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姿物語  前篇  月亮
達耳甘王國

 

  黑魯曼歷五五九年四月七日達耳甘王國東部時至夏初﹐猶如湖水般的藍天﹐只有幾片微
稀的白雲﹐點綴其上﹐氣溫已經回暖﹐卻還沒真正開始熱起來﹐午後爽朗的涼風﹐令人精神
為之一振。
  空氣中﹐除了樹林特有的松香﹐還夾雜著不知名的花卉香氣﹐未殘先落的花瓣﹐落在嫩
綠的野草叢上﹐被太陽的熱力烘培﹐發出陣陣薰香。
  樹林間﹐有著昆蟲求偶的聲音﹐鳥類吸引同伴的鳴啾﹐以及一陣小小的鼾聲。
  一名嬌俏可人的女孩﹐正在馥郁的薰草床上﹐聆聽悅耳的鳥鳴﹐作著香甜的好夢。
  一片凋零的花瓣﹐飄落於小巧精緻的鼻樑上﹐被呼出的香氣﹐吹得飄上飄下。
  「哈。哈。哈啾﹗」
  終於﹐女孩忍不住打了個噴嚏﹐稍微睜開了慵懶的雙眼﹐又再睡去。
  「清純可愛的小姑娘﹐她嫣紅的雙頰可比山林的紅玫瑰﹐滑嫩的肌膚有如珠穆朗瑪的新
雪﹐倦慵的睡姿﹐連森林中的精靈﹐都要飛來讚嘆﹐過路的旅人想請問你﹐斯登爾克要往哪
裡去﹖」
  一把柔和好聽的聲音﹐悠揚動聽地響起﹐驅走了睡夢女神的召喚﹐女孩睜開眼睛﹐見到
一個容貌秀氣﹐舉止優雅的旅人﹐手裡牽著只瘦灰驢﹐笑吟吟地站在不遠處﹐對自己行了個
脫帽禮。
  「你好﹐大姊姊。」
  旅人秀雅的瓜子臉蛋上﹐閃過了一絲錯愕﹐隨即轉換成手足無措的窘迫。
  「受到美女的誇獎﹐我很高興﹐不過﹐我是男的呵﹗」
  「大哥哥是吟游詩人嗎﹖」
  「是的﹗我是個游走四方﹐為各地帶來歡樂的詩人。」
  被提到自己的職業﹐旅人自豪地挺起胸膛﹐不過隨即喪氣地垂下肩膀﹐「只是﹐卻是個
連三餐都沒著落的落魄詩人。」
  看到旅人變化多端的逗趣表情﹐女孩輕聲笑著﹐自口袋中取出了麵包﹐遞給他。
  「你還沒吃飯嗎﹖」
  「我已經一天半沒吃過東西了。」
  旅人接過麵包﹐毫不客氣的張口大嚼。
  女孩看著眼前的男子﹐雖然狼吞虎嚥﹐但舉止仍是說不出的好看﹐顯然受過良好的教育
﹐身上的斗篷雖然骯髒﹐背後的一把琴卻保養的很好﹐似乎在為他的身分做證明。
  女孩很興奮﹐吟游詩人是大陸上一種受人尊敬的職業﹐多由落魄的貴族﹐與受過教育的
平民所擔任﹐他們走遍四方﹐吟唱著優美的史詩及動聽的詠物歌曲﹐出入於豪門貴室間﹐卻
也將知識傳遞給一般民眾﹐有時候﹐還會以魔法幫人治病。
  有時候﹐某些公國的王室﹐為了訓練自己的下一代﹐會命他們以詩人的身分旅歷各地﹐
其中﹐也不乏日後叱吒風雲﹐威震四海的不世英杰﹐這些人的存在﹐為吟游詩人這個職業﹐
矇上了一層浪漫的輕紗。
  在女孩的村子裡﹐只有重大節慶﹐才會有詩人的來到﹐她還記得﹐去年豐收祭的時候﹐
村子裡的婦女﹐是如何在悠揚的詩歌聲中﹐翩然起舞。
  灰驢在一旁低頭吃草﹐似乎為了主人的寒酸而不滿﹐不住地搖著頭。
  「呼﹗太感謝了﹐我已經好久沒吃飽過了。這傢伙還可以靠吃草來解決﹐我卻只能在一
邊啃竹子。」
  飽餐一頓﹐旅人滿意地拍著肚子。
  「吃飽了嗎﹖還要不要﹖」
  「已經夠了。善良的小姑娘﹐為了感謝你的慷慨﹐我決定要說個故事來當謝禮。」
  說著﹐熟練地彈起琴﹐在清亮的琴聲中﹐旅人引吭高歌。
  「在那遙遠的雪山深處…」
  「喂﹗這個故事我聽過了﹐是大賢者卡達爾為睡夢公主解除魔咒的故事吧﹗」
  「啊﹗聽過了是嗎﹖那西方沙漠裡﹐青銅城市的十五人失蹤記呢﹖」
  「也聽過了。」
  「那。海外胡努島的海盜王寶藏呢﹖」
  「還是聽過了。你怎麼只會說卡達爾的故事啊﹗」
  「因為大賢者的故事最多嘛﹗」
  連續換了四五個開頭﹐女孩都笑著搖搖頭﹐旅人不由得有些困惑的抓抓頭。
  「啊﹗真是輸給你了。我知道的故事都在用完了。」
  「你還真是個二流的詩人哪﹗就只知道這些老故事。」
  「所以才連三餐都沒著落啊。」
  自己的專業能力遭到否定﹐旅人有些生氣﹐側著頭想了想﹐喜道﹕「有個謎語﹐你一定
不知道。請問﹐怎麼把一隻大象放進櫃子﹖」
  隨即補充道﹐「只能用三個動作喔﹗」
  「硬塞。」
  「不對。」
  「用腳。」
  「還是不對。」
  「用鋸子鋸。」
  「你怎麼那麼殘忍﹖」
  答了幾個答案﹐都不對﹐旅人笑道﹕「都不對﹐要我宣佈答案嗎﹖」
  「先不要說出來﹐我一定會想出答案的﹐只是現在腦筋有點亂﹐答不出來而已。對了﹐
你不是問斯登爾克的路嗎﹖往前直走﹐穿過這個樹林﹐三叉路口左轉就是了。」
  「真的不要我說答案﹖」
  「真的不要。」
  看見女孩倔強的表情﹐旅人啞然失笑﹐笑道﹕「那麼﹐下次我們見面的時候﹐你再把答
案告訴我好了。」
  拉過滿不情願的驢子﹐旅人轉身離去。
  「我叫若蘋。洛克斯裡﹐詩人哥哥的名字呢﹖」
  「游走於大陸四方之上﹐與自由的清風為伴﹐飛揚的音符﹐為人民帶來歡笑與祝福﹐有
人問起他的名和姓﹐那是僅存於耳語間的傳說﹐有個聲音叫作奇諾。」
  奇諾是風之大陸上﹐著名的遊玩之神﹐風趣而愛好嬉鬧﹐所有的慶典都少不了他的蹤影
﹐旅人用這個當名字﹐自然是不留真名的意思。
  喧鬧嬉笑了半天﹐忽然靜下來﹐聽著逐漸遠去的蹄聲﹐女孩不由得有些悵然若失。
  「若蘋。若蘋。」
  「我在這裡。」
  一個黝黑的男孩﹐氣喘吁吁的跑過來。
  「克新。找我干嘛啊﹖」
  「麗雅小姐在找你。」
  「我才出來一下下﹐姊姊就不放心嗎﹖」
  克新不說話﹐只是把手指向天空﹐只見天邊泛著紅霞﹐竟已是黃昏時分了。
  「啊﹗糟糕﹐竟然把時間給忘了。」
  若蘋驚呼道。
  「我要回去了﹐克新﹐你也一起走吧﹗」
  「等一下。」
  猝然間﹐一個精緻的小荷包被塞進掌心﹐若蘋還來不及有反應﹐克新已紅著臉﹐向反方
向遠遠跑開﹐一面跑﹐一面回頭作了個鬼臉。
  「若蘋。洛克斯裡﹐我最討厭你。」
  一個不小心﹐跌了一跤﹐隨即馬上爬起﹐竄入樹林中﹐不見蹤影。
  若蘋呆在當場﹐「這是在幹什麼呀﹗」
  甩弄著小荷包﹐若蘋輕哼著小調﹐漫步回家﹐小荷包上﹐金絲相繞﹐繡紋古雅﹐是一件
價值不菲的精品﹐決不是一般鄉間所能購得﹐克新是村長的獨子﹐有機會進到城里﹐才有金
錢與機會買到。
  「等一下要把這個東西給姊姊看﹐讓她高興高興。」
  若蘋把玩著這難得的奢侈品﹐喜孜孜地走著。
  若蘋的家裡﹐就只有她與姊姊麗雅兩個人﹐對於姊姊口中早逝的父母﹐若蘋根本就沒有
印象﹐只存著小時候不斷搬家的記憶。
  平日麗雅以手工擔負起生計﹐外加教若蘋讀書識字﹐已是二十五芳齡的麗雅﹐拒絕了所
有傾慕者的追求﹐專心地與若蘋相依為命。
  「姊姊﹐你應該趕快找個姊夫啊﹗」
  「姊姊那麼丑﹐哪裡會有人要。」
  每當若蘋問起﹐麗雅總是淡淡的笑著拒絕﹐秀麗嫻雅的臉龐上﹐若有一層抹不去的哀愁
。
  躡手躡腳地步進了院子﹐煙囪裡炊煙昇起﹐正想嚇姊姊一跳﹐驀地﹐屋子裡傳來巨響。
  「你莫要以為我受了傷﹐就不敢殺你﹐這裡守備的芝麻綠荳般兵力﹐我還不放在眼裡。
」
  「你殺了我﹐走漏風聲﹐在追捕者的緝拿網下﹐你亦不過百日之命。」
  若蘋震驚當場﹐記憶中﹐不管是怎樣的場合﹐姊姊總是很有教養地輕聲細語﹐而現在﹐
雖仍是語氣平靜﹐但冷冷的語句中﹐卻表現出一股針鋒相對﹐死不退讓的語意﹐怎不教她驚
駭於心。
  另外一名男子的聲音﹐則更加古怪﹐非常的低沈﹐語氣間帶著異樣的冰冷﹐使人不寒而
慄。
  「死小娘皮﹐嘴倒是很硬﹐看來是十年的放蕩日子﹐讓你把以前受的調教全給忘了。」
  一聲清脆聲響﹐似是什麼器皿被砸破﹐跟著是布帛撕裂聲。
  「你。你想幹什麼。啊。」
  若蘋從窗口隙縫悄悄望眼進去﹐看見裡面情景﹐只嚇得心膽俱裂。
  房裡﹐麗雅坐在椅上子﹐上身衣衫被撕開﹐一片陶瓷的碎片﹐插在她雪白的左肩上﹐鮮
血染紅了肌膚。
  麗雅抿著嘴﹐兩道蛾眉緊蹙﹐似是忍著極大的痛苦﹐不敢發出聲。
  一個黑色背影﹐負手站立﹐打扮十分古怪﹐碩大的身體全部包裹在斗篷裡﹐黑色的披風
無風自動。
  「脾氣倒是跟當年一樣硬﹐哼﹐我問你﹐咱們的那個孩子呢﹖」
  一提到孩子﹐麗雅登時臉色大變﹐卻依然不作半語。
  「哼﹗看你忍到幾時﹖」
  將手一推﹐碎片更加刺入﹐劇痛更加三分。
  若蘋再也忍耐不住﹐拿起一根當柴火的木棍﹐沖進房裡就是一棒。
  「不准打我姊姊。」
  語聲未落﹐棒子好像落在什麼極有韌性的無形網上﹐若蘋還來不及有任何反應﹐已被反
震力倒撞而回﹐重重地摔落在牆上。
  「薩達卡﹐不要傷她。」
  麗雅驚呼道。
  若蘋勉強站起身來﹐只看見黑衣人薩達卡已轉過身來﹐兩隻血紅的眼睛﹐有若散髮出陣
陣邪力般﹐籠罩住自己。
  「哦﹗這就是那個孩子嗎﹖」
  薩達卡冷然道﹐語氣雖冷﹐但明眼人卻可感受到﹐那經過刻意壓制後的激動。
  「來人啊﹗快來人啊﹗」
  若蘋高聲疾呼﹐她雖然驚慌﹐卻也知道眼前的敵人﹐不是自己所能對付﹐連忙呼救﹐引
村人前來。
  果然﹐薩達卡雙手顫動﹐顯是心中忍不住害怕。
  一旁的麗雅卻不這麼想﹐薩達卡的兇狠﹐不是小小的若蘋所能明白的﹐此刻他目中凶光
大盛﹐雙手顫動﹐顯是已在凝聚法力﹐要將所有來人一舉格殺。
  忍住疼痛﹐麗雅咬牙道﹕「你要的東西﹐你已經看到了﹐你的條件﹐我都答應﹐求求你
先離開吧。」
  不得已﹐祇得希望他權衡輕重﹐先行避開。
  果見薩達卡猶疑了半晌﹐冷哼道﹕「記著你說的話。」
  也不見他怎樣動身移步﹐眼前一晃﹐黑影已消失不見。
  窗外﹐一抹黑痕快速地消失在西方。
  「發生什麼事了﹖」
  「麗雅小姐﹐你們沒事吧﹗」
  嘈雜聲傳來﹐是村人聞聲來查看了。
  麗雅披了件長衫﹐掩住露出的肌膚﹐步到窗口﹐忍痛輕道﹕「沒事了﹐只是走火燒了件
衫子﹐勞煩各位鄉親了。」
  眾人既見無事﹐也就各自散去。
  麗雅不顧自身傷處﹐先扶起若蘋﹐焦急問道﹕「有沒有受傷﹖還疼不疼啊。」
  若蘋咬著嘴唇﹐道﹕「我沒事了﹐姊姊你的傷口。」
  麗雅慘笑著﹐搖了搖頭﹐掀開上衫﹐只見碎片深入約莫半寸﹐血仍從左肩上不住外流。
  忍著痛﹐麗雅猛地拔出碎片﹐鮮血向外激射而出。
  「姊姊﹗」
  若蘋急道。
  麗雅用紗布覆蓋住傷口﹐疲倦道﹕「不要擔心﹐姊姊沒事啦﹗」
  跟著低下聲音﹐道﹕「今天的事﹐無論如何﹐不可以向別人提起﹐什麼人都不可以﹐知
道嗎﹖」
  若蘋點了點頭﹐心裡的疑惑﹐卻更深了。
  當天晚上若蘋因為驚嚇過度﹐臥病在家﹐發冷發熱﹐連接著好幾天﹐完全下不了床。
  於此之時﹐一向平靜的村子﹐也發生了教人驚駭莫名的事﹐從若蘋臥病的隔起﹐每日清
晨﹐雞鳴之前﹐就有一名妙齡少女﹐毫無理由地失去蹤影﹐任憑村人怎麼搜索﹐都找不到她
們的下落。
  失蹤的女子﹐都是十六、七歲﹐外貌姣好的無瑕處子﹐這令村人們有了某種聯想﹐而大
為恐慌。
  一、二、三、四、五﹐連著五天﹐已經有五名純潔美貌的少女﹐遭到毒手﹐焦急的村民
﹐組成了自衛隊﹐在夜裡四下蒐尋﹐卻仍是徒勞無功﹐當第六天的雞鳴聲﹐高高響起﹐第六
名少女也加入了失蹤者的行列。
  「魔鬼﹗這一定是魔鬼﹗」
  激動不已的村長﹐喃喃自語道。
  他們雖然把村子裡的每條出路﹐守得水瀉不通﹐卻連敵人的影子也沒摸著﹐只好把想法
傾向於鬼神。
  「那該怎麼辦﹖這裡又沒有僧侶﹐也沒有魔法師。」
  說到底﹐他們只是普通的常人﹐對於人類能力以外的東西﹐自然有種最原始的敬畏感。
  若蘋也感到焦急﹐這不光是為了失蹤者裡面﹐有她的朋友﹐事實上﹐自那一天起﹐原本
足不出戶的麗雅﹐開始在每天正午時分﹐攜帶著一堆食物與傷藥外出﹐直至傍晚。
  面對若蘋的詢問﹐麗雅也只是苦笑不答。
  有時﹐若蘋很肯定﹐在薄薄的土牆之後﹐姊姊的啜泣﹐很小聲﹐很小聲地傳過來。
  這讓若蘋加倍不安﹐她隱隱約約感到﹐事情與那天的薩達卡有關。
  但是﹐也不是每件事都那麼糟﹐在連串的恐懼裡﹐有件事令若蘋雀躍不已﹐自她臥病的
第二天起﹐每天清晨﹐都會有串編織精巧的花環﹐被安置在她靠庭院的窗前﹐讓若蘋每天﹐
總是沐浴在淡雅的花香裡﹐不想起床。
  這成了若蘋每天最深的期待﹐對於這位不知名的關心者﹐她充滿感激﹐一直想找個機會
謝謝他。
  在第六天的清晨﹐一夜沒睡的若蘋﹐閉上眼睛﹐悄悄等待著送花人的蹤跡﹐在她的耐心
快要到達臨界點之前﹐一陣細碎的腳步聲﹐由遠而近﹐濃濃的花香﹐溢滿了整間屋子。
  若蘋小心地睜開眼睛﹐看到一個熟悉的背影﹐正要離去﹐黝黑的身子﹐敏捷的步履﹐那
是…
  「喂﹗克新。」
  少年聽到背後甜美的呼喚﹐知道自己東窗事發﹐微黑的皮膚泛起血色﹐大叫一聲﹐連忙
以最快的速度﹐飛奔出門﹐落荒而逃。
  看到克新的反應﹐若蘋亦是呆在當場﹐作聲不得。
  一早便察覺兩個孩子的童稚舉動﹐默默在一旁觀看的麗雅﹐啼笑皆非﹐莞爾道﹕「這就
是少年十五的煩惱啊﹗」
  驀地﹐一陣撕裂般的劇痛﹐自小腹深處強烈傳出﹐迅速地直沖腦門﹐麗雅疼得幾乎要跪
倒在地﹐一手扶住門框﹐一手緊抓著小腹﹐額上豆大的汗珠涔涔而下﹐面孔亦因疼痛而扭曲
。
  驚覺姊姊的異狀﹐若蘋心裡矇上了一層未知而強烈的陰影﹐彷彿有一隻巨大的黑手﹐把
她緊緊攫住﹐久久不能釋懷。
  第七天的清晨﹐克新編好了花環﹐小心翼翼地走入麗雅家的庭院。
  不知道為什麼﹐他打從心底喜歡上那個﹐充滿山林毓秀之氣的金發女孩。
  打從三年前﹐她們姊妹遷進這個村子﹐他立刻就被年尚童稚的若蘋所吸引﹐那清溪般的
泠泠笑聲﹐水晶似的綻藍眼瞳﹐以及俏麗可人的外貌﹐深深地烙進了克新的心裡。
  每當她跑進後山遊玩時﹐克新常常緊躡在後﹐那時候的若蘋﹐天真無瑕的神采﹐真的就
像是森林裡的精靈。
  走到窗邊﹐剛要把花環放下﹐只看到若蘋半躺在床上﹐一雙可愛的藍眼睛﹐眨呀眨的瞧
著他看﹐巧笑倩兮﹐卻是早就等著他了。
  克新的臉立刻紅了起來﹐有點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早啊﹗克新進來坐嘛﹗」
  一句話解除了他的疑惑﹐克新舉步進屋﹐若蘋的床邊﹐放置了一張茶几﹐上頭已經準備
好了粗糙卻可口的小點心。
  「請坐吧﹗這些點心是麗雅姊姊﹐為有著不知名煩惱的少年專門做的﹐你一定要嘗嘗看
喔﹗」
  若蘋狡黠地輕笑著。
  「啊﹗謝謝﹐很可口。」
  有點手足無措﹐克新紅著臉道。
  「說謝謝的人應該是我﹐謝謝你送了我那麼多天的花﹐對了﹐那天的荷包﹐我還沒謝過
你呢﹗」
  「你喜歡嗎﹖」
  「很喜歡。」
  若蘋很高興地點點頭。
  「這是我第一次收到別人的禮物﹐麗雅姊姊還在抱怨﹐說自己年輕時候﹐就沒有遇到這
麼可愛的小男生。」
  說著﹐看著克新﹐吃吃的笑。
  發現自己的用心已被看穿﹐而對方沒有拒絕﹐克新反而冷靜下來﹐開始與若蘋對談﹐兩
人慢慢地有說有笑起來。
  最後﹐談到了家庭。
  「我好羨慕﹐那些有兄弟姊妹的人﹐都不會寂寞。」
  若蘋想了想﹐隨即補充﹐「不過﹐我也有個沒人比的上的好姊姊。」
  「你記不得爸媽的長相了嗎﹖」
  「根本想不起來﹐姊姊說﹐他們在我有記憶以前﹐就過世了。」
  若蘋的眼眶﹐開始紅了起來﹐「每次看到別人有爸爸媽媽接他們回家﹐我就拼命地想著
爸爸媽媽的樣子﹐可是﹐怎麼想都想不起來﹐想不起來啊﹗」
  看到若蘋的樣子﹐克新心痛了﹐輕輕握住伊人柔夷﹐道﹕「從今以後﹐讓我陪著你好嗎
﹖」
  有點唐突﹐但他知道這是自己應有的表現。
  受到了克新的表示﹐若蘋很開心地點點頭﹐道﹕「謝謝你。」
  驀然間﹐突然想起﹐年幼時候﹐姊姊總是帶著自己﹐四處搬遷﹐沒有一個地方能住長久
﹐好似在躲著什麼人﹐莫非…
  一陣淒厲的警鐘聲﹐劃破了原本安寧溫馨的氣氛﹐克新驚醒過來﹐現在還是非常警戒之
中﹐守備隊今早又失去了一名女子的蹤影﹐現在急敲警鐘﹐必是有事招集。
  「我要走了。」
  克新起身﹐便要離去。
  「啊﹗等一下。」
  若蘋湊近新的小情人﹐輕輕的吻了他﹐「謝謝你﹐給了我這麼一段美好的記憶。」
  隔著衣衫﹐克新感覺到身旁溫暖滑膩的動人肉體﹐輕柔的發絲﹐拂過頸項﹐陣陣的處子
幽香﹐刺激著鼻間﹐令他有股莫名的衝動。
  他今年十五歲﹐在村子裡﹐已經算是大人了﹐他知道這股衝動是什麼。
  猛地轉過身﹐將若蘋緊緊抱住﹐通紅著臉﹐顫聲道﹕「若蘋。我。我。」
  看見懷中的小情人﹐仍是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一派天真的望著他﹐克新慾念全消﹐卻
又捨不得放開。
  兩人便這樣緊緊相擁﹐感受著這刻的美好氣氛。
  「克新少爺。」
  一個不速之客出現在門口﹐看樣子﹐是來通知克新去參加會議的吧。
  克新與若蘋窘得滿臉通紅﹐有點捨不得的放開彼此﹐整理有點皺亂的衣衫。
  「抓到了內奸﹐是凶嫌的助手。」
  通報的村人冷冷的說著﹐「若蘋小姐也可以一起去看看。」
  不用特別敏感﹐若蘋可以明顯察覺到﹐對方語氣中﹐強烈的輕視與不屑﹐這讓她非常不
安﹐嗅到了一種危險的氣味。
  集會的地點﹐在村子南邊的議事廳﹐樣子很簡陋﹐卻是全村重大集會的地方﹐要是依照
一般的規矩﹐以若蘋的身分與年齡﹐是不可以進入的﹐此次讓她前來﹐定有重大事故﹐這點
﹐克新很清楚。
  進了廳堂﹐有數人已在廳中等待﹐臉色凝重﹐是村裡面幾位年高位重的長者﹐而地上﹐
一個人神情萎靡﹐雙手被縛地躺著。
  「麗雅小姐。」
  「姊姊﹗」
  看清了俘虜的面孔﹐若蘋失聲道。
  急忙飛奔到姊姊身邊﹐把她扶起﹐看到姊姊狼狽的樣子﹐如蘋急得掉下眼淚﹐「怎麼會
這個樣子﹐姊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麗雅小姐是內奸﹐這怎麼可能﹖是不是弄錯了﹖」
  面對一眾長者﹐克新不敢造次﹐但亦勇敢地提出詢問。
  「不會有錯﹐雖然﹐我們也很不願意相信。」
  村長搖了搖半白的頭髮﹐緩緩道﹕「杰德﹐你把你看到的東西﹐當著大家的面﹐再說一
次。」
  「是的。村長。」
  適才把克新與若蘋帶來的村人點頭道。
  他開始述說他今天早上看到的東西。
  依照他的說法﹐他因為要多賺一點錢﹐所以﹐今天特別提早到後山撿柴﹐當天快要亮的
前一刻﹐他發現了一道黑影﹐以驚人的高速﹐向西方移動﹐速度之快﹐幾乎令他以為自己看
到了山精鬼怪。
  想起了村子裡近來的怪事﹐他勉強壓下了心底的恐懼﹐朝黑影消失的方向﹐一路追蹤過
去﹐最後﹐停駐在一個山洞之前。
  他小心翼翼﹐不發出一點聲音﹐躡近了山洞﹐探頭一觀。
  看清了裡面的情景﹐只驚得差點失聲叫出。
  一聲淒厲的慘叫﹐回響在整個洞內﹐黑衣男子猛地低頭﹐咬住女孩雪白的頸部﹐不是吻
﹐而是野獸般的撕咬﹐女孩開始不斷地哀嚎﹐鮮紅的血﹐開始流下﹐那黑衣人竟是在吸食少
女的血液。
  女孩雙手不停地揮舞﹐就像一名將溺死之人﹐努力地想要抓住什麼﹐駭人的異變發生了
﹐女孩原本晶瑩的肌膚﹐開始逐漸枯黃﹐成了一層乾癟的皺皮﹐這樣的變化﹐在全身各處出
現﹐最後﹐狂揮的雙手無力地垂下﹐少女兩眼暴瞪﹐悽慘地死去。
  看到這驚心動魄的一幕﹐他差點嚇得昏過去﹐剛想趁著腳還能動的時候﹐溜回去報訊﹐
一個聲音響起。
  「你要造孽到什麼時候﹖」
  聲音依稀有些耳熟﹐定睛一看﹐赫然是平日﹐素為大家仰慕在心的麗雅。
  只見麗雅神色冷然﹐一若冰雪﹐渾不似平日的溫柔親切﹐身上一襲黑袍﹐是用來掩人耳
目的夜行衣衫。
  「利用這些無辜女孩來療傷﹐你的傷勢應該好了九成﹐兩日後﹐當你功成﹐就馬上離開
這個村子﹐不要再來騷擾我。」
  「兄妹倆十二年不見﹐作哥哥的前來探訪﹐怎能說是騷擾呢﹖」
  黑衣人乾笑兩聲﹐將腳下女孩的尸身﹐踢個老遠。
  「再說﹐這些村姑野婦﹐又怎比得上我妹妹動人的肉體。」
  將麗雅黑袍的鈕釦解開﹐任衣衫緩緩滑至腳下﹐露出了一副粉雕玉琢的美妙胴體﹐黑袍
之下﹐竟是一絲不掛。
  麗雅仰著頭﹐眼眶中隱現淚光﹐忍著屈辱﹐一任自己的肉體﹐曝露在寒風之中﹐「啊。
」
  沒有任何前戲﹐黑衣人猛地進入﹐強烈的疼痛﹐讓麗雅叫出聲來。
  「嘿。別故意裝出一臉清高樣子﹐你幫我行功﹐男女雙修﹐對你自己也有好處﹗」
  「這種殺人得來的功力﹐我不想要。」
  「嘿﹗看來這十二年中﹐並沒有別的男人﹐享用你的身體﹐真是可惜﹗」
  黑衣人喘息道。
  「對了﹐你身邊的那個丫頭﹐樣子倒是不壞﹐不知道是不是跟她母親一樣。」
  「啊。她是我撿來的棄嬰﹐你別要亂來。啊。」
  拼命隱藏的事實﹐終於被提及﹐麗雅心虛地接應著。
  「哈﹗你全身上下﹐有幾根毛我都知道﹐這種謊話﹐瞞的過我嗎﹖」
  「妹妹﹐咱們當年生的那個孩子﹐你藏到哪裡去了﹖」
  最深的秘密被揭發﹐麗雅只覺得全部的犧牲﹐都成了泡影﹐頹喪地趴倒在地。
  旁觀的村民﹐被這些兄妹亂倫的內幕﹐嚇得傻了眼﹐此刻﹐他亦知是該離去的時候了﹐
要是等眼前的這對男女完事﹐發現了他的行跡﹐立刻就是死無葬身之地的下場。
  半奔半爬地回到了村子﹐糾合了幾個身強力壯的男人﹐帶妥傢伙﹐將踏進村子的麗雅先
行捕獲﹐送至議事廳查問﹐再準備突襲黑衣怪人。
  「這就是整件事的經過﹐這對狗男女實在可惡﹐應該儘快把他們處刑﹐以絕后患。」
  村人恨恨道﹐他有一個堂妹﹐是第三天的犧牲者。
  「姊姊。這不是真的對不對﹖他們說的是謊話對不對﹖你說說話啊。」
  若蘋驚慌地掉著眼淚﹐受到這麼大的衝擊﹐只覺得自己的世界﹐化作碎片﹐一片片地散
落滿地。
  「若蘋﹐我對不起你﹐你要原諒。」
  話到嘴邊﹐看到若蘋驚恐不已的眼神﹐麗雅知道了答案﹐女兒不肯認她。
  「自己是兄妹亂倫的孽種。」
  這麼骯髒的答案﹐確實是超出了﹐若蘋所能承受的範圍﹐這點﹐麗雅很清楚﹐可是﹐她
是自己的親骨肉呵﹗
  自己多年來﹐心底一直期望﹐有朝一日﹐她能喚自己做母親啊﹗
  如今。
  如今。
  「這個賤種也不是好人﹐剛纔我去請克新少爺﹐就看到他們兩人﹐在床上摟摟抱抱﹐一
定是這賤貨﹐想勾引少爺。」
  聽到這句話﹐旁邊的人開始落井下石。
  「是啊﹗母女倆都是禍水﹐小小年紀﹐就會引男人。」
  「兄妹亂倫的孽種﹐還能有什麼好東西。」
  「惡魔。這一定是惡魔的種。」
  「這關惡魔什麼事。」
  「你是誰﹖」
  「你不知道我是誰嗎﹖啪啪(拍掌聲)我就是怪叔叔。」
  「給我滾出去。@%&﹩﹡。」
  週圍左右鄙視的眼光﹐猶似一柄柄利劍﹐刺在若蘋身上﹐明明昨天還是和藹的叔叔伯伯
們﹐現在卻用鄙夷與不屑的眼神﹐看著自己﹐彷彿自己是一件骯髒到不得了的東西﹐若蘋剎
那間﹐天旋地轉。
  「騙人。騙人。你們都是大騙子。」
  若蘋哭喊著﹐一轉身﹐奔出了議事廳。
  有幾個村人想要攔阻﹐卻因為克新的臉色而作罷。
  畢竟﹐還是對付主凶比較重要。
  若蘋沒命地奔跑著﹐整個腦袋亂烘烘地﹐適才的畫面﹐一幕幕﹐在腦裡不住重映。
  「孽種。」
  「賤貨。」
  「惡魔之子。」
  「勾引男人的小騷貨。」
  幾個字眼﹐一如最惡毒的詛咒﹐不住在耳畔回響﹐若蘋祇想迅速找到一個沒有人的地方
﹐躲起來﹐避開這些事。
  跑出了村子﹐跑到了平日休憩的樹林﹐她躲進了一個隱密的樹洞﹐開始舔著深深的傷口
。
  這個森林﹐是最喜愛的地方。
  蒼郁的樹木﹐濃密的枝葉﹐會令一般人為之卻步﹐但對若蘋而言﹐每一涉足於此﹐就好
像回到了幼時的搖籃。
  靜靜地聆聽﹐松濤拍干﹐鳥雀啾鳴﹔流過的小溪﹐水聲潺潺﹐是最能洗滌心靈的地方﹐
置身於斯﹐彷彿可以聽到精靈們的低語。
  平常﹐若蘋總在這裡睡過頭﹐等到夕陽時分﹐焦急的麗雅姊姊﹐會踩著細碎的步子﹐到
這裡來尋找妹妹的影子﹐柔聲的呼喚﹐比森林裡任何一種鳥類﹐更悅耳動聽﹐這是若蘋最溫
馨的記憶﹐可是。
  可是。
  思緒流轉﹐若蘋想起了很多舊事。
  有年節慶﹐全村唯獨若蘋沒錢添購新衣﹐麗雅心疼妹妹﹐特地賒了布料給她做衣衫﹔某
次生病﹐麗雅背著高燒的若蘋﹐在大雪夜裡﹐翻過山去找大夫。
  多少個晚上﹐溫柔地說著床邊故事﹔當醒來的第一眼﹐就是麗雅和煦的笑容﹐「起來吃
早餐羅﹗要小心﹐不要著涼了。」
  無數溫暖的回憶﹐再次暖活了若蘋的胸中﹐她一直認為﹐姊姊是世界上﹐自己最親近﹐
也是最敬愛的人﹐這個事實﹐不會因任何的時空而改變﹐但是﹐再怎麼樣﹐也想不到﹐姊姊
竟然會變成媽媽。
  沒錯﹐打從有記憶開始﹐若蘋就盼望﹐自己能像別人家的孩子一樣﹐有個媽媽﹐可是﹐
為什麼上天會以這種方式﹐實現自己的願望呢﹖
  「雲開水映月澄弦﹐清輝照檐前﹐紅燭點點﹐竹箏淺淺﹐弄兒寒窗前。心心相連一條線
﹐圈成一個圓﹐圈裡有圈﹐圈裡有緣﹐你是我的甜。」
  這是若蘋小時候﹐麗雅每晚的搖籃曲﹐那時候﹐年紀太小﹐只是聽著歌睡﹐卻不明白歌
詞的意思。
  弄兒﹐弄兒。
  細細咀嚼﹐才明白詞中深意﹐原來姊姊是將所有的思念﹐女兒就在眼前﹐卻不能相認的
痛楚﹐寄託在這首兒歌中。
  涼風吹拂著肌膚﹐週圍的氣溫變得涼颼颼的﹐樹洞外﹐夜梟的聲音﹐開始低鳴。
  「大概是晚上了吧﹗」
  若蘋的思緒冷靜了下來﹐可是﹐問題仍然是存在﹐她不知道﹐自己應該用何種表情﹐去
面對麗雅﹐那個多年以來﹐與自己相依為命的姊姊﹐或著說﹐她的親生母親。
  突然﹐一陣沙沙的聲音﹐由遠而近﹐慢慢響起﹐有人靠近這裡了。
  「姊姊﹗」
  若蘋欣喜不已﹐習慣性地奔出洞外﹐尋找麗雅的身影﹐隨即黯然想到﹐那尚未解決的問
題。
  「小…姑…娘……」
  一隻手抓住了若蘋的腳踝﹐若蘋大驚失色﹐「是山精﹖還是鬼魅﹖」
  不及細想﹐舉腳用力地往下連踩。
  一陣長長的慘叫聲﹐響遍樹林﹐待得若蘋鎮定下來﹐才看清抓住自己的﹐是一個滿身襤
褸的年輕旅人﹐正是七日前巧遇的流浪詩人﹐奇諾﹐而倒楣的他﹐已經被自己踩得昏了過去
。
  「啊﹗好吃﹐真是太好吃了﹐迷路了好幾天﹐已經好久沒吃東西了。」
  生了團火﹐兩人席地而坐﹐奇諾靠若蘋隨身帶著的小餐包﹐飽餐一頓。
  這個糊塗詩人﹐似乎從七天前起﹐就在森林裡迷了路﹐受困於其中﹐直至今日。
  「你身邊的那頭驢子呢﹖」
  「喔﹗它啊﹗大概是看不起我這個主人﹐六天前就不知跑到哪裡去了﹖」
  「你還真的是有夠拙了。」
  看著他逗趣的表情﹐原本鬱悶難解的心情﹐竟漸漸舒緩起來﹐這個變化﹐令若蘋感到不
可思議。
  仔細打量眼前這個人﹐雖然頭臉上滿是泥塵﹐樣子很狼狽﹐但只要看著他的動作﹐就有
一種爽朗的感覺﹐彷彿夏日的涼風﹐輕輕地吹走所有的陰霾。
  若蘋突然有種感覺﹐在以往的傳說中﹐吟游詩人的行列裡﹐有許多不平凡的人士﹐眼前
的這個人﹐是不是也是位風塵異人呢﹖
  他﹐能不能夠替自己﹐解開心底的疑惑呢﹖
  「有美貌的小姐對我注目﹐真是令我感到榮幸﹐不過﹐我們的年齡差距﹐似乎嫌大了點
啊。」
  奇諾笑著﹐對若蘋眨了眨眼。
  「年齡差距﹖你今年幾歲﹖」
  「有時候﹐男士的年齡﹐也是種秘密﹐總而言之﹐我比你大就是了。」
  「到底大幾歲啦﹗」
  □總之比你大就是了﹗
  ]這段回答﹐並不特殊﹐只是﹐奇諾的嘴角﹐一直掛著抹神秘的微笑﹐彷彿答案裡﹐有某
種特殊的意義﹐這點﹐讓若蘋覺得很難以忍受﹐好像自己被當成個未解人事的稚氣孩子。
  這個問題的答案﹐一直到很多年以後﹐若蘋才由香姬的口中輾轉得知﹐而當時﹐並沒有
任何人﹐知道這個笑容背後的意義。
  「謝謝你的招待﹐那麼﹐要我再唱首歌﹐來當作謝禮嗎﹖」
  「才不要呢﹗你的歌一定很難聽。」
  「那可就傷腦筋了﹐我的故事﹐你都已經聽過了啊﹗」
  「我……我有個問題﹐想找個人談一談。」
  躁紅了臉﹐如蘋勉強提起了僅有的勇氣﹐道出了今天一整天的經歷。
  其中有些片段﹐若蘋羞愧得無法說下去﹐但不管聽到的是什麼﹐也不管是多使人震驚﹐
甚至唾罵的內容﹐奇諾的表情﹐從頭到尾﹐沒有半點改變﹐始終如一﹐只是很溫和地淺笑著
﹐就像是聽到了一個孩子﹐拾起了一片樹葉般的自然。
  這給了若蘋說下去的勇氣﹐幾經停頓﹐奇諾並沒有打斷﹐讓若蘋自己說完故事。
  當柴火添到第二輪的時候﹐若蘋說完了。
  「奇諾哥哥﹐你會覺得我很骯髒嗎﹖」
  「不會啊﹗」
  「你騙人…村子裡的人﹐都說我是騷貨﹐是兄妹亂倫生下的孽種…」
  講著講著﹐若蘋激動的哭了起來﹐「你表面上這樣說﹐心底一定也和那些人一樣想。」
  「在我心底﹐你還是跟我第一次見到的時候一樣﹐是個純潔無瑕的好女孩。」
  奇諾笑道﹐輕拍著若蘋因啜泣而顫抖的背部﹐「小女孩﹐有件事﹐我希望你好好記住﹐
如果說今天你有什麼錯﹐那絕對不會是你的出身。」
  「每個人都是為了獲得倖福﹐而來到這個世間的。評斷一個人功過與否﹐是看他後天的
作為﹐而不是他的出身。」
  「可是…村子裡的人……」
  「一個人活著﹐就要堅強。你絕對不必為了他人的眼光﹐而感到自卑。」
  奇諾道。
  「等到你長大﹐就會發現﹐人是最善變﹐也是最善忘的生物。」
  深鎖的娥眉﹐有了舒開的跡象﹐但陰郁的神情﹐卻未有好轉﹐奇諾知道﹐這個小病人﹐
還有未解決的疑難。
  「若蘋﹐你恨你姊姊嗎﹖」
  「沒有。怎麼會…只是…只是…」
  受到這突然的一問﹐若蘋說出了心裡的想法﹐對於麗雅﹐若蘋無法抱有絲毫懷恨之心﹐
然而﹐對於她的種種﹐卻難以輕易釋懷。
  那是一種哀憐、憤怒、不值﹐與親情的綜合體。
  「遙遠東方的絹之國有句古老的童言﹐他們唱﹔他們說﹐生的站一邊﹐養的恩情大過天
。」
  (哎﹐咱們中國有這句諺語嗎﹖
  --Fire)流暢的琴聲﹐在深寂的樹林裡﹐傾瀉了一地。
  當優美的音色﹐順風穿過樹梢時﹐原本忙著啃樹果的松鼠﹐都停下動作﹐四處張望﹐找
尋著聲音的來源。
  若蘋聆聽著﹐那來自異國的童謠﹐朴拙的旋律﹐卻另有種進入人心的特質﹐讓她為之呆
然﹐更重要的﹐是那看似簡單的歌詞﹐當若蘋聽到「養的恩情大過天」的時候﹐不禁一愣﹐
跟著﹐一滴眼淚﹐緩緩地落下。
  「女孩﹐不管你怎麼想﹐有份情你不能不記著﹐那就是把你扶養到今天的人。」
  奇諾柔聲道。
  「或許﹐你對你姊姊有些誤會﹐她對你的感情中﹐一定有最真實的東西吧﹗」
  「真實的東西……﹖」
  「是的。我相信﹐你的到來﹐決不是一夕風流的產物﹐而是一個女人最深的祝福﹐當你
要有所決定之前﹐是不是應該與她談談﹐聽聽別的聲音呢﹖」
  若蘋聽到這裡﹐站起身來﹐小小的臉蛋上﹐有了堅定而深刻的表情﹐適才的那些話﹐確
實為她在一片黑暗中﹐照出了一條明路。
  「謝謝大哥哥﹐你給了我很多的勇氣。」
  「找到了自己的答案了嗎﹖」
  「還沒有…但是…我會找到它的。」
  若蘋笑道﹐語笑嫣然。
  「大哥哥也要好好找到自己的方向﹐別再迷路了。」
  「知道了啦﹗真是個麻煩的小鬼。」
  奇諾報以一笑。
  「那麼﹐我們就為充滿勇氣的女孩﹐彈首曲子吧。」
  音符再次飛揚在樹林中﹐若蘋帶著勇氣﹐奔回村子﹐她要找麗雅談談﹐勇敢面對她的姊
姊﹐或是…
  …
  母親。
              風姿物語 前篇 月亮2
  一路飛奔回村中﹐若蘋的心裡﹐全然沒想到勢必要面對的許多困難﹐祇想著要如何面對
麗雅﹐也因為如此﹐她沒有發現身邊的異狀。
  雖說是深夜﹐但自她踏足於村口的那一刻起﹐整個村子﹐完全感覺不到半點人氣﹐靜悄
悄的﹐就如一座死城。
  若蘋奔向議事廳﹐途中﹐沒有遇到半點阻攔﹐當然也沒看到半個人。
  到了議事廳﹐見到大門虛掩﹐一種不吉祥的預感﹐佔據瞭如平的心裡。
  驀地﹐一個物體撞門而出﹐被擲出廳外﹐險些撞上若蘋。
  若蘋定睛一看﹐赫然是一具人體﹐她認得這是村口鄰家的小女兒﹐妮絲。
  妮絲渾身赤裸﹐姣好的面孔﹐因痛楚而扭曲﹐鳳眼中充滿血絲﹐下半身盡是鮮血﹐白色
的頸項上﹐有著一對怵目驚心的牙洞。
  若蘋忍住驚叫﹐只見妮絲口吐白沫﹐痙攣一陣後﹐頭無力的垂下﹐登時氣絕。
  「臭老頭﹐你好大的膽子﹐竟敢率人偷襲於我﹐我今日殺光了你們全村的男人﹐再讓你
嘗嘗家破人亡的滋味。」
  這個腔調﹐讓若蘋嚇得魂飛魄散﹐冰冷而低沈﹐正是那日薩達卡的聲音。
  探頭向裡張望﹐議事廳裡的景象﹐幾乎讓若蘋昏死過去。
  出現在眼前的﹐是一副人間地獄﹐全村一百八十三個男性的人頭﹐被丟棄在廳裡的一角
﹐其中不乏老弱孩童﹐個個瞠目圓瞪﹐鮮血淋漓﹐一骨刺鼻的血腥味﹐中人欲嘔。
  薩達卡依舊是一身黑袍﹐說話的聲音中氣十足﹐顯是傷勢盡愈。
  他的腳邊﹐村長的人頭被踩在鞋底﹐爆突的眼底﹐滿是驚恐的神色。
  村長的獨女﹐巧鵑﹐倒在大廳裡﹐看情形﹐雖然沒死﹐但看她通紅的眼睛﹐與口角一直
滲出的唾沫﹐顯然已遭到了薩達卡的凌辱。
  最教若蘋瞠目欲裂的﹐是看到了姊姊麗雅。
  她一絲不掛﹐躺靠在廳角的柱子上﹐水靈靈的眼瞳裡﹐茫然無神﹐彷彿失去了焦距。
  忽然﹐若蘋發現廳內左首的布幕一動。
  「裡面有人。」
  不知道是什麼人隱藏在廳中﹐若蘋希望對方是自己的夥伴﹐更希望他的行蹤不要被發現
。
  正在這時﹐薩達卡提小雞般的抓起地上的巧鵑。
  「能被我吸乾﹐是你的福氣。」
  低下頭﹐一對尖牙隱現﹐薩達卡張口噬下。
  「去死吧﹗」
  幕掀動﹐一人手持短劍﹐電光石火般﹐自薩達卡背後扎下。
  「克新。」
  看清了對方的面孔﹐若蘋失聲叫出。
  若蘋離去後﹐克新隨即四處找尋﹐也因此﹐當村裡組成自衛隊﹐擒補薩達卡﹐遭到徹底
屠殺時﹐得以幸免於難。
  他躲在廳裡﹐看見姊姊被蹂躪﹐悲憤難當﹐卻又自知無法勝過敵人﹐不能無謂犧牲﹐等
候多時﹐見到姊姊即將遇害﹐再也忍受不住﹐挺劍而出﹐只盼圖個僥倖﹐一舉斃敵。
  眼見短劍刺中薩達卡﹐克新不由得大喜﹐但是﹐這份喜悅並沒有能夠維持。
  短劍穿過了薩達卡﹐準確的刺進巧鵑的小腹﹐直沒至柄。
  利刃入腹﹐巧鵑兩腿一蹬﹐登時斃命。
  克新知道中了敵人幻術﹐誤殺了姊姊﹐傷心的淚流滿面。
  還來不及有所反應﹐幾枝飛針電射而來﹐克新側身閃躲﹐卻不料幾枝飛針的准頭甚差﹐
全射在地上。
  金針釘住了克新的影子﹐而後﹐克新發現自己動彈不得了。
  「你躲在廳裡﹐以為我不知道嗎﹖想不到你如此狠心﹐連自己的姊姊也下的了手。」
  一道黑影﹐自虛空中幻出﹐冉冉現身﹐正是薩達卡。
  「門口的小娘皮﹐你還想躲嗎﹖」
  若蘋大吃一驚﹐正欲躲避﹐卻不料象是被看不見的手抓了起來﹐鎖住她的的四肢﹐扛入
大廳。
  將若蘋以定影之法﹐定在廳裡﹐薩達卡轉過頭來﹐看著另一個小俘虜﹐臉上流露的神情
﹐一如捉到老鼠的貓。
  「你的勇氣不差﹐我應該怎麼處置你好呢﹖」
  「要殺就殺﹐何必多說。」
  克新怒道。
  [既然如此﹐我就成全了你。
  ]薩達卡獰笑聲中﹐招風為刃﹐對克新舉手揮下。
  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呼﹐若蘋睜眼欲觀﹐恰巧一蓬鮮血﹐噴在她的臉蛋上。
  隱約看見了眼前的景物﹐人間地獄般的景象﹐深深印入腦海﹐若蘋當場昏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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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滴答……滴答……」
  冰涼的液體﹐滴在若蘋的臉頰上﹐她醒了過來﹐第一個感覺﹐就是撲鼻而來﹐濃厚的血
腥味。
  「啊……﹗」
  睜開眼睛﹐看清了前方的事物﹐難以想像的恐怖鏡頭﹐刺激著胸臆﹐若蘋開始嘔吐。
  在她的正前方﹐克新的屍體﹐「大字形」被釘在土牆上﹐死狀極慘﹐胸肺之間﹐內臟清
晰可見﹐已被開膛剖腹﹐兩腿深處﹐是一個大血洞﹐竟是慘被閹割。
  若蘋不住狂嘔﹐她還記得適才看到的眼神﹐悲怒交加﹐卻還有一絲的不捨。
  不捨﹐他還有什麼放不下的嗎﹖
  莫非﹐是在為她擔心﹐為了這個只作了一天的初戀情人﹐而深深牽掛。
  「克新……克新……是我害了你……」
  若蘋簌簌淚下﹐想起枕畔的花香﹐精巧的荷包﹐念物思人﹐悲痛的難以自己。
  「這小子﹐給我閹了﹐小甥女﹐高不高興啊﹗」
  聽到這個聲音﹐提醒了若蘋﹐苦難尚未過去﹐轉過頭來﹐眼前的的景物﹐使她為之目眩
。
  一頭雪白美艷的母獸﹐跪在地上不住扭動。
  姊姊麗雅﹐雙手反縛在背後﹐跪在薩達卡的身前﹐當其仰起身子來的時候﹐渾身性感的
顫抖。
  「小甥女﹐過來看看你是怎樣誕生的。」
  薩達卡心生一念﹐念動咒文﹐把若蘋攝來。
  抓住若蘋的頸項﹐將之往下壓按﹐再用另一手分開麗雅的雙腿。
  「喔……唔……」
  若蘋緊閉著眼睛﹐不敢目睹﹐薩達卡手上用力﹐若蘋痛叫出聲。
  「不要﹗」
  若蘋掙扎著﹐一口唾沫﹐吐在薩達卡臉上。
  「該死的賤貨﹗」
  薩達卡勃然大怒﹐左掌一揚﹐便要打在若蘋臉上。
  以他功力﹐盛怒下出手﹐立刻就是筋折骨斷的下場。
  「不要傷她。」
  麗雅心急如焚﹐連忙掙扎起身子﹐擋在若蘋身前。
  薩達卡似乎想起某事﹐臉上的表情﹐和緩下來﹐揚起的手掌﹐又放了下去。
  「傷她﹖我怎麼捨得傷她﹖」
  薩達卡獰笑道。
  「你們母女倆﹐是我培育魔種的最佳母胎﹐老子冒著九死一生的大險﹐從龍翔山盜來龍
血﹐就是為了等今天﹐怎會笨得讓自己血本無歸。」
  乍聞此語﹐只驚得麗雅魂飛魄散﹐她近日來腹中常傳劇痛﹐知道薩達卡有對己施以邪術
﹐卻萬萬想不到﹐薩達卡是將龍血植入子宮之中﹐育孕魔種。
  大陸之上﹐雖然罕見﹐但確有飛龍﹐它們棲息於神者的遺跡﹐或是人跡罕至的聖山、魔
境。
  飛龍擁有極強大的力量﹐會噴出高熱的火﹐也能控制天氣、招來雷電、呼風喚雨﹐可以
與大陸上的各種族溝通﹐就某些方面而言﹐他們可說是太古時代﹐神明的遺產。
  飛龍是高傲的種族﹐不與其他族類往來﹐只有當世界面臨極大危機時﹐會守護所擁戴的
勇者﹐與之並肩作戰﹐成為龍騎士。
  而薩達卡所言﹐那來自龍翔山的龍血﹐可說是至高無上的聖物。
  龍翔山﹐直入雲端﹐高不可攀﹐自古傳言﹐有五隻神龍宿於其上﹐那是真正的龍神﹐擁
有高度的智慧﹐會幻化人形。
  如果說﹐飛龍是神的遺產﹐那五匹神龍﹐就是真正的神﹐換言之﹐龍翔山的龍血﹐是神
之血。
  然而﹐龍血雖是聖物﹐然其中卻含猛烈的毒性﹐非任何種族所能承受。
  自古以來﹐雖有無數英雄豪杰﹐欲藉龍血以增功力﹐卻落了個毒發身亡的結局。
  □薩達卡本身是一名極優秀的魔道士﹐通曉許多失傳的太古秘術﹐但因為修煉邪功魔法
﹐殘殺人命﹐因而被魔導士公會永遠放逐﹐視為異端。
  在其所研究的古代魔法之中﹐有一門魔族的至高術法﹐就是練制魔種。
  在魔族中﹐凡是修煉魔功到最高境界﹐皆能自生魔種﹐進軍無上天道﹐但古有奇人﹐別
走捷徑﹐欲以魔法煉製魔種﹐再將之吸食﹐意圖一步登天。
  但這門術法全是憑空想像﹐全無根據﹐兼之施術者大損陰德﹐違逆天道﹐往往中途便不
得好死﹐故而古來試者雖多﹐卻至今未有成功之例。
  薩達卡實是個不世出的奇才﹐他妙想天開﹐以龍血為種﹐育孕魔種﹐再得一純潔無瑕的
母體﹐作為母胎﹐想藉聖物之靈﹐孕化魔種之厲﹐兩者合而為一。
  只是﹐龍血毒性實在太強﹐母體承受不住﹐勢必經脈爆裂﹐全身滲血而亡﹐故而﹐需要
兩副相近之母胎替換。
  然而﹐一個純潔無瑕的母胎﹐已是是世間難尋﹐何況兩副﹐又何況要彼此相近﹐更是可
遇而不渴求。
  薩達卡尋覓多年﹐卻也是一無所獲。
  後來﹐他冒死自龍翔山盜得龍血﹐卻也被護殿高手擊成重傷﹐遭人千里追殺﹐逃逸至此
﹐驟逢親妹妹麗雅﹐又見到若蘋﹐兩母女清新純真﹐均是萬中選一的資質﹐心中大喜﹐為求
修成魔法﹐狠下辣手﹐以潛魂之術﹐在交合之際﹐把龍血植入麗雅的子宮﹐育孕成胎。
  「你這魔鬼。」
  麗雅淚流滿面﹐無奈身體被綁住﹐激憤之下﹐飛身向薩達卡撞去。
  薩達卡輕鬆避過﹐飛起一腳﹐將麗雅踢倒在地﹐牢牢地踩在丰滿的酥胸上。
  「若蘋﹐讓你遇到這種事﹐媽媽對不起你……」
  流著眼淚﹐麗雅哭著向女兒道歉。
  薩達卡低下身來﹐輕撫著麗雅雪白的小腹﹐冰涼的肌膚之下﹐似乎有著隱約的胎動。
  薩達卡面露喜色﹐仰天大笑﹐二十年辛苦﹐就為今日。
  哈哈…
  …
  哈…
  麗雅﹐你和你女兒﹐都是我的心肝寶貝。
  「自腰間取出柄長劍﹐薩達卡神色凝重﹐全神貫注﹐默念咒語﹐不住對劍刃畫咒文﹐盞
茶時分後﹐他倒轉劍柄﹐大喝一聲﹕」沙陀遮咪希利底。
  「將劍刺下﹐淒厲的慘叫響起。長長的劍刃﹐完全沒入麗雅的腹中﹐奇異的事﹐開始發
生﹐長劍恍若某種吸收器﹐只見原本雪亮的劍刃﹐在吸收了麗雅腹中的血液之後﹐逐漸變成
赤紅色﹐那不是人類的血色﹐反倒像是將黃金煮熔後﹐混和鮮血的顏色﹐奪目而鮮活﹐有若
飛跳的岩漿。薩達卡眼中染滿興奮之意﹐高興的不能自己﹐顫聲道﹕」龍血…
  …
  真的是龍血…
  …
  我終於得到你了。
  「麗雅的身體﹐在作為母胎時﹐便已被腐蝕的千瘡百孔﹐此時失去了龍血神力的依憑﹐
所有內臟紛紛爆裂。清麗的臉蛋﹐因難以想像的痛楚﹐極度的扭曲﹐口鼻之間﹐涌出了大量
的鮮血﹐雪白晶瑩的肌膚﹐變成了嬌艷的粉紅色﹐漸而變深﹐最後﹐細雨般的血霧﹐自全身
的毛細孔﹐爆放而出。」
  姊姊…
  …
  姊姊…
  …
  「若蘋想哭叫﹐但卻嘶啞著喉嚨﹐發不出半點聲音。利用價值已失去﹐薩達卡看也不看
一眼﹐一腳踢開自己的妹妹。走向若蘋﹐赤金色的劍刃﹐在微光的照映下﹐淒麗動人。」
  你就陪你母親一起上路吧﹗
  他日我無敵於天下﹐成為三賢者般的人物﹐便是你們母女倆的功勞。
  「長劍刺下﹐早被緊緊定住的若蘋﹐流下淚痕﹐認命地閉上了眼睛。寒光乍現﹐一聲慘
呼。若蘋察覺到﹐一股溫熱的液體﹐灌入口中﹐再自頸項間緩緩流下﹐」是我的血嗎﹖
  我就要死了﹐可是…
  可是…
  為什麼一點都不痛呢﹖
  「迷蒙中﹐只感到一個物體﹐墊在自己身上。」
  賤人﹗
  壞我大事。
  「薩達卡發怒欲狂的暴喝聲﹐驚醒了若蘋﹐睜開眼睛﹐赫然見到﹐本該奄奄一息的麗雅
﹐不知道從何處來的一股力量﹐奮力扑在如蘋身上﹐替女兒挨了這一劍﹐登時﹐內臟爆裂﹐
生機立絕。」
  賤人﹐自找死路。
  也罷﹐就讓你們母女共赴陰司﹐在黃泉路上開園游會吧。
  「薩達卡推開麗雅﹐便要再刺。不料﹐麗雅為了保護女兒﹐雖以氣絕﹐仍是緊緊的﹐將
若蘋覆蓋在身下﹐薩達卡用盡全力﹐仍是無法弄開她的身體。麗雅的身體﹐逐漸變得殭硬﹐
濕黏的鮮血﹐流遍若蘋一身﹐而有相當的部份﹐灌進若蘋的口中。看著母親不肯閉上的雙眼
﹐內中有無限的慈愛﹐與深深的牽掛﹐若蘋震驚的呆住了﹐模模糊糊中﹐身體完全失去了知
覺﹐只感到口中嚥下母親的鮮血﹐漸漸變冷。就在若蘋幾乎喪失自我意識時﹐某些若斷若續
的殘缺畫面﹐電光石火般地﹐在若蘋腦裡掠過。是麗雅在臨終的前一刻﹐以言魂之術﹐向女
兒交代遺言。」
  若蘋。
  薩達卡﹐他是我的哥哥。
  媽媽從小﹐就是出身在魔道士的世家裡﹐我們家﹐世世代代敬奉魔神﹐以獲得魔神之力
。
  家裡的女孩一出生﹐就註定是繁殖下一代的工具。
  當女孩年滿十三歲﹐就會被送進祭壇﹐接受當家主的成人禮﹐直到懷孕。
  哥哥薩達卡﹐是這一代的當家主﹐他的天份優稟﹐是上一代指定的繼承人﹐可是﹐在我
十五歲的那年﹐他為了追求至高的法力﹐發了狂﹐把整個家族的人﹐一夜殺光。
  我拖著懷孕的身體﹐偷偷逃走﹐在躲避的時候﹐那個受詛咒的孩子﹐流掉了。
  就在這個時候﹐我遇到了你真正的父親﹐他被人追殺﹐我們相遇﹐而且相愛﹐雖然相處
的時間不長﹐但是﹐他給了我生命中僅有的陽光﹐在他去世前﹐我們有了你。
  若蘋﹐你不是兄妹亂倫所生的孩子﹐你的父親﹐是個了不起的人﹐你應該因此而感到自
豪﹐污穢如我﹐沒有資格當你的母親﹐沒有資格玷污你的一生﹐所以﹐我不敢認你﹐只能讓
你當我是姊姊。
  可是﹐你是我的孩子啊﹗
  我懷胎十月的親骨肉啊﹗
  每次看到你﹐我的心就好痛﹐不知道有多少次﹐總是夢到﹐你親口喚我母親﹐蘋兒﹐你
肯認我這個媽媽嗎﹖
  「隨著遺言的交代﹐若蘋正看著母親一生的記憶﹐一幕幕的景象﹐走馬燈般在眼前瞬間
上演﹐忽起忽落。最後﹐來自麗雅的眼角﹐一滴冰冷的血淚﹐滴在若蘋的雪白臉龐上。」
  媽媽…
  媽媽…
  媽媽…
  …
  「感情的時鐘﹐彷彿為血與淚的鑰匙所打開﹐若蘋抱緊麗雅已經殭硬的身體﹐拼命地叫
著母親的名字。」
  你們母女倆一起去死吧﹗
  「無法將麗雅的屍體弄開﹐薩達卡暴跳如雷﹐一狠心﹐手上用力﹐直接把劍刺穿過麗雅
﹐再中若蘋的小腹。異變就在這剎那發生。將劍扎下的薩達卡﹐看見見上的赤紅色﹐消退為
白色﹐龍血完全輸入。畢生的夢想將要實現﹐尚沒來的及高興﹐一股超乎想像的大力﹐自劍
尖猛地傳上﹐將一柄劍震成碎斷﹐薩達卡半身如遭電殛﹐急忙抽身而退。只見﹐在麗雅的身
體覆蓋下﹐一道小小的金芒﹐瞬間放大﹐照亮了整間屋子﹐一如天上最耀眼的明星﹐光芒之
盛﹐讓人無法正視。見此異變﹐薩達卡驚疑不定﹐」到底是發生什麼事了﹖
  「轟然一聲巨響﹐強大的衝擊波﹐自光源中心﹐爆放而出。週圍的擺設、布置﹐在強風
中震個稀爛﹐桌椅被吹得離地飛起﹐互撞在牆上﹐砸成粉碎﹐碎、首級﹐在空中飛舞﹐恍若
血肉屠坊﹐就連堪稱堅固的議事廳﹐都開始搖搖欲墜。薩達卡應變奇速﹐手上結印﹐以魔法
力張開一層防護牆﹐不受侵害﹐然而面對的力道之強﹐卻是大出他的意料﹐結印的雙手吃力
非常。衝擊坡在持續二十秒後﹐漸漸停息﹐薩達卡解開護身光罩﹐正想上前看清情況。」
  咻﹗
  「一道光箭﹐自光源中心激射而出﹐來勢好快﹐薩達卡尚不及有任何動作﹐劇痛直沖大
腦﹐鮮血飛濺﹐已被光箭穿透左膊﹐其勢不止﹐將他往後帶去﹐牢牢地釘在牆上。」
  轟﹗
  「受此一撞﹐梁柱間的塵沙土石﹐簌簌而下。屋子的中心﹐光源逐漸減弱﹐隱約看到美
妙輕盈的身影﹐最後﹐強光消失﹐一個丰姿約綽的金發少女﹐俏然站在廳中﹐明眸皓齒﹐雪
肌玉膚﹐梅花瓣似的臉蛋旁﹐長了對精靈族特有的尖耳朵﹐背後一雙天使般的白色羽翼﹐輕
輕舞動﹐全身籠罩在一層淡淡的五彩金光中。」
  怎麼可能…
  龍血居然被她吸納了…
  這怎麼可能…
  「看清了眼前的異象﹐薩達卡喃喃道﹐半生辛勞﹐想不到最後竟是為人作嫁﹐這對他的
打擊﹐超乎想像﹐可是﹐龍血的毒性猛烈無比﹐這小娃兒怎麼可能承受的住……」
  麗雅這賤人﹐居然敢偷人﹐而且是與精靈族的賤種…
  「心念急轉間﹐薩達卡想通了關節﹐恨恨道。薩達卡料得不錯﹐若蘋的親生父親﹐確實
是個精靈﹐而且是精靈中極罕見的羽翼人﹐也因如此﹐若蘋才能以遠較人類優異的體質﹐抵
住龍血的毒性﹐但是﹐這還是不夠﹐真正令若蘋能夠化險為夷的原因﹐是她的母親﹐麗雅。
薩達卡以潛魂之術﹐將龍血植入麗雅的子宮﹐進行育孕﹐當麗雅的身體﹐為毒性侵蝕得千瘡
百孔時﹐她的血液中﹐卻也產生了些微的抗體。適才麗雅捨命護女﹐兩人血液交融﹐抗體流
進了若蘋體內﹐再加上祭劍先穿過麗雅的身體﹐方刺中若蘋﹐毒性一減再減下﹐終於被若蘋
融合。如此﹐魔種雖然沒能練成﹐若蘋卻史無前例地﹐成為了龍族外﹐第一個成功吸納龍血
的其他族類。龍血的確是天地間無上的至寶﹐若蘋將之吸收後﹐功力怒潮也似的暴漲﹐瞬間
完成了遺傳因子的改良蛻變﹐晉身大陸上一流高手的行列﹐修為遠遠超過了薩達卡。」
  惡賊﹐還我母親命來。
  「若蘋嬌喝一聲﹐耀眼的強光凝聚於掌心﹐化為一道五彩金箭﹐左掌急揚﹐便要將薩達
卡射個洞穿﹐替母親報仇。薩達卡見到這等聲勢﹐自知不敵﹐腦中閃過無數念頭﹐」想不到
半生辛苦﹐付之一炬…
  罷了﹐今日先行暫避﹐來日再設法奸了小娘皮﹐將她開膛破腹﹐吸出龍血便是了。
  「黑袍一幻﹐便要以遁術逸走﹐卻見若蘋動作一頓﹐整張臉變成慘白﹐額上汗珠涔涔流
下﹐頹然跪倒。」
  太好了﹐天助我也﹐這小娘皮尚無法完全掌控龍血﹐遭到反噬﹐我趁機將她吸乾﹐效果
更佳。
  「連忙搶上前去﹐右掌雷霆轟下。若蘋只覺得﹐體內如有數十隻刀劍﹐在相互碰撞﹐內
臟糾結﹐幾乎疼得昏死過去﹐薩達卡一掌轟下﹐無力躲避﹐祇得將頸一偏﹐避過頭頂要害。
」
  啊…
  …
  「慘叫響起﹐卻是薩達卡遭到護身氣勁反撞﹐他魔法雖強﹐武功卻是稀松平常﹐單只這
一下﹐已將他五指指骨﹐一起震碎。」
  想不到龍血如此厲害﹐果不枉我二十年歲月。
  「薩達卡不怒反喜﹐忍住手上疼痛﹐扣住若蘋左腕腕脈﹐對准白嫩的粉頸﹐一口噬下。
皮膚被咬破﹐大量的鮮血﹐自傷處源源流出﹐若蘋登時感到頭暈目眩﹐想要蓄力反擊﹐但體
內的不適﹐卻未有稍減﹐只能有少半力量﹐集中在右腕上﹐卻也是舉起無力﹐只能眼睜睜地
﹐承受那刮骨的疼痛。」
  打擾了﹐我想問個路﹐請問這裡有人在嗎﹖
  「危及之際﹐一把柔和好聽的聲音﹐在廳口響起。」
  無聲無息就出現﹐是絕頂高手﹐莫非是追捕者。
  「薩達卡大吃一驚﹐停下動作﹐轉頭向後﹐全神戒備。若蘋感到頸上壓力一輕﹐勉力壓
下昏眩﹐把全身的力道﹐電轉般集在右掌﹐奮力轟出。薩達卡不虞有此一著﹐近距離之下﹐
難以遁走﹐給這驚天氣勁轟個正著。」
  轟﹗
  「薩達卡給第一重勁﹐擊穿了屋頂﹐震至半空﹐再被爆發性的第二重勁﹐全身肢體炸成
碎塊﹐粉身碎骨﹐一蹋糊塗﹐稀哩嘩啦﹐死得慘不堪言﹐到地獄﹐去贖他個一百八十幾年的
罪了。『練魔胎﹐違逆天道﹐大損陰德﹐修煉者必定不得好死。』他到底沒辦法脫離這條定
律。得到了舒泄的管道﹐逆走的氣勁消除小半﹐殺母大仇得報﹐若蘋心中一寬﹐所有的疲勞
傷痛﹐一齊湧上﹐再也忍不住﹐幽幽昏去﹐在她的金發觸到地上時﹐紫瞳中映出了熟悉的身
影。奇諾悠然踱進大廳﹐臉上的表情﹐仍是一派悠閑﹐彷彿滿地的死屍都不存在一般。扶起
了若蘋﹐右手中指、拇指輕扣﹐結成法印﹐強大的內力﹐源源不絕地灌入若蘋體內﹐引導著
到處亂沖亂撞的氣勁﹐跟著﹐若蘋雪白的臉龐上﹐出現了墨黑一片﹐繼而緩緩消失。至此﹐
龍血的毒性完全消失﹐真正的與若蘋融合無間。看到廳角麗雅的裸尸﹐奇諾卸下披風﹐蓋在
上頭﹐向這偉大的母親﹐致上敬意。驀地﹐一縷晶瑩的白光﹐自麗雅的眉間綻出﹐一顆小東
西咕嚕嚕地滾落﹐仔細一看﹐是粒渾圓剔透的明珠﹐柔和的白光中﹐隱約浮現一個」願「字
。奇諾一笑﹐那是一抹洞察世情的笑顏﹐笑意中似有無數玄機。」
  一字曰『明』﹐托之於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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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魯曼歷五五九年四月十六日達耳甘王國東部優雅的琴聲﹐再次飄揚於空中﹐錚錚淙淙的樂
音裡﹐帶著濃濃的哀傷﹐與朴拙的古意﹐那是僧侶唱詩的歌曲﹐藉以為死者祈求冥福﹐安全
地渡過黃泉。黃土堆前﹐靜靜地擺著幾束淡雅的鮮花﹐潔白的花朵﹐隨風顫動﹐似乎為墓裡
那位不惜犧牲生命﹐守護自己孩子的偉大母親﹐致上最後的敬意。」
  心心相連一條線﹐圈成一個圓﹐圈裡有圈﹐圈裡有緣﹐你是我的甜。
  「若蘋站在墳前﹐低哼著母親的兒歌。因連串打擊而頗見消瘦的臉龐上﹐有著深刻的哀
愁﹐卻已不見淚痕﹐而多添了一種磨練後的堅毅。渡過這場巨變﹐給了她很大的轉變﹐恍若
脫胎換骨一般﹐以前那個天真愛哭的小女孩﹐已經淹沒在記憶的微風中了。」
  所有的事﹐都處理好了嗎﹖
  「安眠曲奏完﹐奇諾收起了琴﹐輕輕問道。」
  媽媽生前﹐最喜歡的就是花﹐有這些東西陪著﹐媽媽就不會寂寞了。
  「望著灰白的墓碑﹐若蘋緩道。為什麼上天總是這樣喜歡捉弄人﹖為什麼人總要等到失
去了﹐才發現失去了自己不能失去的東西﹖如果能再多給自己一天時間﹐讓自己依偎在母親
的身旁﹐親地喚她」媽媽「﹐相信麗雅會很高興的﹐只是……只是……人生中有著太多的只
是了。」
  以後有什麼打算﹖
  「」去東南方﹐去找我的族人﹐好好生活。
  「根據腦裡傳自父親﹐逐漸釋放的遺傳因子﹐若蘋知道了自己一族的所在地。」
  一個女孩子﹐千里跋涉﹐方便嗎﹖
  「奇諾這麼問﹐是有其道理的。若蘋雖只有十歲﹐但經過脫胎蛻變後﹐已發育的與豆蔻
年華的少女無異﹐以她出眾的美貌﹐很容易遭人覬覦﹐更何況她特別的身分﹐在力量未能自
由使用前﹐孤身上路﹐確有其凶險。」
  請放心。
  從今以後﹐我不再依靠別人﹐要靠自己的力量﹐保護屬於自己的東西。
  「語罷﹐搓手成刀﹐聚力一揮﹐將散於耳畔的金色長髮﹐一齊斬斷。黃金般的柔絲﹐隨
風四散﹐轉眼間便無影無蹤﹐斷去長髮的若蘋﹐好似把過去的悲傷﹐寄諸發絲﹐一起付諸東
流。若蘋抬著頭﹐浮現著無畏的笑容。在晨光的映照下﹐清秀的臉龐﹐傲然的神情﹐乍看之
下﹐就像是個俏皮的美少年。」
  很好﹐我也放心了。
  「奇諾點點頭﹐他知道﹐若蘋已經完成了心理的再建﹐從今以後﹐這個女孩的一生﹐將
由她自己來創造。」
  那麼﹐我要走了﹐後會有期。
  「」大哥哥要往哪邊去呢﹖
  「」往西方。
  那裡﹐或許會找到我尋覓多時的東西。
  「西方深處﹐為層層白雲所籠罩﹐奇諾舉目望著﹐清澈的目光﹐彷彿穿透了雲層﹐直射
而去。若蘋看得心中一顫﹐此時的奇諾﹐緊繃著嘴角﹐眼中閃射出強烈的光彩﹐原本優雅秀
氣的容貌﹐突然充滿了威風凜凜的男性之美。」
  大哥哥的真名呢﹖
  「」源五郎。
  「奇諾微笑道。」
  天野源五郎。
  「」源五郎。
  「若蘋仔細咀嚼著這個名字。」
  那個。
  ﹐我們以後…
  「」什麼﹖
  「」不﹗
  沒什麼。
  「本來若蘋想問的是﹐何時再有相見之日﹐但看到源五郎的神情﹐忽有所悟﹐只要有緣
﹐終有再見之期。」
  告辭了﹐小姑娘。
  若蘋。
  洛克斯裡。
  期待與你的重逢。
  「踏著輕快的步履﹐源五郎走向西方﹐去尋找他的未來。一陣狂風吹來﹐週圍的樹木、
花草﹐發出了沙沙的摩擦聲﹐搖曳的枝葉﹐彷彿在作著離別的揮手。」
  你們在向我道別啊﹗
  謝謝你們。
  媽媽﹗
  蘋兒走了﹐你要保重啊﹗
  「展開了翅膀﹐迎風而起﹐乘風而逝﹐若蘋翱翔在空中﹐飛往南方﹐頃刻間﹐就消失在
層層白雲中﹐成了一個黑點。往後﹐若蘋改名羅賓﹐扮成男兒身﹐領導族人﹐活躍於家鄉的
謝伍德森林﹐以義賊的身分﹐憑藉著卓越的弓箭技術與魔法﹐與當地的壞官吏對抗。羅賓。
洛克斯裡。大家可能聽過她的外號吧﹗沒錯﹗她就是羅賓漢。風﹐依然吹著﹐散落在四處的
金發﹐隨著大氣的流動﹐飄到了各處﹐山間、溪流、海洋﹐尋找著下一個停駐的地方。隱隱
約約﹐一聲輕輕的嘆息﹐融入了風裡﹐穿越了長久的時光﹐去到風姿物語的下一章。京都。
(多年後﹐在自由都市攻略戰中﹐若蘋遇到了蘭斯王﹐加入其旗下﹐成為九天御使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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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哇哈哈哈﹐又與大家見面了。對於能看到這裡的諸位﹐小弟再次至上深深謝意﹐謝謝愛
護風姿物語的每一位讀者。兩萬五千字的長篇旅程﹐諸位有何感想呢﹖是不是有人﹐對於若
蘋的未來感到興趣呢﹖或者說﹐有人想知道﹐源五郎又有著什麼樣的旅程呢﹖什麼……。薩
達卡﹐不會有人希望這個失敗的三流反派再出場吧﹗倘若有人會對風姿物語裡的人物﹐產生
喜怒哀樂的感覺﹐我會很高興的。在第一集問世後﹐我收到了一些人的支持信﹐這是第二集
能出現的主要原因﹐灌籃高手中﹐阿福向觀眾要求掌聲﹐我想﹐這是每一個作者共同的希望
。請大家多多支持﹐並且給予意見。第三集的設定已經完成﹐能否如期問世﹐就再看看了。
如上所說﹐您的鼓勵﹐是我的精神糧食。最後﹐還是請大家多多給予意見﹐無論是劇情走向
﹐或是筆法批評﹐如果可以﹐也可以提供女主角的名字(想起來很費工夫)。那麼﹐等您的回音了。
※作家與學生都是需要鼓勵的。────天野源五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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