂時 是重要軍械,覆滅後流散民間,梁山泊僅有一台,是村長老爹的私人珍藏,本來已經朽 壞,但是被小殤給修復,從此村長老爹就騎著哈雷外出雲遊,每年只回來一兩趟。 以前村長老爹還在的時候,非常喜歡孫武與小殤,整天與他們又笑又鬧地玩在一起 ,或是衝浪、或是對村人惡作劇。熱血而奔放的老人,完全沒有年紀與身份的隔閡,玩 樂的時候完全放開架子,旁人看來甚至有點為老不尊,孫武當時覺得很不好意思,不過 當村長老爹長年旅遊在外後,他卻開始覺得寂寞。 姊姊和自己雖然親密,但是村長老爹……就像是一個自己所沒有的父親。有他在的 時候,心裡的某個部位得到填補,完全不會想到要離開村子。但是這樣子是不對的,自 己年紀越長大,就越覺得男孩子應該要獨立起來。不可以倚賴彆人,即使親如家人也一 樣,如果離開村子是獨立地第一步,那自己無論如何也要跨出去。 老爹的哈雷機車需要維修調整,每隔一段時間,他就會結束旅行。回到梁山泊來作 維修,那個日子彆人不曉得,但負責維修的小殤卻算得極準,照理說也就在這幾天了。 一見到老爹,孫武不曉得自己的心會不會動搖,所以要趁老爹回到村子之前挖通地道離 開。 「對了,我今天早上睡覺的時候,好像聽到一些音響……」 用餐快要結束地時候,鳳婕放下手中的酒瓶,用疑惑的眼睛望向弟弟。 「你最近每天晚上都有在家好好睡覺。沒有趁我出去喝酒的時候,偷偷幹一些亂七 八糟的事吧?」 「沒、沒有啊,姊姊你自己才是喝得亂七八糟咧,今天早上都摔到田里去了,這樣 子很危險啊。」 孫武極力否認,嘗試把事情掩蓋過去,但旁邊卻還有一個唯恐天下不亂的友伴,正 虎視眈眈。 「鳳姐,今天早上是我替你代工。主持你地早安廣播喔。」 「哦,小殤幹得好,你模仿音響的技巧有我七成火候了,鳳姐會算打工費給你的, 不過,你在廣播裡頭說些什麼呢?」 「這個嘛……」 回答之前,女孩的眼光飄向孫武,似笑非笑的詭異表情,讓孫武如坐針氈,背冒冷 汗,不住用眼神狂發訊號。 『你……你不要亂說話啊!』 『哦……我看起來,像是會出賣青梅竹馬的樣子嗎?』 『你不會嗎?呼……太好了。』 『哦……我看起來。像是會為了青梅竹馬而對長輩撒謊的樣子嗎?』 『你這個女魔鬼!』 從小在一起長大的默契無人能及,短短的眼神交會中,一對小小男女已經交換許多 冒火的言語,情勢地緊張有如戰場,倘使不是姊姊就坐在前面,孫武幾乎就想衝上去, 掐著小殤的脖子用力搖晃。 「不可以,不可以,那樣是罪大惡極!」 彷彿看穿了孫武的想法,女孩用機械化的嗓音說話,並且很不以為然地橫搖著頭, 這點便讓孫武更加惱火,卻偏偏什麼都無法作。 增好,這個時間不用持續得太長,就在小殤再度開口之前,門外傳來村人的招呼聲 。 「鳳姐兒,李黑子那邊弄了好酒,大家都準備好,就等你了。」 「是嗎?我馬上來。」 幾乎是音響才一落,木椅上的人影已經消失,一溜煙地飆衝出去,巨碩肥胖的體型 在這時竟是身輕如燕,跳躍過桌子障礙,翻椅跑出的敏捷樣子,只讓人聯想到野生的獵 豹。 「酒真是一種恐怖地東西,居然能讓巨熊在瞬間變成野豹。」 「是啊,你沒有看到剛才姊姊她簡直是……等一下,你彆以為事情可以就這麼算了 ,剛剛的帳我現在要和你算!」 算帳的與逃帳的,兩人之間有一段短暫追逐,但最後讓孫武放棄追逐的理由,卻是 因為他被提醒要把握時間,利用姊姊外出喝酒,幾個小時內都不會回來的習慣,趕快到 地道內去挖掘。 「嘿,青梅竹馬,讓我幫你一把吧!我可以幫你處理一些廢土之類的問題,讓你省 掉倒土的時間。」 這是一個完全不可信任地同伴,與其說是接受她的好意,倒不如說是因為沒有彆的 選取。挖掘地道的秘密已經被小殤知道,假如不讓她參與地話,她一定會背後搗蛋,而 不管她用什麼搗蛋方法,自己都承受不起這風險。 但假如撇開可以不懷好意的風險,小殤確實是一個超強力的幫手,之前孫武挖掘地 道,都只能用最簡單的十字鎬,一下一下地挖,辛苦地把廢土運出去,碰到堅硬巖盤, 就要冒著被人察覺氣息流動的風險,使用本身武功硬轟,金鐘罩和巖盤比硬,將岩石打 碎,儘管有效,卻不代表不會痛,多數時候硬碰硬的感覺,孫武其實痛得想掉淚。 不過小殤加入之後,情形就不一樣了,孫武覺得自己身旁好像多了一個會走路的軍 械程式庫,小殤取出幾樣不起眼的小道具,拼組起來後,赫然成了一套強力工具組,往 岩石上一噴,過了幾分鐘,原本堅硬的岩石赫然輕軟如棉,十字鎬輕而易舉就把岩石挖 開,如此一來,工作進度暴增為原來的七八倍,孫武又驚又喜,看來自己的夢想計劃大 有實現可以了。 「謝謝你,小殤,你不當敵人當朋友的時候,實在是太棒了。」 「不客氣,但你如果成功走掉,鳳姐那邊你預備怎麼辦?她一直與你相依為命,你 留下她一個人走掉,她會怎麼樣,你想過嗎?」 熾天使書城
【第四章 風起雲湧】 不是嘲弄,也不是開玩笑,小殤用很認真的語氣,提出了一個無法被忽視的問題, 剎時間孫武為之一呆,他不是沒有想過這些問題,只是確實沒有做好準備面對。 「我……沒有想過要丟下姊姊,梁山泊是我家啊,不管我怎麼出去,最後我都會回 來的。姊姊擔心我到外頭去會受傷害,她的用心我也明白,但是我想出去看一看,不管 外頭的世界怎麼樣,那都會變成我自己的經歷與體驗,我……想要有我自己的人生。」 孫武覺得小殤一定無法理解自己的想法,這些話說了並沒有多大意義,不過自己也 只能對小殤這麼說,因為如果實際站在姊姊面前,這些話一定說不出口。 和彆人家的母親、姊姊相比,自己的姊姊又肥又粗魯又愛喝酒,一點都不迷人,還 有許多的人格缺點,可是,她確實就是自己的姊姊,這麼多年來相依為命,給自己的呵 護和關懷從沒有間斷過,是因為有姊姊和老爹在,這個地方才會變成家,如果給自己選 取,除了鳳婕,自己不要其他人當姊姊,再美再漂亮的女人都無法取代她,姊姊就是這 麼獨一無二的存在。 但越是長大,自己也就越是明白,姊姊那種畏縮而保守的愛,應該是錯誤的,自己 是家裡唯一的男人,應該要支撐姊姊、保護姊姊才對,但姊姊什麼都不讓自己接觸,總 把自己與危險的事情隔閡開來,這樣子下去,自己只會永遠生活在溫室裡頭,沒有成長 起來保護姊姊的一天。 (……所以,我一定要離開梁山泊,到外頭去看看世界的長相,但無論旅途的終點 是什麼。最後我一定會回來的……) 姊姊不在眼前,孫武的話,其實是說給自己聽,並沒有預期小殤會有什麼反應,但 是一番話說完。小殤大力拍起手來,好像在鼓勵,但聽在孫武耳裡,覺得這很像是馬戲 團給小醜的掌聲。 「不要拍了啦,被你這樣子鼓掌,我覺得自己好呆。居然對你認真說話。」 「你疑心病太重了,我是站在青梅竹馬地立場,對你的計劃表示關心啊。」 「我會相信才怪,好了啦,今晚弄到這樣子就可以了,姊姊去喝酒可能會提早回來 ,我要早點回去,不然萬一姊姊回家看不到我,可能就會被識破了。」 孫武扛起十字鎬,預備結束今晚的挖掘工作,提早回家。今天的進度比預期中更順 利,如果能夠持續有這進度,最多只要兩個晚上,就可以挖到自己估算的位置,然後就 是等待雲路天梯地出現,順著天梯直通外界。 小殤沒有離開的意思,反倒是伸出小手,攔住了孫武的去路,道:「小武。你以前 親眼看過雲路天梯嗎?」 「這個……其實沒有,每次雲路天梯出現,村裡都會發出廣播,讓大家回自己屋裡 暫避,不准出來,也沒機會親眼目睹,然後發生小規型的地震,地震結束後就可能有新 移民出現。這些你都知道的啊。」 「所以你並沒有看過雲路天梯的樣子,也不曉得雲路天梯長什麼樣子。」 「都叫做天梯了,當然是一條梯子啊,我沒親眼看過。難道你曾經看過?」 「嘖嘖嘖,你完全沒看過雲路天梯地樣子,卻敢計算它出現的時間與方位,真是勇 氣可嘉啊。」 「你到底想說什麼,不要拐彎抹角啦。」 孫武開始不耐煩了,他也覺得自己的計劃很魯莽,但是除此之外,又沒有其他可行 的方法,自己也是迫於無奈啊,但小殤一副很質疑的樣子,難道自己的計算果真有誤, 雲路天梯的出現方位不在這裡,這條地道白挖了? 「不,不,不,方位沒有錯,我很訝異你這個鄉巴佬的單純腦筋,會碰巧算出今年 雲路天梯的出現方位。」 小殤道:「但是你的時間計算有很大誤差,雲路天梯發生地時間,並不是過兩天。 」 「那是什麼時候?該不會是明天吧?那今晚就要再趕工,不然一定會來不及的。」 「今晚,現在。」 簡簡單單的四個字說完,孫武還來不及細想意思,腳底下驀地震動起來。 「這個震動是……」 很熟悉的感覺,如果這時候是在外頭,一定早就聽見村裡的避難廣播,但地道裡頭 音響傳不進來,自己居然完全沒有聽到,而且更糟糕的一點是,過去在家裡聽到警報時 ,地面雖然會搖晃,但震動幅度卻有限,可是自己現在所感受到的震動,卻只能用天搖 地動來形容,地道周圍的泥土石塊不斷墜落,眼前所見的一切都在崩毀,腳下必須運勁 才能站得穩固。 (這種感覺……好像有什麼很強大地力量,正在攻擊這裡……) 孫武腦裡閃過這念頭,但他的第一反應,卻是想要照顧自己的同伴,因為小殤不會 武功,在這種天搖地動的災變現場,她始終只是個十二歲的小女孩,自己有責任要保護 她。 這麼強烈的責任感,誠然讓人感動,但是當孫武轉過頭去,卻看到小殤不知何時撐 起一把傘狀的法寶,周圍閃動耀眼火光,所有的落石土塵全被火光隔開,根本傷不到她 ,而她一手撐傘,一手則向小武搖手歡送。 「青梅竹馬,再見。」 「啊?什麼再見?這是什麼意思啊?」 話才剛剛問出口,驟然天崩地裂似地一聲巨響,整個山洞受到巨大力量衝擊,瞬間 崩塌,孫武只覺得腳底傳來一股無法抗拒的強大吸力,自己雖然運起金鐘護身勁,想要 穩住身形,但兩股力量卻相差太遠。身不由主地被那股吸力狂拉出去,墜入土中。 「小殤…………」 還在擔心小殤會不會在地道崩塌中受傷,孫武卻已是自身難保,在土中激烈旋轉, 不曉得被拖過多少距離。才在又是一聲巨響中,身體陡然一輕,與無數的土石泥塊往下 墜去,這時候他才發現,自己竟是漂浮在空中,而所謂的雲路天梯赫然就在眼前。 那……實在與想像中地梯子有很大差彆。不知道是哪個白癡居然把這東西形容為天 梯,害得自己有錯誤期待,自己眼前的這個巨大東西,怎麼看都是所謂的龍捲風。 一個半徑超過五百公尺,高速激旋地黑色氣團,底部穿雲而落,連向看不見的遠處 ,可以想像必須是與地相連,因為龍卷狂風之中有好多的東西在激轉著,巨大的岩石、 樹木、建築物殘骸。甚至還有哀嚎吼叫中的生物,全都是被從地面上吸扯而來,隨著龍 卷狂風直達天際。 這不是什麼天梯,根本就是一場天然災害,成噸重地龐然大物在強風中輕若無物, 被上升氣流推升到天際,捲到了狂風的邊緣,像是根稻草般被拋甩出去,穿過厚密雲層 。高速墜落向地面,想都不用想,肯定是砸得碎得無法再碎。 (原來……這就是雲路天梯!) 耳邊大氣怒號,吹來的狂風刮體如刀,孫武竭力維持住一絲意識清明,心裡終於明 白所謂的天梯入門是怎樣一回事。想要進入梁山泊的人們,在山下等待季節性風災的發 生,當巨大地龍捲風出現。就運起最強的護身勁,或是裝配其他強力護身法寶衝入風中 ,被龍捲風吸扯上天,然後在被扯到邊緣的時候。看準方位縱躍出去,就有希望降落在 被雲渦繚繞守所的梁山泊中。 這種簡直是給瘋子用的爛方法,只要護身真氣稍弱一點,馬上就在狂風中斃命,即 使能夠順利被吸扯上天還保住性命,如果時間與方位不對,也找不到梁山泊位置,就只 能含恨從高空摔落,粉身碎骨。整個過程中武功與運氣缺一不可,完全是九死一生的登 天法,自古以來,不曉得有多少英雄好漢半途陣亡,死不瞑目。 (果然,我就奇怪小殤怎麼會那麼好心,主動幫我把地面弄軟,她一定是早就算計 到,我又中計了……) 懊惱無濟於事,看到眼前這麼壯闊的天地大變,孫武腦中也閃過「這次死定了」的 必然想法,儘管他一直告訴自己要鎮定,慌亂只會死得更快,但擺在眼前的事實是,自 己身在萬尺高空之上,人非飛鳥,無處著力,除了往下高速摔落之外,哪有什麼彆的事 能作? 更糟糕地是,龍卷狂風的吸力越來越強,自己身不由主,短短幾秒的抵抗失敗後, 一下子就被吸扯過去,成為龍卷狂風中的一份子。 (真、真的要死了……早知道就不用這方法偷跑了……) 這是孫武腦海閃過的最後念頭,因為被吸扯進龍捲風之後,居然的風壓與氣壓恍若 千百把小刀,激烈切割著他身體的每一吋,瘋狂拉扯撕裂,痛得完全失去思考,只是本 能地運起金鐘罩,不顧一切地鼓催力量,這才沒有立刻四分五裂。 『金鐘罩·第五關!』 第五關的金鐘罩,是孫武目前所能發揮地最高力量,儘管強橫,但由於才剛剛圓功 未久,力量不純,孫武並沒有辦法維持太久,最多就是像挖地道時候那樣打個幾拳,長 時間硬撐下去,失控的金鐘勁就會反噬內贓,創傷己身。這些道理他一清二楚,但現在 為了保命,哪裡管得了這許多,一運就是金鐘罩的第五關力量,拚命抵抗著那碎骨撕肉 的龍卷狂風。 (每次警報的時間都不長,我只要撐過一段時間,這個龍捲風就會消失。) 逃家壯舉變成了生死險關,孫武不是不怕,只是知道現在沒有時間害怕,強鼓力量 支撐身體,金鐘護身勁硬抗龍卷狂風,所受到的衝擊力遠超過平時訓練,不管是鐵砂的 高熱。或是粗大木棍痛擊身體,那都比不上現在短短一秒內就被狂風上下甩動數百公尺 ,巨大風壓一下像是好幾雙大手,分彆要把身體扯裂,一下又像是沉重的大鐵錘。痛擊 身軀,要把自己打扁。 不同形式地重擊,轉瞬間密集地施加在身體上,金鐘罩第五關雖然號稱可抵千槍萬 刃,但在這浩瀚的自然威力前,卻也相形見絀。撐不到多少時間就開始崩裂,迅速往下 降低關數,一條一條細小裂縫出現,遍佈整具金身,正是金鐘勁徹底瓦解的征百萬,然 而,十年來不論寒暑晴雨都苦練不輟的紮實修練,卻一點一滴地顯露出來。 十年來不求躁進、不求速成,從不間斷地每日勤練。無論是多麼乏味或辛苦地鍛煉 過程,少年從來沒有逃避過,即使是一句普通的口訣,他都曾老老實實地練上幾個月。 孫武的資質不算魯鈍,便他卻未因此而鬆懈過,十年風雨辛勤累積的成果,在生死關頭 完全展現,配合本身的意志力,崩潰中地金鐘勁赫然反向重組! 第一關、第二關、第三關、第四關……一度降到榖底的金鐘勁反向重組。化作充沛 真氣竄走百脈,不屈服於外界的龐大氣壓,反而在這惡劣環境中為了抗壓而提升,奇跡 似重組回頂峰的第五關功力,餘勢未止,還繼續往上提升,在抗衡外界壓力的同時,將 本身力量推升上一個又一個的新高峰。 (撐住!撐住!只要稍微一下失神。我就再也見不到姊姊和老爹了!) 際遇千載難逢,孫武卻沒有察覺體內地真氣變化,腦裡只剩餘最後的一絲堅持與意 念,與週身劇痛苦苦支撐。 激旋的黑色龍捲風中。隱約見到一絲微小的金芒閃動。半徑五百尺寬的龍卷狂風, 像是一條雄偉的黑色巨龍,翻騰狂嘯,聲勢驚天動地,但任黑龍怎樣捲動身軀,強風之 中的一縷金芒卻始終不衰,沒法被掩蓋下來,甚至還在濃密黑氣當中越來越強,不住提 升亮度。 最後,當龍卷狂風失去動力,逐漸弱化而減小規型,不再受到壓抑的金光陡然大盛 ,恍如一輪熾烈紅日,穿雲破月,光照四方,逼得人難以正視,而身處金色強光中心的 孫武,只覺得腦裡轟然一聲,疼痛不已的身體頓時輕鬆起來,體內真氣飛快竄走,平常 一些執行不到地地方竟是豁然開朗,無處不暢快。 (這感覺……和突破金鐘第四關時的感覺好像……) 不及思索這感覺所代表的意義,意識昏沉的少年睜開眼睛,只見天上金光萬道,遍 照遼闊雲海,波蕩起伏,氣象萬千的瑰麗景象,美得一如夢中,正是自己近日來每次作 夢所出現的畫面。 勉力往西方看去,巨大的緩旋雲渦中,梁山泊的村落建築隱約可見,距離並不算遠 ,如果自己懂得什麼上乘輕功,又會計算氣流風向,或許就可以成為那萬中無一的幸運 兒,乘著雲路天梯地剩餘氣流,重回到梁山泊去。 然而,這就是世事難以兩全其美的地方,苦練的金鐘罩能在雲路天梯中保住自己性 命,但卻也限制住輕身功夫的能耐,縱躍飛騰的本事一直就是自己的弱項,當周圍的旋 轉氣流全數消失,自己就只能順應最合理的結果,像個笨重石頭般往下砸落。 呼呼風聲狂吹過耳,孫武高速摔墜,在因為脫力而昏迷前,他只覺得這一切無比荒 謬,自己鼓起勇氣逃家地第一步,還沒碰到地面,卻要死得這麼莫名其妙,真是好沒意 義。 或許,這一切只是作夢,當自己清醒過來,會發現其實還好好睡在床上,一切都不 曾發生過……※※※ 「嚇………我在哪裡?床上?真的是在作夢?」 驚愕中醒來,又是平常那種不真實的錯愕感,彷彿自己猶在夢中。 孫武反向搜尋記憶,腦裡還記得的全是高空墜落景象,給嚇了一大跳,跟著才發現 自己好端端地睡在一張床上,身上還好好蓋著被子,之前發生地事如同一場夢境。 (對了。我好像在夢裡有突破武功!) 稍微提氣運勁,丹田里一片空蕩蕩的,平日苦練的真氣赫然點滴無存,一運氣小腹 就像千針亂刺般疼痛,孫武幾乎就叫了出來。但隨即便醒悟,這是過度催運真氣、內力 耗竭的現象,休息幾天後就會康復。會有這種現象出現,證明自己地記憶並非夢境,一 切是真實發生過的。 (現在雖然運不出真氣,可是在暴風裡的時候。我確實突破第五關了,那就表示我 的金鐘罩練到……好酷啊,第六關耶!) 梁山泊裡頭沒有彩券這種東西,孫武只聽人說過,而他現在確實有中了頭獎的興奮 心情。 金鐘罩第六關以上,被慈航靜殿立為不輕易外傳地機密武學,外界無法取得授權或 是購買秘笈,梁山泊裡頭也沒有秘笈藏書,孫武練到第五關之後,本以為可能今生都沒 有機會突破。萬萬想不到會在這等奇緣之下,突破修上第六關。 (金鐘罩首三關很好上手,但越往上就一關比一關難練,要練到第五關,平常需要 二十年以上的苦練,那練到第六關應該要三十年以上吧?我今年才十四耶,太棒了,要 馬上告訴姊姊,讓她高興一下。) 想到這一點。孫武這才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個房間裡,沒有點燈、沒有窗戶,黑漆漆 的什麼也看不見,從長寬來判斷,這並不是自己房間,也不是自己看過的任何村中房屋 ,全然是個陌生之所。 再想仔細一點,自己剛剛從那麼高的地方摔下來。現在居然毫髮無傷,怎麼想都覺 得不可能,難道自己已經死了,而這黑漆漆的房間就是地獄? 「哦。你已經醒啦?沒有大礙吧?」 在少年被自己地恐怖幻想嚇壞之前,一個低沉的女性嗓音傳來,跟著眼前燈光一亮 ,幾盞燈同時被開啟,把整個房間照得透亮,瞬間給予少年極大的震驚。 過去他從來不曾看過這麼華麗的房間,四方牆壁連同地板,都是閃亮的金屬,與只 用木頭、茅草建屋的梁山泊不同,周圍的佈置看來整齊明快,嶄新的沙發與辦公桌,都 是梁山泊所沒有的豪華貨色,就算是村裡最富有的人家,房間都沒有這裡來得氣派,更 彆說這裡地燈光全是燈泡,這種電氣法寶簡直是超奢華的傢俱,除了小殤,整個梁山泊 沒有人能這麼做。 而站在這個豪華房間門口的,卻是一個陌生的女人,二十三四歲的年紀,相貌娟秀 ,身穿一襲英武的淺藍軍裝,腰繫軍刀、腳踩軍靴,肩上的繡飾應該代表軍階,但孫武 卻看不出來,只是驚訝於這名女子的左眼上有一道傷疤,毀去了左眼,還在這張秀氣臉 上多了疤痕。 如果她是穿著仕女的禮服,梳著典雅髮型,看起來一定非常醜陋,但一身軍裝地英 武氣派、刻意剪短的俐落髮型,卻讓那道毀目傷疤看來彆具魅力,整個人散髮著一股勃 勃英氣,讓人看了就生出好感。 而這名看來煞氣騰騰的女軍官,卻表現得不規則和善,來到孫武面前拉張椅子坐下 ,笑著向他作自我介紹。 「我叫納蘭元蝶,是本艦的艦長,歡迎你來到本艦。」 沒有架子的態度,讓孫武僅有的戒心也消於無形,在跟著的簡短交談中,孫武知道 自己在不久前從天而降,穿破這艘般的頂蓋,砸落下來,壓傷了三個水手後昏迷過去, 被緊急送醫治療,幸好沒有什麼大礙。 從高空摔落,僅僅壓傷一兩個人就卸去衝力,聽來實在很不合理,孫武也覺得自己 能夠存活簡直是奇跡,不守目前最重要地,他首先想到那幾個因己受傷的水手,滿懷歉 疚,想要第一時間去看看他們的狀況,並且誠懇道歉。 「不要緊、不要緊,他們都沒什麼大礙,反倒是小弟弟你摔下來的時候,撞穿了幾 層鋼板,卻沒受什麼傷害,這點令我們非常困惑呢,看你……好像沒練過什麼功夫啊? 」 這個道理孫武心裡清楚,只是不好說出口。自己摔墜下來地時候。肯定是金鐘罩餘 勁尚在,以金鐘罩第六關的強猛護身勁,撞穿幾層鋼板並不為難,而自己暈倒後真氣散 盡,旁人當然驗不出個什麼東西來。 仔細想一想,這是自己離開梁山泊後。首次與外界人接觸,從目前的情形看來,這 真是一個友善地開始。自己遇到生命危險,外頭的人救了自己,而首個接觸的個外界人 如此和善而優秀,一點都不像自己所擔心的那樣凶神惡煞,這樣子實在是太好了。 「對了,小弟弟,你怎麼會從天上掉下來呢?你……是不是從那個傳說中的梁山泊 來地呢?」 「是啊……呃!」 懊惱自己回答得太快,孫武連忙止住了話。但納蘭元蝶笑吟吟地解譯,自己正率領 一般探險船,追尋雲路天梯的蹤跡,想要探訪傳說中的梁山泊,了卻從祖父時代就相傳 下來的全族心願,或許……也已經有長輩成功進入梁山泊了。 「這……你的長輩是哪一位?說出來看看,也許我知道。」 梁山泊的人口不多,每個村民孫武都認得,但是女軍官連續報了幾個名字。孫武卻 完全陌生。想到自己不久前地經歷,那些人可能都已經不幸喪命在登天途中,念及這點 ,孫武頓時難以正視納蘭元蝶的眼睛。 「這樣啊……你完全沒聽過他們啊。」 從孫武的態度中看出答案,納蘭元蝶的表情閃過一絲沉重與黯然,孫武看到這表情 ,更是由衷替救命恩人難過。 「那麼,就算是悼慰我家的長輩也好。能無法對我說說梁山泊內的事物呢?一點也 好,只要能接觸到一點,他們就能安心瞑目了。」 如果能在這種時候說出拒絕,那孫武就不是孫武了。儘管為難。他還是點點頭,挑 一些覺得可以說的東西來講,其實梁山泊沒有什麼秘密,除了方向位置還算重要機密, 剩餘的一切就是深山小村,沒有什麼需要隱瞞的。 孫武所理解的事實是,梁山泊是個與世無爭地仙境,外界人之所以拚命想進入梁山 泊,是為了躲避仇殺與恩怨,只要能進入梁山泊,就可以從此與這些擾人東西永彆,這 便是梁山泊對外界人的吸引力,因此,孫武盡挑一些春耕夏收的田野風光,還有村民們 純樸度日的種種美好來說。 然而,這些話卻似乎不是納蘭元蝶想聽的,就連孫武都可以明顯察覺到她的臉色越 來越不好看,從本來的和善,漸漸覆寫上一層怒意,彷彿正壓抑著極大的怒氣,與之前 進來時候的模樣判若兩人,還時時打斷孫武地話,改問起梁山泊的方位。 孫武本性質樸,但卻不笨,到了這個時候哪還不曉得事情有問題,再想到對方自稱 是探險隊,卻身著軍裝,怎麼看都是一件很古怪的事,自己居然對這件事視而不見,當 真是蠢得可以,立刻便閉口不語。 「哼,小鬼,你這破綻百出的謊話,瞞得過我嗎?傳說中的梁山泊,藏有無數奇異 法寶,還有當年西方異族的不世武學,會是這麼普通的地主?你以為這騙得了誰啊?」 完全聽不懂的說話,讓孫武更加困惑,而知道套話策略已經失敗地納蘭元蝶也不再 多費唇舌,看也不看孫武一眼,起身朝門口走去。 「我們馬上要進行作戰會議,等到會議結束,我會再問你一次,如果你還繼續在我 面前胡說八道,到時候肯定有你好受的。」 納蘭元蝶開門離去時,門外赫然站著幾名衛兵,全數身著畢挺軍裝,顯然這艘船上 多數都是軍人,隸屬於某個軍事集團,極有可能就是大武王朝正規軍。 孫武見到這等陣仗,心中懊悔不已,知道自己可能已經闖下大禍,即將給村裡帶來 天大的麻煩,偏生目前處於完全脫力的狀態,什麼武功都用不出來,更無法作些什麼, 正自煩惱,卻聽見納蘭元蝶對士兵下令。 「不要浪費空間,把兩個人關在一起,晚一點送去拷問。」 還有人要被送來與自己關在一起?是什麼人?這艘船上還有彆地俘虜嗎? 孫武的困惑很快就變成錯愕,因為當門再次開啟,幾名衛兵所帶進來的,是一名彷 彿被嚇得失了魂,不住驚惶啼哭的小女孩,通紅的眼睛與淚痕,讓人看了滿心憐惜,就 連幾名衛兵都好像心中不忍,匆匆把人送入房間後,立刻把房門緊閉關上,生怕那啼哭 聲讓自己心軟。 但孫武的嘴巴,卻像被連塞了幾個雞蛋般張得老大,目瞪口呆地看著那嶠弱啼哭的 純真女孩,剎那間變了表情,似笑非笑地側過頭來,對自己比起大拇指。 「青梅竹馬,恭喜翹家成功,耶! 熾天使書城
【第五章 鐵甲飛艦】 與外界的首次接觸,意外變成了誤上賊,孫武還沒有時間感嘆人心險惡,就被另 一個震驚給弄呆了。 「這……你……小殤你也被他們抓了嗎?等等,這怎麼可能?當時只有我一個人被 雲路天梯吸下來啊。」 「鎮定!鎮定!不過是一點小場面,小小的鄉巴佬不要嚇得尿濕了褲子。」 「我才沒有!你到底是怎麼來的?」 「嘖嘖嘖,原來你以為是那種會放朋友一個人陷入險境的人啊!我會是這種人嗎? 」 「我哪知道,你是心理變態啊!咦,這麼說,難道你也被雲路天梯吸下來了,是這 樣嗎?但那個時候……」 孫武百分百肯定,當時被吸入龍卷狂風中的人僅有自己,絕對沒有小殤,如果有, 以她的身體絕對無法承受那種巨壓。 「你被雲路天梯吸走以後,我有跟著跳下去找你喔……時間大概相隔個十五分鐘吧 。」 「十五分鐘?那時候雲路天梯已經消失了吧!」 「當然啊,我又不會武功,也不會金鐘罩,一定是等到雲路天梯消失以後,才能跳 下去找人啊。」 「等等!說到這個我就火大,你是不是早就已經計算出雲路天梯出現的時間,故意 讓我被吸進去的?這種惡作劇太過分了啦,你知不知道我那時候有多危險?差一點、只 差一點點我就沒命了耶!」 想到當時的驚險,孫武又急又氣,自從金鐘罩練上第四關以後,自己已經好幾年沒 有遇到九死一生的險境了,小殤雖然平常就愛惡作劇,但這次實在太過分了。 「NO!NO!不只是一點,你距離沒命還差好大一截。根據計算,這次雲路天梯 出現的時間一共十七分鐘三十六秒,你晚餐吃得飽飽,能量充足,金鐘罩第五關與風速 風壓相互抵銷,支撐完十八分鐘的機率有六十巴仙。因此突破第五關的機會有三十八巴 仙,恭喜你幸運中大獎了。」 「你……你可以計算得這麼準?」 「計算東西當然要准,不然如果像你一樣,時間、地點都算得一塌糊塗,這樣子還 開挖地道,那不是注定白忙一場?」 「完好無事的機率只有六成。這樣子你也敢賭?」 「完好撐過雲路天梯的機率有六十巴仙,加上輕度與重度傷殘地二十四巴仙機率, 你會沒命的機率才十六巴仙,比被鳳姐生氣時候用力一抱的致死計還低,為什麼無法賭 ?」 「你這麼說我就……」 答不上話了。至於為什麼從天上摔落會沒事,九成九的可能,小殤是降落而非墜落 ,孫武早就懷疑她有某些可以短暫飛行的法寶,畢竟老爹那台會飛天地哈雷是她維修, 就算依樣再造一台類似的東西。那也是毫不出奇,只不過問她一定得不到答案就是了。 「重點不是這個,小殤,我們遇到壞人了,這是一艘賊船啊。」 「這個世上只要是人,就都是壞人,你遇到壞人是很正常的,不過你不用難過,因 為我已經替你報了大仇了。」 「啊?什麼大仇?」 「你掉下來的時候。穿破他們的甲板,壓傷了他們三名士兵,大概都是骨折一類的 輕傷。」 「這件事我聽說了,對那三位先生真是很抱歉。」 「為了把那三個人抬去治療,附近地士兵都圍了上來,我在這個時候也掉了下來, 穿過你弄破的那個洞,造成了十六個人全滅的輝煌成績……這下幫你報大仇吧?耶!」 再次張開大口。孫武只能無言以對,打死自己都不相信小殤會只是簡單地落下來, 她不會武功,一定是使用某些法寶降落。落地瞬間立即瘋狂掃射四周,可能是噴火,又 或是噴發致命毒氣,敵人猝不及防,肯定死傷慘重。 只是,即使對方是「賊船」上的「賊人」,即使立場已經是很明確的敵人,孫武還 是對小殤的辣手很難釋懷。不管怎麼說,十六個人,十六條生命,就這麼樣地被斷掉, 這是一件很嚴重的事。 「不要多說廢話了,你想不想看看這是一艘什麼樣的船?」 「想啊,但是我現在真氣提不上來,有武功等於沒有,怎麼跑出去看?」 「唉,同學,昨天你一點都沒有學到嗎?要看什麼東西,並不一定要跑出門才能看 啊。」 小殤提起腰間的一個香囊,這是她成為法寶製作師的時候,村長老爹送她地重禮, 太平軍國時期來自西方的珍異法寶,雖然外觀只是一個小小香囊,但內裡可以裝放的空 間卻號稱近趨無限,是一件突破物理常識的不可思議重寶。 法寶·藏天袋。 從小時候開始,孫武不曉得看小殤從藏天袋裡拿出過多少東西,很多法寶他雖然不 會用,但卻早就看得眼熟,現在一看到小殤拿了個圓鏡出來,馬上就知道那是什麼。 「四神鏡?你落下之前,放了多少竊聽蟲出去啊?」 小殤沒有回答,白嫩的小手在昏暗鏡面上擦幾下,鏡面便漸漸浮出影像。經過一再 的改良,竊聽蟲能夠竊取的,早就不只是音響,連影像也可以實況轉播。 儘管之前就知道自己身在船上,但卻沒有想到實際情形會是這樣,本來小武就有點 疑惑,因為自己偶爾在村子最高處,趁著天空晴朗無雲的時候往下看,下方都是青翠的 山林,放眼望去也全是陸地,梁山泊地島基會隨風向飄動,可是也都在一定範圍內。從 來不曾飄到大海之上,為何自己會摔在艘船上? 這些問題的答案,在看到這艘船全貌的瞬間,得到了解答。 這不是一艘普通的船隻,是一艘威風凜凜的鐵甲軍艦。而且還不是一艘如書本中記 載地那種普通炮艦,因為這艘鐵甲軍艦赫然漂浮於空中,正穿雲破霧地航行。 難怪自己從雲端摔下來可以毫髮無傷,因為自己並不是從天空摔到地面,這艘船既 然隱藏在雲層裡,自己摔下來最多二三十公尺。金鐘罩第六關絕對承受得住。本來自己 對這房間裡的裝備感到驚訝,但現在也不足為奇,這並不是一個裝配了法寶的豪華房間 ,整艘飛空軍艦就是一件超大型法寶。 看那洗煉地外形、粗大口徑的重炮、飄揚地旗幟,孫武完全可以感受到這艘軍艦的 威力。梁山泊長大地孩子,對使用法寶都不會陌生,可是這麼超大型的法寶彆說看,就 連聽也沒聽說過,太平軍國結束後的這些年裡,外界看來已經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而這樣一艘鐵甲軍艦。如今就為了梁山泊而來,以它超乎想像地裝備與技術,只要 確認方位,就可以直上雲霄,在所有村民全然未覺的情形下抵達梁山泊。 那個納蘭元蝶顯然對梁山泊有很大的慾望,船上的士兵也滿是肅殺之氣,這些人一 旦進了梁山泊,會造成什麼後果簡直無法想像。村裡的人儘管當年也打過仗、混過江湖 ,但卻已放下兵器多年。成為安於和平的農民,碰上了這群受過嚴格訓練、裝備精良的 正規軍。如狼似虎,又怎麼會是人家的對手? 想到梁山泊裡火光燭天,村民屍橫遍野的慘狀,孫武整顆心狂跳起來,不安地望向 小殤,希望能從她口中聽到一點好訊息。像是這艘船未必打得到梁山泊之類的。 「整艘船地外殼很新,是這幾年之內新造的,不是挖掘遺跡。能讓這麼重的東西飛 上天,導航技術應該不錯。只要計算龍捲風的軌道、風速、我們落下來的方位,就可以 反推回去得到梁山泊的方位,幾分鐘之內就有答案,他們到現在還沒算出來,航行技術 比我估計得低,但也該差不多了,把航行時間算進去的話,最快在幾個時辰內,你就可 以和梁山泊說永彆了。」 「你、你不要說得好像事不關己一樣,那是梁山泊,也是你的家啊!」 「房子倒掉,再蓋就好了,不用傷心。」說得一派冷漠,小殤比了個房屋倒掉的手 勢,聳聳肩表示無奈,還有餘裕拍拍孫武肩膀,像是安慰似地嘆口氣。 「屋子被毀了可以重建,但是家人死掉就活不過來了啊,小殤,你真的一點感覺都 沒有嗎?那些都是你的家人……」 「吵死了,你不是就在這裡嗎?」 「啊!」 短短一句話裡,好像有著很多的意思,孫武一時間難以把握,卻看到小殤突然湊近 過來,一張天使般的秀美臉蛋,表情非常難看。說得正確一點,平時就已經臭著一張臉 的表情,現在更是「臭氣熏天」,完全表示了她目前的不悅。 「一個用不了武功的傷殘病人,還在這裡噴什麼口水?鄉巴佬,倒下睡覺去吧!」 就像平常一樣,雪白地小手突然間動作快如閃電,一下子就拍擊在孫武左太陽穴上 ,劈哩啪啦的紫色電流亂竄。沒有金鐘罩護身,被電流一殛,孫武全身顫抖不休,幾乎 是立刻就翻著白眼暈了過去。 (這一次……是太陽穴啊……) ※※※ 這一次的夢境似乎久了些,畢竟從昨晚折騰到現在,身體實在很疲憊,一倒下去就 沒那麼容易醒過來。 或許是因為擔心梁山泊即將發生的浩劫,夢裡儘是過去發生在梁山泊地種種,其中 最多的畫面,還是與姊姊在一起的時候。 姊姊是自己在世上唯一的親人,自己從不想讓她傷心難過,但是為了離鄉的問題。 近年來姊弟兩人發生過無數次的爭執。 每次翹家行動失敗,自己被抓回家去,姊姊都會用悲傷地眼神看著自己,雖然也會 重重處罰,但是比起那些落在身上的板子。更讓自己難過的……是她臉上那種快要哭出 來的表情。 「梁山泊有什麼不好?為什麼你一直想要逃出這裡?」 梁山泊從來沒有不好,自己從小就知道它是人間仙境,但太過美好的夢境,反而顯 得不真實,更會讓人喘不過氣來……「外面地世界人心險詐,看看那些新進來村裡的人 吧。他們好不容易放下外界的恩怨,你一旦出去,外界的那些陳年糾葛,就會重新找上 門,那不但危險,而且多年來的努力就毀於一旦了。」 但即使是危險,即使會在外頭遭遇不測,自己還是想要出去看看……因為那是自己 的人生,現在這樣地生活,不僅無法獨立。還讓自己常常覺得像是被養在籠裡的鳥,氣 悶得窒息……「啪!」 熱辣辣的疼痛,伴隨掌印出現在自己的臉頰上,自己也最不願意傷害的人發生衝突 ,還讓她首次破例打了自己耳光……在這之前,自己不管作什麼錯事,姊姊從沒有動手 打自己的頭臉過。 其實,離家所爭取的獨立,其中一半以上的用意。是為了不想再拖累人! 姊姊長得並不漂亮,這點自己想不承認都很難,以前自己小時候還被其他年紀的孩 子嘲笑是「母豬的小豬弟弟」,結果沒等自己為了這個和他們打架,酒醉中地姊姊就夥 眾衝到對方家裡,把那雙「教子無方」的父母打成重傷,一個飛僕到街尾,一個飛上了 天花板。連他們家的那條狗都筋折骨斷。從此再也沒人敢拿這件事來取笑,反倒是自己 在之後的好幾個月裡,看到受害者全家就不停鞠躬道歉,又是送菜、又是送豬肉。幾乎 沒臉見人。 自己的個性其實沒有那麼溫和,也常常有忍耐不住想發怒的時候,但是有姊姊和小 殤在,自己根本就沒有生氣的機會,甚至連衝動都還來不及產生,對方就已經被拆皮煎 骨,灰飛煙滅了。這樣想很厚顏無恥,不過……還真是有些好笑。 姊姊的相貌不美,年紀也三十好幾,不算年輕了。每個女人都該有自己的家庭,自 己地幸福,姊姊最精華的青春歲月全部耗在自己身上,要是自己繼續留在梁山泊,要是 自己不離開,她的人生就會被自己一直耽擱下去,這點自己已經明白許久了……村子裡 還是有姊姊的仰慕者,像是賣豬肉的胡伯伯、教書的李叔叔,他們每天都跑來喝酒,又 一直維持單身,儘管嘴上不說,但誰都看得出來他們的意思。這兩個男人的條件都不錯 ,胡伯伯高大英偉、李叔叔溫文儒雅,各有不同地魅力,自己完全搞不懂,他們到底看 上姊姊哪一點?或許,他們也是和自己一樣,欣賞姊姊的開朗、熱心,還有不經意間流 露出的溫柔吧。 或許,姊姊以前也曾經漂亮美麗,因為自己假設過,姊姊瘦下來應該不難看,只不 過打從有記憶起,姊姊就是這麼肥嘟嘟的胖模樣,這個問題地答案變得無從想像。然而 ,姊姊少女時期的樣子卻不是沒有人看過。 許久之前,在自己還很小的時候,村裡曾來過一個怪怪的新移民,他不像其餘移民 一樣定居,而是每次雲路天梯貫通,他就會出現,最多幾天以後就離奇消失,也沒有人 對此多問或多談。那個叔叔好像是姓洛,與姊姊是舊識,每次出現就是跑到酒鋪裡來, 什麼彆的地方都不去,與姊姊一杯又一杯的拼酒。 「姊姊,洛叔叔是你的情人嗎?」 幼時的自己,曾經這樣問過姊姊,但姊姊當時的表情異於平常,看起來比小殤的招 牌表情更臭,自己差點就被嚇哭了。 「要當我的情人,必須是猛男中的猛男,這頭瘦皮猴的鳥樣子配嗎?」 記憶中,洛叔叔的個頭雖然瘦。但相貌卻非常俊雅,看來比村裡地任何男人都更帥 更瀟灑,姊姊的說法是故意奚落人了。而其中一晚雙方都有醉意了之後,洛叔叔從懷中 取出一張陶瓷版畫,無限傷感地對這版畫中的女子落淚。 「鳳凰兒。鳳凰兒你到哪裡去了?我一直在找你……」 「喂喂喂,不要像死了人一樣鬼吼鬼叫,我人就在這裡,你是在找什麼東西啊?」 當時洛叔叔的表情,自己記得很清楚,他抬頭看了一下姊姊。卻好像什麼都沒看到 一樣,又把視線轉回手中的版畫,再次落淚。 「瘦瘦地鳳凰兒…………」 那聲呼喚情深意真,悲傷懇切,聽來著實令人感動,不過當事人的感覺似乎不是這 樣,因為姊姊拎起地上的重酒罈,像使用殺人凶器般往洛叔叔的頭上砸下去,血光迸現 ,桌翻椅斜。地上頓時又多了一具蟑螂似的醉屍。 自己沒有看到那張版畫中的人,但後來回想起這段往事,覺得姊姊年輕時候可能真 地瘦過,而瘦瘦的姊姊是不是也漂亮過呢?這點無法想像了,但也問不出什麼東西來, 因為洛叔叔只來了那短暫幾年,之後就如同他離奇的出現一樣,就此神秘消失,沒有人 再提過他。彷彿從沒存在過這麼個人。 但自己不會忘記,在洛叔叔曾經造訪梁山泊的一個夜裡,他陪自己做完金鐘罩的練 習後,曾與自己做過約定。 「小武,這裡確實是一個好地方,我完全可以體會鳳婕的苦心,如果你能在這裡平 平安安過完一生,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但如果你對梁山泊有一絲懷疑,如果你覺得一 個人該擁有自己的人生,那麼當你想要振翅高飛的時候,就來找我。我會盡我所能地輔 助說明你,把你……所應得的東西還給你。」 對當時年幼的自己而言,大人們總是喜歡說一些莫名其妙地怪話,不過洛叔叔說到 「好地方」、「好事」時的表情,好似相當不以為然,像極了納蘭元蝶聽自己敘述梁山 泊內情形的樣子。 梁山泊到底有什麼不對呢?為什麼他們的表情都這麼古怪?自己在梁山泊生活了十 四年,再沒有比自己更清楚梁山泊狀況的人了,如果有不對,難道自己這十四年的人生 ,全都是假的嗎? 怎麼可能會有這種事……※※※ 不真實的感覺再一次湧向腦海,睜開眼睛,眼前還是漆黑一片,自己昏睡在床上, 感覺依稀有些相似,好像不久之前才重複過這樣的處境。那麼,剛剛醒來所發生地那些 事,全都是作夢嗎?梁山泊有沒有遭遇危機?這場夢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哦,你醒啦,那就轉轉頭,讓腦袋醒一醒吧。」 「唔,是小殤嗎?我剛剛是不是在作夢啊?村子沒事吧?」 「不要擔心,不要擔心,已經沒事了,一切都結束了。」 聽到「沒事了」三個字,孫武頓時鬆了一口氣,不過小殤的話顯然沒說完,所謂的 沒事有著不同解譯。 「戰鬥已經結束,前後歷時八分十七秒,所有村民全部投降,半個抵抗的都沒有, 大家都很乖很老實,配合度也高,現在已經被分開囚禁與拷打,不要擔心,不要擔心。 」 「我哪可能不擔心啊!」 僅有的一點睡意都被嚇醒,孫武驚得從床上一躍而起,恰好看到黑暗中一抹幽光, 小殤正使用法寶四神鏡連結竊聽蟲,窺看外界的影像。 情形就像小殤說的一樣,這艘鐵甲軍艦如今已不是漂浮在雲端,而是穩穩停在梁山 泊地土地上,前方主艙門大開,千餘名持槍配劍的武裝士兵排列隊伍,正把已降服的村 民捆綁上銬,一部份送上艦艇,一部份則是與其他女眷老弱一同囚禁。 地面上看不到血跡。但卻有明顯炮火轟擊後的痕跡,幾間屋子正在熊熊燃燒,看來 村人們並沒有抵抗,一看到這超乎想像地巨艦駛來,主炮威嚇性地連發數擊後。所有人 就愛惜生命地投降了。 (還好……沒有受到什麼傷害……) 看到四神鏡裡的情況,孫武鬆了一口氣,畢竟想像中那種屍山血海地場面沒有出現 ,著實讓他安心不少。只是,這松下去的一口氣馬上又變得沉重,因為在士兵的刀槍威 脅下。村人們顫抖著身體,恐懼地聽命行事,動作稍微慢一下,押送的士兵就一槍掃過 來,馬上就是一道血痕。 村人們的衣衫沾滿塵土,眼神空洞而無助,拖著蹣跚地腳步行走,有些人還已經被 上了腳鐐與手銬,鎖鏈碰撞的叮叮噹噹聲,聽起來竟是淒厲刺耳。他們都是孫武認識多 年的老實人。也許不是每一個都和孫武親近,可是每個人都安分守己,孫武很喜歡他們 ,現在看到大家變成這樣,孫武難過得說不出話來。 人群緩慢地行走,裡頭一個老人不住咳嗽,那是住在學堂附近的江爺爺,平日就有 氣喘的毛病,身體很弱。現在受了驚嚇,走起路來搖搖欲倒,旁邊的鄰人好心相扶,卻 惹惱了押解地兵丁,故意伸腿一勾,兩個人都滾倒在地,立刻摔得鼻青臉腫,周圍士兵 見狀,卻是哈哈大笑,引以為樂。 孫武看到這一幕都呆住了,以前是曾經從書本裡頭,看到類似的醜惡人性描寫。但 書本裡的東西變成實際,那個衝擊還是很大。特彆是,以前看到書裡那些彷彿樣板戲似 的惡人,他都還覺得有點好笑,覺得世上怎麼會有這樣膚淺、這樣像小醜般的惡人,可 是現在他卻親眼見到了。 「小殤,為什麼他們對這種事可以習以為常?他們……都還在笑,為什麼可以笑得 出來?」 「很意外嗎?書本裡頭應該有教過你吧?好聽一點的說法,是軍紀敗壞,但實際上 這就是軍人的本質。士兵的工作就是殺人,你怎麼能要求一個專門以殺害同類為職業的 生物,還儲存祥和仁愛的靈魂?他們笑,只是做了他們該做地事,用不著大驚小怪。」 真的是這個樣子嗎?孫武腦裡很亂。小殤說的話不是沒有道理,但聽起來有道理的 東西未必就是真理,而自己現在也沒時間去管什麼真理,最重要的問題只有一個。 「大家被這樣押解出去以後……會怎麼樣?」 「梁山泊的住民,有不少都曾經在外頭犯過案子,現在被緝捕回去,一定會被多加 一條逃亡罪,雜七雜八算一算,多數的人都是死刑,不然就是一些讓你寧願死了算的殘 刑,特彆是那些太平軍國的老幹部,叛國罪一律是死刑,九族以內不是流放,就是賣為 奴隸、娼妓。」 「這……這太荒唐了,裡頭有很多是上了年紀地老爺爺啊,而且,即使是新移民, 不管他們以前作過些什麼,來到梁山泊以後,他們都已經改過,平平淡淡地度日,再也 沒有傷害什麼人,為什麼就無法放過他們,讓他們這樣安靜過完人生呢?」 「為什麼?去問審判的法官,去問受害者的家屬啊,你知道他們會回答什麼的。」 回答仍是那麼冷淡,卻又有著鋼鐵一般的正確性,讓孫武找不到話可以反駁,左思 右想,腦裡的思緒越來越亂,胸口的沉鬱壓力越來越重,最後忍不住雙膝一軟,跪倒下 來。 不想露出軟弱的一面,可是淚水卻一滴滴從眼角滑落,壓抑不住地嗚咽哭泣聲,在 漆黑的房間裡頭迴響著。 一開始,少年只是單純地想要離家追尋夢想,不管出去之後是生是死,那都是自己 的選取,由自己負起責任。可是,初次的探險遭遇卻急轉直下,碰上了一艘莫名其妙地 軍艦,因此洩漏了梁山泊的位置,讓所有村民的生活被毀於一旦,造成了無可彌補的大 錯。 看著村人們倉皇而恐懼的表情,孫武覺得那全都是自己的錯。依稀記得上次製作滑 翔翼逃家失敗,被姊姊抓回家去,自己強烈主張自己可以為選取負責,無論離家的結果 是什麼,自己都會扛起責任來,一向對自己離家意願為之暴怒的姊姊,那時卻閉上眼睛 ,很疲倦、很凝重地說話。 『蝸牛的殼很硬,它以為自己什麼都能承受,等到有一天離了殼,它才知道自己其 實是很脆弱的………這世上有些責任,是你一個人擔不起的,等到你明白並且遇到,那 時候已經太晚了。』 姊姊的話,現在全都成了最椎心刺骨的痛楚,自己終於明白也遇到了,但卻真的為 時已晚。 「……小……嗚……小殤……嗚嗚……大家就這樣被抓走,梁山泊就這麼完了嗎? 嗚嗚嗚……」 少年的慟哭,獲得了因應,在他最傷心與懊悔的時候,一隻細細的小手放在他肩膀 上。 「小武,彆難過,梁山泊並沒有完。」 哭聲剎時間止住,孫武抬起頭來,驚愕地望向小殤。眼前的情形確實是絕境,但小 殤的腦袋很好,身上又藏了一堆神奇法寶,甚至還放了一堆竊聽蟲出去,自己看來已經 無可回天的絕路,或許小殤已經找到了一線生機。 「完蛋與死,都只是人生的一種形式,他們並沒有消失,只是用另一種形式繼續存 在,只要你還記得他們,梁山泊就永遠不會完。」 「……………你現在就開始說這種話,會不會嫌早了一點?」 「人生大事的準備,永遠要趁早。」 碰到這樣子的青梅竹馬,孫武不但無言以對,連一滴眼淚都流不出來了。他也搞不 清楚,小殤到底是神經粗線條,還是真的天生冷血,不過,或許小殤只是不想看男生哭 哭啼啼,所以才故意這麼說的。 腦筋稍微清醒,孫武馬上想到一件更重要的事。 「小殤,姊姊呢?姊姊怎麼樣了?」 「鳳姊也被抓了,目前被單獨關在船上的一個囚室裡,不過房間的衛生水準比我們 差很多。」 「單獨?為什麼單獨被關?她有沒有受傷?」 「沒有受傷,所有被帶上船的女性都是單獨囚禁。船長是女人,特彆指令過士兵不 准奸辱婦女,不過以鳳姊的體型與相貌,小武你可以完全放心。」 「聽你這麼講,我現在應該笑著說謝謝嗎?」 「不用,你只要趴下來說小殤大人就可以了。」 很荒唐的要求,但不久之後孫武卻照作了,因為小殤手上握著交涉的王牌,只有透 過她作業竊聽蟲,孫武才能與被單獨囚禁的姊姊對話,而小殤的技術從不曾讓人失望, 沒過多久,四神鏡中就出現模糊的影像,認出姊姊身影的孫武立刻呼喊出聲。 「姊姊!」 熾天使書城
【第六章 喪心病狂的鄰居】 四神鏡中所浮現的影像,背景是一片漆黑,似乎只是個單純的囚室,什麼傢俱都沒 有,卻聽得到鐵鏈鎖拷叮叮噹噹響的音響。 小殤調整四神鏡的亮度後,終於看清楚裡頭的景象。鳳婕的雙手被鐵鏈鎖在牆上, 整個人像是意識不清,靠坐在牆邊,身上看不出什麼傷痕,似乎沒有受傷,就只是昏昏 沉沉的模樣,讓人擔心。 孫武非常焦急,生怕姊姊出了什麼事,不過連續呼喚幾聲,得不到因應,四神鏡中 卻隱約傳來鼾聲,他心裡就閃過了一個念頭。 「小殤……姊姊她被抓的時候,是不是……」 「對,完全醉得不省人事,叫都叫不醒,踢打踹扁都沒用,最後敵人是派了五個壯 漢,把她抬到這裡來囚禁的。」 醉倒時候的的鳳婕有多難叫醒,這點孫武當然是清楚的,一方面他覺得很糗,因為 相較於村民們的苦狀,姊姊居然是這麼荒唐地被抓;但另一方面他又覺得很慶幸,因為 姊姊如果發起酒瘋來反抗,她從不曾修練武功,只是徒具蠻力,對上這些凶狠的軍人, 一定會受重傷,那就真的很不妙了。 所幸,鳳婕沒有酒醉太久,漸漸醒來的她,終於聽到了孫武透過竊聽蟲的發聲。 「小武嗎?這裡是什麼地方?我為什麼會在這裡?又是你和小殤在惡作劇嗎?」 這個答案非常難以啟齒,但孫武還是鼓起勇氣,把目前的處境向姊姊簡短說明了一 下。 「哦,我們的梁山泊已經完蛋了嗎?」 酒意未全退,鳳婕的甜美嗓音聽來有些模糊,但孫武卻覺得奇怪,因為姊姊的口氣 與小殤好像,聽不出多少難過與恐懼。 「那就走一步算一步啦。我們又沒犯什麼殺人或謀反的大罪,不會被判死刑,頂多 也只是被賣去當妓女,反正只要有酒喝,我到哪裡都很方便。如果來的客人是猛男,還 可以閉上眼睛享受,人生就是這樣,時時刻刻都有變化,習慣就好。」 「姊、姊姊,你怎麼可以這麼……豁達啊?不是被嚇傻了吧?妳不用害怕。我一定 會保護你的!」 「哦,聽你這麼說,姊姊好感動啊,但你地金鐘罩好來只能保護自己,沒辦法罩住 你以外的人吧?那你又要用什麼來保護姊姊呢?還有,你們是怎麼被抓的?」 孫武剛剛還沒有交代自己的逃家,現在被問起覺得不好開口,但又無法不說,幸好 ,旁邊一個音響插過來交代。 「鳳姊。我和小武本來在學校埋東西,那艘軍艦突然降落在村裡,好多軍人跑出來 ,我們就這麼被抓了。」 適時的圓謊,幫孫武解去了一次危機,但姊姊所問地東西,也讓他心中一震,金鐘 罩雖然可抵萬刀,但再怎麼樣也只能護住自己。保護不了自己以外的人,就算自己站在 姊妹的前面擋刀,那她的背後呢?自己要怎樣才能保護她? 一時間,兩邊都陷入沉默,只有鐵鏈拖地的音響隱約傳來。孫武想到姊姊現在正被 鐵鏈纏身,鎖畜生一樣地綁著,就覺得心急如焚,但自己力量未復。連破門而出的力量 都沒有,要怎麼去救人呢? 「有人來了。」 小殤悄聲警告,預備切斷四神鏡地畫面,但是在畫面游失之前。那邊卻傳了一句話 過來。 「小武,如果現在給你機會,你還是想要離開梁山泊,去外面的世界闖蕩嗎?」 鏡面中的影像瞬間切斷,無光無影,只有那句話的尾音還在耳邊迴響。孫武心亂如 麻,一面覺得懊悔愧疚,一面又感到困惑,無疑自己這次的離鄉壯舉變成了大浩劫,白 己該擔負起全部責任,但是外面的世界很遼闊,自己還是相信有醜惡的東西,也有美好 的東西,就這麼放棄不啻是因噎廢食,毫不理智。 不過,自己已經沒有資格再作什麼選取了,從這般軍艦登陸梁山泊的那一刻開始, 自己就失去了選取的資格。惹出了這樣地大禍,自己哪有資格再說什麼追逐夢想? (現在想這些都沒意義,就算我想要從此不與外界接觸,但我們馬上就會被送到監 獄,想不接觸也不行了……) 懊悔之中,房間的艙門被開啟,幾個持槍的士兵站在門口,要孫武出去應訊,納蘭 船長要召見他。 刀在彆人手上,反抗完全沒有意義,孫武無言地站起身來,像個將要被處決的死刑 犯,踏出沉重的腳步,但才一舉步,小殤突然拉著他的衣袖,用楚楚可憐的表情無助地 看著他。 「嗚嗚……小……小武哥哥……」 呃,小武哥哥?這輩子還是第一次被你這樣叫……「小殤殤……會害怕……嗚嗚嗚 ……」 你會知道什麼東西叫害怕嗎?聽你這麼說,我真的是好害怕啊。 「……你離開之前,留一個東西給小殤殤好不好?」 有……有很不好的預感……「小武哥哥……」 音響清脆嶠嫩,小女孩用童稚嗓音地哭泣,確實會讓多數人心中不忍,連站在門口 的幾名士兵都沒有催促,預備等這少年安撫好他妹妹再走。 孫武順著小殤的拉扯蹲跪下來,猜想小殤是不是要和自己說什麼悄悄話,但又覺得 不可能,如果真有什麼東西要說,剛剛那麼長的時間裡,早就說了。 「小殤,你要我留什麼東西給你?」 「………一個吻。」 「啊……嗚!」 這一驚非同小可,孫武嚇得差點坐倒在地,但是小殤瞬間動作的敏捷如電,沒給他 掙扎反應的機會,一下子已經吻在他的嘴巴上。蜻蜒點水般印下吻痕。 珍貴的首次初吻,由於過度驚嚇,完全沒有任何美好地回憶,甚至由於撞擊力道過 於劇烈,孫武的兩排牙齒都痛得想流淚。不過在那短短地一吻中,小殤用舌頭頂了某樣 東西到少年的嘴裡,一下子就讓他吞了下去。 身為當事人,孫武理應是最清楚這件事地人,但是他卻因為初吻的震驚,還有首次 被人把舌頭伸進自己嘴裡的錯愕感。整個人變成了一尊徹底僵化地石像,動也不動地站 在原地,瞳孔放大,陷入失神狀態。 「小武哥哥,掰掰。」 浪漫的吻彆後,就是殘酷的分離,但是孫武感覺不到這些東西,那些衛兵甚至是分 彆架著他左右兩臂,硬拉著把人給拖了出去。 「砰!」 房間艙門重重地關上,身影被覆寫在黑暗中的女孩。回覆到她所習慣的正常表情, 冷冷地坐下來,豎起指頭,一隻彷彿螞蟻般的奇異蟲子停到她食指上。 蟲子地外型與螞蟻相似,卻更小了些,翅膀拍起來有細微的「嗡嗡」聲,如果不用 儀器放大幾十倍來看,絕對看不出這蟲子是由機械所拼組而成,還具有傳輸音響與影像 的功能。 法寶「竊聽蟲」。在小殤降落這般軍艦時,就大量地放了出去,為她搜集與傳輸情 報。孫武在的時候,為了易於說明,還需要用四神鏡來播放影像,但如果是自己使用的 話,單單一隻竊聽蟲就足夠了。 「梁山二號呼叫一號,梁山二號呼叫一號。OVER。」 使用西方異族的傳呼用語,這是身為法寶製作師的應有學識,畢竟目前法寶技術的 源頭是西方異族,如果不懂相關文字語言。根本就看不懂文獻。而在她重複到第二聲後 ,竊聽蟲傳來另一頭的因應。 沒有發出實際音響,竊聽蟲籍由肌膚相觸,把聲波震動直接傳到收波者的耳裡,完 全不虞有人二度竊聽。 「……小武被帶走了嗎?」 另一頭傳來地女性嗓音,柔柔甜甜,非常好聽,說明了發話之人的身份。 「已經被帶走了,目前狀態不明。這艘船的頭子似乎不弱,使用竊聽蟲有相當的風 險。」 竊聽蟲雖然體型微小,卻終究不是無形無影,如果碰到武術高手,就能從異樣的振 翅拍風聲中發現,甚至察覺到法寶運作中的能量流動。納蘭元蝶的實力不明,竊聽蟲如 果距離她太近,就有打草驚蛇的風險。 如果事先知道會遇到這樣的情形,那麼也有比竊聽蟲更高段數地法寶可用,不過敵 艦來襲事發突然,就連小殤也措手不及,除了香囊中十幾件常用的隨身法寶,什麼針對 性道具都沒帶在身邊。 「如果小殤你發現敵艦的時候,選取回去通知村裡,大家就有充裕的時間應變,但 你卻選取跟著他跳了下去,所以村裡才會被殺了個措手不及啊。」 「……對我來說,這是理所當然的選取。」 「嗯,身為小武的姊姊,我衷心謝謝你的選取。這些年來彆人都只看到小武照顧你 ,卻不知道你也在常駐著他,你一直都很有分寸,讓他鍛煉,又不讓他承受太多的危險 ,這次協助他突破金鐘罩,也是靠你地計算……」 「但最後的結果有誤算,現在要怎麼處理這個偏差值?」 梁山泊能夠長久漂浮於空,是靠巨大的漂浮系統與超級法寶,由法寶提供動力,經 由超精密設計的系統發揮功效,而處理這個系統地人就是小殤,所以較諸旁人,她知道 更多的機密與情報。 長久隔絕於世,外界對於梁山泊的想像,讓無數謠傳滿天飛,加油添醋的後果,就 是有無數不自量力想入寶山奪寶的蠢人。雲路天梯可登梁山泊的方法,是故意傳遞出去 的,光靠這個爛方法就可以自動清除九成五的蠢蛋,而每次有什麼組織要大規模搜尋梁 山泊。也可以讓梁山泊籍由風力飄移,暫時躲避。 但外界的法寶技術也會進步,特彆是當國家級地勢力開始運作後,梁山泊終究無法 單獨隔絕於歷史潮流外。最近一兩年,可以飛行的巨大艦艇在附近空域屢屢出現。所使 用的搜尋法寶一次比一次進步,梁山泊被發現是早晚的事,雖然這次的誤算,讓這一天 提早到來,但即使沒有孫武地從天而降,梁山泊的位置最多也只能再藏半年。 只是。比起梁山泊的未來,鳳婕與小殤所在意的,卻只有一個人……「小殤,你覺 得……我是不是做錯了?」 「事情還沒結束,影響沒有到最後,就沒有對錯可言,重點只在於你現在想要怎麼 做?」 「都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了,事情還可以瞞下去嗎?」 「絕對可以。大家對那個人的恐懼太深,體內血烙又印得牢牢,除非你下令解封。 否則他們到死都會維持這個模樣,只要稍後你帶著小武逃跑,再找個窮鄉僻壤躲起來, 保證沒有人可以找到,甚至我們可以重建個小一號的梁山泊,這次受過教訓地小武不會 想往外跑,危機可以變成轉機,你甚至是一勞永逸地解決了問題,算起來還賺到了。」 「確實是這樣呢……但這麼一來。卻要拿所有村民的命去換……」 「那又如何?他們裡頭有哪個人是不該死的嗎?」 斬釘截鐵的回答,在黑暗的艙房裡吹起一陣寒風,就連竊聽蟲的另一頭都沉默下來 ,但卻不是因為回答的人冷血,而是因為那個答案的無比正確性。 「小殤,鳳姊沒有辦法向你解譯……人不是只作對的事情,有時候一些事情你明知 道最好的方法,但就是作不下去。我想……這就是人了。」 「不懂。」 「其實你也懂地,只是你還無法體會……算了吧,現在告訴我,大家被拘捕的分散 狀態如何。」 一句話之間已經做了抉擇。小殤沒有多勸什麼,她從來就不對已成定局的事多費唇 舌,既然主事者已經有了決定,配合她的決定做事,這樣最有效率。 「一部份與老弱婦孺囚禁在學堂,但是大部分的男人都被帶入這艘軍艦,接受囚禁 ,分彆拷打,換一個角度來看,我們的主戰力已經成功進入敵人根據地每一處,而且敵 人完全沒有察覺。」 「通訊方面確保住了嗎?」 「沒有問題,竊聽蟲已經散落到艦內各處,隨時可以把你的指令傳出去,我想他們 也正在等你的一聲令下。」 「唔,既然如此,我們就不要浪費時間了,是時候讓這些外來者知道梁山泊的入場 券……很貴!」 ※※※ 「我被吻了……我吻了一個十二歲地女孩……我是禽獸,我真是罪大惡極,我…… 」 被帶到艦長室的路上,孫武最初有一段時間渾渾噩噩,徹底失去了思考能力,不過 當周圍士兵嫌煩似的踢了他幾腳後,孫武的意識就回覆過來,開始觀察敵我情勢。 自幼習武多年,但卻幾乎沒有實戰經驗,這還是第一次他抱持著戰鬥的準備,仔細 評估周圍的每一個敵人,判斷勝算的可能。自己現在處於虛脫狀態,運不上真氣,但只 要休養上兩三天,就會功力盡復,到時候利用敵人對自己的誤判,大可發動奇襲,儘管 無法扭轉大局,可是要帶著姊姊與小殤逃出生天,並不是沒有希望地。 不過,用這樣的眼光去看,孫武才發現事情困難重重。路上看到一些彆著徽章的軍 官,力量似乎都不弱,很難判斷他們比自己強或弱,就算自己能稍勝他們一籌,但卻無 法忽視敵人群起而攻的棘手,更何況這些敵人都會使用法寶作戰,再考慮到武器方面地 差距,幾乎找不到勝算。 (怎麼辦?敵人很強,我要怎麼才能帶姊姊和小殤逃出去?) 還在思索這個問題,人已經被帶到艦長室。雖然是一船之長,但是這艙房沒有多奢 華,除了幾件桌椅。就只有一張床,看來比起剛才的囚室好不到哪去,彆說是不具艦長 的氣派,甚至就連女兒家香閨的氣息都沒有。 納蘭元蝶坐在一張單人椅上,仍舊是穿著一襲軍裝,但卻多戴了一塊眼罩。遮住左 眼的傷疤,看到孫武被帶進來,她放下手中地檔案,抬頭說話。 「小弟弟,你叫做孫武是嗎?你們村裡人口供上說,那個讓我們出去了五個士兵才 抬回來的肥婆,是你姊姊?」 「我姊姊不是肥婆!」 這句話出口,不但納蘭元蝶仰頭大笑,就連孫武自己也覺得怪怪,無疑自己是該為 了捍衛姊姊而戰。不過在這方面……不是等於睜著眼睛說瞎話嗎? 「有趣的小鬼,也許你能給我一些意外的收穫。」納蘭元蝶道:「我正式作一次自 我介紹,我是大武王朝帝虎艦隊第九艦隊的上校,納蘭元蝶,負責統帥本艦飛雲,奉皇 命搜尋傳說中地魔境梁山泊,除了掃蕩太平軍國的殘黨餘孽,也負責將逃避緝捕多年的 一眾要犯繩之以法。」 一番話說完,少年全然無動於衷。他是在梁山泊長大的人,外頭世界的官銜完全與 他無關,嚇唬不了他。 「沒有感覺是嗎?也難怪,鄉巴佬大概也搞不清楚什麼軍銜,聽不懂什麼是皇命, 照理說,你現在應該被押下去,和你那些村人一起被嚴刑拷打。不過我對你還有興趣, 可以給你一個機會,只要你說出我要的答案,我可以放你和你姊姊自由。」 這個提案讓孫武怦然心動,完全命中要害。不管是什麼利誘條件,都比不上這個約 定要動人,要不是村民們地悲哀表情在腦裡一閃而過,他幾乎馬上就要答應出口了。 一瞬間的動搖,並沒有逃過女艦長的獨眼,雖然少年很快就換上一副堅決抵抗的倔 強表情,但納蘭元蝶已經確定,自己找這小鬼來問話果然沒錯。 「你年紀小,沒做過壞事,你姊姊也沒有犯罪紀錄,算是這罪惡淵藪中的異數,只 要提供情報,有功國家,我可以放你們離開,平靜度日。」 「你……你想知道什麼?」 「當然是梁山泊的寶藏。這麼多年來不斷有悍匪巨盜逃入梁山泊,他們可不是空手 逃亡的,身上所攜帶的金銀珠寶、銀票債券,都是一筆龐大的數字,更彆說還有當年太 平軍國所失落的巨額軍費。這些寶藏一定藏在梁山泊內地某處,只要你能提供相關情報 ,我就放你們一家自由。」 「寶、寶藏?」 這個要求讓孫武愣住,自己在梁山泊一住十四年,從沒聽過村裡有什麼高價財寶。 平日村人們種田養牲口,一切自給自足,就算有交易買賣,也幾乎都是以物易物,最多 也是使用銅錢,金子銀子這種高價品在村裡全然無用,更彆說存在什麼寶藏了。 (這個女人是不是瘋了?寶藏……梁山泊裡頭怎麼會埋那種東西?) 太過荒謬的感覺,反而失去了緊張感,讓孫武只想發笑,但他突然意識到這可能是 自己最後的一個機會,所以急忙緊繃著表情,裝做很認真思考的樣子。 雖然自己認為,這一定是外界以訛傳訛,搞錯了梁山泊的實情,但無疑現在這女艦 長有求於己,說不定有機會交涉周旋,爭取更大的空間。 「怎樣?有沒有想起什麼?這個答案不只關係到你和你姊姊,也關係到你的村人。 嚴刑拷打快幾個鐘頭了,真是硬骨頭,幾十個人一個字都不吐露,再拷問下去,就要開 始有人沒命了,他也不想看到這種事發生吧?」 默不作聲,孫武本來正努力想著該如何提出有利條件,誘騙敵人相信自己知道寶藏 情報,但聽到這段話,怒意卻直衝腦門。 「你、你太過分了。村子裡的叔叔伯伯,還有那些年紀大的爺爺們,他們都是好人 ,你憑什麼這樣對待他們?」 「都是好人?投奔梁山泊地會有好人?這些話還真是有意思。」 獨眼的女艦長大笑起來,對門口的副官作了個手勢。立刻就有人從旁獻上一本檔案 簿。納蘭元蝶從檔案簿中隨意抽了兩三張檔案,拋擲到孫武面前,當少年看到檔案上的 影像與文字,一時之間簡直沒法相信。 看守廣播塔的呂大叔,原名呂強,是一名橫行江北地巨盜。專門掠劫大額鏢銀,後 來因為夥眾劫走朝廷賑災銀兩,殺盡所有鏢局人員,更因此造成災區數十萬百姓死傷慘 重,家破人亡,引起天下公憤,這才被帶得逃亡梁山泊。 村裡的吳嬸嬸,腿有殘疾,靠著幫人理髮剃頭維生,自己和她兒子交情不錯,偶爾 還會去他們家吃飯。她原名吳素貞,綽號天殘刀魔,自幼被賣入娼寮,因緣際會得到奇 異法寶,之後殺盡妓院裡所有嫖客,將每個妓女點住穴道,活活燒死,從此變成江湖上 聞之色變的女淫魔,總在深夜擄劫女子虐玩。折斷其四肢,聽其哭嚎,最後才將她們割 喉殺死。截止她被逼逃入梁山泊為止,一共九十七名無辜少女遭其虐殺。 但比起這兩位,學堂長就實在是猛得過頭了。平時看來人畜無害地溫吞老頭,出身 武林大派,武功大成之日,不但親手弒師。姦殺師母與幾名師妹,還生吞其心,之後投 身太平軍國,一路積功至重要將領。但卻從此嗜吃人心,凡是亡命於其手中的敵人,一 律被挖心吞噬,直至太平軍國覆亡,這各噬心狂魔才從世上消失。 「就、就算他們以前幹過壞事,但他們進入梁山泊之後,都已經洗心革面,重新做 人了,妳……」 「哈哈哈,真是可笑,小鬼,普通地盜匪有可能改過向善,但你自己看看檔案,這 些人哪個不是喪心病狂、殘忍嗜殺?連養他、教他十幾年的師父都能殺,還滅門吞心, 這種人也會悔改?你是個白癡還是把我當成白癡?」 答不出話,孫武只知道村人們不少都有案底,之前可能都是悍匪巨盜,但他以為都 不過是普通地強盜,從沒想過裡頭竟然有這麼多殘暴成性,幾乎說得上喪盡天良的變態 狂魔。 然而,自己與他們十四年的相處,他們不但為人和善,對自己也一直很好,就與一 般人毫無分彆,這又是怎麼回事?難道自己十四年的人生全都是假地嗎? 「小鬼,我的耐心有限,說出梁山泊秘寶的所在地,否則不但這些罪人要死,就連 你們姊弟都要陪葬。」 孫武真的不知道什麼寶藏,但那些檔案檔案的衝擊,卻讓他想起了一些事。村裡雖 然沒有寶藏,卻不是沒有秘密,過去老爹常帶自己與小殤到後山去玩,多數都是在白天 ,但只有一次是在半夜,老爹的語氣和樣子都很奇怪,與平時的開朗形象大異,甚至讓 自己有點害怕。 老爹領著自己和小殤到後山,穿越了一些平時從沒走過,甚至從沒看過的石頭陣與 草地,進入山腹,來到一個很大的秘密石洞。時間太過久遠,自己記得不是很清楚,只 是依稀記得看到一些金光閃閃的東西,難道那就是所謂地寶藏? 這一下遲疑,孫武的表情就露出異樣,引起了納蘭元蝶的注意,孫武驚覺不妙,剛 想收攝心神,不讓敵人發現破綻,卻不料納蘭元蝶突然伸手揭開眼罩,已盲的左眼竟是 綻放邪異紅光,剎時間紅芒迸現,籠罩整個房間。 法寶·赤龍火眼! 孫武猝不及防,被納蘭元蝶眼中紅芒照個正著,剛剛回憶過的那些訊息,立刻在腦 中逆流重現,最後定在後山秘窟的畫面,迅速放大。 (糟了,她……在讀我的記憶……) 情知不妙,孫武想從這被束縛的狀態中掙脫,但紅光卻像是能夠麻痺人體,讓他連 手指都動不了一下。 (如果在這裡認輸,村裡的大家就完蛋了……) 想到村人們,少年地焦急如焚赫然激發出一股異力,空空如也的丹田,募地生出一 股熱流,由丹田湧向四肢百骸,迅速衝破每一個封閉的竅穴,化作滔滔洪流,衝向雙臂 。 「喝呀!」 奔騰的力量不吐不快,少年順從體內最自然的反應,在滿室紅光中揮出重拳,剎那 間,璀璨耀眼的金芒吞噬了紅光…… 熾天使書城
【第七章 佛血舍利】 傳自慈航靜殿的聖藥「小還丹」,對於慈航靜殿一脈的內息最有助益,培元養氣, 讓少年因為虛脫而空蕩蕩的丹田,瞬間泉湧出真氣,內息竄走,在體內化作兇猛的真氣 奔流。 籠罩體外的金色氣芒,從微弱到耀眼熾烈,前後不過短短十秒,金鐘勁由第一關狂 飆至應有的第六關,洶湧勁道不吐不快,逼得少年猛地一拳轟發出去。 敵人官拜大武王朝的上校,最新銳戰艦的一軍之長,實力自非泛泛,但納蘭元蝶正 以全副精神催動赤龍火眼,憑著法寶異能讀取記憶,並為著所讀出的景象而欣喜若狂, 哪想到這個理應身無武功的少年,突然像頭小猛虎似的揮擊過來,百忙中只得揮手一擋 。 納蘭元蝶的軍裝袖子裡,同樣也裝配法寶,勁道一催,一面透通的能量光盾護住整 個手腕,擋向孫武的重拳。本以為這樣一擊就能完美防禦,甚至將孫武整條手臂震斷, 哪想到少年拳上力道如怒濤轟發,排山倒海而來,瞬間就將光盾碎裂,直擊而來,納蘭 元蝶這時才察覺到眼前的金光代表什麼。 「金、金鐘罩……」 這並不稀奇,但這少年所使用的,卻是他這年紀不可能練得成的金鐘第六關,在瞬 間的驚愕中,左臂骨折斷裂,金鐘重拳餘勢未止,像一根粗大木樁般直轟納蘭元蝶的小 腹,鮮血狂噴中,整個人被轟飛了出去。 「啊…………」 撞凹壁板,納蘭元蝶好不容易才再站出來,恰巧看到幾名衛兵發動攻擊,或是射出 暗器,或是刀劈槍刺,五六道攻擊同一時間沒入金光。擊中孫武,但在連串的金屬脆響 聲中,刀槍應聲折斷、碎裂,暗器反彈回去,速度與勁道甚至是射出時的數倍。孫武在 原地急轉一圈,全力以赴連出數擊,只聽見連聲痛呼,當他一圈轉完,周圍已經沒有其 他站著的人了。 「……你……金鐘第六關……怎麼有可能……哇……」 大口鮮血噴出,腑贓受創不輕。納蘭元蝶正想要應變,孫武已經撲衝過來,奮力一 拳轟向自己腰側。 納蘭元蝶抽出腰間軍刀,卻沒有斬下去。金鐘罩第六關,慈航靜殿中的僧侶要練到 這境界,起碼要到四十歲以後,修成之後除了罩門,尋常刀劍根本就斬不進去,砍了也 是徒勞,所以面對敵人來勢洶洶。納蘭元蝶唯有選取退避。 艦外發生變化,納蘭元蝶沒有久戰的打算,只想儘快甩脫這小鬼,將他交給手下應 付,自己則是率隊鎮壓村中騷亂,但這打算卻被孫武看破,一拳擊空後,立刻倒躍擋在 門口,化作一堵黃金之壁。不讓納蘭元蝶通過。 「小鬼,閃開!」 納蘭元蝶軍刀疾刺,眨眼間刀鋒連刺孫武十四處要穴。孫武除了舉起右臂遮住眼睛 ,對剩餘的攻擊全然不避不閃,只聽見一連串叮叮噹噹地金屬碰撞聲,十四記軍刀刺擊 在衣服上留上傷痕,泛著金色光芒的皮膚卻連一點小傷也沒有。 攻擊受挫,納蘭元蝶正要再攻。艦長室內的警報器狂響起來,投射出一個立體影像 。 影像的背景,是村裡的學堂,也是最大地公用設施。但因為天色黑暗,畫面有些模 糊不清,而且發話的一方似乎無法好好站直說話,鏡頭不住晃動,也一直傳來鼓噪的雜 音。 「說話啊,你們那邊怎麼了嗎?」 孫武看著敵人對影像喊話,自己也大為好奇,不知道自己為何會突然回覆力量,也 不曉得敵人用來囚禁村民們的學堂,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好不容易,螢幕上才出現一個人影,那是一個上尉軍官,嘴角溢血,臉上滿是傷痕 ,眼神渙散,用模糊的口吻吃力說話。 「……艦、艦長……他們……好可怕……」 沒頭沒腦的一句話,很快就變得名符其實,因為一句話才說完,軍官地喉嚨突然冒 出一道淒厲血線,跟著,人頭就「咕咚」一聲滾落下來,大量狂噴出的鮮血染紅整個螢 幕。 在畫面被切斷前的短暫瞬間,孫武聽見連串哀嚎聲,看見火光竄動,還有平常幫自 己理髮的吳嬸嬸,站在那具無頭屍體之後,像是見到一名久違的情人般,無限愛戀地舔 著那把染血的剃頭刀。 (哇!吳嬸嬸真的是女刀魔啊!) 孫武驚訝不已,透過窗戶遙遙往學堂方向瞥去,只見那邊正燃起火光,顯然情形有 了變化,甚至可以說是失控了。 「飛雲號立即起飛,朝著敵人方向全面開火,一個活口都不留!」 納蘭元蝶瞬間所下的指令,真是狠辣兼備,孫武又驚又怒,卻還來不及阻止,軍艦 就已經漂浮升空了。 只不過,飛雲號雖然升空,卻未必是服從艦長的指令,而且在升空後的短短幾分鐘 內,村裡學堂所發生地騷動,也同樣出現在軍艦內部。 被派來梁山泊執行工作的納蘭元蝶,並非無能之輩,但此刻眼前的小強敵卻分散了 她不少的注意力,當她警覺到被拷打逼問的罪犯,已經分散艦內各處,等若侵入整艘飛 雲號,事情已經晚了一步,而艦內的警報系統也開始瘋狂響起來。 「艦長……犯人們造反了……他們……好可怕……」 到處都傳來這樣的慘呼,而且毫不例外的一點是,所有人說完這句話後幾乎都立即 死亡,察看敵我實力差距過大,艦內官兵完全抵擋不住,節節敗退,而各處監控器所投 射出的影像,也察看了這樣地結果。 雖然早知道這些人當年都是江湖上的一流高手、頭等重犯,但納蘭元蝶一直相信他 們結束江湖已久,自己憑著兩千餘人的絕對優勢。再加上新銳戰艦與各類法寶軍械,一 定能穩穩控制局面,問題只是怎麼找到梁山泊而已。 然而,這些罪犯果然狡猾,看到大型巨艦並不正面抵抗。而是故意裝作一副老弱癡 呆的模樣,束手就擒,藉機讓軍方毫無防備地把他們分置艦內各處,等到掌握地形優勢 後,再猝起發難,來一個措手不及的大奇襲。 看看這些罪犯。他們不但武功強橫,招數圓熟老辣,打起艦內游擊戰來比正規軍更 厲害,甚至還持有不俗的法寶。 每個犯人被擒上戰艦地時候,當然都經過搜身,但是昔日太平軍國最強的特種部隊 「魔戰兵」,卻是直接對人體進行強化改造,將攻擊性法寶植入人體,外表看來毫無異 樣,但於潛入敵後。大肆殺傷。那些魔戰兵自從太平軍國首都陷落後,就已經在中土大 地上絕跡,哪想到今天會在這裡出現一大票。 幾十個重型罪犯,有老有少,如今全都成了殺人不眨眼地恐怖人物,在船艦內神出 鬼沒,近兩千人的正規軍到處圍捕搜索,卻絲毫掌握不到敵人蹤跡,反而慘被各個擊破 、殲滅。迅速地給削減人數。 「……難道……進入梁山泊以後,他們又提升了實力?這裡是人間地獄啊!」 傳說中的梁山泊,其真正實力展現在納蘭元蝶地眼前,令她無比震驚,深深覺得自 己是一腳從仙境踏入了鬼域。 受到震驚地人不只是納蘭元蝶,死守在門口不讓敵人通過的孫武,也有著同樣的震 駭。最初他只是守住門口,憑著金鐘罩第六關,死也不讓納蘭元蝶出去指揮與輔助說明 敵軍,但是那些外頭傳來的立體畫面,卻也讓他看呆了。 知道戰場上會殺人,可是看到村人們的戰鬥姿態。孫武還是受到衝擊。驚訝地部分 不是武功強弱,畢竟多年來的相處,自己早就想過大家「深藏不露」的可能,但他們的 戰鬥方式……每個人的臉上都在笑,而且不是平時那樣平和開朗的微笑,是打從心裡興 奮出來的狂喜大笑,彷彿積壓十幾年的慾望獲得解放,恣意作著從前所愛作的事,從中 享受到快要讓人翻起白眼的極度愉悅。 而讓他們如此享受地東西,則是毫無保留的殺戮。 和大武軍盲目的掃射與劈砍相比,梁山泊高手們的殺人手法簡直是種表演。用拳, 就一定是深深打凹進胸膛,把整條脊骨轟得破背而出;用刀劍,絕對當頭劈斬,把敵人 身體剖成血淋淋的兩半;用爪,但是拖住敵人雙腿,整具身軀硬生生地撕扯開來,任那 骨肉內贓灑了一地,鮮血瘋狂地沾染金屬地面。 孫武無法理解,殺人為何不瞬間殺敵,要故意讓敵人承受這麼多的痛苦?特彆是幾 個熟識的叔叔,還把撕扯下來的人頭互動踢爆,放聲大笑,這又是什麼道理? 而當孫武看到幾名女兵裸屍就地,死不瞑目的雙眼圓睜,村裡賣胭脂水粉地趙大哥 正在其中一具身上前後蠕動,旁邊又一個大武軍的軍官倒下,總是目光萎靡的山羊鬍子 學堂長,龍精虎猛似的出爪,破胸摘心,大口吞下,沾滿鮮血的嘴巴高聲大笑,這種種 畫面都指向同一個事實,就是這些人在殺戮過程中滿足到極點! (這……怎麼會這樣?大家都發狂了嗎?我又在作夢?還是這才是現實?) 孫武腦中亂成一團,納蘭元蝶卻再下指令,啟動這艘戰艦內所藏的最後兵器,大武 王朝仿造魔戰兵生產的屍偶部隊。 那是軍部為了本次梁山泊行動,所秘密預備的最後武器,除了納蘭元蝶自己,整艘 飛雲艦上沒有第二個人知道,因為那是一件不到最後關頭,不得輕易使用地危險兵器。 屍偶是由高手的屍體改造而成,雖已腦死,但肉體仍殘存著生前修練武功的記憶, 再經過特殊強化,刀槍不入,實力不容小覷。可是,如果讓這些屍偶的來源被洩漏,立 刻會引起軒然大波,後果連軍部都承受不了,所以納蘭元蝶直至此刻,才被逼得匯入艦 長密碼啟動它們。 再怎麼樣,這群罪犯也不過是武功高強地烏合之眾。沒有真正的一流高手,不可能 敵得過大武王朝最新的秘密兵器,納蘭元蝶有著充分自信,就讓生前曾是高手地屍偶去 對付這些魔鬼,以毒攻毒,一起摟抱著滾下地獄去。 「艦長密碼。四三四二零二四,啟動屍偶部隊。」 指令下達了,但是照理說應該不會回訊的系統,卻傳來一聲古怪的回答。 「喔………喔………四三四二零二四,收到了,謝謝艦長關照。」 一個陌生而古怪的嗓音,聽起來很稚嫩,但說的每一句話都像是冷笑,納蘭元蝶不 知道那是什麼人,孫武卻立刻認了出來。知道小殤現在一定已經脫困,甚至可能和姊姊 會合了。 屍偶戰隊立刻被釋放了出來,戰局也立即產生變化。這些屍偶雖已死亡,但卻不是 每個都行動笨重,步伐緩慢,其中有些植入特殊法寶,再配合野獸地半腦,以獸性本能 輔佐行動系統,一被釋放出來。就是四肢趴伏地上,流著口水,發出怪異咆哮,然後瞬 間消失了身影。 梁山泊的罪犯們擅長打游擊戰,在飛雲艦內神出鬼沒,但那終究只是「人」的範疇 。屍偶們的五感被強化數百倍,眼睛看不到的東西,可以憑借嗅覺掌握位置;超越人體 極限的行動速度。如鬼似獸,神不知鬼不覺地出現在敵人身後,猛招襲擊。 這麼一來,戰局登時改觀。梁山泊地罪犯們一時未露敗象,但已經無法再像之前那 樣橫衝直撞,所向無敵。納蘭元蝶見到這幕光景,心中稍安,但卻漏算了一個重點。 大武軍的王牌已經打出,梁山泊的實力卻尚未見底……特彆是,從她以艦長密碼解 放屍偶部隊的那刻起,一個躲在暗處取得密碼的小女孩,就利用這密碼攻陷了飛雲艦的 中心系統。 「嘖嘖,大家都在勞動,如果我什麼都不作,老爹回來就很難交代了……」 一個按鍵按下去,戰場局勢再次生變,飛雲艦內所有武裝系統全部被啟動,對著身 穿軍服的士兵猛轟,頃刻之間,不但所有士兵傷亡慘重,就連屍偶部隊都受到牽制,在 艦長室看到這一幕的納蘭元蝶,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能、能做到這種事,難道梁山泊除了罪犯,還有法寶製造師?」 梁山泊有的東西,其實不只是法寶製造師,當戰局進入最後反攻,真正地主戰力才 要登場。 飛雲艦內的一角,驀地暴射豪光,強光幻化出一頭白色猛虎,吼嘯狂撲,把最近的 一個屍偶戰士撲倒,在光焰暴熾中,刀槍不入的屍偶戰士發出慘嚎,迅速化作一堆潔淨 的白砂。 「這武技……慈航靜殿的靼羅虎魂?」 不是金鐘罩那種會外傳牟利的一般神功,當慈航靜殿真正的秘傳刀法出現,納蘭元 蝶就無法不開始懷疑,梁山泊之中可能有慈航靜殿的高僧潛伏,所以才會使用這種近乎 失傳地高段禪功,而這懷疑變成肯定並沒有花太久。 屍偶戰士似乎對白光感到畏懼,但是被戰鬥本能所驅策,仍是不顧一切地往裡頭衝 ,這時只聽見一聲吼嘯,震天動地。 「哞!」 吼喝聲中一隻雄渾巨掌往外推出,擊在當先一名屍偶戰士身上,那具屍偶週身骨節 赫然扭曲反轉,整個身體迅速蜷曲縮小,變成了一個不住縮小的大圓球,就連後頭幾具 被碰到的屍偶都受影響,在骨碎聲中扭曲變形,蜷曲縮小。 「是……是乾坤一氣藏,芥子須彌掌!」 太平軍國之亂,為了戰陣廝殺,就連素來講究不殺生的慈航靜殿都有僧侶鑽研狠辣 殺著,其中最出名的一套武技,就是這套碎人骨骼、扭曲血肉的芥子須彌掌!以正宗禪 功為根基,具有無比殺性的一套武學,隨著太平軍國之亂結束,早已失傳於烽火中,就 連慈航靜殿之內都沒有人會使。為何梁山泊會有人得傳? 而且,當年創出芥子須彌掌的那名還俗武僧,在戰爭結束後就生死不明……莫非… …白光漸漸消散,從白光中走出地偉岸身影,是一名滿臉虯鬚,手提一把殺豬刀的巨漢 。在孫武眼中,他是每天都來喝酒地胡伯伯;但是納蘭元蝶卻叫出了另一個名字。 「破戒虎僧胡燕徒!他真的沒死?」 昔日慈航靜殿地第一俗家高手,也是斬殺西方異族無數悍將的救國英雄,如今卻出 現在梁山泊這罪惡淵藪,納蘭元蝶發現軍部的實力估算完全錯誤了。 而在白光消逝之中,十多道淬藍厲芒激射。在半空化為燕形,恍若十多隻藍燕編織 成組,翩翩飛舞,燕身虹光掠飛交錯,在空中劃出軌跡,既似劍光,又如軍陣,眨眼間 飛射向前方地屍偶群。 沒有芥子須彌掌的雄霸聲威,藍燕翱翔的美妙姿態,像是一首美麗的詩篇。一回一 蕩,渾不著力地從屍偶戰士身上透體穿過,但沒有一個屍偶戰士被藍燕貫體後還站得起 來,全數仰倒地上,在抽搐中停止了動作。 至陰柔勁,入體瞬間自動探測經脈弱處,集中破壞,在活人身上是碎心裂腦,在屍 偶身上則是粉碎操控行動的法寶。 河洛劍派絕學。斬燕劍陣! 尾隨胡燕徒身後踱出的,是一名看來面有病容地中年文士,堪稱俊美的臉蛋略嫌蒼 白,身上連一把劍都沒有,但一隻隻翱翔藍燕卻從他十指間發出,翱翔左右,看似常駐 ,卻是對四周敵人毫不留情的快速殺戮。 「是……是失蹤了十六年的河洛劍派第一公子。李慕白!」 納蘭元蝶當然認得這個人,李慕白當年與胡燕徒齊名,分彆是河洛劍派、慈航靜殿 年輕一輩的首席高手,與陸雲樵義結金蘭。共同號召佛道兩宗有志之士,抵抗天妖入侵 ;喪命在兩人手下的太平軍國將領,數也數不清了,到現在都還被軍部視為救國英雄。 但這一釋一道的兩大高手,卻在戰爭末期先後離奇失蹤,變成十多年來在江湖上的 一大謎團,很多人都以為他們早已身亡,卻不斷這兩人全都藏身在梁山泊。 假使早知道有這兩大高手在此,納蘭元蝶絕對不會這麼魯莽行事,就連軍部也會慎 重考慮對梁山泊採取動作。但現在,這兩個人從艦尾一路往艦首行去,步伐看似緩慢, 推進速度卻是極快,沿途不管是士兵軍官,亦或是死亡屍偶,沒有任何事物能接他們一 招,走過之路,染滿了黑紅色的怨血……照這速度推測,這兩大殺神很快就會到艦長室 來,納蘭元蝶沒有放棄身為軍人的職責,還考慮使用飛雲艦作最後手段,例如引爆能源 爐,與敵人兩敗俱傷之類地極端戰術,或許還有絕地重生的機會,但這場梁山泊反攻戰 的最後一擊,讓她不得不放棄這主意。 飛雲艦升空之後,終於來到了村裡學堂的正上方,並且靠得極近,結果裡頭的人早 已跑得精光,只留下滿地大武軍的殘屍碎塊,跟著就是轟然一聲巨響,整間學堂從地下 發生大爆炸,無數土石隨著爆炸衝擊波掀向天空,連續貫穿了飛雲號的艦身,令這鐵甲 戰艦淒慘地墜落下來。 「好心狠手辣的梁山泊,居然在學堂底下也埋了炸藥!」 在學堂裡上課的應該都是年幼孩童,居然在這種地方埋設炸藥,以備「不時之需」 ,這就是納蘭元蝶之所以震驚地理由,而看到她震驚表情的孫武,糗得不曉得該怎麼解 譯,因為實在很難讓人相信,村子裡頭住了個沒事就預備將學校炸上天的心理變態。 飛雲艦墜落,整艘船艦都承受巨大的衝擊,孫武在衝擊中死守門口,怎麼也不讓納 蘭元蝶出去,卻發現她放棄了闖門,好像失神落魄般,被撞擊弄得滾倒在地,不規則狼 狽。 「……完了……都完了,連飛雲號也毀了。我要怎麼回去見人……對了,佛血舍利 !只要有那個東西,就算賠上飛雲號,我也……」 好像想起了什麼,女艦長的獨眼中精芒四射。猛地縱身躍起,卻不是衝向唯一的艙 門,而是從旁邊的窄小窗戶中穿破飛出,被玻璃割傷,視窗立刻灑下數道血痕。 「啊!」 孫武吃了一驚,急忙要追。但全身澎湃的真氣卻突然間消失得無影無蹤,金鐘罩解 體,他一步跨出,整個身體失去了力氣,一腳跪倒在地。 (為、為什麼身體沒力氣了?小殤那時候給我吃地藥,到底是什麼?) 孫武暗叫僥倖,因為如果自己早一分鐘失去力量,現在肯定已經變成無頭屍首,死 在那個獨眼女艦長的刀下了。 幾分鐘後,艙門被人一拳轟破。率先踏入艦長室地不是彆人,是一拳就把金屬艙板 打得凹毀的鳳婕,在她身後,兩名不平凡地酒友看到孫武安好,不約而同地鬆了口氣。 ※※※ 戰鬥接近尾聲,剩餘來的只是掃蕩殘黨,然而,眾人眼前突然一花,牆壁上的立體 投影裝置。交織投射出小殤地身影。 「鳳姐,我剛剛檢查過敵人的資料程式庫,發現了一些很好玩的事。這些家夥是大 武王朝正規軍沒錯,但全都是出身特務單位,執行秘密工作,來梁山泊完全是為了尋寶 ,緝捕犯人什麼的只是借口。」 「那就是說,這票家夥可以當作是空中海盜來看待了?」 「基本上是這個意思。從指令清單上來看。他們對梁山泊還真是寄予厚望啊,又要 找什麼洛書,又要找什麼第一美人,這些東西如果真的找到了,不曉得會不會有人立刻 挾物叛逃耶?」 「哼!憑這點本事就想來梁山泊打劫,想得美!」 鳳婕看了一眼週遭的殘破景象,遍地的血腥與屍首,替她的自負作了最佳註解。 「……喔,剛剛又破解了一條密令。皇室特彆指定,這次奪寶行動的首要目標,無 論如何要找到佛血舍利帶回,只要有佛血舍利,其餘什麼寶物都可以無視。」 「什麼?」 一直表現得滿不在乎的鳳婕,在聽見佛血舍利之名後,立刻變了臉色,但隨即寧定 下來,神色如常地說話。 「佛血舍利的位置,梁山泊裡沒幾個人知道,週遭又有機關常駐,除了老爹自己, 就算是絕頂高手也很難進去,他們這個如意算盤恐怕很難撥下去了。」 聽姊姊說得簡單,孫武卻感到那個佛血舍利必然關係重大,而自從被納蘭元蝶眼中 紅光給套取記憶後,自己一直覺得不安,或許應該提醒姊姊一下。 「姊姊,那個什麼舍利的,是不是……埋在後山?」 「你怎麼知道?唔……老爹帶你去過,是不是?是晚上帶你去的嗎?」 一聽見這答案,孫武急得快要跳起來,才不過短短一天之內,自己到底給梁山泊製 造了多少麻煩呢? 匆匆把納蘭元蝶用法寶讀取記憶的事情作了交代,鳳婕的臉色立變,就連一旁的李 慕白、胡燕徒都面色大變,不約而同地飛身急掠出去。孫武馬上知道事情非同小可,硬 著頭皮追問。 「姊姊,那個什麼舍利地,到底是什麼東西啊?」 「佛血舍利是魔門重寶,妙用無窮,當年創造了天妖的無敵神話,其中的細節現在 不用解譯。小武,你知道梁山泊能夠漂浮天上,是靠著巨大的浮翔系統在運作,而每個 法寶器械的執行,都需要一個能量源,對嗎?」 「對。」 對的同時也有疑惑,因為稍微強力一點的法寶,對能量的需索一個控制不好,就會 瞬間把力量不足的宿主給吸成乾屍。梁山泊雖然只是一個小島小山,卻比一艘軍艦大得 多了,要讓這麼一塊陸島浮空,所需要地能量簡直超乎想像,絕不是人力所能負荷,孫 武從小也在猜想,到底梁山泊浮空飄翔的動力源是什麼? 「姊姊,你是說,我們梁山泊的動力源是……」 「對,就是那顆佛血舍利,秘藏在後山,有複雜的機關與法陣常駐,正常情形下, 就算是當世絕頂高手也不可能輕易進去,但老爹……」 鳳婕似乎在懷疑某事,但說到最後,實在找不到理由去否定這個可能性,滿腔怒意 化作重重的一拳,大手捶在地上,把金屬壁板給打凹下去。 「……可惡,死老鬼到底在想什麼東西?」 孫武不知道姊姊在氣什麼,事實上,這一天之內發生的事情太多,自己所習慣的世 界似乎一夕崩毀,到底什麼是真,什麼是假,他現在完全搞不清楚了。 不過有一件事情可以肯定,既然佛血舍利如此重要,那麼當務之急就是趕到後山, 阻止梁山泊的動力源失落。 「姊姊,我想到後山去。」 少年眼神中地激動,他想做什麼,鳳婕一眼就看出來了。 「如果是平常,你的武功是足夠自保,但現在你吞下去的小還丹,只能讓你短暫回 覆力量,剛剛又消耗得差不多了,這樣的你到後山去,能作什麼呢?」 「單單比武功地話,有胡伯伯和李叔叔就很夠了,但是後山的佈置,當初老爹只帶 我們看過,我想我能在這上頭幫到忙。」 孫武口中這麼說,心裡卻忐忑不安,那畢竟是近十年前的舊事,自己幾乎完全遺忘 了,現在去後山重新搜索,其實一點把握都沒有,而納蘭元蝶是直接讀取自己的記憶畫 面,說不定所得的資訊還比自己為多。 但怎樣也好,再沒有什麼事比枯站在這裡更難受,孫武希望能作一點事,有點實際 貢獻,不然他真的是要急瘋了。 「那方面確實是需要你,但是以你現在的力量,跑也跑不快,怎麼去後山呢?」 「我本來就跑不快,不過沒關係,我現在就開始跑,早到一步是一步。」 熾天使書城
【第八章 梁山落·天魔破】 孫武預備趕去後山,鳳婕則是要留在艦上,收拾一下這個已經變成血肉屠坊的淒戰 場,讓那些獸性被壓抑多年,一朝解放後完全失去控制的嗜血狂魔們冷靜下來,不過, 孫武這種緩慢的趕路法,在某人眼中看來毫無效率可言,所以當他快步跑出軍艦,從三 公尺高的閘門口一跳落地時,旁邊一道光影風馳電掣般飆來,將他一下子接了過去。 「啊,你……小殤!」 本來躲在暗處操控軍艦設施的小殤,不知何時弄了一輛飛空法寶,底部造型是一塊 滑板,下頭有六個噴射氣輪,上頭則是接了一個簡單的操縱桿,雖然簡陋,但卻能夠飛 空滑行,比奔跑的速度快捷多了。 不僅如此,本來穿著hi帶裙娃娃裝的小殤,居然換上了一件與納蘭元蝶相同的軍服 。飛雲號裡頭全是大武王朝的軍人,要搶一套軍服過來毫不為難,但就算搜遍整艘軍艦 ,也未必能找到一件這麼小尺碼的迷你軍服,看到小殤軍服上的徽章、軍階印一個不少 ,軍帽、軍靴都有模有樣,孫武為之瞠目結舌,不曉得她是怎麼做到。 「又……又是用法寶嗎?」 「對。整套軍服三分鐘搞定,看起來很帥吧?」 「我一直也很好奇,你身上隨隨便便都帶十幾件法寶,對元氣的耗損也很大,你到 底是怎麼支撐這些消耗的啊?」 「呵呵,這是梁山泊的第一機密。」 法寶「磁航浮板」的速度比奔馬稍慢,但卻不受地形限制,在距離地面六公尺左右 的高度破空而行,穿越樹林,翻過小山丘,很快就繞到了後山。看到了孫武最擔心的一 個畫面。 胡燕徒、李慕白站在樹林外,目光所視的方向,正是當年村長老爹帶孫武和小殤來 遊玩的秘窟。在那個狹窄地巖壁洞口外,本是一片與人同高的白蘆草地,現在卻浮現三 個弦月形的圖騰。裡頭隱約見到無數紫電光影,如劍似刀,高速飆走,切割大氣,就連 週遭溫度也同受影響,吹出來的風冰寒刺骨。附近的樹木甚至罩上了一層白霜。 當年……不,即使是現在也一樣,如果不是這個護法陣被觸動,孫武根本不會察覺 這裡設了如此厲害地護法結界。正常的情形下,闖入者才一踏進蘆草叢中,雷刀電刃就 會瞬間啟動,把人千刀萬剮,瞬間就粉身碎骨,法陣甚至還不會顯現形影。 「胡伯伯、李叔叔!」 孫武在半空喊了一聲,但是兩人似乎過於專心。對他的叫喚沒有反應,跟著,一道 黑色刀氣、一道雪白劍芒同時綻放,中間夾雜著兩道身影,朝著巖縫進入點飆射而去。 找不到護法陣的破綻,情急之下,唯有甘冒奇險,憑著一身修為強行闖陣。慈航靜 殿、河洛劍派兩大高手聯合施為,人兵合一。威力有若萬鈞雷霆,鬼哭神嚎,頃刻間便 直破陣中深處。 只是,這個號稱「能拒世上絕頂高手於陣外」的護法結界,也不是浪得虛名,佛道 兩大高手在巖縫洞口的十步外,遭到極為強大地反擊,霹靂巨響聲中。刀氣劍芒迸炸成 滿天光雨,現出兩人的形影。 勢如破竹的刀氣劍芒一破,無數紫電鋒刃立即狂削斬來,兩人聯手一擊被破。嘴角 立即溢血,尚未來得及回氣,千百紫電鋒刃已逼身而來,正是最危險的一刻,半空中的 孫武一顆心狂跳得幾乎躍出嗓子,卻見兩人似是早有預備,背靠著背,消去死角,腳下 開始繞圈,手中刀劍激旋如舞,猛虎霸嘯、飛燕迴翔,將高速飆刺而來的紫電鋒刃全數 擊碎。 紫電鋒刃無窮無盡,不但發射角度刁鑽,速度更是快絕,兩人連擋數輪,身上多出 十數道傷口,鮮血淋漓,但卻又再向洞口推進五尺,越來越接近目標。快捷無倫的應變 、卓越的戰術,讓孫武看得精神大振,不自覺地握緊拳頭。 (這就是……一流高手的戰鬥嗎?不避諱受傷,事先算好每一個傷口能換來的戰果 ,就算是戰鬥中受挫,也能立刻化危機成轉機,進一步奪取勝利……這真是太厲害了! ) 實戰經驗不足地孫武,還是首次目睹一流高手的戰鬥方式,一股熱血猛然從心頭湧 現,亢奮之中又若有所悟,一時間竟忘了眼前的危機。 然而,當佛道兩大高手即將來到巖縫洞口,卻陡然發生奇變,周圍繞著他們猛攻的 紫電鋒刃一下子消失無蹤,整個護法陣像是失去能源似的,耀眼光影剎時間消失,就連 僅容一人通過的巖縫進入點都應聲而開,變成一個寬達三尺的洞門。 洞門大開,看似危機解除的情景,反而讓人不敢擅闖,畢竟誰也不敢保證,是否巖 縫門口另有機關,如果整座護法陣的能量,全數吸納在洞門口作集中一擊,毀滅性地威 力,誰也不敢保征能接得下來。 (這件事情是我的過夫,該由我去試!) 孫武一有決定,立刻從磁航浮板上躍下,朝巖縫洞口奔去,但胡、李兩人卻快他一 步,先佔飆入洞內,一時間洞內無聲無息,就只聽見半空中的小殤冷冷說了一句。 「……慢了一步,嘖!」 話聲方落,劇烈爆炸聲震天響起,不是從山腹內傳來,而是在距離山腹巖洞甚遠的 峰頂,一道紅光像是火山爆發般直衝雲雪,強烈震動把整個梁山泊瘋狂撼動,剎那間山 動地搖,土崩石碎,恐怖的自然衝擊讓孫武險些站不穩腳。 「胡伯伯、李叔叔!」 孫武情急之下,竟不避狂砸落石,猛往巖縫方向跑,生怕兩名叔伯在洞內遇到什麼 凶險。快要到山洞口的時候,兩道人影一前一後閃電從內奔出,與孫武錯身而過的瞬間 。分左右將他一拉,轉眼間飆離洞口百尺之外,又是一聲震天爆響中,整個山洞轟然塌 倒下來。 強烈的爆炸衝擊波,讓三人身形不穩。狼狽地跌出數步,才重新穩住身形。胡燕徒 地戒刀巳然回鞘,凝望著山峰頂上的衝天紅光,怒形於色,憤聲道:「可惡,竟然給她 跑了。」 李慕白的反應沒有友人那麼激動。但眼中地憂色卻只有更濃,嘆息道:「真地慢了 一步,我們進去的時候,山洞裡已是空蕩蕩的一片,什麼人也沒看到,什麼也沒剩餘… …可惡,被人設計了。」 「那……那就是說……」孫武緊張地望向兩位叔伯,希望能從他們口中得到好一點 的答素,但那個結果卻令人失望,因為就在他們地沉默中。撼動梁山泊的劇烈地震越來 越強,周圍的地面翻捲起來,出現了好大一道裂痕。 「該怎麼……啊!」 驚呼聲中,被身後偷襲給封住十多處大穴的少年軟軟地倒了下來,眼睜睜看著那位 曾以「破戒虎僧」之名揚威天下的胡伯伯將自己抱起,往天上擲去。 「小殤,小武就交給你了,不管梁山泊的結局是什麼,你都要把他給常駐好。知道 嗎?」 「拜託你了,小殤,這孩子是我們與鳳姐兒地最後希望,我們把他交給你了。」 「喔,好,人我收下了,相信這個少年會永遠記住今天。」 不知道已經是這一天內第幾次碰到生離死彆的場面,小殤的反應仍像是聽見一句笑 話似的。舉手平放在軍帽邊緣,向地下的兩個人敬了個漂亮軍禮。 「………兩位安息吧。」 沒有任何多餘的話,冷冷扔下這一句後,磁航浮板的噴射氣輪就火光大盛。「呼」 的一聲飆衝而去,留下在原地相顧愕然的兩個人。 「我說……惡德和尚啊,我本來一直以為小殤會感動一下,然後回來載我們兩個一 起走的。」 「她壓根就不認為我們會死在這裡吧,梁山泊地罪人們就算超生掉九成九,也不會 算到我們頭上,真正棘手的……是另一個大問題……」 動力源失落,導致梁山泊即將墜落,這問題在兩人看來並沒有什麼了不起,但卻沒 有什麼人知道,佛血舍利背後所隱藏的另一個秘密,當梁山由天空墜地,即將引起的滅 世浩劫……※※※ 孫武橫趴在磁航浮板上,雖然整個身體無法動彈,喉嚨也發不出音響,意識卻仍然 清楚,把梁山泊崩毀中的末日景象全看在眼裡。 大地破裂,狂風激嘯,村子各處的房屋先後倒塌,跟著就被裂開的地面所吞噬。仍 有行動能力的村人爭著逃離,但卻又無處可去,唯一的大型航艦飛雲號又在戰鬥中損壞 ,沒有飛行能力,村人們縱有不凡武技,面對此情此境,卻是全都束手無萊。 幾分鐘後,強烈地地震、狂風,一下子全部停息下來,微風輕輕地拂過地面青草, 平靜祥和一若住常,讓人幾乎以為危機已然過去。 但這平和的假象卻只維持了短短幾分鐘,緊跟著,整座梁山泊猛地下墜,速度好快 ,眨眼間就墜入下方雲海,不到幾十秒便穿透雲海而出,只見下方是一片綠色大森林, 山嶺重重,林木茂密,千里之內了無人煙,景色堪稱壯闊,但卻沒人有辦法欣賞這景致 。 由高空急速下墜,氣壓與風壓的劇烈差距,將所有村民硬生生壓得趴下,沒有人爬 得起來,甚至有人整個被壓得凹陷地上,在慘叫中隨著這塊陸地一同往下墜落。 孫武看著這一幕,好想要大叫出聲,卻發不出音響來,眼中不知不覺盈滿淚水。親 眼看著自己生長的家鄉崩毀,悲傷與絕望的情緒如洪水般衝激胸口,腦裡唯一存在的念 頭,就是要小殤解開自己。寧願與村人共存亡,也不要自己一個人像條狗似的逃跑。 「哦,巴啦巴啦巴,主人啊,您的願望就是我地指令。」 什麼話都還沒說。駕駛浮板的小殤突然開口,像是燈神傳說中地精怪,說出連串怪 異話語。 (……你……你幹什麼……) 彷彿聽得到背後孫武的無聲問話,小殤騎著磁航浮板往前飛,頭也不回地作著靜釋 。 「愛哭鬼,你可能不知道梁山泊有引力吧?嗯。很難和你解譯引力是什麼東西,總 之,計算失誤,這輛浮板車地動力不夠脫離引力圈,我們被梁山泊給吸住,現在就要下 去了。」 不愧是說乾就乾的辣手人物,話才一說完,磁航浮板就突然失速,朝地面衝去,與 梁山泊一起瘋狂墜落。 (完蛋了。小殤這家夥……我連死也死得莫名其妙……) 孫武覺得和小殤在一起實在很倒楣,彆說沒有開心的時侯,就連自己難過悲傷,都 會被她亂七八糟地行為給打亂心情,然後變成驚楞的哭笑不得。這時,突然一陣奇異的 音響傳進耳裡,起初音響很細微,像是蚊蟲拍動翅膀,但很快就變得大聲。彷彿與下墜 中的梁山泊共鳴,整個大地都動搖起來。 『……梁·山·落·地·天·魔·破·封……』詭異的字句,無間斷、無節奏,彷 彿僧侶唱誦經文,震天動地而來,在強風狂嘯的轟隆聲中,怪異誦經聲響徹梁山泊地每 個角落,只是所有人的聽覺都在承受氣壓巨變。無法肯定聽到的究竟是什麼。 恍恍惚惚中,人們的眼中彷彿見到異象,無數的金色梵字由後山方向升起,串聯並 鎖。繚統著整座空中島,尾端全數集結於最高處的山頂上,像是某種束縛用的鎖鏈,但 卻又彷彿受到劇烈衝擊,搖搖欲斷。 『……梁·山·落·地·天·魔·破·封·梁·山·落·地·天·魔·破·封…… 』反覆的八字真言迴響耳中,逼得人難受之至,鬱悶欲狂,驀地,一道清亮高亢的鳴叫 ,劃破長空,耀眼金光之下,不知是幻是真,孫武依稀看到一頭燃放著熾烈火光的…… 鳳凰! 火羽熾盛,鳳影娉婷,瞬間從孫武、小殤上方急掠過地燎原火鳳,看在眼裡,竟是 美得出奇,好像把末日最後一刻的壞滅之美集於一身,燦發著炫目的光景,隱隱約約, 鳳凰火影中好像有人存在。 那應該是個女子,雖然只有背影,可是體態輕盈,窈窕婀娜,曼妙的肢體曲線,小 武這輩子從沒看過這樣驚艷的美人,但那美人形影只顯露一瞬,下一刻就迸放出更強烈 的火焰光景,熾焰鳳凰以更強更猛的爆發力,急衝上梁山之頂,飆向那無數金光鎖鏈的 彙集之處。 不知道鳳凰在上頭作了什麼,孫武好像看到鳳凰扛起了經文鎖鏈,嘗試衝天而飛, 但卻又不太肯定,只是,從鳳凰衝上梁山頂的那一刻起,梁山泊下墜地速度確實減緩, 風壓也沒有剛才那麼劇烈了。 (這是奇跡啊,大家……得救了嗎?) 答案顯然是否定的,因為下墜的速度雖然稍緩,卻仍是不停地往下摔墜,其勢不止 。那個太過渺小的奇跡,並不足以阻止末日的降臨,而震耳欲聾的誦經聲,彷彿作著最 後的警告,再次響徹全島。 『……梁山落地·天魔破封……』 這次音響清晰許多,孫武想要聽得清楚一點,但另外一個由遠而近的雜音,卻干擾 了他地注意力。 (剛才是鳳凰,這次難道是龍嗎?梁山泊真是一個怪地方。) 不是龍,是某種機械。轟隆轟隆的音響,勾起孫武的回憶,熟悉的法寶能量從上方 急速靠近。孫武抬起頭,清楚看到一台體積龐大地重型機車,拖著長長的灰煙飆天而過 。 騎在哈雷機車上地,是一個留著白色鬍子的威武老人。一身土黃色的夾克與長褲, 臉上戴著飛行員愛用的護目鏡。但炯炯目光卻穿透厚厚鏡片,直視金光閃爍的山頂,右 手一催油門,哈雷機車劃破天空,以一個完美拋物線直墜梁山頂上,立刻被萬道金光所 吞噬。 (那是……老爹。他回來了嗎?) 距離太遠,沒有人看見山頂上發生什麼事,但一聲霹靂雷霆卻再次震動梁山泊。在 那聲怒雷轟炸似地巨響後,風聲、奇異誦徑聲全都消夫,梁山泊的地面也不再震動,而 是回覆平穩,甚至緩慢地向上漂浮拔升,重入雲端。 當小島穿雲而出,梁山泊回覆到原有的高度,村裡各處分彆站直身子的人們。茫然 望向梁山之巔,只見哈雷機車之上,一個精神抖擻的白鬍子老人揭開護目鏡,高高舉起 雙手,從山巔向全村高聲喊話。 「梁∼山∼泊的各位∼∼∼∼大家今天也仍舊追逐夢想嗎?」 在老人地身後,晴朗的太陽盛放金光,在萬尺高空之上遍照梁山泊的大地,人們的 歡呼鼓聲音雜訊在稍後響徹雲霄。 ※※※ 佛血舍利被盜,竊盜者逃逸無蹤。及時趕回的村長老爹,帶來了取自南海的萬年火 龜膽,暫時充作動力源,可保梁山泊半年不墜,造成的後遺症是梁山頂上每隔兩小時就 會噴一次火柱。 一場騷動暫時落幕,村人們開起了慶功宴,然而,高度不協調的夢幻感覺。仍舊困 擾著孫武。 所有戰死者的屍體,埋的埋,埋不下地就直接從空中丟下去,鮮血衝一衝。很簡單 就洗去戰火所帶來的痕跡,梁山泊又迅速回覆成往日的和樂仙境,人們圍著營火唱著歌 ,開起了慶功宴,一天以前所發生的血腥戰鬥,就像是從未有過一樣。 但孫武記得很清楚,他記得外界人們的野心與貪婪,記得戰鬥中村人們所釋放的猙 獰獸性,也記得梁山泊墜落時候的驚險與絕望,還有那種種不嚇思議的光影異象。 這些……絕對都不是夢。 遠離人們的慶功宴,孫武獨自坐在村口地石碑下,腦裡似是迷濛,又像是剛從一個 作了很久的美夢中清醒,前所未有地清晰。 當身後傳來濃濃的酒氣,孫武知道姊姊來了,他有些話想對姊姊說,卻又怕姊姊喝 醉,神智不太清楚,沒法與自己好好說話。 「……你走吧。」 「咦?姊姊?」 才一轉過身,孫武就被塞了一個滿滿的包袱入懷。從慶功宴上脫身出來的鳳婕,一 手提著酒瓶,肥肥的臉上還沾著烤肉醬,樣子看來很滑稽,但眼神卻很沉靜。 孫武想告訴姊姊,自己預備離開梁山泊,去尋回失落的佛血舍利,因為那是自己應 該彌補的責任,但是還沒開口,就被鳳婕先佔說話。 「……包袱裡頭有一封抗議書,你出去以後有機會,找個大官遞交出去,表示我們 梁山泊對這次侵略事件地抗議,這是全村委託你的公務,現在你有理由可以離開了,滾 吧。」 臭著臉把話說完,鳳婕轉身就走,好像不想再多看弟弟一眼。這個出乎意料的變化 ,讓孫武呆了一下才回過神來,急忙衝上前去,抱上姊姊的腰,但卻沒法穩穩地抱住。 「姊!」 溫暖的掌心,撫上了少年的頭髮,鳳婕沒有轉頭,悠揚好聽的音響慢慢傳來,任誰 都聽得出裡頭的不捨與黯然。 「小武,姊姊無法轉過來看你,因為如果多看你一眼,姊姊可能就會再想把你留下 ……對不起,姊姊一直都忘記了這一點,我想給你最好的生話,但……你有你自己的人 生。」 「姊姊,其實我……」 「到底什麼是真實,什麼是虛幻,你就用自己的眼睛去確認吧……展開翅膀,在你 的天空放心地飛,但如果累了,那就回來吧,不用怕拖累什麼人,這裡是你永遠的家。 」 溫柔的音響,讓少年的淚水再一次奪眶而出,但姊姊只是摸著他的頭,沒有再多說 什麼,因為離彆的時刻已經到來,駕駛著磁航浮板的小殤,一身軍裝從天而降,向鳳婕 舉手敬禮。 「小殤,這個愛哭鬼就交給你了。」 「YES,BOSS!」 「啊,為什麼小殤會和我一起出去?」 「你說錯了,其實那封抗議信是給我的,是你和我一起出去才對。」 不可抗辯,也沒有其他第二個選取,孫武踏上了磁航浮板,在火焰噴射聲中衝天而 去,看著地面上不住縮小的人影,他拚命地揮手。 「姊姊,我一定會回來的!」 少年的音響越來越遠,凝望著他消失身影的鳳婕,要用手緊緊壓住嘴唇,才能忍下 那股泣不成聲的衝動,肥肥短短的手指沒什麼美感可言,但滑落下來的淚水,卻有如珍 珠般晶瑩剔透。 十四年的幸福生話,終於在今天作了結束。或許早就已經結束了也說不定,只是自 己不願意醒來,一直拖小武繼續作著美夢……淚水在落地的瞬間,化為蒸氣散髮,跟著 被巨大的腳步踏過,烙下一個高溫熾熱的腳印。 「………夢……醒了啊……」 下期預告本意是要遠離人群,以免小殤突然大開殺戒,但荒僻小巷似乎比大馬路上 更危險,躲在牆壁內的瀕死者、被孫武誤殺的兇手,莫名其妙的事件帶著孫武前往萬紫 樓,看那裡面嫣紅奼紫、鶯鶯燕燕,不…不是吧!萬紫樓竟是一座妓院?! 雖然對高傲又濫殺的寶姑娘沒有好感,但受人之托終人之事,孫武還是硬著頭皮與 寶姑娘見面,而孫武的預感也半點沒錯,「只有死人才不會洩密」的至理名言果然處處 通用…… 熾天使書城 踴躍購買他們的書籍,用實際行動來支持你欣賞的作者
出版社:河圖文化 出版日期:2006 年 03 月 10 日 定價:160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