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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流星閃逝轉命輪 | 第二章 無名臨終托遺存 |
第三章 天上人間綺夢境 | 第四章 點滴熱血印紅痕 |
第五章 可憐紅顏珠淚哀 | 第六章 鳳凰真火碎金鐘 |
第七章 九龍神壁辟殃災 | 第八章 鐵騎奔馳迅如風 |
【第一章 流星閃逝轉命輪】 踏著敏捷的步伐,軍靴在地上踩出響亮的音響,獨眼的女軍官昂首走在一條長廊上 ,兩旁的衛兵直挺挺地站著,目光不敢斜視,但卻偷偷投以羨慕的眼光。 誰都知道,這位年紀輕輕就榮升上校之位的傑出女性,是帝都名門納蘭家的女兒, 從投身入軍職開始,就備受矚目,憑著本身才幹與家族後援,一路官運亨通,連連破格 提升,到最後更被選拔進入直屬皇帝的特種部隊「龍牙」。 軍服兩肩的獠牙形護甲,就是龍牙軍的身份象徵,也是目前大武軍至高無上的榮譽 ,至少……表面上是如此。每個人都知道,這支直屬皇帝的特種部隊,其真正意義就是 特務組織,專門為皇帝打探情報、刺殺叛逆,做盡一切無法見光的黑暗工作,只不過與 普通黑暗組織不同的是,龍牙不但在暗影中現行,還被賦予了光天化日下的戰鬥能力。 經由皇帝特許,這個特務組織擁有了大批精良軍火,甚至最先進的軍事裝置都歸屬 於其麾下,變成了一支比禦林軍更親近皇帝的特種部隊。龍牙,天子之牙,大武王朝的 所有臣民都知道,這支部隊就是皇帝的爪牙! 像龍牙這樣的特殊單位,只憑關係與背景,那是進不去的,只有千中選一的優秀英 才,才夠資格被選拔進入龍牙。曾在龍牙中擔任領導軍職,後來因此拜將入相者不計其 數,因此在士兵的眼中,納蘭元蝶的飛黃騰達是指日可待,特彆是此次還被委以機密工 作,分外證明了皇帝的信任。 這些欣羨的目光,納蘭元蝶全都感受得到,但心中卻殊無半分喜意,也許之前自己 還會為這些目光感到狂喜。可是在飛雲艦墜毀殞落的那一刻,什麼欣喜都化為烏有了。 龍牙確實是直屬皇帝的禁衛軍,存在目的也是為了充當皇帝爪牙,這些士兵地理解 並沒有錯,但他們不知道的是。龍牙內也有等級之分,只有極少數、極少數的首腦人物 才可以竭見皇帝,其餘像自己這一類的中階軍官,還是只能像其他普通部隊一樣,接受 軍部的指令。 「搜尋梁山泊並奪寶」地工作,並非出自皇帝指派。只是單純由軍部策劃,用意是 取得傳說中隱藏於梁山泊的多項重寶,最早也沒有想到真能成功,自己之所以爭取指揮 這項工作,主要是為了把飛雲艦艦長之職搶到手。 像飛雲艦這樣的飛空艦艇,要製造一艘,所耗的財力、時間都非常可觀,整個大武 王朝也沒有多少艘,只要能爭取到一艦之長的職位,那可比擔任什麼高官更有實質意義 。所以自己動員了所能使用的一切資源,好不容易才把這個工作搶到手。 指揮飛雲艦,志得意滿,特彆是在登上梁山泊地那一刻,彷彿踏在人生最成功的顛 峰,只覺得一切辛苦都有了代價,從此眼前儘是光明坦途,哪想到事發突然,梁山泊的 歹徒凶人無比奸滑。表面上看來驚惶恐懼,實際上卻是伺機突襲,打了自己一個措手不 及,新造成的飛雲艦更因此墜毀。 更可怕的,是想不到梁山泊之內臥虎藏龍,居然藏有兩名失蹤多年的救國英雄,那 是足以排入當今十大高手之內的一流強人,如果早知道有他們在。自己絕不會憑著這點 實力就恃強硬闖,軍部也不會執行這個近乎送死的笨計劃。 如今計劃失敗,軍部定會找替死鬼規避責任,自己責無旁貸。勢必會被他們送上刑 場,幸好事情還有最後一線生機,自己在逃離梁山泊的時候,取得了此行最重要的目標 物,佛血舍利。 這枚通體散髮血光地珠子,究竟有何來歷與故事,自己並不清楚,但是看它巴掌大 的體積,卻能夠支撐整個梁山泊漂浮於九天之上,長年累月地供給動力,這個能量委實 驚世駭俗,從沒聽過世上竟有如此異寶。 軍部在梁山泊計劃中所指名搜索的寶物,這樣東西排名首位,甚至還在當年太平軍 國的鉅億財寶之上,可見軍部是知道它重要性的。而回想到闖入寶程式庫,第一眼看到 內裡的景象,納蘭元蝶至今還無法平復心中的震駭,總之,如果不是在裡頭得到了一架 個人飛行法寶,及時從密道裡逃脫,自己縱能取得佛血舍利,也絕不可能從那兩名救國 英雄手中逃出。 「喀啦!」 走廊到了盡頭,納蘭元蝶開啟了大門,步入通訊室內,預備與自己的上司進行報告 ,說出梁山泊之行的成果,但奇怪地一點是,通訊室內竟然空無一人,原本應該在這裡 作業的軍官全被遣退。 (難道……軍部有什麼機密要說?還是敵人埋伏?) 納蘭元蝶腦中冒出兩個念頭,手也急忙放在軍刀刀柄上,但是當通訊儀器自動開啟 ,投射出立體影像,她就知道答案是前者。 立體投影描繪出影像,大武王朝如今的技術,完全做得到等身比例的清晰傳送,但 是當影像漸漸清晰,納蘭元蝶卻吃驚地皺起眉頭,訝異於眼前所見並不是熟悉的軍部背 景,而是一個視野極佳的陽台,如果不是因為現場煙霧瀰漫,甚至可以清楚看到後方的 美麗星空。 讓納蘭元蝶皺眉的,是那陣令背景模糊地煙霧。身為特種軍官見多識廣,她自然認 得那是什麼:目前京都最受歡迎的毒品「神醉夢迷」。每一克粉末都貴比黃金,抽得起 它的人肯定非富及貴,但為何自己與軍部聯絡的專屬頻道,會接到這麼一個荒唐地場景 去? (搞什麼鬼?軍部有什麼人會在報告的時候吸毒?接錯頻道了嗎?這是不可饒恕的 低級錯誤!) 正自惱怒,一個驚人的念頭閃過腦海,讓納蘭元蝶身軀劇震,不敢置信地凝視著畫 面,而當那個側坐在躺椅上的雄健身影,在煙霧漸散中慢慢清晰,納蘭元蝶立即跪倒在 地,五體匍伏。表示自己的尊敬與恐懼。 「參、參見陛下!草臣是龍牙軍一級上校納蘭……」 「官階之類的廢話並沒有什麼意義,你只要知道自己還能呼吸,便已足夠,說你該 說的話吧。」 官階是皇帝所給,對皇帝報官階並無意義。但納蘭元蝶更在意後頭那句話。只要想 到這位陛下平日地作風,她就明白其中的暗示,如果這輪報告結束後,自己無法令他滿 意,自己將不會再有呼吸……竭力穩住顫抖的音響,納蘭元蝶把整個工作的經過報告一 次。最後請示該將佛血舍利如何處理。 假若請示「由草臣將舍利護送回京都」而獲得允許,這條命就算保住,但納蘭元蝶 卻不敢耍這種小聰明。過去每一個想在這男人面前耍小聰明的人,沒有一個能保住性命 ,而當天子之怒降臨,絕對不會單單只殺一人,而是滅家、夷族地去殺,讓人們充分明 白惹怒真龍天子的後果。 「晤……世上的亂臣叛逆真是太多,這實在是很好,因為在同盟會、萬紫樓之後。 又找到一項能撩起朕殺心的東西,讓朕排遣苦悶……」 微帶倦意的音響,像是一頭飽食之後的猛獅,慵懶地沒有精神,但只要凝神去聽, 就會發現那音響中蘊含著一股永難填飽地飢渴,隨時會掙破理性枷鎖,瘋狂吞噬、毀滅 所能觸及的一切,就是因為聽出了這點。納蘭元蝶的頭叩得更低,生怕成為被吞噬的首 個目標。 「佛血舍利失落多年,也該是物歸原主的時候了,你讓軍部委託同盟會,把東西送 回慈航靜殿去。」 「委、委託給同盟會?」 「晤,你對朕的做法很有意見?」 一句話讓納蘭元蝶驚覺到自己的失誤,唯一能夠彌補的就是用力磕著頭。任鮮血橫 流地面,表示自己的忠誠。 「今晚的星空實在美麗,不該用鮮血來沾污,你地命保住了。朕重新給你任命。對 梁山泊的探索到此為止,你的新工作,是把那個叫做孫武的少年帶來見朕……不惜一切 。」 納蘭元蝶聞言大驚,飛雲艦已經墜毀,自己如何有本事上梁山泊去把人帶出來?但 皇帝的指令不容懷疑,今日能夠保住性命已是萬幸,納蘭元蝶用力叩首,表示一定會完 成皇帝陛下的敕令。 這時,一顆流星劃過立體投影的背景,在那美麗星空中留下痕跡,納蘭元蝶微微一 怔,卻聽見煙霧裡傳來一陣大笑。 「哈哈哈哈……動了……哈哈哈哈……老頭子你終於動了啊……」 起初像是非常歡愉的大笑聲,越笑越響亮,到中途更彷彿猛獅怒吼,破天裂地,宣 示著飢餓的雄獅已經結束沉眠,即將要用它地爪與牙,染紅大地……※※※ 貫穿中土大地的長河,在南方流域的河道中有眾多島嶼分散,裡頭的蓬萊島,島上 奇峰突出,孤立險峻,產權為河洛劍派所有,從十年前開始劃為禁地,不許外人出入。 山峰孤矗於島上,插天而立,直入雲霄,仰之彌高而不得見其深,神如蒼龍九現而 難覓其形,雲霧繚統,遺世而獨立。 窮山絕壁,紫竹遍栽,熏香裊裊,白石為階,冰晶作門,臨崖小閣,佈置典雅。 小樓上,欄杆前,檀香慢燃,七弦方了,少女身著宮裝,纖細白晰的手指仍按放在 琴弦上,一雙碧綠如玉的眼眸凝視著天上銀河。 迎著微帶鹹味的晚風,少女那彷彿深海青玉似的綠發,就像波浪一般地飛舞輕揚, 身邊旋繞著三顆拳頭樣大地彩珠,彩光煥發,在黑暗中螢華流轉,將少女籠罩在一片朦 朧輕霧中,衣衫飄飄,態擬神仙。 空曠的視野,是一個仰望天河的良好環境,鬥轉星移,歷歷在目,無垠無涯的蒼穹 ,綴飾繁星點點。各自依循萬古恆新地軌道,無聲執行,倒映海面上波光粼粼,海天一 色,成為一幕無限遼闊的景象。 凝望著滿天星鬥,在少女美麗地碧綠眼瞳中。陡然映出西北方天際的一抹驚虹,小 小的銀色閃光,用勾形的回彎軌跡劃過天空,消失在漆黑天幕中。 「紫鸝,星象動了。」 幾個時辰以來,少女首次開口了,這是她今天一整日的第十七句話。 應著她地音響,一名俏麗美婢,輕快的走到身後,逕自幫主人披上了鬥篷。小聲道 :「小姐,您的星占是本派一絕,但請您多多注意身體好嗎?您這樣我會很為難的。」 「唔。」 還專注於眼前的星宿,少女僅是隨口應了一聲。 紫鸝無奈,卻也早已習慣,當下只得湊趣道:「星星又告訴您什麼了嗎?是紫微星 異動了?還是您上月預測的西北方將出大事?」 「不是……」少女輕聲說道:「只是一顆小星星而已。」 「小星星?」紫鸝奇道,不明白一顆小星星,有什麼值得注意地。她望向主子,等 待進一步的解譯。 「……十六年了。自從我進入本派……或許更早,從我出生那一刻開始,就是為了 等著這一天……」 少女輕聲自語,驀地,按放在琴弦上的指頭輕輕一顫,琴弦崩斷,白晰柔膩的指頭 滲出紅色血珠,與晶瑩剔透的淚珠,一起滴落焦木琴座………「紫鸝,我不喜歡殺人… …但這世上有一個人……一個男人,我與他只能有一個人活下去……」 ※※※ 位於中土大地西方,青城山中的百花榖。是著名溫泉勝地。當地最大的妓館萬紫樓 重金買下百花榖,仿古代建築風格於此大興土木,建立許多溫泉彆館,其中最富麗堂皇 的一座,名為華清池。 由和闐千里迢迢運來的上等羊脂白玉,經由波斯巧匠的切割、雕琢,一切采仿唐式 設計,引來榖底溫泉,如此花費偌大地人力物力,方於深山中仿建了這只華清池。 池畔的出水口,被雕刻成群鳥的肖像,鷹、隼、鸝、鵲……自動換行著半徑十丈的 浴池,從無休止地吐出熱水。 泉水中漂浮著玫瑰花瓣,受熱氣一蒸,花露香氣更是濃鬱。八名青衣小婢不遠不近 地站在一旁,各自手挽花籃。籃中之物,依其工作不同,分彆是花瓣、花露水、毛巾、 紗帳、洞簫、瑤琴、金玉首飾、衫裙、埋藏地底一甲子的女兒紅和剛從八百里外快馬運 來、新剝好的荔枝。 婢女們站在池畔,眼中的神情似是迷醉,又似無限愛戀,全都集中在池中那抹白膩 如脂的美妙胴體上。 溫泉水暖,飛珠濺玉,花露散馥,玫瑰飄香,瑩雪荔枝,女兒初紅,說不盡的奢華 風景。 比池底白玉更白地幼嫩肌膚,此刻因熱氣與醇酒而微微泛紅,水波蕩漾間,引人心 頭狂震的至美曲線,縴裎畢露,雪膚櫻唇,嶠艷無雙,一如燦爛桃花。 裸背上一頭昂首鳳凰,栩栩如生,直欲破空飛去,襯得池畔眾禽下拜,更是有若百 鳥朝凰。這女子,是天生就讓人甘願拜倒足下的。 「呼!」 拭去額上粉汗,少女呼了口氣,芬芳馥鬱,混在玫瑰花香中,竟是讓人難以分辨。 「天象動了啊!」 「咦。」 聽到主子出聲,一名始終緊佇池邊的翠裳少女急忙走近,等候使喚,卻猶自不明白 小姐剛才的意思。 少女微笑不語,自顧自地仰望透通屋頂,與其上方的星羅夜色。 「星星告訴我,十六年前的誓約,終於到了要兌現的時候,不過……」少女「噗嗤 」一聲笑出,彷彿窺見了什麼有趣地事物。 「梁山落地,天魔解封……看來。慈航靜殿與河洛劍派的老人們要開始睡不安枕了 。」 「寶姑娘,您又在說什麼讓人聽不懂的話了。」翠裳少女喚道:「您這麼相信天像 嗎?」 「當然信啊。」少女漫不在乎地拍打水面,濺起老大一片水花,「因為太多人喜歡 信奉天意,不動腦子。所以只要善窺天象就可任我信口雌黃,指黑為白,這不是挺美的 嗎?」 「寶姑娘,您……」 「不過,香菱啊。」 「嗯?」 「天象運轉,不過是宣告無數條可能未來地其中之一而已。真正決定轉輪方向的, 是在人為。」少女頷首笑道:「沉溺天象空言,絕非我輩之為。所謂謀事在人,成事在 天,如果沒有「人謀」,是不會有「天成」的。」 香菱微一欠身,「是,香菱受教了。快午夜了,您本來今晚還要和樓主商議與青桐 派的糾紛的,這一洗洗了兩個小時。如果再不去見樓主,她可又要嘮叨沒完了。」 「好吧,省得你們難作人。」少女嫣然淺笑,「扶我起身。」 香菱伸手去扶,八名青衣小婢也急忙搶上,扯起紗幔,獻上毛巾,備好替代衣飾, 準備侍候。 三根水蔥似地纖指,輕輕搭在香菱腕上,少女緩緩起身。她起身的方式極怪,也不 見她舉足踩階,盈盈嶠軀就像浮在雲端的羽毛,渾沒半點重量,於碧波間冉冉升起。 中土大地之上,能夠輔助飛行的法寶並不少,可是單純憑靠武技,令人如鳥雀,飄 浮空中,久久不墜,那卻只有一種功夫能夠做到。 萬紫樓的「鳳娉翱翔」心法! 這少女,便是當今萬紫樓中最嶠艷、最高貴的一頭鳳凰。 甫離水面,少女皓腕一振,眾人尚不及看清發生何事,花籃裡地事物一齊給捲動, 又在轉眼間各自歸位,毛巾回籃,霓裳著身,寶釵束髮。和風拂來,飄揚的衫裙幻出無 數道美麗的波紋。 少女,仍娉婷於空中。 香菱朝左右使了個眼色,婢子們會意,九人一齊欠身,朗聲道:「奴婢恭迎寶姑娘 芳駕回樓。」 少女眼中笑意漸濃,嘴角亦揚起了抹狡黠的微笑。 「你們和我娘說,今晚我不回去了。」 婢子們尚未會意,香菱心裡已大叫糟糕。 「寶姑娘,您………」 話還沒出口,一襲倩影乳燕般投往屋頂天窗,銀鈴似的悅耳笑聲響起,片刻間已在 里許之外,倏忽活失。 婢子們相顧愕然,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只得把目光移向能下決定的香菱。 「還能怎麼辦,照實回稟樓主吧!」 香菱長長嘆了口氣,一對香肩脫力似的垂下。 這個寶姑娘呀,從小就沒人管得了她啊…………※※※ 大武王朝的特種部隊執行機密工作,登陸傳說中的梁山泊一事,對外維持著絕對的 機密,沒有任何人知道曾發生於萬尺高空上地激戰,也沒有人知道在那天晚上,兩個梁 山泊的住民從天空降臨大地……除了極少數能從星象窺見未來的人們。 孫武與小殤,乘著磁航浮板騰空而起,飛離了梁山泊,飛離開這個「祥和安樂」的 舞台,朝未知的世界駛去。 在起飛的那一瞬間,除了離愁,孫武最擔心的問題,其實是這台磁航浮板不曉得能 無法正常運作。畢竟不久之前它才墜毀在梁山泊的土地上,小殤短短時間內重新拼湊組 裝,搞不好裡頭機件全是壞的,要是半途沒力,從萬尺高空這麼摔下去,就算是練上金 鐘罩第十關,也絕對是十死不生。 「小殤,你駕駛浮扳小心一點啊,我們……啊啊啊………」 才在擔心磁航浮板地狀況。駕駛員突然表演起高難度動作,油門一催,磁航浮板陡 然拔升,在半空中連續翻轉了幾圈,孫武猝不及防,險些就從浮板上摔了下去,百忙中 緊抓住小殤肩膀,這才沒有成為倒楣的高空墜物。 磁航浮板並不是只有進行高難度動作而已,在空中翻轉的同時,小殤發射了某種東 西,爆閃成一道耀眼銀虹。隨著磁航浮板的翻轉,在空中畫出一條勾形的弧線。銀虹很 快就消散無蹤,讓天空回覆一片黑暗,但瞬間的光度之強,讓孫武有好一段時間睜不開 眼睛。 「小殤,你在幹什麼啊?沒事放什麼煙火啊?」 「村子正在開慶功宴,放煙火助興很正常啊,老爹給了我一堆煙火,說這種煙火放 起來像星星,要我升天地時候放出去。他們在下頭看了會很高興的。」 「喔,他們慶功宴玩得這麼開心啊?咦……事情只有這樣嗎?沒有什麼其他地理由 ?」 過去一天的經歷,孫武現在對身邊事物都感到懷疑,特彆是與小殤相關,更是覺得 不安心。 小殤並沒有直接回答這個疑問,只是露出一個怪怪的輕笑,給了一個不知所云地回 答。 「……沒有啦,只不過除了梁山伯,還有些人喜歡看星星。不過她們可能不曉得星 星也是會說謊地。」 就丟下這樣一個怪異的答案,磁航浮板陡然加速,飆衝向底下的無邊大地,將梁山 伯遠遠甩在後頭。 為了要調養元氣,孫武先找了一座小山,待了一天半,等到體力復原,這才真正開 始與外頭的世界接觸。 而實際降落人間的體驗。簡單一句話來形容,就是意想不到。在最開始地一兩天, 孫武簡直沒想過自己會看到這麼一個世界。 學堂裡頭教授的課程,是有提到外頭的世界。但都只是教授歷史課程,這點讓孫武 如今想起,覺得學堂的設立可能是為了下一代離村作淮備,所以近代史的部分銜接完整 ,只不過少了太平軍國之亂結束後,這十幾年來的變化。 納蘭元蝶率領飛雲艦空襲梁山泊一事,給孫武留下的印象,就是外頭世界的文明已 經日新月異,到了不可思議的地步,卻怎樣都想不到,外頭世界和梁山泊比起來,簡直 是……沒有變化。 這個叫做明德壩的小地方,距離梁山泊數百里之遙,大半居民似乎也是務農為生, 孫武看到很多人扛著鋤頭來來去去,身上穿地也是鬥笠蓑衣之類,就與梁山泊村民們沒 有太大分彆,讓他幾乎以為自己回到家了。 可是,為什麼事情會是這樣子?如果外頭世界的建築技術,仍只是造出這些瓦捨土 屋,那麼飛雲艦這樣的飛空武器,是怎樣被建造出來的?而且,從這些破瓦與土牆看來 ,明德壩人們的生話只怕不算富裕,甚至還過得頗為窘困,這是一個窮地方嗎? 孫武懷著這樣的疑問,與小殤漫步在明德壩的街頭,沒過多久,這個困惑就迅速擴 大,到了完全無法理解的程度。 人來人往的街上,突然一陣喧鬧聲由遠而近,來速很快,只見所有行人全都讓到兩 旁,戰戰兢兢地跪下來,好像相當惶恐似地迎接什麼東西到來。緊跟著,大隊人馬從路 上呼嘯而過,從服色上看來,這群人應該是大武王朝的正規軍,但他們身上的裝備與座 騎卻讓孫武為之膛目結舌。 與普通百姓的粗布衣裳不同,這群騎兵身上穿著的制服,不僅質地細緻,而且一看 就知道是特殊技術所織縫。 參與過太平軍國之亂的老人們,曾給孫武看過他們的戰袍,其中一些高階軍官的服 裝,都是用特殊枝術縫織,不但又輕又軟,而且極其堅韌,雖無法說是刀槍不入,可是 確實有相當地抗擊力,在近身廝殺時大大佔了便宜,軍服本身幾乎就是一件法寶。 大武王朝殲滅太平軍國之後,無疑是取得了這個技術,而且還作了改良,在量產方 面有所突破,所以這些中階軍官才能裝配防護衣。至於他們胯下的座騎,並不是尋常的 駿馬,而是通體赤紅的三角公牛,不但體型雄壯,四蹄踏地時竟是疾逾奔馬,是孫武從 沒看過地生物。 記得以前聽老爹提起,法寶的製作技術中有一派支流,是以特殊技術改造生物,或 是配種融合,或是無中生有,創造出不屬於自然的異種生物。熊這樣看來,大武王朝已 經充分掌握到這種技術,並且用以增強軍隊的戰力了。 防護衣、異種戰牛還有騎兵腰間所裝配的砍刀、胸口所彆的徽章,都有奇異的能量 流動,顯然是武裝型法寶,大武王朝的軍隊已不遜於太平軍國全盛時,若是歷史倒流, 兩軍再戰,現在的大武軍一定會把太平軍殺得落花流水。但孫武卻覺得困惑,如果大武 軍已能掌握太平軍國的技術,為何國內百姓的生活看來沒什麼進步? 不僅如此,那些趴伏在地上的人們,望向騎兵遠去的眼神非常古怪,既像釋了重負 ,又流露著說不出的痛恨,就算沒有旁人解譯,孫武也知道那代表了什麼,更不難想像 這些軍官老爺平日橫行鄉里的畫面。 (難道說……大武王朝把所有技術都用在軍事上頭,一般老百姓的生活得不到改善 嗎?這樣子太過分了吧!) 熾天使書城
【第二章 無名臨終托遺存】 孫武起初只是稍稍懷疑,但那些猜想在稍後的觀察中一一得到證實,他和小殤又遇 了幾次騎兵呼嘯馳過,每一次人們都是相爭躲避,騎兵群在路上橫衝直撞,不但踢翻路 旁的攤子,有時候遇到人們閃避稍遲,更是毫不猶豫地驅牛疾馳,硬生生把人撞倒,在 斷骨慘嚎聲中揚長而去,就像踩死的只是幾隻蟲子,不是與自己同一物種的生命體。 城裡頭的建築物,也不是每一處都那麼貧窮破落,當孫武和小殤進入明德壩的中心 ,看到幾棟應該是公家單位的建築物,十幾層的高樓,不但巨集偉氣派,而且都使用了 先進技術,人們在透通的升降裝置中起起落落,俯覽著整個明德壩,將這小小世界踩在 腳底。 其中最高的一棟,門口甚至設有電流屏障,不讓身份不明的人物穿越,如果要恃強 硬闖,一大群嗡嗡作響的鐵殼瓢蟲就會從四方飛出,攔擋住硬闖者的去路與退路,由急 趕過來的法寶守衛將人逮捕。 (務農的老百姓沒有享受到這些進步技術,只有從軍和為朝廷做事的公務員才能享 有文明,這是對人民的徹底控制啊!劃分出兩個世界,如果不對朝廷效忠,永遠只能停 留在低等的那個,這樣……好過分啊!) 想到這些東西,就連孫武自己都有點訝異,以一個十四歲的少年而言,要懂這些事 情似乎太早了。可是,自己真的懂,特彆是當自己注意到,明德壩的人們是用什麼眼神 在仰望那幾棟大樓,而透通升降機裡的人們又是怎麼俯視腳下,自己瞬間就明白了那些 事。 「外頭的世界……真是和想像中差好多啊。」 「怎麼樣?要進樓試試看嗎?」 看小殤躍躍欲試的樣子,大有一闖虎穴的打算,孫武急忙攔住。不想在這個節骨眼 上多惹事端,硬拉住小殤往外走,意外到了城裡的商店街。 這一區地商店街,應該不是賣給普通民眾,因為種種奢華的裝飾。即使不看內裡的 商品,也知道不是普通人買得起。每一家店舖門口除了招牌,都還另外放著一塊金屬台 座,不時投射出一些招攬客人的影像或音響,一條路走下來,各式各樣的聲光畫面。讓 孫武看得眼睛都花了。 投射出來地立體影像,有些是口吐人言的動物,很討小孩子的喜歡,當孫武看到一 頭花色斑紋的小老虎,作著可愛的打捲動作,他整個臉都笑得咪了起來,三步並兩步地 跑過去蹲在那個立體影像前面,幾乎捨不得離開。 「唉,真是小鬼一個。居然對這種東西著迷。」小殤雙手一攤,好像很無奈似的說 著。 「小殤,你不覺得這頭小老虎很可愛嗎?」 「被你這麼一說,倒真地是很有誘惑力………嘿嘿,好像很可口的樣子。」 「為什麼你的腦筋總會轉到一些莫名其妙地方去?」 初次離家的少年,在離家後的隔天中午,碰上了最難堪的問題。原本孫武的逃家計 劃裡,是預備用自己長年存下來的一些銅錢來當資金,但鳳婕送他離開梁山泊時太過匆 忙。就沒有回家去拿錢,又以為小殤必然有備,哪想到問起資金的時候,小殤表示自己 身上一個銅錢也沒有,一盆如洗。 結果,才只不過是離家的幾個時辰後,孫武和小殤就流浪街頭,看著路上行人來來 往往。不曉得應該要怎麼辦。 「小殤,你離家之前,沒有拿什麼東西嗎?多少應該準備一點吧?就算你兩手空空 ,姊姊和老爹沒有交付給你什麼嗎?」 「鳳姐只給了一些你地換洗衣物,沒有給錢,老爹是給了一些信物。」 「信物?」 小殤從腰間的香囊寶袋裡取出十幾個信封,封口並沒有粘上,但信封都已經發黃, 顯然是有相當歲月的舊東西。 「老爹說,這是他早年雲遊天下,替你定下的親事,你只要拿著這些信物找上門去 ,就會有老婆了。」 孫武還記得自己小時候,老爹常常對自己炫耀,說是幫自己指腹為婚,訂下了好幾 門親事,等自己長大,就有漂亮老婆和豐厚嫁妝會送進門來,起初自己根本搞不清楚那 是什麼意思,跟著老爹一起歡天喜地,但後來年歲漸長,明白了所謂「訂親」、「指腹 為婚」的意思,就覺得很彆扭,甚至開始生氣。 婚姻是一件很神聖的事,無法隨便兒戲,能成為終生伴侶的人,一定要是自己真心 愛戀的人才可以。 一個自己見都沒有見過,連高矮胖瘦都不知道的女人,卻要與自己結婚,這不是太 荒唐了嗎?而且,一生下來就注定要嫁給某個男人,對女方來說,應該也是一件很悲傷 地事吧?就因為如此,後來老爹再提起這些親事炫耀,自己就明白地表現出不悅與反對 。 「小殤,老爹在外頭的面子很大嗎?是不是有很多朋友?可以好到指腹為婚的朋友 ?」 「不太清楚,朋友應該有不少吧,看你對朋友的定義是什麼,只要大家有利害關係 ,你和那個納蘭元蝶也可以是朋友。」 看來小殤也不清楚,雖然之前老爹總是拍胸保證,將來的媳婦都是一等一大美人, 不過孫武並不相信老爹的審美眼光,因為他常常與姐姐一起鬥酒,喝醉了就說姐姐是村 裡的第一美人,這樣的眼光,想想真令人不安,這種盲目婚姻萬萬不可行。 但既然自己已經踏出來了,就有義務把這些東西給收拾善後,老爹不是搶親,而是 替自己訂親,那自己怎麼說都有一份責任。 搖搖頭,孫武想了想,用很慎重地口吻一字一字地說話,「小殤。這些信物我不要 ,也無法要,因為我覺得指腹為婚這種事情是不對的,不管是什麼人,都沒有權力在一 個孩子出生前決定她的一生。所以……」 孫武的話說得很慢,因為有一件事情讓他無法輕易下決定。雖然自己不喜歡指腹為 婚這種東西,但在老爹誇耀為自己訂地種種親事中,曾經有過那麼一次,老爹拿來了一 張小女孩的畫像,讓素來反對未婚妻的自己,呆住說不出話來。 那張畫裡頭地女孩,有著一頭翠玉般的碧綠秀髮,清秀可人,站在星空之下,衣袂 飄飄,彷彿神仙中人。 幼年的自己,就看著那張畫,神醉夢迷,整整幾天的時間都受到影響。雖然沒有見 過面,但……或許那也算是某種形式的初戀了。 想到這件事。孫武地話就慢了一點,卻又覺得不應該在這件事上為了私慾而自打嘴 巴。可惜的是,當他一面說,一面整理腦中思緒,旁邊卻有一個超級行動派,聽他說這 些信物不要,馬上就有了動作。 「喔,小武你不要,那就是垃圾囉。」 小殤左手往右手的信封一擦。耀眼火光閃起,十幾個信封赫然熊熊燃燒起來,孫武 大驚失色,連忙伸手去搶。 「小殤,你幹什麼?」 孫武的動作很快,一把就將火光中的信封搶過,但火勢燒得更快,一髮不可收拾。 眨眼間十多個信封就燒得乾乾淨淨,化灰飛散,想要搶救什麼都已經太晚了。 猝不及防的銷毀行動,到最後,當孫武攤開掌心,除了一堆焦黑地灰燼外,就只剩 餘兩件東西,一塊金鎖片、一塊玉珮,在灰堆中瑩發著淺淺彩光,一看便知絕非凡物, 只是孫武也認不出來那是什麼。 「小殤,你動作那麼快幹什麼?」 「你不是說不要了?垃圾就燒掉啊,隨地亂丟垃圾是不好的行為,小殤是環保小天 使。」 翻白眼已經是正常反應,孫武幾乎想要當場暈過去。 「沒有人會把你當成天使的。我是說不要了沒錯,但是這件事情無法這樣了結,就 算我不要,人家還是會提心hi膽的,我要把這些信物送回去,不管當初是威逼還是利誘 ,我要鄭重向人家道歉,告訴她們說沒事了。」 「喔,那現在只剩餘兩件,你可以少跑很多路了。」 女孩說得一派理所當然,早已放棄生氣機會的孫武,只有接受這一切。 「這兩件信物是哪兩家人的?老爹應該有交代她們的姓名和住址吧?就算只有兩家 ,我也要把東西送回去。」 「姓名和出身都寫在信封裡,剛才已經被燒掉了,本來還可以用法寶試著救救看, 但你出手那麼快,紙灰被你一搶全碎了,現在除非回去問老爹,不然誰也不知道紙上寫 什麼了。」 「………反正,你就是要把我扯下去,告訴我我也有錯就對了。」 「耶………!」 和小殤的討論永遠不會有正常結果,孫武把金鎖片和玉珮收了起來,心裡暗暗許諾 ,將來有一天自己絕對會把這兩件信物交還,好好地向人家致歉,不過那時候……希望 金鐘罩第六關頂得住吧? 其實眼前的問題還不只是這一個,自己最牽桂的事,就是失去佛血舍利地梁山泊, 只能在天上多漂浮半年,如果半年內無法尋回失物,讓梁山泊重得動力源,那麼屆時梁 山泊勢必就要墜落下地。 盜是佛血舍利的人,自然就是納蘭元蝶。她拋下已經損毀的飛雲艦,把奪取佛血舍 利當作是挽救這次戰鬥的最後手段,最後逃逸無蹤。但當時已經傷勢不輕的她,是怎麼 從胡燕徒、李慕白兩大高手眼下逃去?又是怎麼離開梁山泊的?這些都是難解謎團。 假設納蘭元蝶順利逃出梁山泊,回到大地上,她現在會去哪裡?藏在何處?要怎麼 把她給找出來?越想就覺得越沒有頭緒,小殤在這些事情上完全靠不住,自己只能獨力 行動,確實是很困難的。 甚至再退一步想,佛血舍利到底是什麼東西?它除了供給能量之外,有沒有什麼特 徵?由何處而來?假如能有這方面的資料,或許就能夠從法寶特徵上追蹤到蛛絲馬跡。 進而找到佛血舍利了。 越想越是頭痛,孫武不自覺地抱著腦袋,輕輕搖晃,旁邊一隻小手伸了過來,扯了 扯他的衣袖。轉頭一看,是小殤皺眉地表情。 「……肚子餓了。」 「我也餓了啊,但是我們身上又沒有錢,我想還是等一下你騎磁航浮板,到附近的 山上,我看看能無法打一些野兔野鳥的。就可以先解決一頓,反正你放心,我不會讓你 挨餓的。」 在同伴面前,孫武再次表現了自己地責任心,就一個十四歲的少年來看,這種精神 值得嘉許,但同伴所聽進去的重點似乎不是這樣。 「喔,自行覓食啊……早點這麼說不就簡單了嗎?」 小殤突然站了起來,朝街中心走去。街心有十幾個七八歲的孩子,穿著得相當體面 。顯是出自富貴人家,正在嬉鬧玩耍,好像玩得很開心,著到一個小姊姊走過來,都嚇 了一跳。 (啊,小殤一定是要裝可愛了,不曉得真相地大人,很容易就被這招給騙了,但那 些都是小孩子。她去裝可愛作什麼?) 孫武納悶小殤地行動,卻發現她沒有轉換表惜,還是那麼一副冷得讓人想打哆索的 冰臉,叉腰站在那幾個孩子的面前,冷冷地說話。 「喂,小鬼,把你們身上所有的錢都拿出來。」 不用說出什麼具體的威嚇,單純靠狩獵者地眼神與氣勢。被當成獵物的孩子們就感 到畏懼,立刻放聲大哭,驚動了在不遠處聊天的大人,九個成年大人趕了過來。把勒索 者給團團圍住,十二歲的女勒索犯就像什麼也看不到,繼續重複著剛才說的話。 「喂,老鬼們,把你們身上所有的錢都拿出來。」 「哈哈哈,小妹妹,知不知道當街搶劫是犯法的?」 「………殺人也是。」 聽見這些話的人們放聲大笑,沒有人會把這個小女孩的威嚇當真,只有一旁的孫武 冷汗直流。從小到大地相處,他很清楚小殤在放狠話的時候有多麼言出必踐,這些人笑 得這麼大聲,等於已經把一隻腳擺入鬼門關了。 小瘍手掌微動,像是要作什麼,但身旁疾風閃動,孫武闖進人群中,一把按住小殤 的手,並一面滿頭大汗,倉皇地向身前的人們道歉。 「哈·哈·哈哈……我妹妹喜歡胡說八道,幾位大人有大量,請千萬不要介意,童 言無忌,童言無忌,哈哈哈哈給哈哈哈……」 笑聲中毫無歡愉之意,反而盡顯少年心中的緊張不安,偏偏掌心按住的那隻小手, 還好像很不高興似的大力掙動,只要讓她掙脫出去,這邊大概馬上就是一場大屠殺。 「大家都不介意了對不對,哈哈哈哈哈,我就先走啦。」 一句話說完,孫武不給小殤反悔的機會,猛地將人一把抱起,扛在肩上,飛也似的 衝出人群。 「那兩個孩子……真是怪啊。」 以這句話為註解,人們為孫武與小殤地首次人間騷動作了評判,站在街上的二十多 名男女老少中,並沒有人感覺到剛才那一刻的危險,也沒有人曉得少年為了避免慘事發 生所作的努力。 ※※※ 孫武帶著小殤離開現場,一路上避開繞過注意他們的人群,專門挑一些僻靜的小巷 子走,想找一個真正安靜的位置,好好與小殤討論一下她的行為。 經歷了一番九彎十八拐地曲折繞路,孫武找到了一個死巷子,附近都是深門大院, 兩旁圍牆又高又厚,完全聽不見人聲,長長的巷子堆了許多雜物,看來安靜到了極點。 「好,這裡是附近最安靜的地方了。小殤,我很認真地和你說,有一些事情你要學 一下,無法再像以前在梁山泊的時候那樣亂來,我們現在到外頭世界了。必須要……」 嘮叨說話地孫武,覺得自己真像個囉唆的老太婆,不過如果自己不說,那麼又有誰 來規格小殤的行為呢?既然離開梁山泊,就該有點新生活,絕無法再被小殤牽著鼻子走 了。 小殤對於同伴地這份堅持。並沒有多說什麼,只是有些好笑地看了他一眼,點點頭 ,道:「說得沒錯,你確實很會挑揀地方,附近很難找到哪個地方比這更理想了。」 「呃?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不用小殤回答,答案已經在孫武的身後出現。那堵又高又厚的石牆,灰暗 壁上突然浮現黑紅色的血跡,迅速大量流出,最後好像噴泉似的飛灑。 孫武察覺不對。急忙側身閃避,這時不只是鮮血,甚至整個牆面都塌了下來,只不 過倒塌地牆壁之後還有另一堵牆,再看得仔細一點,倒下來的東西不是牆壁,而是一個 使用奇異障眼法,虛擬裝成牆壁的人。 這個人能夠用一張奇薄如紙的特殊絹布,把自己虛擬裝藏於牆上。絲毫不露破綻, 可以說相當有一套,但是這個人如今滿身是血,氣息奄奄,怎麼看都是一副快要斷氣的 樣子。 「你……你……我能幫到你什麼嗎?」 孫武一眼就看出這個人已經沒有得救了,他身上有多處重傷,小腹上那一道尤其厲 害,就連肚腸都流了出來。真虧得他還能藏在這裡虛擬裝牆壁。 不過,受了這樣的瀕死重傷,卻仍要苦苦虛擬裝牆壁躲在這裡,顯然是在躲什麼人 。而且那個敵人應該仍在附近搜索,才會令他忍著重傷之痛,苦苦支撐,至於那個敵人 強與不強,這點就看不出來了。 「小殤,你有沒有什麼法寶可以幫到這位大叔地?」 不懂任何醫術,孫武只能把希望放在小殤身上,或許她各種鬼神莫測的法寶能夠有 回天之術。 沒有辜負友人的期望,小殤立刻以義不容辭的姿態主動站了出來,手上一枚戒指發 著紅光,指向地上的那名重傷者。 「沒有問題,一次就讓他解脫,保證穩死不再拖,毀屍兼滅跡,絕對不給你留下麻 煩。」 「哇!千萬不要啊!」 孫武急忙阻止小殤發射紅光,這時地上的重傷者似是自知將死,竭力睜著眼睛,向 眼前唯一的這對小男女說括。 「求……求求你們……把這東西……送給萬紫樓……寶姑娘……關乎重大……小心 ……鐵……鐵……」 一口氣接不上來,這名不幸的重傷者就此斃命。孫武抬起他臨死前拚命舉起的手, 開啟緊握的五指,發現了一面灰濛濛地圓形透鏡,不曉得究竟是什麼東西,也不曉得萬 紫樓究竟在哪裡,但這人既然是死在送東西的路上,那萬紫樓應該離此不遠,說不定就 在本城。 「小殤,我問你啊,該怎麼……」 「沒有問題,一次就讓他清潔溜溜,毀屍兼滅跡,絕對不給你留下痕跡。」 「哇,我只是要問你知不知道什麼是萬紫樓,不是要你處理屍體啊!」 小殤這次出手太快,孫武來不及阻止,只能從旁猛力一推,戒指上的紅光斜斜地發 射出去,失了準頭,凝聚成的紅環沒有命中屍體,卻從手邊牆頭斜掃上去,所經之處全 被吞噬,還連帶把一棵好大的榕樹給吞去上半截。 無聲無息的砍樹,這並不是什麼大問題,但是大樹少了上半截後,樹幹卻突然剝落 ,露出了少了人頭與左肩的殘缺屍體,這個問題就實在不小。 「這……這是怎麼搞的?」 孫武還沒從驚愕中回覆過來,旁邊小殤卻一下子拍他肩膀。 「小武,你殺人了。」 「是啊,我……」 接下去說話馬上發現不對,孫武正要咆哮抗議,卻突然注意到樹中的那具屍體不但 服色古怪,是一種見所未見地白色軟甲,而且右手還拿著一隻像是弩炮似的武器,瞄淮 著自己的方位。換句括說。如果不是這一下湊巧擊殺了他,孫武和小殤就會被冷不防地 暗算到。 「牆裡有人,樹裡也有人,這個城市的治安真是亂七八糟啊!」 這是孫武現在唯一的想法,而無論他再怎麼反應遲鈍。這時候也知道情形不對,要 儘快離開險地以自保,拉著小殤離開了暗巷。 ※※※ 最初的震驚過後,理智就慢慢釐清了整件事地脈絡,孫武想到第一名死者的致命重 傷,可能是由第二名死者所造成。而那個人潛伏樹中,目地除了殺人之外,應該也為了 奪物,至於他所要奪取的東西,就是如今落入自己手裡的這片透鏡了。 這面透鏡看來平凡無奇,但那位中年大叔死前曾說,這東西關係重大,看來背後可 能藏了什麼秘密。如果可能,孫武不想多所牽扯,但死人是無法拒絕地。只好替他跑這 一趟路了。 「這麼重要地東西,我們一定要趕快送到目的地才行,可是,怎麼去呢?」 孫武所苦惱的問題,小殤想也不想就解決了,她走到街上,隨便拉了一個路人,一 手指向孫武,開口就問:「我哥哥要找寶姑娘。萬紫樓在哪裡?」 這真是沒頭沒腦的一句話,不過那名路人聞言,竟是哈哈大笑。 「什麼寶姑娘賤姑娘的,老子不認識,但去萬紫樓找姑娘準沒錯,你跟著前頭地那 群人走,他們就是去萬紫樓的,不過小兄弟。你這年紀……唉……」 孫武沒注意到他的古怪表情,只是嘆息於原來萬紫樓就在附近,那人差一點就可以 把東西親自送到,卻仍落得一個傷重不治的下場。肯定很遺憾吧。 小殤指著前頭的大批人潮,問道:「你要跟上去嗎?」 「嗯,他們都是去萬紫樓的,我們跟著過去,把東西交給樓裡的那位寶姑娘,就可 以了一件心事了。」 「但是……你姊姊以前就常說,人多的地方不要去,那麼多人聚在一起,一定會有 很多不好的事情。」 「理論的東西歸理論吧!我發現姊姊教地東西,還是要視情形斟酌使用,去人少的 地方容易碰到死屍,這次我們還是跟著人潮走吧。」 生怕去遲了會出事,孫武拉著小殤跟上去,很快就混在人群中,隨著人潮向目的地 而去。 「你怕碰到死屍,但萬紫樓完全是個陌生地方,你不怕自己一去了也變成死屍嗎? 剛剛那個中年大叔傷成這樣,都是被敵人打的,你不怕也遇到這樣的敵人嗎?」 孫武不是沒有想到小殤警示的那一點,不過他望向周圍奔跑的人們,每個人都是一 副歡喜期待的表情,像是去迎接什麼好事,自己跟著這些人而去,應該沒有什麼危險才 對。 (如果萬紫樓真的很危險,應該不會笑得那麼開心吧?既然笑成這樣,他們一定是 為了什麼好事而去地。) 這個推測堅定了孫武的想法,但他仍想問一問身邊的人群,想看看前頭到底是在熱 鬧些什麼,如果是什麼黑幫壽宴、黑社會發錢一類的喜事,自己就敬謝不敏,不然梁山 泊住的都是強盜巨匪,自己出身其中,若是在黑社會越陷越深,那可實在不怎麼好。 「白癡啊!怎麼可能有這種事?會發錢給老百姓的,就不會是黑社會了,天底下的 流氓都是流氓,吃老百姓的都還來不及,會有那麼好心地流氓嗎?」 被周圍的鄉民給恥笑,孫武並不覺得難過,反而頻頻點頭,認為他們說得沒錯,不 過,鄉民們笑歸笑,卻還是發揮了人情味,發現這一對小兄妹的衣著不妥,吆喝著幫他 們張羅了一套衣衫。 「你們穿成這樣,到時候怎麼上得了檯面?太也不像樣,來來來,把衣服換上,等 一下好好吃個飽。」 聽說可以吃個飽,孫武第一個念頭,就是要赴某個筵席,主人對來客衣著有要求, 不穿得體面一點就進不去,然而,當他把那件棉襖給穿在身上,心裡卻覺得有些不對勁 ,因為這件棉襖又贓又破,處處是補丁不說,外頭滿是污漬,內裡還有跳蚤,自己穿上 去就癢了起來,這種衣服何來體面可言?相較之下,自己本來的衣服雖然說不上稱頭, 但起碼乾淨整齊,怎樣都比這套破棉襖要好吧? 「幾位大叔,這衣服好像有點……」 音響問到一半就住了口,孫武愕然發現一個本來被捨棄掉地事實。他跟著這些人一 起奔跑,看見他們臉上的笑容與歡喜,卻沒留意到他們的穿著打扮,現在仔細看看,這 些人個個面有菜色,衣衫襤褸,步履蹣跚,看來就像是已經餓了很久,就算不是難民, 也絕對是饑民。 (不是要去萬紫樓嗎?為什麼我們會和饑民跑在一起?不妙啊,他們要去的地方該 不會是……) 熾天使書城
【第三章 天上人間綺夢境】 不詳的預感,似乎特彆容易實現,這是少年最無奈的感慨。 當那個不好的預感剛在大腦浮現,目的地已經出現在眼前,只見前頭一揀好漂亮、 好有氣勢的六層樓大宅門口,所有人排成了十道長長的隊伍,在隊伍最前頭是一群衣飾 華美,做著丫環打扮的少女,正用大杓從身旁的木桶裡舀出米飯,倒在人們高高捧起的 碗裡。 盛完米飯後,旁邊自有人拎過一個用荷葉蓋起的小包,雖然看不見是什麼東西,但 孫武推測應該是紅燒肉之類的食物,領了燒肉的人們就捧飯拎肉而去,臨走還不住鞠躬 拜謝,整個場面顯然就是富豪之家賑災放糧,無關乎江湖大事,而門口匾額上寫著「天 上人間」四個大字,更不是什麼萬紫樓。 「哦,黑社會棄暗投明的第一份工作,原來是當乞丐啊,鄉巴佬入城脫貧越脫越貧 ,真是一項前途無量的美好職業啊。」 小殤的揶揄語氣,又從旁邊冷冷傳來,孫武本來想回答她,說些什麼職業不分貴賤 ,當乞丐不偷不搶,不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光明磊落,不可以因為這樣就看不起他們 。 但是才一回頭,孫武就有噴飯倒地的感覺,小殤不但也換上了滿是補丁的破棉襖, 額上還纏了一條烏黑得油亮的頭巾,臉上擦得烏漆抹黑,兩手一邊捧著破碗、一邊拿著 竹竿。就連腳下都踩著一雙開口露趾地破鞋,完全變成了一個小小的乞丐。 不知何時進行的完美變裝,孫武無言以對,只有再次跪倒地上,承受這莫可名狀的 精神衝擊。而他的同伴彷彿有意落井下石,繞著趴跪的他跳起舞來。 「職業不分貴賤,只要不偷不搶。不做傷天害理的事,大家就光明磊落地當乞丐吧 。喔…………轉職成功,耶!」 孫武不是來這裡乞討,也不是來這裡找工作地,在確認這裡不是什麼萬紫樓,而是 天上人問之後,他察覺到自己的失策,想要儘快離開。但是換穿了一身乞丐裝地小殤, 似乎不願意浪費了這麼完美的扮相,堅持不肯離升。 小殤堅持的事,除非她自己願意放棄。不然沒有人能夠勉強她改變。太過於明白這 點的孫武,只好放棄堅持,轉而要求小殤最低限度的約束,那就是過完變裝癮後,拿了 東西就走,不多惹麻煩,也彆替自己已經夠沉重的頭部多加重量。 (真要命,為什麼我要特彆約束小殤這些事情呢?我是和一個十二歲的女孩在一起 ,又不是和吃人老虎一起上街。怎麼會搞到……唉!) 避免節外生枝,孫武希望儘量低調,不引起任何人地注意,但這個期望卻事與願違 。因為兩個單獨行動的孩子在人群中本就顯得矚目,用純潔面孔在現行的小殤,又特彆 惹人憐愛,所以附近的人們都特彆注意他們,好心怕他們受到大人欺負,甚至主動讓出 排隊位置,讓他們優先往前排去。 「……拜、拜託……不要這樣子,排隊是一種優良地美德,我和我妹妹不介意多排 幾小時隊的,啊啊,不要特彆禮讓我們啦……」 少年無奈的呼喚,被看成有禮貌與客氣的得體表現,沒有人發現他是真的不想被特 殊對待,因為自己還摸不準梁山泊對外界的影響,如果被人發現自己的來歷,可能會引 來不必要的麻煩,為找尋舍利多增風險。 因為這一點顧慮,孫武在人群之中左顧右盼,本來一臉坦然的正氣面孔,卻變成一 副賊頭賊腦地模樣,看在旁人眼中,本來沒有疑心的人都多了幾分錯愕,覺得這少年的 動作鬼鬼祟祟,莫非是有什麼問題。 好不容易挨到了隊伍最前頭,孫武把小殤遞來的破碗高舉過頂,不讓那些看來很漂 亮地丫環瞧見自己面孔,希望早點領了東西好走人。怪異的動作,引來丫環們的一陣嘻 笑,看這一對小兄妹形單影孤,女的又如此純潔可愛,她們還特意多打了一杓飯,讓孫 武的碗盛得滿滿。 孫武想說聲謝謝,抬起頭來,看到大門上的匾額,發現上頭除了用朱漆寫著「天上 人間」四個大字,旁邊還龍飛鳳舞地題著四個小字,萬紫千紅。 (萬紫千紅?這一行小字是什麼意思?和萬紫樓有什麼關係?) 懷著揣測不安的心情,孫武向眼前的婢女詢問。 「這裡和萬紫樓有什麼關係嗎?」 「這裡就是萬紫樓啊,你沒看到門匾上萬紫千紅四個字嗎?」 「啊!這裡就是萬紫樓?那……我要找一位什麼什麼的姑娘。」 因為太過緊張,孫武一時間忘記那個姑娘的名字,當他想起那姑娘叫什麼寶姑娘時 ,卻發現婢女們正以古怪眼神打量著他,那個眼神……就好像他是一隻想吃天鵝肉的癩 蛤蟆。 「小乞……這位小兄弟,看看你碗裡的東西,你在這裡找姑娘,會不會過分了點? 」 「啊?碗裡有東西和找人有什麼相乾?」 孫武本能地回答,卻又發現有點不對,從他的角度看去,只見敞開的大門裡頭有人 追逐嬉鬧,奔跑的都是女子,所著衣衫既輕且薄,不但胸前露出好大一片雪白肌膚,奔 跑時候裙袂飄揚,粉嫩大腿清晰可見,孫武看得臉都紅了。 (這……怎麼會穿成這樣?看起來好不正經啊,一般女孩子怎麼會這樣穿?呃,難 、難道萬紫樓是……) 孫武腦中苦苦思索,但他腦中所想地東西。卻被身旁穿著乞丐裝的同伴先行叫了出 來。 「妓院!」 無視周圍嘩然的人群,小殤看著萬紫千紅的匾額,口中好像翻辭典似的冷冷話:「 妓院,提供妓女的營業場所。類似詞有:北裡、勾欄、章台、娼寮,照樣造句:老子昨 晚去了妓院,那裡的姑娘肌膚白嫩,滑不溜手。老子有衝動就多蹂躪一次。」 這些話,小殤一連串毫不停歇地說出來。孫武聽得臉紅心跳,又發現四周發飯地婢 女停住動作,臉上隱現怒容,情急之下,只好摀住小殤的嘴巴,在她耳邊婉轉說道:「 小殤,不要這樣講啦。你這樣子說,那發飯和肉給我們地這些小姐,豈不就是……」 「妓女!」 冷不防的一拳,動作快如閃電。重重命中了小腹,孫武的全鐘罩全然不及發揮作用 ,就捂著小腹跪倒下去,無能阻止小殤持續扮演辭典的角色。 「妓女,原指古代表演歌舞雜技的女性藝人,後來泛稱以性交易為業的女子,傳統 道德標準中,對這類女性有所歧視。類似詞有:娼妓、婊子、性工作者,照樣造句:你 媽媽是個妓女。你姊姊是個婊子,你妹妹是未來的性工作者。」 在「詞意轉釋」與「類似詞句」地時候,半跪的孫武還算承受得住,不過當小殤說 到了照樣造句。他終於還是忍不住趴了下去,甚至用力把額頭碰向地面,叩叩叩叩地碰 個不停,藉著這鴕鳥似的行動,來逃避同伴的文字凌遲。 「……不、不要……拜託你不要再說下去了……」 這麼說地理由,不只是因為在大庭廣眾之下說不雅言詞,犯了眾怒,更糟糕的一點 是,由於外頭的這陣騷動,大門裡一下子跑出了幾十個青壯男子,對口出不遜的人怒目 相向。 孫武和小殤被團團包圍在中心,周邊是幾十名橫眉怒目的漢子,更周邊是數百名領 糧看熱鬧的乞丐。孫武不知道旁邊這些漢子是什麼人,但他們都穿著一樣的服色,可能 是萬紫樓的打手、圍事,一個個不是很火大的表情,就是一副等看好戲地樣子,實在很 不友善。 「各位,各位,請聽我一句話。」 似乎忍受不了這種沒效率的混亂場面,小殤站出來講話。沒有轉換成討人喜歡的天 使面孔,這個表情冷漠的十二歲女孩,自然得不到一眾預備動手教訓人地漢子尊重,有 人馬上就喊了出來。 「聽什麼鬼話,滾一……」 話說到一半斷掉,孫武猛地揮過來的一記重拳,把那個口出不遜的人打得飛了出去 ,噴出嘴巴的血沫中還有一顆斷牙。這麼暴力的動作,真是震驚全場,看不出這個貌似 溫和的少年,一動手居然如此狠辣,而揮出的拳勁之重,也委實出人意外。 孫武自己也有說不出的苦,剛才那個人一開口,小殤的眼神馬上就變了。這種混亂 的場面,要說出令人不易反駁的話,最快的方式就是殺人立威,離開梁山泊之後的小殤 出手似乎更無顧忌,孫武絲毫不懷疑她會這麼做,甚至可能一次殺掉好幾個人。 小殤手上所戴的法寶,那枚可以發出血光的戒指,叫做血穴魔戒,動力源不明,但 使用起來的威力,孫武已經親眼目睹,那個躲藏在樹幹裡頭的人,應該是實力相當不錯 的好手,但是被血光掃過,竟連稍稍反抗的餘地都沒有,一下子就瞬間斃命,換做是自 己易地而處,孫武可實在沒信心金鐘罩擋不擋得住這怪異血光。 血穴魔戒一旦發動,孫武自忖在速度上沒法競爭,不可能在血穴威脅下救人,所以 最好的方法就是先佔出手,在血穴魔戒還沒發動之前把人打倒,傷人立威,就可以阻止 將要到來的大屠殺。 這番彎曲的心路歷程,還真是令少年掬盡一把心酸淚,不過總算換來應有效果,讓 小殤可以好好的把話說完。 「這裡是萬紫摟對吧?雖然招牌是天上人問,但應該是萬紫摟所屬產業,我旁邊這 個鄉巴佬少年,是受人之托,帶東西來給萬紫樓地寶姑娘。裡頭有沒有一位寶姑娘呢? 」 顯然是有的,因為在小殤說出「寶姑娘」三字時,孫武發現婢女們的眼神變了,欲 言又止的樣子,代表那位寶姑娘應該正在裡頭,而且自己開始有一種被人窺視的感覺, 門內有人藏身暗處注意著自己和小殤。 「多少達官貴人、少年名俠想見寶姑娘一面卻不可得。你們兩個小乞丐,以為寶姑 娘是說見就見的嗎?你說有重要東西要交給她。是什麼東西?先拿出來看看,寶姑娘也 不是什麼禮物都收的。」 被婢女們這樣阻路要求,孫武知道事關重大,自然不肯把那面透鏡隨便拿出,不過 ,他也無法不作表示,因此就稍微說明了一下鏡子地模樣。 「嗯。是一面鏡子……其實也不是鏡子,是一個雙面凸透鏡,巴掌大小,很重要的 東西……」 光是聽這樣地說明。孫武自己也不覺得那是什麼要緊物件,正苦思該如何取得對方 重視,最周邊的人群突然傳來兩聲慘呼,跟著便是慘呼聲連響不絕,當孫武轉頭住那邊 看去,起碼已經有七八個人倒在血泊中,死於非命了。 下這殘酷殺手的人,模樣十分奇怪,頭上戴著三角型的頭罩。只露出雙眼,模樣十 分滑稽可笑,頭罩之下卻是一套白色軟甲,把整具身體包得毫無空隙。就連手掌都被軟 甲套住,整體看來好像是某種小醜藝人,但軟甲上沾染的鮮血、橫死於地上的屍體,卻 讓在場人們笑不出聲,只感到陣陣涼氣直冒上來。 「鐵、鐵血騎團!」 「殺人了,快走啊!」 也不曉得是誰在人群中率先喊了這一聲,所有乞討群眾哄然作鳥獸散,比對積極一 點地人甚至趁機偷搶了裝飯木桶,幾個人把大木桶合力扛在肩上,飛也似的開溜逃去, 不久前還無比擁擠的場面,下子就變得冷冷清清。 孫武和小殤沒有逃開,一來是因為事情沒有了,沒有理由在這種時候離開,二來則 是因為他們認出了那兩個怪人身上穿的白色軟甲,與剛剛被小殤誤殺地那具殘屍身上所 穿一樣,兩邊應該是同一批人馬,而托付透境的那個人,臨死前曾說要小心某樣事物, 卻只說了一個鐵字就斷氣,從人們的驚呼聲聽來,應該就是鐵血騎團的這個鐵字。 「小殤,你聽過鐵血騎團這個名字嗎?」 「………你不覺得問廢話是一種很愚蠢的行為嗎?」 同樣出於梁山泊,小殤所知道的東西,自然不會比孫武要多。孫武本來期望同伴能 給點出乎意料的回答,但顯然小殤幫不到什麼,而鐵血騎團之名,自己曾經從村裡的某 個大叔口中聽過,回憶當時那位大叔的表情,他對這個組織似乎相當忌憚。 以資歷來說,那位大叔入梁山泊地時間不長,算是新人,所以鐵血騎團這組織的成 立時間應該不長,而每個進入梁山泊的人,之前在外頭世界應該都算厲害人物,能令他 們忌憚有加,鐵血騎團想必不凡。可是這兩個人的樣子看來很笨拙,感覺不出多少殺傷 力,難道是有什麼地方搞錯了嗎? 「把這兩個孩子護住,送到樓裡去。」 好像得到了什麼無聲地傳音指示,門口的婢女們發號施令,讓一眾打手護院包圍住 小殤和孫武,要把他們送往門裡。但這個動作,卻有旁人並不同意,那兩名身穿怪異軟 甲的鐵血騎士有了動作,看似蹣跚的腳步,行動卻是快得出乎意料,孫武看到他們從後 腰抽出一柄厚背長刀,略為有些彎曲的形狀,似是笨重,揮弄起來卻是削鐵如泥,頃刻 間就把面前的攔路者斬頭斷骨,開出一條道來。 法寶·狼背砍刀! 奇異的法寶赫然有著不可思議的強大威力,像割草似的砍入人體,妓館的圍事、打 手全然不堪一擊,一眨眼就全部倒在血泊中,屍體碎成一塊一塊的,死得慘不堪言。 「哦,很難得看到單純增力型的法寶,我還以為在中土大地上看不到這種技術呢。 」 小殤很難得主動開口。眼光打量著鐵血騎士手中所持地狼背砍刀,似乎非常有興趣 。 各種法寶的異能盡皆不同,但其中也有揚棄花俏異能,專注於倍增本身力量的一門 技術。只是這種技術流傳不廣,小殤不曾有過類似作品,孫武也是第一次實際目睹。 「小殤,你找個地方先躲一下。我要把事情解決掉。」 本來孫武就無意接受他人保護,剛才眾打手與鐵血騎士開戰時,他有意相助,卻不 料雙方實力差距懸殊,這些打手一下子就被殺個精光。現在看到滿地屍骸,後頭的婢女 被嚇到花容失色,孫武自覺義不容辭,暗暗運起金鐘罩,想要抵擋這兩名鐵血騎士。 不過,卻有旁人早他一步動作。被外頭的這陣騷動給驚擾,聽聞鐵血騎團之名,正 在裡頭享樂的賓客大為震動,搶著出來看個究竟。一下子竟然來了數十人之多,個個都 身懷武技,腰間還佩帶法寶,著來實力不弱,但唯一讓孫武感到遺憾的重點是,他們幾 乎都服裝不整,單單只披一件外袍,還有不少人甚至是赤裸胸膛,僅僅穿一條褲子就跑 出來了。 「白狼戰甲!狼背砍刀!真地是鐵血騎團。」 「殺人越貨的狗強盜。居然敢到這裡來逞威,真是不要命了。」 「聽聞鐵血騎士每個都是以一擋百地強人,這個笑話今天就要被打破,你們這些狗 種。預備為自己犯過的罪付出代價。」 放話放得越來越狠,縱然孫武不太聽得懂兩邊人馬的關係,但也感覺得出這兩個鐵 血騎士的身價搶手,各方人馬看了眼紅,搶著將之殺滅。鐵血騎士本身應該知道這一點 ,卻仍是現身出來,若非對那個凸透鏡志在必得,就是對本身實力非常有自信。 或者……兩者兼有呢? 在孫武的困惑中,兩邊人馬已經開戰。人多勢眾的這一批,似乎彼此都很熟識,有 些還是師兄弟的關係,從他們地言談中,孫武得知這一群二十多歲的年輕人都是出自河 洛劍派,因為回應同盟會的召集令,來本城會合,對於惡名昭彰的鐵血騎團憎厭痛絕, 誓要殺掉這兩名盜匪。 最吸引孫武注意力地,是這場戰鬥中的幾個劍客。雖說這裡大多數的劍客,都是持 用光束武器,但還是有少數幾名持用實劍。使用實劍不代表他們力量低微,相反的,那 幾個人都是劍技高超的佼佼者,而手中造型奇特的實劍,也都是更高等級的法寶。 造型古拙而奇特的實劍,有些刃口呈鋸齒狀,有些則是劍脊上生著奇異的半球體, 還有些劍刃從中分成兩截,好像兩張薄鐵片似地上下揮舞。每一種不同設計,都有不同 的效果,或是大幅強化斬擊威力,或是揮動時生出火焰助威,種種異能將劍術威力提升 數成,甚至陡然增強逾倍。 而要把法寶的功效妥善發揮,持劍者本身的修為也無法馬虎。透過這幾名劍客,孫 武目睹了河洛劍派獨步天下地超凡劍技。 梁山泊學堂曾教過,河洛劍派是中土大地源遠流長的大派,創派者是一名道人,此 後的掌門人也幾乎都由道士出任,雖然偶爾也有俗家掌門人,但九成的例子仍是出身道 門,而河洛劍派最初的高深武技,則是來自兩部上古寶典「河圖」、「洛書」,謠傳洛 書已然失落多年,如今河洛劍派內僅餘一部河圖。 河洛劍派傳承千載,出過無數名震當代的偉大劍客,亦留下數不清的上乘劍術,但 真正能夠代表河洛劍派的精要武技,卻是他們威震寰宇的劍陣。 劍陣,顧名思義,就是由多名劍客編組成陣,聯手戰鬥。河洛劍派千年來在群毆技 術上確實有獨到心得,但這個既有思錐卻在十多年前的太平軍國之亂中被打破,新一代 的河洛劍客們憑靠法寶之助,大幅度提升本身的力量與速度,當每一劍揮出都能幻化殘 影,令敵人眼花撩亂,一劍等若數劍時,單人就可以成陣。 一劍化五劍,以一人之力兼顧五行生剋,聽起來似乎渺不可及。但只要能夠真正做 到,這劍陣就能生生流轉,包羅萬象,進而誕出無數變化,匹敵千軍萬馬。而在這方面 曾創下卓越成績地,則是劍派之主所必修的「太極八卦劍陣」,還有曾在太平軍中斬殺 猛將無數。昔日河洛劍派第一公子李慕白的「斬燕劍陣」。 河洛劍派的種種劍陣,無一不是以繁複變化為主。揮劍奇速,劍招變化莫測,敵人 跟之不上,自然就被殺得大敗虧輸。在這邊的河洛劍客並不是門派中的菁英份子,所施 展的劍技變化有限,但輔佐以法寶地種種異能。風火共生、水木同擊,令手中劍陣生出 眾多變外之變,孫武也覺得好像看見多個萬花筒交錯旋轉般,眼花撩亂。 「小、小殤。我的眼睛花掉了……」 「眼睛花掉很正常啊,這些家夥學藝不精,純靠法寶異能在撐場面,這哪是什麼河 洛劍陣,根本就是放煙火。近距離看人放煙火,不做點防護措施地話,眼睛很容易就花 掉了。」 「你又不會武功,憑什麼說人學藝不精?還有,你臉上那套墨鏡是哪裡來的?穿乞 丐裝,捧碗戴墨鏡,這樣子看很奇怪耶。」 「我身為一個技師,身上帶一套護目鏡,一切也是很合理的。至於憑什麼判斷學藝 精不精。很簡單……閻羅王就是判斷標準。」 小殤話中的殘酷意義,完全投射在戰局的演變中。相較於河洛劍派一眾子弟的繁複 劍技,那兩名鐵血騎士所表現的,是最強勁、最直接地剽悍勇猛。 面對光束武器的斬擊,幾乎不閃不避,在光劍斬上身的瞬間,那套密不透風的白狼 戰甲竟也是種奇異法寶,將光劍斬擊地威力化去大半,跟著狼背砍刀水平推出,把因為 斬擊無效而身形不穩的河洛劍客來個迎頭痛擊。 那就像是鋒銳鐮刀斬上了細小木乾,毫不費力地便把人頭砍得灑血飛出,又或是直 接將人連骨帶肉地劈成兩半。凶殘的手段,像是狂暴的野獸,為這勝利添上濃烈的血腥 味,看在節節敗退的河洛弟子眼中,更是令他們膽寒的存在。 戰鬥似乎將近尾聲,狼背砍刀又是一下當頭猛斬,要把一名嚇得當場撒尿的河洛弟 子給一刀兩段,卻聽到一聲叱喝。 「住手!」 一個瘦小卻敏捷的身影竄入,推開了那名被嚇傻地河洛弟子,自己卻要被砍刀斬個 正著,當狼背砍刀斬下,鐵血騎士發現眼前阻礙者竟是那名少年,為了怕拿不到重寶, 立刻就想把砍刀收回,只是揮得太急,哪裡還收得住刀。 當這無比威猛的一刀斬下,每個人都以為眼前會出現一幕骨肉折碎的血淋淋慘狀, 不過,情形似乎不是這個樣子。 小小的少年雙臂交叉高舉,硬生生擋住了這重重斬來地一刀。兩方面懸殊的體型差 距,就像完全不存在一樣,少年面上完全看不出一點吃力的表情,只是有少許怒意,火 大敵人下手如此凶殘狠毒。 鐵血騎士的一刀被擋住,還是被這樣一個瘦弱少年給擋下,委實是個屈辱,第一反 應就是刀下加勁,雖然不殺這個少年,卻要將他雙臂震得粉碎。然而,無論鐵血騎士怎 樣加勁,都無法再壓下半吋,握刀的手反而越來越痛,巨大反震力道迅速增強,他不但 壓不下去,反而被那一波一波的反彈強震弄得搖搖晃晃,快要拿不住手中兵器了。 見到這一幕,在場群眾盡皆嘩然,這時才終於發現,那個身上骯髒污穢的棉襖小丐 ,居然是一名身懷絕技的高手,而那一縷一縷透射出來的閃亮金光,無疑就是慈航靜殿 正宗禪功金鐘罩。 「你、你這是慈航靜殿的金……」 始終在頭套之下悶不吭聲的鐵血騎士,突然有了音響,但卻沒有把話說完的機會, 跟著脫口而出的東西並非言語,而是大蓬血雨。 就在他開口說話的一瞬間,某樣東西從他背後射入,穿透胸腔而出,無視其強橫護 身戰甲,將他輕易殺斃。錯愕不已的人們,望向那從血雨中透射出來的東西,赫然只見 到一支長長的羽毛,釘在死者身前七尺的石牆,猶自晃動不休,滴滴血珠滾落淌下…… 熾天使書城
【第四章 點滴熱血印紅痕】 鐵血騎士身上所穿戴的白狼戰甲,名氣非常的大,過往與敵人戰的時候,這套尋常 兵器難傷的護身神器,讓鐵血騎士佔盡優勢,配合他們獨特的座騎,還有威猛凌厲的斬 擊兵器,真個是來去如風,所向披靡。 不知道有多少高手,都曾經在白狼戰甲上吃過大虧,這套傳聞來自域外異族的奇特 法寶,就成為中土高手極為頭痛的一件燙手山芋,伴隨著鐵血騎團的剽悍傳說,揚威大 江南北,卻沒想到會在今天,這傳說被一支赤紅羽毛打破。 在適才的戰鬥中,白狼戰甲的強韌眾人都是親眼目睹,看它承受過百記光劍斬擊而 不破不裂,堅韌程度只有比傳說中更強。能夠以一羽飛擲之力,輕易將鐵血騎士破甲擊 殺,這份功力之強,已經是江湖上第一流的好手。 目前的新一代江湖裡,同盟會的少主袁晨鋒,是眾所公認的第一青年高手,除此之 外也還有幾個名氣日盛的江湖少俠。在女性方面,日漸接掌萬紫樓實權的寶姑娘也被認 為武功卓絕,今日以一羽之力射殺鐵血騎士,所展露的實力更在所享盛名之上。 一次的成功,可能是個碰巧,在場有不少人都存著這樣的懷疑,所以接著第一道赤 羽之後,第二發赤羽閃電破空而來,把另一名正要回頭撤退的鐵血騎士當場射殺。 死法與先前地那個一樣。赤羽激射而至,瞬間貫穿白狼戰甲,將鐵血騎士破胸擊殺 後,餘勢未止,猶自釘上七尺外的石牆,搖擺顫動,灑下一滴又一滴的血珠。 將一眾河洛劍派子弟打得落花流水的鐵血騎士。如此輕易就被擊殺,在場的河洛劍 派子弟都感到臉上發燒。卻沒有人想到在那兩道赤羽之後,更要命的第三道赤羽自門內 銳射而出,直指向仍在場中的孫武。 赤羽速度奇快、認位極準,絕不可能是失手誤射。孫武不知道對方為何向自己動手 ,這種時候也來不及多想,當下急提一口真氣,氣隨意轉。金鐘罩已經護住全身要害。 為了慎重起見,孫武抬舉起右臂護住頭臉,左臂橫在胸前,看準赤羽地來勢。預備一拳 將赤羽擊毀。 「鐺鐺鐺鐺鐺鐺鐺…………」 一長串的金鐵鳴擊聲,發生在孫武重拳擊中赤羽之後。激飛地赤色羽毛與金鐘勁一 撞,兩股大力對撼,整個爆碎開來,化作數百碎羽亂射向四方。孫武首當其衝,全身都 在碎羽亂射範圍,四肢與胸腹痛得厲害,彷彿被人用鋒銳尖錐狠狠刺擊,不過痛歸痛, 這種不集中的攻擊終究是破不了金鐘勁,沒法對自己造成實質傷害,只有一股氣惱之意 油然而生。 (真是過分!無緣無故就出手,射錯了人之後都沒有一點表示的嗎?我是幫忙送東 西過來的。為什麼連我也打?真想要取掉我這條命嗎?) 這種不分青紅皂白的做法,今孫武惱怒不已。當碎羽亂射的聲勢已衰,孫武預備怒 喝質問,向對方表達自己的不滿,但卻聽見耳邊傳來一聲小小地冷哼。 「……白癡的鄉巴佬。」 會用這口氣說括的自然是小殤,但孫武不解其義,正覺得奇怪,陡然間察覺一股銳 利勁風破空而來,其勢奇疾、奇快,威力更比之前的赤羽還要更強,孫武心叫不好,正 想全力催升金鐘罩關數,可是剛剛硬頂完一輪碎羽亂射後,尚未回氣,金鐘罩催不上十 成狀態。 (糟糕!擋不住地,會被打飛出去,可能還會受傷……我真是太大意了。) 孫武這時也已經看了清楚,那夾帶強大勁風、逼得自己氣息不順的高速飛行物,赫 然是一支紫色的羽毛。這支比剛才三支赤羽還要更強的第四支羽毛,如擊殺鐵血騎士般 射向自己胸口,當下彆無他法,唯有以金鐘勁全力一擋。 「波!」 怪異的一聲輕響,紫羽在與金芒接觸的瞬間,化作一團烈火燃燒,剎那間化為灰燼 ,什麼也不剩餘,就好像被金芒給焚化消滅一般。 這手神功引起在場人群嘩然,作夢也想不到這骯髒小丐不但護身硬功了得,就連內 力修為也深厚若斯,只有孫武自己覺得奇怪,因為金鐘罩的反震特徵,最多是把東西震 成粉碎,卻不具有焚化物體的特徵,更何況剛剛消滅那羽毛的異能也不像焚化,自己依 稀看到紅光一閃,然後那支紫羽就……紅光……」 這道紅光孫武應該已經非常熟悉了,雖然之前在梁山泊沒什麼機會看到,但離鄉以 後,這道紅光已用於實戰,擊殺過藏匿於樹中地鐵血騎士,絲毫無視於白狼戰甲的防禦 ,充分察看其超水準的殺傷力。 法寶·血穴魔戒! 孫武想到這一點,第一反應就是回過頭找小殤確認,但他這反應卻早在同伴的預料 中,才剛要轉頭,就被掐住脖子給轉了回去。 「笨蛋,不要往我這邊看,你自己去承擔責任就好了。」 「你……你矮我那麼多,是怎麼一手抓住我後頸地?」 「………商業機密。」 小殤難得想要低調,孫武也無意追問,眼見第四道羽毛射出後,門裡就一片寂靜, 似乎這四羽連發令出手者大耗真元,必須回氣休息,怒火中燒的孫武想要討個公道,更 想早點把東西送出手,大踏步朝著門口奔去。 只是,想要闖進門去的孫武,面前立刻出現了攔阻的人群。那些之前被擊倒地河洛 劍派子弟。這時不管有傷沒傷,全都撐著身體站起來,把孫武與小殤團團圍住,大聲叱 喝,說他們必定是與匪徒勾結,才會遭受羽毛攻擊,要將他們擒下審問。 「我們與匪徒勾結?有沒有搞錯?剛剛誰都看得出來。我與那兩個鐵血騎團的人沒 有關係啊!」 孫武正色抗辯,但是能夠替他說話的人,這時是一個也沒有。兩名鐵血騎士已經成 了死屍,孫武也不可能和他們當面對質,而這群剛才被打得像堆死狗的名門子弟,現在 居然氣勢洶洶地圍住自己,好像平常就很擅長搞這一手圍毆把戲。還有,剛才的情形。 就算是瞎子也能看得明白,這些名門子弟看來都沒有智能障礙,不會看不出自己是無辜 受牽連,那為何要故意誣賴自己呢? 「因為睪丸素。」 在身邊的眾多吵雜音響中。小殤的冷冷敘述,仍是孫武最在意地東西。 「什……什麼睪丸素啊?」 「剛剛戰鬥開打之前,兩邊人馬體內的睪丸素加速分泌,比平時正常地情況高出百 分之三十,現在則是高達十倍。文雅一點的說法是為了在異性面前表現自己,實際一點 的說法就是精蟲上腦。」 小殤點出了問題背後的原因,孫武卻仍有些不解。要在異性面前爭表現。那所謂的 異性是誰呢?當然不可能是小殤,會是門裡那一群年輕美貌的妓女嗎?還是……始終沒 有露出真面目,僅憑四道羽毛就掌握全場的那個寶姑娘呢? 聽起來好像真地是這樣,因為這些人雖然忌憚自己的武功。沒有一個願意先佔出手 挑戰,但口裡說的話卻越來越奇怪,不是罵什麼勾結強盜,也不是罵什麼下流乞丐,而 是說自己冒犯了什麼萬紫樓的寶姑娘,大大不敬,要治自己地不敬之罪。 這個罪名實在變得太快,孫武本就拙於言詞,眾口鑠金之下更不曉得如何替自己分 辨,還是小殤看不下去,替他出來說話。 「……這個鄉巴佬的武功很不錯,和他單打獨鬥,大家有信心可以打贏嗎?就算栽 贓他是邪魔歪道,但你們都已經受傷了,圍毆不一定會有效果,如果輸掉了,大家以後 怎麼做人呢?」 「……大家努力爭取表現,希望給寶姑娘好感,這份苦心我很明白,但是不論這個 鄉巴佬有沒有勾結匪類,你們幾十個人包圍兩個半大不小的孩子,不但說出去難聽,看 起來也難看,寶姑娘坐視你們的行動,這個醜名與污點她也要承擔,大家等於陷她於不 義,這個樣子真的好嗎?如果弄巧成拙,那就是好心做壞事了。」 十二歲的小女孩,還沒有開始殺人立威,這番話說出去當然沒有人聽,但小殤的目 標物件本就不是這群名門子弟,而是用以擠兌藏身於暗中的那個人。 孫武的強橫實力、小殤地處理手段,在某個方面來說,這確實也是文武雙全的一種 表現,證實了不可輕侮的份量。當暗中窺探者確認完自己所想要知道的東西,就無法再 默不作聲,該把騷亂作個了結。 「各路英雄也請聽我一言,小女子是寶姑娘地貼身使婢,萬紫樓的香菱。」 同樣是開聲說話,這個清脆伶俐的嗓音,毫不費力地引來眾人注意,人人回轉過頭 去,只見大門口走出了三名少女,兩名腰間配劍的武裝侍女在前開道,後頭一名同樣穿 著婢女服色,容貌卻秀美得多的少女,一現身便做了個四方揖,向各路人馬問好,用清 脆悅耳的嗓音,說出萬紫樓的立場。 香菱能言善道,說話婉轉好聽,頃刻間就把事情做出處斷。鐵血騎團惡名昭彰,各 位少俠苦戰一場,協助格斃兇徒,萬紫樓會代為將這義行宣揚江湖,讓有份作戰的少俠 們大大風光,至於少俠們今日見義勇為,為了萬紫樓挺身而出,真是仁義風範,萬紫樓 自當表示誠意,將招待他們欣賞萬紫樓聞名天下的艷絕妙舞,並且重金酬謝他們今日的 義行。 至於最後的這一對小英雄……「請隨我來,我會安排寶姑娘接見兩位。」 ※※※ 進門地時候。孫武確實有著猶豫。梁山泊雖是個純樸的地方,但孫武不至於搞不清 楚妓院是幹什麼的,對於男女之事也已似懂非懂,進入大門後,著見裡頭一眾打扮艷麗 的鶯鶯燕燕,對著他頻頻指點,邊交談邊竊笑。令孫武耳根發燒,不曉得是不是應該立 刻結束去。 相較於孫武。小殤就像全然不知道自己到了什麼地方,笑得純真爛漫,天使般的秀 美容顏,惹得附近的女性紛紛圍攏過來,想要逗這個可愛的小女孩玩玩,而這個小天使 看到那麼多大姊姊靠來,像是被驚嚇到地小白兔。躲回少年的身後,扯著他地衣袖,從 袖口後用不安的神情望著眾人。 這幕可愛動人的畫面,令一眾成年女性愛憐不已。但同樣畫面看在孫武眼中,卻有 著完全不同的解譯,彷彿是一頭惡狼刻意收起了爪牙,裝作完全無害的樣子進入羊群, 不懷好意地挑揀目標。 (啊啊啊,小殤又來這一套了,她想要作什麼啊?) 孫武無法解譯同伴的行為,只能猜測小殤應該是感受到某種威脅,所以祭出了保護 色,想讓人把她剛剛在門外的表現視為一種偶然,模糊掉對她地注意。 這種行為起了一定的意義,因為在前頭帶路的香菱看到這景象,眼中閃過一絲困惑 ,像是很不解似的輕輕搖頭。 之前在門外囂張地眾聲名門子弟,接受萬紫摟的安排,分彆到更進階的房間,享受 更好的接待,而香菱則是帶著孫武與小殤,去見她的主人,那個只聞名而未露面的寶姑 娘。 在路上,香菱對孫武解譯了幾樣東西。時值亂世,各地商行為求自保,都會團結組 織以壯大勢力,妓館自然也不例外,萬紫樓就是目前中土大地上最具規模的妓館組織, 這間「天上人間」妓館隸屬萬紫樓麾下,所以既是天上人間,也是萬紫樓。 目前的萬紫樓主鳳凰夫人,一手建立萬紫樓的規模,更身為當世有數高手之一。其 獨生女近年來步入江湖,協助打理萬紫樓大小事務,年方十七,閨名無人知曉,只有寶 姑娘這個稱呼流傳於人們耳中。 寶姑娘平日行蹤飄忽,在萬紫樓地各地產業周邊巡視,卻幾乎從不在外人之前露面 。多數時候,寶姑娘都是乘著一輛似車非車、似轎非轎的法寶「七香車」,隱身於其內 ,即使難得地公開露面,也都是頭戴面紗,身邊更有多名武裝侍女組成護衛隊,從沒暴 躁過真面目。 「從沒有嗎?那……外頭這麼多人,為了一個從沒露過臉的女人而瘋狂,這不是好 沒道理?」 孫武提出了合理的質疑,卻換來了香菱地微微一笑。 「不會沒道理喔,眾所周知,寶姑娘她是萬紫樓的第一美人。萬紫樓裡的姑娘,是 中土大地上素質最好、相貌最美的一群,寶姑娘的天仙姿容卻令萬紫樓內每個姑娘自慚 形穢,這件事幾年前就傳遍江湖,不知道有多少英雄劍俠爭著見寶姑娘一次,和她說話 下棋呢。」 香菱作出了合理的解譯,但孫武仍覺得怪異,因為無論一個女人怎樣美,如果態度 趾高氣昂,拒人於千里之外,再美的容貌都會失去吸引力,所以儘管還沒見面,孫武已 經覺得自己不會對這寶姑娘有好感。 認真說起來,眼前這位香菱姑娘倒是一等一的美人。純以容貌而論,她並不是那種 明艷照人的類別,一張清秀宜人的臉蛋,面頰上還有輕輕的雀斑,看來就像是個鄰家的 小姊姊,說起話來落落大方,典雅得體又不失詼諧,讓人如沐春風,孫武就覺得很舒服 。 (給人的感覺很輕鬆、很愉快,一點也沒有緊張擔心的感覺,原來世上也有這樣的 女孩子啊,和小殤完全都不一樣呢……) 這樣想著,孫武和小殤被香菱帶入後堂。婢女們奉上茶水後,香菱揮手讓她們退下 ,單獨與兩名來客說話。 孫武起初覺得奇怪,因為並沒有看到什麼蒙面地美少女來接見,但聽完香菱的解譯 ,他才知道這究竟是怎樣一回事。 「真是對不住,但是寶姑娘並不輕易接見外人。已經囑咐過東西由我代收,雖然對 兩位很不好意思,但能否告訴我一下,你們是怎麼拿到那面透境的呢?」 孫武這時候才知道,人家根本沒有打算接見自己,換句話說,自己和小殤完全被人 小看了。照理說,自己應該要很生氣,不過想到茲事體大。興系到一條人命,拂袖而去 這種事終究作不出來,便把自己和小殤意外遇到那名死者的事交代了一遍。 「啊!原來是這樣,他們整隊人今天入城的時候被伏擊。死得一個也不剩,想不到 還能把東西平安送到。」 香菱的括,讓孫武想到一些事,不久之前自己曾聽到一堆人大聲嚷嚷,說是城東死 了很多人,幾十具屍體死得亂七八糟,全都是攜帶兵刃的中土武人,裡頭還含括了兩大 聖宗地弟子。 現在對照起來,這些莫名其妙被幹掉的人。很有可能就是那個死者地同伴。如果他 們都是被鐵血騎團給幹掉,以鐵血騎團斬人時候滿地碎肉的辣手,那確實是死狀極慘了 。 「兩位貴客,香菱無意冒犯。不過這件事牽涉到一件江湖秘辛,關係重大,兩位本 是局外人,就不要被捲入無謂的江湖風波,惹來麻煩了。」 香菱委婉地勸說,孫武想到那人臨死重托,務必傳到寶姑娘手上,自然不肯輕易交 出,但香菱露出很為難的樣子,顯然寶姑娘真的無意接見自己,再加上香菱一直努力地 表示歉意,孫武的想法終於動搖了。 「這位孫少爺,請行個方便,彆難為我們作下人的吧。」 「彆這麼說。我覺得香菱小姐是一個可以相信地人,就請你把東西轉交給寶姑娘吧 。」 縱然不悅,孫武也沒有說些什麼「我們不敢高攀」之類的賭氣話,這種不出惡言的 忍耐,是他對自己的要求,但在執行上仍是不免有些心浮氣躁,結果掏出那枚透境地時 候,就不慎多扯了幾樣東西出來。 一枚巴掌大的玻璃透鏡、一些身上僅剩的銅幣、一塊金鎖片,還有一塊玉珮。都無 法說是什麼貴重東西,孫武誤掏之後自覺失禮,一面連聲道歉,一面把東西收回口袋裡 。 「真是不好意思,那枚透鏡在這裡,請你……」 「………不用了。」 香菱的音響突然變得很奇怪,儘管只是短短的一瞬間,但孫武確實感覺到她正極力 壓抑著心中的激動,而從孫武的角度來看,赫然見到她白嫩的素手輕輕顫抖,似乎正被 什麼事情掀起了內心狂濤。 不過,那些都只是一瞬間的事情,當孫武吃驚地抬起頭來,只見到香菱地臉上平和 如常,堆滿了讓人覺得很舒服的親切笑容,向他點頭致意。 「對不起,我剛剛想了一下,這東西如此貴重,是同盟會使者臨死之前交託兩位送 給寶姑娘的,如果由我這個小婢女來接下,未免太對兩位說不過去,還是由寶姑娘親自 接見兩位,這樣才合乎禮教。」 這完全說中了孫武的心裡話,但是被香菱這麼謙卑地說出來,孫武反而覺得不知所 措,生怕因此傷害到這位小姊姊地自尊,趕忙出言補救。 「這個……香菱小姐是寶姑娘的心腹,和她本人在此沒有兩樣,我把東西交給你也 是可以的。」 孫武說得客氣,但香菱聞言卻露出了落寞的表情。 「心腹啊……彆人看起來是這樣嗎?貼身並不代表貼心啊……」 輕聲說著這樣的話語,香菱的表情惘然若迷,有短暫的失神,不過卻很快察覺到自 己的失態,向孫武歉然一笑,堅持自己僅是個微不足道的婢女,無法代替主人收下,一 定要等到寶姑娘回來,親自接收,這樣也才對得起貴客。 說到這裡。不再給孫武反駁地機會,香菱拍掌喚來侍女,將孫武與小殤帶到貴賓客 房暫歇,自己則是急急忙忙地先行離去。 孫武被這一連串事情弄得摸不著頭腦,正猜想自己是不是說錯了話,無意中得罪了 人,卻聽見後頭「波」的一聲。一直坐在後頭默不作聲的小殤,吹爆了鼓漲的泡泡糖。 像是嘲諷似的說了一聲。 「………真是鄉巴佬。」 ※※※ 小殤的心意一向難猜,孫武也很難在意她每一下冷笑、每一句說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如果連這些東西都要一一在意,自己的生活就永無寧日了。 不過,小殤對於孫武地想法卻總是能輕易把握,這點除了因為孫武的心思單純,另 一大理由則是兩個人實在走得太近。孫武地一下皺眉、一下甩頭,每一個細微的表情變 化,小殤都能夠清楚解讀出其中涵義與背後理由。 也正因為如此,當孫武被安排進入貴賓客房休息。婢女們關門退去後,小殤才很訝 異地在孫武面上閱讀出一個相當罕見的情緒:恐懼。 和小殤在一起行動的時候,孫武常常感到不安,但因為太常處於不安情緒中,又習 慣了履險為夷,所以反而難得有真正的恐懼。從取得透鏡到連場激戰,事情發生得太快 ,一件接著一件,完全沒有思考的餘裕。直到被安排進入貴賓客房休息,孫武才有時間 把整件事情想一遍,細細回憶裡頭的每個關節,當那抹赤影掠過腦海。孫武身軀劇震, 出了一身冷汗。 「怎麼了?被什麼東西給嚇到了?你一臉被蛇咬到屁股地表情。」 「……小殤,那個寶姑娘……她發射的羽毛,真的很可怕。」 孫武在梁山泊的時候,就已經把金鐘罩練到第五關,雖然他從未因此而自滿,但卻 也知道,自己能以十四歲地年紀把金鐘罩練上第五關,那已經是天下少有的優秀資質, 後來機緣巧合,一舉把金鐘罩練上第六關境界,就算是放眼慈航靜殿的千年曆史,也找 不到幾個在十五歲之前練成第六關金鐘罩的天才。 自己的練武,並不是單純倚靠天份,而是十多年來日夕不輟的辛勤苦練,無比紮實 的鍛煉過程,才有了今日的成就,自己十多年辛勤鍛煉的總時間,恐怕抵得過普通人地 二十多年,正因為如此,才能夠以這樣的年紀,獲得超越正常年齡的成就,這不是什麼 奇跡,只是應得的豐碩果實。因為瞭解這一點,孫武雖不自大,但卻對自己地實力頗有 信心。 在飛雲艦上的那一戰,更是印證了這個事實。金鐘罩第六關功力,讓自己幾乎是橫 行無阻,彷彿成了一個刀槍不入、水火不侵的無敵戰神,無論是什麼樣的敵人,單挑或 是群毆,自己都能屹立不搖,就連納蘭元蝶這樣的特種軍官都被自己給震驚。 連續的勝利,還不至於把孫武給衝昏頭,但多少麻痺了他的警戒,讓他捨棄掉一些 事,一些……很重要的事。 「……所以,你開始發現了,十四歲就練成第六關是很了不起,但第六關仍然只是 第六關。」 金鐘罩前五關,讓修練者承受敵擊時只痛不傷,能夠修成前五關的人,實力都算是 好手,足以在江湖上揚名立萬,但卻也僅是如此。所謂的好手,另一層意義就是「畢生 成就只到如此」的江湖客,在地方上堪稱一霸,可是到了一流高手的戰鬥裡,他們就是 雜魚一般的嘍囉角色。 打贏嘍囉並沒有什麼好光彩,同樣的,假如刀槍不入的真實理由,僅僅因為遇到的 都是鈍刀與破槍,那也實在沒什麼好高興的。孫武回想起來,自己在飛雲艦上所遭遇的 兵器,都是普通的光束武器,算是法寶中最廉價等級的兵器,就連鐵血騎士的白狼戰甲 都能抵禦,自己這刀槍不入實在欠缺考驗,想要自以為所向無敵,實在太可笑了。 戳破自己這種飄飄然幻覺的,就是寶姑娘那天外飛來的一羽。 當時自己已經運到第六關金鐘勁,可是那一抹當胸射來的血色羽毛,輕易破入自己 的護身金芒,與自己的揮拳重重對撼,又震得自己手腕發麻,假如不是小殤出手暗助, 那道更厲害的紫羽,就會讓自己吃上大虧,甚至身受重傷了。 「就因為這樣子,你被那個什麼寶姑娘給嚇到了嗎?鄉巴佬初次進城,就被外頭世 界的程度給嚇到,以井底之蛙的程度來說,也是非常合理的,你就彆浪費時間,滾時鄉 下去孵蛋吧。」 小殤的話依舊刻薄,聽在旁人耳裡,甚至會立刻就惱羞成怒,掀掉桌子,但孫武卻 沒有反應,只有他才知道,小殤是用什麼樣的心情在這麼說話,在作著側面的鼓勵。 「……其實,並不是那樣。真正讓我覺得害怕的東西,是我自已。」 熾天使書城
【第五章 可憐紅顏珠淚哀】 不曉得是什麼人曾經這樣對孫武說過,可能是村長老爹,可能是胡伯伯或李叔叔, 也可能是很多年沒見的洛叔叔,這點孫武已經記不得了,但是那句話卻讓他記得很深。 習武者最重要的修行,在於心的鍛煉。這種鍛煉的目的,可以詮釋為武德,但也有 人作著不同的解譯,總之歸結到一起,最後的定義是要能夠把持得住自己,認清楚自己 是誰,無論是在什麼樣的情形下,都能保有一顆清醒的心。 孫武很重視這句話,因為說話的人同時也告訴過他,如果心的鍛煉沒有做好,自身 的見識格局狹隘,那麼不管再怎麼苦練,成就都很有限,頂多是一個強一點的嘍囉,永 無希望成為真正的強人。 從結果來看,自己還真是失敗得很徹底,有一點微薄的修為,就沾沾自喜,又被太 過輕易的勝利給衝昏頭,差點就忘記自己是誰,丟臉到家了。這一次是自己運氣不錯, 及時發現了這一點,不然自己很可能在慘痛失敗中得到教訓,付出的代價非常可怕。 枉費平時總是對自己要求自律、自省,結果一離開梁山泊就得意忘形,這麼容易就 墮落了下去,想起來真是汗顏,背後冷汗涔涔而下,令自己確實感到一種恐懼。 「因為一點點小成就,就得意忘形,這點確實不好;但是如果因為一點點小挫折, 就灰心喪志,把自己弄成一條落敗狗,這也不是小武應該做的事。」 沒有嘲弄,沒有諷刺。雖然不是那種天使般的脆嫩雜訊,可是小殤卻難得地正經起 來。很認真地鼓勵同伴。 「金鐘罩練上第六關以後,護身勁始能夠凝於體外,真正有和一流武技比鬥的資格 。被視為步入高手的開始,所以慈航靜殿從不輕易放出金鐘罩第六關以上地秘笈。如果 是普通人,大概三十歲以後才會碰到這個問題,但你提早了這個過程……」 音響平板得像是沒有半點情緒起伏,小殤道:「一件事情的兩面,端靠你怎麼去看 待。金鐘罩第六關是高手地開始,如果小武你只注意到高手兩個字,可能很快就會被人 砍死。但是你注意到開始這兩個字了。這是你很好的優點,只要你一直保持這樣的清醒 ,你很快就會有與新一代年輕高手競爭地能耐。」 「我才不也這樣想咧,那個寶姑娘的武功很厲害,光是那個羽毛射來射去的,就已 經殺掉兩個鐵血騎士了,金鐘罩是超級偏重防守的武技,我頂多是挨打的功夫比她強, 哪有辦法與她競爭呢?」 「這個問題,鳳姊知道你早晚會問。但你能夠在被人打成殘廢以前問,總算是運氣 不錯,這也是你的優點之一吧。」 「……我不想把運氣當成是優點,算了。告訴我姊姊說過什麼吧。」 「鳳姊說,遇到瓶頸與疑惑的時候,就回想你這麼多年來受過的訓練,所有地答案 ,都已經藏在你鍛煉地過程裡了。」 小殤轉達的這段話,讓孫武有了一些聯想,姊姊應該是要自己相信刻苦鍛煉所得的 實力,畢竟自己的苦心付出不容忽視,只要對自己的實力有信心,實戰中應該可以發揮 更強威力的。 這是孫武所找到的答案,不曾修練武功的小殤也沒能力評判對或錯,只是看孫武漸 漸回覆精神的表情,滿意地點了點頭。 「萬紫樓的鳳凰寶典,是馳名天下的絕世武功,足以和兩大聖宗最頂尖的絕學較量 ,但是那個寶姑娘年紀輕輕,正常情形下,不可能有本事一擊就破去第六關金鐘罩,所 以有很大的可能,她使用了某種法寶,讓羽毛射擊的殺傷力激增,才會給你這種壓力與 錯覺。」 孫武沒想到這種可能,被小殤一點醒,回想起自己重拳與赤羽對撼瞬間地感覺,還 真是有那種不尋常的感覺,對方有很大可能在使用法寶。 想到這一點,孫武不禁苦笑,站了起來。 「……外頭的世界果然臥虎藏龍,有著各式各樣的強人呢,我是應該要有警惕,重 新開始鍛煉自己的,因為仔細想一想,彆說寶姑娘了,我就連小殤也打不過啊。」 這句話有一半是認真的,姑且不論血穴魔戒那樣的強力法寶,就算是小殤的揮拳攻 擊,配合上她自製的神秘法寶後,那個穿透威力近乎無堅不摧,孫武明明已經運起金鐘 罩護身,但每次被小殤冷不防的閃電一拳打中小腹,金鐘罩都像是不存在一樣,痛徹心 肺,滾倒地上,把胃裡的東西全都吐出來。 「我不會和你打的啦,我……討厭打架。」 孫武聞言差點笑出聲來,但回想一想,可能真的是這樣也說不定。小殤下手殺人從 不心軟,但以她個性,應該很討厭糾纏不清的鬥毆打架,要出手就是單方面的壓倒性屠 殺,絕不會與敵人你一拳、我一拳地打個沒完。 想到這裡,孫武一時興起,做了一個許久沒做的動作,伸手到小殤的耳畔,撩起了 香香的髮絲,摩擦著她白嫩細滑的臉蛋與頸項。 「……幹什麼啦……把手拿開啦……這樣子很噁心耶。」 小殤露出厭煩的表情,要孫武把手移開,可是後者卻笑嘻嘻地充耳不聞。 每個人的身體,都存在著一些特彆敏感或脆弱的地方,孫武是這樣,就連小殤也不 例外。從小一起長大,小殤固然知道孫武的每一個弱點,孫武卻也曉得小殤一些不為人 知的習性,好比說現在這個動作。 儘管小殤的表情看來像是非常厭惡,但她卻沒有把頭轉開,也沒有把孫武的手拍掉 ,而是放任他在自己的頸項上游移撫摸。過沒多久,小殤輕輕閉上眼睛。用臉頰貼著孫 武溫暖地掌心,去感受那個溫度,像是很舒服一樣。隨著孫武的動作慢慢搖頭。 每次小殤露出這樣地表情,孫武就覺得自己好像在逗弄貓兒,因為貓兒也喜歡飼主 這麼抓著脖子,而小殤半閉上眼睛,似睡非睡地表情,像是正在享受一個美夢,非常幸 福的樣子,就與一頭慵懶地貓兒毫無二異。總讓孫武看得想笑出聲來。 發現小殤的這個喜好與反應,完全是偶然之下的意外,不過孫武很喜歡她的這個表 情。純以美觀程度而言,擺出一副純潔天使模樣的小殤,美得令每個看到她的人,無分 男女,都只想要逗著她玩,對她愛憐不已,就連早已知道真相的梁山泊鄉民們,有時候 都仍會被迷住,但孫武看慣了這副虛擬裝面孔。再美的笑靨於他都是虛假,沒有半分感 覺。 不過,小殤本來就是個很漂亮地美人胚子,就算不刻意擺出天使面孔。只要她卸除 緊繃地心防,回歸她這年紀女孩該有的自然,那就是很好看、很好看的小美人人。 熟睡中的小殤,應該是完全卸除心防的時候,但是就連孫武都沒機會看到小殤的睡 臉。小殤的自我防衛之強烈,就算是是露宿荒郊,她也一定是最晚才睡,最早醒來,絕 不讓自己沒防備的姿態露在旁人眼中。 所以,也就只有這種時候,孫武才能看到一個表情完全和緩下來的小殤,靜靜地、 柔柔地,彷彿是一隻被馴服的慵懶貓兒,那種享受幸福的表情,就連孫武自己也被感染 ,整顆心都平和下來。 可是這美好的一刻卻不長久,因為外頭突然響起了奏樂聲,雖然不是很大聲,但卻 足以打斷這一刻地氣氛。 小殤睜開了眼睛,儘管沒有說什麼,也沒有揮開孫武的手,可是頸部的肌肉卻一下 子變得很僵硬,讓孫武知道自己該停下了。 「我……我去外頭看一看。」 覺得有點尷尬,孫武鬆開了手,把握這個尷尬的借口,急急忙忙離開房間到外頭去 。 ※※※ 戶外的天色正是夕陽西下,黃昏時分是天上人間一個較為清淡的營業時間,除了正 在陪客的姑娘外,所有姑娘全都被奏樂聲給召喚出來,集合在天上人間裡一個較為清靜 的院落,人人手持清香,好像在作什麼祭拜。 孫武所在的位置是五樓,居高臨下,只見到那邊香煙裊裊,隱約傳來樂曲歌舞之聲 ,這也讓他覺得奇怪,因為如果是祭拜死者,應該是肅穆誦經,為何會演奏這種輕佻的 音樂呢? 「呃,怎麼搞的?妓院也拜神嗎?」 不自覺地,孫武這麼說了一句,卻沒料到背後傳來一個含著笑意的清脆女聲,回答 了這個問題。 「不是拜神,而是拜一位大恩人。」 回轉過頭,一身素裳的香菱正站在身後不遠,微笑地看著自己。 「啊,不好意思,我不是有意偷看的。」 「呵,沒有關係,你現在是萬紫樓的貴賓,一切請不要太拘束,有什麼需要直接告 訴我就好了。」 香菱語笑嫣然,絲毫沒有剛才離去時的怪異表情,讓孫武得以寬心不少,但因為仍 感到尷尬,孫武另外找點話題,問起了祭拜的物件。 「萬紫樓旗下的每一個產業,都有個小院落供奉著一個靈位,祭拜的物件就是大恩 人西門朱玉。」 「西門朱玉?這個人我好像聽過,但是沒有什麼印象,是什麼樣的人啊?」 「這個嘛……西門大恩人生前是一個大淫賊。」 「什麼?淫賊?」 這答案令孫武目瞪口呆,過去只聽過忠臣烈士被人們敬仰,死後立碑或是蓋廟,從 沒聽過淫賊也會被這樣紀念。 「淫賊……我沒聽錯,真的是……」 「你聽錯啦。」 「喔。對嘛,我就說怎麼可能會有人紀念一個淫……」 「西門大恩人不是淫賊,而是大淫賊,一生採花不計其數,自稱生平無大志。唯一 志願就是與天下所有美女同床共枕。」 居然真的是一個淫賊!孫武怎樣都想不到會有這種事,在自己的瞭解中,所謂的淫 賊就是用各種軟硬手段,壞女孩子清白,令女孩子人生被玷污,痛不欲生地惡人。這樣 的可惡東西,就算被抓去活活宰掉都很應該,為什麼還會被這樣子紀念。甚至辟室膜拜 呢? (啊。對喔,這裡地女孩子都是……嗯,也許是因為這樣才拜淫賊吧。) 孫武腦中浮現了一個想法,他想要掩飾起來,但旁邊的香菱已經先笑出聲。 「沒有什麼好奇怪的吧?這裡是妓院,所有姑娘都是妓女,妓女拜淫賊,適得其所 ,再合理也沒有了,有什麼好值得奇怪呢?」 輕笑著說話。香菱地說話聲聽來仍是親切悅耳,但平時太過熟悉嘲諷語氣的孫武, 敏銳地把握到香菱的弦外之音,發現自己可以見樹不見林,被一些盲點給遮蔽了視野, 沒有看到真正的事實,所以才會被這樣暗諷回來。 為了表示歉意,孫武立刻深深地一下鞠躬,很坦率地認真致歉。這個表現看在香菱 眼中,確實帶來不小的訝異。 「有什麼不對嗎?香菱小姐。」 「孫少爺真是很難得呢,在萬紫樓……很少見到男人會真心地向姑娘道歉,這點你 與西門大恩人一樣,把我們當作是人看,而不是某些花錢買來的玩物。」 「那個西門朱玉,對姑娘們很好嗎?」 「不祗是好而已,在很多那個時代的姑娘心中,西門大恩人是最理想的夢中情郎, 甚至是生命地寄托。」 香菱站到孫武身旁,微風輕輕拂過髮梢,水嫩地臉蛋在夕陽下染上一層暈紅,專注 的神情,在孫武眼中是說不出的好看。 「在太平之亂的時代,他是赫赫有名的大人物,英俊多金,風流倜儻,最重要是他 能夠理解每個姑娘的心情,給予我們所要的尊重。雖然他每到一個地方都留下數不清的 艷事傳說,但不曉得有多少女兒家期盼與他相好,更期望他會在夜晚偷香進來呢。」 這段話聽得孫武更是一頭霧水。三更半夜潛入女性香閨,這算是什麼尊重?為何這 樣子反而更得到女性的青睞?這道理不但解譯不過去,其中心態更是讓人難以索解。 「很難懂嗎?現在對孫武少爺說這個,確實是難以明白,但相信以後有一天你能夠 理解的。」 香菱嘆道:「外面關於西門大恩人地傳言很多,其中也有頗多不盡不實之處,時隔 十多年了,真相也不容易還原,但只有一點是千真萬確的,那就是西門大恩人生前從沒 強迫過任何女孩子作她們不願意做的事。」 雖然還是不解,但既然是兩廂情願,並非強迫威逼,孫武就不好說什麼了。不過, 回想到太平軍國的那個時代,有志男兒無不挺身而出,對抗外族侵略,為整個中土大地 犧牲奮鬥,乾出一番轟轟烈烈地大事,這個西門朱玉生在那樣的時期,卻只做一名採花 偷香的淫賊,不思進取,孫武實在對這樣的人沒有好感。 「孫武少爺是堂堂男子漢,當然會這麼想,可是在我們女性來說,比起一個遙遠的 絕世英雄,我們更喜歡一個可以陪在身邊,常常見到,常常說話,不用擔心他一出去就 從此永彆的男人。」 這一點,就讓孫武更是無言以對了,他能夠理解這樣的心情,但自己的價值觀又很 難接受,或許這就是男女之間的不同,又或許……這就是自己為何還被人當作是孩子看 的理由吧。 香菱並不是來這裡聊天的,簡單寒暄之後,她告訴孫武約莫一個小時後,寶姑娘會 預備接見他,問他整件事的詳細情形。 「孫武少爺真是幸運,單是你今晚可以見寶姑娘一面,說出去不知道羨煞多少江湖 少俠呢。」 「我來這裡只是為了送東西。見什麼人並沒有差彆,如果香菱小姐願意代勞。就請 你替我把這東西交給寶姑娘吧。」 孫武說到這裡,越來越覺得自己站在這裡很荒唐。也許那位寶姑娘當真美若天仙, 艷冠群芳。江湖上所有男人都想要一親芳澤,但自己根本不是為了美色而來,更感受不 到見她一面有什麼好榮幸或驕傲的。 事實上,這個寶姑娘不但行事詭秘,莫名其妙對自己重手出擊,而且姿態之高,簡 直讓人難以忍受,自己已經明言是來送重要東西。她還擺出許多架子,遲遲不肯接見, 驕縱無禮之至。這樣的女人,就算是長得再美,孫武也不覺得自己會為她所傾倒,與其 忍著不快的感覺求見,還不如把東西交給香菱,早點離開這裡好了。 但這要求卻被香菱再次婉拒,從她為難地表情,孫武才突然意識到,或許香菱這個 貼身婢女並不是自己所想像的「心腹」。甚至與寶姑娘地關係也不親密,所以才不敢擅 自替寶姑娘領取東西。 孫武用眼神向香菱求證,香菱並沒有給予明白的答案,只是有些無奈地回答。寶姑 娘的性子有些急,禦下也素來嚴厲,自己如果觸犯了她定下地規矩,後果將會極為嚴重 。 「這……原來是這樣啊。」 孫武頗受震驚,感覺自己好像知道了什麼不該知道的秘密,假如那些仰慕寶姑娘的 少俠,知道這女子其實個性驕縱暴躁,那想必會讓很多人夢想破滅吧。 「那,香菱小姐,你在這裡呆得並不開心了?」 一句話出口,孫武驚覺到這不是自己該問的事,但香菱卻不以為忤,略帶幾分苦笑 地回答。 「如果能夠好好做人,有誰願意寄身煙花呢?但我是無法選取的。三歲的時候,我 就被家裡賣到萬紫樓,後來幸運被挑揀成寶姑娘的貼身侍女,侍奉寶姑娘,無論她待我 怎樣,可是比起那些凍死、餓死路邊的女孩,我已經非常幸福,也應該知足了。」 香菱說得輕描淡寫,可是從她地眼神,孫琥就知道不是那樣,因為在那眼神中,孫 武看到了強烈地悲傷與無奈,還有一股極力掩飾的痛恨,隨著半滴令人心痛的眼淚,慢 慢地滑過臉龐,孫武一時間不禁看得呆了。 「啊,對不起,我和您說了這些沒意義的話,真是抱歉。時間已經差不多了,孫武 少爺是不是可以準備一下,與我一起去見寶姑娘了呢?」 從短暫的失神狀態中清醒,香菱回覆禮貌的微笑,請孫武隨她一同前往,而在她伸 手出來的時候,夕陽最後一抹餘光,讓孫武看見她手臂上有多道青腫淤痕,傷痕很新, 看得出是被籐條一類的細韌物體給打過。 「這、這些傷痕都是……」 「啊!對不起。」 香菱急忙用袖子掩住手上傷痕,向孫武彎腰一禮,搶著轉身離去,孫武看著她的背 影,一生首次對某個女孩產生憐惜的情感。 (香菱姑娘她……好可憐啊。) 生而為人,卻無法像個人一樣抬頭挺胸地活著,從幼年起就被賣身為奴,過著低人 一等地日子,這實在是一件很可悲的事情。 孫武同情香菱,但在這件事情上頭,他又無法做些什麼,正覺得無奈,不知何時到 來的小殤已出現在他面前,像是很不以為然似的對他搖頭。 「生而為奴,並不算不悲,也不算可憐。」 「呃……你又知道我想什麼了。」 「年少無知,這才是真正可悲和可憐地。」 ※※※ 小殤的話裡好像有什麼弦外之音,孫武一時間難以索解,事實上也由不得他慢慢思 索,因為邀請他去面見的使者很快便到來,孫武和小殤終於得以見到那個姍姍來遲的寶 姑娘。 萬紫樓應該是一個相當有財勢的組織。否則外頭那麼多的百姓生活僅在溫飽邊緣, 這裡不會裝修得如此富麗堂皇。大部分地姑娘都穿著綾羅綢緞,滿身珠光寶氣,而寶姑 娘所在的院落,更是金碧輝煌,連院子裡頭裝飾用地樹木都是用金子打造,掛上白銀樹 葉,一陣清風吹來,滿院金枝銀葉發出豪華的「沙沙」聲,耀眼光芒粲然生輝。 孫武只覺得自己眼前全是金色、銀色的閃光,眼花繚亂地程度,好像早上首次見到 河洛劍術一樣。 「哇。這個………真是有錢啊。」 對於這幕誇張的奢華畫面。孫武恰如其分地表達了自己的震驚,但小殤卻像什麼都 沒見到一樣,看也不看地邁步穿過,淡淡問了同伴一句。 「喜歡啊?我可以做一份給你啊。」 聽來非常有吸引力的一句話,孫武卻不敢接下去,因為小殤的技術再厲害也不可能 無中生有,要提煉出這些金銀,就需要原料,根據過去的經驗,那些原料都是一些讓人 問都不敢問的東西。最好不要自討沒趣。 但有一件事讓孫武很在意,他覺得小殤應該也已經發現了。這座豪華院落雖然是金 碧輝煌,但在滿院的金枝銀葉中,卻隱藏著不尋常地肅殺氣息。彷彿周圍隱藏著什麼伏 兵,正在虎視眈眈一樣。 (為什麼會有這種感覺?是我地錯覺嗎?還是等一下真的會碰到危險?但沒有理由 啊,我們祗是負責送東西而已……) 懷著這樣的不安,孫武和小殤進了會客廳,在那裡頭見到了寶姑娘。 那確實是好大的陣仗! 開門後所看見的,是一條長長的紅色地毯,尾端延伸進一道珍珠簾幕,整張簾幕都 是由小指頭大的珍珠串組而成,單單只是這張簾幕,就已經是價值千金的昂貴物品。 身為貼身婢女的香菱不知到了何處,六名面生的侍女分彆站在珠簾兩旁,每一個也 是千中選一地美貌少女,儘管都是穿著侍女服色,可是所用的料子卻是高貴絲綢,佩帶 的飾物也全是一品珠寶,看來華貴之至,明明是婢女之身,卻比王公貴族家的千金小姐 更具貴氣。 眼中所閃爍地神采、進退之間的儀態與動作,孫武肯定這些婢女受過很好的教養, 絕不是那種徒具美色,腦中空空的膚淺之人,而且從她們腰間所佩的兵器來看,這六名 侍女個個武功不弱,只怕還猶勝早上那群河洛劍客幾分。 國色天香、允文允武,這樣的婢女價值何止萬金;每一個婢女都是由主人調教而出 ,婢女已是如此,她們的主人更是讓人增添無數想像,尚未見面,就已經由衷贊嘆她的 卓越手段。 這樣的一名女性,此刻正坐在珍珠簾幕之後。透過晶瑩剔透的珍珠,孫武運足目力 ,從簾幕間隙中看去,只見一個婀娜多姿的美妙倩影,端坐在一張潔白的象牙床上,臉 上戴著面紗似的東西,一雙如天空般深邃的眼眸朝自己這邊看來。 「我是萬紫樓的副樓主羽寶簪,貴客遠來,怠慢之處請多包含。」 悠揚的音響,光是輕輕說話,就像演奏樂器一樣好聽,讓孫武肯定這音響的主人, 必然是個具有傾國之姿的天仙美人,而自己終於知道她的名字了。 「孫武少俠仗義援手,從鐵血騎團一班凶人手中取得重寶,真是萬幸,不知道能無 法請你把事發經過再說一遍呢?」 不但音響好聽,言語也很客氣,並不如想像中的那樣驕橫無禮,孫武感到些許的困 惑,但仍是沒有遲疑地把整件事作個交代。 小殤使用法寶誤殺鐵血騎士的事,孫武隻字不提,其餘細節早已對香菱說過,重說 一次當然也不是什麼問題。在聆聽完孫武的奇遇經過後,寶姑娘問起孫武的師承來歷, 孫武覺得與其支支吾吾地回答,不如直接表明無法透露。聽到這句話,簾幕後的寶姑娘 說話為之一頓,卻沒有特彆說什麼,跟著,就是孫武把那面透鏡交出。 透鏡交給侍女,再由侍女穿過簾幕交給主人。看著那面透鏡消失在簾幕之後,孫武 覺得如釋重負,卻又想問那面透鏡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唔,孫少俠似乎是對這面透鏡有點疑惑。你這麼辛苦送來這面鏡子,是有權利知 道真相的,其實……這面鏡子可以說是一個圖書館,它裡頭存在著肉眼所看不到的訊息 程式庫,透過特殊的裝置讀取,才能讀出裡頭所蘊藏的訊息。」 悠揚好聽的音響緩緩傳來,解譯了孫武的疑問。孫武並沒有打算追問下去,因為再 問下去,就會涉及到自己不該知曉的秘密,犯人隱私,但寶姑娘卻似乎沒有這層顧忌, 繼續說話。 「這些訊息非常重要,為了運送中的安全起見,有一位朋友秘密派人把東西送給我 ,既然都說是秘密,照理說是不可以讓人知道的,孫少俠誤打誤撞,讓這件事情見了光 ,請問妾身該怎麼辦才好呢?」 沒頭沒腦的一問,孫武當然不可能知道,但語氣中一絲不友善的感覺,卻讓孫武暗 叫不妙,想起了許多江湖故事之中,對於防範秘密洩漏的那些至理名言。 (啊!該不會……只有死人才是不會洩密的人!不會真是這一句吧?) 答案顯然是肯定的! 就在孫武為著腦中想到的東西而震驚,警戒心略失的瞬間,一道血紅赤羽穿透珍珠 簾幕飆射而來,直直釘向他的胸口。 熾天使書城
【第六章 鳳凰真火碎金鐘】 在寶姑娘提到朋友委託的時候,孫武就隱約覺得不妙,因為假若這枚透鏡是真是什 麼見不得光的秘密東西,那麼,寶姑娘很可能就要殺人滅口,阻止秘密外匯。 才剛想到這些事情,外面的珍珠簾幕中陡然飆出一道赤影,音響有若羽箭破空,撕 裂大氣,朝孫武胸口激射而至。 事發突然,距離又近,孫武不及凝運金鐘罩,本能反應是揮拳抵擋,但身旁小殤在 他腰間輕輕一推,讓他邁出兩步,揮出的右拳提早與赤色羽影接觸。 兩邊力道一碰,赤羽激爆成滿天碎屑,孫武心中一奇,覺得這枚赤羽的威力沒有早 上強,起碼減弱了四成,腦中想起小殤曾經說過,對方的赤羽可能被法寶增幅了力道。 (法寶的使用特色,有強處必有弱處,小殤剛剛推我那一下,難道……這個赤羽必 須要在一定距離外,才會越來越強,如果不給它發揮威力的距離,它的殺傷力就起碼掉 個四成?) 發現了這個可能的破綻,孫武精神大振,本來對窄小空間內接下暗器的顧忌少了一 半,將金鐘罩凝運全身,防止敵人的二度攻擊。 一擊失手的敵人,並沒有立刻進行追擊,反而是因為被識破了赤羽的秘密,冷冷哼 了一聲,跟著一下「嘩啦』的清脆聲響,滿簾珍珠被掀開兩邊,一道美麗的倩影從簾後 飄身掠出。 剎那之間,孫武的感覺就是驚艷! 見到六名姿容秀麗的美婢,孫武本以為自己會對「美」的感覺疲乏,可是在見到寶 姑娘倩影地瞬間,他仍是感受到那股美麗的衝擊。覺得胸口一震,從沒有看過那麼美麗 地東西。 那道輕飄飄的倩影從象牙床上「飛了」起來。拖著赤紅色的曳地長袍,翩然落降在 孫武面前,卻是足不點地。雪白玉足飄點在離地半尺地虛空,輕翔美妙的姿態,猶如一 頭美麗而驕傲的鳳凰,瞬間讓孫武彷彿回到梁山泊崩落的那一刻,眼前重現那抹似幻似 真的鳳凰火影。 但這頭美麗的鳳凰卻極具攻擊性,一掠到孫武面前,赤紅色的大袖揮動,白嫩的手 掌頃刻間化影數十。鋪天蓋地擊在孫武上半身。動作奇快,孫武一時間也不曉得被打中 多少下,奇痛徹骨,勉強出手還擊一招,但手才剛抬,露出地動作破綻就讓敵人趁虛而 入,一雙素手幻化成數十朵蝶影,無處不在,轉眼間又被打上幾十下。 一照面就落在下風,孫武暗凜於敵人地速度太快。若是單純拆招,自己絕不會是寶 姑娘的對手,最好的策略就是不變應萬變,憑著金鐘罩的抗擊力。硬擋寶姑娘的迅捷痛 擊。 策略正確,但是當孫武將金鐘罩運上第六關,粲然金芒四射,寶姑娘揮出的滿天掌 影驀地凝斂為一,如同一朵紅雲般襲向孫武,揮到半途,週遭空氣突然變得乾燥熾熱, 跟著竟憑空生出火焰,令這一擊燦爛地擊向敵人面門。 初時看見寶姑娘擊掌,孫武只覺得她的掌力雖強,卻還不如自己渾厚,正面硬拚, 金鐘罩該能夠佔到上風,哪想到掌力擊到中途竟生出這等異變,轉眼之間熊熊火焰撲面 而來,不但面門灼痛難當,而且周圍空氣赫然全給火焰燒乾,呼吸維艱。 這一下氣悶難當,金鐘罩護體威能頓時打了個折扣,發揮不出應有抗擊力。孫武被 這一掌印在面門,好像給一塊燒紅的鐵板打中,痛得喊不出音響來,而那一掌的五根指 頭貼著五官,溫度不住往上遞升,掌力也逐次增強,縱然有金鐘罩護體,孫武的臉還是 痛得厲害,好像整張臉就快要變成焦炭了。 「咦?」 出掌地寶姑娘輕哼一聲,似是想不到孫武能在這種狀況下支撐,畢竟這套戰術專破 護身硬功,過去不知道敗過多少此道高手,就算是修練金鐘罩的武僧也常常在這中斷呼 吸、高溫煉金鐘的戰術下一敗塗地,這少年能夠支撐不敗,實在很不可思議。 極度灼痛之中,孫武覺得寶姑娘的哼聲有異,似乎與之前說話地悅耳語音有所不同 ,但腦裡痛得發昏,根本無暇思考這些閑事,只想儘快把面上的熾熱手掌給揮開,偏生 那五隻指頭就像牢牢烙在臉上,怎麼鼓勁都震它不開。 然而,在這難忍的高溫痛楚中,孫武彷彿回到梁山泊的陶窯裡,當時姊姊堅持要自 己進人燒得通紅的陶窯修練,自己還為此受過幾次輕重傷,有一段時間光是聞到窯裡的 特殊土味都會發抖,好不容易才終於克服高溫,把該段修行圓功,現在寶姑娘的掌力雖 強、溫度雖高,卻終究及不上陶窯裡的高溫,只是因為熱能直貼面門發散,讓自己一時 間慌了手腳而已。 (姊姊果然說得沒錯,一切問題的答案……都藏在我平時的修練中,這就是我的答 案了!) 當孫武意識到這一點之後,這點熱度就無法再給他什麼壓力了,記憶中熟悉的運氣 方式,一點一滴又回到肚中,讓他自動照著過去的鍛煉那樣,淺淺吸一口灼燙的空氣, 在高溫焚傷肺部之前,這口空氣迅速轉化為內息,新生內力竄遍四肢百骸。 旁人看到孫武正被火焰焚首,連金鐘罩的金芒都被黯淡無光,似乎隨時都會給鳳凰 血焰一掌轟殺,根本沒人想到他已經迅速適應,穩穩地醞釀著反擊。 一口新氣在體內越轉越旺,真氣每運轉一輪,意識就更清醒一分,孫武回覆了十足 狀態,蓄滿的金鐘勁也集中在右拳,等待著敵人回氣的瞬間。 鳳凰寶典是萬紫樓鎮樓絕學,引動的高溫火焰熾熱霸烈,厲害之至,但這樣霸道的 絕世武學卻甚為耗損內力。以女子之身修練,這聲威赫赫的一掌就難以持久。維持了幾 分鐘後,寶姑娘雖未撤掌,但掌心所引燃地火焰威力卻開始減弱。讓孫武知道自己等待 已久的機會終於到了。 「喝!」 虎吼一聲,孫武右拳猛地上轟,金鐘罩第六關功力有若怒濤爆發,隨著耀眼金芒大 盛,重重轟擊在敵人柔軟地小腹上。 這一擊的時間拿捏極淮,恰好是寶姑娘一輪舊力耗竭,新力未生的間隙,以己之強 攻敵最弱。一擊就將那纖弱的美麗倩影打得翻仰上去。只聽得一聲淒楚悶哼,寶姑娘連 在空中急旋數個斤鬥,姿態美妙靈動,似是某種奇特的卸勁身法,化去孫武的一拳之勁 ,穿梭落回珠簾之後。 整個動作都充滿了美感,在空中急轉第二個斤鬥時,已經沒有絲毫的狼狽,迴旋的 動作輕巧俐落,最後投入珍珠簾後的那一下穿梭,更是猶如紫鳳穿雲,漂亮到極點,就 只有一點不妥……那抹噴在雪白珍珠上的淒艷朱紅。 (啊!糟糕,那一拳把人給打傷了嗎?) 孫武暗叫不好。自己剛才那一拳,是被壓迫到極點後的爆發一拳,近乎本能式地揮 拳,一擊出就是全力以赴,毫無保留,直到命中敵人,接觸到那柔軟地肢體,這才警覺 到對方是個纖弱女性,急收拳力,但大部分力道仍是擊在敵人身上,現在寶姑娘受傷咳 血,這一拳可能真的太重了。 (那個鳳凰寶典真的很厲害,可是寶姑娘她的內力和抗擊力……沒有想像中厲害, 比我還稍弱半籌,戰鬥開始的前一段時間她會佔上風,但只要我能撐過十五分鐘,優勢 就會到我這邊來了。) 金鐘罩在久戰時的長勁就是強項,孫武對這點極有信心,但現在的重點卻不是戰勝 ,而是停止戰鬥。 「請等一下,我無心撞進你們的交易,我和我妹妹什麼都不會說的,請住手吧!」 「休想!」 如樂音般好聽的女聲,從珍珠簾後再次傳了出來,寶姑娘抬起右手,遙遙指著孫武 ,說著嚴厲地話語。 「小子,你看來不像是幫會中人,但這身金鐘罩難道是天生就會的嗎?你不肯說出 自己的來歷,必然是心中有鬼。既然被你撞破了我們的秘密,今天絕不許你活下去,你 就怨自己地命苦吧。」 一番話說得孫武目瞪口呆,想不到寶姑娘看起來嶠滴滴的,行事作風卻如此狠辣, 如果不是自己,東西早就被鐵血騎團給搶走了,說來自己也有功勞,她分毫不念,執意 要殺人滅口,這會不會太過分了一點? 實在是不想多惹事端,但孫武又明白今天的事情不是嘴巴說說就能了,眼看一場激 鬥難免,只好開始解析敵人實力,做著戰或逃的盤算。 正與自己對峙的寶姑娘是不用說了,那六名武裝侍女則是人人手按劍柄,臉現怒容 ,只待主子一聲令下,就會加入戰局圍攻自己,至於小殤……她現在正瑟縮在一旁,滿 臉都是一副「人家好害怕」的驚惶表情,看來真是我見猶憐,孫武不明白她在想什麼, 只清楚自己是暫時彆想從她那邊得到任何輔助說明了。 「閑話莫提,今天殺你,確實是我們對不起你,但江湖恩怨本就沒人情可講,你就 怪自己看到不該看的東西吧。」 口氣嚴厲,不過事情卻突然出現了轉機,簾幕內的寶姑娘頓了一頓,道:「但我也 可以給你一個機會,不讓江湖中人說我以大欺小,只要你接得下我十招,今天你妹妹就 可以離開,否則你們兄妹就認命吧。」 莫名其妙來了個十招的賭約,孫武覺得很荒唐,怎麼說都沒有理由自己犧牲,讓小 殤獨自離開吧?然而,這倒也是個機會,因為從目前的實力來看,寶姑娘強在本身武學 與速度,內力卻遜己一籌。自己憑著金鐘罩作戰,彆說是十招,就算是一百招也大可接 得下來,所以聽完這個提案馬上就應了一聲,預備撐過十招。並找機會突圍。 「好,一言為定!」 定字才剛出口。又是一抹赤色紅影當胸射來,尖銳破風,正是寶姑娘的赤色羽毛。 孫武對付赤色羽毛已經有了經驗。再得到剛剛的啟發,這飆得飛快的東西,在他眼 中已無奧秘可言。抬起左臂護住頭臉,孫武朝前方急衝出去,想要藉此削弱赤羽的威力 ,在粉碎赤羽地同時一舉闖入珠簾之後。 這個戰術的前半截確實很成功,沒有足夠距離發揮威力地赤羽,被第六關金鐘勁一 撞,立刻爆成粉碎。孫武也趁機把雙方距離拉得更近。金鐘罩本身是沉穩的近身型武技 ,對付寶姑娘這種以身法、速度見長的高手,如果搶不到近身作戰地機會,就會相當吃 虧。 然而,當孫武破碎赤羽,大步奔出,珠簾之後突然飆轉出一道火焰旋風,勢道雄強 威猛,熊熊風火吞噬一切而來,滿簾珍珠瞬間被燒成灰燼。孫武眼前只見一片燎原火光 ,心中劇震,鼓蕩金鐘勁硬闖入火焰旋風。 高溫燒得皮膚灼痛發紅,卻終究還在金鐘罩的承受範圍。已經習慣這種溫度的孫武 並不覺得很棘手,但這旋風的猛烈激轉,他從沒遇過,再輔以高溫火焰的殺傷力,孫武 不得不停止衝勢,重重一腳踏在地扳上,先穩住身形,免得給這狂飆的火焰旋風扯得離 地飛起,任人宰割。 金鐘罩第六關的威力極強,只是這樣一記頓足,孫武就把身形穩住,像是被釘在那 裡一樣,任火焰旋風飆轉拉扯,他都穩穩地不動分毫。 退到一旁去的婢女們見到這一幕,不住發出驚呼聲,孫武不解其意,卻不知寶姑娘 已經用上了萬紫樓最高明地鳳凰七絕,而即使是慈航靜殿裡地金鐘罩高手,當時也無法 在這一式「火焰擒龍」之下穩住身形,自己能夠做到,這就是婢女們連聲驚呼的理由。 但火焰擒龍分為上下兩段,首段是以強烈的火焰旋風扯動敵人身形,讓敵人立足不 穩,難以防禦,這時候真正的殺著才會出現,滿天火焰化作強橫無匹的一掌,重重轟向 敵人要害,轟向孫武的要害。 彼此的身高有彆,這一掌直接擊向孫武面門,沿途吸盡週遭火焰熱氣,白晰柔嫩的 手掌像是被蒸氣焚烤,變得殷紅如血,看在孫武眼中,這一掌無疑有著威脅生命的壓力 ,他鼓起全力,揮拳硬擋。 (寶姑娘的內力遜我一籌,正面硬拚,只要能撐住剛開頭地那幾鐘,後頭就不足為 懼了。) 從剛剛的短兵相接中,孫武整理出這樣的結論,可是這結論似乎有了點問題,因為 寶姑娘的這一掌,速度比之前更快,明明在揮擊過來地途中,還能清楚看見揮擊路徑, 但卻突然之間變增速度,手掌整個消失,來勢奇幻無方,一下子就穿過孫武防禦的左臂 ,驀地墜下印貼在他胸口。 孫武擺出的防禦架勢全不奏效,更當貼在胸口的掌力爆發,孫武才知道自己錯得有 多厲害,奔騰而來的掌勁之強,像是滾燙的岩漿瘋狂竄流奔騰,焚血灼脈,比之前印在 面門上的那一掌陡然強了數倍。 (她……她怎麼會突然強了那麼多?難道她剛剛一直在隱藏實力?我被騙了嗎?唉 ,我真笨。) 這個大誤算所換來的代價,可不是一句「我真笨」就能了結的。之前寶姑娘的內力 僅僅略遜孫武一籌,現在力量一下子暴增數倍,熾熱掌勁所造成的殺傷力不只是猛,簡 直就是無堅不摧。 自從練上第四關後就不曾有過的痛楚,流遍四肢百骸,彷彿全身骨肉正被人一根根 拆解出來,正是金鐘罩破關散解的先百萬,跟著孫武腦中轟然一響,徹骨奇痛燒烙著每 一根神經,金鐘罩第六關竟被寶姑娘硬生生一掌摧破! 「啊……哇!」 金鐘罩被破,首先就是金光黯淡,修練者的護體關數下跌,今孫武暫時只能把金鐘 罩運上第四關,力量大減,跟著就是嚴重內傷,「哇」的一聲咳出大口鮮血,整個人就 像氣力全失般軟軟癱倒了下去。 見到主子大發神威,一掌就把這少年擊倒,婢女們連聲歡呼。而寶姑娘似乎因為這 一掌耗損甚重,孫武聽見她劇烈的喘息聲。面紗之外的少部分肌膚也變得蒼白,身體微 微搖晃,明顯是消耗了太多的體力。所以遲遲發不出第二掌。 間題是,寶姑娘只是過於疲憊,但孫武卻是嚴重內傷,全身上下每一處都在痙攣疼 痛,半分力氣也使不出來,只要寶姑娘或是任何婢女過來補上一掌,他肯定自己有死無 生。 (小殤在做什麼啊?還在那邊裝沒用嗎?但再這樣子下去,我就要完蛋了啊!小殤 。快點作些什麼吧!) 命懸人手。但唯一能夠輔助說明到自己地人,卻還在旁邊虛擬裝純潔可憐的小天使 ,孫武真是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心裡越來越焦急,可是小殤就像看不見自己地求救一 樣,還把頭轉到一邊去,而寶姑娘竟在這時候回覆過來。 「姓孫的小子,你年紀輕輕就有這樣的修為,實在很可怕,照說我該封住你地力量 。拷問你的師承來歷,但你給我一種很強的威脅感,為了永絕後患,只好請你今天死在 這裡。我們會把你的人頭好好埋葬,放你妹妹走路的。」 說著,寶姑娘慢慢舉起了手,掌心凝聚熱力,似乎已預備一掌擊下,轟碎敵人的腦 袋。 面對死亡,孫武心中赫然找不到絲毫懼意。 少年並不是不害怕,事實上,一直到剛剛為止,意識到事情有多嚴重的他,整個精 神都處於高度緊繃狀態,覺得死亡隨時會降臨到自己身上,而自己完全想不到方法逃出 生天。 然而,當寶姑娘真的舉起手掌,那股深深地恐懼感突然消夫了,精神雖然仍是高度 緊繃,但卻好像進入另一種境界,眼耳鼻舌身意,六識感官都因為精神高度集中而百倍 增強,感覺比催運上金鐘第六關地時候更每敏銳。 隨著寶姑娘的手掌慢慢落下,孫武覺得自己看得更準,清楚把握到她手掌的落點與 方位;聽得更遠,就連旁邊婢女們的每一聲呼吸都清清楚楚;更有一種說不出的奇異感 覺,來自垂下的右手,正隨著敵人的殺著逼近,右臂肌肉受到牽動,不自覺地輕微彈跳 著,彷彿有一股力量正蘊含於其中,蓄勢待發。 (為什麼會有這種感覺?以前從未有過,這種感覺是什麼?讓人很安心,好像可以 倚靠什麼,又有點興奮,這是……) 難以言喻的複雜感受,就來自右臂的蠢蠢欲動,彷彿在告訴孫武,他還有著最後一 張王牌,無論敵人有什麼厲害殺著,只要他仍牢牢握住這一張王牌,即使金鐘罩碎裂、 即使要命殺著已經拍到頭頂,他仍有足夠本錢去扭轉局勢。只不過,若要把這張王牌掀 開,還需要更多的危機感,需要更靠近死亡一步,憑著生死一瞬間地那種強烈危機,才 能把這張王牌翻掀現世。 因此,孫武動也不動一下,只是凝神去感受,整個心神全都集中在自己右臂,想知 道這種第六感的源頭究竟是什麼。 在無比緊繃的精神專注中,寶姑娘的重掌終於落下,拍在孫武頭頂。 剎時間,孫武緊繃地精神整個癱軟下去,右臂蠢蠢欲動的感覺也消失不見,因為拍 在自己腦門上的那一掌,軟弱無力,比一個三歲小孩都還不如,更沒法造成半點傷害, 就只像是被輕輕摸了一下頭髮。 為何會手下留情? 逃脫一死的孫武瞬間還有點失望,但他隨即察覺到不是對方手下留情,而是寶姑娘 身後不知何時竟來了個人,就是這人讓寶姑娘散了掌力,輕輕拍下一掌。 是小殤嗎? 顯然不是,小殤一直都在那個位置,動也沒有多動一下,更沒有多做什麼。那麼, 來者是誰?是誰突然出現救了自己一命? 孫武滿心困惑,而這疑問並沒有拖上太久,他聽見寶姑娘像是非常憤怒,切齒說出 兩個字。 「叛·徒!」 叛徒的意思,不只是敵人,而且還是自己人,孫武一楞,這才發現寶姑娘的姿勢古 怪。好像被人從後頭制住穴道。換做是平常時候,這種事情幾乎不可能發生。但孫武隨 即明白,剛才寶姑娘與自己力拼一掌,內力耗損極大。尚在回氣當中,反應與動作都稍 慢,竟然被人一舉偷襲得手。 「小姐,我沒有要背叛你的意思,請你息怒吧。」 香菱的音響從寶姑娘身後傳來,也只有這個貼身婢女,才能讓寶姑娘毫不提防地讓 她靠近,被一舉偷襲成功。 「以小姐你地聰明智慧。又怎會看不出孫武少爺的誠懇守信?他只是無意之間撞破 我們地秘密。並非有意刺探,既然他已經承諾不會洩密,你又何必非要咄咄逼人,一定 要殺人滅口,取人性命呢?難道你沒發現,孫少爺一直在戰鬥中留手啊。」 開戰至今,終於有一個人肯出來說句公道括,孫武如聞仙樂,幾乎感動到熱淚盈眶 ,用力地點頭。 「我受樓主所托。要輔佐與伺候小姐你,就一定竭盡所能,無法讓你作出錯事。把 孫武少爺給滅口,固然是可以掩蓋機密。但是讓一個無辜的人就此枉死,這種事往後你 又怎麼對自己交代呢?我不想你往後幾十年都為這件事內疚難過啊。」 香菱盡責地規勸,還從寶姑娘身後探出頭來,朝癱坐在地的孫武點頭。從她眼中, 孫武著到滿溢地歉意,向自己說著無聲的歉疚;能夠遇到這樣知情達理的女性,孫武覺 得自己真是幸運,但當他注意到寶姑娘的眼神,卻不禁心中一凜。 那雙美麗眼眸中所燃的怒火,已經漸漸冷卻,變成了一股冰寒的殺機,孫武心叫不 妙,看來香菱冒險勸諫,出手制住主子,已經讓寶姑娘對她埋下殺意,待此事一了,香 菱很可能因此惹上殺身之禍。 (這、這該怎麼辦才好?這樣不就連累到香菱小姐了嗎?無法因為我們而害到她啊 ,那……要不要勸她和我們一起離開算了?) 這想法似乎過於大膽,孫武正在猶豫,場面的變化卻比他預期中來得更快,香菱誠 懇勸諫的話說到一個段落,寶姑娘突然冷笑起來。 「香菱,你說得很好,但如果你那學藝不精地失神指能夠繼續制住我,如果你還有 命活得過今天,我就給你機會讓你把這些話一次說完吧。」 這句話讓在場地所有人震驚,孫武尤其覺得不妙,但是當他想要提出警告時,一聲 彷彿拉動弓弦的清亮聲響,已經迴響於室內。孫武以外的所有人都看到同樣一幕,寶姑 娘不移不動,寬大紅袖驟然破裂,往後飛射出一支紫羽,聲若風雷,香菱甚至還來不及 招架或閃躲,就被這記紫羽給命中。 孫武自身得到的經驗,紫羽威力比赤羽更強,而且似乎還沒有距離限制的缺點,單 是赤羽就能夠射穿鐵血騎士的白狼戰甲,香菱又沒有修練鐘罩,這樣冷不防的一擊哪承 受得住? 鮮血激灑,紫羽從香菱小腹洞穿而出,帶著一蓬血雨灑了滿地,香菱露出不敢置信 的眼神,似是想不到從小一起長大的小姐,會這樣對自己下毒手,但一句話都還問不出 口,失去意識的身體已經軟軟倒下。 寶姑娘早已回覆行動力,側身一閃,避開血污地同時,也讓香菱倒向孫武。孫武接 住香菱,發現她氣息微弱,不住湧出的熱血早已染濕衣裳,人也完全失去了意識,口中 卻猶自喃喃自語。 「……小……小姐……」 說話的音響細不可聞,孫武是判讀口形才認出是什麼話語,剎時間心中滿是悲痛, 怔怔地說不出話來。香菱連倒下了都還掛念著她的小姐,但那個人卻不念多年情誼,對 她下這樣地毒手。 看到一名這麼好的女性因己而倒下,更憤怒於寶姑娘的無情辣手,偏生自己內傷嚴 重,連抬舉起手也沒力氣,彆說替香菱討個公道,自己和她根本馬上就要沒命了。 莫可奈何的無奈與氣憤,孫武做了一件平時絕對不會做的事,他低低的說了一句話 ,只憑這一句話,他就要把整個場面扭轉過來。 「……小殤,拜託你了。」 熾天使書城
【第七章 九龍神壁辟殃災】 除了香菱,沒有什麼人知道少年旁邊的那個女孩叫小殤,所以當孫武頭低低地說出 那句話,沒有人知道這是什麼意思。 不過,如果是出身於梁山泊的鄉民,全都曉得這短短六個字代表了什麼,更知道背 後所蘊含的意義與代價。 剛來到梁山泊時候的小殤,還是一個需要旁人保護的四歲女孩,但是當她開始能夠 獨立製作法寶,甚至成為法寶製造師之後,她就已經是梁山泊之中一個無人膽敢捨棄的 存在。 法寶製作師的能力範圍極大,再加上梁山泊的公用設施也由小殤負責建造,村民們 經常有求於她,卻又要忍著不去求她,直至最後一刻。因為誰都知道,小殤不是一個很 好的交易物件,更從不做沒利益的買賣,任何一筆與她的交易都會被索取報酬,一個不 小心就會得不償失,痛不欲生。 這個得不償失的交易原則,在孫武身上也一樣適用,唯一比對例外的,就是小殤索 取報酬的代價,往往不是孫武自己支付,多數都是牽連旁人,而孫武為了避免這種尷尬 ,多年來不管遇到什麼困難事,都堅持自己應付,甚至主動攔著小殤,從不向小殤做什 麼要求。 假如只是自己遇到生命危險,孫武還不會向小殤求援,會賭一賭右臂的奇妙感應, 看看這感應的源頭是什麼。畢竟除了牽連旁人的考量外,小殤從進萬紫樓開始,一直虛 擬裝得不亦樂乎,代表她不願意露出真面目,孫武也尊重她的意願,不想強人所難。 但現在卻已經無法再堅持下去。香菱因己而受重傷,自己絕無可能救得了她,如果 不向小殤求援。就只能眼睜睜地看遺憾發生,為了彌補這個遺憾,孫武做了自己已放棄 多年的事。 「………小殤。拜託你了。」 這一句話,當時就沒有彆人聽得懂是什麼意思,反倒是小殤那邊「波」的一聲,吹 爆了嘴邊的泡泡糖,這才把所有人地注意力吸引過去。 不過,「波」的一聲只是小小預告,真正的主戲比這要大聲千萬倍,更為撼動人心 。在「轟」地一聲震天響中,眾人所在的院落受到劇烈震撼。彷彿腳下大地快要翻掀開 來,每個人都要提氣凝勁,才能站穩身子。 「怎麼了?地震了嗎?」 「地震怎會這麼湊巧的?外頭還有音響,是爆炸啊。」 「什麼地方爆炸了?」 超乎想像地連鎖騷動中,婢女們全都慌了手腳,因為劇烈爆炸而造成的衝擊波由遠 而近,將門窗震得一塌糊塗,脫落掉地,勉強透過視窗往外看去,也只看到一大片煙塵 席捲而來,視線被限制在幾公尺內,望不出去。 到底是什麼東西在爆炸?這個問題不只是這裡。大半個天上人間內的賓客都在問, 所有人一面忙著奪路逃出,一面錯愕不已地在心裡問同一個問題,究竟是哪裡在爆炸? 這個問題。身在天上人間之中的人是答不出來了,但是在天上人間之外的路人們, 卻萬分錯愕地看著那座富麗堂皇的莊園,被火焰所吞噬,左半連建築物慢慢、慢慢地倒 垮下去。 倒下的速度並不快,以那樣的爆破威力來說,這種傾倒的速度甚至可以說是慢得出 奇。會有這樣的效果,全都是因為小殤手下留情地關係。若不是顧慮到同伴的反應,這 些建築會在遭到爆破的那一刻,就如同沙礫般整個垮掉,絕不會留給人逃生時間。 儘管如此,這場混亂仍是非同小可,大半座天上人間毀於一旦,無數享樂中的人們 為此流血受傷,狼狽地覓路逃生。至於在整件事的中心,早有準備的孫武在爆炸聲響起 那一刻便站起身來,拼盡他努力積蓄的每一份力量,打橫抱起昏迷不醒的香菱,朝小殤 的方向衝過。 萬紫樓地一眾婢女,作夢也想不到那個貌似天使的惡魔女孩會有如此惡癖,每到一 處地方,若是看不順眼,就會開始偷偷埋藏火藥、炸彈,隨時引爆,這點之前梁山泊的 鄉民已經嘗過多次苦頭,如今卻輪到萬紫樓了。 旁人為此鬧得手忙腳亂,孫武卻趁機搶到小殤的身旁。果然,煙霧瀰漫中,小殤已 經開啟了磁航浮板,當孫武一踩上踏板,磁航浮板立即啟動,幾乎是七十度仰角地衝天 而起,把地上的東西迅速甩開,消失在漆黑的天幕中。 在飛空而起地之前,孫武本來還有些擔心。萬一寶姑娘追擊過來,負傷的自己並沒 有把握將之擊退,但一直到磁航浮板離地飛起,孫武都沒有遇到任何阻攔,這一點就讓 他覺得非常僥倖。 ※※※ 能夠順利逃脫天上人間,這確實是極為幸運的一件事,但這份幸運裡頭也包含了實 力,只不過如若可以,孫武實在不想再動用這種實力。 「小殤,謝謝你喔。」 「有什麼好謝的,你心裡真的有謝意嗎?我不喜歡聽虛虛擬的應酬。」 一眼就被看穿真實心意,孫武在小殤面前總是被搞得很尷尬,是自己親口向小殤求 援的,無論小殤做了什麼,那也是因應自己的要求,自己沒有資格對她挑剔些什麼,但 是話說回來,單單是要從天上人間脫身,用得著搞那麼大陣仗,毀掉大半座天上人間嗎 ? 「大多數的人與我們都無冤無仇,甚至是完全無辜的人,這樣子連累到他們,是我 們不對了。」 「是嗎?萬紫樓的人要殺你滅口,搞到你重傷吐血,這樣也算無辜,那下次她們把 你的狗頭砍下來。是不是算作主持正義?而你就是惡貫滿盈了?」 「這個……當然不是這樣子解譯。」 要比口舌之爭,孫武再輪迴幾輩子都不會是小殤的對手,但即使萬紫樓的女子被視 為同一團體。算不上無辜,但另外那些客人總不該扯進來吧。 「那些客人,雖然到這裡來當客人並不好,但他們與這件事情並沒有關係,我們無 法因此就……嗯,你為什麼會把他們也扯進來呢?」 「因為……因為那些人早上曾經……」 「那些河洛劍派的子弟嗎?他們早上曾經怎麼樣?」 孫武茫然不解,反覆把這句話問了幾次,小殤每次都是欲言又止的樣子,最後好像 發了火,表情一下子變得冷淡。 「囉唆!多死一些人會讓我比對有成就感,你管得著嗎?如果連這也要管。下次就 不要找我做事。」 說到最後。兩個人的想法與做法仍是南轅北轍。孫武也難以再說些什麼。因為這次 得以解脫大難,全都是靠小殤的功勞,是因為有她幫忙,自己才能夠脫身到城外十數里 地山區躲藏,覓地療傷,也是因為有她在,香菱有能夠進行急救,保住性命。 孫武親眼看著紫羽將香菱破體而出,非常擔憂她的傷勢,不過男女有彆,自己又不 懂醫術,只好全都交給小殤處理。過去自己練功受傷,常常就是小殤掏出一卷繃帶,或 是一塊藥布。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捆上抹上,也不曉得裡頭是什麼珍貴藥材,反正總能醫 治各類內外傷。 「我只能做緊急處理,真正的傷還是要找醫生來看。」 「那、那個意思是說沒救了嗎?」 「沒有,她傷在要害,不過羽毛並沒有傷到內贓,所以傷勢不嚴重,只是失血多了 一點。所以會昏迷一段時間……哼。」 孫武不清楚那聲冷哼是什麼意思,不過只要香菱平安,心裡頭最擔憂的東西就少了 一半。 至於另外一半,則是所有逃亡者都會面對的麻煩。萬紫樓果然是勢力龐大的組織, 孫武和小殤逃出不久,這個距離城市相隔十多里路的山區就開始有搜捕者進入,帶著嗅 覺靈敏的獵犬,逐步搜索山區內的每一塊土地,如果被這些人攔住,一場戰鬥就避免不 了。 孫武內傷嚴重,金鐘罩只剩餘四關功力,這種時候和彆人作戰,情勢非常不樂觀, 更彆說只要爆發戰鬥,萬紫樓的真正高手就會隨跡趕來,單單只是寶姑娘一個人,孫武 就不是對手。 「雖然是個很過分的女人,但真的很強,中土世界的一流高手就應該是這樣吧。」 能夠硬生生一掌摧破金鐘罩第六關,這樣的厲害掌勁,由一個只比自己大上幾歲的 少女擊出,著實給了孫武不小的震撼,也確認自已的想法沒錯,金鐘罩第六關雖強,卻 還不足以在一流高手的戰鬥中耀武揚威,能夠早一步察覺到這點,真是太好了。 不過,有件事情讓孫武感到不解。那應該是微不足道的小事,孫武也覺得很正常, 但每次想到這件事,孫武心頭就生出一絲警百萬,彷彿有什麼地方很不對勁似的。 當時,自己與寶姑娘兩度交鋒,第一次自己稍佔上風。內力勝過寶姑娘一籌,可是 當自己把寶姑娘擊退,她翻身掠回簾幕之後卻內力陡增,驟然提升數倍,打了自己一個 措手不及,連護身金鐘罩都被她一掌摧破。 「……是她之前隱藏實力,故意騙我上當,還是那個珠簾後頭藏了什麼法寶呢,小 殤你覺得會是怎樣?」 與法寶有關地問題,身為製造師的小殤就是權威,不過小殤地沒有任何回答,回望 向孫武的表情,就好像他問了一個簡單到讓人不屑回答的問題。 問題無解,而追捕者越來越近,小殤帶著孫武與香菱移轉陣地,無聲無息地逃跑。 假若用磁航浮板飛上天去,這會是最快的逃亡法,地上追捕者沒有一個人能夠追上 來。但逃跑路線卻也清清楚楚,以萬紫樓的組織龐大,很容易就可以在落點當地召集足 夠的高手來捕殺。對於一心避戰養傷的孫武,絕不是好事,所以小殤採取其他方法。 取出了一個巴掌大小。造型彷彿像鴕烏蛋似的橢圓物體,通體潔白,迎風一晃,這 個東西就變成了一尺半高地巨蛋,從中開啟,內部是一個空心地圓槽,有許多光點在頻 繁閃動。 法寶·九龍神火罩! 孫武並不是首次見到這樣法寶,但是看到小殤拿出它來,還是嚇了一跳。因為九龍 神火罩是小殤所有自製法寶中最得意的一樣。已經很多年沒有看到她拿出來公開使用了 。 當初。受到孫武修練金鐘罩的刺激,小殤把手邊所有資源用上,傾全力製造一個將 成為「世上硬度第一」的超級防禦法寶,用來與孫武地金鐘罩一彆苗頭。在很長的一段 時間裡,這個外表看來笨拙古怪的法寶,也成為孫武用來修練金鐘罩的輔助工具,藉由 相互碰撞來提升本身修為。 隨著孫武的金鐘罩一關關功成,小殤也把九龍神火罩給不斷改良。提升本身的效能 與硬度,最後在孫武把金鐘罩練上第四關後。小殤就把九龍神火罩收起,只是自己做著 改良,從沒有在孫武面前使用過。 現在看到這久違的「童年玩物」,孫武覺得很懷念。但也知道小殤一定為它增添了 很多新功能,才會在這種時候拿出來用。 果然,當孫武抱著香菱進人九龍神火罩,小殤也跟著跳了進來,罩殼迅速合攏封閉 後,整個罩殼就漸漸變得透通,把外頭的景物看得清清楚楚。 「第九版新加上的功能,從外看,看不見內部,只會看到一個白色的大蛋。」 「啊,那不是很怪嗎?誰看到一個大蛋擺在山裡都會懷疑地啊。」 「所以九點五版就加上了視覺屏障。」 也不見小殤做了什麼,九龍神火罩地外殼開始慢慢變色,變得有若岩石一般,這點 從內部雖然看不出來,不過靠小殤的解說,孫武知道九龍神火罩的外型巳發生變化,變 成了一塊看來普通的大岩石,而當追捕者牽著多條獵犬趕上來,那些獵犬到處亂聞,卻 也只是在原地團團轉,沒個下文,追捕者更只把這當作是單純的大石頭,沒多在意。 「喔喔,小殤,太棒了,九龍神火罩比以前更好用得多,為什麼你之前不拿出來呢 ?」 「因為第九點五版改版完後,我還沒有時間測試它最新硬度的承受狀況,還有我也 不喜歡當烏龜。」 「嗯,那……你第十版改版的時候,可不可以把它增大一點啊?好擠啊。」 「九龍神火罩的每次修改,是配合我們兩個人的身高而造,你隨便帶其他人進來, 當然會很擠。」 小殤淡淡地說話,孫武沒什麼反駁餘地,但卻著實被這個問題給困擾。 九龍神火罩沒有通風的問題,可是內裡空間不大,三個人塞在裡頭,連轉身動一下 的空間都沒有,孫武抱著香菱,柔軟的嶠軀緊貼在懷裡,軟玉溫香,肌膚相貼,鼻端嗅 到溫暖的香氣,秀雅容顏近在眼前,輕拂在手臂上的烏黑秀髮,讓少年覺得癢癢的,體 內更是沒由來地一熱。 這種感覺,過去孫武就從沒有過,他覺得自己好像有種衝動,想要站起來跳一跳, 非常坐立不安;香菱小姐的身上有種濃鬱芬芳,聞起來很舒服,但自己又沒由來地臉紅 ,整個身體都熱了起來。 「你未成年,現在就嫖妓,是不好的行為。」 小殤突如其來的一句話,讓孫武像是被一桶冷水當頭澆下,什麼身體發熱的感覺都 沒了,第一時間忙著分辯。 「小殤你在說什麼啊!香菱小姐她是……她是……」 「妓女啊,或是你喜歡叫她性工作者也可以,從萬紫樓出來的女人,你總不會認為 她在裡頭只是吃素和洗碗吧。」 純潔的情感好像被人當頭打了一棒,孫武覺得有這可能。但口中仍是為香菱辯護。 「不、無法這樣說啦。香菱小姐是寶姑娘的貼身侍女,和那裡其他的姑娘不一樣, 不一定是性工作者……呸呸呸。我怎麼也學你一樣說話了。」 「哦?你說她不是性工作者,意思就是說……她是良家婦女囉。」 「對,對。對,你總算明白我的意思了,其實你也該改一下嘴巴,說一點十二歲女 孩該說的正常話,比如說……」 「那你抱著一個昏迷的良家婦女又是臉紅,又是心跳,接下來是不是要獸性大發, 霸王硬上弓?你鼻子還噴著熱氣,下一步是不是要噴鼻血了?知不知道逼姦不遂四個字 怎麼寫?」 小殤連珠炮似的說話,讓孫武無地自容。幾乎想拿頭用力敲磕在地上。鴕鳥般逃避 同伴的冰冷指責,但為了表明自己的清白,他仍努力提出反駁。 「我沒有臉紅心跳啦,這……這算得了什麼,只不過是抱個女孩子而已啊,以前每 天回家,姊姊也都會抱我,早就習慣了。我不會因為這樣就被刺激到。」 「鳳姊那種身材,從上到下都是肥肉和肥油。你分得出哪邊是胸?哪邊是腰?如果 這都會被刺激到,你就是梁山泊第一奇男子了。」 想替姊姊辯護,但回想起來,好像真地很難分辨。孫武張大嘴巴,說不出謊言,就 只能無奈地垂淚。 (姊,除了停止酗酒之外,你真的該減肥了……) 少年與女孩的對答,就像平時一樣是單方面的勝利,但勝負分曉的同時,一聲輕輕 的呻吟響起,歷經了十多個小時的昏迷,重傷的香菱終於清醒過來。 ※※※ 香菱甦醒之後,很快就從孫武口中得知了一切,在簡短的震驚與失神之後,她一方 面驚訝於小殤居然有這樣厲害地本事,更是萬中無一地法寶製造師,一方面也對自己未 來地處境而憂愁不已。 「……香菱小姐,真是對不起,因為我們的關係連累到你,但我想萬紫樓你是無法 再回去了。」 孫武滿懷歉意地說著,這時外頭所有的追捕者已經離開,孫武三人離開了九龍神火 罩的保護,只見外頭荒山寂寂,鳥啾蟲鳴不時響起,卻聽不到任何人聲。 香菱的臉色蒼白,看來一副搖搖欲倒的虛弱模樣,小殤為她裹上的繃帶在小腹凸起 一塊,樣子看來有些可笑,但那楚楚可憐的面容,卻讓孫武心頭一熱,主動跨前一步說 話。 「香菱小姐,萬紫樓這麼惡劣,我看你也不用回去了,天空地闊,你那麼優秀的人 才到哪邊都能有出路,何必非要拘泥在萬紫樓呢?而且,你之前不是也說過希望得到自 由嗎?現在就是你的機會了啊。」 聽見孫武說萬紫樓惡劣,香菱第一時間回答,「不,萬紫樓並不像你所說的那樣不 好,只是小姐她與我………」 說到這裡,香菱似乎講不下去,露出了一個苦澀之至的笑容,緩緩道:「也許你說 得沒錯,該是我重新作選取的時候了。萬紫樓是我從小生長的地方,不過我並不需要在 這裡留一輩子,既然我無法再回去,那就離開吧,但天地之大,我、我該到哪裡去呢… …」 香菱低聲說著,眼中卻回覆受打擊前的慧黠神采,瞥向孫武,而受到暗示的少年大 力點頭,表示如果香菱不嫌棄,可以與自己一起同行,相互扶持。 但這一句話說出,孫武突然覺得不妥,畢竟自己肩上重任未了,要找尋佛血舍利, 如果邀請香菱同行,她非但無法靜養,還會被扯入更大的麻煩事,這樣實在很危險,只 不過話已經說了出口,要反悔也來不及了。 「孫武少爺好像在顧慮什麼?」 一眼就看穿了孫武的疑慮,香菱對孫武表示,只怕自己會連累孫武,卻絕不怕孫武 有什麼責任,因為自己成為萬紫樓的叛徒後,肯定也會被朝廷與萬紫樓兩方面聯合緝拿 ,與孫武同行才會更安全一些。 「而且,恕我直言,孫武少爺為人正直善良。武功又好,但似乎涉世未深,很多江 湖情勢與規矩都不甚瞭解,如果香菱能夠從旁協助,相信能夠給你一些輔助說明的。」 這句話真是命中要害,孫武和小殤最缺的就是這一點,他們兩人毫無江湖閱歷,作 什麼事情都跌跌撞撞,要在黑暗中摸索。本來孫武打算花一些時間慢慢瞭解天下大勢, 不過現在似乎出現了更好地選取。 香菱長時間跟隨寶姑娘左右,萬紫樓內大小事務她都有份經手。雖是婢女之身,但 卻見過不少大場面,江湖閱歷也很豐富。有她從旁指點協助,比盲目摸索要省得多了。 「那麼……香菱小姐,歡迎你加入我和小殤,與我們同行。」 「我只是個奴婢,哪能算什麼小姐呢,孫武少爺以後就直接叫我香菱吧。」 「沒有這種事啦,離開萬紫樓,你已經自由了。從現在開始,你再也不是奴隸之身 了。」 孫武認真地糾正著。本以為香菱聞言會很高興,但沒想到她卻搖搖頭,笑了起來。 「小姐要殺我的時候,是少爺救了我。後來你又讓我留在你身邊,從今以後,我就 是你專屬地侍女了,你大可以不用對我這麼拘束啊。」 「不不不,千萬不可以,你這麼一個好人家的姑娘,都脫離萬紫樓了,為什麼還要 當人的奴隸呢?這種職業病太要不得了,之前你不是說嚮往自由嗎?現在你就是自由身 了啊,這不就是你想要的嗎?」 「晤……有時候,人會嚮往自己所得不到的東西,可是一旦得到手了,反而會無所 適從,我想我就是這種情形吧。從小就是當小姐的奴婢,現在你說我自由了,我……我 也不知道普通的自由人是怎麼生活的……」 香菱面上流露出落寞與孤寂,看到這副表情的孫武更說不出話來,想要勸解她一些 話,又覺得自己沒有發言立場,正自苦惱,香菱嫣然一笑。 「反正,你也說我是自由身,那我認你當我的少爺,也是我的自由啊,如果你不喜 歡,可以把我趕走。只要一句話就可以,不會讓你很困擾的。」 儘管少不了香菱的見識與知識,但孫武仍不願意見她繼續扭曲著人生,決定出言表 態。 「香菱小姐,我不需要婢女服侍,也沒有資格讓你這樣好姑娘伺候我,所以我必須 拒絕,但你傷勢還沒好,等到你傷癒了,我們就分開吧。」 「知道了,既然少爺你這麼說,香菱不會給你添麻煩的。」 一句話平靜地說完,香菱手腕一翻,不知何時竟多了一把明晃晃地鋒銳匕首,雙目 一閉,就要往小腹插下去,孫武大驚失色,慌忙阻止,用手握住了匕首尖端,不讓匕首 刺入肉中。 「哇,不用這祥子吧,你的人生還那麼美好,現在這麼死了,太可惜了啦,小殤, 我一個人說不動,你也來幫忙啦!」 明知道對方用的手法,正是最有名的「一哭二鬧三上hi」,孫武卻無力應付,想請 小殤過來幫忙講話,可是話才一說,孫武就後悔了,因為小殤閃電出現在香菱背後,身 上衣服換成了一套白得刺眼的長袍,頭纏白布條,雙手高舉著一把長刀,揮動作勢,好 像隨時要斬下。 「沒問題,你就刺吧,刺完以後,我會負責把你的頭砍下來,絕對不會給人添麻煩 的。」 「不、不是要你幫這種倒忙啦!」 當同伴中的兩個人連成一氣,處於絕對少數的孫武,除了跪倒趴下外,還能夠說些 什麼? 事情就這麼定了下來,但孫武仍覺得有點奇怪,因為當初香菱曾說過期盼自由,不 想再為人奴隸,那時候所表露地心情,自己相信不會是假的,但為何當她得到自由身後 ,卻反而變卦了呢? 孫武從沒想過自己需要人服侍,在梁山泊裡的多數時間,他總是忙著收拾風婕與小 殤的爛攤子,照顧人的時間多過被人照顧,本身也以這樣的獨立個性為榮,現在突然被 強塞了一個婢女過來,感覺真是很奇怪,在那一刻,少年深深覺得自己可能引狼入室了 。 「每個男人在結婚之後,都會覺得老婆和婚前不一樣,因而產生幻滅的感覺,你現 在只是提早體會婚姻幻滅症而已。」 如果說香菱的加入,變成了引狼入室,那麼小殤無疑就是牽狼進來的人,只是孫武 無法理解一點,因為小殤的個性孤僻冷漠,一般情形下很難和人相處,讓香菱加入同行 時,孫武最大地顧慮就是她會反對,但小殤卻反而促成了這件事,這讓孫武很訝異。 但是問小殤理由,得到的答案卻很奇怪。 「每一個英雄故事,英雄身邊都要帶幾個婢女,這種事情很流行,你不知道嗎?真 是鄉下來的老土。」 「你一個小孩子,學人家趕什麼流行啊!而且………太多人幹過的事情,那早就退 流行了。」 「怎麼說都可以啦,反正你如果不答應她,她可能很快就要沒命了,就當是做做好 事,日行一善吧。」 又是一哭二鬧三上hi地要脅,孫武想不出該怎麼反駁,只好放棄反對,讓這個小團 體的人數正式成為三人。 熾天使書城
【第八章 鐵騎奔馳迅如風】 有了香菱的協助,一切的情形都變得不同,孫武就像是在迷霧中得到一根指南針, 許多困惑已久的東西,都得到了答案。 寶姑娘的年紀雖輕,卻已經實質接掌起萬紫樓的大權,特彆是當母親鳳凰夫人閉關 練功,她就是萬紫樓的一樓之主,而香菱跟隨在這個主子的身邊,協助分憂解勞,不但 被培養得精明幹練,更因此得知許多江湖秘辛,非常能夠幫到孫武的忙。 一些比對現實的問題,可以開始有條理地解決。除了搜尋佛血舍利的當務之急,香 菱更主動提出了一樣孫武所不知道的潛在危機。 「雖然勢力沒有萬紫樓、同盟會那麼大,但鐵血騎團是一個不可忽視的敵人,孫武 少爺和小殤小姐殺了鐵血騎士,他們一定會找尋你們報告。」 香菱正式把孫武當成主人,聽出了這一點的少年,笑得很無奈,不過也沒法再出言 糾正,就讓她這麼說了下去。 然而,鐵血騎團確實是一個很讓人錯愕的問題。當初小殤那一擊誤殺鐵血騎士,孫 武察覺到可能會惹禍上身,之後看到鐵血騎士的強橫,才知道這個禍事不小,不過對於 鐵血騎團到底是什麼組織,還真是一頭霧水。 「鐵血騎團崛起於三年前,成員不超過五十人,專門掠劫豪門巨富,所到之處都不 留活口,無分老弱婦孺,全都殺戮殆盡,手段凶殘之至。京師毛姓珠寶商一家六十八口 的滅門血案,是他們成名的代表作。」 「這個盜賊團最初的幾件大案子,郝是發生在京師。膽敢在天子腳下作案。王朝將 他們列為首要重犯,全力緝拿,兩大聖宗與同盟會也因為他們的殘暴而派高手協助,不 過鐵血騎團來去如風,成員不但隱去面容,而且還持用非常厲害地法寶。王朝幾次大規 模搜捕都捉不到他們,還被他們趁隙突擊,殺傷了很多官差,鐵血騎團四字從此聲名大 噪。」 「證實戰鬥威力後,鐵血騎團開始轉接傭兵工作,型態有點類似殺手,不過死亡數 目大得多,只要僱主出得起價碼,他們可以襲擊運鏢隊伍。可以消滅中小型的江湖幫派 ,甚至最厲害的一次。鐵血騎團攻破銅梁縣城,殲滅大武駐軍,盡屠裡頭三千八百人, 震動大江南北。」 香菱緩緩道來,聽得孫武暗暗心驚,這才曉得鐵血騎團實力強大,僅憑寥寥數十人 ,破寨屠城,殺戮萬里。將天下染遍血蹤,而各路英雄居然無一能阻,這確實是一等一 厲害的組織。 「經此一役,鐵血騎團的驚人實力再次撼動天下,但這時候有個謠言開始傳出來, 那就是鐵血騎團的真實身份,並不是普通的江湖盜賊,而是大武王朝的密探特務,因為 只有這些直屬皇帝的宮廷密探,才能夠有如此多的資源。取得高於現今製作水平的法寶 ,更能夠如此神出鬼沒,至於所謂的殺戮,很可能是以此為障眼法。替王朝消滅各種障 礙。」 「這種說法始終得不到證實,王朝更是嚴厲否認,更加強了緝拿力度,根據萬紫樓 的情報網分折,這應該是個不實的傳聞,但鐵血騎團的其實身份、來歷為何,迄今也是 無人知曉,這次小姐她出手擊殺鐵血騎士,本來是得知他們身份地重大突破,但鐵血騎 士所戴的三角頭套,似乎有特殊作用,萬紫樓的驗屍人員偵測時,頭套下早已面目全非 ,所有可供判斷的特徵都被毀滅,還是得不不到有用線索。」 「除了機密性以外,還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鐵血騎團的組織性很強,紀律 更是如鐵般堅固,只要有成員被殺,其餘的人一定合力為他報仇,從來沒有過例外。」 「鐵血騎團平時來去如風,極少落單或是公開現面人前,像今早被小姐她連殺兩人 ,這是極為罕有的情形,證明那個透鏡對他們意義重大,志在必得,所以才不惜甘冒奇 險,現身搶奪,無論如何不讓你把透鏡交到萬紫樓手上。」 做著正確的解析,香菱替孫武說出最後的結論。 「小姐她殺了兩名鐵血騎士,騎團志在必得的透鏡也落到萬紫樓手中,我估計鐵血 騎團會把目標移向萬紫樓,我們就大有餘裕趁這個機會逃開,躲避到萬紫樓勢力所不及 地地方,也讓少爺有時間辦想辦的事。」 「哦,你看得出我有事情要辦啊?」 「看出主子的心事,是做奴婢的專業素養啊。」 香菱笑著回答,但可能因為牽動小腹傷處,表情顯得有些疼痛,只不過她確實遵守 著自己的專業,並沒有主動問孫武的秘密,反倒是孫武問她那枚透鏡的秘密時,她有短 暫的猶豫。 「萬紫樓是我的家,就算離開了,我無法出賣它。但是,這次事情牽涉頗大,如果 不讓少爺有個起碼的理解,以後可能會生出問題,所以……」 香菱向孫武解譯那枚透鏡的意義,原來是一個強大武器的重要樞扭。 數年前,同盟會發現了一個古老的遺跡,裡頭有許多損毀的法寶,可以用作軍事途 徑,為了避免走漏風聲,又要躲開朝廷的耳目,同盟會的少主袁晨鋒選取與萬紫樓合作 ,雙方一起開發武器,作為發展勢力的資本。 最近研究到了瓶頸,同盟會把研究所碰到的問題,存在透鏡之中,送給萬紫樓,快 要抵達時卻被鐵血騎團攻擊,意外落到孫武的手上。 「如果讓大武王朝知道這件事,那麼同盟會和萬紫樓就涉嫌謀反,大武軍隨時都會 殺過來,這也就是小姐她為什麼那麼緊張,非要殺人滅口,置少爺你於死地的原因。」 「哦。可是,你不是說,鐵血騎團很有可能是朝廷的特務密探,既然鐵血騎團劫殺 掉送透鏡的使者,那這件事情朝廷應該就知道了吧?」 「是啊,所以我想小姐她一定很為了這件事而擔心……」 香菱輕聲說話。音響中還有輕輕的顫抖,點醒孫武她小腹受創不輕,還是個重傷者 ,無法長時間說話。 另一方面,孫武自已的情形也沒有好到哪去,嚴重內傷需要時間調養,被寶姑娘一 掌轟潰的金鐘勁也需要時間重新組織,估計最少還要三天,才能夠平復內傷。重新將金 鐘罩催上第六關。 換做是普通人,這個過程起碼要十天。但孫武卻有了一個極好的工具:九龍神火罩 。 小殤最為得意的一件自製法寶,其神異效能並不只限於外部,內裡也存在許多旁人 所不知的異能,其中一樣就是超高壓與超重力。孫武獨自坐在九龍神火罩裡頭,配合著 適當的高壓與重力,就能加快組織金鐘勁,把旁人所需地十天療程大幅縮短為三天。 香菱不是沒見過世面的小女人,但見識到九龍神火罩的異能後,仍是大吃一驚。表 示縱使宮廷禦用的法寶製造師,也未必能造出這樣的超水準法寶,更彆說這法寶還有一 個令人難解之處,就是完全找不到動力源的所在。 經過幾個小時的休息,稍稍回覆元氣之後,香菱仔細看過一次九龍神火罩的外部, 向小殤提出疑問。 「有僅供短時間使用的緊急動力,可是……主動力源在哪裡呢?這法寶是靠什麼動 起來地?我對法寶知識略知一二,但九龍神火罩完全顛覆常理,這真是太厲害了。」 香菱真的感到震驚,不過身為製造者地小殤卻面無表情,自顧自地吹著口中的泡泡 糖,不回答任何技術問題,讓這個「梁山泊第一謎團」仍然是個謎。 除了小殤的法寶。孫武的練功也讓香菱非常吃驚。看了香菱的表情,孫武才知道自 己的練功有多麼異於常人。 「少爺,請原諒我的好奇,但是……我第一次見到有人這樣練金鐘罩的。」 香菱告訴孫武,普通的金鐘罩修行,雖然也有持粗大木樁襲體之類地鍛煉,可是從 沒聽說有人會進到火窯裡練功,或是利用法寶進行抗高壓的特訓,正因為如此,寶姑娘 才會一出手就是以高溫火焰急襲,在一般正常的情形下,高溫空氣隨呼吸入肺,燙傷心 肺,火焰襲擊表層骨肉,內外夾攻之下,專破金鐘罩之類的護身硬功,從不曾失手,孫 武卻令她數招無功,必須要使到鳳凰七絕這樣的絕招才能敗敵,這可以說是非常罕有的 異數。 「是嗎?一般人不是這樣練的啊?可是我姊姊……不是,我是說我師父他教我的時 候,就是這樣教的,而且課本上也是這麼寫的啊。」 為了保持梁山泊地秘密,孫武沒有告訴香菱自己來自梁山泊,只是說自己和小殤都 是跟隨姓名不詳的神秘師父修行,整個說辭雖然漏洞百出,但是香菱是個體貼的婢女, 並不會特彆指出這些地方。 「這樣啊,那我想……少爺你所用的課本,那本金鐘罩地秘笈,一定已經被人改過 ,要不然金鐘罩雖然是慈航靜殿四大神功之一,卻是四大之末,不會有那麼多的變化, 更不需要讓小姐她出動到鳳凰七絕,才破碎你的金鐘護身。」 「果然……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有很多東西根本是可以不用練的,害我練得 那麼辛苦,還在火窯裡差一點就變成燒豬了。」 想到從小至今練功的種種辛酸,彷彿五雷轟頂,少年差一點跌坐下去,好像遭受重 大打擊似的嘿嘿笑了起來。 梁山泊之中,確實有很多人每天閑得沒事乾,不過有機會對自己開這種惡劣玩笑的 人,那是數也數得出來。 最有可能的人就是老爹,他一向喜歡惡整自己,又堅持年輕人應該多受考驗,像這 種「寓教於樂」,又能讓他玩上十幾年的大玩笑,他絕對有份。 姊姊大概也有這個心。因為她總是主張練武要紮實,所以自己才會到火窯裡頭進行 特訓,但是姊姊的武功似乎不怎麼樣,所以定是另有專業人士幫忙,而且還是熟悉慈航 靜殿武技的一流高手,否則怎有本事重編並改寫金鐘罩秘笈? 把這些想法彙集起來。答案就再清楚也不過了,孫武彷彿看到老爹、姊姊、胡伯伯 和李叔叔,每個人都雙手環抱,臉上掛著邪惡的笑容,圍著自己「嘿嘿嘿嘿」地怪笑, 為著惡作劇成功而大聲慶賀歡呼。 「……等一下,還有一個人,絕對也有份涉案。」 在那一眾高大地邪笑身影中,應該還有一個小小地黑影,正站在自己的背後偷笑, 察覺到這一點的孫武馬上跳了起來。 「小殤!給我站住!」 轉頭就朝小殤奔去。但還是慢了一步,小殤雖然是站在原地,沒有開磁航浮板飛上 天去,但卻放出了九龍神火罩,一下子就躲到裡頭去。 「出來!出來!不要像烏龜一樣躲在裡面!給我出來!」 沸騰的怒氣,孫武用力捶打著九龍神火罩的外壁,但無論怎樣敲打,堅固地九龍神 火罩穩若盤石,半分搖晃也沒有。更彆說出現裂痕,而且雖然人躲在裡頭,孫武彷彿還 可以聽到小殤仍在偷笑。 「太過分了啦!我練得那麼辛苦,還有生命危險耶!你們這樣子拿我來開玩笑,太 惡劣了啦!把我的人生還給我!還有我的童年,全部都還來啦!」 因為鳳婕幾乎毫無生活能力可言,負責主持家務的孫武一直表現得老成穩重,難得 有機會像同齡少年一樣表達情感,如果不是這一次的衝擊極大,他也不會好像發了狂一 樣。又哭又笑地重敲著九龍神火罩。 然而,這樣竄改秘笈,讓少年花更多時間迂換行路來練功的計劃,真的只是個大笑 話嗎? 香菱不這樣認為。當孫武全神貫注地敲擊著九龍神火罩。沒有注意到站在背後的她 ,她的微笑表情赫然開始僵硬。 察覺到一個可能性,香菱用另一個角度來注視眼前的少年。這種修練金鐘罩的方法 ,與其說是開玩笑,其實更像是一種改造,把一個單純地武技,改造得更具實戰性,先 行考慮到實戰時候的種種隱憂,在修練過程中把金鐘罩給加倍強化,消去本來存在的缺 點。 這樣的見識、這樣的用心,讓香菱為之顫慄,那個傳授少年武技、從小訓練他的人 ,到底對這個少年有什麼「期許」?而假若繞了那麼多迂迴彎路,孫武還能夠在這麼短 的時間內,把金鐘罩練上第六關,那麼完全不繞路的直線修行,這個少年今天會有何種 進境了? (這真的是……一流地教師與超級學生,超完美的組合啊……) 察覺到這個事實,香菱不自覺地握緊了雙手,唇邊綻出了一個難以察覺的冷冷淺笑 。 ※※※ 小團體的成員由兩人增為三人,戰力雖然是增加了,但因為其中兩人的傷勢都不輕 ,暫時都得處於調養狀態。 山中無日月,只有不時前來搜山的追捕者,提醒三人外頭世界的變化,所幸九龍神 火罩的藏匿效果奇佳,視覺遮蔽功能一開,追捕者明明已經來到旁邊,卻什麼也察覺不 到。 躲避追捕者的問題獲得解決,孫武反倒為其他的問題困擾。三個人一起擠在九龍神 火罩裡頭地時候,香菱總是往他這邊靠,肌膚相貼的尷尬感覺,讓少年滿臉通紅,像是 一個木頭雕像般動也不敢動一下,窘到了極點。 孫武的這份拘謹,香菱也發現了,然而,自願服侍孫武的香菱並不是個累贅,相反 地,她還很能幫得上忙,不但幫孫武進行各種情報解析,還拖著受傷的身體去打水,當 孫武一早醒來被伺侯洗臉,著實為此嚇了一大跳。 「不用訝異啊,伺候主子的起居。是我們的專業,也是我們的責任。」 「我不是說這個,我已經起得夠早了,你起得比我還早,那豈不是整晚都沒睡?」 「呵,請不用擔心這種小事。」 帶著幾分苦惱與驚愕,孫武接過了那條熱呼呼地毛巾。在不瞭解她是如何弄出熱水 的同時,也正式開始了被人伺候的幸福日子。 在山裡療養的三天,孫武不只是被人伺侯和療傷而已,他一方面利用九龍神火罩的 高壓,重組護身金鐘勁,一方面則是思索自己武技的其他可能。 目前最大的指引方向,就是右臂的奇妙感應,但目前既無武學心法。也沒有確切的 指引,最後孫武只能讓自己靜下心來。全神貫注回憶那一刻的感覺。試著找回在那生死 一瞬之間,右臂不規則緊繃的感覺,並且嘗試順著那感覺來動作,看看會有什麼成果。 試驗剛開始非常失敗,不管怎麼嘗試,孫武都再也感受不到那次的肌肉緊繃,即使 他強行把手推出去,也沒有發生任何異像,更談不上什麼武技。 「難道我猜錯了嗎?還是說非得再去冒險拚命一次才行?咦?」 在自我鍛煉的過程中,孫武發現事情不對。儘管自己的盲目推掌毫無效果,可是這 些揮掌的動作,卻讓他非常熟悉,因為打從修練金鐘罩的那天開始,自己也就被要求每 天揮掌一萬次,無論力道、角度、姿勢都有特殊要求,卻從來沒人解譯過這個修煉意義 為何,自己一直以為這也是金鐘罩的修練之一。不過如今想來,可能就有另外地意義。 「啊!」 發現其中關鍵,孫武為之雀躍,幾乎在九龍神火罩裡頭跳了起來,腦袋碰得好生疼 痛。 這個發現孫武沒有告訴任何人,甚至沒有對小殤說,自己一個人悄悄練習。最開始 ,這種盲目地推掌沒有任何意義,不過當孫武把那種異樣的感覺與推掌練習搭配後,某 種難以言喻的奇妙感受,就出現在四肢百骸之內,真氣自動執行,彷彿是某種練習多年 的心法,在體內不住推升力量。 第一天的時候,孫武還是在搜尋那份感覺,揮掌出去,就和普通人一樣沒有分彆, 更說不上是什麼武學,不過到了第二天,隨著手掌的推出,他發現自己週身開始有奇異 氣流自動換行,吹起了地上的樹葉,疾化為風。 內勁的執行漸強,軌跡也漸漸清晰,如果再多一點練習,或許就能把這奇異功法清 楚掌握,正確施展起來。 不過,這個餘裕卻需要運氣,而孫武並沒有這樣地運道,第三天他練習到一半,突 然覺得附近的空氣不規則緊繃,樹林裡的鳥鳴蟲吟整個靜了下,好像有什麼不尋常的事 情發生了。 (這感覺……有敵人來了嗎?) 從戰鬥中學習,孫武漸漸學會感受敵人逼近時的特殊氣息,不至於等敵人殺到面前 才發覺。然而,現在不是戰鬥的好時候,縱有九龍神火罩輔助,目前自己只重組回五關 多的功力,還沒有回到金鐘第六關的顛峰力量,敵人如果實力強橫,自己就會吃上大虧 。 (小殤和香菱小姐呢?唔,無聲無息啊……) 香菱的武功未知,孫武無從評估,但即使是不受傷的完好狀態,應該也是稍遜自己 一籌,如今有傷在身,更是不堪。但無論香菱那邊怎麼樣,孫武相信一件事,那就是普 天下大概很難有人可以無聲無息解決小殤,所以既然敵人來得毫無聲息,那麼小殤和香 菱多半已經躲到九龍神火罩裡頭了。 往好處想,戰鬥的過程中不會被累贅拖累,但往壞處想,就是戰鬥之中不會有援軍 。然而香菱小腹上的重傷,短短幾天之內是好不了的,如果與人動手,癒合的傷口重新 裂開,只會讓情形更加惡劣。 「沒關係,靠我自己就行了,應付普通地追捕者,還難不倒我孫武的。」 孫武在心裡對自己這麼說,而敵人也終於現身出來,六個熟悉的的白影從樹林中步 出,分從多個角度將孫武包圍。白色的三角頭套與軟甲,說明了來人的身份,也讓孫武 心中一凜。 上一趟與鐵血騎團交手的時候,自己還不知道這些人的底細,不曉得他們名動江湖 的殘酷戰史,現在雖然知道了這些。不過心裡並無懼意,從實質威脅性來說,這些人比 羽寶簪差得遠了,唯一可慮者,就是自己現在只能發揮金鐘罩第五關的力量,與第六關 有一段不小的差距,而敵方有六個人,不曉得還能否克敵制勝。 鐵血騎士把敵人包圍後,喊了幾句話相互交談。音響雖然大。但卻是種孫武所不理 解的語言。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麼。跟著,六人當中的一個才站出來喊話。 「小鬼,把東西交出來,今天就先饒你一條性命。」 腔調很怪,並不是陰陽怪氣的那種怪法,而是說得很生硬,連抑揚頓挫都不會的那 種聲調,孫武為之一楞,無法肯定他在說什麼。還為此想了一想。 「你們要找的東西,不在我們手上,已經交給萬紫樓的寶姑娘了。如果你們要替同 伴報仇,我人就在這裡,但要我交什麼東西出來,我給不了。」 萬紫樓執意殺人滅口的行為,讓孫武相當氣憤。自然沒有理由替她們掩飾,而他也 注意到,站出來喊話的那個鐵血騎士,胸口護甲上繪有特殊圖形,很可能就是其他五個 人的小首領。 「交出東西,饒你狗命。」 這次音響比對清楚了,或許是因為八個字較短的關係。聽起來字正腔圓得多,孫武 不禁有種感覺,那就是這些人很可能來自異域,並非中土大地的一般住民,所以說話才 會這樣怪異。 但若真是如此,那也就難怪他們作案從不留活口,動不動就滅人滿門,無分老幼了 。孫武判斷不出「鐵血騎團來自域外」這件事有何不妥,不過牽涉到鐵典騎士真實身份 的秘密,他們會不規則看重,那也是情理中事。 「我沒有你們要地東西,那個東西早就不在我手裡了,而且我也不相信你們,動手 吧!」 只要開戰,就能移轉敵人注意力,不去搜索與發現其他同伴,這是孫武的打算,不 過他一句話說出去,對方似乎很生氣,口中嘰哩咕嚕地說了一通,然後轉頭與附近的鐵 血騎士說話,又說了一堆聽不懂的話,可是所有鐵血騎士不約而同地大笑起來。 「怎麼了?笑什麼啊?」 謹慎戒備的孫武,被敵人的大笑弄得一頭霧水,總覺得自己好像被當成了一個小醜 。 但是在數十尺外的某處,一顆看來並不起眼的大石中,卻隱藏著孫武的同伴,正注 現著這一幕地變化。香菱很擔憂地看著孫武,聽見鐵血騎士們囂張的大笑,皺起了眉頭 。 「這些人真是太過分了,盡說些讓人聽不懂的話,還笑得這麼奇怪,是在看不起少 爺嗎?」 身在九龍神火罩中,能夠聽見香菱這句話的也只有一個人,只是小殤似乎一點都不 替孫武擔心,聽了這段話之後,還側頭瞥了香菱一眼。 「我好訝異啊,香菱姊姊是寶姑娘最近身的侍女,素質是萬紫樓第一,沒有被特彆 安排學習外話嗎?」 「小殤小姐,太平之亂結束後,王朝曾經下過嚴令,不得朝廷允許就無法學習外語 ,我們都是守法良民,聽不懂也是正常的啊。」 「真是這樣嗎?是也無所謂,既然你聽不懂那我就翻譯一次吧。」 小殤望向香菱,兩眼閃閃發光,一副不懷好意的樣子在說話。 「他們說,這個小子明明把寶物帶在身邊,卻一臉無知的蠢樣,肯定是個被人坑了 的大笨蛋,非常好笑。香菱姊姊,你想不想笑一笑啊?想笑的話不用忍喔。」 作者後話:謝謝讀者朋友的支援,把第二集看到這裡。和注重衝突與刺激的第一集 相比,重新開始佈局的第二集無疑是比對平淡的,不曉得有沒有朋友看了覺得失望的, 當然,如果有讀者看到這裡又開始覺得在拖戲的,我就只能說聲抱歉了。 「東方」的故事源頭,是從舊作「儷人行」當中脫胎重生,但男主角的形象設定是 大大改變了。最早寫「儷人行」的時侯,想寫一個比對與眾不同的主角,不用太正經、 立志乾壞事的小淫賊,但這個構想隨著時間變遷,到現在已經很不適合。 寫「東方」時候的台灣,與寫「儷人行」時候的台灣,有了很大的不同,我對於那 種盛氣凌人、不知羞恥的主角,已經非常厭倦了,所以在重新設計角色的時候,想要一 個懂得尊重彆人、溫和、善良卻不懦弱的主角,也是基於這個想法,所以有了「孫武」 。 有和我一樣心情的人,就能夠瞭解這個角色的意義所在,不過,如果是因為主角不 夠嗆、不夠#,而無法接受的讀者,那就要趁早換書來看了,因為這部作品確實不是那 種很辣、很嗆、很#的主流熱書。 作品的長度預備控制在三十五集內,雖然這數字聽起來還是很恐怖,但請大家體諒 一點,因為從上一部作品的七十三本紀錄改進,先砍一半是目前的最大努力,再砍的話 ,故事的架構與章法大概就會失控了。還是一樣,先告知在前,我做生意從不欺騙讀者 。 為了要與孫武互補,中土世界於是有了小殤。最早時候的設定,小殤十歲、孫武十 二歲,不過最後考慮再三,還是分彆提高了兩歲,至於為何設定這種年紀的主角,那真 是其來有自,源自於設定時與幕僚的一段談話。 「羅森啊,你覺不覺得上一部作品的猴子主角很幼稚,每次都犯同樣的錯誤,如果 是小孩子,還可以原諒,但身為一個成年人,這些錯誤就讓人難以忍受了。」 「瞭解了,我會改的。」 「怎麼改?」 「下一部作品啟用小孩子來當主解。」 「我、我不是這個意思!」 「聽起來就像這個意思。」 於是主角的基本設定就誕生了。 熾天使書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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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版社:河圖文化 出版日期:2006 年 03 月 10 日 定價:160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