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智能機械人】
我是個智能機械人,在電腦發達的時代,智能機器並不出奇,但我不只是機器,而且
是個人,我有一個銥金棉體的腦子,有一副可變性合金的軀殼,加上我的「父親」顧元
亨博士是仿照他的長子的模樣造成我人的模樣、所以我可以混跡人間,一般人是看不出
我是機械人的。
自從我協助國際刑警林飛上校在秘魯大破黑龍的陰謀之後,他提出要我正式加入國
際刑警,我的答覆是:「考慮考慮,得先跟我爸爸商量再作決定。」
他犯了一個錯誤,沒有給我時間跟我父親商量,就直接去找我爸爸談,結果弄巧反
拙,碰了一鼻子灰。
我父親顧博士的答覆是:「上校,我已讓正波為你工作了一段時間,夠了,他還有
很多別的工作要干,不能只作警探的。如果你碰上什麼因難,需要用上他,我可以臨時
借給你,但他不應該一年三百六十五日部作國際刑警,我還有很多其他事要他幹的。」
高達知道顧博士說一不二、知道沒有轉回余地,只好說:「那我首先要感謝你.要
是有必要時,就請你讓我像過去一樣、請他幫忙,作個國際刑警的臨時僱員吧!」
他這是遲而求其次,以免我父親把路全都堵死,留了個余地。
我父親當然也沒把話講絕。
高達離去後,父親把我叫進實驗室,為我詳細檢查了一番身體,用各種電子儀器對
我作全面的測試。折騰了半天後,他滿意地點點頭,露出笑容說:「雖然你經過一番搏
鬥,身體卻並無損壞。我拒絕了高達把你調進國際刑警工作的要求,因為我想要你留在
家裡一段時間,我的孩子,我年紀一大把了,精力大不如前,大波又需要治療,你留在
我身邊吧!」
我當然沒有意見。
父親說:「大波這次脫險歸來,身體很差,加上匪徒長期給他注射毒品,要真正恢
復健康,把毒癮戒掉,可不是件容易的事。他一發作時,在地上滾來滾去,我真不忍心
看,但卻一定要幫他把毒癮戒掉,否則他會死的。」
我說:「大哥是個意志堅強的人,相信他一定能戰勝毒癮的。」
「我給你一個任務,就是幫他戒毒。當然,他中毒甚深,不可能立刻將毒戒掉,完
全斷絕,他可能會立即斃命,得逐日減量,慢慢地進行,留一條老鼠尾,最後才斷絕。
這是醫生的決定,我認為是正確的。你的工作是陪伴他,根據醫生的指示,為他作必要
的治療。我相信你會比任何一個護士更可靠,要知道匪徒雖然失敗了,正如你說的,那
個NFP新法西斯黨還潛伏著.他們不會就此收手的、肯定還會再次出動,說不定他們還
會對付大波,你得保護他,明白嗎?」
我道:「好的,我一定照顧好他。」
他充滿信任地說:「有你在他身邊,我可就放心叮」為大波治療的醫生黃百樂是父
親的好朋友,他是這兒總醫院的院長,當日父親收到我和高達從秘魯利馬發出的電報後
,就帶了黃院長和小波一起飛到利馬,把大波接回家的。大波一直是由黃院長給他進行
治療。由於我和高達當時趕著出發去搗毀黑龍幫在礦山裡的秘密基地。所以不等他們到
達利馬,就已離去.故此黃院長一直未見過我,這天,他來為大波治療、先到實驗室見
見我父親。這肥矮個子的黃院長,人未到聲先到:「喂、老顧,你同大波躲在這兒商量
什麼、我可還未批准大波進實驗室工作礙……」他突然停住腳步,張大了口望著我,我
知道他準是把我錯認為是大波了。爸爸和我站起來迎接他,他從頭到腳打量了我一番,
困惑地望了望我父親,問道:「怎麼才隔了兩天,大波康復的這麼好?老顧,你給了什
麼好東西他吃,真叫我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了,大波怎麼突然變得肌肉這麼結實。」
爸爸打斷他的話說:「他不是大波,是大波的弟弟。」
黃百樂更為窘惑地瞪著我:「怎麼小波兩天不見就長成大人了?」
爸爸笑道:「不,他是小波的哥哥,叫正波,排行第二吧。」
黃百樂向後退了一步,望望我,突然大笑一聲,指著爸爸,搖搖指頭說:「老顧,
我明白了!原來如此,這是你在外邊養的!想不到你這個道學先生竟然會……」爸爸漲
紅了臉,說道:「胡說!我是這樣的人嗎?」
黃百樂搖搖頭:「算了,我又沒有指責你,在外邊有個老二也不是甚麼了不起的事
,誰沒有風流韻事呢?」
爸爸知道他是誤會了,也不再辯解,只是聳聳肩。我明白他是不想對黃百樂講明我
是一個機械人,於是我向前跨上一步,伸出手來說:「黃伯伯,我叫正波,你好!」
黃百樂握握我的手,笑道:「你好,我是很開通的人,不像你爸爸那麼古板。很高
興認識你。其實,你爸爸早就應該公開你的身分,不應這麼多年連我這老朋友也被蒙在
鼓裡。」他轉過身對我父親說:「老顧,大嫂去世算起來十多年了,為甚麼不將老二接
回來,也有個人服侍你埃」我說:「黃伯伯,我沒有媽媽……」我這也是實話,可他沒
聽完就自以為是地歎了口氣:「哦,原來如此!令堂早過世了嗎?那實在遺憾l」爸爸
可真被他弄得啼笑皆非了。
我說:「黃伯伯,上次你和爸爸到利馬接大哥,可惜我因事沒能留在利馬等你們,
所以沒機會見著。」
「你當時也在利馬嗎?」他驚奇地瞪大雙眼。
爸爸說:「大波還是他救出來的呢,他當時在國際刑警工作。百樂,其實我當時曾
給你看過他和高達拍回來的電報,只是沒告訴你他是我兒子罷了。」
黃百樂用肥手拍拍他油光的額頭說:「對,我想起來了,原來如此,失敬失敬,我
可真的不知道你有這麼個國際刑警的兒子呢!」
我說:「黃伯伯,大哥的情況怎樣?爸爸說要讓我照顧他呢?」
他說:「那你這個國際刑警放大假?怎麼有時間照顧大波?要讓他把毒癮戒掉,可
不是一天兩天辦得到的,最快也要半年多啊!」
我說:「我只是國際刑警的臨時僱員,現在已不幹了,這時間用來照顧大哥,也有
機會父子兄弟團聚一番啊!」
「對!對!」他點頭贊許道,「應該!應該!你們分開生活了這麼多年,應該好好
團聚一番,享享天倫之樂!」
我爸爸無可奈何地說:「百樂,別再說這些廢話了,大波的治療有何進展嗎?」
黃百樂說:「他情況相當穩定,不用擔心,身體恢復很好,只是要戒毒這層可不容
易,除非他意志堅強,能挺過最痛苦的一段時間。他會很辛苦,可是你們不能心軟,一
定得幫助他渡過這難關。」
我爸爸道:「我知道自己不忍心見他那辛苦的樣子,所以我打算讓正波去照顧他,
他不會心軟的。」
我當然不會心軟,機械人本來就沒有心肝,我只會按程序辦事。
於是我笑道:「放心好了,我是個鐵石心腸的人,決不會心軟的。」
大波的健康其實很不妙。當他放黑龍教綁架後,由於拒絕合作,黑龍教主榮比利茲
就給他注射毒品,使他得依賴毒品生活。他曾經幾次想自殺,但匪徒防犯嚴密,都未成
功。
現在要為他把毒癮戒掉,的確不是件容易的事,他毒癮一發作,就痛苦得口水鼻涕
流著,在床上地上打滾。他的未婚妻袁若蘭是一個很溫柔體貼的女孩子,對他照顧得無
微不至,可是當他毒痛發作時,她就難以應付了。大波像瘋了一樣,對她破口大罵,使
她十分委屈。當然,事後大波後悔得不得了,對她陪禮道歉,她總是溫柔地說:「波,
你要是罵了我會輕松些,你就罵好了,我不會在意的。你一定得把病治好!」
她從房間走出來,在走廊上偷偷垂淚,卻讓我碰上了。
我問:「咦,你幹嗎哭了?」
她連忙把眼淚抹去,低聲.說:「沒有甚麼,只是看到你哥哥那麼痛苦,真叫人受
不了……」說著,眼淚又禁不住淌下來了。
我說:「若蘭,我們應該有信心,一定得幫助他把毒癮戒掉。我知道你心裡難受,
實在委屈了你啦。爸爸吩咐我來看護他,我相信一定能幫他渡過這難關的。」
她道:「你真好,我知道你心地很善良,我說過,你有顆金子般的心。」
我招搖頭道:「錯了,我是沒有心肝的,我是個機械人,但我能十分準確地執行醫
生的囑咐.決不會心軟。若蘭,你也該休息一下了、再這樣一日到晚陪著他,你會病倒
的。大哥的病不是一天兩天能好的。你得有個思想準備。
要作長期的打算。要是熬壞了自己身體,那麼,等大哥病好,你也就病倒了。我是
不會病的.我根本不用休息,你放心好了,讓我來照顧他吧。」
若蘭抬起頭來,望著我,點了點頭、低聲地說:「你說你是機械人、我覺得你比人
更像是個人。」她用下巴向房間那邊點了點。繼續說,「他變了很多,我覺得你更像我
以前認識的他。」
我笑道:「人病了情緒自然反常,我相信經過治療。他定能康復、到時他就會變回
原來的他了。」
她突然輕輕地吸了口氣:「唉,我現在都弄糊塗了.我也弄不清自己愛的是他還是
你了。」
我心裡著實吃了一驚,她怎麼竟說出這樣的話來?
我搖搖頭道:「若蘭,你不應有這種懷疑,你愛的是大哥、我是個初,械人,我是
不會談戀愛的。你耐心等著吧,我會幫大哥把毒癮戒掉,包保還你一個貨真價實的顧大
波。至於我,實在對不起,我是值不得你愛的,別忘了,我只是由一些電子器材組構而
成的、並不是個真正的男人……」她卻不讓我把話說完,用手摀住我的嘴.說道,「別
這樣說,我愛一個人、主要是愛他的心,你比大波更像一個男子漢。衡量人不是以他的
肉體,而是以他的心智,你比很多人更好,比他們的心靈更高尚。」
我打斷了她的話,有點粗暴地說:「你這是胡言亂語!我根本就沒有『心肝.你完
全看錯了,這是你浪漫主義的腦瓜子作怪,我不會愛你的,你一定是這些天來看顧大哥
,弄得過分疲勞、才會生出這種古怪念頭。回家去睡上一覺,明天醒來你就會覺得自己
這想法荒謬絕倫啦。快切家去吧,我還有事要辦呢!」
說完我不再理她,走進房間去。
我感覺得出她仍站在那兒,默默地望著我,我覺得很對不起她,我太粗暴了,但卻
不能不這樣做,我是個機械人,絕不能跟人類談戀愛的。
大波從床上轉過身來,看見進來的是我,臉上現出一種無可奈何的神情,對我說:
「老弟,聽爸爸說要你來照料我,先講清楚,我可不是很好相處的。」
我笑著打斷了他的話道:「大哥,我也不是很好相輿的呢!從今天起,我負責照料
你,直到你把毒癮戒掉,恢復健康。在這之前,你是病人,我是護士,你得聽我的。」
他聽了大笑起來:「真絕,假如我不聽你的,那又會怎樣?」
「很簡單,打屁股!不過,你別忘了,我的機械手力氣很大,兩下就把你屁股打得
皮開肉綻的,你最好還是照我的話辦聰明些。」
他笑道:「有意思,好吧,我就聽你的吧。你有甚麼吩咐呢?」
「大哥,你有病在身,心情不好,這點我可以理解,不過,你不應該拿若蘭來出氣
,你怎麼可以粗聲大氣地罵她呢?你細心想一想,你失蹤了兩年,她卻一直在等你,沒
有變心,這不是很可貴嗎?你應該珍惜他她這份感情啊!」
大波瞪大眼睛望著我,像難於置信似地,他搖搖頭問:「喂,你到底是機械人扮成
人樣?還是你本來是個人裝成是個機械人?真奇怪,你竟然教訓起我來了!」
我說:「大哥,我不是教訓你,若蘭實在太可憐了,她千等萬等,等你回來,是多
麼堅貞呢!她應得到你的愛,而不是你的罵啊!」
他搖搖頭道:「機械人也懂得愛嗎?老天,我是搞人工智能的,我倒沒想到機械人
的知能竟然發展到懂得愛!
喂,老弟,你到底是甚麼?」
「我是你爸爸制造的機械人,因為我有一個銥金海棉體的腦袋,我會思維,」我輕
描淡寫地說,」海棉體能吸收很多思想,所以我的腦庫裡存人了人的思想感情。」
大波點了一下頭:「好吧,就算你說得有理,等我病好了,我可要把你折開來看看
你裡面是這麼裝置。唔,還有甚麼話要我聽的?」
我坐到他床邊,很嚴肅地對他說:「你在魔窟的黑牢裡,被勞比利茲注射了毒品,
使你染上了毒癮,你若是要恢復健康,過正常人的生活,再次從事科學研究工作,換句
話說,吧,你想拆開我看看我裡邊是甚麼,那你就得把毒癮戒掉。我知道這是不容易辦
的事,不容易並不是不可能,只要你下決心,一定能把毒癮戒絕的。戒毒的辦法並不是
一刀切那樣乾乾脆脆,而是一點一點減少你的毒癮,每次給你的毒素含量減少一點點,
這進程很慢,你是察覺不出這減量過程的。到最後,像一條老鼠尾巴一樣,拖得又長又
細,到了尾尖時,就沒有一點毒量,你的身體也適應了不再依賴毒品了。這是一個醫療
的過程。但關鍵並不是這種技術上的辦法,而是你本身的決心與意志,一切都靠你自己
、如果從技術上幫你戒掉了毒癮,但你自己意志薄弱,一不小心又會染上的。所以你應
該下最大的決心才行。大哥,你還年輕嘛,你有美好的前途,又有如花貌美的若蘭等著
同你結婚,而且科學上又有那麼多未知領域等待你去探索。你自己作個選擇吧,只有你
自己作出抉擇,決心戒毒,才有可能同毒品斷絕關係的。我想你是個絕頂聰明的人,會
作出最明智的選擇。」
大哥一言不發,聽完了我這番話,他歎了一口氣說:「你以為我好受嗎?我也不想
染上毒癮的,你可知道當毒癮發作時是多麼難受嗎?在那魔窟中,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我在地上打滾,用頭撞牆,他們卻用海棉墊著牆,簡直就像對付瘋人院裡的精神病思
者一樣,把我囚在那牢裡,我得不到毒品就痛苦得要命。」
他說著,眼睛充滿了仇恨。
大波握著拳頭,用力地撫了一下床,說下去:「你說得對,我必須作出抉擇。不論
有多辛苦困難,我也得把毒癮戒掉,否則我就再也沒法生存,變成一具行屍走肉了。」
我拉住他的手說:『『大哥,你有決心,那我一定盡力幫忙你的。不過先聲明,在
你毒癮發作時,你要罵人,就罵我好了,我是不怕人罵的,可你千萬別罵若蘭,她是個
值得你珍愛的人,這點你要牢牢記住!」
他感動地點了點頭。「好,我以後不再對她亂發脾氣。最好你不要讓她在我毒感發
作時來看我,我難受她也感受。」「那好辦,以後由我來安排好了。」
突然,門「砰」的一聲打了開來。小波像一只小鹿似地跳了進來。
「大哥、二哥,你們都在這兒啊!」他興高采烈地說,「甚麼時候帶我出去玩?真
悶死人了,大哥回來後,還未請我吃東西呢!」
大波說:「小波,等我好一點,醫生批准我上街時,我一定請你吃大餐。」
我說:「你請他吃,他這無底洞是填不滿的,可是他光吃,不運動,會愈吃愈胖,
最後變成一個肉球,到時要減肥就辛苦了。」
小波對我扮了個鬼臉:「你怎麼講話就跟爸爸一個口氣,我不跟你講,因為你根本
不用吃東西,讓你吃東西,簡直是浪費糧食。」
我的確不用吃東西,就是吃,也是裝進腹部的一個容器裡,得盡快把它取出來倒掉
。我寧可充一次電,那比吃任何東西都實際。
我說:「小波,你不是說想長得像我那樣結實嗎?要長肌肉.可得要鍛煉,否則只
會積累肥膏脂肪,如果你要長成一個魁偉的體魄、就得多作體育運動。」
大波也贊成道:「說得對,只有鍛煉,才能有健美的身軀。」
小波眨巴著眼睛說:「大哥,連你也這麼說嗎?我真的要運動?那好辛苦的。」
大波道:「世界上任何東西部不會是從天上突然掉下來的.你得付出艱苦的勞動,
才會得到好的收穫。我沒病之前,身體也是靠不斷地鍛煉,才會結實。現在我瘦了很多
,但我只要花一番努力,也能恢復得像過去一樣健康的。」』小波信服地說:「那麼好
吧,我鍛煉就是了,可是我總不能餓著肚子鍛煉的。」
我說:「你今年十五歲,正是發育成長的時候,食量大,這是很正常的,你吃多些
,正因為你的身體需要,如果你加強鍛煉,吃下去的能量,會使你長出結實的肌肉,要
是你認真鍛煉,我估計不出兩三年,到你十七八歲,你就會長得跟我一樣高大結實了。
」
小波來勁了:「真的?我也能長得跟你一樣高大威猛嗎?那我可要認真地大吃大喝
,認真地鍛煉一番。」
大波笑道:「怎麼要大吃大喝呢?吃足夠的營養就行了、可不能大吃大喝。而且,
鍛煉可不能只干一番,一朝打魚、三日曬網,要天天都作運動、持之以恆,才能見效。
而且,運動這玩意兒,你若鍛煉多了,就會上癮、要是有一日你不運動,就會覺得像缺
了點甚麼,不舒服的。小波、你要長成一個大漢子、認真鍛煉才是真的。
小波掐掐我的手臂,問道:「我能像他一樣手抓起施嗎?」
大波點點頭,「當然能夠。」
我說:「那是不用懷疑的。」
大波道:「小波、我們來一個比賽好嗎?我下決心把毒癮戒掉,把身體搞好,你也
要下決心作體育鍛煉。我相信,要實踐起來是不容易的,但俗語有句『只要有恆心,』
鐵柱磨成針』。你接受這挑戰嗎?」
我十分精確地計算著大波的藥量,按時為他注射。
最初,當他毒癮發作時,在床上滾來滾去,大聲要求我快點給他注射,我拒絕了,
因為我必須照足醫生吩咐準時辦事,他從要求到懇求,懇求也行不通就咒罵,但我卻不
理睬他。我知道這時節他心裡一定恨死我了,要是可能的話,他一定會把我拆毀才消恨
的。
過了一段日子,他開始穩定下來。毒癮發作的情況也漸漸減少,我知道治療開始發
揮作用了。
若蘭仍然每天一下了班,就趕來看他,每逢這時節,我就很識趣地走開,不過我把
一切藥物都收藏好,我知道若蘭心腸太軟,要是大波毒癮發作,她會遷就他的。
大波不只一次罵我是個沒有心肝的機械人,我覺得很好笑,我既然是機械人,當然
不會有心肝,我只有一個指揮我一切行動的銥金海棉體的腦袋,而且是用人類的知識豐
富起來的,我只會按照阿西莫夫的機械人三大定律來處事,第一條就是:「機械人不得
傷害人類,或袖手旁觀讓人類受到傷害。」我正是保護大波,治療他也是對他的一種保
護。
大波有一天望著我,窘惑地說:「我真懷疑你是不是機械人,照我所知,你在闖入
勞比利茲的魔穴時,就殺了不少人,最後連那個秘魯軍官也被你用炸彈炸死。你若真是
機械人,那就必須按機械人三大定律辦事。你不按它們辦事,要嗎你根本就不是機械人
,是個人;要嗎你就是不按三大定律或違反定律制造的c不過爸爸是不會不按三大定律
制造機械人的,到底你是怎麼回事?」
我說:『『阿西莫夫的機械人三大定律,是人工智能的金科玉律,我的確是根據這
三大定律制造出來,不過除此之外,還有一條新的定律。」
熾天使書城
【第二章 戒掉毒癮】
大波的健康恢復得很快,幾個月過去了,他已完全不再依賴毒品,那老鼠尾巴的藥
量,最後終於斷掉了。
他已不再是皮黃骨瘤,身上已長出結實的肌肉,他本來就是有一副運動員的體魄,
加上鍛煉,很快就變沼容光煥發,回復本來面目了。我常陽他一塊去跑步、游泳和爬山
。雖然我若一發力,肯定會把他拋在老遠後邊的,但我始終保持相同速度,只是稍微快
一點,迫他把速度加快,加大運動量。
有一天,我們去跑步,跑累了,坐在樹蔭下休息。大波抹著汗,對我說:「你有留
意到若蘭已經有一個禮拜設到家裡來了?」
我說:「大哥,說實在的,你和若蘭也該……」他歎了口氣迫:『』你以為我不道
嗎?雖然她還未拒絕我,但總是說再等一陣,她還未下得了決心同我結婚呢?」
「這怎麼回事?她不是你的未婚妻?」
「未婚妻並不就是一定嫁給我的,她仍有權拒絕我,唉,你是個機械人,你不明白
人類的感情是多麼複雜!」
「那你解釋給我聽聽嘛!」
大波把背靠若樹幹,仰頭望著蔚藍的晴空,限中流露出一種充滿幸福和希望的神情
。他說:「你老實告訴我,你覺得若蘭怎樣?」
我的腦於差點兒發生短路,我乾咳了一聲,答道:「我認:。也是一個很好的女孩
子,溫柔、美麗、大方、有智慈,最重要的是,她愛你,你相信這判斷是不會錯的。」
大波揚揚眉毛,微笑著答道:「大部分我完全同意,員後一句我有保留。若果她真
的愛我就不會一再拖延,總說再等一等,如果我身體末恢復健康時,還說得過去。但現
在看來,似乎並不那麼簡單了。」
「為甚麼你有這種懷疑呢?」我問。
「我覺得她很可能是愛上了別人。」
「何以見得?」
「從她對我那若即若離的態度可以看出,她對我的感情已跟從前不一樣了,當然,
也許是我疑心太重,我也沒發現她同別的男人,來往,這只是我的揣測罷了。」
我拍拍他的肩頭,勸解道:「我看你這是患得患失,戀愛的人都是、這樣,你還是
努一把力、別再猶豫了,你態度堅決點,我相信她會答應你的。」
他搖搖頭道:「你這機械人能作我的參謀嗎?你懂得人類的愛情嗎?」
他立刻覺察出這話不當,連忙解釋道:「對不起,我並非是想得罪你,只是按常理
而言……」我擺擺手道:「沒關係,你說得很對,我根本不可能真正理解人類的愛情的
。即使我的銥金腦子輸入了人類感情,我也設法真正體會。
我只有一副金屬身體,而愛情並不只是思想,還有肉體接觸的生物學的關係。我根
本做不到。照我所知,愛情,是同肉體有著極強烈的聯繫的,我這身體對於人類來說,
根本是中性的,是不可能接觸的,可以說,我同人類的愛情是無緣的。」
他聽了我這麼講,反過來拍拍我的肩頭安慰我:「其實你這問題很容易解決,你想
有一個伴侶?那就制造另一個銥金腦袋,按女性』的觀點和視野,將女性的世界觀輸入
進去,那不就可以有一個女性的伴侶了?當然,假如你要同性戀。可以按你男性的觀點
來制造另一個機械人,也無不可。我真希望自己是個機械人,機械人就不會因愛情而痛
苦了。」
他倒想當機械人、可他那裡知道我卻因自己無法享有人類的愛情而深以為憾呢,我
始終不是人.只是個機械人罷了。
大波的話有點道理,為甚麼以前我沒想到過這問題呢?女性對於我來說,是難以理
解的神秘的謎,有著一種強烈的吸引力,這大概是爸爸按照男性觀點制成我的原故吧?
為甚麼不可以請他制造一個女性機械人作我的伴侶呢?
使我下這個決心的,不是別人,是若蘭。
她已有一個星期沒來看大波了,我駕車到圖書館去,等她下班。
他意見是我,臉上展開燦爛的笑容。
我讓她坐在我身旁,慢慢將車駛離停車常我問她:「最近很忙嗎?為甚麼整整一個
禮拜不來看望大哥呢?」
她把頭轉過來,望了我一眼,然後垂下頭,低聲地說:「這是責備我嗎?」
「不,」我說.「我有甚麼權責備你呢?只是為大哥難過,他這樣想念你,你卻不
去看望他。」
「我不是不想去看他,我是不想見你。」
我皺了一下眉頭、有點窘惑:「這我可就不明白了,難道我那麼令你討厭、討厭得
不想見我?可我還以為你很高興見到我呢?剛才你笑容滿臉地上車來,我實在無法理解
人類,怎麼可以笑著表示討厭?」
她歎了口氣說:「我不知道你這是開玩笑作弄我?還是真的那樣蠢了。我是因為太
想見你,才會不想見你,見了你只會痛苦。」
我說:「完全不合邏輯,無法理解。」
她搖搖頭說:「我內心也很矛盾啊!我知道大波非常愛我,我也很愛他、如果沒有
你,我早就答應嫁給他了。我覺得,我更愛的是你。」
「我看你比我更蠢呢,照你剛才講的,實在是心領了,難道你忘記我並不是人類而
是一個機械人嗎?別看我外表像人,我實際是由可變性金屬和各種線路組構而成的,我
根本沒有人類的肉體、你愛的並不是我,是個幻象!」
她苦笑了一』下,說道:「真正的愛情並不在乎肉體,只在乎心。」
「哈,我根本就沒有心髒、你完全錯了。我是不會給你幸福的.一個機械人怎麼會
愛一個人類的女人呢?這是辦不到的,就是最先進尖端的科技也做不到。若蘭。你快點
回到大哥身邊去吧,他在等你呢!」
「不,我希望和你在一起!我……」
我裝出生氣的樣子,皺緊眉頭,把嗓子壓低,粗聲粗氣地說:「胡說!你根本不知
道自己在說甚麼!如果你只是一個十五六歲的小女孩的話,我還可以原諒你,但你已是
一個成熟的成年人,怎麼可以講出這種不負責任的話來呢?
我已經反覆告訴你,我是個機械人,並不是人類,跟你是完全不同的,我既不能使
你幸福,你也不能給我快樂,你是被自己頭腦裡那種英雄崇拜的浪漫幻想迷惑住了,快
清醒過來吧!」
她默默地咬著嘴唇,不再出聲。過了好一會,她才說:「你送我回家吧,讓我好好
想一想。」
「好,你的確需要好好冷靜地想一想,大哥的病已經完全好了,他跟過去一樣健康
。最重要的是,他愛你。你別忘了,過去你等了他兩年,你愛的是他啊!」
她下了車,頭也不回地跑進屋裡去,我知道在她眼眶裡盈滿眼淚,只是在我面前強
忍著,現在早已淌流下來了。
我的心一片混亂,像被胡攪亂了似的。但我有心嗎,為甚麼我覺得這麼難過呢?難
道我真的愛上她了?
我回到家裡,直接去到大波面前,對他說:「大哥,你聽著,若蘭愛的是你,她並
沒有愛上另一個人,你得立即去找她,即使是動粗,也得同她結婚,不要放過機會,鼓
起勇氣來,在她心中深處愛的是你,並沒有另一個男人。」
我把紅色保時捷的車匙塞進他的手中,在他結實的背上拍了一掌,大聲說:「瞪著
眼看我干甚麼呢?快去!還等甚麼!」
他呆了一呆,臉上露出高興的笑容,跑出去,跳上了汽車。
我目送那紅色保時捷駛遠,歎了口氣,向實驗室走去。
我敲了一下門。
「進來!」爸爸大聲說。
我推開門進去,爸爸從一堆圖紙中抬起頭來,望了我一眼、問道:「你找我嗎?」
我說:「爸爸,大哥的健康已經恢復,毒癮也治好了,我當看護的任務已經完成。
我看,是時候給大哥辦婚事了。」
他老皺的臉上露出快慰的笑容,點著頭站起來,走到我身邊,拍拍我的肩膀,高興
地說:「是啊,我也一直在想,該是時候了。不過,我還想到了另一個問題,我記得曾
跟你說過,我的理想並不是只制造一個機械人,將來機械人應該同人類合作,創造一個
新文明。你有想過,需要一個伴侶嗎?」
我轉過身,面對著他,驚喜地說:「爸爸,如果我是機械人亞當,你能為我制造一
個夏娃嗎?」,.他笑道:「夏娃?你需要一個怎麼樣的夏娃呢?」
「就像大哥的未婚妻若蘭那樣的。」
他想了想,搖了搖頭道:「你是說樣子像她?還是思想像她?我可得考慮一下。我
知道若蘭很漂亮,但若果我把你的伴侶制成跟她一模一樣,那豈不是會讓大波搞糊塗嗎
?不,我可以另外按照別的美女的模樣制造,但思想卻可以像若蘭,若蘭是個很好的姑
娘,不過要做到這點,還得要若蘭合作,得讓她來把她的思想輸進那女機械人的銥金腦
子,她肯嗎?」
我歎了口氣說:「我可不知道她肯不肯了,說實在話,我一點也不理解女性的心理
。」
他道:「這事讓我來處理吧,我同她談談,也許她會答應的……不過,有一件事,
我要同你研究,為了制造你,我花了很多年的時間,也花了很多錢,差不多把我的積蓄
用得七七八八了。要制造另一個機械人。自然不再需要以前那麼長的時間,可以在短短
幾個月就能完成、但我已沒有足夠的金錢來購買必要的材料啦。」
我說:「我倒有一個主意,現在首先要辦的事,是為大哥辦婚事,等他和若蘭度蜜
月歸來之後,讓大哥開設一間顧問公司,專門承辦解決難題,收取手續費。我相信我這
銥金海棉腦袋能以最快的速度,來解決任何難題的,我和大哥合作,相信用不了多長時
間,就能感到足夠的資金,讓你制造另一個機械人。」
爸爸用一種很感興趣的神倩望了我好一會,然後點點頭道:「聽你這麼一說,倒像
是個好主意,我相信這麼一間顧問公司一定會對社會各界很有吸引力的。不過,話又說
回來了,你大哥和若蘭真的打算結婚了?我發現近日若蘭已很少來,他們之間到底在鬧
甚麼彆扭呢?」
我被這麼一問,好一陣回答不上來。但我還是照實告訴他:「問題是出在若蘭身上
,她愛上了我,把我當作是個人,這完全是一種浪漫幻想在作怪。我相信她其實愛的是
大哥,只要大哥努一把力,我想大概很快就能為他們辦婚事的了。」
「她愛上你?」
「是的,這是很荒謬的,竟然愛上沒血沒肉的機械人,爸爸,這事你也有責任,你
把我制造成跟大哥一個模樣,使她產生了一種取代的錯覺,可是我是個機械人,根本無
福消受人類的愛情的。」
父親用手拍了拍額頭,歎了口氣,說道:「你說得對,我不應該按大波的樣子來制
造你的,當時由於他失了蹤,太想念他,才會這樣感情用事。若是現在制造你,我就會
另外……」「不,爸爸,你沒有必要後悔,我現在這樣子也能過得很好的。問題不在我
,是在大哥,他有點患得患失,難道人類戀愛時都是這樣子的嗎?」
「他現在怎樣了呢?」
「沒怎樣,我剛剛把他趕出去,讓他去向若蘭求婚,我相信如果他志在必得,就一
定能成功的。正因此,我來提醒你為他們辦婚事。」
爸爸站起來,走到窗前,望著窗外,看了好一陣,才轉過身來。我看得出他的眼睛
有點濕潤,他把頭側向一邊,不想讓我看出他感情流露。
我站到他身邊,把手搭在他肩頭,低聲說:「爸爸,等大哥度蜜月歸來,我們就開
辦顧問公司,我相信不需要很長時間,就能為你掙夠需要的錢的。」
他笑道:「你大哥這才去求婚,你就談度蜜月了,你這麼有把握他:一定能求婚成
功嗎?」
我說:「我已用電腦把所有可能性的比率計算出來、絕對有把握他能成功的。」
我指著窗外說:「你看,他不是回來了,而且把若蘭也載著回來,肯定是成功啦!
」
果然,過了一會,大波拉著若蘭,與匆匆地走進實驗室來。若蘭一見我,不好意思
地垂下頭。
大波對爸爸說:「爹,我和若蘭準備結婚,請你祝福我們吧!」爸爸很高興地把他
們摟住,說:「我祝福你們,你們結婚,我很高興!」
我走過去,對大哥眨巴了一下眼睛說:「祝有情人終成謄屬。」
我相信,大哥是十分聰明的,他要求婚禮辦得十分簡單,免去了一般的繁瑣俗套,
註冊結婚後,立即登上飛機,同妻子到夏威夷度蜜月去了。
送走了他們,我駕車載著父親和小波回家,一路上大家都沉默著,誰也不說一句話
。這真有點像現在流行的文學術語的「反高潮」。
小波首先忍耐不住,哼哼了幾聲,不高興地說:「大哥不講信用!」
父親側過頭來問:「他怎麼不講信用?」
小波嘟了一下嘴說:「他答應過身體好了,就帶我去吃大餐,現在卻一下子開溜,
同若蘭姐姐一塊跑到威夷玩去了。」
我回過頭來,看了他一眼,逗他說:「大哥是去度蜜月,難道帶著你去,要你做電
燈泡嗎?」
「度蜜月有甚麼了不起的?好,等我度蜜月時,我不帶你去。」
我說:「那你就多作體育鍛煉,好好讀書,快高長大,等你結婚時,我不作電燈泡
,好了吧?別嘟長嘴……」小波這精靈鬼忽發奇想問道:「二哥,大哥結婚了,你甚麼
時候結婚?」
這叫我怎麼回答?
我想了想,說道:「機械人跟人不一樣,沒有女孩子會嫁給我的。小波.難道你忘
記了我是由很多金屬和電路組合而成的嗎?」
可他卻說:「我知道,不過,我覺得你不是個機械人,你比很多人都更像個人,如
果我也長得跟你一樣高大英俊,那該多妙!」他轉過頭問一直不插口講話的顧博士,「
爸爸、二哥能結婚嗎?有女孩子肯嫁給他嗎?要是我是個女孩子的話,我肯定願意嫁給
他的,可惜我是個男的。如果嫁二哥這麼好的人,竟沒有女孩子肯嫁他,那豈不是一世
要做單身漢了?」
顧博士被他這麼一說,忍不住笑起來。
「小波,你提這問題提得很好,不過你有沒有想到正波是個機械人,他是不能同人
類的女孩子結婚的!不錯,他有人類的思想感情,懂得愛和恨,可是他卻沒有人類的身
體,人類的身體是非常複雜的,我只會制造機械人,卻沒辦法用金屬和電路組構一個人
類的肉體。」
「那他這麼一副好身體難道還不夠好嗎?」
父親耐心地解釋道:「不,我不是說他的身體不好,但有一定的局限,他可以做很
多我們人類做不到的事,但也有很多人類能做他卻沒辦法做的。比方說,就拿結婚來說
吧,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結婚,不只是情投意合,他們還有肉體的接觸和性愛,人是可
以做到的,但機械人和人之間,就沒有辦法能做到了。」
小波不解地追問:「那有甚麼要緊?」
「那當然是很重要的,人類就是靠著這樣才能繁衍後代,比如我和你媽媽結婚,才
能生出你和大哥,現在你大哥和若蘭結婚,將來生個胖白娃娃……「可是你一個人就生
出二哥來了啊!」
「不,你二哥不是生出來的,是制造出來的。」
小波像是抱怨地說:「爸爸,那你能制造一個活像大哥的二哥,為甚麼不制造一個
像若蘭姐姐一樣的女機械人?
既然機械人不能同人類結婚,那機械人總可以同機械人結婚吧!」
我聽了,頭腦一熱,差點兒因此斷路。小波竟然也跟我們想到一塊了。我於是說:
「小波如果我有了一個機械人妻子,我就常常陪著她,沒空陪你玩了。」我這是想把話
題扯開,免得他打破沙盆問到底。
誰知道父親卻答道:「你這可說對了,我正打算為你二哥制造一個女機械人當伴侶
,再由他們制造後代,發展更多機械人。」
大哥和若蘭從夏威夷回來時,父親已同我一起、設計好了開辦顧問公司。
當然,這公司是用顧氏父子的名義開辦的。以父親和大哥的社會聲譽,我相信這顧
問公司一定生意興攏大哥對這計劃興趣似乎不很大,但他並不反對,因為他也了解到目
前家裡的經濟情況不妙。自從他被綁架了兩年,他把專業丟荒了,得加一把勁去把失去
的時間追回來,趕上專業知識的新發展。他更有興趣的是父親制造另一個機械人──女
機械人的計劃。
可是,要制造一個女機械人,首先需要的是一筆相當可觀的資金,哪兒去找這筆資
金?總不能去向洛克菲勒基金會申請,也不能要投資者投資的,得自己想辦法籌備,那
麼就只有開辦顧問公司一途了。
若蘭結婚後,辭去了圖書館的職務,父親微得她的同意,擔任這家公司的秘書。她
是個工作很有條理的人,我相信她會是一個出色的秘書的。
我擔任的工作,是坐鎮在公司裡,以我的銥金海棉頭腦,用最短的時間,解決顧客
的問題。我相信,我是能夠勝任的。
我接到的第一宗生意,是我們公司的廣告在報紙上登出的第一天,自動找上門來的
。
來的是一個相當有名氣的科學家浦能博士,他拿了一大皮包的數據,來到我們開設
在共和大廈三十二樓的公司辦公室。
若蘭把他帶進辦公室,他把一大皮包的數據放在我面前說:「我希望你們公司能在
幾個鐘頭的時間裡,能為我把這些數據整理出來,我是研究荷爾蒙促增的,我急須核對
這些數據。我的電腦需要花兩天才能整理出來,但我等不及了,我必須在幾個鐘頭後得
出結果,有一個病者必須立即進行救治,看看你們能不能想辦法了。」
我說:「好的,浦博士,我將盡快給你計算出來,你請稍為等候一下。若蘭,你招
待浦博士喝一杯咖啡吧。」
我等他走進客廳,享受若蘭專門為他泡的香濃咖啡,就把那一大堆雜亂無章的文件
和數據由頭到尾翻閱了一遍,總共用了兩分鐘時間,我就已經把它們全部核實,並且寫
出了方程式把藥劑藥方全總結出來了。』當我走進客廳,把這些結果交給他時,他正在
呷著那杯燙熱的咖啡呢。他不大相信地看著我遞給他的結果,眨巴著眼睛,問道:「算
好了?這麼快?你們的電腦是甚麼牌子的,能比我那IBM快這麼多?」
我說:「我們的電腦是目前世界上最快最準確的,那是我的腦袋。」
他很仔細地把我寫給他的核算結果由頭到尾看了一遍,驚奇得說不出話.過了好一
陣,才拾起頭來問我:「我看得出,你把我計算錯的地方找出來,而且更正過來了。天
啊,你算得十分準確,不過,你怎麼能知道目前世界上還沒有一個科學家知道的方程式
?那還只是我設想出來的,我花了很多心血才弄出這方程式。」
我老老實實回答道:「我只是根據你所有數據總結出這個方程式。你這方程式是正
確,只是在第一百五十七頁有一個數據錯了,因而使後邊的數據產生錯誤。現在已為你
更正核對準確。你發明的這方程式是正確的。」
他激動地望著我,說道:「你是一個天才,顧先生,十分感謝,你……你願意到我
們科學院工作嗎?我邀請你去當我們的研究員,給你最高的工資,終生職,如何?」
我望著他那真誠而無滿期望的眼睛,微笑著回答:「不,我不能離開這家公司。謝
謝你的關照,如果以後有甚麼難題,可以隨時代我們顧問公司。」
浦博士還思說甚麼,但我舉起一只手指,在他面前搖搖.側首頭微笑道:「不必再
說了,浦博士,你總共用了我三分鐘時間,每分鐘收費一千元,請你把費用寫支票給我
們吧,現在失陪了,找還要接待其他顧客。」
他失望地聳了聳肩頭、無可奈何地走掉。
自那之後,我們公司就忙了,不到一個月,顧客像潮水般湧進來,往往得排隊才能
約見,化學師帶了難題來,我通常只用一分鐘時間,就能把他們的難題解決掉。有時,
我也沒有辦法解決的,因為我也不是萬能的,不過我盡力去幫他們的忙。各間工廠也來
求教,從電燈公司到核能研究所.一碰上難題、就來找我。我一般都是運用各種方程式
,以數學的方法來解決掉他們工作中碰到的疑難。
我們公司的名聲一下於就紅遍了全市。
對於我能做到這些事,實在一時很難解釋得清楚,例如我根本不必到工廠去、甚至
不須要實地觀察、就能改善化工廠的某個化學反應,其實。我也是在不斷地學習.幾乎
把好幾家圖書館有關科學的書籍全部讀遍了,若蘭在這方面給了我很大的幫忙。不只是
她同圖書館的人有交情,而且她曾在圖書館工作過,懂得如何快捷找到我需要的書。我
也花了點錢,訂閱世界上最新的科技期刊和書報,我用我的眼睛,只需要幾分鐘就把一
大堆東西看完,而且記憶在銥金海棉腦子裡,隨時可以拿出來加以運用。我用我這特殊
的記憶能力,記憶每一句話。每一個公式,而且在腦子裡將這些知識編織起來。
過了一段日子,我不只在科學方面能給人出主意,而且對社會經濟也插上一手,我
可以比較準確地算出該投資甚麼,很多人都來向我請教如何投資。』我每分鐘可以賺到
一千元,除去納稅和開銷,我的收入是天文數字的。
大波不時會到公司來,一方面是巡視一下業務,另一方面他很怕忙壞了他的新婚妻
子。父親則從來不到公司,他只是不時開列出一張購物單,要我設法把某些機件或材料
買回來給他。
公司開辦了半年.我漸漸對這些事務感到不耐煩了,有一天,我碰上大波到公司來
,就對他說:「現在公司已經上了軌道,錢也賺了不少了,我真想不幹了。」
他揚起眉毛,笑著問我:「怎麼?機械人也會鬧情緒?」
我說:「我不是鬧情緒,而是覺得這工作干久了,沒甚麼興趣了。原先,是因為家
裡需要錢,才開辦這公司的,現在錢已賺了,只需要將一部分錢拿去投資,今後仍然不
斷有收人,我們還可以抽出更多時間去做別的事,一天到晚被這些來個不停的顧客纏住
,豈不是沒有了自己的時間了?」
他想了想說:「言之有理,我也不想若蘭太忙,不如我們收縮一點公司的業務吧。
」
「我認為.公司仍可以經營,不過,可以請幾個人來.買一部好的電腦,讓他們用
電腦來給顧客解答問題,實在有困難時,我們才來過問,這樣我們就不必整天被綁在公
司裡,干一些本來電腦可以做到的工作了。」
人波說:「我知道,你一定是急於幫爸爸制造另一個機械人、這我可以理解,爸爸
昨天跟我談了很久,還想請若蘭幫忙,把女性的觀點輸人那個新的銥金腦袋去呢。」
我坦白承認道:「這我一點也不否認,我相信你也能理解的,人需要一個終生伴侶
,比方你就有若蘭,那麼機械人不需要個伴侶嗎?在這世界上,目前只有我這麼一個機
械人,不太孤單了嗎?如果爸爸能成功制造出一個女機械人,那麼我也能像你一樣,有
個終生伴侶了。」
我相信,只有我自己,才能體會甚麼叫作孤單。
是若蘭的存在,使我得出這樣一個結論。她每天在我身邊工作,更使我感到自己孤
獨無助。我深深體會到,一個機械人缺乏人類愛搞的能力,只有悲苦地過形單影隻的日
子。打個比方說,有如你是在外星上面唯一的一個人,四周生活著的全是外星人,這些
外星人同樣具有智慧,但卻長著同人類完全不同的身體,他們的生活習慣也同人類不一
樣,那麼你就比較容易理解像我這樣一個唯一的智能機械人生活在人類社會的感受了。
父親有了制造我的經驗,在制造另一個機械人時就容易很多了。大波在用可變性金
屬為那新機械人制造身體,他以為要造得十全十美,就得把女人所有最美的造型找來作
參考,計算出一個標準的數據。他說希臘古典美的女性自然是以美麗的維納斯像為代表
,而現代人美的標準就複雜多變了,有人說瑪莉蓮·;蒙露有性感的身材,但他卻認為
她的長相平庸。
他弄來了幾百張畫片,反覆研究,終於自己塑造出一個綜合了所有人類女性美的模
型來。我默默地看著他為我埋頭工作,心裡實在感激他,其實,我的要求只要那個新的
機械人像若蘭,我就十分滿足了。
當然,我並不失望,因為大哥在塑造女機械人的面容時,自然把他心目中最受的女
人的影子也塑進去了。我看那容貌既有幾分像若蘭,又不完全相像,它有著自己的特徵
,有著東方女人的溫柔,也有著西方女人的嫵媚。
大哥問我:「怎樣?喜歡這樣子嗎?」
我點點頭:「很好,有點像嫂子呢!」
大哥臉紅了,低聲說:「我心裡盡想著若蘭,想不到竟造出一個像她的面容。」
「那很好嘛,若蘭多一個妹妹有何不可?」
父親仔細觀看了大哥造出的模型,只說了一句:「我正需要若蘭幫忙,因為我們都
是男性,而這個機械人是女的,應該有女性的視野與感情才行,如果若蘭能教導她,她
就能達到我的要求了。既然你把她塑得有幾分像若蘭,就當她是若蘭的姐妹好了,我來
給她取個名字,就叫若梅吧!」
我說:「若梅!這個名字很好!只是,若蘭肯幫這個忙嗎?」
大哥說:「我去跟她說說,她不會不肯的,我相信她會高興有這麼一個機械人妹妹
的。」
他去把若蘭帶到實驗室來。
她站在那女機械人的模型前,張大了眼睛,定定地望了好一陣,低聲贊歎說:「好
漂亮!」
她轉過頭來,望著我,眼睛裡含著微笑,我的心──我這機械人有人類的心嗎?我
的心被她看得差點停止搏動,是的,機械人也有一顆渴望愛與被愛的心的。
她當時心裡是怎樣想的?我沒法猜透,女人啊,實在是個神秘之謎,我沒辦法捉摸
她的心思。
大哥望望我,又望望她,叫起來『「喂,你們怎麼搞的?兩個人你看我我看著你,
好像不曾相識似的。」
大哥當然是不明白的,若蘭肯定不會告訴他曾愛上過我。
若蘭笑了笑,側過頭對大哥說:「我只是奇怪,他那麼像你,而你造出的她,又有
點像我,你造出來的這個她實在太美了,漂亮得我有點吃醋呢!」
她拉住他的手,我看得出她同大哥講話時、面容上充滿了幸福的光采,那是一種充
實的愛,這使我放下了心頭的大石。
若蘭說:「爸爸給她起名若梅嗎?我以有這麼漂亮的妹妹感到自豪呢!」
父親把計劃講給若蘭聽,她摀住嘴笑笑,說:「爸爸,放心吧,我會設盡辦法,把
她教導成一個令你滿意的姑娘的。」
我感激地說:「有你來訓練她,那真是再好不過了。」
父親說:「那麼,我們就按計劃進行吧。現在,首先第一步,是把那銥金海棉體的
腦袋喚醒,這一次,我們可以不必像上次那樣、先放在金屬骨架上,而是直接裝進可變
性金屬身體去,一下子就活過來。」
喚醒「若梅」的時刻終於到了。
我們大家都有點緊張地看著爸爸將電線接駁在她的頸部。若蘭站在最前邊,等侯著
「若梅」緊閉著的雙眼張開。
銥金海棉體的吸收能力是很強的、第一眼看到的,往往會留下很深印象,若蘭將是
它首先看到的人,並將由她教導,那麼這腦子無論是外在與內在,都會女性化、具有女
性的性格。她將像若蘭一樣,變成一個真正的女人。
父親按下了電鈕,電流透進了銥金腦袋,就像把生命輸進去了一樣。
我緊張地望著那具緊閉雙眼躺著的美麗的身體,屏息呼吸,不,我是不需要呼吸的
,有時我都忘記了自己是個機械人,盡在把自己當成是人類一般了。不過,這樣來形容
我當時的心情倒是很確切的。
我真擔心那銥金腦子會出毛病,我擔心自己的腦子會不會是父親碰彩數造出來,實
際上再也造不出第二個。我也擔心電流通進去後,它不能甦醒……總之,我是患得患失
,有諸多想法。如果失敗了,那麼我就注定水遠是個孤單的機械人了。
她的眼皮動了一動,張了開來,但立即又緊緊閉上了,就好像腦子對看見的東西大
吃一驚似的。她活了!謝天謝地,她活啦!
活啦!她慢慢地張開眼睛。
父親高興地叫道:「她活了!這腦子活了、我們成功啦!」
我當時激動得說不出話來,那雙眼睛多美埃她充滿迷罔地望著若蘭,像在想著甚麼
。
「若梅!」若蘭溫柔地說,「你是我的妹妹!」
那雙美麗的眼睛眨了一下,臉上顯出一種安心的笑容。
父親說:「若蘭,下一步就靠你了,你可以開始教導地,每樣事只須要教一次,她
就能學會的。」
我們退出了實驗室,把她交托給若蘭這位老師了。
我每天都密切注意著她的進展,若蘭的確是一位很好的老師。若梅很快就學會了走
路和說話,只用了一個禮拜,她已能夠看書了。她一如當日父親訓練我時一樣,能過目
不忘,大量閱讀書刊。她的腦子跟我的腦子一樣,一學即會,而且不會忘記,她一旦會
講話,就學會了認字,能像我一樣飛快翻動書頁,把每頁的內容全部收進記憶庫中,分
類整理,幾個星期的時間不算長,在若蘭的悉心教導下,她從嬰孩階段進展到入學,進
而變成一個精神世界成熟的成人了。
大哥由於若蘭把大部分時間都用在對若梅的教導上,冷落了他.有時頗有煩言。有
一天他對我說:「老弟,為了你的她,我的她對我冷落了。我有個辦法,可以縮短教育
她的過程。」
原來,大哥將研製了的一種儀器,它們像頭盔,一個戴在若蘭頭上,一個戴在若梅
頭上,接通電路,就可以將若蘭的思想輸入到若梅的腦子去。這本來並不複雜,因為思
想其實是一種腦電波,只須找到方法將腦電波譯成解碼,就可以輸入電腦裡去。這樣一
來,教育的進程大大加速了。
這叫甚麼?電子心智傳送?心靈感應?任你叫作甚麼都行。大哥這發明使若蘭的心
智一下子灌輸入若梅的腦子裡,我知道若梅的思想將會是第二個若蘭,她將是若蘭在精
神思想上的孿生姐妹。我其實最初愛上的,不正是若蘭嗎?只是我不可能愛她罷了,現
在我將可以像愛若蘭一樣,全心全意地愛若梅。
在若蘭教育若梅的過程中.我盡力克制自己,不去接近她,生怕影響了她的學習,
我不想由於我男性的心態影響了她這個女機械人接受女性心智的進程。
終於,有一天,若蘭帶了若梅一起走出實驗室,她對我們說:「我相信,我能做的
都做了,我再也不能給她傳授甚麼啦!」
若梅走到我面前,柔情地望著我。若蘭說:「若梅,他是正波,他是一個很好的男
人,我肯定你會喜歡他的!」
她在心智上已經成熟,在外觀上,她是一個「女人」,就如我是個「男人」。
我永遠也不會忘記這一刻。
我透不過氣來,這兒我又說溜了嘴了,機械人有甚麼透不透得過氣來呢,我不需要
呼吸的,我這只是形容我當時激動的神情。要知道,當你看到一個精美的女神雕像突然
變成了一個活生生的人時,你會是如何驚訝吧?
若梅向我伸過手來,拉著我的手,低聲地說道:「我認識你的,我從一誕生的時刻
,就知道你的存在,我是你的一部分,正如你是我的一部分,我們是相同的。」
我感激地拉著她的手,介紹她認識在場的其他人,包括大波、小波和爸爸,還有碰
巧來到我們家的黃院長。
若梅有禮地同各人交談,語言文雅,思想深刻,我深感若蘭下了好多功夫去教導她
。我感激地望了若蘭一眼,她對我笑著點了點頭。
大哥走到我身邊,輕聲對我說:「喂,老弟,我可真有點吃醋了。」
「為甚麼?」
「你分走了我的若蘭,你看,她比若蘭更若蘭啊!」
大哥這話是開玩笑,全無惡意的,他說的也是心裡話。我聽了,不由得感慨萬千。
他這話使我感到自己像個人類一樣。
我拍拍他的肩頭,說道:「大哥,如果沒有你,也就不會有若梅了。是你使她像若
蘭的。」
我們倆不由得相視大笑起來。
小波莫名其妙地望著我們,問道:「笑甚麼?你們低聲講大聲笑,準是講不正經的
話!」
父親笑道:「小波,有很多事你是還不理解的,等你長大了,你就不會大驚小怪了
。」
這時,若蘭走過來,把手勾住大哥的臂膀,悄悄地說:「我現在回到你身邊了,不
必再嘖嘖煩言,我不會離開你了。」
若梅跟黃院長談了一陣,轉過身來,輕盈地走到我身邊,我們很自然地談起話來。
你想,兩個機械人會談些甚麼?怎樣談話?
不,我們並沒有談甚麼電子、機械,我們就跟人類交往那樣,談些很普通的話題,
她告訴我,她看過一本很好的小說,是托爾斯泰的《安娜卡列尼娜》,我則說我喜歡雨
果的《悲慘世界》,我們談夕陽的美,海洋的浩瀚,我講一些她沒有機會見過的事物,
她給我講她最喜愛甚麼顏色……我們最初講得很慢,誰也聽得到我們講些甚麼話,但越
談下去,我們講話的速度就越快,最後我們的思想像電波一樣迅速地交流起來,身邊的
人都莫名其妙地瞪目看著我們,因為我們的講話在他們聽來,只是一陣不可理解的含糊
的聲音,快到聽不清是甚麼。等我們醒覺時,兩個都不由很大笑起來。
熾天使書城
【第三章 新人類】
我們只用了幾分鐘的時間,就談了很多很多,我估計平常人談那麼多話,準得花上
好幾個鐘頭。
她笑完了,突然對我說:「正波,我愛你。」
我聽了,大吃一驚。
我張大了口,一副傻相,我最初的反應是驚訝,我想不到她突然會講出這麼一句話
。
緊接著,我覺得她這句話講得太突然,簡直是不經大腦!
這看上去不像是一個成熟的決定,這使我有點抗拒。我心裡當然希望她能真心愛我
,要知道在這世界上只有我是她的同類,但我不希望她這麼匆忙就講出來,至少這應該
是發自她內心深處,像人類真正的愛情從心靈中發芽成長,最後覺醒過來。
我搖搖頭,像教訓一個孩子似地對她說:「若梅,你這話講得太早了,你認識我並
不深,我希望你三思,不要隨便講啊!」
她聽了,一點也不生氣,對我笑笑說:「我從你的一言一行,都已看出你的心思,
你雖然沒講出來。實際上你心裡不停在向我表示著愛情,我比你坦白,何必像人類那樣
浪費時間呢?我知道你愛我的,我再說一遍,我真的愛你啊!」
我聽了這話,快樂得甚麼也看不見,像斷了電路一樣。
我始終捉摸不適女人的心,這永遠是那麼神秘莫測,對於我來說,永遠是猜不透的
一個謎。
我知道,我日日夜夜朝思暮想,現在終於實現了,我有一個伴侶了。
若蘭拉拉大哥的手,笑著說:「看來,這兒不需要我們了,我們該讓他們倆說說俏
俏話了。」
小達賴著不肯走,父親敲了一下他的頭:「快走,快走,別作電燈膽,不通氣!」
小波回過頭來,向我扮了個鬼臉,悻悻地走了出去。黃院長這時對父親說:「老顧
,我如果不是今天親眼目睹,我決不會相信他們兩個是你制造出來的機械人,還真以為
他是你在外邊養小老婆生的兒子,而她真的是若蘭的妹妹呢!你一直瞞著我,卻創造出
這樣神奇的東西,真是令人大吃一驚,也大開眼界!」
父親拍拍他的肩膀,挽著他的手臂,一邊拉著他走出客廳,一邊回答:「這是我一
生中所做的事中最心滿意足的事,過去的發明比起他們兩個,簡直不算是一回事了。」
黃院長說:「你還打算繼續制造這種新人類嗎?」
「新人類?哈哈,你叫他們做新人類?」
「可不是?他們跟人類有甚麼區別?還值得談情說愛呢。不過,我不知道他們是否
跟人類一樣,能結婚生子,如果他們能結合,生出新的一代來,那可就是新人類的繁衍
了。啊,想起來我有點害怕,他們這麼完美,將來會不會把我們人類給取而代之淘汰掉
。」
父親搖搖頭道:「你這是杞人憂天,機械人是人類智慧的產物,是人創造出來的,
他們將配合人類,建設一個新的文化,怎麼會把人類淘汰掉,他們只會使人類的未來更
加光輝燦爛,至於他們的結合,那該會是怎樣的,我也不知道,不過準不會要你去接生
的。」
他們走遠了,我也沒再聽他們的談話,不過,有一點,引起了我的興趣,到底我和
若梅能像人一樣結合嗎?
如果不能結合,那麼就不必談甚麼結婚了。
我回過頭來,望著若梅,她像看透了我的心思,臉紅起來。我覺得奇怪,怎麼機械
人也會害羞臉紅呢?
我說:「他們說得對,我們機械人能夠結合嗎?」
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如何結合,以適應一種對他們來說,完全新的生活,在這兒,
我要按人類在處理這類事時的習慣,把門關起來,拉上窗簾了。
總之,在我來到這世界生活在人類當中,直到這時、才第一次享受到歡樂,若梅變
得更加容光照人,幸福使她顯得更美,一如若蘭在大哥身上找到了新的幸福時那樣,這
使我更加感到幸福。
父親當然同意我們「結婚」的,大波建議我們到夏威夷去度蜜月,他說那兒風光如
畫,沙灘美極了,不過,我們並不需要趁結婚去旅游,我們只需要有一個處所,可以單
獨相對,不受外人干擾就足夠了。
黃院長說他在濱海的山上有一座別墅,可以借給我們使用,別墅裡只有一個管家,
他主要是每日打掃一下地方,不會幹擾我們的。我覺得那倒是個很安靜的去處,於是欣
然接受,準備同若梅在那兒度我們的「蜜月」。
我曾把幾件衣服放在小波房中的衣櫃,於是到小波房間去取,我敲了一敲門,小波
大聲問:「誰?」
「我,你二哥,可以進來嗎?」
他連忙答應:「可以,等等,我這就來開門給你……」他拖拖拉拉了好一陣才把門
打開,我望了他一眼,見他把目光挪開,不正視我,不時瞧抽屜望望。我知道他一定又
在耍甚麼鬼把戲,要作弄我了。我裝著沒看出他的緊張,說:「我是來取回衣櫃裡的兩
件外衣的。」
他問:「你真的要去度蜜月嗎?」
我點點頭:「你批不批准?」
他說:「我可沒批准的權,不過,我很想跟你們一起去。我想知道你們是怎樣度蜜
月的。」
我不由得哈哈大笑起來。
他惱火了,在我胸膛捶了一拳,大聲罵道:「有甚麼好笑的?你也跟著大人一起欺
負我,其實我比你年紀大。你生下來有多久?」
我說:「小波,我甚麼時候欺負了你?你生這麼大的氣干甚麼?」
「那你帶不帶我一起去度蜜月?」
我搖搖頭說:「不,那可不行,這是我的私生活,怎麼可以帶你去呢,你不怕爸爸
說你是電燈膽嗎?」
我趁他搔著頭,想找甚麼話來反駁我的當兒,迅雷不及掩耳,拉開了抽屜。
他大叫一聲,撲過來,但我比他快,早巳把他藏著的東西拿出來了。
原來是本圖文並茂的描寫人類性生活的生理衛生書籍。
小波漲紅了臉,大叫大罵「快還給我!」
我只翻了一下,就把內容看完了。
我合上書,雙手棒著奉還給他,他一把搶回去,塞進枕頭底下。
我說:「這有甚麼好緊張的?我早就看過了.書店裡有得賣的。你怕甚麼?看看這
書長長知識,沒有人會說你看壞書鹼書的。」
他望望我,問:「你說的可當真?」
我說:「騙你干甚麼?你這書是講成年的人類男女如何結合的,每個人類都必定走
這條路,看看並沒害處。
不過,我看它,是我了解人類的一個部分,對於我並無實用價值。」
「對了,我就是好奇,想知道你是怎樣同若梅結合。」
我拍了他腦瓜子一下,罵道:「你這好奇心有點出格過界了,不行,這是我們的秘
密,我不會告訴你的。」
「會像書上那樣嗎?」他追問道。
「無可奉告!」我裝作生氣地在鼻子前搖了搖手指,「這不關你的事,不告訴你!
」
小波嘟起嘴說:「好,你不告訴我,我自有辦法知道。」
我搖搖頭說:「那你就自己想辦法好了。」
可我當時並不知這,小波這好奇心,差點要了我的命。
我和若梅到了黃院長的別墅,這兒的確風景優美,別墅建在海邊的一道懸崖上,從
懸崖往下望,在兩百尺的峭壁下,是堅硬的巖石,海浪一下一下激拍著巖石、濺出雪白
的浪花,別墅裡只有一個年紀約四十來歲的管家,他平常住在離別墅半里路的家裡,每
天只來巡一巡,看有甚麼要他辦的,否則就不會來打擾我們了。
我和若梅像兩個快活的孩子一樣,每天在別墅的樹林裡散步,欣賞日出日落,鳥語
花香,我們手拉著手,你一句我一句地談個不,停忘記了世界.忘記了一切,我們只知
道我們是最快樂的一對機械人。如果別人看到我們,只以為我們是一對新婚燕爾的夫妻
,誰也不知道我們是兩個機械人的。
有一天,小波突然出現在別墅,他這鬼精靈竟找到那個管家,要他帶路到別墅來找
我們。我老實不客氣地請他趕快回家,不要來騷擾我們。他笑嘻嘻地逗留了片刻就走掉
。
我留意到他和那管家很談得來,管家還把他留在家裡吃午飯。做了很多好菜給他吃
。
我對若梅說:「小波真是無聊,是想來打聽我們怎樣結合的呢!」
若梅聽了,臉紅耳赤,低聲說:「這怎麼可以呢!你可別對他亂說!」
「放心,我不會告訴他的!」
這事本是件小事,我沒放在心上,如果當時我多留意小波,就不會鬧出後來的亂子
了,這都怪我當時由於沉浸在快樂幸福之中,疏忽大意。
天是那麼藍、海是那麼碧,太陽放出金燦燦的光輝,透過森林的枝葉,照亮了林中
的空地。
我們手拉著手,一邊輕快地交談,一邊笑著穿過空地。
一只小鳥,也許是被太陽照花了眼,從樹上飛下,撞在我的胸脯,跌落在地上。若
梅把它輕輕地撿起來,放在手心,用一種女孩子才有的溫柔,輕柔地撫慰它,一直到它
甦醒過來,啾啾著飛走。
我笑道:「你的手指充滿了愛心,可以把小鳥喚醒。」
她說:「可這手指用上力氣,也可以把鋼鐵扭折、要知道,你能幹的事我也同樣能
幹,我並不是被設計成一個家庭主婦,我是你戰鬥的伴侶啊!」
當我們走出森林,回到別墅,發現門外停泊著一輛汽車,我看了一眼車牌,知道是
總醫院黃院長的車子,他來這兒干甚麼呢?我困惑地望了若梅一眼。
她說:「他本來是這別墅的主人呀,你忘了?是他借這地方讓我們單獨相處的。」
我說:「正因為是借給我們單獨相處,那麼他為甚麼要來打擾我們呢?」
「也許……反正他已經來了,我們就進去見見他吧。」
當我們走進門時,令我感到意外的,是碰見了小波,他向我扮了個鬼臉,說:「二
哥,今天我給你送禮物來了呢?」
他一把拉住我和若梅,走進客廳。
黃院長那胖乎乎的身體.從沙發上站起來,向我們伸出手,說道:「怎樣,我們的
新人類,新婚生活過得一定很愉快吧,我今天給你們帶禮物來了呢!」
「禮物?甚麼禮物?」
「大波把他的思想輸送頭盔加以改進,叫我們送來給你當件禮物。」
我望了一眼他放在桌上的那兩個頭盔,我認得,那確是大波的發明,全靠它們大大
縮短了若蘭教育若梅的過程。
我說:「大哥作了些甚麼改進?」
小波插嘴說:「大哥把它們從單向輸送改變成雙向交流,他說可以幫助你們思想溝
通。要試一下嗎?」
我問:「小波,大哥為甚麼不自己來?有什麼事把他纏住脫不開身於?」
他眨了眨眼說:「他去紐約開會,要兩個禮拜後才回來,臨走托黃院長帶我送信禮
物來。」
我拿起一個頭盔,它是用鋁制的,很輕,上面裝著不少合成線路.我說:「大哥真
想得周到.等我研究了怎樣使用它後,一定會試用試用這東西。」
黃院長說:「大波說過、不用給你什麼使用說明,因為使用方法很簡單,你們兩個
一戴在頭上,它就自動同你們的銥金腦袋接通的。」
我問:「我記得若蘭上次使用時,是用電線接通兩個頭盔的。現在目麼沒有電線?
」
小波說:「改進了啊!」
黃院長解釋說:「改用無線電傳送,不需要電線了。怎樣、戴起來試試看,讓我也
開開眼界吧!」
小波也說:「二哥,快戴起來。試一下大哥這新發明氨我問若梅:「怎樣?試一下
吧?」
她有點猶豫,說:「等一下再試吧,急甚麼呢?」
黃院長笑道:「好姑娘,伯羞甚麼?我們又不知道你們交流甚麼思想的。我只是想
見識一下這個新發明罷了。」
我覺得不好意思推卸,人家老遠給我們送禮物來,想看看效果如何,推三推四就顯
得不大方了。
我說:「那好吧,我們戴起來試試看。」
若梅羞怯地笑笑,拿起頭盔,戴在頭上,我也把頭盔戴上。
在最初的一剎那,我覺得頭盔的電路接通了我的銥金海棉腦子,這外加的電流,使
我有點兒暈眩,但這只是很短幾秒,我已恢復過來。我向若梅望去,只見她在窘惑地望
著我。
這時,客廳旁的一道門打了開來,我看見那個我只見過一兩次的管家,從門外走進
來、我發現他頭上也戴著一個頭盔。
在我的耳中響起了他講話的聲音,但我卻沒看見他動過嘴唇,我立刻明白,他是用
思想在講話。
他的聲音尖而高.「你聽到我講話嗎?聽到了?正波,我命令你,打若梅一拳!」
我大吃一驚,發覺自己在聽了這命令後,立即捏起拳頭,用力向自己最愛的若梅胸
膛─拳擊去。
她向後倒退了兩步.驚叫起來,同時伸手想去把戴在頭上的頭盔摘下。
「把雙手放下,不准動!」那尖高的聲音一講,立即發生作用。若梅的雙手無力地
垂下來,她焦急地望著我。
她叫起來:「不好了我們上當了!」
我幾乎同時也伸手去摘頭盔,但那聲音在我腦中喝道:「不准動,把雙手垂下來、
立正!」
我的手根本不聽我使喚,垂在腰脅旁,站著不能動彈。
但我的口還可以講話:「你們干甚麼?快把我們放掉。你們不能這樣剝奪我們行動
的自由的!」,小波笑道:「哈,二哥,我不是說過,我自有辦法滿足好奇心嗎?現在
,我想你同若梅姐姐表演一下機械人結合,好讓我開開眼界了!老劉,你快命令他們吧
!」
我大吃一驚,原來小波同他們串通一氣來作弄我,我懇求說:「小波,快別鬧了,
叫他們把我們放開吧。」
小波太不懂事了,不知道這事的嚴重性,還以為是在耍弄我,我卻知道事情決不是
那麼簡單的。
黃院長臉上的笑容消失了,換上一副猙獰的神氣,他對小波冷笑著說:「小朋友,
玩夠了,現在沒你的事了。」
小波不解地望著他:「黃伯伯,你不是答應過我,我給你偷大哥的頭盔,你讓我看
機械人結合的嗎?你怎麼可以不講信用?」
「信用?」黃百樂獰笑道,「只有傻瓜才講信用,你現在給我乖乖地站在一邊,否
則我把你關起來,不給你吃喝,把你活活餓死!」
小波這時才知道闖禍了,他大叫一聲:「黃百樂,你是個壞蛋!」他撲上去,狠狠
地打了黃百樂一拳。
但黃百樂早有防備,將小波抓祝小波一口咬在黃百樂的手上,黃百樂叫了一聲痛,
舉起手,向小波後腦擊去。
小波倒了下來,他被打暈了。
黃百樂將小波拖進一個房間,將他鎖了起來。
我眼看著這一切,但卻動彈不得,沒辦法救小波,我自己的處境也十分危險。
我大聲說:「快放掉我,不要再胡鬧了!」
那管家臉上露出陰惻惻的笑容,他沒開口講話,但他那高而尖的聲音在我腦子裡響
著:「不,我不會放掉你們的,你們必須服從我的指令,從今以後,我是你們的主人,
你們是我的奴隸,我要你們執行我的計劃……」」你是誰?」我問,我這時真的害怕了
,我到底落在甚麼人的手中?他們要我們干甚麼?我絕望地望著若梅,她也無助地望著
我。
若梅的眼睛充滿了悲哀,我們的幸福突然之間,像肥皂泡一樣,「砰」的一聲粉碎
了。
我極力掙扎,但我的身體完全不聽我的指揮,我恨不得躍過去,一拳將他擊倒,但
是他的命令卻使我無法動彈。
我自己的腦子在跟自己作對,我的腦子一半要我采取行動,另一半卻不准我動一動
手指。
我恨恨地說:「你到底是甚麼人?」
他走到我面前,嘲弄地笑著說:「我是甚麼人?我叫劉野,你知道我是誰嗎?你根
本不認識我!不過,這沒關係,從現在起,我是你的主人了!」
劉野?噢,原來是他!就是那個曾同大波同學,走上了邪路,為NFP制造思想控制
機的壞蛋。當年他失了蹤,我在勞比利茲的魔宙裡並沒有發現他的蹤跡,原來他一直潛
伏在這裡!
我的手臂緊貼著腰,沒有辦法抬起,如果我能動,我一只手指就能把這壞蛋擊倒,
可是他卻在我面前對我發號施令,我不甘願也得照他的話去做,我已成了他思想控制的
奴隸了。
我還以為馬克那黑皮包裝著的思想控制機的圖紙已全部炸毀,想不到劉野還留了一
手。
黃百樂把小波鎖好,回到客廳。他對劉野說:「下一步怎麼辦?」
劉野輕蔑地看了他一眼,說道:「你就看我的吧!」接著,他命令我和若梅把身上
的衣物脫下,躺在地上。
我的手不由自主地解開衣扣,我根本設法抗拒他的命令。當我和若梅躺在地上時,
劉野和黃百樂像看奇怪的動物一樣,仔細地察看觸摸我們的身體。
劉野不無贊歎地說:「姓顧的老傢伙也真了不得。競制造出這麼完美的兩個機械人
,這個人不肯為我們服務,實在太可惜了。」
劉野是個科學家,一個走邪路的科學家,他的學問並不淺保大約用了五六分鐘的時
間,他就把我的皮膚扯開,開始研究我的可變性金屬軀殼了。
他命令我講出身體的結構,知道了我的每個電池的位置,他切斷了我身體的電源,
我立即失去了知覺。
當我再次恢復知覺時,像沒有作夢般一覺醒來,我發覺雖然電流已接通了我的身體
,但我的一切行動仍不由自主,完全被劉野控制著。
我向身邊一看、不由得悲痛得叫了起來。若梅的頭已被劉野和黃百樂卸了下來,地
上只躺著她那美麗的女性的軀體──一個沒有了頭的「屍體」。
劉野捧著若梅的頭,撐開雙腿,站在我身旁,一只腳踩著我的胸脯,他用冷酷的目
光望著我,在我的腦中,又響起了他那尖高的聲音:「你聽著,你必須服從我的命令.
否則,我可以隨時卸下你的銥金腦袋。顧大波發明的思想輸送頭盔倒很頂用,我只要稍
加改變,接上了我的思想控制頭盔,你的銥金腦完全受到控制了。我只須要戴著頭盔,
就能控制你的一舉一動,要是我要把頭盔脫下,我會先把你的電源切斷,你是沒有辦法
逃出我的如來佛掌的。」
我焦急地問:「你把她腦袋摘下來干甚麼!」
「干甚麼?」劉野冷笑一聲,「我要為它造一個為我工作的新的軀體。」
「不,不可能有比她更完美的軀體的。」我抗議道。
「我要你為我制造一個我需要的軀體給這腦袋,我不需要一個女機械人。我要的新
軀體要像一個真正的金屬機械人,而不要像你那樣按人的樣子仿制,我要一個像戰神馬
斯一樣巨大雄偉的金屬巨人!」
「哦。那將是個多麼難看的軀體啊!」我驚叫道:「不,你不能這樣做啊!」
「為甚麼不能?」劉野答道,「我高興怎樣做就怎樣做,你別忘了、你只不過是我
的奴隸罷了。」
我說:「若梅是我的伴侶、是我的妻子,求求你。我們是有思想感情的,你明白嗎
?」
「你不需要有思想感情。你只是個機械人,機械人只須要執行指令就足夠了。你根
本沒有權利混在人類中間生活。」
黃百樂贊同地補充說:「對,我一知道你們是機械人,就決心要毀滅你們,如果讓
你們存在,對於我們人類將是無窮的禍害和威脅,說不定哪一天,你們會取代人類統治
世界、這將破壞了我們新法西斯黨的百年大計。」「原來你們都是新法西斯黨的余孽!
」
劉野很不高興我這樣稱呼他,他命令道:「住口!不准說話!我聽夠你的胡說八道
了,現在你給我爬起來,為我裝嵌一個新的機械人。」
我不甘願,但卻不由自主,慢慢地從地上爬起來。
要將劉野需要的機械身軀裝嵌起來,並不困難,材料他早就準備好了。這樣的軀體
並非複雜,也並不是像我們那樣用可變性金屬製造,而是用粗重的鋼鐵。
這鋼鐵身軀高達兩米,比我高大很多,樣子丑陋極了,金屬的外殼包裹著金屬的骨
骼,談不上美觀,但它卻能活動自如。
劉野將若梅戴著頭盔的銥金腦袋安裝在那丑惡的身體上。
我看著她,她無奈地搖搖頭。
劉野故意讓我難受,他像一只抓住了老鼠的貓一樣,並不一口咬死,而是先將她反
來覆去,加以折磨。
他問我:「你覺得你這金屬伴侶好看嗎?」
我恨得咬牙切齒,但卻無可奈何。因為我完全被這惡棍支配著,他要我干甚麼,我
就得干甚麼。
黃百樂坐在一邊,有點奇怪地問:「老劉,你打算用這怪物干甚麼?」
劉野道:「我將申請專利權,到處展示我這控制機械人的特別頭盔,這將會帶來大
筆的收入。」
黃百樂搖搖頭道:「可是,顧老頭會另外制造別的銥金腦袋的。我看,得設法把他
吸收進我們的組織,現在他兩個機械人都在我們手中,再加上他的一個寶貝兒子,足夠
可以威脅他服從我們了。」
劉野道:「如果他不肯呢?」
「那麼,就只有讓他在這世界上消失了。他的心髒並不好,機器已經用舊了,我只
要給他加一點東西,就可以送他的命的。」
「不,沒有必要我們動手,我們可以利用他發明的機械人去把他弄死,這叫自食其
果,哈哈,這不是更妙嗎?
一箭雙雕。」
黃百樂又表示懷疑了:「可是,這行得通嗎:機械人是按阿西莫夫三大定律制造的
,第一第定律就是不准傷害人類。」
劉野用輕蔑的眼光望了黃百樂一眼,答道:「你真是食古不化,現在我控制它們,
它們必須按我的思想行事,我要它去殺人,它就得殺人,根本就不必理甚麼三大定律了
。」
黃百樂點頭稱是,他說:「這點倒是你想得周到。」
我心裡是那麼憤怒,這兩個壞蛋不止要毀滅我們,還想殺害父親。
可是,我現在卻成了劉野的奴隸,我要是沒有他的指令,連一根手指也拾不起來,
這使我一點辦法也沒有,我該怎麼辦好呢,我不能任由他們胡作非為的。
每當劉野要休息,他要把自己的頭盔脫下,必定先把我的電源切斷,我也就失去知
覺。
他開始試驗那個裝上若梅的銥金腦袋的機械怪物了,他命令它去拔掉山邊的一株老
松樹,那怪物很聽話地邁開大步,跑到山邊去,用它那金屬的巨手,夾住松樹一扯,老
松樹就被連根拔起。我看得出,它的力氣非常大,甚至比我的還要大。
我雖然失去了行動的能力,但我的聽覺仍聽使喚,我從小波呻吟的聲音,知道他是
被關在地牢裡。可是,我卻沒有辦法去救他。
黃百樂雖然曾威脅不給飯他吃,但小波現在已變成了用來威脅父親的人質,黃百樂
倒不希望把他餓死。
他弄了點吃的,要劉野吩咐我送下地牢給他吃。
我捧著食物,走下地牢,把它們放在小波面前。小波看了看食物,把頭擰開。
我說:「快點吃吧,別餓了自己。」
他恨恨地瞪了我一眼:「連你也幫他們欺負我?」
我說:「我已被劉野控制住,沒有辦法。」
他說:「若梅姐姐?她怎樣了?」
「她被拆掉了,現在已變成了一個怪物。」
「那你為甚麼不阻止他們?」
「我戴了這頭盔,銥金腦袋被思想控制機操縱,我已成了他的奴隸,必須服從他的
指令。」
「那你見鬼去吧!」他一腳把食物踢翻,擰轉身不再理我。
我收拾起撒滿一地的食物,離開了牢房。
我還有說話的能力;但我的一舉一動都被劉野支配著。他的思想控制機還有不足之
處,為甚麼我這麼說呢?因為我腦子裡還有著自己的思想,劉野強加給我的思想控制了
我的行動,但卻未能消滅我原有的思想,在我腦子裡兩種思想互相矛盾,只是敵不過思
想控制罷了。
我回到客廳,報告說:「小波把食物踢翻,拒絕吃飯。」
劉野皺起眉頭,說道:「他想絕食嗎?不行,我們不能餓死他,他死了我們就少了
一著棋子了。我得逼他吃,你跟我來,去強逼他吃!」
劉野讓我捧著食物,跟在他背後,再次走下地牢去。
小波縮在牆角,不理睬我們。
劉野喝道:「你為甚麼不吃?快過來,把東西吃掉,我不想你餓瘦。」
小波罵道:「你們欺負我,我不吃。」
「誰欺負你呢?我們並沒有欺負你,欺負你,我們就不送東西給你吃了。」
「那你為甚麼把我關在地牢?」
「那是你不聽話,要是你聽話,那當然就不會把你關起來了。少不更事的。快點吃
吧,我可沒有耐性的,你要我叫機械人強逼你吃!」
小波吃驚地望著他,又望望我,喃喃地說:「如果我聽話了,還把我關起來嗎?如
果答應不關我,那我就聽你的話,吃東西。」
劉野厭惡地瞪了他一眼,大聲喝道:「你根本沒資格討價還價,你要再不乖乖地吃
,可別怪我不客氣了。」
小波垂頭喪氣地聳聳肩頭,轉過身,向他走過去,低聲說:「這麼兇干甚麼,我吃
就是了。」
劉野冷笑一聲說:「對、識時務者為俊傑,只要你乖乖的.我不會難為你的。」
小波從我手中接過食物盤子。對劉野說:「你給我吃的是甚麼東西?」
劉野俯過頭夫看看、他也不知道黃百樂弄的是甚麼食物。
當他靠近小波時。小波突然將整盒食物向劉野臉上扣去,在劉野大吃一驚時,他用
頭向劉野胸膛撞去,把劉野撞了個倒栽蔥。
劉野被小波撞倒,頭撞在地牢的水泥地上,這一下子可跌得他頭暈眼花。小波在他
還弄不清是甚麼回事時,已將他頭上戴著的頭盔,一把扯了下來,扔到一邊去。
我一下子像被雷擊似的,清醒過來了。劉野在我腦子裡發號施令的聲音消失掉,我
又能支配自己的行動了。
我一把摘下了頭盔,用腳一腳踩爛。
我向前走上一步,將劉野一把提了起來,說道:「你這壞蛋,現在你再也不能控制
我了!你這新法西斯的走狗,我要把你宰掉!」
劉野的臉色變得鐵青,他大聲叫道:「不,你不能殺死我,你是機械人,機械人不
准殺死人類!」
我說:「錯了,機械人在維護全人類利益時,可以違反三大定律的!」
「這怎麼可以?阿西莫夫的三大定律是你必須遵守的金科玉律!」
「難道你不知道還有第四條定律嗎?哦,你不知道!你沒讀過阿西莫夫的作品?」
.「我才不會浪費時間去看他那些科幻小說呢!」
「那你就吃虧了,你竟不知道他補充了一條新的定律。」
我感激地對小波說:「小波,這兒的情況讓我來收拾,你快回家,告訴爸爸,通知
高達,劉野和黃百樂兩個是新法西斯黨的走狗,他們已將若梅的頭裝在一個機械怪物身
上,他們還準備威脅爸爸參加他們的組織,要是不答應就會謀殺他。你快走吧;我會對
付劉野和黃百樂,你得立刻離開這兒」.小波猶豫地問:「你真的要宰掉他們?」
我說:「不,我並不是個殺人兇手。我不會殺他們,不過一定要將他們繩之於法。
」
小波拍了拍我的肩膀說:「那我立即就走,這兒交給你了。」
我把劉野重重地扔在地上,對他說:「你就乖乖地給我呆在這牢裡,別再亂說亂動
,否則我可真的對你不客氣了。要知道.你們新法西斯黨是危害全人類利益的毒蟲.我
可以把你毫不留情地掐死的!」
我把他鎖在地牢,帶了小波走上樓梯,黃百樂看見我和小波時,驚訝得張大了口。
我毫不費勁,就將他一把抓住,也關進地牢去。
我把小波送走後,返身走回別墅,突然,我想到自己犯了一個極大的錯誤。
我只記得一腳將戴在我頭上的頭盔踩爛,都沒在意小波把劉野的頭盔摘下後扔在一
邊,糟了,他可能重新把它戴上,他雖然不能再操縱控制我,但他仍能控制若梅的腦子
,也就是操縱那個金屬怪物啊!
我怎麼會犯這樣的錯誤呢?大概是因為憤怒使我失去了理智,竟然忘記了劉野仍可
以用那思想控制機控制著若梅!
這錯誤使我付出了極大的代價。
我一意識到自己的錯誤,立刻向地牢跑去,可是。已經太遲了。
地牢本來鎖著的門,已放整個打爛,地牢裡已經沒有劉野和黃百樂了。
我趕快走出別墅,已看到黃百樂駕著汽車逃走了,劉野呢?
他已戴上了那頭盜,站在樹林邊。
我用最快的速度向他撲過去,但卻被那巨大的機械怪物攔住了路。
那裝著若梅的銥金腦袋的巨大機械人像一座塔似地挺立在我面前。
我抬頭望著它的頭,那是若梅的頭,我看出她的神情是惶惑迷罔的。
劉野哈哈狂笑道:「現在你的末日到了,我要你最愛的伴侶親手把你碎屍萬段:哈
哈!」他的笑聲像刀一樣刺向我的心。
熾天使書城
【第四章 受惡魔控制】
若梅顯然仍受那惡魔的控制,不管她願意不願意,她都得按照他的思想行動。』那
巨大的金屬身體,同她的頭,是完全不相稱的,但這身體己成了她的一部分。我很難分
得開這個巨無霸是若梅還是不是若梅了。
她舉起鐵拳,狠狠向我擊來。當然,這是劉野在指示她行動。
我立刻明白。這是劉野要置我於死地。』那一拳是要擊碎我的腦袋的,我內旁一閃
,把頭避開,但拳頭卻擊在我的肩頭,把我打得向後倒退了兩步……我大聲叫喊:「若
梅,是我啊,不要這樣!」
我希望能把她從劉野的控制中喚醒過來。
她窘惑地望著我,有點猶豫。
但劉野的思想控制的力量更強,我自己就嘗過那滋味的。她又再舉起拳頭,用力向
我擊來。我知道,我是敵不過她的。
她這時的軀體比我高大了幾乎一倍,重量比我重,力氣也比我大,我唯一的優勢只
是比她稍為靈活,沒她行動那麼呆板。
我徒然地浪費氣力想喚醒她,但她卻並沒停止對我的攻擊。我的道,現在向我搏鬥
的並不是若梅,而是劉野。劉野想通過她來殺我。
我避過她幾次攻擊,但她仍緊迫著向我揮拳。我既然沒辦法戰勝她,就只有逃命了
。』我逃得快,卻不及她快,她已追上來,伸出巨手一把抓住了我的右臂。
我並不感覺痛。因為機械介沒有痛的感覺的;但我卻感覺得出她的巨手施加在我左
臂上的力量,她用力一扯,把我整條左臂扯斷了。我知道這次糟了,若是我被她的鐵拳
擊中,受傷的地方可變性合金外殼只需要很短時間,就能還原恢復過來,但整條手臂被
扯亂,那就是可變性金屬也無法復原的。
我的左臂被她的巨手折斷掉。
我這傷不輕,使我整個身體失去平衡,.行動緩慢了。可是,她並不就此住手,在
我還來不及退開之前,她又抓住了我的右腿,我用力用左腳向她踢去,但她已將我凌空
提起,使勁往地上一擲。
我被擲得倒在地上,由於右腿也被她扯斷了,竟無法爬起來。她舉起那上千斤重的
大腳,向我的頭部猛踩下來,如果我被踩中,那我的銥金海棉腦子準會被踩扁的,故此
我盡力往旁一該。頭是避開了,但右腿斷了不靈活,競被她一腳踩下,我只聽到一陣金
屬破裂的聲響,我的右腿被壓成了一團破爛的碎片。
她一伸手將我抓起來,我心想,這次她一定要把我剩下的肢體一塊塊撕碎了。但她
卻將我用力一擲,把我拋向懸崖的邊緣」我倒在地上,根本無法爬起來.她舉起巨腳一
踢,將我從懸崖踢下去。
我知道這一切,全是劉野操縱著她幹的,如果是我,那我就決不會一腳將對方踢下
懸崖去,而準是進一步將對方撕碎,特別是擊碎對方的腦袋,但劉野是以一個人的方法
思維.他犯了一個不應該犯的錯誤,就是太過自信於自己的勝利,他認為已將我一只手
一只腳摧毀,而且把我打得倒地不起,沒有還擊的余地,他已肯定自己穩操勝券。
事實上,只要我的銥金腦袋還活著.他就仍沒有取得勝利的。
那一腳把我從崖邊踢出去,我立即以千分之一秒的時間,計算了我殘軀的重量,估
計出懸崖的高度,設計出如何轉動我不靈活的身體,使我在跌落懸崖底部時,不會跌壞
我的銥金腦袋。
我的身體在空中轉動著、打了個弧形的圈子,直向崖底跌下去,我把剩下的一只手
護住頭部,彎曲身體,用剩下的一只腳著地。
儘管我把身體彎曲,但著地時,那震盪仍是很大的,從這麼高的懸崖一直跌落谷底
,重量加上重力加速,這一摔很夠受的了。
我聽見自己的腳著地時發出「」的一聲,就失去了控刺,腿竟扭到後邊去了。
我側著身子倒在亂石叢中,像個被玩殘扔掉的布公仔一祥。
我的眼睛仍能清楚地看到,在懸崖頂上站著那個機械怪物。我知道她一定也在觀察
著我的動靜。
我裝成摔死的樣子,全個身體處於靜止的狀態,只有一些斷路了的電線,不時發出
火花和爆裂的聲響,我把眼睛定定地望著前邊,我的銥金腦於發出了一個緊急的命令,
停止一切活動,連腦子的活動也暫時停頓下來,這使屋頂上在對我觀察的機械怪物認為
我是被解決掉了。
我這決定是正確的,她觀望了好一會,就離開了崖邊。我知道劉野是利用她來觀看
我,他在支使開她後,必定會親自來觀看的,所以我仍然一動不動,裝成已「完全死亡
」的樣子。
果然,我料得不錯,劉野跑到崖邊,拿著望遠鏡,仔細觀察了我大約十多分鐘。.
我不知道他當時心裡是怎麼想的,如果他不是過分自信,他一定會跑下崖底來,將我加
以徹底摧毀,但是他並沒有下來,在觀察了很久之後,認定我已一動不動,肯定已被跌
死,他就走掉了。他這種過分的自信使他錯過了將我消滅的機會。
我的銥金腦子再次恢復活動時,我仍然保持著一動不動,只是腦子飛快地活動。我
首先是對自己的身體狀態作一番全面估量,我的一只手和一只腳已被摧毀,另一只腳扭
折,我的線路有三分之一產生了斷路,有一半電池已失去了作用。不過,我的銥金腦子
仍然完整無缺,我還活著;我還活著,這真是個奇跡,我的腦袋並無損壞,而且仍能思
維及指揮我的身體。雖然有一半電池受到損壞,但仍足夠我生存下去。
我剩下的那條腿扭折了,歪向背後,但仍舊連在我的身體上。
我還活著,儘管我已變成了一個殘缺不全的機械人,但我活著,就一定有辦法逃出
這個死亡的峽谷。
我把聽覺調到最靈敏的度數,希望聽到懸崖上的動靜,但是懸崖太高了,我聽到的
只是不大清楚的談話聲。
劉野顯然已救起了他的同夥,他在說:「……現在我們可以制造一批機械人,用他
們去征服全世界了……」聲音漸漸遠去,他們走掉了。
現在,我一動不動地躺在谷底,等待著機會。只要太陽下了山。我就可以逃離這個
深谷,若是現在我一動彈,說不定劉野他們會發現,反而弄巧反拙。
我耐心地等待,一直等到太陽下山,峽谷已被黑暗的陰影籠罩,我再次觀察,肯定
沒有被人監視了,才開始爬動。
我不知道甚麼是痛,但行動的不方便使我感到每一個動作都十分困難。我費了好大
的力氣,才能用一只手支撐著向前爬動大約一尺遠,我的手指插在泥土裡,用手肘向前
撐,慢慢地挪動身體,由於兩隻腳都不能動,拖著這些笨重的金屬身體,每挪前一尺也
費上不少時間。不錯,我不會有痛感,但你可以想像當你的腦袋指揮不靈你的四肢時,
你會多麼煩惱。
如果我這樣爬動,會不會使將要斷裂的電路繼續斷裂?會不會很快耗盡我那些剩下
來的電池的能量?
這一切都使我心焦,我不在乎身體破碎,那是不會痛的,但精神上的煩惱使我苦惱
。
我知道每一分鐘,我都可能由於殘破的身體發生故障或電池耗盡,會使我真的僵在
那兒不能動彈,等待著死亡慢慢降臨。
不過,我沒有停下,我用盡力氣不停地向前爬動。
我的身體是由可變性金屬製造的,我的骨骼是極堅硬的合金,但這次卻被破壞得太
過嚴重,一時沒有辦法恢復。
骨骼斷折,那得拆下來換上新的……我爬行著,爬行了一整個晚上,第二天天亮時
,我發覺自己爬進了一個樹林,我相信在樹林裡不會被人發現、於是在白天也繼續爬行
,這天中午,我碰上了一個難關,那是出了樹林後,是一條溪澗,一條八尺闊的溪澗。
若是過往,我可以毫不費勁,就能輕松地躍到對岸,但是,現在我的腳斷了。我根
本跳不過去,要是在水裡爬過去,那麼很可能會使我產生短路,我不能冒這個險。
我用剩下的一只手,扭斷了樹林的一株大樹,把它拖到溪邊,再用力地將它椎過溪
去,把它架在溪的兩岸,然後慢慢地從樹幹上挪動身子,爬到對岸去。這足足費了我三
個鐘頭的時間。
我不想詳細講述這一切過程的細節了,到了晚上,我終於看到了在前邊有燈光。
穿過一塊田地,我終於在半夜時光爬到一間農常這時房子裡早已燈光熄滅,顯然屋
裡的人已經入睡。
我慢慢爬過去,我相信,這農莊會有電話的,但是我這副樣子,要是叫醒屋內的人
,請求救援,他們一定會把我這個機械人當作是外太空來的怪物,不肯幫忙的。
於是我爬到後門,設法把門打開。我盡最大努力,不弄出甚麼聲響,爬進屋去。
在黑暗中,我看到電話就在飯廳的牆上。
我用手肘撐起身體,一步一步向那牆邊爬去。但是,我沒有辦法伸手拿到電話,它
太高了,我只有一只手,倒在地下,我沒有可能夠得著它。
我小心地拉了一張椅子過來,然後撐起身體,費了好大勁,才將屁股挪到椅子上,
這樣一坐,我的手才能夠著電話。
我把電話筒拿起來,讓它垂下來,然後伸手去撥電話號碼。我聽見了對方電話響了
,但卻沒有人接。我焦急地想,快接聽啊!
因為這時,我聽見另一間房間傳出了聲響,顯然我把房子的主人驚醒了。
接聽電話的是若蘭。在這同時,房門打開,一個大漢從房間沖出來,擰亮了電燈,
我僅僅來得及大聲叫道:「若蘭,我是正波,快來救我,追蹤這電話吧……」我才講了
這幾句,那大漢已舉起手中的獵鎗,向我開槍了。
第一槍擊中了我的手,我把電話筒扔開,它垂在牆邊;第二槍擊中我的胸膛,我本
來就坐不穩當,這一槍把我打得向後仰,翻倒在牆邊。
那農場的漢子在擊中了我後,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大概我的樣子一定十分難看,他
只瞅了我一眼,就嚇得臉色倉皇,趕快躲回房間去,把門在房內扣上。
我聽見房內有女人和孩子的驚叫聲和哭聲,那漢於牙關發抖地說:「怪物!怪物!
我開槍打中了它!你們別叫,我們快躲起來吧!」那女人更大聲地叫起來。
我倒在地上無法動彈,只有耐心等待,若蘭能知道這電話的地點嗎?我真感到絕望
了。
大約一個鐘頭後,我終於聽見了汽車駛近來的聲音,這一個鐘頭可真難推,房間裡
那漢子在叫罵,那女人在尖叫,孩子在哭。
從汽車走出來的是大波、高達和若蘭。
他們從正門敲門,高達再三說明是警探,那漢子才肯把門打開,放他們進屋。
高達走進飯廳,看了我一眼,就轉過身對大波和若蘭說:「你們扶他上車。」
他耐心地聽那漢子講述了經過,他知道向那漢於解釋是沒有用的,於是就說:「你
不必擔心,這個人是個重要的逃犯,我們將他帶走,你開槍打了他,那是出於自衛,我
們不會因此麻煩你的,而且還會感謝你幫忙呢!」
那漢於莫名其妙,但聽說不會有麻煩,也就安下心來。
上了汽車,高達一邊開車,一邊說:「若蘭接了你的電話,立即通知我,我花了好
一陣才追蹤到這電話是從這郊外的農場打來的。老兄,你怎麼搞的,弄得這麼狼狽!」
我說:「說來話長,我現在最擔心的是爸爸的安全,他怎樣了?」
我看得出他和大波的臉色很陰沉,若蘭的眼睛含著淚水。
我追問:「怎麼你們不出聲?爸爸怎樣了?」
高達長長地吐了口大氣,說道:「顧博士死了。」
「甚麼?啊!小波呢?小波怎樣?」
若蘭這時再也忍不住,哇的一聲哭了起來。我回過頭望著大波,看見他鐵青著臉,
痛苦得臉都歪扭了。
「告訴我……到底是甚麼回事?」
高達道:「小波的屍體是今早發現的,他和汽車墜在路邊的山澗。你爸爸是昨天下
午被人用重物擊中腦袋,死在他的實驗室裡。」
我頓時覺得腦袋一陣發麻,像要短路一樣。他們終究還是下了毒手,連小波也沒放
過!
高達繼續說:「到現在為止,我們還找不到兇手是誰。」
我歎了口氣說:「這全怪我太租心大意,沒有在掙脫束縛時,立即摧毀劉野的那個
頭盔,以致他控制若梅的腦於,不只將我打成這副樣子,而且還得到機會殺害小波和爸
爸。」
於是,我把這些日於來的經歷講給他們聽。高達聽了之後,立即用無線電話通知警
方叫他們派人到別墅去。
他對我說:「我估計別墅這時不會有人的了,他們一定早就轉移到別的地方啦!」
我說:「上次在南美,就是沒見到劉野,原來他早已潛回來,改名換姓,潛伏下來
,他扮成黃百樂的管家,把我也給騙上當了,這傢伙相當狡猾,而且精通電腦機械,他
那思想控制的技術已達到非常高明,我的銥金腦子也被他控制住呢。這傢伙很不簡單啊
!」
大波說:「你說得不錯,他本來是一個很有才華的科學家,只是走歪了路。當日我
跟他同學,曾不只一次規勸他,只是他不肯聽,結果就搞出甚麼思想控制機這名堂。上
次,我花了不少功夫才編製出破解的密碼,這次他又搞這甚麼頭盔,我想不那麼容易破
解呢。照你所說,若梅現在被他將腦袋裝在一個機械怪物身上,完全受到他操縱控制,
有甚麼辦法來治他?」
我說:「有是有的,不過現在我首先得把身體修復過來,否則我沒辦法對抗他們。
」
大波皺緊眉頭道:「但是……但是爸爸死了,誰值得給你修復?他並沒有留下任何
圖紙或資料,這電腦和實驗室也被那殺害他的人搗毀了。」
我用剩下的那只手拍了拍腦門,對他說:「大波,爸爸所有的資料數據,全部儲存
在我的腦子裡,但我現在只有一只手,很不方便,需要你幫忙,我相信只需要兩三天的
時間,我就可以把身體修復過來,不過,得我一個安全的地方,不能讓劉野來搗亂才行
。」
高達道:「我有一個秘密的地點,可以供你們藏身,那是一間工廠,裡邊有電腦,
可以由你們使用。不過,我不知道你們需要甚麼,你們可以開張單子,我去給你們備辦
。」
車子進入市區,高達將車駛到工廠區,在一間舊工廠前停下。他閃亮了兩下車頭燈
,工廠就有人把門打開,讓他將車子駛進大門。
他將車於停在地下停車場,吩咐我們道:「你們在這兒等一等,我去去就來。」
他走進了一扇門後,大波問我:「你認為有辦法能破解劉野那個思想控制嗎?」
我想了一下,點點頭道:「我想應該是有辦法的,那就是活擒劉野,可是要把劉野
的思控頭盔摘下來,得先通過若梅,不,那不完全是若梅,而是有著她腦子的機械怪物
,若不將這怪物制服,我們就捉不到劉野,摧毀不了那個頭盜。」
「難道這頭盔那麼重要嗎?」
「劉野是個新法西斯黨,他夢想制造大批的機械人奴隸來供他們奴役。」我擔憂地
說,「其實頭盔只是改造過的思想控制機,新法西斯黨想統治全世界,那將不只是控制
機械人奴隸,也將控制人類。」
「這點我很了解,我也曾身受其害。」大波答道,「可是你有辦法制服那機械怪物
嗎?你這次被它打得肢體不全,難道下次你就能戰勝它?」
「劉野是通過若梅的腦子來驅動那機械怪物的,要有辦法能使若梅的腦子停止驅動
,就可以制服它,必要時……必要時,我只有將她的銥金腦子摧毀了,唉,這是我最不
忍心做的事,若是她腦子一毀,若梅就會死亡,大波,你可以理解,我多麼難下手去殺
死自己心愛的情侶啊!但必要時,我也只有殺死她了。」大波同情地點了點頭,若蘭已
淚如泉湧,泣不成聲了。
這時,高達再次從房門出來,他後邊有兩個特工,推著一張像醫院裡推送病人的有
輪子的床。
』大波和他們把我抬上那床,將我推進門。
那門後,是另一個世界。
高達解釋說:「這是我們利用這舊工廠的廠址作掩護,實際上是一個地下的電腦室
,是我們國際刑警在這城市的指揮部。你們在這兒應該是很安全的。」
我開始修理我那殘破的身軀,大波協助我利用電腦準確計算出必要的數據,我們用
了三天時間,不分晝夜地工作,於是,我有了一個簇新的軀體。我在爸爸原先制造我的
基礎上,作了不少新的改進。使我的力量增加了一倍,我知道,要戰勝那機械怪物並不
是容易的事,如果我不增強我的力量,我是沒有辦法通過它這一關的。
當我有了一個新軀體後,我也將自己的容貌作了一些改變,我不想再跟大波的容貌
一模一樣,我這改變使若蘭大吃一驚。
她一見我就驚叫道:「啊!你怎麼變了樣子?」
我說:「這樣子難看嗎?」
她低頭一笑道:「不難看,只是我一時未習慣,我看慣了你原先的樣子。」
我說:「我是我,我不是大波,我不需要再借用大波的容貌了.我想現在這樣子更
適合我。」』她說:「也許你是對的。你現在更有自己的個性了。」
大波搖搖頭道:「可是若梅能認得出你嗎?」』』我說:「她認我並不是從容貌來
辨識的,是腦子發出的電波。
不過,現在我們得研究下一步該怎麼辦了,我說不定得親手將她殺死呢!」
想到這點,我的心就低沉下來。
這天下午,高達來見我們,他說:「根據情報,我們查出劉野帶了那機械怪物又回
到別墅去了。我吩咐監視的人員不要采取任何行動,以免打草驚蛇。而實際上,我們根
本不是那機械怪物的對手,輕舉妄動,只會招致不必要的傷亡。」
我點點頭道:「對,現在該我行動了。」
我的心裡燃燒著一股怒火,我要報仇,我要為爸爸和小波報仇,我要為若梅報仇!
不管怎樣,我必須將劉野這個不法之徒消滅掉。
我對高達說:。你帶人馬接應,我先出馬,首先得把那機械怪物制服掉。」
「你有把握嗎?」
我堅決地點了一下頭:「有把握,必要時,我將擊碎若梅的腦袋!」
若蘭拉住我的手,含著眼淚地望著我。
我知道,她也跟我一樣愛若梅,不忍心我去殺死她,可我又何嘗忍心去殺死自己最
心愛的人呢?
我把手輕輕地拍拍她的肩頭,安慰道:「我明白你的心意,放心吧,如果不到最後
關頭,我也不會出此下策的。
只是,我不知道事情會發展成怎樣,在我們忙著修理我身體的幾天裡,說不定劉野
又搞了甚麼新花招,我一定得招這壞蛋繩之於法。」
大波歎了口氣說:「劉野是個鬼才,他這兩三天離開別墅,不知到甚麼地方去了?
」
高達說:「他利用那機械怪物去作案犯科,昨天半夜,打劫了一間銀行,殺死了一
個警察,劫走了銀庫中大約五百萬的鈔票……我說:「我早應料到他會搞這麼樣的名堂
的,如果警方要捉劫匪,就只有捉那機械怪物,警方是不會知道他才是真正的劫匪,機
械怪物不過是被他操縱的工具罷了。」
高達說:「一定得制止他,否則天下大亂了。」
我懷著複雜的心情,向那座曾是我和若梅度蜜月的別墅走去。
我的步伐沉重,思潮起伏,我想起了和若梅一起度過的幸福時刻,那時我是多麼快
樂,而現在,我卻是要去毀滅她。
我雖然是個電腦機械人,但我卻有著人類的感情,我相信一個人要去殺死自己所愛
的人,心情定然很痛苦。不錯,在莎士比亞的戲劇裡,奧塞羅由於妒忌,親手掐死自己
的妻子苔斯德夢娜、但他心裡是充滿了妒忌,可我現在去殺死若梅,並非是出於妒忌,
也不是出於仇恨,我的心仍加當初一樣愛她.但我卻不得不去殺死她,這是多麼無可奈
何的事啊!
我無法逃避這一戰,很可能會兩敗懼傷,也可能會死在她的手裡。但是,如果我必
須殺死她,那我必須拋棄自己的感情,那將會使我永遠痛苦。對,永遠痛苦,只要我的
銥金腦袋還存在一天,也會感到痛苦,比起人類,我的不幸將不知要大多少倍,人類一
生多數不會超過百歲,而我卻可以近乎永遠不會死亡……走上了斜坡,可以望見別墅了
。
若梅,不,應該說占據了若梅腦袋的金屬機械怪物,顯然已發現了我。它站立在別
墅門口,突然回過頭來,望著我。
我從它的眼睛,認出了若梅,它們是那麼悲傷,我心裡不由得叫著:「若梅,是你
嗎?你能聽得到我心裡的呼喊嗎?」
那雙眼睛望著我,像在向我訴說著自己的不幸,雖然這眼神祇在很短的時間出現。
但我已領會到她的心意。她是在告訴我,她認得我,但她卻沒有辦法表達,因為她已成
了劉野的機械奴隸──殺人的工具。
突然,她的神情完全改變,變得冷酷無情,臉上露出驚訝和輕蔑的神色。我聽到劉
野通過它發出的聲音:「咦?
怎麼你還沒有死?」
劉野的聲音,從機械怪物的口中傳出來,這說明他仍控制著她。
我知道若梅是沒有辦法擺脫他的控制,即使她極不願意,也會按照劉野的意志,像
幾天前那樣,把我撕成碎片的。
我向前跨上幾步,大聲說:「劉野,我勸你還是投降吧,這次我決不會放過你的。
」
劉野的回答仍是通過機械怪物的口:「這次我不會再像上次那樣,我一定會將你的
腦袋壓碎,不會讓你再復活的了。」機械怪物現在迎著我走來了。我看見劉野從別墅的
窗口探出頭來,向我張望,他頭上戴著那個控制機械怪物的頭盔。
我知道一場惡鬥是不能避免了。
我在斜坡上站定,那機械怪物舉起巨腳,一步一步向我迫近。
我集中自己的意志,向若梅發出強烈的腦電波:「若梅,你是能聽得到我的!我相
信你能聽得到,你聽著,我愛你,但我將同你作生死搏鬥,我將會殺死你,因為我不殺
死你,我就不能制止劉野制造機械奴隸,奴役全人類,你明白嗎?我希望你能原諒我,
我將毀滅你的銥金腦袋,但我希望你知道,我是愛你的。」
我在那雙眼睛中,看出一種極度絕望的悲哀與無奈。
但機械怪物已舉起巨拳,向我的頭猛擊過來,我連忙一閃,但仍被它擊中肩膊,把
我打得向後倒退了幾步。
從這一拳看,它是決心將我置於死地的,但我仍懷著希望,要是梅能清醒過來,理
解我,那她也許能掙脫劉野的控制。我再次向她喊。
但是,機械怪物根本不理睬,它往前一跳,衝到我面前,向我伸巨爪。
熾天使書城
【第五章 智斗馬克博士】
我往後一躍,避過它的爪子。
我向若梅呼喊:「若梅,住手吧!難道你忘了我們是相愛的一對?若梅,我愛你啊
!」
那機械怪人突然發出一陣獰笑,說道:「愛?哈哈,你們都不過是機械玩偶罷了,
你們懂得甚麼愛!」
那並不是若梅、而是劉野的聲音!
我知道,若梅不可能甦醒,現在同我博鬥的並不是若梅,而是代表著劉野的機械怪
物。
當機械怪物再次向我沖來時、我也毫不客氣地向它撞去。
兩個機械人互相撞擊,發出如兩部開到每小時一百五十公里速度的汽車互撞時的那
種刺耳的撞擊聲。
我已不是幾天前的我。在這幾天修復軀體的過程中.我已將自己加以很多方面的改
進。
這撞擊,我並沒有將對方撞倒,而它也沒能撞倒我,我們幾乎是立即扭成一團,互
相用力地向對方拳打腳踢。
我聽見劉野在大聲叫喊:「殺死他、殺死他!擊碎他的腦袋!」
我向後一躍。掙脫開來。但機械怪物已撲上來,我們的手臂互相扭在一起,我的頭
正對著它的頭。我的眼睛直視著它的雙眼,我明白了,它仍然像過去一樣愛我,雖然我
們的身體在互相搏鬥毆打,但我們互相仍是相愛。
劉野顯然想速戰速決,不想機械怪物同我糾纏,它突然將我推開,同時舉起拳頭,
從上面往下扣下,若是被它擊中頭部,腦袋一定會被打扁。
我把頭一低,向前一衝,在它拳頭還未打下前,已撞向它的腰部.這使它失去了平
衡,向後翻倒。我乘機壓在它身上.將手向它的頭部伸去,我要把它的脖子擰斷,但它
也向我的脖子伸出手,想掐斷我的脖子。
我們的手還未抓到對方的脖子,機械怪物已將雙腳屈曲,向我腹部用力撐踢,我被
踢得往前打了個該翻。
當我站起來時,我看到它也站起來了。
.我們互相對峙著,希望看出對方的破綻、以便出擊。但並不是那麼容易鑽到對方
空子的,我們得耐心等待。
劉野顯然缺乏這耐心,也許他害怕機械怪物在同我糾纏之間,若是警方的人手趕到
,他會處於不利的地步。
機械怪物突然撲過來想從後面用鐵臂扣住我的脖子,但我把身於一低,拉住它的臂
膀,將它來一個大摔,拋出一丈多遠。
它也很靈巧,幾乎在著地時只打了個滾翻,就已站起來了。
我知道劉野是無心戀戰,只求速戰速決,這次機械怪物並不能像上一次那樣輕而易
舉將我擊倒,像吃螃蟹一樣,撕斷我的手腳,這已打擊了他的信心,我比機械怪物靈活
些,這更使劉野感到招架吃力,由於他指使機械怪物同我作戰,畢竟不如我那麼直接使
用自己的身體,他得通過若梅的腦袋來指使機械怪物,故此相比之下,我就占了很大優
勢,靈活多了。
我看準了他焦急的心理,故意拖延著,等他出擊,果然他等得不耐煩,開始一番猛
烈進攻了,這樣一來,就露出破綻了。
我等它猛攻過來時,故意向後倒退了幾步,它沒料到我會倒退,撲了個空,身體慣
性地向前跟著沖了幾步。我就在這時,突然往空中一躍,跑到它旁邊,舉手用手刀猛力
砍向它的脖子,要知道我的手是有特別裝置的,這一手刀就如一柄砍刀一樣,只聽見「
」一聲,它的頭被砍斷,飛到幾丈外去了。
它的身體失去了腦袋指揮,雖然仍在動彈,但卻像只無頭蒼蠅一樣,無目標地來回
揮手。
我把它往旁一椎,那機械身體就往一旁沖去,它跑的方向正好是對著別墅,它像瘋
子一樣揮著雙手,跌跌撞撞向前走。
劉野仍不知道機械怪物沒有了頭,仍在向若梅的銥金腦袋發出號令,可是銥金腦袋
脫離了軀體根本沒有辦法再指揮軀體。
當劉野發現機械怪物一步步向別墅跑來,他才知道機械怪物不再聽他指揮,他從窗
口望見無頭的怪物向他沖來,大吃一驚,臉色頓時變成了灰白,他大叫一聲,扔掉戴在
頭上的頭盔,從別墅沖出來,逃避無頭的機械怪物,向懸崖那邊走去。
我用最快的速度向他追去,他回過頭來望見是我,立刻頭也不回向前邊逃走,我說
:「你別走了,你是逃不了的!」
我伸手一手抓住他的衣領,可是這傢伙卻使了個金蟬脫殼,把外衣脫掉。
我只抓住了他的外衣,卻讓他逃走掉。
他回過頭來,頗為得意地望著我叫道:「你休想捉到我,你還沒那麼大的本事……
」我向他大聲喝道:「站住,別再往前跑!」
他轉過頭望向前邊,才發現自己已走到懸崖邊,他想停住腳步已來不及了……我聽
到他那一聲慘叫聲,從懸崖一直落下去,消失在懸崖下的谷底,我走到崖邊往下望,看
見他躺在巖石上,腦袋早已開了花。
我回過頭,只見那機械怪物的身體沖進別墅,揮拳亂打,牆壁例塌下來,將它埋沒
掉。
我從地上拾起若梅的銥金腦袋,把它樓在懷裡。我將自己最愛的人殺死了!
我低下頭來望望它,只見它雙眼緊閉,嘴角露出安祥的微笑,這腦子死了,我把若
梅殺死了。
我絕望地坐在地上,抱著那個頭顱,我心想,我殺死了若梅。我自己活下去還有甚
麼意思呢?
這時,高達已帶著其他人乘車趕到現場,他走到我身邊,把手搭在我的肩頭,安慰
道:「我沒有甚麼話安慰你,我很了解你的心情,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也是我們都不
希望的。」
我憂愁地抬起頭來說:「是我親手殺死了她啊!」
大波反駁道:「錯了,她不是你殺死的,是劉野殺死的,在你殺她時,她早已死了
。」
我搖搖頭:「不,劉野控制了她,但她仍是若梅,是我將她擊殺的。」
若蘭從我懷中,將若梅的頭拿走,她不願我再這樣自責自怨:「你在胡言亂語,當
劉野將她的頭移植到機械怪物身上時,她早已死了。」
我長長地歎了口氣,說道:「你安慰我也是沒有用的,我自己心裡很清楚,是我親
手將她的頭砍下來的。」
若蘭搖著頭說:「你這麼肯定嗎?也許你只是把她打暈罷了,難道一個銥金腦袋這
麼容易就死亡嗎?你看,她的眼皮在動呢!」
我撲前去、果然、我看到若梅的眼皮在微微抖動、我將頭接過來,捧在面前。
若梅吃力地睜開了眼睛、她有點窘惑地望著我,像在竭力回憶甚麼似的。過了一會
,她長長地歎了口氣,又無力地閉上了雙眼。
苦蘭勝利地叫道:「你看,她還活著啊!你這傻瓜。盡在自責自怨,還不趕快把她
安回她原來的軀體去!」
我抱著那頭,向別墅跑去,終於在一間房間裡,找到了她的身體。
我小心地把頭安裝回身體,接通了線路。這時、若梅睜開了雙眼、她一見我,就微
笑著說:「我愛你,我並沒有死。」
劉野墜崖死了,黃百樂也被逮捕,他供出了整個事情的真相。
案是破了,可是爸爸和小波卻不能像若梅一樣死而復甦,這使我們都陷入了悲傷之
中。
我對大波說:「大哥,爸爸和小波實在死得冤,這全怪我沒有保護好他們。」
他說:「這又怎麼能怪你呢?新法西斯黨都是些殺人不眨眼的魔鬼,他們為了達到
他們的目的,是不擇手段的。
凡是不肯屈從他們的人,他們都會加以消滅。再說,當時你已被打得支離破碎,連
自己也差點沒命了,怎麼能說你保護不力呢?快別這樣自怨自艾,應該振作起來,爸爸
生前曾講過,要發展機械人,要創造機械人和人類合作的社會,我們還是很多工作要做
啊!」
我道:「謝謝你不怪責我,可是我覺得對不起他們,小波還年紀那麼小,若是能讓
他活著該多好!」
大波的眼睛濕了,他把頭擰到一邊,低聲說:「是啊,這小淘氣……我很愛他!」
他搖了搖頭,抬起頭,望著我的眼睛,很嚴肅地問我:「今後你打算怎麼辦?」
我說:「高達曾要求我參加國際刑警,我想答應他,當一個國際刑答,我將能繼續
同新法西斯黨搏鬥。」
「難道你不想按照爸爸的意願,創造更多的機械人嗎?」
「大哥,」我說,「要創造更多機械人的時機還未成熟,你看,我只制造了另一個
女機械人,就已惹來了這麼多麻煩,目前這社會還未成熟到能容許我們機械人生存呢!
不過,將來我一定會完成爸爸的意願的,但那將是未來的事了。目前當務之急,是同新
法西斯黨搏鬥,拯救人類免被痛苦奴役,你認為對嗎?」
高達聽說我答應參加特警,自然十分高興,他不只希望我參加,也希望若梅參加。
不過若梅由於剛把頭安回身體,一時還未能適應,因為這跟關掉電路不一樣,劉野
將她的頭取下來,安在機械怪物身上,現在再接回原來的身體,她像個四肢癱瘓的人一
樣,得經過一段時間重新訓練,才能重新適應使用原來的軀體。我相信,這需要一段時
間才能使她恢復原先的靈敏。
我花了很多時間,同大波一起研究,對若梅的身體進行改進,我得使她不只具有人
一樣的能力,而且為她安裝上靈敏度極高的拾音系統,使她有敏銳的聽覺;更為她安裝
紅外線的視覺.使她能在黑暗中看到東西。這改裝也花了我很多時間。
我很感謝若蘭對她細心的照顧,她幫助若梅重新學習行路和手部的活動,使她慢慢
能回復自如。
我對高達說:「若相得過一段日子才能回復過來,而且,得讓她自己去探索、學會
辨別是非真假。我想至少得要半年時間.她才能學習本領當個特警。」
高達道:「那麼,好吧,若梅先留在家裡.讓大波和若蘭照料她,你先參加國際刑
警。」
「我還是原先的意見,只當臨時僱員,我希望有更大的靈活性,不要把我綁死了。
」
高達考慮了一陣,點頭答應道:「你這想法有道理,也許你當臨時特警比當正式特
警更能發揮你的作用。你是個機械人,很可能你比特警更能有所作為,而且說不定將來
你會找到更適合你生活的工作。」
於是。我又回到國際刑警,隸屬於聯合國總部直接領導。高達說:「我給你辦好了
手續,現在就有工作給你幹、但你能捨得下若梅嗎?」
我笑道:「別胡說八道,我們出發吧!」
高達和我乘車到機場,這次我們不是乘搭客機,而是在一個機庫旁的停機坪,乘搭
一架噴氣的直升飛機。
駕駛員是個年輕人,我們上機後』,一系上安全帶,直升飛機就離開了地面,升上
天空。
我問:「現在我們到甚麼地方去?」
高達道:「到一艘航空母艦去。」
「哦?」我覺得奇怪,「為甚麼?」
他搖了搖頭:「到了你就知道了、我今早才接到通知,要我們立刻到那艘軍艦去的
,我也不知道要我們於甚麼呢。」
直升飛機報快就離開了陸地,在大海上空飛行,我計算出,這是在太平洋上。
從直升飛機的窗口,已可以看到在下邊的海面有著幾艘軍艦,它們有屬於美國的,
也有屬於俄國的,甚至也有中國的。
我們的直升飛機在一艘美國的航空母艦的甲板上降落。
機葉還未停止轉動,就有幾個海軍軍官向我們的飛機跑過來。
高達和我甫下飛機,那幾名軍官就迎上來,大聲說:「請快到艦橋去,司令員在等
著你們呢!」
高達向我打了個眼色,我明白他的意思,雖然他沒有說出來,那是:「你看,一定
是很緊急的事!」
我們跟隨那兒名軍官走上艦橋去。
我們到了艦橋,看見海軍司令,他由頭到腳地打量了我們兩個一番,臉上露出不信
任的神色,問道:「你們就是國際刑警總部推薦來的人嗎?」
高達拿出證件。
司令皺起眉頭地看了又看,問道:「你們真的是國際刑警嗎?完全不如我想像的樣
子。」
我忍不住問道:「司令先生,那麼你認為我們應該像甚麼樣子才對呢?」
他搖搖頭:瞪了我一眼,說道:「我心目中你們應該是高大威猛,雖不是三頭六臂
,也至少應該像舒華辛力加或史泰龍,想不到不如見面,你們竟是兩個還不及我高大的
黃種人,我擔心你們能否完成這次任務。」
我冷笑道:「你認為黃種人就不及白種人嗎?司令先生,我看你這種種族偏見已落
後得很了,如果你認為我們沒有能力,那很簡單,請你另找高明吧。」
高達拉了拉我的衣袖,低聲說:「你不必同他爭,這種偏見由來已久,讓我們拿出
真本領讓他口服心服好了。」
司令聳聳肩頭道:「要是我能另外找得到人,就不會向聯合國特警總部要人了。好
吧,既然他們派你們來。就姑且讓你們試一試好了,你們兩個跟我來吧。」『他把我們
帶進艦中的一間會議室,走進去時.我立即看出,圍坐在海圖前,有六七個穿著不同軍
服的高級軍官,他們是在附近停泊著的幾個不同國家的艦隻的指揮官。
美國海軍司令低聲同那幾個軍官商談了一陣,然後對我們說:「好吧,請你們上前
來,在這海圖上,你看到在上面新用紅色筆圈著的地方嗎?過去這兒是些珊瑚礁,但是
在三天之前,這兒突然出現了一個海島,對了,就是那圈中畫出來的島嶼。」
高達看了一下海圖,說:「這地方過去沒有島嶼?那這個島怎麼會突然出現?」
海軍司令皺著眉頭說:「大概你有聽過幽靈島的傳說吧?」
「幽靈島?」
「就是地殼某處突然升起,在海上出現一個島嶼,但一段時間後,它又突然沉沒進
海底,所以叫幽靈島。」
「那麼這島是幽靈島嗎?」
「不是,在這島上有著十分奇怪的建築物,像是個巨大的堡壘。顯然是有人在裡面
。如果是幽靈島,那只是升出水面的海底,決不會有人工的保壘,而且這堡壘是建造得
十分堅固的,它不可能是個幽靈島。」
「會有誰在太平洋中心建這麼一個堡壘?」
「我們的軍艦首先發現這個島,最初以為是別的國家偷偷在這兒建造堡壘,於是我
們照會太平洋地區的各國,各國都加以否認,並都派出了軍艦來同我們會合,一起去研
究如何處置這問題。」
我插嘴說:「如果各位坐在一塊商量,那就不會有甚麼領土的爭議了。」
司令搖頭:「我們並沒有誰要認這個島,根本就沒有甚麼領土的糾紛。但大家都否
認曾在這島上建築這古怪的堡壘。問題也就在這兒了。」
我說:「那麼你們就派人上岸去,同對方聯絡了,對嗎?」
「對,我們向它發出信號,沒有回應;我們希望用電訊同它聯絡,也沒有回應。於
是,我們派了一支先遣部隊上岸去。他們去了再沒有回來,也失去了同他們的通訊聯絡
。所以,我們幾個國家的軍官坐在一起,正在研究對策。我們要聯合國派人來協助我們
,於是你們就被派來了。」
高達問:「你們打算怎樣?要我們去進行偵察嗎?」
「對,不過,我先得交代清楚,按照目前我們幾個國家的軍事力量,是應該有能力
將這堡壘摧毀的。」
「那不更加簡單了?」
「不,不那麼簡單,我們曾向它發射過導彈,但堡壘卻一點也沒被炸壞,導彈擊中
它時,只是爆炸,但堡壘卻絲毫無損,連一點痕跡也沒留下,也不知是用甚麼材料制造
的。」
這時俄國遠東艦隊司令插嘴說:「我們也派了飛機去投彈,結果也一樣。」
美國海軍司令接著說:「其他國家的軍艦也都對它進行過轟擊,結果……連一塊碎
片也沒能從這堡壘炸下來,這堡壘似乎是不可摧毀的,你們想想,它會是甚麼?」
高達有點玩世不恭地說:「那麼,它可能不是我們地球的東西,一定是天外來客?
」
這次輪到我扯扯高達的衣袖了,我說:「我們先不要下結論。」我問那群軍官:「
那麼你們的意見呢?你們認為它是天外來客嗎?」
俄國司令咆哮道:「甚麼天外來客?這不可能的!」
我說:「你們認為它們是甚麼?」
「不知道.我們不知道,」中國海軍司令說。「不過可以肯定,在這海域建造這麼
一個奇怪的基地,將是對準了整個太平洋地區、威脅著各國的安全,」高達點點頭:「
聯合回也有監於此,派我們來的。好了,你們要我們怎麼辦?」
「上岸去、弄清楚是怎麼回事。」
我說:「好,我們盡力而為吧。」
所有軍官都用懷疑的月光望著我們,好像說:這兩個人口氣好大,難道他們真的有
本事完成這使命嗎?
海軍司令聳聳肩頭,對其他各國軍官說:「我認為在他們行動之前,我們有必要作
最後的嘗試,對這島發動一次大規模的海陸空配合的攻擊,我相信這會比甚麼都更有效
。」
其他國家也都贊同,於是他們商討攻擊的計劃。我和高達離開了會議室,走到艦橋
,從艦橋往外望,可以望到在五裡外的那個神秘的島和古怪的堡壘,我不必用望遠鏡、
就能將五裡外的情景拉作近鏡,進行仔細觀察。
那堡壘像一個倒轉的大碗,外表是銅青色的,從海上望去,看不出它有門或窗,也
看不到有甚麼地方可以通過堡壘去。
突然,艦上響起了作戰警報,飛機一架接一架升空而起,四周的軍艦都豎起炮架,
將巨炮對準那海島,很多艘登陸艇開始向海島駛去。我知道最後進攻開始了。
「轟,轟」,炮火聲響個不停,飛機在堡壘上空盤旋,發射火箭及投射飛彈,頓時
間,堡壘上不斷升起爆炸的火光。但我看得出所有炸彈都在堡壘的外殼上炸開,根本沒
有將那外殼炸出一道裂縫。
登陸艇一靠岸,海軍陸戰隊首先登陸,接著是豹型坦克,他們很快就形成了對堡壘
的包圍。這時從海上和空中的攻擊停止了,以便從陸上進攻。
陸上的進攻分三個攻擊波,首先是坦克,接著是陸戰隊,最後是突擊部隊。坦克在
離開堡壘不到一百米的地方,突然全部停了下來,第二波進攻的陸戰隊的士兵跟著像秋
風掃落葉般倒了下來,第三波的突擊部隊不敢再往前衝,一股令他們心膽俱裂的恐怖感
使他們潰退下來了。
海陸空全面進攻就這樣迅速結束。我們看完後,走回會議室,看到所有軍官都鐵青
著面孔,垂頭喪氣。
軍官們抬起頭來,望向我們,海軍司令說:「進攻完全失敗了,要是能炸出一道缺
口,就可以強攻進去,但現在連坦克也不能動彈,士兵像中了催眠毒氣一樣,失去了知
覺。我們看來只有出動核彈來轟擊它了。」
高達反對道:「不,不能使用核彈!」
「那麼難道要我們豎起白旗投降嗎?我們如果沒有辦法戰勝,對方就會發動進攻,
用不了一個月,全球就會被對方征服。」
我說:「還有一個辦法。」
「甚麼辦法?」『「讓我設法潛入堡壘去,堡壘最好是從內面破壞。」
「你潛進去?連一道縫都沒有,你怎樣能潛進去?」
「我相信一定有辦法的,給我時間考慮一下吧,我希望在今天晚上能設法混進敵人
的堡壘去。」
我說完走到甲板上,望著太陽沉下大海,夜色很快就降臨,那海島籠罩在一片黑暗
中。
不過,我的紅外線眼睛卻看到,從那堡壘中走出一些「人」,把倒在地上昏迷不夠
的士兵抓起來.拖進堡壘,過一陣,連坦克也拖進堡壘去了。
有辦法了!只要我也裝作昏倒,一定會被堡壘出來的人拖進去的。我把這主意告訴
高達,他想了一陣,也覺得是個好辦法。』我說:「他們在白天不露面,只在夜暗中活
動,那麼我們就在夜裡進攻,當他們放出使人暈迷的毒氣時,我們就倒下讓他們拖進去
……高達要求海軍司令派一支突擊隊配合我們行動。我們乘坐橡皮快艇,趁黑夜登上海
島,當我們走近離堡壘大約一百碼時,突然高達向前一歪,倒了下來,我回頭一看,所
有突擊隊員也一個個慢慢倒下,我也跟著倒到地上。
我不知道高達他們是中了毒氣還是被某種電波催眠,他們失去了知覺,但我是機械
人,並不會像人類一樣由於吸人了某種毒氣而暈迷,我想那不可能是某種電波,因為我
能感覺得出來的。
我倒在高達身邊,我伸手格在他的胸脯,我可以感覺到他的心髒在跳動,我聽出所
有倒下的人都聲如雷,顯然是睡過去了。
我想這一定是一種催眠氣體使他們這樣突然熟睡的。
我在黑暗中躺著不動,等待著堡壘中的人出來將我們拖進去。大約過了一個鐘頭,
我看到堡壘的底層露出了一道裂縫,它向兩旁縮開,變成了一條通道。從裡面走出了一
樣黑影,慢慢向我們倒下的地方走過來。
那群人走到我們面前.用電筒照了照我們,我連忙閉上眼睛,裝成熟睡的樣子。跟
著我聽到有人將我身旁的高達拾起,扔上一輛輕便的車子。這時有人過來,拉住我的腳
,他低聲叫道:「喂,這傢伙好笨重,快過來幫忙,我搬不動地!」
另一個人走過來,幫忙拾我,但仍感到吃力,他罵道:「他奶奶,這傢伙好重,簡
直像搬大石一樣。」
他們罵罵咧咧,將我抬起,扔上小車。
過了一會,小車開動,我瞇縫著眼睛,看出小車開進了那黑暗的通道。
小車□一聲,停了下來。我計算出,以小車開行的車速加上時間,我們已在黑暗的
通道中行駛了兩百米。
這時,另一道門打了開來,小車駛進了一個暗綠色光線的空間,最後在半途停下。
那些穿著黑色衣服的人,開始將小車上的人拖下來,扔進一間有鐵欄的牢房,我也
被拖下了車,扔進牢房。他們把鐵欄鎖上,走掉了。我仍一動不動,躺在地上。
我偷偷張開眼睛,打量了一下牢房,我看到高達和其他被拖進來的突擊隊員躺在地
上一動不動。在暗綠色的光線中,我看出在四周有著好多間相同的牢房。裡面關著的都
是被俘的各國士兵。
在牢房外、那些穿黑制服的人住來回巡邏,我發現他們的臉部沒有表情。神色呆滯
。
過了大約兩個鐘頭。傳來了一陣腳步聲,幾個穿白色工作服的人,椎著一個有輪的
櫃子、從一道門走進通道他們打開了一間牢房。走了進去,我在躺著的地方可以看到他
們的一舉一動、他們從輪櫃取出一盒東西,裡面裝著很多像圖釘似的東西。他們在每一
個俘虜的頭上,按下了一顆」圖釘」。
我不知道這些圖釘到底是甚麼,不過肯定它不會殺害這些俘虜。因為我看見那些俘
虜在按上圖釘後,就醒過來,從地上爬起,站到一旁。
奇怪的是,這些清醒的人,雖然睜開雙眼,但神色呆滯,沒有表情,既不會覺得頭
上釘了圖釘而痛楚,也不會講話或行動,只是像活屍一樣,站在一旁。
白衣人將一間牢房裡的俘虜處置後,就向我所在的牢房走過來。他們打開了鐵欄,
首先拉起了躺在靠門邊的一個士兵,從盒子裡取出一顆圖釘。用力按進他的腦門。那士
兵渾身抖動了一下,立即睜開了雙眼,站立到一邊去。
我看著他們一個接一個將士兵拉起來在腦門按下圖釘,接著輪到高達了,高達在被
釘了圖釘後,像一個木偶似地排隊般站在其他士兵身邊。我幾乎立即領悟到,這圖釘一
定是一種思想控制的機器,被按上圖釘後,人就成了受指揮的傀儡。
這時白衣人向我走過來了。
兩個白衣人將我拉起來,另一個人將一顆圖釘用力按在我的腦門上,我感覺到圖釘
的尖端刺進了我的皮膚,固定在我的腦殼上。但我卻沒有任何異樣的感覺。
我也學高達的樣子,睜開雙眼;站到其他士兵身邊,我不敢有任何動作,連臉部的
肌肉也控制住,像其他人一樣本無表倩。我心想,如果要混過去,一定得裝成跟其他人
一樣受到控制。
我從那圖釘上感覺出一種很輕微的電波,但在十分之一秒內我已計算出這電波的波
長,它們恰像人類的腦電波的波長,但這電波卻控制不了我的銥金腦子的思維,它們是
專門針對人類的,卻對付不了我的銥金腦子。
從高達他們那種馴服的樣子,可以看得出,他們的思想已經被這種電波完全控制。
到底這是怎麼回事?我迅速思索,在排除了各種可能性後,我得出了唯一的結論:
這一定是新法西斯黨制造的另一個思想控制機器。上次他們在向太空發射思想控制機器
失敗之後,一定又研究出另一個思想控制機器,這機器發射的電波只控制被釘了圖釘的
人,圖釘實際上是一種接收器的人的思想。這就同劉野通過頭盔發射訊息,而扣在我脖
子上的頸圈是接收器一樣,那是同一原理的產物,所不同者,那是專門控制銥金腦袋的
,而圖釘則是控制人類的思想。
我感到僥倖的是,他們還未發現我是個機械人,還以為我是人類,否則他們就會另
外對付我了。
用不了多長時間,幾乎所有俘虜都被釘上了圖釘,在完成了這「手術」後,所有人
被命令到大堂去集合。
我跟隨在高達背後,目不斜視地向前走,從一條通道走進大堂去,我看得見大堂有
十二個門口,各個門口都有俘虜走進來。
我和高達站在一起,這時大堂裡陸續走進很多人,大部分是被俘虜的士兵,另外也
有一部分是穿黑色制服的人,他們顯然是並未受到圖釘控制的,從他們靈活的神色與表
情可以看得出,他們是這堡壘內原有的人。這些人分散站在俘虜四周,監視著俘虜的一
舉一動。
到底他們要干甚麼?為甚麼把我們集中在這大堂?
這疑問很快就有了答案。
一群穿白色工作服的人從另一道門走進大堂、他們後面跟著走進來的,是一個我熟
悉的人。
你道是誰?就是上次在秘魯逃脫掉的馬克博士。
上次他將黑色皮箱扔向我,從秘密通道逃走掉。現在我明白為甚麼他把黑皮箱扔向
我了,那裡面並沒有裝有思想控制機的圖紙,我和高達上了當,連那個秘魯軍官也上了
當,送掉了性命。實際上馬克把圖紙帶著逃走掉、所以現在他能制造出新的思想控制機
器。
馬克跟隨白衣人走上了一個講台,他站在台上,得意洋洋地望著我們。我真恨不得
一躍而起,將他抓起來。但我不能這樣魯莽行動,用先看清他要搞甚麼鬼。
馬克的目光在我身上閃過、我感到一驚,他會認出我來嗎?
但他並沒有認出我,也許因為我早已改變了我的容貌,不再像大波,也不像上次到
秘魯時的樣子,可是,他卻認出了高達。
他的目光停留在高達身上,他臉上現出驚訝和興奮的神情,揉了揉雙手。高興地說
:「哦,想不到又見到老朋友了。」他對身邊一個白衣人低聲說了句甚麼,那白衣人走
到高達身邊,把他拉到講台前面去。
馬克走前去,把高達頭上的圖釘搞了下來,高達打了個哆嗦,像從夢中驚醒過來。
馬克拍拍高達的肩頭,說道:「高達先生,久違了。想不到我們又見面了,你沒料
到會在此時此地見到我吧?」
高達瞪大眼睛望著他,冷然答道:「馬克博土,你到底又搞甚麼陰謀詭計了?我奉
勸你,還是不要枉費心機吧,你的詭計是不會得逞的!」
馬克笑道:「不要空口說大話,高達先生,我知道你是個幹練的國際刑警,不過你
的思維方法太不合時宜了。你說我在搞陰謀詭計?不,不,我從來不搞陰謀,我要幹的
事都是明擺著的,是陽謀,我們新法西斯黨將取得天下,這是我們明擺著的目標,你很
清楚,你早就知道,所以我們摘的是陽謀不是陰謀。識時務者為俊傑,我很欣賞你的才
幹,如果你能為我們的新法西斯黨服務,我相信在不久的將來,當我們統治全世界時,
你呆以擔當保安部長的要職。
不過,看來你對我們的目標認識不深,所以才時時同我們作對,若果你能知道我們
的目標是那麼偉大,你就會甘心誠服歸順我們了。我希望你能認識到,目前你的處境,
是沒有甚麼選擇的余地吧!」.高達嘴角升起了一絲冷嘲的輕蔑笑意,答道:「我明白
你的意思,看來我只有兩條路可走,不是死亡,就是投降,對吧?」
「不,不,」馬克搖搖頭說,「我需要你甘心誠服地為我們工作,這不是投降,再
說,我也不會讓你死,我可以把你的思想控制住,要你干甚麼你就干其麼、你可以成為
我們有用的工具,不過,我倒更希望你能認清前途,不要錯過了這機會,要知道並不是
每個人都有機會受到邀請加入我們新法西斯黨的。」
高達將站立的雙腳改變了一下姿勢,像放鬆緊張的神情,用一種不經心的語氣問:
「那麼到底你們的目標是甚麼?為甚麼說它偉大?」
馬克道:「我們要在這地球建立一種嶄新的秩序,結束一切混亂,完成統一的大業
,全人類只有一個領袖,一種思想,這就使一切紛爭結束,人類將可以永遠享有太平了
。」
高達搖搖頭,反問道:「照我看,這是不可能的,每一個人都有他自己的思想,怎
麼可以用一種思想代替呢?」
「這就是思想控制的重要性所在了,有了思想控制機,只要一個人思想就足夠了。
所有人都服從領袖,那麼不就達到思想統一了?」
「可是,這樣一來、所有人就會被消滅個性,變成沒有思想的傀儡,你所描寫的天
下太平,實際上是獨裁統治、你這並不是甚麼新發明,中國古代的秦始皇,二十世紀的
希特勒,都曾作過這種獨裁美夢。但結果不是全失敗了?」
「哼!你怎麼這樣頑固不化?高達,你首先得扔棄你固有的思想.才能理解和接受
新的思想。不過,事情發展已不容許你再無視現實了,我們新法西斯黨很快就統治全世
界啦!」
高達不以為然地反問:「真的嗎?你們很快就會統治全世界?全世界會這麼容易屈
服於你們的獨裁統治嗎?我看沒那麼容易吧?」
馬克發出一陣獰笑。指著大堂裡所有的人說:「你看這兒的人,全都受到思想控制
,誰還能反抗?我們新法西斯黨即將向全世界發出最後通煤,限各國首腦在二十四小時
內交出政權。我們潛伏在各國政府中的黨徒,將順利地接收政府。」
「假如他們拒絕了你們這種要求呢?」
馬克生氣地瞪了高達一眼,說道:「你實在是愚不可及,難道你沒看到,我們這堡
壘是無法攻破的嗎?我們連核彈都不怕,但我們卻可以向各國首都發射核彈,難道各國
首都都具有像這堡壘一樣不怕核襲擊的防衛裝置嗎?他們只有無條件投降這條路可走的
,」高達有點驚愕,他沒料到新法西斯黨準備用核毀滅來威脅全人類。
他焦急地問:「難道你們要毀滅全世界嗎?你們向各國發射核彈.將使全球受到輻
射污染,人類將會因而滅絕,這樣一來,你們新法西斯黨不是也同樣無法生存了?」
「你大可放心,我們自然也考慮過這一點的,我們的黨徒早巳做好了防核的措施,
將來全世界被毀,也只是那些抗拒我們的人滅亡,我們是能在地下生存,直到所有人死
光,那時我們從防核避難所出來,就擁有整個世界了。」
高達說:「我看你是個瘋子!」
馬克生氣地喝道:「高達,你太過分了,敬酒不喝,喝罰酒,好,我要你有得受的
。」他招了招手,對身邊的白衣人說,「將他帶到我手術室去,我要用他來作一次活體
解剖,看看他的腦袋的構造和其他人有甚麼不同。」
幾個白衣人一擁而上,將高達抓起來,押出一道門去。
我當時真想跳上前去搶救高達,但是我的理智告訴我,不能輕舉妄動。
跟著馬克的那幾個白衣人,顯然是些負責科技的新法西斯黨徒,從那道門口走出去
。
我和其他的人被押送著回到牢房去。
我心裡十分焦急,我一定得解救高達,但我又必須找到如何破壞這堡壘的辦法。
當黑衣的守衛走掉後,我伸手把身邊幾個突擊隊員頭上的圖釘拔下來。
他們在拔掉圖釘後,立即清醒了,揉了揉眼睛。莫名其妙地望著我。
「咦、這是甚麼地方?」其中一個問。
我對他們說:「這是堡壘內的牢房,你們在被俘後,敵人在你們頭上釘下了這圖釘
,控制你們思想,你們得把其他同伴頭頂的這東西拔下來,才能使他們清醒。」
我身邊這幾個突擊隊員立即領會了我的意思,很快分開,去把其他同伴頭上的思控
圖釘拔掉。
我吩咐他們說:「你們一個個牢房去解救其他人吧,我還有更要緊的事辦,你們要
設法制服那些穿黑衣的守衛,奪取他們的武器,然後逃出這堡壘、你們能在半個小時內
完成嗎?」
他們點點頭。
我毫不費勁就用雙手將牢房的鐵欄扭斷、從缺口走了出去。
我沿著曾走過的通道,一直走向剛才曾到過的大堂。
在轉角處,我聽到有腳步聲,連忙把身體緊貼到牆角。
前面走來了一個穿黑衣的守衛。
他手裡拿著一柄很古怪的槍,這槍像一柄孩子玩的玩具槍,但我看了一眼,就知道
這是一種新式的武器,是使人暈迷上兩三小時的電子槍。
當他走到轉角處,我的手快速一擊,大概他只看到眼前一個手影掠過,我就已將他
一拳打暈了。
我另一只手把他輕輕托住,不讓他例到地上,並把他扯了過來。
我很快地脫去他身上的黑衣服,原來是個金髮的德國人。
我把他綁起來,塞進通道旁的一間儲物堂。
拿著他的電子槍,我向大堂走去。
大堂裡現在已空無一人,燈光也已熄滅。
我在黑暗中,用我的紅外線眼睛觀看四方,找到了馬克將高達帶走的那道門。
我悄悄地向那門走去,門並沒有鎖,我把門推開,正想跨進門去,只聽見門裡有人
喝問:「是誰?站住!」
我不答話,迎著那人走去。
他吃了一驚,舉起手中的電子槍,向我射來,我把身子往前一伏,閃過了電子槍發
射的擊暈射線,幾乎是在同一秒鐘,我已搶到他的跟前,伸出手一把掐住他的咽喉,同
時繳下了他手中的搶。
他徒勞地掙扎了幾下,臉色變成豬肝色,我並沒有減少手指的力量,他快要窒息了
。我把手松開,把他拉到面前,問道:「馬克在哪兒?」
他窘惑地望著我,上氣不接下氣地說:「你不知道直呼上級的名字會受到處罰嗎?
」
我的手指增加了幾分壓力,他痛苦得歪扭著面孔,急忙回答:「在手術室裡。「「
怎麼走?」「往前走,最後一間房間。」
我的手指壓住他脖子的動脈,稍一用力,他就癱軟倒下。
我將他放在角落裡,走進那有著暗綠色燈光照明的走廊,終於走到了那房間。
不過,房門外站著兩個黑衣守衛。
我把頭垂下,裝作在想著甚麼心事一樣,一步一步向他們走去。
也許由於我身上穿著同他們一樣的黑色制服,他們以為我也跟他們同樣是新法西斯
黨徒吧,在我走到離他們二十步的時候,他們才覺得我的行動有些奇怪。
我突然用極快的速度跑到他們面前,在他們的問話還未講完時,已飛快地出手,將
他們兩個頭揪住,用力撞在一起。
他們頓時被撞暈過去,我將他們放到一旁,估計他們在半個小時內也不可能甦醒過
來。我走近那道門,輕輕將門拉開一道縫。
從門縫透出強烈的光線,我把眼睛湊近門縫往裡面張望。
那是一間巨大的房間,天花板上透出雪亮的燈光,我只看了一眼,就看清了房間內
的一切了。
在房間中央,有一張手術台,高達被綁著四肢,躺在手術台上。
馬克和幾個白衣人,站在房間盡頭的一座古怪的機器旁,正在調整著一些儀表。『
我看了一眼,就認出了那是一台思想控制機器。
馬克有點生氣地對身邊的白衣人說:「這些線條是不應該出現在屏上的,你們應該
知道,每一個思控釘釘在人的腦門,就能控制他,可以將我們輸入的程序灌輸進他們腦
裡,這就是洗腦,再過一小時,他們腦袋中就會失去過去的一切記憶,而輸入了我們程
序的思想。這睦線條有些混亂,這大概是他們抗拒洗腦吧?不管怎樣,我們還是按計劃
進行,失敗了也不要緊,反正他們有的是荷蘭豬,不怕沒有實驗品的。」
他離開了思想控制機,向手術台走過來。
高達在手術台上掙扎著,但沒有用,他已被剝光了衣服,手腳被綁在手術台兩邊。
馬克拿起了一柄鋒利的柳葉刀,走到他面前,用刀背從高達的胸脯一直往下掃到小
腹。他陰側側地說:「高達,你的身體很健壯,這樣好的身體變成一堆血肉模糊的垃圾
,不是很可惜嗎?如果你答應投誠,那你就不必受甚麼苦,要知道這是你最後的機會了
。」
高達的眼睛恐怖地瞪得又大又圓,望著那柄在他胸前來回擺動的手術刀。我明白他
一定十分害怕,我想起了在秘魯見過馬克的活體解剖,那簡直是活生生將人一刀刀割開
。
高達說:「動手吧!」
馬克皺了皺眉頭,氣惱地說:「動手?你真的不伯嗎?不要以為我一刀把你殺死,
我會千刀萬剮地把你的身體切開,最後才打開你的腦袋,看看你為甚麼這麼頑固不化。
」
他舉起手術刀.正要向高達胸口割下去,我已一掌推開門、走到他的面前,將他一
拳打翻在地,用力將腳踩在他胸膛上。
他像殺豬一樣狂叫,要知道我的腳的壓力是足以將他壓扁的。
其他幾個白衣人聽見叫聲,從思想控制機槍起頭來,他們看見我,都驚叫起來。
我舉起手中的電子槍瞄準了他們,按下了槍機,他們立即像被砍斷了脊骨一樣,暈
倒了下來。
我俯下身子,從馬克手中搶過那柄手術刀,割斷丁高達的捆綁。
高達滿額冷汗地爬起來,跳下手術台。
我把腳挪開、將馬克提起來,交給高達,說:「審問他,他們新法西斯黨的首領是
誰?在甚麼地方?」
高達望著我,苦笑了一下說:「你早巳把他踩死了,我還問甚麼?」
我說:「我們一定得摧毀這座堡壘,並且毀掉這個思想控制機器、不能讓它留在這
世上!」
我說著向思想機器走去,我將它的電源切斷,舉起拳頭、猛力向它砸下去。
「砰鹵一聲,整部機器被我擊碎,變成幾千塊碎片。
高達道:「我們得找到他們的核彈發射控制器,否則二十四小時後會自動發射,攻
擊各國首都。」
「你知道在哪兒?」
「在那道小門後的密室。」
我們兩個跑到小門前,我用力一掌,將那鋼門打爛,走進密室去。
要解除發射控制,對於常人將會是十分艱巨的工作,但我只用了一分鐘,就將這些
程序由頭到尾全看通了,我在電腦鍵盤上輸入了新的程序。不到兩分鐘,我就取消了所
有發射的程序,各國首都避免了一場恐怖的核彈襲擊。
當我和高達走出堡壘時,看見士兵們押著被他們活捉的黑衣新法西斯黨徒,正在離
開海島。我對高達說:「我已輸入了電腦程序,三十分鐘後,這個堡壘就會爆炸,整個
島又會沉沒進海底了,你吩咐大家立刻撤離吧。」
我們回到航空母艦,在艦橋上,看到那堡壘發出隆隆的聲音,像被摀住了一樣,它
內部的爆炸只傳出悶音。跟著,那連火箭導彈也不能炸下一片表皮的堡壘金屬外殼,出
現了像龜裂似的裂紋,慢慢往下陷。
不到半分鐘,它已從地面上消失了,海水洶湧,整座海島慢慢沉進海洋深處去了。
我和高達乘坐直升飛機,離開了航空母艦,高達對我說:「你有沒有注意到那個美
國海軍司令看見你回到艦上時的表情?簡直把你當成是超人呢,最初他是多麼看不起我
們,唉,人性就是這樣勢利,實在可悲。」
我說:「我倒沒有留意這變化,不過前倨後恭這種事,並不奇怪的,我留意的是當
你赤條條回到艦橋上時,那群軍官望著你的表情才好笑呢!」高達用手肘撞廠我一下,
說:「見你的大頭鬼!喂,告訴你吧,當馬克舉起刀要割我時,我心裡很害怕呢。」
「我知道,你的心跳加速到一百二十,如果我不救你,你會暈倒的。」
「你現在在想甚麼?伙記!」
「我在想老婆,我相信回到家時,若梅一定恢復得像過住一樣了。」
我望著遠方,那兒出現了城市的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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