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高層會議

    吳世道輕輕搖了搖手裡的書，「我是在從南昌飛回上海的路上，看到這本書的。我
想諸位都是讀過很多書的人，應該知道杜月笙這個人是怎麼發家的。他原來只不過是上
海灘一個小混混，後來是因為跟了當時上海法租界的總探長黃金榮，被他和他的老婆林
桂生所賞識才發的家。可以說，如果沒有黃金榮的提攜，讓他自立門戶，不可能會有日
後縱橫上海英租界、法租界、華人區三區的杜月笙。同樣，如果沒有杜月笙，黃金榮的
晚年也不可能過得那麼安穩，依然可以安安穩穩地做他的上海三大亨之一。無論是盧永
祥的兒子，還是那些虎視耽耽的其他幫派都已經把他消滅掉了。」 
 
　　聽了吳世道侃侃而談，陳威廉並沒有絲毫的妥協，他還是懷疑吳世道是處於大悲之 
後的不理性狀態，所以他針鋒相對道：「吳總的意思是，你已經老到需要開始提攜後輩 
，準備後路了麼？」 
 
　　吳世道搖搖頭，「我當然不是這個意思，我不是舊社會的黑幫老大，我沒有必要去 
鋪什麼後路。我之所以跟大家講這個故事，只是想闡述一件事。那就是現在已經不是過 
去的封建社會了，現在什麼都講民主，一時為主，一世為主這樣的想法已經過時很久了 
。現在沒有誰一定要效忠誰，誰都有出人頭地的機會。這個道理很老土，大家都知道， 
是不是？」 
 
　　眾人紛紛點頭。 
 
　　吳世道又說道：「但是真正落實到現實，你們做得到嗎？你們真的可以那麼寬宏大 
量地一手將自己的下屬捧起來成為自己的頂頭上司，而心中一片坦蕩，毫無私心嗎？」 
 
　　眾人面面相覷，沒有人說話。 
 
　　「諸位，你們有沒有想過你們為什麼會這麼想？我告訴你們，很簡單，理由就是， 
你們這些做高層的，認為──我從前是他的上司，我怎麼可以讓這小子來管我？而像我 
這樣當老闆的人，就會想，這小子從前只不過是我一個小小的策劃，憑什麼跟我平起平 
坐？但是你們有沒有從另一個角度想過這個問題？」 
 
　　吳世道說著站了起來，「那些當下屬的人會想，你們這些做上級的人又有什麼了不 
起，只不過是比我進來得早一點而已，又或者他們會想，你們只是運氣比較好，被老闆 
賞識而已。而我的員工們就會想，反正是你吳世道的公司，我何必這麼賣命呢？拿多少 
錢辦多少事好了，反正你賺了錢又不會分給我。然後，會怎麼樣呢？大家嘴裡一天到晚 
說著以集團為家，團結奮進，共創高峰。其實狗屁，誰心裡真信這套，誰是白癡！連我 
都不信這套，員工會信？就算真的是一個家，老爸每天賺幾千萬全都裝進口袋，一個月 
給兒子四千塊，那也會鬧翻啊！更何況大家彼此之間，除了工作之外，一點關係都沒有 
呢？」 
 
　　「歸根究底，這是什麼？這就是老闆和員工之間的利益衝突。利益，什麼叫利益？ 
利益就是可以讓一個人在這個世界上活得更好，不可退讓的資源。利益是赤裸裸的，一 
旦與這種東西衝突，什麼溫情脈脈的面紗統統都注定要撕破。」吳世道頓了頓，接著說 
道：「不知道大家還記不記得策略部的那個小楊，就是一個半月前辭職的那個。」 
 
　　大家都點點頭。 
 
　　「他做的那個策劃為公司賺了五百七十多萬，我們獎勵了十萬，這相當於他兩年的 
工資啊！除此之外，把他從初級策劃升到資深策劃。我記得我當時做出這個決定的時候 
，大家還都有意見，覺得獎得太重了，可是到頭來怎麼樣？他走了，因為嫌我們獎得太 
少了。」 
 
　　聽到這裡，肖天不滿地說道：「這種人走了才好，什麼叫慾壑難填，說的就是這種 
人，進公司才四個月就對他如此重獎，居然還不滿足。十萬還不夠？難道要獎給他一百 
萬才行？那他還是員工嗎？那不是股東了？」 
 
　　吳世道笑了笑，「諸位一定也是這麼想吧？」 
 
　　眾人都點點頭。 
 
　　吳世道點點頭，「我也贊成肖總的意思。你身為一個剛進公司的員工，這樣重獎你 
確實已經是難能可貴了。但是我想問一句，你們這裡有誰認為小楊不是人才的？」 
 
　　眾人都齊齊搖頭。 
 
　　「人才來了，做了貢獻了，結果卻是大家都不開心，一方說另一方太小氣，一方說 
另一方太貪心。我們當然覺得我們是對的，因為對這種初級員工像這種程度的重獎，我 
們已經是破天荒了。但是站在小楊的角度來說，難道他錯了嗎？整個策劃，我們集團除 
了提供一千七百萬資金運作兩個月之外，什麼都沒有做。整個運作過程，從策劃、運作 
監督、宣傳執行，甚至一直到催款，都是小楊一個人一肩挑起，整個策略部沒有任何一 
個人插手過吧？當然，這種情況，我們可以說，我們是看得起你，你一個初級員工，就 
給你這麼大的權限，讓你運作這麼大的項目，你也就在我們夢想工業有這種機會。但是 
試想想，如果你們出去跟別人合作做生意，那個人除了投資一千七百萬兩個月以外，什 
麼都沒有做，你辛辛苦苦奔波了兩個月，把一切搞定，最後分錢的時候只分給你十萬， 
你會樂意嗎？」 
 
　　「這不同，一個是打工，一個是合夥做生意，不可以等同比較。」何莉搖搖頭，說 
道。 
 
　　吳世道輕輕敲了敲桌面，「沒錯，這就是問題的關鍵。打工跟合作是不同的。合作 
是為自己奮鬥，打工是為老闆賣命。這就是為什麼我們的公司裡會有那麼多員工，人在 
公司裡上著班，心裡卻在打著自己的小算盤，想著如何做點小生意。這是很正常的，一 
個ＭＢＡ，寒窗二十載，滿腹經綸，你給人家一個月一萬塊，他有可能滿足嗎？當然不 
可能，他的價值不止如此。」 
 
　　「那我們該給他們多少？十萬一個月？我告訴你，還是不夠，多少都不會夠。因為 
在這些年輕的高級人才心裡，有著比現實的金錢更有誘惑力的東西，那就是──未來！ 
而我創立這個基金，就是要給我的員工們一個未來，讓他們從公司的發展中看到未來， 
真正屬於自己的，踏踏實實、觸手可及的未來！」 
 
　　吳世道重新坐回座位之上，「我的話完了。」 
 
　　全場一片寂靜。 
 
　　過了一會，方文問道：「這裡還有一個問題，如果一下子太多人來申請這筆貸款， 
大家都要，那我們該分給誰呢？不知道吳總有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第一，我認為這種情況不大可能出現。因為這筆錢不是白給他，而是要還的。在 
這個世界上之所以沒有創業的人，百分之九十五是因為缺乏勇氣，而只有百分之五的人 
是因為缺乏機遇或者金錢，所以我想申請這批貸款的人並不會太多。就目前公司的幾千 
名員工來說，六億我想已經可以滿足他們了。第二，在基金建立之前，要設定完善的制 
度，這個問題交給策略部研究，在這裡就不討論了。還有什麼問題？」 
 
　　吳世道環顧了全場十幾個人一周，沒有人說話。 
 
　　吳世道於是說道：「那好，我來做個總結。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我不怕有人走 
，我就怕走的人覺得我們夢想工業是間沒有前途的公司，我不怕沒有人來，我就怕來的 
人沒有真才實料。從今天開始，我要讓全世界的人知道，你只要有本事，你就到夢想工 
業來把你的本事表現出來。只要你的能力被市場檢驗過了，那麼很好，想要什麼位子， 
我給你什麼位子。位子還滿足不了你，我就給你錢，讓你自己去闖一番天下。闖開了， 
很好，我們大家談合作，並肩作戰，失敗了，歡迎回來，共同創業。這就是夢想工業以 
後的用人之道。」 
 
　　開完高層會議之後的吳世道，暫時放下公司的工作，交給陳、肖兩人打理，而專心 
開始處理有關於「夢想基金」的工作。 
 
　　之所以會這樣重視，是因為在吳世道看來，在他人生規劃的前進藍圖中，現在最為 
匱乏的就是人才。因此，他試圖通過執行這個計劃，最大限度的鼓勵自己公司內部人才 
的同時，也最大限度的吸引優秀的人才對自己公司的加盟。 
 
　　萬事，以人為本！ 
 
　　這是吳世道終生不變的信條之一。 
 
　　就在吳世道忙得不可開交的時候，他收到了來自英國的黃玉琳的電話。 
 
　　在被吳世道拒絕之後，黃玉琳就去了英國，在那裡組建公司，並且準備將黃牛集團 
的總部也遷到英國。而在此之前，她給吳世道打了個電話。 
 
　　她第一句話就是問吳世道，「你看我在英國發展好，還是在中國發展好呢？」 
 
　　吳世道答道：「如果是我的話，會選擇在中國發展。但是只要認真努力的做，在全 
世界哪裡做都是一樣。」 
 
　　「你的意思是希望我回來發展嗎？」 
 
　　「黃牛集團我沒有股份，所以我對它不會有任何的期待。」 
 
　　這句話把黃玉琳堵得夠嗆，但是她還是堅持問道：「聽說，你跟盧美霖的婚事沒有 
辦成？」 
 
　　「暫時來說，是這樣。」吳世道答道。 
 
　　黃玉琳在電話那邊呢喃道：「那……那我……」 
 
　　「妳不會有機會，永遠！」吳世道的回答斬釘截鐵。 
 
　　「但是你跟我說過，只要努力，世上不存在不可能的事。」 
 
　　「那我現在告訴妳，這件事例外。」吳世道頓了頓，「祝妳幸福這種廢話我就不說 
了，妳已經長大了，自己的事情應該懂得自己處理。如果妳希望我對妳的黃牛集團的發 
展提供意見的話，妳可以給我發一份詳細的企劃案過來，我可以以一個普通朋友的身份 
給妳看一下。但是如果是其他的事情，就不必談了。」 
 
　　電話那邊一片寧靜。 
 
　　「還有事嗎？」吳世道問道。 
 
　　等了三秒，沒有聲音，吳世道說：「那再見了。」然後，「啪」的一下掛掉電話， 
繼續開始看企劃案。 
 
　　晚上回到家裡，吳世道喝了點牛奶，洗了個澡，然後輕輕敲著盧美霖房間的門，說 
道：「美霖，我睡了，晚安。」 
 
　　房間裡的盧美霖答道：「世道，你進來一下。」 
 
　　吳世道推開門，看到盧美霖正坐在桌案上寫著什麼東西。 
 
　　「有什麼事嗎？」吳世道坐在盧美霖床上，一邊擦著濕漉漉的頭髮，一邊問道。 
 
　　盧美霖把桌上的一堆稿紙遞給吳世道，「從ＮＨＬ辭職以後，我一直覺得很無聊， 
所以我寫了一個劇本，想請你看看。」 
 
　　吳世道笑著看了看盧美霖，「妳還會寫劇本？」 
 
　　盧美霖得意地笑了笑，說道：「我在美國攻讀的可是戲劇，不要小看我。」 
 
　　「嗯，那我就好好拜讀一下。」 
 
　　吳世道說著，將雙腿放上床，靠在盧美霖的桌面上，藉著書桌上的燈光，看了起來 
。 
 
　　劇本的名字是《斯人已逝》。 
 
　　劇本的最前面寫道：「音樂起，旁白：秋風拂過原野的感覺，雨天清亮的空氣味道 
，深夜突然的夜來香香味，便利店裡永不熄滅的燈光，這一切都想跟晴兒妳一起分享啊 
……」 
 
　　當看到晴兒這個名字的時候，吳世道眉毛輕輕一挑，又看了五分鐘之後，吳世道便 
將劇本蓋上，「這個故事是由我跟知晴的故事改編的？」 
 
　　盧美霖點點頭，「是的，我覺得你們之間的故事很感人，所以我打算將你們的故事 
改編出來，搬上螢幕，也算是為你的這段感情留個紀念。」 
 
　　吳世道不加思索地說道：「對於過去的感情或者死去的人，最尊重的方式就是忘卻 
。紀念只是讓自己好過而已，無論是對逝去的感情還是死去的人都毫無裨益，所以我並 
不覺得有什麼必要去紀念。」 
 
　　說到這裡，吳世道話鋒一轉，「不過我很喜歡妳這個劇本，我覺得寫得很好。」 
 
　　盧美霖有些不自然地笑了笑，「是嗎？」 
 
　　吳世道又問道：「這部戲妳打算讓誰做導演？」 
 
　　盧美霖答道：「原本……我是想親自執導的，我拍過電影，你上一部寫給楚夢藍的 
戲的監製就是我。」 
 
　　「那麼女主角呢！妳打算讓誰來演？」 
 
　　「我想楚夢藍應該可以。」 
 
　　「男主角呢？」 
 
　　「還……還沒有想好。」 
 
　　吳世道又翻開劇本，看了看，然後突然問道：「妳看我怎麼樣？」 
 
　　盧美霖摸不著頭腦地問道：「什麼怎麼樣？」 
 
　　「我說，我演這個男主角怎麼樣？」 
 
　　「嗯？你說什麼？」盧美霖抬起頭，盯著吳世道，她完全懷疑自己的耳朵。 
 
　　「我說，我想演這個男主角，妳看怎麼樣？」 
 
　　「世道，你是說真的嗎？你怎麼會突然對演戲感興趣？」 
 
　　「一個數十億的富翁親自主演影片，而且演的還是自己的故事，如果劇本得力，導 
演調度有方，而我和女主角又能表演到位的話，那麼這部電影的票房是不是可以絕對保 
證？」吳世道問。 
 
　　盧美霖嘴巴張大了整整三十秒後，「你居然想用這種噱頭來賺錢？」 
 
　　吳世道反問道：「為什麼不可以？」 
 
　　「這是你的感情經歷啊！知晴才……不到幾個月，你居然用你自己和你們之間的情 
感經歷做噱頭來賺錢，難道你心裡沒有心理障礙嗎？」盧美霖問道。 
 
　　「我沒有。」 
 
　　「可是別人會有，你這樣幹了，你讓旁邊的人怎麼看你？」 
 
　　吳世道捲起劇本，看著盧美霖說道：「第一，我之所以這樣做，純粹是出於商業考 
慮，對於我或者已經死去的知晴來說，這部電影跟我們完全沒有關係。它僅僅只是一部 
商業電影而已，除此之外，沒有任何意義。而針對這部電影的一切構思和宣傳也與我們 
無關，我用來做噱頭的只是我吳世道和知晴這兩個名字而已，跟真正的吳世道和知晴毫 
無瓜葛。第二，這只是改編而已。第三，這部戲並沒有任何對知晴不敬的地方。所以， 
我不會有任何心理負擔。第四，也是最重要的一點，別人怎麼看這件事我不關心，我只 
想知道妳會怎麼看。」 
 
　　盧美霖看著吳世道，良久，她站起身，抱住吳世道，「戲裡有吻戲，除非讓我做女 
主角，否則就堅決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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