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事情絕不尋常】
有一則不是很為世人注意的消息:一批蘇聯太空專家,首
次應邀,往美國太空總署的火箭發射控制室,和美國專家一起
工作,發射了升向太空的火箭。
消息被低調處理,沒有大肆宣揚,那是由於事情發生在美
國,在自由國家之中,沒有任何消息可以對公眾有所隱瞞,最
多只能以低調處理。若是在蘇聯,公眾可能根本不知道有這種
事發生過!
事實上,若干日子之前,確然有一批美國太空專家,在蘇
聯中亞細亞的太空探索中心之中,和蘇聯專家一起工作,發射
了一枚巨型的火箭。
事情絕不尋常,雖然說東方集團和西方陣營的關係正在緩
和,可是,也沒可能好到這種程度。太空探索一直被列為絕對
的機密(那多半和軍事發展有關),怎麼忽然之間,竟可以到
了互相交流,互相委派專家參加對方工作的程度了呢?
當然,東西方不可能在所有大空探索的項目上都合作,但
是那兩枚火箭,雙方都采取了合作的方式,當然這其中有十分
秘密的原因存在。有一點可以肯定的是,這兩枚火箭,一定有
著共同的目標——妙的是,在雙方的公佈上,對這兩枚火箭所
負責的任務,都含糊其詞,說是什麼具有對大氣層之外殞石的
散佈作進一步的研究雲雲。
各種殞石不斷在“侵襲”著地球,而地球表面有大氣層保
護。
當殞石在降落的時候,經過大氣層,磨擦產生的高熱,可
以把它消減得十之八九,落在地球上的,也就不足為患了。到
如今為止,地球上發現的最大顆殞石,只有一萬公斤左右。
可是,在大氣層之外,殞石卻對各種飛行體造成極大的禍
害,人類也一直在研究如何防止禍害的發生,所以公佈的理
由,倒可算是堂皇。
可是,各位相信嗎?
從一開始起,到“各位相信嗎”,是一段講話。講這段話
的人,半禿頭,面色紅潤,年紀約莫五十出頭。
他說起話來抑揚頓挫,所說的內容又十分有吸引力,所
以,聽他說話的人約有十個,都全神貫注地聽著。到他問出了
那一句話之後,並沒有立刻得到回答,所以,有了大約半分鐘
左右的沉默。
連講那一番話的人在內;數一數,一共是十一個人。絕大
多數,都已屆中年,只有兩個,年紀較輕。全部是男性,而且
看得出,全是在事業上取得了相當程度成功的人物——男人的
面貌,有的可能天生十分配陋,可是當他們在自己的事業上取
得了一定的成就之後,就自然而然會有一種氣度,表示出他們
的成就來,絲毫也不需要造作。
那些人,確然都是成功人物,包括了世界知名的醫生、物
理學家。跨國商業機構的主席等等,每個專業人士,都至少有
好幾個博士的銜頭。
這是一個私人性質的會所,參加者來自世界各地,聚會並
不定期舉行,也沒有什麼限制,隨意聚合。會所的總部,在紐
約的一幢摩天大廈的第六十二層——是一個跨國商業集團所
有,借出來供會所會員作聚會之用,理由是紐約是世界航空交
通的中心。
當然,在世界各地都有分會的會所,會員也可以自由自在
地聚會。
會員資格也沒有嚴格的限制,十分有趣的一項規定是:不
能有會員反對。如果,即使只有一個會員,反對一個新人的加
入,這個新人就不能成為會員。這條規定聽來不算什麼,但實
行起來,才知道新人要加入這個聚會,並不是十分容易的事。
聚會甚至完全沒有固定的目的,上一次可能討論類固醇對
人體肌肉的發展影響,這一次可能討論中國元代的青花瓷何以
製作如此精良,下一次就可能討論到最近升空的一枚美國火
箭,擔任的是什麼任務。
就像這時一樣。
十分舒適的起居室中,全是古老形式的巨大真皮沙發,美
酒任意品嚐。喜歡抽煙的,在有著強力抽氣設備的一角吞雲吐
霧;愛喝酒的,自然聚集在酒櫃之前。
所有的人,都是自然而然出現,事先絕未有任何形式的約
定。
這樣的一個會所——對了,它的名稱是“宇宙會所”,很
多人渴望成為會員。
會員和會員之間,可能大家全認識,所以,若是有什麼
人,要作比較深入的或是有目的的發現,就必須自己介紹自
己。
那個面色紅潤的半禿頭中年男子,在說那一番話之前,就
這樣自我介紹:“杜良博士,天體生物學家,主持一個由基金
會贊助的研究所,從事一般的研究工作,但是對一切奇異的現
象,都十分有興趣。”
在他作了這樣的自我介紹之後,所有人都一定以為他肯定
會講些和天體生物有關的話——所謂天體生物,主要是研究宇
宙之中,億億萬萬的星體之中,是否另有生物發展的可能的一
門科學。
可是,結果,他卻講出了有關美蘇火箭合作的那番話來,
而且還向各人問了一個問題。
聽的人多少感到意外,這或許也是沉默竟然維持了半分鐘
之久的原因。
首先打破沉默的是一個又高又瘦的人,他的語調有著不
滿:“博士,你剛才的話,屬於高級情報人員的工作範圍,和
閣下的研究,好像沒有多大的關連?”
杜良博士略有窘態,可是並不生氣,他只是反問:“各位
不覺得這件事很值得注意嗎?不覺得應該對這件事,感到興趣
嗎?”
又是十來秒鐘的沉默,顯然,大家對這件“美蘇合作”事
件,並不是很有興趣。那當然不能怪在這裡的人興趣不廣,像
這種事,甚至連專業人員自己,也不能作主。譬如說,沒有蘇
共中央委員會的批准,蘇聯專家能到美國去嗎?自然,未經美
國最高領導層的同意,美國專家也不可能踏上蘇聯的國上。
那是兩個超級大國最高層所決定的事,在這裡的所有人,
雖然各有不同的身分,可是也絕無法參與到這種決策層去,有
沒有興趣,都無法瞭解事情的真相,這是不感興趣的主要原
因。
看到杜良博士望向各人的眼光,仍在等著各人的答案時,
那個瘦高個子又道:“我們有必要對這件事感到興趣嗎?”
杜良博士歎了一聲,忽然道:“我有一個侄女,三個月之
前,在沙漠中失了蹤——美國阿利桑納州的沙漠,她是研究沙
漠生物的……”
杜良博士忽然又講出了這一番話來,不禁令得在場的人,
面面相覷,不知如何反應才好。
雖然說在宇宙會所之中的話題,一向是天馬行空,不受限
制的。可是忽然由美蘇合作發射的火箭,轉到了他的一個侄女
在沙漠失蹤,這也未免太匪夷所思了。所以,雖然看見杜良的
神情十分嚴肅,一點也沒有開玩笑的樣子,還是有好幾個人,
作出了“你在開玩笑”的神情。那瘦高個子悶哼一聲:“那一
帶的沙漠不會太荒涼,不會為了迷路而失蹤吧?”
杜良欲言又止,過了一會,又答非所問地道:“她失蹤了
三天——不但是她本人失蹤,還有她的一輛車子,嗯,那車子
有著相當多的研究設備,可以搜集很多的生物標本,那是一輛
中型的客貨車。”
杜良博士講到這裡,至少已經有五個人發出了不滿的聲音
來,有兩個人叫了起來:“天!你究意想表達什麼?”
杜良提高了聲音:“我想說明,她是連同那輛車子一起失
蹤的!”
那人又叫:“天!那和我們又有什麼關係?”
杜良漲紅了臉,吸了一口氣,才道:“對不起,我不知道
各位對我的話,竟然會如此不感興趣,我以為萬事都互相照應
……眼下看來沒有關係,遲早總會有關係的!”
他引用了基督教聖經中的一句話,來解釋他自己的話,聽
來有點不倫不類,但是也沒有人再爭議下去。只見他漲紅了
臉,一時之間,下不了台,有點手足無措。
這時候,一個身形高大俊美的東方人,拿著酒杯,站了起
來,朗聲道:“博士,我對你的話很有興趣,令侄女的名字是
杜妮小姐吧!”
杜良博士“啊”地一聲:“你注意過這段新聞?”
那高大俊美的東方人——他自然就是年輕人,他如何會在
這裡出現,以後再說,這時,他朗聲所說的活,倒引起了一定
程度的注意。
年輕人道:“是,我留意過這段新聞,她連人帶車,失蹤
了三天,又再出現!”
有幾個人的神情,對他的話,表示了相當的關注,但那瘦
高個子卻又用冷冰冰的聲音道:“對了,我也讀過這段新聞,
這位社妮小姐向她遇到的一個警長說,這三天之中,她被一些
來歷不明的人擄了去,那些人極有可能是外星人!”
那人說到這裡,略停一停,就笑了幾聲:“這種所謂遇到
外星人擄劫的新聞,每年在世界各地,至少也有好幾百宗!”
他在這樣說的時候,站了起來,聳了聳肩,一副不屑的神
態。他個子又高又瘦,聳起肩來,看來就十分怪異。杜良博士
的臉漲得更紅,看來他想辯說什麼,可是那瘦高個子卻故意轉
過頭去,連看也不去看他。
其他的人,本來都被年輕人的話吸引住的,但給瘦高個子
那樣一說,也都哈哈笑了起來。
的確,所謂“遇到外星人擄劫”的新聞,每年在世界各地
都有發生,真偽莫辨,有的說被外星人帶上了宇宙飛船,有的
還說被外星人作了實驗,甚至有的女性投訴被外星人性侵犯。
至於那些人遇到的外星人形狀,不是綠色的小人,就是頭
大耳尖的怪物,一般都和電影小說漫畫中的情形差不多。
各地對這種新聞的處理方式不同,大多數地區都置之一
笑,根本不作處理;一些先進國家,會設立一個特別的部門,
專門處理這種事。可是幾乎所有的個案,都不了了之,沒有進
一步的發展。最後的處理方法,自然是根據當事人的敘述,歸
入檔案算數,不會有什麼進一步的下文。
年輕人也明白這種情形,所以,對於眾人的不感興趣,他
也大可理解。
這時,他看到杜良博士像是還想說些什麼,可是卻沒有人
願意聽,他的神情顯得相當尷尬,年輕人就向他走了過去,准
備和他閒談幾句。
事實上,年輕人對“沙漠失蹤”那件事,也不是有太大的
興趣。他的看法,也和各人一樣,不認為那有什麼神秘,在酷
熱的沙漠之中,人的思想方法會不正常,可能在觀念上造成時
間飛逝的錯覺。他只不過出於同情杜良博士遭受冷淡對待的遇
遇,所以才想和他交談幾句的。
在社交活動之中,這種情形十分普通,本來不值得特別提
出來的。
可是接下來,事情卻有十分不尋常的發展。
年輕人向著杜良博士走去,一面喝著酒,當然動作十分悠
閒,不會急急忙忙。
就在年輕人走出了兩步時,那瘦高個子卻大踏步跨過來,
一下子就攔在年輕人的身前,阻住了他的去路。
這種行動,當然是粗魯和不禮貌的,絕不應該在這種高級
社交場合出現。年輕人立時站住,他保持著風度,並不發怒,
只是略略抬起頭來,冷冷地望向那瘦高個子,他的眼神,也充
分表現了對對方的譴責。
可是,當他接觸到瘦高個子的神情時,不禁怔了一怔。那
瘦高個子也正向他望來,目光十分誠懇:年輕人有豐富的人生
經歷,固然善於作偽的人,可以裝出十分真誠的眼神來,但年
輕人根本不認識這瘦高個子,他又何必來欺騙他。
那瘦高個子的神情,在誠懇中,還帶著幾分焦切,他一開
口,焦切的情狀更甚。他一望向年輕人,立時壓低了聲音,急
匆匆道:“先生,不要再和杜良博士去討論他侄女的事!”
年輕人陡然怔了一怔,他絕想不到那瘦高個子會對他說出
這樣的話來!
他的第一個反應自然是“為什麼”,可是那瘦高個子反應
極快——他T不但剛才觀察到年輕人準備和杜良博士閒談,而且
這時,也猜到了年輕人的第一個反應,所以他立即道:“求求
你,看老天的分上,現在不要問我為什麼,我一定會找時間
和你繼續解釋!”
他講得又急又快,年輕人要聚精會神,才能聽明白他的
話。瘦高個子的要求,可說古怪之極,一時之間,年輕人除了
冷冷地望著他之外,沒有法子有第二個反應。
瘦高個子的話一說完,又裝著若無其事地走了開去,可是
他一直望著年輕人,也一直現出懇求的神情來。
年輕人在那一剎間,心念電轉:接受這瘦高個子的要求
呢,還是拒絕?
他考慮了兩三秒鐘,就有了決定:接受這瘦高個子的要
求。因杜良博士這時,看來已從最尷尬的情形中走了出來,正
和另外兩個人在交談。
聽起來,他仍然在說著美蘇合作發射火箭的事。那瘦高個
子,則走向大廳一角,推開了一扇門,走了出去。
年輕人一舉杯,喝乾了杯中的酒,放下了酒杯,跟了出
去。
他才一走出那扇門,就看到那瘦高個子站在不遠處的一根
柱子旁邊,像是正在等他出來。
年輕人和他相隔三公尺,互相望著對方,瘦高個子沉聲
道:“我知道閣下對於一切怪異的事,都有探索的興趣,所以
才請你別和杜良交談的。”
年輕人慢慢地向前走去:“我認為探索一切怪異的事,正
是人類進步的動力!”
瘦高個子歎了一聲:“可是這件事,我認為任何人都不適
宜作進一步的調查,讓它過去就算了,反正這種事,每年都有
發生……”
他講到這裡,略頓了一頓,年輕人正想對他所說的話,大
肆駁斥,他忽然又長歎了一聲:“反正杜妮小姐在精神病院得
到很好的照顧,大家都可以把整件事忘記了,對大家都有好
處!”
年輕人本來有許多話,可以表示自己的反對意見,可是一
聽得瘦高個子又說的這一番話,他恍然大悟,幾乎當場就忍不
住要哈哈大笑起來!
瘦高個子的每一句話,都在勸年輕人不要去理會這件事。
可是他的話,卻又極盡挑逗之能事,又說事情怪異,又透露杜
妮小姐在精神病院,叫人的好奇心到達爆炸的程度,而且,他
也知道年輕人性好探索一切怪異的事件。這一切,說明了什
麼?說明瘦高個子在玩狡獪,他明明想要年輕人參加這件事,
可是又怕年輕人拒絕,所以才反其道而行之,想激得年輕人自
告奮勇!
年輕人這時,當然不知道瘦高個子是什麼人,也不知道所
謂“沙漠失蹤”是怎麼一回事,只是識穿了瘦高個子的手段。
他“哈哈”一笑,連連點頭:“既然這樣,那就算了,我
也不會再對這件事感到任何興趣——我離開的時候,他們正在
討論海豚和航海者的關係,這個話題有趣多了。”
他說著,逕自轉過身去,還作了一個再也不理會的手勢。就
在這時候,他聽到身後的瘦高個子,發出了一下古怪的聲音。
年輕人才踏出一步,就聽得那瘦高個子叫道:“年輕人先
生,我就是今天早上打電話給你的那個人。”
年輕人直了直身子,慢慢轉過身來,瘦高個子的神情看來
更焦慮——他雖然玩弄了一些狡獪,但是他那誠懇和焦急的神
情,倒不是偽裝出來的。
年輕人直視著他,瘦高個子的神情有些忸怩,趨前一步,
向年輕人伸出手來:“我的名字是居比,生物學家,和杜妮在
同一間研究機構工作。對不起,我聽人說,你是個大忙人,一
定邀請不到你,所以我才弄了一些狡獪,想不到一下子就被你
識穿了,請接受我的道歉。”
居比講得十分誠懇,而且在他簡單的自我介紹之中,年輕
人可以聽出,他和那個“失蹤”事件的主角人物杜妮小姐,有
著十分親密的關係。
他作了一個原諒他的手勢,問了一句:“杜良博士他也早
知道——”
居比忙道:“不!不!博士根本不認識我。”
年輕人“嗯”地一聲:“今早你在電話之中,提到了一個
人的名字。”
居比急急道:“那是真的,我在一個偶然的機會中認識了
一個朋友,那朋友認識這個人,我曾想請他來解決我……遇到
的難題,但是那位先生在電話中說他無論如何沒有空來幫助
我,是他……指導我,說可以在紐約找到你……這是真的!”
年輕人之所以會出現在紐約宇宙會所之中,就是由於“早
上的那個電話”。年輕人和公主到紐約來,是專程來參加一個
現代藝術的展覽的——有關這個規模龐大之極的展覽,當然不
必多看了。
在紐約,他們的寓所是一座豪華之極的頂樓——年輕人和
公主的生活,十分多姿多采,他們可以在芬蘭北部,靜僻的湖
邊別墅中生活很久,享受美麗的大自然,也可以在紐約最繁華
的地區,享受豐富的物質生活。年輕人的行蹤雖不是什麼秘
密,因為那個藝術展是世界性的,公主作為揭幕貴賓,傳播媒
介自然要大肆宣揚一番,而有著來自幽靈星座身體的黑紗公
主,那種人間罕有的美麗,立刻瘋魔了美國人,藝術界更把她
當作了主要的話題。
這種情形下,要知道年輕人在紐約,不是難事。但要知道
他在紐約住所的電話,卻不是簡單之至,知道這電話者極少,
如果能打這個電話來,那麼一定有點關係。所以,年輕人一拿
起電話來,聽到一把相當焦急的聲音,他就道:“請慢慢說。”
電話那邊的聲音,顯然相當造作:“年輕人先生,原振俠
醫生請你今天中午,無論如何要到宇宙會所一次,那裡有一個
小小的聚會,你一定要去!”
年輕人怔了一怔,他和原振俠醫生已經很久沒有見面了。
自從從幽靈星座回來之後,他們曾有一個共同敘述其間經過的
約定,可是由於雙方都忙,這個約會到現在還沒有實行。
原振俠醫生自然是可以知道這裡的電話的,年輕人把一個
固定的聯絡電話,給了幾個親密的朋友,不論他身在何處;都
可以有確切的消息。
年輕人一面轉念,一面反問:“原醫生為什麼要通過閣下
來聯絡我?”
電話那邊的回答是:“你來了就知道,務必請你一定來,
不會有任何害處。”
既然對方打的是原振俠醫生的名頭,年輕人就答應了下
來,又問了宇宙會所的地址。當他放下電話之後,望向公主,
公主搖頭:“我要見許多藝術家,不能奉陪了。”
年輕人於是一個人前去,他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直
到見到那瘦高個子把他引出大廳為止。
這時,居比搖著手:“我苦苦哀求原醫生幫助,但原醫生
實在抽不出時間來,所以才要我來求你,他說你十之八九也不
會答應,所以我才自作聰明,想引得你自己感到有興趣!
熾天使書城
【二、闖進秘密基地】
年輕人抬頭想了片刻,問:“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居比回答得十分直截了當:“杜妮在沙漠中,無意之間闖
進了一個秘密基地。”
年輕人揚了揚眉:“什麼性質的秘密基地?外星人的,美
國國防部的,還是敵對國家的?”
居比深深吸了一口氣:“我不知道,但是一定有人知道,
那是一個極隱秘的基地——”
年輕人一揮手:“杜妮既然闖了進去,她就該知道那是什
麼基地。”
居比沒有說什麼,只現出一副十分遲疑的神情,顯然事情
大有曲折之處。過了片刻,居比才又道:“可是,根本沒有人
相信她的話!”
年輕人“啊”地一聲:“所以她才會留在精神病院之中,
接受照顧?”
居比的神情十分憤慨,用力點頭。
年輕人搖頭:“不能說根本沒有人相信她的話,你至少應
該相信。”
居比神情苦澀,哼了一聲:“當然……我應該相信,可是
……可是沒有任何事實,可以支持她的敘述,她的遭遇是真實
的。”
年輕人笑了一下:“通常情形都是這樣一你想我做什
麼?”
居比搓著手,他個子又高又瘦,卻有一雙很大的手,下定
了決心,才道:“想請你去見一見杜妮,她其實十分清醒,根
本沒有病!”
年輕人想了一想,才問:“杜良博士有什麼意見?”
居比苦笑:“很怪,事情發生之後,社妮根本不願意見他,
他們……可是沒有見過面。”
年輕人不禁訝然:“新聞報道說杜妮父母早亡,由叔叔杜
良撫養長大的。”
居比點頭:“是,杜妮平日對杜良叔叔十分尊敬,和她一
起工作,如果有一天,不在她口中聽到杜良叔叔,那真是怪事
了……”
年輕人皺著眉,緩緩喝著酒,居比搓手搓得更急:“你不
去見她,我自然可以轉述她的遭遇,可是……那總不如你直接
去聽她說的好!”
年輕人已經估計到,整件事有一定的曲折性,可以探索一
下。至少,去見一見那個自稱有奇遇的杜妮,不會有什麼壞
處。
所以,他爽快地答應下來:“好,你去安排一個時間,再
和我聯絡。”
他已經答應了要求,可是居比的反應,卻奇怪之極,他非
但沒有高興的神態,反倒現出十分為難的神情來,仍然不斷搓
著手。
年輕人又好氣又好笑,望著他不出聲,看他還有什麼花樣
耍出來。
居比結結巴巴地道:“杜妮……雖然十分正常,可是在醫
院之中,被當作嚴重的精神病患者,隔離了起來,不准任何人
探訪——”
他才講到這裡,年輕人就發出了一下呼喝聲:“那你還叫
我去看她?”
居比被年輕人的呼喝,嚇得倒退了一步,可是,他接著所
說的話,卻令得年輕人啼笑皆非,他道:“聽說你神通廣大,
要把一個人從監管嚴密的精神病院中弄出來,應該不是難事。”
年輕人真不知道是應該生氣好還是大笑好,他還是連打了
三個“哈哈”,他已經不準備再和居比說下去,因為居比的要
求實在太過分了。
他先是弄了一個十分笨的狡獪,後來提出了要求,可是居
然要年輕人從醫院中把人“弄出來”。
年輕人轉過身去後,就聽到居比焦急之極的聲音道:“我
愛她,願意為她請求任何人!”
不單是居比的語調,而且也由於他的話,打動了年輕人的
心。
談到愛情,沒有人比他和公主之間的愛情更深刻。也只有
自己本身有深刻愛情理想的人,才會明白愛情的偉大,才瞭解
愛情在人的生命歷程之中所占的重要地位。
年輕人停了一停,轉過身來,看著涔涔汗下的居比,沉默
了一會,才道:“情形壞到什麼程度?”
居比憤然道:“醫院方面,不知奉了哪方面的指示,什麼
人也不能見。”
年輕人搖頭:“那說不過去,難道她的叔叔也不能去見
她?”
居比喃喃地道:“我……不是太瞭解……”
年輕人看出居比熱情有余,可是並不是十分有處事經驗,
他作了一個手勢:“杜良博士一定可以見她,我們何不先和他
商量一下?”
居比咬著下唇,忽然又昂起了頭來:“好,事實上在事情
發生後,我和他通過電話,但他一口拒絕,所以我不想再去找
他。”
年輕人作了一個手勢,示意一起再回到客廳去,居比吸了
一口氣,兩人一起回到了廳堂中。
他們離開了大約二十分鐘,廳堂中的人已走了不少,可是
杜良博士還在,在一個角落處吸著煙斗,樣子十分優郁,並沒
有和別人交談。
看他的神情,十分落寞,顯然他本來想在這裡和會員交
談,可是大家對他的話題,都沒有什麼興趣,逼使他失望。所
以,當年輕人和居比向他走過去的時候,他立時用期望的神情
望著他們。
居比先向杜良伸出手來,自我介紹:“博士,我是居比,
曾和你通過電話。”
杜良一聽到居比的自我介紹,就現出了十分冷淡的神情,
只“哦”了一聲,便繼續用力去吸煙斗,再也不理睬他。居比
相當鎮定:“我相信杜妮一定曾經提起過我的名字,我們不但
是同事,而且是很好的朋友。”
杜良的態度更冷淡:“沒有,我從來也未曾聽她提起過閣
下的大名!”
杜良博士的話,客氣之極,可是也冷淡之至。居比一連碰
了兩個釘子,有點不知所措。年輕人在杜良的身邊,坐了下
來,對著杜良,向居比指了一指:“世上如果還有人關心杜妮
小姐的話,我相信一個是你,一個就是這位居比先生。”
年輕人的話說得十分誠懇,杜良博士噴出了大口的煙,他
的視線就透過煙霧,向居比望去,居比和他對視著,過了足有
半分鐘之久,杜良才道:“我相信她的話。”
居比立時道:“當然相信,她決不是一個說謊的女孩子,
而且,也正由於她的話是真的,所以她才會被隔離,是不是,
博士?”
居比說到這裡,神情相當激動,杜良博士的神情也相當激
動,居比又道:“連你也不能見她?”
博士深深吸了一口氣,抬起頭來,四面看了一下,其他的
會員對他們都沒加注意,博士欲言又止,年輕人一揚眉:“是
不是要換一個地方詳談?”
杜良博士這時才用略為疑惑的眼光,望向年輕人:“閣下
是——”
年輕人一攤手,先介紹了自己的名字,才道:“我是一個
局外人,是居比先生通過了相當複雜的關係,希望我能對杜妮
小姐的處境,有所改善。”
杜良博士的神情更疑惑:“你怎麼能做到這一點?”
年輕人的回答,十分簡單:“事在人為。”
居比看來想在一旁幫助介紹年輕人,可是別說他對年輕人
不是十分瞭解,就算瞭解他的為人,如果要介紹年輕人,只怕
也無從介紹起,因為他的生活,大多姿多采了,簡直不知如何
介紹才好。
年輕人微笑了一下:“簡單他說,我是一個過著冒險生活
的人。”
杜良博士還有點不放心:“請舉兩宗你最近的冒險生活例
子來聽聽!”
博士的要求,不是很禮貌,可是年輕人並不放在心上,而
且,最近,恰好有兩件事可以供他舉例,所以他就道:“第一
件,我發現有一批外星人,在地球活動,阻止地球軍事科學上
的發展,挽救地球人步向滅亡的危機。”
杜良博士睜大了眼睛,盯著年輕人,神情訝異莫名。居比
也望向年輕人,他揚起手來,像是想試一下年輕人的額頭,是
不是在發燙。
年輕人的聲調很平淡:“第二件,我知道了一個人類自古
以來的大秘密,一種力量,邪惡的魔界力量,一直在暗算人
類,使人類自相殘殺,犯下種種的惡行。這種魔界引誘的力
量,幾乎暗算了每一個在地球上生活的人,暗算也已經延續
了幾千年,甚至更久遠!”
年輕人講完了之後,居比和杜良博士都呆了好一會,居比
更不由自主地喘著氣。杜良哺哺地道:“天,你究竟是什麼樣
的人!”
年輕人笑:“一個喜歡探索神秘事物的人,杜妮小姐的遭
遇,博士把她的遭遇和美蘇聯合發射火箭的事聯在一起等等,
都有足夠條件,引起我的探索興趣。”
當年輕人說到“把她的遭遇和美蘇聯合發射火箭的事聯在
一起”的時候,杜良博士的反應,十分強烈。他先是陡然震動
了一下,然後不住用手中的煙斗,敲著椅子的扶手,身子左右
搖擺著。
年輕人並非故意那樣說的,當他那樣說的時候,他根本也
不知道,一個沙漠生物學家在沙漠中失蹤了三天,怎麼會和美
蘇這兩個超級大強國聯合發放大空探索火箭有關。
可是,杜良博士剛才先說了那件大事,又突然提到了他侄
女失蹤的事,可知兩者之間,必有若干聯繫。
而且,年輕人又在居比的口中,知道杜妮正在精神病院中
被隔離。美國是一個民主國家,國民的人權都受到保障,若不
是為了特殊的原因,決不會有這種情形出現。而要用這種辦法
對付杜妮,當然要通過有特別權力的機構,這種機構,大多數
和國防、情報、太空總署有關,使用的理由,多半也是用軍事
秘密的大帽子。
由此可知,杜妮確然有不少古怪的經歷,至少,使有關方
面認為她必須隔離!
種種跡象,都表示這件事大有可疑之處,所以年輕人才說
那值得探索。
至於杜良博士何以忽然神情如此不安,年輕人暫時不知道
是什麼原因,他只是注視著杜良,觀察他進一步的反應。
杜良博士過了好一會才恢復了鎮定,他望著年輕人:“你
有極敏銳的觀察力,希望你對杜妮有幫助。”
年輕人不置可否,他提議:“捨間離這裡不遠,而且也不
會有人打擾——我的妻子也是冒險生活者,如果她肯參加,對
事情更有幫助!”
居比立時站了起來,杜良行事顯然比較慎重,畢竟年輕人
對他來說,只是新相識,可是年輕人的氣度軒昂,自有懾人
的、令人信服的神態,所以博士也沒有猶豫多久,也站了起
來。
年輕人有點迫不及待地向外走去,他確然十分著急,他和
公主幾乎是形影不離的一對,這時,分開已超過了一小時,那
是十分罕見的情形,公主也十分不高興。
年輕人有一次和公主說:“我們要設法每一分每一秒都在
一起。”
公主卻低吟:“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年輕人立時激動起來:“這兩句詩,是狗屁不通,怎麼可
以不在乎朝朝暮暮。每分每秒都要爭取,不要以為一個人的一
生有許多秒,一個人最好的時光,算是六十年,那也不過——”
公主的心算本領在年輕人之上,她只花了很短的時間,就
道:“也不過十九億秒左右!”
年輕人感歎:“過去一秒就少一秒,有許多東西,失去了,
還有可能找回來。可是時間,過去了的,永遠成為過去,再也
沒有任何力量可以把過去的一秒鐘拉回來;而過去了一秒,生
命就少了一秒。”
年輕人越說越激動,公主和他緊緊相擁。
他是一個連一秒鐘也不願和公主分離的人,如今,一小時
多,幾乎是四千秒了,他自然心急要回到公主的身邊去!
年輕人駕車,以最高的速度駛回住所。一路上,他想到可
以見到公主,有著由衷的喜悅,嘴角掛著別人看來也會感到甜
蜜的笑容,使得杜良博士忍不住道:“賢伉儷的感情很好。”
年輕人沒有用言語來回答,只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神情
更是甜蜜。
年輕人推門走進住所,就是一呆。公主自然立即掠起一陣
香風,向他撲了過來,兩人立時緊擁在一起——相愛的男女,
身體的接觸十分重要。年輕人在親吻了公主之後,回頭向杜良
和居比看了一眼,神情大是尷尬。
他曾向兩人說,他的住所可以詳談,不會有人干擾。可是
這時,他的住所之中,卻至少有十個以上的客人,個個都是現
代藝術家,服飾裝扮之奇,如果有兩個外星人夾雜在其中,反
倒會叫人感到太正常了。
當然,這十個人發出來的聲響,就算不致於把人的耳朵震
聾,也足以令人自然而然,要張大了口喘氣,這時,杜良和居
比就是這樣。
公主看出了年輕人的尷尬,可是她也不能就此趕走客人。
兩人互望了一眼,都會心地笑了起來,年輕人這時向杜良和居
比作了一個手勢,把兩人引進書房中,一關上門,完善的隔音
設備,就把噪音完全隔絕在外。
杜良和居比直到這時,才異口同聲道:“尊夫人竟如此美
麗!”年輕人微笑道謝,居比有點可惜:“可惜尊夫人不能參加
我們的談話!”
年輕人不在意地向書桌上看了一眼,看到筆座上有一個紅
點已經亮著。他知道,公主雖然在外面,可是通過裝設,她可
以在小型的耳機之中,聽到這裡交談的一切,如果她願意的
話,也可以加入討論。
而且,也不會妨礙公主和現代藝術家的社交談話。
年輕人取出了酒——酒的用途很多,在這樣的情形下不能
沒有酒,也是它的主要用途。
杜良吸了一口氣,又取出煙斗,他開門見山:“事情發生
之後,我只見過她一次,一個軍事單位忽然通知我去見她
年輕人間:“軍事單位?”
杜良博士憤然:“我不知道像美國這種開明的國家,居然
還有這樣秘密的軍事單位的存在!”
杜良皺著眉:“一個上校,一個少校,神情十分肅穆,先
向我問了很多問題,正當我大為不耐煩的時候,他們才說:“
‘令侄女杜妮出了點事,你要去看看她!’”
一聽得杜妮有事,杜良便大吃一驚,杜妮自幼父母雙亡,
由他撫養長大,感情有異於一般叔侄。而且,找上門來的又是
高級軍官——他實在無法想象一個沙漠生物學家和軍方怎麼會
牽上關係的。
杜良博士瞪著那兩個自稱來自國防部,具有有效證件的軍
官,一時之間,不知如何是好,他只是不住地問:“發生了什
麼事?發生了什麼事?”
那上校不是很喜歡說話,樣子陰森。少校卻是一個十分漂
亮的青年人,他道:“嗯……你的侄女……杜妮小姐,據她說,
看到了一些景像,不過我們不相信她的話,所以希望她和親人
見一見。”
少校說到這裡,略頓了一頓:“一般來說,見了親人總會
說實話的,而且,我們有理由相信,她受了相當程度的驚嚇。
博士,她到那荒涼的沙漠裡,目的是——”
杜良博士立即回答:“搜集標本,她專門研究沙漠動物的
生長情形。”
杜良說到這裡,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這時,他和兩個軍
官,是在他的辦公室中見面的。若干天之前,他和杜妮也在這
裡見面,杜妮來找他,十分高興地道:“叔叔,明天我就出覽
到阿利桑那州去,采集標本,只有我一個人去,我想可以真正
體會一下沙漠動物的寂寞生活方式。”
杜良笑了起來:“沙漠生物的生活一定寂寞的嗎?”
杜妮也笑:“想是當然的。叔叔,我要去的那一片沙漠,
全年都不降雨,干燥之極,除了昆蟲和爬蟲之外,沒有發現過
別的生物。我希望可以找到土撥鼠,要是在這種沙漠中也有脊
椎動物,那麼外星也可以有生物!”
杜良博士研究外星生物存在的可能性,很有些獨特的見
解,有一部分人同意,也有一部分人反對,未能成為科學上的
定論。
聽了杜妮的話,他就道:“外星生物必然在外星的獨特環
境中發展,地球上不可能有模擬的環境。”
杜妮沒有再說什麼,揮了揮手,就跳躍地走了出去——她
不是十分美麗,可是充滿了青春和活力,連走兩步路都充滿了
動感。
杜妮這次來過之後,就沒有跟他再見面,然後,就是兩個
軍官的來到。
杜良博士還想間什麼,那少校已經在催:“是不是立刻可
以啟程?”
杜良瞪了眼半晌,他當然不是一個可以說走就走的閒人,
可是再忙的人,看見有十萬火急的事,還是可以說走就走的。
跟那兩個軍官上了車,杜良就覺得事情十分之不尋常——
那輛車子,無法自內看到外面,而且,車身上,也沒有任何國
防部的標志,看起來像是一輛;日貨車,可是速度十分高。
少校解釋:“事情和軍事秘密有關,所以我們的行動,要
保持適度的秘密。”
杜良那時可以接受這樣的解釋,但是當他被要求戴上眼罩
才能下車時,他提出抗議。
那上校到這時,總算開了一句口,陰惻惻地道:“國民有
義務和軍方合作!”
他在說那句話的時候,把手按在腰間的佩槍上。
杜良當然不會怕他開槍,但也知道抗議不會有用,所以
就答應戴上了眼罩。
然後,他登上了一架小型噴射機,根本不知道飛往何處,
飛行時間約莫是兩小時。從紐約起飛,兩小時可以到達不知
多少地方,所以杜良一直不知道自己是在什麼地方見到杜妮
的。
他見到杜妮,是在一幢建築物之中——他甚至無法說出這
幢建築物的外形,因為他是蒙著眼走進去的。
杜妮是在一個大套房中,陳設不是很豪華,可是十分舒
適,有兩個女護士在照料著她,看得出她的生活不錯,但當然
沒有自由。
杜妮見到杜良,就撲了過來,叫:“叔叔,他們不相信我,
告訴他們,我從小就不撤謊。”
上校和少校也跟著走了進來,少校一聲不響地坐了下來,
杜良急急問:“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杜妮急速地喘著氣,少校道:“慢慢來,把一切經過說出
來。”
杜妮又喘了一會,神情十分驚恐,她道:“我不知道自己
見到的是什麼、我只是照實說!”
她一面說,一面用求助的眼光望向杜良,杜良拍著她的手
背:“只管說……”
杜妮低頭一會,便開始說她的遭遇。
杜妮的遭遇,在這個故事中,占十分重要的地位。年輕人
聽到這故事時,是由杜良複述的,杜良說得十分詳細,為了更
容易理解,便把杜妮的敘述,用她自己親自經歷的方式轉述出
來。
那樣,就更可以瞭解事情的古怪之處。
熾天使書城
【三、杜妮的遭遇】
杜妮一個人和她那輛設備精良的中型客貨車,停在一處荒
蕪之極的沙漠中心地帶。杜妮有理由相信,四周五十公里的范
圍之內,除了她之外,別說沒有第二個人,連第二個脊椎動物
都不會有——她來了已經三天,就連土撥鼠都未曾發現一只。
晚上,她自己弄了晚餐,看了一會電視,熄掉了電視機之
後,四周極靜,以致一只蜥蜴在沙上爬過,也可以聽到沙沙
聲。
杜妮睡不著,她想起了居比。居比和她一起工作,對她的
愛慕,杜妮憑女性的觸角,早就可以知道。
居比不是什麼英俊的小生,她自己也不見得是美如天仙,
本來是很好的一對。
可是杜妮總抱著更好的希望,所以對居比的態度,十分冷
淡。
這時,在寂靜的沙漠之中,杜妮卻想起居比來。居比個子
高瘦,大手大腳,她漸漸涉及胯思,想到居比那一雙大手在自
己身上搓揉撫摸的情形,不禁身子有點發熱,越來越不可耐,
她索性離開了車子,站在沙漠上。
那一晚,月色相當好,在月色下看來,沙漠一片潔白,如
同積雪模樣。
杜妮心神不定,信步向外走出,不知不覺,走到相當遠。
當她回頭去看自己的那輛車子時,車子看起來,只是沙漠上的
一個小黑團。
杜妮深深吸了幾口氣,心想回去之後,把自己今夜所看所
想的告訴居比,只怕居比會高興得直跳起來,立刻緊緊擁抱
她!
杜妮往回走,那時,距離她的車子,大約只有三百公尺左
右,她忽然聽到她的左手邊,有一種異樣的聲音傳來,那是一
種“絲絲”聲,像是有蒸汽在噴出來,也像是有許多蛇一起在
吐著蛇信。
杜妮連忙循聲看去,看到在她左邊,約兩百公尺處,有一
個沙丘,正在漸漸升高。或者說,沙漠中,正有一個沙丘在漸
漸拱起來,可是拱起的形狀,卻又十分奇特,不是半圓形的拱
起,而是圓柱形的拱起!
杜妮隔得還遠,這時她估計,拱起的那個圓柱,直徑約有
兩公尺。
杜妮感到訝異之極,她看到了這種怪異情形的第一個想法
是:會不會有什麼史前怪獸,突然在沙子下面復甦,拱出沙來
了呢?她用力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確定所見是實情,遲疑了一
下子,就向前走過去。
當她走前約一百公尺的時候,那圓柱形升起約有三公尺
高,就停止再向上拱起,同時,沙子紛紛落下,露出一個黑黝
黝的圓筒來。
杜妮雖然是一個生物學家,各方面的知識也很豐富,但眼
前的情景,使她感到自己如同置身在一部神秘電影之中。她感
到事情十分古怪,自己可能會有危險,所以她不再前進,而
且,伏了下來。
她才伏下,就看到那大鐵簡——那圓柱形物體,看來就是
一只大鐵筒,轉動了一下,就裂開成兩半,從裡面,走出四個
人來!
杜妮就在這時候,更是心頭狂跳,訝異之極!
試想,她來到這個荒涼之極的沙漠,找一只土撥鼠都找不
到,忽然看到了四個人自沙子下面冒了出來,怎麼能不驚訝。
要不是她竭力克制著身子,怕早已忍不住高聲尖叫起來了!
那四個人——當然是人,杜妮後來,特別強調了這一點。
她之所以要強調,是因為她看到的那四個人,有頭有身體有手
有腳,可是他們的整個身體,都被衣服頭盔所掩蓋,看來像是
潛水人,手中沒有拿什麼,但是同樣戴著黑色的手套。
如果要精確地描述,她這時看到的是四個黑色的人形動
物,從那個大鐵筒中,走了出來。
那四個人出來之後,略停了一停。杜妮在那時候,緊張之
極,雙手各抓了一把沙子,緊緊攥著,以消減心中的緊張。
那四個人停了一停之後,分成兩批,兩個向她的車子走
去。在沙漠上行走,不容易快,可是那兩個人的行動極快,一
下子就走得老遠。杜妮看到他們走向自己的車子,心中更是焦
急,可是她還未曾能采取任何行動時,另外兩個黑衣人,已經
來到離她身前只有十公尺處了,而且正在注視著她!
杜妮的處境,正是尷尬到了極點!
她伏在沙上,希望對方不會發現自己,可是,人家卻一下
子就來到了她的身前!
她仰起頭來,接觸到那兩個人的目光,倒也沒有什麼異
樣。雖然他們的外型怪異,但是透過頭盔近眼部的那一層玻
璃,看到的眼睛,應該是人的眼睛。
杜妮只覺得全身僵硬,不知如何才好,她看到她面前的兩
個人,又走近了兩步,向她作了一個手勢,示意她站起來。
全身由於驚怖而僵硬了的杜妮,事後真的不知當時是如何
站起來的。不過她記得,她在站起來的過程之中,清楚地聽到
了自己全身骨節所發出的“格格”聲,在寂靜的沙漠之中,聽
來刺耳之極——雖然有大鐵筒的升起和四個人的出現,可是除
了開始時的“絲絲”聲之外,還是靜得什麼聲音也沒有,黑衣
人在沙漠上走動,竟然聲音也沒有!杜妮好不容易站直了身
子,她明顯地感到在她面前的那兩個人,正在打量她。
杜妮也望著他們,由於驚恐,她根本無法移開自己的視
線。
雙方僵持了多久,杜妮在事後無法詳細說得出來,在感覺
上來說,像是過了千百年,但在實際上,可能只有十來秒鐘。
那兩個人仍然不出聲,只是向杜妮作了一個手勢,示意她
跟著他們走。
杜妮不是不想順從,而是她站在那裡,在微微發抖,哪裡
還有挪動雙腳的氣力!
她想說些什麼,可是張大了口,聲音也發不出來,只是在
喉間,響起了一陣“格格”的聲響。
就在這時候,那兩個極快地走向她車子的人,又極快地來
到了她的身前,她的身前現在有了四個神秘莫測的黑衣人。
四個人之中,兩個在前,兩個在後。前面的兩個人,在接
連向她做了幾次手勢,杜妮仍然沒有反應之後,就向她走來,
看來是準備一邊一個挾著她向前走。杜妮大是著急,一急之
下,居然叫出了聲,她發出的是一腔十分尖銳的叫聲——這是
一般女性在這種情形下的正常反應。
她從未想到,自己的這一下,充滿了驚恐,甚至絕望的尖
呼聲,竟然會引起那麼奇怪的反應。只見那四個人在劃破寂靜
的尖叫聲中,飛快地後退,一下子就退到了那大鐵筒之前。看
起來,他們像是準備逃進那大鐵筒去!
杜妮既然已有力量發出第一下尖叫聲,當然也有力量一直
叫下去。可是她看到自己第一下尖叫聲,已經有了這樣的效
果,她吸了一口氣,也就沒有再發出第二下尖叫聲來。
杜妮急速地喘著氣,好一會才平伏下來,那四個黑衣人顯
然正望向她,可是都不再向前來。這種情形,令得她的膽子漸
漸大了起來,因為看來,像是那四個黑衣人,反而十分怕她一
樣!
當然。她也不敢貿然去接近他們,那時,她已不再那麼恐
懼,自然也開始打算。她知道雙方這樣僵持下去,不是辦法,
唯一的辦法是,回到自己的車子去,而且立刻駕車離去,向有
關方面報告這件事!
杜妮全然不知道那四個黑衣人是什麼來歷,可是他們竟然
自一個由沙中升起的大鐵筒中走出來,這也就怪異得可以了。
這時,杜妮、她的車子和那四個黑衣人,相距各有兩百公
尺左右,恰好成為一個三角形。杜妮再勉力定了定神,走向自
己的車子,開始的時候,她斜著身子走,視線始終不離開那四
個黑衣人。
等到走出了一半,杜妮才陡然轉過身去,向著她的車子,
發足狂奔。
可是這一奔,事情忽然之間,變得糟糕之極,她才一發足
奔跑,跑出了三五步,忽然眼前一黑,那四個人已並排攔在她
的面前。
杜妮大吃一驚,連忙收住了腳步,幾乎就要撞在他們的身
上。
當杜妮好不容易站定搖搖晃晃的身子之際,想起了剛才一
下尖叫聲便把他們嚇退的情形,她又尖叫了起來。
可是這一次,那四個黑衣人只是後退了一步,並沒有遠遠
躲開,也沒有讓開的意思。
杜妮急速地喘著氣,當她緩過氣來時,她才問:“你們是
什麼人?”
四個人都沒有回答,只是其中的兩個,向她做手勢,還是
和上次一樣的意思,要她跟他們走,看情形是要走進那個大鐵
筒去。
杜妮在這時候,一則,看出那四個黑衣人,不像有什麼惡
意,若有惡意的話,恐怕早已對她不利了。二則,她好奇心大
作,想去弄清楚他們究竟是什麼人,說不定會有大發現。
一想到這一點,她更加鎮定,掠了掠頭髮:“你們為什麼
只打手勢,不說話?”
她的話仍然沒有得到回答(在這以後,她說了許多話,都
沒有回答),她大聲笑了起來:“好,我跟你們去,是不是就從
那大鐵筒中走進去?”
那個向她打手勢的人,點了點頭。
杜妮再掠了掠頭髮,轉過身去,她一轉身,四個黑衣人就
把她圍在中間,一起走向那大鐵筒。進去了之後,大鐵筒即合
上,眼前變成了一片黑暗。
杜妮在這時候,心頭又劇跳了起來。大鐵筒像是一具升降
機,而且,合起來之後,顯然感到在向下沉。
就算在白天,在熟悉的城市中,一個年輕女性和四個陌生
男人在升降機中,突然變成一片漆黑,女性也不免會害怕,何
況杜妮處在這種情形之下!
她再次開口,聲音之中,自然滿是驚恐:“求求你們,隨
便哪一個人,出點聲!”
可是她仍然沒有得到回答,眼前一片黑暗,就算其中有人
作了手勢,她也看不見。
在感覺上,那大鐵簡一直在向下沉,杜妮心中的恐懼越來
越甚,她十分肯定是在一個渺無人跡的沙漠地區,怎麼會有那
麼怪異的情形出現?大鐵簡要是一直向下沉的話,會沉到什麼
地方去?那四個黑衣人是什麼人?他們的目的是什麼?
這時候,杜妮的思緒,紊亂之極,她不斷說著話,聲音越
來越大,可是卻得不到回答。
她又不斷地揮動著雙手,開始的時候,那只不過是無意識
的動作,像是這樣做,多少可以驅去心中的恐懼,可是突然之
間,她停了下來。
那大鐵簡的直徑,只不過兩公尺左右,連她在內,一共有
五個人,可說是相當擠逼。何以她那樣大幅度地揮動雙手,竟
然碰不到身邊的人?
她一靜下來,除了在感覺上,大鐵筒還在下沉之外,一點
聲音也沒有。或者說,除了她自己的喘息聲之外,什麼聲音也
沒有——也不對,她屏住了氣息一會,可以聽到她自己的心跳
聲,甚至也隱約可以聽到血液在體內流動的聲音。杜妮的恐
懼,真是到了極點,她遍體生寒,想要尖叫,可是卻又發不出
聲。這時,她想到那幾個如此詭異的黑衣人,可能是外星人!
她落入了外星人的手中!她看過很多這樣的故事!一個地
球女性落入了外星人的手中,外星人通過她來作種種實驗,她
不知道會面對怎樣可怕的怪物!
她全身發抖,上下兩排牙齒相叩,發出“得得”的聲響。
她發出了呻吟聲,用盡了全身的氣力,才又掙扎著說出了一句
充滿顫音的話:“你們是什麼人?”
在說出了這句話之後,大鐵筒的下沉之勢停止了。這時
候,杜妮對恐懼的忍受,也到了極限,她終於又發出了一下尖
厲的叫聲。
可是這下叫聲,在杜妮自己聽來,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過
來一樣,因為她幾乎在張開口的同時,就昏了過去,什麼也不
知道了。
昏厥是人體生理現象中十分奇妙的一環,昏厥和昏迷不
同,短暫的突然發作的意識喪失,叫作昏厥,大多數在承受不
住過度的刺激時發生,刺激有實質的,例如外傷所造成的痛
楚,一超出了人所能忍受痛苦的極限,人就會出現昏厥現象,
一昏厥,喪失了知覺,痛楚也就暫時感覺不到了!
心理上的刺激也可以造成昏厥,那是十分常見的情形,最
常見於在親人受了傷害,遭到了損失,或是像杜妮那樣,在極
度的恐懼侵襲之下,也就會昏厥。
這種自然出現的短暫腦貧血現象,是人體活動中的保護作
用,可以使刺激得到緩衝。
像杜妮那樣,如果不是忽然昏厥,真難想象恐懼一波又一
波的侵襲,會把她逼到什麼地步。
杜妮不知自己昏了去之後,發生了什麼事,也不知道自
己昏厥了多久,等到她醒過來的時候,她感到自己躺著,四周
圍一點聲音也沒有,也沒有光亮——她把眼睛睜得極大,可是
什麼也看不見。
她喘著氣,彎身坐了起來,頭部重重的撞在一個硬物之上
——她無法坐得起身子來!
杜妮在突然之間,就出了一身冷汗!
因為在她的頭碰到了硬物的同時,她雙手一伸,也碰到了
硬物。
她是在一個極狹窄的空間之中,那車間只可以容她平躺
著,勉勉強強可以轉身,連坐也坐不起來!
即使是小孩子,也知道這樣一個狹窄的空間是什麼:棺
材!
杜妮的恐懼,又到達了新的頂點:她躺在棺材中,她被活
葬了!那種恐懼感,令得她至少有十分鐘的時間,全身抽搐。
然後,她沒有叫,只是拚命地敲打著,發出十分低沉的聲響,
敲了好一會,手和腳。時和膝部都疼痛不堪,可是一點結果也
沒有。
這時,杜妮感到;自己醒過來之後已經有一段時間了,又
一直在急促地喘著氣,氧氣的消耗量應該十分巨大,可是已經
有了相當的時間,並不感到呼吸有任何困難!
一想到這一點,她開始鎮定下來,又深深地吸了幾口氣。
杜妮非但不覺得呼吸困難,而且還覺得空氣十分清新,一
如清晨的空氣。她開始告訴自己:要作最壞的打算!最壞的打
算是什麼呢?
她作了一連串的設想:那四個黑衣人是外星人,現在把自
己囚禁在沙漠底下,進行研究,也有可能把自己運回外星去。
看起來,最壞的情形,也不過是這樣,恐懼,死亡就不會
來臨嗎?不恐懼,情形雖不改變,至少可以冷靜下來,好好地
想上一想!
杜妮在這種情形下,還能鎮定下來,自然是由於她是一個
性格十分堅強的人,不然,她早已嚇瘋過去了!
就在這時候,她感到那棺材在移動,上、下、左、右、
前、後地移動,移動得相當緩慢,可是的的確確在動。這令得
她更加鎮定了一些。被放在棺材之中,固然可怕之極,但知道
那棺材並未被埋進土內,那總比較好一點。
這時候,杜妮有一種強烈的感覺,感到有人在觀察她,她
伸手出去,摸到的東西,又冷又滑,她不能肯定那是什麼質
地。
她眼前雖然一片漆黑,可是如果那四個黑衣人使用了紅外
線儀器,而那棺材又是透明的話,那麼這四個黑衣人一樣可以
在黑暗中很好地觀察她。
暫時沒有進一步的危險,杜妮更鎮定了許多,她又吸了一
口氣,道:“如果你們沒有惡意,何必把我放在這種狹窄的
……東西裡?我們可以好好地面對面談一談……”
她說了很多這一類的話,可是仍然一點反應也沒有,就在
這樣的情形之下,她過了許久許久(後來知道是三天),她並
不覺得肚餓口渴,所以她那時並不知道時間過了那麼久。到後
來,她不再出聲,她好幾次焦躁得難以忍受,但又憑藉堅強的
意志,使自己鎮定下來。
最後的一個變化是,她忽然看到了一些光亮,那是一點一
點,十分微弱的光芒。她在黑暗中久了,對任何微弱的光芒,
都敏感之極,一看到有光芒,她幾乎歡呼起來。那些微弱的光
芒在移動,像是有許多螢火蟲在飛,但光芒比螢火蟲發出的要
微弱得多。
不一會,那些本來散亂之極的光點,就排列成了一個外面
有一個圓圈的圖案,看來像是什麼標志。在一個圓圈之中,並
列著兩個如同箭嘴一樣的物體,底部好像是雲團,上端是許多
小亮點。
杜妮一看到眼前出現了這樣的一個標志,就絕對可以肯
定,這個圖案的標志,一定有著某種十分特別的意義,可是她
未曾看到過這個標志,也無法憑想象去瞭解這個標志的內容。
那標志在她的面前,出現了約莫五六秒鐘,但那已足夠在
她的記憶之中,留下十分深刻的印象。
再接下來,她又喪失了知覺——這次不是昏厥,而是在不
知不覺中熟睡了,再過了一會,她醒來,睜開眼,她知道那是
晚上,可是光亮還令她瞇起了眼睛。
顯然是夜晚,她在沙漠上,在她自己的車子中。這時,她
感到了口渴,她先喝了兒口水,然後,努力想弄清楚曾發生過
什麼事,可是過去的事完全像一場夢。當她抬頭向天上看去的
時候,圓月的形狀已變,估計大約已過了兩三天的時間。
她嚇了一跳,忙打開收音機,沒多久,就聽到了當地警方
的廣播!一位女性沙漠生物學家在沙漠失蹤,大規模的搜索行
動已展開兩天,失蹤生物學家的特徵是紅髮,高桃身材,她的
車子……
杜妮大叫了一聲,驟然聽到自己失蹤了三天,自然難免吃
驚,她立即利用車上的通訊設備,和警方聯絡,聽到的是一片
驚叫聲:“天!你在哪裡?你到哪裡去了?”
接下來的事情,不值得詳述,簡單說過就算,但有一點,
十分值得提出來。
警方人員找到了杜妮,杜妮知道是居比報警的——居比雖
然並沒有跟她約定,但每天都打一次到兩次電話,和杜妮聯
絡,杜妮的那輛車中,有著完善的通訊設備。三天之前,居比
在六個小時無法和杜妮聯絡之後,就知道發生了意外,所以報
警。
相當規模的搜索立即展開,大規模的搜索,在第二天展
開,一直沒有發現,然後,是杜妮的自動出現。
杜妮可以肯定她的車、人都被移離原來的地方,但是沙漠
上,看起來到處全一樣,她也無法找到原來的地方。
杜妮說出了自己的經歷,引起了相當程度的興趣,記者如
實記載,成為報紙上的花邊新聞。這類新聞歷年來並不罕見,
大家也照例看過就算,不會深究。
可是杜妮的情形略有不同,她準備暫時結束在沙漠上的活
動,先回到研究所再說,而就在她的歸途中,一輛軍方直升
機,降落在她的車前。
熾天使書城
【四、軍官要求協助】
從直升機上下來一位校官,十分有禮貌地請求杜妮協助,
把她帶到了杜良見到她的地方,杜妮在舉步的時候,也被要求
蒙眼,那麼她也不知道那是什麼地方。
軍方人員聆聽了她的報告,她也十分詳細地一次又一次他
說著經過,並且加上個人的見解:“那可能是外星人的秘密基
地!不過他們看來不像有什麼惡意,不像電影上那些外星人!”
軍官們很少發表意見,然後,就開始要她畫出她看到過的
標志來。
杜妮感到,那幾個軍官在問她遭遇的時候,神情都十分嚴
肅緊張,所以在整個過程中,她也感到了相當程度的壓力,不
過,她還是能把自己看到過的那個標志,準備無誤地畫出來
——事實上,她已經不是第一次這樣做了,在第一次和警方人
員的談話之中,她就曾把這段經歷說了出來,而且也曾把這標
志畫出來。
(她當然不知道,那幾個軍官全都隸屬於高級情報組織部
門,那是一個相當秘密的組織,掌管著最機密的軍事情報。)
(她這時也不知,令得高級情報官來和她作詳談的原因,
正是由於她第一次在和警方交談的時候,畫出了這個標志,在
警方向上級作報告時,附件又運到了軍方,軍方轉交給情報組
的緣故。)
當杜妮在一張普通的白紙上,畫出了這個標志之後,所有
在場的軍官,都不約而同。有一個短暫時間的沉默——這種沉
默,令得氣氛更加緊張,杜妮有點不安地向四面張望著。
這時,杜妮聽到一個年輕的軍官咕噥了一句:“沒有可能,
她絕無可能知道這個標志的!”
這個年輕軍官雖然說得又快又模糊,可是杜妮還是聽到
了!
她正想發問,可是就在那一剎間,至少有三個別的軍官,
向那年輕軍官投以十分凌厲的目光,顯然是在譴責年輕軍官說
錯了話。
年輕軍官也立時低下頭去,一副惶恐的神色。
杜妮十分機靈,她知道事情十分不尋常,自己在沙漠中的
怪遭遇,可能給自己惹來極度的麻煩,所以她並沒有把要問的
問題說出來。
她本來想問的問題,也十分簡單,她從那年輕軍官的那句
話之戶,聽出自己雖然不知那個標志代表了什麼,可是軍官們
顯然是知道的,不然,那年輕軍官決不會這樣自言自語。所
以,她想問的是:那標志代表了什麼?
當時她沒有出聲,那些軍官又問了一些問題,其中的一
個,掛起了一幅極大的地圖,那是四萬分之一的軍事地圖。
那軍官用指揮棒指著一處標著紅色圓圈的所在,道:“你
是在這裡被發現的。”
杜妮苦笑:“我不是地質學家,也不是測量家,所以我實
在不知道自己在沙漠中的準確位置!”
那幾個軍官互望了一眼,其中一個軍銜最高的,他一直咬
著一個煙斗,從煙斗中冒出一股甜絲絲的煙味,他皺著眉:
“那也就是說,你無法指出那大鐵筒冒起來的正確地點了?”
杜妮道:“是,我只能指出大概的地點。”
杜妮在駛離了最後一個加油站之後,便向固定的方向行
駛,深入沙漠。她駛出了一百公里左右,沙漠上沒有路,她只
是循著一個方向駛。她對路程計算得相當准,因為她要計算燃
料的消耗量,不能在回程的中途沒有了燃料。
即使在接近沙漠的邊緣上沒有了油,也是糟糕之極的事,
因為沙漠上奇詭莫測,什麼樣意想不到的怪事,都有發生的可
能。
杜妮有過幾次在沙漠中采集生物標本的經驗,所以她知道
自己的行程。
那個加油站,很快就在地圖上找了出來,杜妮行進的方
向,也在地圖上確定,照她所說的行駛距離,確定了她車子停
放的地點。
那軍官的棒尖指著那地方,向杜妮望來,神情之中充滿了
疑惑。
杜妮的神情也大是疑惑,她停車的地方,和她被發現之
處,南北相距,至少有一百公里。
杜妮的聲音很輕,可是也很堅定:“一定是在我昏迷不醒
時,他們……那些黑衣人不但移動了我,而且移動了我的車
子,他們的目的,是不想被人發現。”
指著地圖的那軍官道:“當晚你信步行走,在沙漠上,不
可能走出多遠,而且,你在看到大鐵筒的時候,同時可以看見
你的車子?”
杜妮道:“是,十分接近,有兩個黑衣人走向我的車子,
相距至多一百公尺。方向是汽車的西北偏北——我長期在野外
生活,很有辨別方向的能力。”
指揮棒的棒尖在地圖上移動了一下,又停在地圖上,這時
有人拍照,因為那地方,就是大鐵簡最可能的所在之處。
軍官們的第一次問話到這裡結束,臨走時的話是:“我們
立即展開行動,到那地方去搜尋你所說的自沙堆中冒出來的大
鐵筒和那些黑衣人,可是基於秘密的理由,你還需要在這裡休
息若干時日。杜妮小姐,如果你合作,那是對國家的貢獻!”
杜妮雖然不願意,但是對方說的話十分堂皇,所以她也只
好答應下來,但是她同時提出了要和她叔叔聯絡的要求。
軍官們沒有答應她的要求,取得了杜良的住址和電話,只
答應代她傳達。
杜妮在這個不知是何處,又近乎密封的建築物中,度過了
兩天——她沒有自由,但得到極好的照顧,食物精美之極,餐
酒都是杜妮聞所未聞的珍品,還有各種各樣的影碟,供她消磨
時間。
兩天之後,原班軍官回來,再和杜妮見面,面色都十分難
看,那幅地圖又掛了起來,上面多了一個小紅圈和一個大紅
圈。
一個軍官提著小紅圈說:“這就是你停車的地方,我們找
到了你疊起來的石塊和車子停過的痕跡,還有一些被你拋棄的
罐頭!”
雖然在那些軍官的神情上,杜妮看出事情不是很妙,可是
她聽得那樣說,還是充滿了希望,問:“找到了那大鐵筒和黑
衣人嗎?”
一個高級軍官面色鐵青,衝到了地圖之前,循著那個大紅
圈,用力劃了一下:“這個大紅圈的直徑是四百公尺,我們動
用了最有效的探測儀,小姐,在這個範圍之內,並沒有任何金
屬物體!”
所有的軍官都靜了下來,用十分嚴厲的目光,望向杜妮
——杜妮倒十分鎮定,她道:“各位認為——”
她還沒有說完,就至少有三個人叱吒她:“我們認為你在
說謊,在戲弄我們!”
杜妮氣得俏臉煞白,她極堅決地道:“我說的每一個字,
都是事實!”
一個面目陰森的軍官(就是後來去見杜良博士的那個上
校)冷冷地道:“需要間你若干問題!”
這時候,杜妮也生氣了:“我拒絕再回答任何問題!”
那上校道:“為了證明你沒有愚弄軍事情報機構;你還是
回答的好。”
杜妮雖然生氣,可是她還是勉強答應了。問題一個接一個
的提出,可是問的問題雖多,來來去去,卻只是圍繞著一件事
——杜妮小姐,你究竟是在什麼情形之下,見到這個標志的?
杜妮的回答每一次都一樣,因為事實確然如此,她也無法
制造不同的答案,雖然她看出那些盤問她的軍官,希望要另一
個答案。
漸漸的,問題便變成誘導式,例如:“小姐,你是不是在
沙漠中遇到了什麼人,這個人向你展示了這個標志?”
杜妮的回答一律是“不”,而且聲音越來越大,到最後,
一向十分斯文的她,也忍不住講了一句粗話:“這該死的標志
究竟代表了什麼?有什麼重要,要勞你們這樣詢問不休?”
眾軍官靜了一下,就此散去。第二天,杜良博士就來到
了。
杜妮再把她的遭遇說了一遍。在敘述中,又有若干軍官進
來,還是那一堆。杜妮已經至少是第八次說她的經歷了,可是
那些軍官還是聽得十分用心,顯然是想在她的重複敘述之中,
找出破綻來。
等杜妮說完,杜良表示他個人的意見:“聽起來雖然怪異,
但是我絕對相信我侄女所說的是事實。軍方搜索沒有結果,那
當然是那些詭異的黑衣人已經離去了!”
幾個軍官都保持著沉默,杜良又問:“那個標志,牽涉到
什麼重大的軍事機密?”
他沒有得到回答,杜良和杜妮雖然強烈抗議,但是軍方的
理由是“需要作進一步調查”,所以還是不讓杜妮恢復自由。
杜良十分憤怒,離開之後,去見了幾個在政壇很有影響力
的人。可是那個軍事情報機構,神通廣大,又彷彿有極大的權
力,連國防部都不是十分賣帳,杜良在這樣一個高度民主的國
家中,竟有投訴無門之歎。
他正準備考慮招待記者,公開這件事,因為他接到通知,
附有多位專家的證書,證明杜妮的精神處於“需要接受隔離治
療的狀態之中”。
軍方有了專家的這種證明,杜良就無法可施了,即使循法
律途徑去控告軍方,軍方也大有辯護的余地!
杜良博士講到這裡,臉漲得通紅,表示他內心的憤怒,居
比也不停地在走來走去。這時候,杜良取出一張紙來,紙上畫
著那個標志,遞到了年輕人的面前。
年輕人一看,就發出了“啊”地一聲,向杜良望去。杜良
也道:“現在,情形已比較明白了,很多人一看這個標志,就
可以知道那代表著什麼?”
年輕人自然也知道為什麼宇宙會所之中,杜良會把美蘇合
作發射火箭和他的侄女曾在沙漠中失蹤,看來是兩宗風馬牛不
相及的事聯在一起了!
剎那之間,年輕人的思緒十分亂,杜良和居比兩人望著
他,他皺著眉,一時之間,不知說什麼才好!那標志,三個多
月之前,杜妮在黑暗之中看到由許多小亮點排出來的標志。
當時杜妮照樣畫了出來,引起了軍事情報機構的極度注
意,是由於在那時,這個標志所代表的一個機構,還是極度的
秘密。
美國和蘇聯,一直是敵對陣營的國家,但隨著冷戰氣氛的
漸漸緩和,以及另外一些原因——這些原因,神秘之極,都被
兩國列為特級機密,在以後故事的發展中,自然會加以說明。
總之,基於有需要的原因,兩國人員在經過低級。中級和
高級人員的接觸、開會、商議之後,擬訂了一個雙方合作發射
火箭升空的計劃。
雙方也都同意,這個計劃一開始,就列為最高機密,甚至
雙方之間,不能以正式的公文通知各自的盟國,只可以在口頭
上,適當地暗示盟國的領導者,有這樣的一個計劃在進行。
因為火箭總有升空的一天,火箭一升空,秘密就不再成為
秘密。那時,各自的盟國,必然大提抗議,著是事先有了口頭
暗示,到時解釋起來,自然也容易得多。
美國和蘇聯的最高層作出了這樣的決定,甘冒盟國的責
備,自然有著極充分的理由。
這個理由是高度的機密,在故事的發展之中,會再披露。
也就是說,兩國成立機構,開始行動,一直到計劃順利進
行,終於兩枚由美蘇專家共同合作,融匯了雙方在技術上所有
優點的火箭,繼續升空,世人這才知道有了那麼一回事。
火箭升空,雖然有關方面盡量在新聞發佈上采取了低調處
理,但是這樣的大事,在傳播媒體如此發達的今天,自然也瞞
不過別人。也有許多專家猜測這兩枚火箭的任務和作用,可是
兩國有關方面一概不回答,所以新聞報道也始終不見十分轟
動,甚至還應了兩國高層的願望,不是很為人注意。
不過,世人總算知道了有這樣一件事,也知道了這個美蘇
合作的機構,有一個名稱,也有一個代表了這個機構的標志。
這個標志,就是社妮在沙漠奇遇之中,在黑暗之中看到
的,由計多小點排成的那個標志!
可以想象,當軍方秘密情報組織看到了這個標志時的震驚
程度——他們自信保密工作做得極好,所有參與這項工作的
人,都受到反覆的告誡,絕不能在事先把有關這個機構的一
切,洩露出去。
情報機構自信,在火箭發射之前、絕不應該有人知道有關
這件事的一切,更不應該有人知道有這樣的一個標志,代表美
蘇合作發射火箭的計劃!
情報機構在調查杜妮失蹤事件之際,表現得特別苛刻,自
然也大有理由,因他們根本就不相信杜妮的敘述。他們最後的
結論是,不知在什麼樣的情形下,秘密通過不可想象的途徑洩
漏,後果可能極嚴重,計劃遭到破壞的可能性大大提高。
這個結論,送到了最高決策層,通過了直通熱線電話的商
議,計劃提前兩個月實現,也就是說,兩枚任務不明、充滿了
神秘色彩的火箭,是提前了兩個月升空的。這一點,別說杜妮
不知道,連那時的杜良、居比和年輕人都不知道,最後來事情
逐步發展,年輕人卷進去,越卷越深之後才知道的。
這樣龐大的計劃,忽然之間,要提前兩個月實施,其中帶
動的環節之多,勞師動眾,勞民傷財之苦,真是難以形容。可
是由於秘密可能已洩露,才不得不作這種處置,損失自然也屬
空前。
後來,年輕人在追查的過程之中,遇到了一位當時曾參加
決策的一位將軍,那將軍歎了一聲:“我們不得已作出了這樣
的決定,你認為怎麼樣?”
年輕人的回答是:“結果終於成功了,那麼,損失一點,
也無可厚非。”那位將軍聽了,居然默然不語!
將軍為什麼會默然不語,故事發展下去,自然會有詳細交
代——似乎有著大多要故事發展下去才有交代的情節了!因為
這個故事,才剛開始,連什麼叫作“天敵”,還沒有好好解釋
呢!
且說當下年輕人呆了半晌,才道:“如果相信了杜妮小姐
的話,事情只好通過豐富的想象力來假設!”
杜良和居比皆苦笑道:“我們的想象力碰了壁,閣下有什
麼可以接受的設想!”
年輕人來回踱了幾步,他還沒有開口,書房的門推開,公
主走了進來,輕輕拍著手:“我的客人全走了,你們剛才的討
論,我一個字也沒有錯過!”
杜良和居比神情訝異,年輕人簡略地介紹了幾句後,便望
向公主,他知道公主在這時候現身,當然是有意見要發表的緣
故。
公主一開口說道:“我完全相信杜妮小姐所說的遭遇是事
實!”
杜良立即道:“謝謝你,她確然不是一個說謊的孩子!”
公主這樣說的時候,望著年輕人,年輕人點了點頭,表示
同意公主的意見,目前他也想不出杜妮為什麼要說謊的理由。
公主又道:“所以,她在那種怪異的處境之中,看到了那
個標志,也是真實的情形!”
各人對公主的推理,都表示同意。
公主繼續發表意見:“那也就是說,美蘇兩國的情報部門,
認為是絕對機密的事,根本不是秘密,早就有人知道了——知
道這個秘密的人,絕不可能是杜妮這個生物學家,而是那些黑
衣人。” ”
居比忙問:“那些黑衣人是什麼人?”
公主微笑:“這一點,無法設想,可是在黑衣人的行為上,
卻可以分析出他們的目的來。”年輕人一揮手:“那些黑衣人是
想通過杜妮,傳遞一些訊息?”
公主笑得極甜:“正是這樣,不然,他們沒有必要在杜妮
的眼前,展示這個標志。他們知道杜妮一定會把她的遭遇公
開,別人看到了這個標志,自然不明所以,但有關方面看到
了,必然知道秘密已經洩露!”
年輕人來到了他妻子的身邊,他們兩人雖然曾經生死與
共,出生入死,現在亦可以說是他們的第二次生命,可是每次
當他靠近妻子,鼻端沁入發自公主身上那股淡淡的幽香之際,
他還是忍不住會心跳加劇。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他們為什麼要通過杜妮來傳遞這
個訊息,為什麼不直接向有關方面提出?”
公主蹩著眉:“不知道。”
公主的回答,聽來像是說了等於沒有說,或是不負責任,
但實際上,那是最科學的態度,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在根本無
法作出任何假設的情形下,“不知道”就是最切實際的回答!
大家靜了片刻,公主才又道:“我相信,美蘇兩國的有關
部門,在接到了這個訊息之後,一定有十分緊急的應變行動!”
後來,年輕人才知道公主的推理,是多麼的精確,這時,
他只是道:“可能!”
公主又道:“現在,秘密已經公開,不再是秘密了,杜妮
小姐仍然留在精神病院中的唯一原因,我想是由於這個訊息得
到了傳遞之後,一定招致了重大的損失,所以情報機構還是想
弄清楚機密何以會洩露的!”
居比大是駭然:“這樣說,杜妮豈不是再也沒有恢復自由
的機會了?”
公主沉聲道:“事情一定十分嚴重,在未曾有進一步的了
解之前,我也不知嚴重到什麼地步。”
年輕人向公主望去,公主搖頭:“我的關係網雖然神通廣
大,可是想接觸到兩個大國的最高層,還是有一定困難。雙方
有信心不洩露秘密,等閒的官員,自然也不會參與,要知道真
正的究竟,必須找極高級的人員!”年輕人“哈哈”一笑,開
玩笑地道:“我這就打電話到白宮去約見美國總統,或者直
飛莫斯科,去排隊求見蘇聯主席。”
公主微微一笑:“你我都知道,兩個大虱都在軍事秘密
和太空事務上有專人負責,總統和主席,未必親聞其事,你見
了也沒有用!”
居比關心杜妮的命運,所以十分焦急:“那怎麼辦,是不
是先把杜妮救出來?”
公主道:“可以分頭進行,杜良博士運用你的影響力,就
算不能爭取到杜妮出院,也可以爭取到探訪她,和她見面,安
慰她再忍耐一會!”杜良博士連連點頭,表示他經過努力,可
以做到這一點,公主作了一個手勢:“我們夫婦倆,循另一條
途徑去,瞭解事情的真相。”
杜良和居比相對片刻,公主卻沒有再說什麼,只是呷了一
口酒,十分客氣他說:“我們繼續保持聯絡!”
若是聽了這樣的一句話,還不知道主人有送客的意思,那
真是大笨了!杜良和居比當然不會那麼笨,而且,和年輕人、
公主談話,可以說大有收穫,現在除了分頭進行之外,也沒有
別的事可做,自然只好“繼續保持聯絡”了。
所以他們倆人就告辭離去,從他們離開的情形看來,他們
兩人日後成為好朋友的可能性很大。
熾天使書城
【五、聯絡胡非爾將軍】
杜妮如果可以離開精神病院,自然理想之至。
在杜良和居比走了之後,年輕人和公主都默然不語,半
晌,年輕人才道:“美國一向是一個開放社會,如今居然冒大
不韙,這樣對付杜妮,真令人難以置信。這種情形,發生在蘇
聯才正常,發生在美國,反常之至!”
公主笑:“或許是美蘇合作的過程之中,美國也沾染了蘇
聯的行事作風。”
年輕人干笑了一聲。公主雙手交叉,掛在他的肩上:“當
然是開玩笑,我相信,軍方在整件事中,一定遭到了極大的損
失,所以老羞成怒,非要追究出秘密洩露的原因不可,杜妮可
能是他們目前唯一的線索,所以他們不肯輕易罷休,而且,既
然有了重大的損失,自然也有足夠的理由,說服各有關方面,
准許他們那麼做!”
公主的分析合情合理,年輕人道:“那麼我們要找的人,
必須是軍事情報機構的首腦,嗯,北大西洋公約組織的最高情
報負責人,水銀將軍,怎麼樣?”
公主搖頭:“不適合,他不是美國人,美國進行這個計劃。
是半瞞著盟國進行的,處事的機密,不會達到水銀將軍那裡!”
年輕人想了一會,又舉出了幾個人的名字來,自然都是美國情
報機構和大空總署的有頭臉的人物。公主沉吟了一下:“找到
他們之中任何一個都有用,可是他們憑什麼接見我們?”
對於這個問題,年輕人早就有了答案:“衛斯理早幾年,
和兩個盜墓專家,一起和美國太空總署打過交道——開始時曾
有誤會,衛氏夫婦甚至被美國方面當作是異星人捉了起來,後
來誤會冰釋,關係不錯!”
公主“嗯”地一聲:“當時的負責人泰來將軍已經退休,
另一個重要人物胡非爾上校已經成了將軍,你剛才也提及他的
名字。”
年輕人點頭,一手拿起電話來:“請他和那位胡非爾將軍
聯絡一下,我們就可以去見他。”
公主輕輕拍了幾下掌,表示對年輕人的這個提議,十分欣
賞。
年輕人撥了電話——著名的傳奇人物衛斯理有一個電話號
碼是供少數友好使用,年輕人在撥號碼的時候,道:“這位先
生在家的機會,大約只是十分之一,不過總得試一試——”
他陡然歡呼,電話有人接聽,先是一個青年人的聲音,然
後才是年輕人要我的衛斯理。
大凡出色的男人,都不會在電話中浪費大多的時間,年輕
人說明了來意,衛斯理一口答應,並且提醒:“胡非爾這個人
……他說是將軍了。這個人,乍一見面,不是很討人歡喜,可
是他是一個十分負責的人,我會立刻和他聯絡,請他直接打電
話給你,還有,原醫生一直在找你。”
年輕人道謝,前後不到三分鐘,就進行了一件十分重要的
商議。
年輕人望向公主:“衛斯理說,原振俠醫生一直在找我。
唉,大家都太忙了!”
公主伸了一個懶腰,姿態撩人之極,年輕人雙臂一圈,把
她擁在懷中,公主道:“是啊,自從幽靈星座回來之後,原醫
生就說要約我們一起,把經過情形對衛斯理他們說一說,可是
也沒有實行!”
公主軟軟地偎依在年輕人的懷抱之中,想起了幽靈星座從
生到死,從死到生的經歷,都仍然心有余悸。雖然最後由禍得
福,公主因之還換了來自幽靈星座的身體一她已越來越發現
這身體的無限潛能,有些,甚至絕不能用實用科學來解釋。
她是地球人之中,最具特異功能的人。她能輕而易舉地克
服地心吸力,使自己浮在半空;她的聽覺系統,比普通的地球
人靈敏不知多少。究竟有多少異能,她自己也不是十分清楚,
因為她得到這個身體(她的靈魂,進入了一具來自幽靈星座的
身體)的時間還不是太久,需要時間深入去發掘,但是她十分
高興自己有種種異能,每當發現一件新的異能時,她會像小女
孩一樣歡呼!
他們相擁著,享受寧靜和溫馨的時刻。大約十分鐘左右,
電話鈴響起,年輕人一手仍然摟著公主的細腰,身子傾斜,伸
出手,拿起電話來。
年輕人聽到一個相當生硬,有點拒人子千里之外的聲音:
“年輕人先生,我是胡非爾將軍!”
年輕人發出了一聲歡呼:“真是太好了,多謝你打電話給
我,我極想和閣下會晤,不知道將軍閣下是不是可以接見我
們?”
電話那邊靜了一會,才有反應:“事情是這樣的,事實上,
我有一些事,要求衛斯理幫助——我和他,以前曾合作處理過
一宗……怪事,現在又想找他合作,可是他卻拒絕了,說……
實在抽不出空來。”
年輕人“嗯嗯”答應著,和公主互望了一眼,兩人交換了
一個眼色,心中都道:“真巧!”
胡非爾繼續道:“我是在三個月之前請他幫助的,一共是
三次,每次相隔一個月左右,可是他都拒絕了!”
胡非爾將軍的聲音之中,有著明顯的不滿,年輕人只好代
衛斯理解釋:“我想,衛先生一定真的有事走不開,而且,以
貴國的實力和人才,似乎也不應該有什麼……需要私人力量幫
助的!”
胡非爾悶哼了一聲:“剛才,他居然打了電話給我,他沒
有說你有事想見我,只是說,我本來想要他幫助的事,不論是
什麼事,都可以轉向你……和尊夫人求助,尊夫人是……一位
公主?”
年輕人笑:“大家都那樣稱呼她!”
胡非爾的聲音略為遲疑,“衛斯理的推薦,可信程度怎麼
樣?”
他竟然問得如此直接!年輕人感到衛斯理說他“不好相
處”的評語,十分恰當,他仍然十分客氣:“我當然沒有衛先
生那麼能幹,但是我們兩個人合力,也算解決了不少艱難怪
事。”
胡非爾仍然不滿意,竟然問:“例如?”
年輕人吸了一大口氣,若不是自己想見他,解決一些困
難,他當然會立即放下電話來。
這時,年輕人一面向公主作了一個鬼臉,一面向電話道:
“我覺得自己像是一個接受面試的學生!”
胡非爾的回答,是一聲悶哼,那簡直是承認情形確然如此
了,由此可知,這位將軍,是一個自負之極的人!
年輕人只好歎了一聲:“我最近發現了宇宙之間,有許多
力量在影響地球。有一股力量,不斷在令得尖端的軍事科學家
死亡——”
胡非爾將軍在這時,表現了他的不凡,年輕人才講到這
裡,他就念出了一連串的人名來,正是這幾年來在“意外事
件”中死亡的軍事科學家,然後他的聲音十分嚴厲:“來自外
星的謀殺!”
年輕人歎了一聲:“起先我們也以為是這樣,後來知道那
是來自外星的力量,盡量在挽救地球,使武器發展的速度放緩
——武器不斷的進步,是人類的自殺行為!”
胡非爾又悶哼了一聲:“聽來像是和平主義者的創作,很
動人。”
年輕人又道:“我和公主都曾經死亡過,公主現在的身體,
甚至不是地球人的身體,有許多異能,不知道將軍閣下是不是
滿意了?”
胡非爾冷冷地說了一句,“對不起,你們想見我,有什麼
要求?”
年輕人不禁苦笑,心想這個將軍,不但是“有點難以相
處”,簡直是難以相處之極矣!他涵養再好,一時之間,也被
噎得說不出話來。
胡非爾又硬繃繃他說:“對不起,我和衛斯理有點小過節
——我下令殺死過他的一個好朋友,所以對他的推薦,我必須
小心,因為事情十分嚴重!”
年輕人這才道:“畢竟是你也有事求我!”
胡非爾沉默了片刻,才有了決定:“好,請你們盡快來見
我!”
他說完之後,竟然立刻掛上了電話,公主知道年輕人的脾
氣,忙把雙手交叉,掛向他的肩上:“別為他生氣,他或許是
唯我獨尊慣了,很有些人是這樣子的!”
年輕人不免有點憤然:“也不能太養成習慣,不然以後怎
麼共事?”
公主忽然十分調皮地笑了起來,年輕人雙手捧住了她的
臉:“想到了什麼主意?”
公主笑:“離開紐約很近的大湖,我們到湖上泛舟去,享
受一下悠閒!”
年輕人立時大叫:“好極!去十天!”
公主伸了伸舌頭,“太久了怕衛斯理說我們小器!”
年輕人“哈哈”大笑一陣:“不會,這位先生自己的脾氣
也不好,換了他,只怕根本不會去!”
年輕人和公主說做就做,美國和加拿大交界處的大湖,是
世界著名的好去處。
湖光山色,年輕人和公主在湖邊相擁,什麼也不做,就可
以甜甜蜜蜜的過上一整天,十天時間,對他們來說,一閃即
過。
至於胡非爾將軍在這十天之中,是如何暴跳如雷,心急如
焚,他們也不去想。
只是在十天之後,他們在會客室中,看到一個瘦肖陰森的
人,像一陣風那樣卷進來,雙手張開,看來早已蓄勢以待了,
要把他們掐死的時候,他們才可以得知一二。
沖進來的自然就是胡非爾將軍,世界上最強的大國的太空
總署負責人,對於宇宙星空的探索,肩負著重要的責任,若說
他是地球上最出色的人之一,相信沒有問題。
他才沖進來的時候,若是有一組陪審員在場,相信對他有
殺人意圖這一點,絕不會懷疑。
可是當他一眼看到了以十分優美的姿態,坐在沙發上的公
主的時候,卻陡然呆住了,神情古怪之極,喉際發出“荷荷”
的聲響來。
對於自己的美麗能令人失態,公主早已習慣,胡非爾的失
態,一下子就恢復了過來,視線硬生生地自公主的身上移了開
去。他那雙灰色的,看來一點感情也沒有,堅硬如石塊的眼
珠,停在年輕人的身上。
年輕人攤了攤手:“對不起,我們來得遲了一點,我們是
散步來的!”
胡非爾將軍的喉際,又傳來了一陣如同野獸發出的咆哮
聲,可是他隨即冷靜了下來,聲音也很正常:“真幽默,可惜
我請來的俄國朋友等不及,走了!”
年輕人呆了一呆,胡非爾將軍求衛斯理幫助不遂,轉而要
求他的是什麼事,年輕人一點也不知道。如今聽了將軍的話,
才知道事情和俄國人也有關係,那倒真是出乎意料之外,可知
事情非比尋常了!
這時,他不禁有點後悔,自己行事大任意了。
公主在這時盈盈站了起來:“從莫斯科來,只要不是散步
來,很快就可以到,請蘇聯朋友立刻再來。”
公主一開口,氣氛立時緩和。
胡非爾忙道:“自然可以,我請來的俄國朋友,是兩個太
空人,都曾經在太空中作長期的逗留。”
年輕人“哦”地應了一聲:“為什麼要他們參加?”
胡非爾想了一想,一副“說來話長”的神態,年輕人忙
道:“別急,從頭說起,我們有的是時間。”
胡非爾吸了一口氣:“請到工作室。”
“工作室”在建築物的地下第七層——胡非爾所主持的機
構,有許多幢建築物,有的被列為一級軍事機密,這幢是其中
之一。
當電梯下降的時候,年輕人和公主留意到,這幢建築物深
入地下有十二層之多,需要如此深入地底,只怕是軍事上防衛
之用。
地下第七層有許多工作室,胡非爾帶著他們,進入了其中
的一間。那是足有兩百平方公尺的一個大房間,一邊用玻璃隔
著的,是電腦設備和巨大的熒光屏,有幾個人在操作電腦,只
能看到他們的背影,那玻璃顯然起著隔音的作用。
房內有許多張桌子,都配有十分舒適的椅子,在桌上,都
有電腦的終端熒光屏。他們一行三人才一進來,就有兩個身形
魁偉的軍官,一起站起來,向胡非爾行禮。
胡非爾介紹了這兩個軍官的名字,雖然兩個軍官的視線,
又膠著在公主的身上,移不開去,但公主還是和年輕人交換了
一個眼色。
他們都聽過這兩個軍官的名字,他們是資深的太空人,都
曾在太空作過長期的逗留。
雖然胡非爾還沒有說出是什麼事來,但是年輕人和公主都
知道,事情一定和宇宙航行有關,只是他們仍然想不通,何以
竟然這一類的大事,要向私人力量求助。
胡非爾示意年輕人隨便找一張桌子坐下來,年輕人先拽過
一張椅子來,和公主並排坐在一張桌子面前。
胡非爾皺了皺眉,但沒有說什麼,也坐了下來。他開門見
山:“事情屬於特級機密,所以就我們五個人開會,那邊的電
腦操作員聽不到也看不到這裡的情形。在我們有需要的時候,
可以通知他們給我們資料,資料會顯示在桌上的熒光屏上。”
年輕人贊道:“先進之至。”
胡非爾指著那兩個軍官中的一個上校:“請你先說!”
上校伸手在自己的臉上撫摸了一下,神情十分怪異:“在
一次大空飛行中,我們接收到了一些異樣的訊息——”
胡非爾打斷了他的話題:“能和我們討論這件事的人,就
可以和我們分享任何秘密,請說出確實的日期、地點以及一切
資料!”
上校直了直身子,指了指熒光屏:“請注意這上面的詳細
資料。”
年輕人和公主即在熒光屏上,看到了上校剛才提及的那次
飛行的一切資料。
那並不是一次特別的飛行,可是特別事情發生在軌跡中飛
行的第三天,太空船的通訊設備,接收到了十分奇特的訊號。
上校在提及此事的時候,神情依舊駭然。
他說:“這……簡直是不可能的事,收到的訊號,竟然占
用了地面指揮中心和太空船通訊的頻道!”
胡非爾補充:“在那四分二十六秒的時間中,控制中心和
太空船的聯絡中斷。”
年輕人和公主都感到事情的嚴重性,他們的神情也變得十
分嚴肅。
上校吸了一口氣:“開始的時候,只是接收到許多奇怪的
聲音——”
他說到這裡,按下了幾個掣鈕,當時有十分雜亂的聲音傳
出來——年輕人和公主知道,那就是當日太空船在航行軌跡
上,突然收到訊號轉化的聲音。
開始是十分雜亂的聲音,全然沒有意義,聽起來,像是一
個由各種各樣的機器開動的工廠所發出來,持續了大約一分鐘。
上校補充著:“在這一分鐘,我們還以為通訊系統有了毛
病,十分緊張,可是電腦顯示沒有毛病,訊號來自何處也不知
道。”
在雜亂的聲音之後,可以肯定是語言的兩句話,大約佔了
一秒鐘的時間,兩句話的聲音不同,顯然是發自兩個人——如
果是,那就是兩個人的對話。
年輕人和公主互望了一眼,都搖了遙頭,這兩句話,在他
們的語言知識之外。胡非爾說了一句:“我們檢查了地球上所
有的語言,都沒有這兩句話。”
大家都不出聲,胡非爾又開口道:“所以,假定是異星人
在交談。”
年輕人同意:“完全可以作這樣的假設。”
他本來想說,那會不會是什麼江湖上的黑話之類,像中國
幫會的一些黑話(切口),只怕再好的語言專家,一樣不懂。
但是他自己是這一類黑話的專家,他也不懂,自然也沒有什麼
別的人懂得了!
公主也同意:“異星人的交談,是偶然進入通訊頻道的,
還是故意來傳遞訊息的?”
胡非爾作了一個示意繼續聽下去的手勢,上校放開了按在
暫停掣上的手指,立即又聽到了一句話,那句話說的卻是俄
文,年輕人和公主聽得再清楚也沒有,說的是:“請別轉換通
訊頻道,我們有話要說!”
接著這句話,是兩三個人的驚叫聲:“天!俄國人有什麼
話要和我們說?”
上校解釋道:“這是我和兩個同僚的驚呼,我們以為是俄
國人佔用了我們的通訊頻道,雖然這個可能性極小,但我們聽
到的,確是俄語!”
然後,是大約三秒鐘的沉寂,才又聽到了聲音,這次講的
卻是十分標準的美國英語:“唔,弄錯了,這才是你們使用的
語言,對不對?”
上校的聲音出現在錄音中,可以聽得出當時他十分憤怒,
他在叫:“這違反太空探索的協定,請立即停止這種行為!”
上校歎了一聲:“我們知道,和我們同時,有一艘蘇聯太
空船,也在太空軌跡中飛行,我們以為是他們在惡作劇,是他
們不知用什麼方法佔據了我們的通訊頻道——這是十分嚴重的
干涉行為!”
胡非爾揚手:“為了使兩位更快地明白事情的經過,我補
充一些:那艘在軌跡中航行的蘇聯太空船,同時出現了相同的
情形。地面控制中心的通訊頻道被佔用,先是雜聲,後來是一
句英語,再接下來,就全是俄語的說話。”
年輕人和公主都不由自主的心跳加劇,他們互望了一眼,
雖然整件事發展下去會怎麼樣,他們還不知道,可是,他們都
是感覺極靈敏的人,他們都已經感到,事情巧到了極點!
所謂“事情巧到了極點”的意思,就是他們感到,他們要
來找胡非爾作進一步瞭解的事,極可能就是胡非爾要他們幫助
的事——兩件事是一件事!
美、蘇太空船亦在同一時間收到了異星人的訊號,單是這
一點,已經很有理由促成美蘇兩國在太空探索中合作了——美
蘇合作探索太空,世人都奇怪是由什麼因素促成的,看來,雙
方有了共同的敵人,那才是主要的因素!
胡非爾的感覺也十分敏銳,他看出年輕人和公主的神情有
異,忙問:“你們想到了什麼?”年輕人和公主沒有回答,胡非
爾道:“你們不可能早已知道這件事,那是絕對的機密!”
年輕人和公主齊聲道:“是,我們確然不知道,再聽下去,
聽……講了些什麼。”
上校控制著暫停掣,各人一討論、說話,他就令錄音暫
停,這時,才繼續聽下去。
傳出的聲音聽來十分嚴肅:“聽著,你的飛行必須提前結
束,限期是二十四小時之內,如果到時你仍然在軌跡上,一切
後果,我們都不負責!”
上校的聲音十分憤怒,他十分清楚地罵了一句粗話,才喝
問:“你們究竟是誰?”
在太空船的通訊設備上罵粗話,上校不算絕後,也屬空
前,可是他的喝罵不起作用,而聲音只是把話重複了一遍,然
後就寂然。時間,從雜音開始至寂然,一共是四分二十六秒。
接下來,是上校和地面控制中心的聯繫聲,雙方都十分著
急,因為通訊不可思議地停止了四分多鐘,上校也立時向地面
控制中心報告了他們收到的訊息。
胡非爾將軍的神情,仍然有些啼笑皆非:“我們的另一考
慮,當然是想到那是俄國人在搗蛋,這種行為,需要向對方提
出最強烈的抗議,可是,幾乎我們的抗議才一發出,就收到了
莫斯科同樣的抗議,三小時之後,就弄清楚並非對方在搗蛋,
搗蛋恐嚇的,另有其人。”
胡非爾又說:“那時,我們想到的,還只是地球上出現了
另一股力量!”
熾天使書城
【六、緊急高層會議】
年輕人搖頭:“沒有可能訊號是來自地球,就算有人找出
了通訊頻道,也沒有那麼強大的訊號發射台!”
胡非爾頓了一頓:“那麼,只余下唯一的可能了,干擾來
自一股不明的力量,可以假設這股力量不屬於地球上的任何勢
力。”
他在這樣說的時候,盯著年輕人和公主,顯然是十分急切
想知道他們的意見。
年輕人和公主都十分肯定地點了點頭。
年輕人問:“我想知道後來事情的發展。”
胡非爾歎了一聲:“兩國同時接到了對方的嚴重抗議,事
情自然十分嚴重,雙方在三小時之後,就召開了緊急高層會
議。”
那次會議,也是高度的秘密。而且,秘密的程度,一定十
分之高,因為胡非爾還是猶豫了一下,才對電腦控制室下了命
令“A二O三三號的記錄,通過秘密線路傳遞。”
年輕人一時之間,不知道胡非爾這個命令是什麼意思,胡
非爾解釋:“高層會議通過蘇聯的一枚通訊衛星進行,並不是
面對面的會議!”
年輕人和公主點了點頭——這種形式的會議,對他們來
說,自然並不陌生。隨著科技的進步,通訊人造衛星的功能越
來越多,安排相隔兩地的人進行如同面對面一樣的會議,就是
通訊衛星的功能之一。這種功能,非但能聯繫兩地,甚至可以
聯繫十個不同的地點,使與會者在自己的地方,但又能和另從
如同聚首一堂一樣。
別說是這樣重要的會議,一般的跨國商業機構,也常常利
用通訊衛星來進行這種形式的會議。
與會者可以通過一個巨大的熒幕,和對方對話,可以清楚
看到對方任何的表情動作。
一個經常參加這種形式會議的大人物說:“這種會議形式
最好不過,與會的各方,儘管意見不合,最多唇槍舌劍,展開
罵戰,絕沒有大打出手的機會!”
年輕人只是說了一句:“這個高層會議自然絕對機密,但
通訊衛星在保密工作上,似乎差了一點。”
如果有足夠的設備,要截取經過衛星傳遞的訊號,是可以
做得到的事。
胡非爾苦笑了一下:“蘇聯的一個通訊衛星,設有一個極
秘密的通訊頻道,不會給截走訊號,由於事情緊急,就利用這
個頻道傳送。”
他講到這裡,略停了一停,年輕人看出他意猶未盡,就向
他作了一個手勢,請他繼續講下去,胡非爾歎了一聲:“正由
於這個通訊頻道在理論上不可能被截取,所以後來發生的事,
也格外令人……震驚。”
年輕人和公主都沒有問“後來發生的’是什麼事,胡非爾
已經立即道:“在會議的記錄中,可以看到這件驚人的事,請
留意你們面前的熒幕。”
胡非爾在這樣說了之後,不由自主,呼吸十分急促,而另
外那兩個軍官,也同樣在喘息著,想來那件事,一定十分令人
震驚。
當時,熒幕上已打出了“絕對機密”的字樣,還有一行警
告:“看到本記錄內容者,若洩露任何有關本記錄內容,皆屬
嚴重犯罪行為。”
警告字樣停留了三十秒鐘之久,顯然是為了加強警告的作
用。
然後,就是美蘇雙方緊急高層會議的情形,記錄是由美方
進行的(蘇方當然也進行了記錄,但年輕人和公主這時看著的
是美方的記錄),所以畫面上直接看到的,是美方的會議室。
會議室的一整幅牆上,都是大熒幕,在大熒幕上,可以看到蘇
聯方面會議室中的情形。
一開始,介紹雙方與會人員,美方擔任介紹的是胡非爾將
軍,蘇聯方面擔任介紹的也是一位少將銜頭的將官。
這種重要的會議,參加者全是高層人員,都是一看就可以
認出職銜來的世界級名人,介紹當然也是禮貌上的需要。
當雙方擔任介紹的人,叫出每一個人的職銜姓名之際,被
介紹者都點頭或舉手,向他人招呼。毫無例外的是,那些巨頭
大人物,個個都是眉心打結,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另一個介紹完畢,那個俄國少將就朗聲道:“我方仍不排
除一切是由貴方造成的可能性。”
胡非爾也不客氣,立時回敬:“我們的意見,和貴方恰好
一樣。”
然後,是一個短暫時間的沉默,那俄國將軍首先發言:
“威脅來自何方,是重點,如果不是來自貴我雙方,我們不認
為地球上還有別的力量可以做到這一點。事態的嚴重,相信遠
超乎我們的想象之下!”
他說了之後,一個留著小羊胡子的俄國人,以專家的身
分,簡單說明了這種情形的可怕——太空船和地球控制中心的
聯繫,是何等重要,可以任意被切斷,已經是非同小可之至。
而且,如今的情形是,這力量還可以替代控制中心發言,如果
那力量胡亂下達命令,那麼,大空船的指揮員,沒有選擇的余
地,必然按命令行事,可以形成毀滅性的巨大災禍,可怕之
極!
美國和蘇聯畢竟是在大多方面有著敵對情緒的國家,這時
雖然由於情況緊急而進行商量,可是敵對情緒一下子也不能消
除乾淨。
那專家的話才一住口,胡非爾就立即以十分尖銳的語氣提
出來:“所謂毀滅性的巨大災禍是什麼意思?是不是說貴國的
太空般上,有著可以造成毀滅性災禍的武器和裝置?”
那個俄國少將也是一個厲害的傢伙,立時反唇相譏:“算
了,貴國的太空船,也不是長著翅膀的和平小天使——試想想
他們接受了錯誤命令之後的可怕情形!”
與會的雖然全是大人物,可是在這時,也至少有二十秒鐘
的屏氣靜息,有不少人還在抹汗,而臉上有愉快神情的人,一
個也無!
年輕人看到這裡,也不禁心頭怦怦亂跳,他低聲講了一
句:“美國早已有半公開的星際防衛戰計劃,蘇聯自然不甘落
後!”
公主冷冷地加了一句:“只怕不止是星際防衛計劃,還有
星際的進攻計劃!”
兩人一起向胡非爾望去,胡非爾的神色,陰晴不定,他語
言很干澀:“看完了會議記錄再討論這個問題如何?”
年輕人和公主心中都暗吃了一驚,看來,那兩艘當時在軌
跡中運行的太空船,都另外有著秘密的軍事任務!
從太空中運用軍事力量攻擊敵方,自然最理想,可是那在
世人來說,一直以為只是設想,如果兩大強國已把這種設想化
為事實,那這件事本身就可怕之極!把人類的戰爭,升級到了
難以想象的可怕程度!
年輕人和公主互望了一眼,心中都有了主意:無論這種事
發展下去變成怎麼樣,這個有關兩大強國的高度軍事機密,非
弄清楚不可!
會議在繼續進行,雙方都不願浪費時間,所以一下子就討
論到了是不是接警告,在二十四小時之內,命令太空船離開軌
跡回航。
“那時,剩下來的“限期”,只有二十小時。”
美國方面的態度比較猶豫,可是蘇聯方面卻相當堅決,一
個高層人員拍打著桌子(這是俄國人在激動時的一種習慣動
作),叫嚷:“我們決不接受恫嚇,也看不出繼續太空船的航
行,會有什麼害處!”
美方的一個高官的意見是:“那種力量深不可測,有可能
會對太空船發動攻擊!”
那俄國人又用力拍了一下桌子:“就算遭到攻擊,我們的
太空船,也有能力反擊!”
他在叫出了這句話之後,忽然住口,神情相當尷尬,顯然
這句話,透露了俄國的太空船,有反擊的武裝力量。所謂“反
擊的力量”,自然與“攻擊的力量”,並沒有分別,總之是一種
武裝的軍事力量!
美方的九個人,都不約而同發出了一下悶哼聲,但也沒有
說什麼,因為大家都心裡明白,美方人員雖然沒有失言,但是
太空船當然也不會是“和平小天使”!
美方仍然表示意見:“不知道是什麼樣的攻擊,我們的大
空船,畢竟不是太空戰鬥船,是不是有心要作犧牲?”
蘇方的態度繼續強硬:“退讓第一步,就會退讓第二步,
接著就是第三步!不能退讓,一定要堅持,我們太空船所航行
的軌跡,是地球的領空!”
“地球的領空”這個名詞,顯然是在正式場合中第一次被
使用,所以引起了一陣竊竊私議聲。由於現在所討論的事,在
人類歷史上從來也沒有出現過,所以有一些人類從來也沒有用
過的語言出現,自然也不足為奇。
美國有一個官員咕噥了一句:“地球的領空究竟應該是什
麼範圍,誰又知道?”
那俄國官員卻胸有成竹:“至少,在月球和地球之間,都
是地球的領空!”
胡非爾大聲道:“別爭論這些了,問題是,就算沒有別的
攻擊,單是佔用通訊頻道,也已經是侵略行為了。應付侵略行
為——”
那拍桌的蘇聯官員搶過來說:“只有堅決抵抗!”
胡非爾冷冷地道:“在沒有可確信的抵抗力量之前,退卻
也是一種方法!”
那蘇聯大官有點忘形,繼續拍著桌子:“退卻是懦夫所為,
我們不懂得退卻!”
胡非爾伸手一指那俄國人:“你們很懂得退卻,歷史上,
你們不知退卻過多少次,蒙古人曾令你們退卻,拿破侖曾令你
們退卻,希特勒曾令你們退卻!”
那俄國大官老羞成怒,霍然起立——這種形式的會議有一
個好處:打不起架來。
這次,他拍著桌子,對他的自己人說:“我認為這種會議,
不必進行下去了!為了幾句莫名其妙的警告而要更改整個太空
飛行計劃,太可笑!”
美國方面,一個在所有人中年紀最輕的朗聲道:“不是莫
名其妙的幾句話,先生,這幾句話,可以經由我們的通訊頻道
而傳遞。先生,別忘記貴我雙方,在這種情形下所使用的通訊
頻道,為了保密,都交由電腦隨時變換,並不固定!”
那俄國人大聲喝道:“那又怎樣?”
美方的回答是:“那就是說,發出警告的力量,有可能已
進入我們的電腦,直接從我們的電腦之中,獲得資料,發出警
告!”
蘇聯方面所有參與會議的人,顯然直到這時,才想到了這
一點!
這一可能之嚴重,實在已到了無可再嚴重的地步!
這是有關的電腦,已經被一股力量侵入,不但再無秘密可
言,而且,誰又知道這股力量的侵入程度如何?可能已經控制
電腦的運行了呢。
剎那之間,所有蘇聯人個個面面相覷,一句話也說不出
來。
過了一會,那位俄國將軍才有氣無力地道:“不至於……
那麼嚴重吧!”
一個美國軍官道:“只要有這個可能,我們都非常擔心,
擔心……那是世界末日到了!”
那個愛拍桌子的俄國人口唇掀動,他的性格一定十分強
悍,因為,這時他的神情,仍然是一臉的不服氣。可是他也感
到了恐懼,所以他雖口唇掀動,卻再也沒有說出什麼反對的話
來。
靜了片刻之後,俄國將軍才道:“貴方的大空船,提前撤
回有困難?”
胡非爾回答:“相當困難,但是可以克服。”
那俄國將軍繼續問:“詳細具體的情形怎樣?”
他這樣問,等於是要求美國透露有關太空船的高度機密
了,所以,美方的高層人員,交換了一下限色,一個高層人員
向胡非爾點了點頭,胡非爾才道:“所謂提前撤回,事實上,
只是人員的撤退——在太空船上的三個人,經由太空船的‘子
船’回航,太空船暫時可以留在軌跡上,也可以在撤退前炸
毀。”
蘇聯方面聽了之後,呆了半晌,還是那個俄國將軍發言:
“我們的情形也一樣,所以,這將會造成巨大的損失,我們已
準備另一艘太空船升空,和已在軌跡上的那艘會合、要放棄這
計劃,損失更大!”
年輕人看到這裡,低聲對公主道:“確然,要作決定,不
是易事!”
公主蹩著秀眉,並不出聲,胡非爾忽然尖聲道:“請留
意!”
年輕人和公主一怔,立即知道,胡非爾在事先所說的,會
議中突然發生的事,就在這時發生了!
就在這時,他們看到,美方會議中的大熒屏上,蘇聯方面
的所有人全不見了,出現的是一片雜亂無章的線條,同時聽到
美方人員所發出的驚呼聲,所有美方人員都吃驚地站了起來。
雖然說,經過通訊衛星安排的這種形式的會議,不是沒有
發生故障的可能,但是這麼重要的會議,使用的又是蘇聯衛星
的特別頻道,應該沒有訊號中斷的道理,除非是太陽黑子忽然
發生大規模的猛烈爆炸,形成了干擾。
(事後知道,在蘇聯方面的情形也一樣,熒幕上的美方人
員消失,代之以雜亂的線條,蘇方人員,一樣感到了極度的意
外。)
而接下來發生的事,不單使人感到驚訝,簡直叫人感到極
度的震撼。
那佔據了熒光屏的雜亂線條,忽然有規律地震動起來,同
時,聽到了聲音線條的震動,是聲波轉為光的現象,這種現象
本來十分普通,但是在此情此景之下出現,卻無法不叫人遍體
生寒!
蘇方聽到的是俄文,美方聽到的是英文,聽到的話,和兩
艘太空船上的人員聽到的一樣,只是在最後加了一句:“時間
已不足二十四小時了!立即下令!”
前後不到一分鐘,美蘇雙方,又可以在熒幕上看到對方
了。所看到的對方,自然人人目瞪口呆,面色灰敗,有的甚至
身子在發顫,胡非爾首先尖叫起來:“你們說過這頻道是絕對
秘密的!”
俄國人還沒有從震驚中定過神來,所以沒有回答他的這個
問題。美國的那個年輕的電腦專家,倒回答了這個問題:“只
要能侵入電腦,沒有什麼是秘密!”
雙方的最高層鎮定下來後,同時作出了同樣的決定:“我
主張撤退!”
在他們說了這句話之後,沒有人出聲,那個不斷拍桌子的
俄國人,看來還是不同意,可是他卻張大了口,一點聲音也發
不出來。
雖然維持了一分鐘左右,當然大家都同意了。
接下來討論的是,如何不引起世人的恐慌。蘇聯方面表示
一切可在秘密中進行:美方自然無法仿效,但也可以盡量低調
處理。確然,美國方面的太空人提前返回地球,也沒有引起什
麼特別的注意。那次緊急高層會議的記錄,至此結束。
年輕人和公主一起向胡非爾望去,兩人齊聲道:“將軍,
你應該知道我們想問什麼問題。”
胡非爾神情苦澀:“是,二十四小時之後,實際上,是撤
退令下達之後的十九小時之後,兩艘太空船在同一秒鐘之內,
消失無蹤!”
年輕人陡然挺了挺身子:“消失無蹤是什麼意思?”
胡非爾歎了一聲:“就是在地面控制中心的雷達熒幕屏上
消失不見了!”
年輕人立即道:“那不代表太空船不在那裡了,只不過是
和控制中心失去了聯繫而已!”
胡非爾伸手在臉上抹了一下:“對,事情一發生之後,我
和你的意見一樣,蘇聯方面也認為有這個可能,不論怎樣,總
要研究出一個結果來,而最好的辦法,自然是派人上去看看
公主側著頭道:“也還有別的方法可以測知這兩艘太空船
是不是還在軌跡上的。”
胡非爾道:“全用過了,沒有蹤跡。”
年輕人吸了一口氣:“所以,才有了美蘇合作的火箭發射
計劃?”
胡非爾點頭,“是的,又在幾次會議之後,雙方同意合作,
各自抽調出最優秀的人員,準備在最短的時間內,把觀察用的
火箭,射上軌道去——就在這個期間,我曾多次向衛斯理求
助,希望聽他的意見。”
年輕人想了一想:“他的意見當然和我們的一樣,那是一
股來自異星的力量。”
胡非爾發出了一連串的問題:“目的是什麼?下一步會怎
麼樣?”
年輕人盯著他:“那要看進一步有什麼情況發生。”
胡非爾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緩緩地道:“合作計劃在極端
機密的情形之下進行——”
公主插了一句話:“若是已有一股力量侵入了電腦,那就
沒有什麼秘密可言。”
胡非爾苦笑了一下:“侵入電腦,只不過是一個假設,一
切總還得依照常規進行!”
年輕人道:“可是秘密還是洩露了,是不是?”
胡非爾的神色難看之至,他在想了片刻之後,才點頭:
“是,是在一種極古怪的情形之下,發現合作計劃的秘密,就
算沒有外洩,但至少已被人知道。而且,是被一些神秘之極的
人物所知道的!”
胡非爾的話,說得有點吞吞吐吐,看來,並不是他不願意
說,而是由於事情太複雜,他一下子說不明白。
可是,年輕人和公主卻一聽就明白了!
他們一聽就明白的原因,自然是由於他們早在杜良博士和
居比的口中,得知杜妮在沙漠中的那宗奇怪遭遇的緣故。
與胡非爾見面,交談了沒幾句,年輕人就感到胡非爾要找
自己,和自己要找胡非爾的是同一件事,現在更可以肯定了!
胡非爾歎了一聲:“事情複雜之極——”
在他要作進一步的解釋之前,他向年輕人和公主望了一
眼,看到兩人臉上恍然大悟的神色,不禁呆了一呆:”你們知
道了什麼?”
公主微笑:“知道了秘密在一種十分古怪的情形之下,為
人所知!”
胡非爾一聽,陡地站了起來,現出疑惑之極的神色,公主
向他作了一個手勢:“合作的兩枚火箭都已射出,合作的事實
舉世皆知了,秘密也就不再是秘密了!”
胡非爾一頓足:“可是絕無理由在事先會被洩露,那女生
物學家——”
公主打斷了他的話:“你們非法地把她當成精神病患者,
絕無理由,我提議趕快把她放出來!”
胡非爾的臉上一陣青一陣紅,難看之極:“我會立刻處理
這件事——也有人把美蘇合作的事,聯想到了外星人的入侵!”
年輕人道:“沒有,只是聯想到了由生物學家神秘失蹤的
那件事情!”
胡非爾直到這時,才“啊”地一聲,恍然大悟,伸手在自
己的頭上,重重打了一下:“該死,你們急著要見我,就是為
了這件事!”
“年輕人微笑:“對,同一件事!”
胡非爾來回踱步:“好,女生物學家的事你們全知道,說
起來就簡單得多——我一看到她曾見過那個標志,就想到秘密
外洩的唯一可能,就是侵入電腦的假設,已成為事實,這自然
引起了巨大的震驚,於是決定提前發射火箭升空。”
年輕人沉吟:“是不是在準備不充分的情形之下發射,所
以造成了損失?”胡非爾也沉吟不語,彷彿這個問題十分難以
回答。
熾天使書城
【七、或許有新發現】
過了好一會,胡非爾才道:“很難說,因為我們和蘇聯這
次的火箭發射,結果都一樣——”
他說到這裡,略頓了一頓,公主已經接上口去:“都消失
無蹤了!”
胡非爾面色變了,點了點頭。
年輕人駭然,失聲道:“這證明什麼?有一股力量,不想
人類再進行太空探索?”
胡非爾呆了半晌,沒有回答。年輕人追問:“消失無蹤了,
究竟是什麼意思?”
胡非爾又想一會,才道:“發射這兩枚火箭的目的,是要
把一枚裝有高度靈敏攝影設備的衛星,放入原來太空船航行的
軌道,去搜索失蹤了的太空船。”
年輕人皺著眉,公主點頭:“這方法,只比直接運人上去
稍差!”
胡非爾歎了一口氣:”是的,只要太空船仍在軌跡上,就
一定可以找到它。”
年輕人低聲說了一句:“理論上是這樣。”
胡非爾閉上眼睛片刻,公主秀眉微蹙:“沒有在沙漠中再
搜索?”
胡非爾勉強笑了一下:“那要看搜索的定義是什麼,如果
說,把有可能攏到什麼的地方,每一平方公尺部分割開來尋
找,仍然不能算搜索的話,那我們就算是未曾搜索過!我們的
行動,運用了最有效的儀器,也知會了俄國人,我們都想把那
所謂‘黑衣人’找出來!”
公主忽然道:“能不能安排我們和杜妮小姐見一次面?雖
然我們相信她的敘述,但是再聽她親口講一遍,問她一些問
題,或許可以有新的發現。”
胡非爾歎了一聲:“她對我……我們很反感,當然兩位不
同……自然也可以答應她……從此讓她再恢復正常的生活!”
年輕人忍不住追問了一句:“把她這樣變相地拘禁在精神
病院之中,合法嗎?”
胡非爾將軍望了年輕人片刻,才道:“當然不合法,世界
上沒有一個國家有這種合法行為,可是事關重大,總有點權宜
之計。朋友,有時對一個人的正義,會造成巨大的災禍!”
年輕人口唇動了動,可是沒有說出話來,他沒有說出來的
話是:“藉口,多麼壞的壞事,都可以有藉口!”
胡非爾道:“可以安排你們和她見面。”
公主又道:“你們搜索沙漠的經過,嗯,是不是你認為不
必再重複了?”
胡非爾歎了一聲,又向電腦控制室下了命令,於是,在他
們面前的電腦上,就又看到了搜索隊在進行搜索的情形——當
然不是全部經過。全部經過一共歷時九天。
杜妮停車的地點是肯定的,根據她的敘述,她看到大鐵筒
升起來的地方,同時也可以看到她的車子,初步就以停車點為
中心,三百公尺為半徑,就在這樣一個圓周範圍內進行搜索,
動用了最靈敏的金屬探測儀。在這個範圍之內,別說有一支如
杜妮所說的可以容納四個人出來的大鐵筒,就是有一個啤酒
罐,也必然會被發現。三天之後,沒有結果、就把半徑延長到
了六百公尺,又三天,再沒有結果,再把半徑延長到九百公尺
——那已經是不合理的範圍了。
當看到一半的時候,公主揚了揚手,發表她的意見:“你
們犯了一個錯誤,應該請杜妮回到現場去,畢竟有這種經歷的
人是她,有她在場,會好得多!”
胡非爾有點氣惱:“警方人員第一次搜索時,她曾經在場,
可是一樣找不到什麼!”
公主搖頭:“你們進行地氈式的搜索時,她還是應該在場
的!”
胡非爾提高了聲音:“那有什麼作用?嘿嘿,可能她的觀
察功能和別人不同,她能看到大鐵筒或黑衣人,別人卻不能
夠。”胡非爾這時在說的,自然是氣話,可是他的話,卻令得
年輕人和公主心中陡地一動,同時想到了同一件事:公主的身
體來自幽靈星座,在許多方面有特異功能,感覺的靈敏,只怕
還在許多探測儀器之上!
兩人互望了一眼,一起笑:“杜妮要去,我們也去,將軍
閣下若是有興趣,自然也可以去!”
年輕人又向公主指了一指,十分簡略地介紹公主:“她有
許多異能,感覺極度敏銳,能夠用肉眼看到普通人看不到的
光,也能聽到普通人聽不到的音頻!”
胡非爾的神情,半信半疑,想了一會,他才道:“再到沙
漠去搜索,目的是什麼呢?”
年輕人笑了起來:“將軍閣下,你這就有點明知故問了!
我不相信事情發展到了這一程度,你們還未曾作出一個完整的
假設來!”
胡非爾笑了起來,相當狡猾:“當然有,但是,想先聽一
聽兩位的假設!”
胡非爾的神情,很有點挑戰年輕人和公主的推理能力的意
味,兩人自然不會逃避這種挑戰,他們立即互相凝望了片刻。
在那片刻之中,他們已經十分自然地交換了心意,年輕人
先開口:“這股力量,已知來自何處,在未曾有杜妮小姐在沙
漠中的怪異經歷之前,只好說是一股力量,但現在,可以假定
這股力量,和那四個黑衣人有關!”
胡非爾陡然震動了一下,面色陰晴不定,顯然年輕人一開
口,就和他們的假設一樣。
年輕人又道:“這四個黑衣人所代表的力量,能力之大,
不是我們所能想象,他們的行為,絕非地球人所能達得到的!”
胡非爾悶哼了一聲:“把所有不可思議的事,都向外星人
身上推,是一種懶惰的方法。”
年輕人也悶哼一聲:“那要看是什麼事。現在我們知道的
事實是:地球人無法截斷地面中心和大空聯繫;地球人不能擠
進衛星會議來;地球人不能忽然把自己裝在一個大鐵筒,從沙
漠裡冒出來,然後又消失無蹤;地球人不能獲知兩個大國的超
級軍事秘密……”
年輕人一口氣講到這裡,略停了一停,公主用她輕柔動聽
的聲音補充:“地球人也無法令得在軌跡中的兩艘太空船失蹤,
更不能令得兩枚搜尋衛星消失!”
胡非爾輕輕吸了一口氣:“事實上,我們當然不排除異星
力量的可能性!”
年輕人用力一揮手:“和外星人溝通的時候已經來到了,
地球人決不能再像十三世紀的中國人一樣,以為天下只有中國
人。把許多不可思議的事,假設成是外星人的行為,是十分正
確的設想!
胡非爾沒有再表示異議,他只是低歎了一聲:“那四個黑
衣人……是異星人?”
年輕人和公主點了點頭,公主更道:“在杜妮的敘述中,
好像只提到他們的黑衣!”
胡非爾又再向電腦室下令,電腦熒光屏上,立時出現了四
個“黑衣人”,甚至,還照著杜妮敘述的那樣行動——那是電
腦根據了敘述而繪製出來的。
看到的黑衣人,從頭到腳都是黑色的衣服,頭罩之中,只
有罩上的兩個圓孔,看得到的的生光的亮點,如果照人的形體
來說,那應該是一雙眼睛。
年輕人和公主看了一會,胡非爾解釋:“這一段,給杜妮
看過,她說就是這樣子!”
公主緩緩地道:“這四個黑衣人,看起來像地球人,但他
們的形體,可能和地球人根本不同!”
年輕人同意:“頭罩和寬大的黑衣,正是為了掩飾他們原
來的形體。”
胡非爾沒有異議,他更進一步補充:“極有可能,在我們
經歷之中,曾和一種體型十分小的外星人有過交往,他們為了
方便在地球上活動,就披著類似的長袍,唉,他們竟然能夠隨
便凌空飛行,雖然借助了飛行工具,可是也不可思議……”
他說著,連連搖頭,表示對外星人異常的能力,十分向
往。
年輕人和公主又互望了一眼,他們同時想到的是:那種外
星人的隨意飛行,未必一定是借用了飛行器具,可能他們能克
服地心吸力,就像公主現在的身體一樣。
胡非爾停了片刻,才道:“假設黑衣外星人的基地是在沙
漠之中。”
年輕人想一想:“外星人在地球上活動,未必一定有一個
固定的基地。”
胡非爾大是駭然:“你想說明什麼?”
年輕人望向公主,公主立時接了上去:“杜妮被挾持進入
哪個大鐵筒之後,曾感到自己在一個十分窄小的空間之中,而
那小空間又在移動,這一切,都說明她曾在某種情形之下,到
過沙漠的地下!”
胡非爾道,“誰也不會懷疑這一點……”
公主道:“可是誰也知道,著是沙漠下面有挖空了的空間,
在地氈式的搜尋之中,早已被發現了!”
胡非爾道:“是啊,你們的設想是——”
胡非爾說到這裡雖然停了一停,一直沒有開口的那兩個太
空人,這時突然發出了“啊”地一下驚呼聲。胡非爾的反應更
是激烈,他不但叫著,而是整個人直跳了起來,指著年輕人和
公主,張口結舌的道:“你……你……你們……”
年輕人向他作了一個請他鎮定一點的手勢:“對,我們的
設想,應該就是現在你所想到的……”
胡非爾連嚥了幾口口水,忽然一伸手,自他的後褲袋中,
摸出了一個扁平的酒瓶來,打開蓋子,“咕嚕咕嚕”大口喝了
兩口酒,抹了抹口角,才道:“那是一個可以在地下隨意移動
的空間?”
年輕人笑了起來:“你說得太抽像了,應該是一艘能在地
底隨意航行的船,或是一種樣子十分奇特的交通工具,能在地
底行駛!”
胡非爾雖然猜到了年輕人和公主的設想,可是他忍不住大
搖其頭:“怎麼可能呢?地下……是固體,不是泥土,就是巖
石,怎麼可能有一種交通工具……在固體之中……自由來去?
就算在神話中,也沒有這樣的想象!”
年輕人和公主互望著,各自伸出手來,自然而然地握著。
年輕人道:“西方人的想象力,看來比不上中國人。”
公主道:“是啊,中國的法術之中,‘土遁’法十分平常,
人可以在地底下自由穿行,而且快疾無比。”
年輕人道:“有一位土行孫先生,好像最精干此術,會突
然在一個美女的閨房之中冒出來!”
他們兩個人說著,聽得胡非爾和那兩個軍官目瞪口呆。
年輕人又道:“近代有一個中國人,在他的幻想小說之中,
創造了一種交通工具,名喚‘九天十地避魔梭’。這個梭形的
交通工具,不但能上天下水,更能穿地,小說中的人物,就會
駕駛著它,從此極穿過地心,一直到南極才穿出來。”
胡非爾聽得張大了口:“有想象力那麼豐富的作家……我
怎麼不知道?”
年輕人笑:“你不懂中文,他的作品又沒有英譯本,你怎
麼會知道。這位還珠樓主先生的小說,想象力之豐富,舉世無
匹,西方的幻想小說家,望塵莫及!”
胡非爾呆了半晌,年輕人又道:“假設黑衣外星人有一艘
能在地底飛行的船,問題就比較容易設想下去——那個大鐵
筒,是離開或進入地底飛行船的工具,地底飛行船在沙漠中逗
留了三天,可能對杜妮進行了研究觀察,然後,又離去了。等
到你們去搜索的時候,說不定它已到了埃及阿斯旺水庫的下
面,當然什麼也找不到。”
胡非爾默然片刻,才道:“問題一,黑衣人何以會知道兩
國合作的秘密?問題二,黑衣人把這個秘密洩露給毫不相干的
杜妮,是什麼目的?”
年輕人舉起手來:“答案一,你們的所謂秘密,對黑衣人
來說,根本不是秘密,或者說,對黑衣人來講,根本沒有秘
密,我十分相信黑衣人已有侵入地球一切電腦的能力,這情形
想起來可怕之極,但極有可能,已是事實!”
胡非爾駭然:“如果已是……事實,那麼,整個地球,都
處在不設防的情形之下!”
年輕人點頭:“正是,當地球人致力於一塊土地對另一塊
土地不設其防之際,自然就是整個星球對宇宙不設防的時候!”
胡非爾苦笑:“想不到你還是一個思想家!”
年輕人搖頭:“豈敢,那是簡單之極的事,可惜的是,大
多人不肯去好好想一想!”
在一陣子沉默之後,公主才道:“答案二,黑衣人把兩國
合作機構的標志給杜妮看,這件事,其實也簡單之極,只是為
了要通過杜妮,讓你們知道,對他們來說,根本沒有什麼秘密
可言。而且,他們也不打算隱瞞他們在地球上活動的事實,他
們,唉!他們一定認為地球人夠聰明,一聽到杜妮的敘述,就
知道他們擁有一艘可以在地底飛行的船,料到他們的行蹤是無
法追尋的。”
“料不到我們那麼笨,直到今天,才有了這樣的假設!”公
主的聲音,雖然動聽之至,可是她說的那番話,都令得胡非爾
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十分之不自在。
過了好一會,胡非爾才道:“現在的假設,也不一定是事
實,你說搜尋沒有用,剛才你還提議要到沙漠去!”
公主揚眉:“我還是要到沙漠去,如果他們有訊息留下來,
我希望可以捕捉得到!”
年輕人十分興奮:“最好可以知道他們在什麼地方,和他
們會面!”
胡非爾悶聲道:“我不認為和外星入侵者會面,會有什麼
趣味!”
年輕人大聲回答:“他們不是外星入侵者,只是外星來訪
者!”
胡非爾冷冷地問:“經過主人的同意沒有?”
年輕人呆了一呆,胡非爾堅持那是“入侵者”,照他現在
這個問題來看,倒也十分難以反駁他。
公主用十分緩慢的聲調道:“或許在人家的觀念之中,根
本沒有對他人侵犯這種行為。如果根本沒有這種行為,自然也
沒有領土的觀念。”
年輕人“啊”地一聲:“對啊,常和外星人打交道的衛斯
理就常說,有一個外星人不知道什麼叫‘鎖’.因為在他的行
為之中,根本沒有偷竊或搶奪,所以當然不知道什麼叫鎖!”
胡非爾斜睨著年輕人和公主,一副不以為然的神態,可是
他又用力揮了揮手,顯然不想在這個問題上,再爭論下去。年
輕人道:“有一點可以肯定,這些黑衣人,並沒有敵意!”
胡非爾怒吼了起來:“沒有敵意?他們已令到我們兩艘太
空船失了蹤,又令到兩枚衛星——”他說到這裡,由於太激
動,竟然引起了一陣嗆咳,說不下去,又舉起酒瓶來,大大喝
了兩口酒,神色更加憤然:“找出那艘能在地底穿行的魔船來,
一定要集中世界上的一切力量,把它炸成粉碎!”
胡非爾這時的激動,自然十分易於瞭解,他認定了有外星
“入侵者”,那麼,為了保衛地球,自然就應該奮起而戰,不惜
用一切力量,與敵人周旋——幾乎所有的這類電影和小說,都
是這樣說的。
可是年輕人和公主,卻有不同的想法——作為地球人,他
們當然不會歡迎外星入侵者。真有外星入侵者來侵犯的時候,
他們一定比許多人更勇敢的去迎敵。他們和胡非爾不同的是,
胡非爾認定所有的外星人都是“入侵者”,但是年輕人和公主
則認為,外星人至少可分為“入侵者”和“來訪者”。
他們認為這次在討論的那些黑衣人,是“來訪者”而不是
“入侵者”!
年輕人看著在急促喘氣的胡非爾:“他們的能力,和他們
所造成的破壞,簡直不成比例,或許他們要消滅這兩艘太空
船,是另有深意的行為!”
自從知道有一個神秘的外星力量,不斷令得尖端的軍事科
學家死亡,目的是為了使人類在制造殺人武器的進步不要大快
速之後,年輕人和公主都體會到,外星生物的觀念,和地球人
大不相同,高深莫測,別說單憑猜測難以明白,就算擺明了
說,也不能接受!
這時,年輕人只不過提出了一個假設,胡非爾將軍,這位
重要人物的面色,就難看之極,鐵青著,看來他如果是一個有
專制權力的人的活,年輕人和公主就要被當作異端處決了!
(人類歷史上,不知有多少人,因為和另一些人的觀念不
同而被當作異端,有的被殺頭,有的被燒死。)
(這種一些人把另一些人當成異端的行為,直到今天,一
樣存在。)
(人類在這方面的進步,比鐘乳石的形成更慢。)
過了一會,胡非爾才道:“如果我們之間,再有那麼強烈
的認識上的差異,那是無法合作的了。”
年輕人想起了衛斯理對胡非爾的評語,本來想生氣的念頭
也打消了,他攤了攤手:“我們之間,其實並無分歧,你至少
得承認,他們如果要進行更大的破壞,一定可達到目的!”
公主歎了一聲:“問題明顯之極,如果他們不是先要太空
人撤離,才令太空船失蹤,美蘇兩國六位優秀的軍官,只怕也
性命難保!”
在一旁的兩個軍官,正是公主提到的“六位優秀軍官”中
的兩個。
他們想到莫名其妙地在太空之中消失的可怕,儘管他們都
受過嚴格的訓練,也不禁機伶伶的打了一個寒戰,神情駭然。
胡非爾半晌不語,才用十分生硬的語調道:“兩位進一步
的行動會是什麼?”
年輕人笑:“到如今為止,我們的行動是一致的:設法把
那艘我們設想中的地底穿行船找出來!”
胡非爾想不到年輕人會這樣說,神情興奮,搓著手:“從
那沙漠開始?”
公主點頭:“和杜妮小姐一起。”
胡非爾對這點並無異議,年輕人用十分嚴肅的語氣問:
“你們的下一步,我是說,美蘇兩國,下一步準備怎樣做,請
你告訴我!”
胡非爾停了一會,才道:“準備派志願者上軌跡去。”
年輕人有點啼笑皆非:“這不是多此一舉嗎?現在又派人
上去,何不當日不撤退?”
胡非爾抗議道:“那不同,當時沒有人知道撤退之後會發
生什麼事!”
年輕人搖頭:“快取消這個計劃,與其到太空去找他們,
不如在地球上找!”
公主也搖頭:“你們怎麼沒想到,他們在杜妮面前現身,
等如告訴我們:他們已經來了,在地球上,並無意隱瞞這個事
實!”
胡非爾悶哼一聲:“可以押後……直到你們的努力沒有結
果為止!”
年輕人和公主互望了一眼,胡非爾行事倒真是十分厲害,
不知不覺之間,就把一個重大的責任,放到了他們的身上!
他們的行動若是沒有結果,再派人上去,不論發生什麼事
情,責任似乎就該由他們來負了!
他們雖然想到了這一點,可是也不屑去聲明什麼,兩人同
時站起來,公主自然而然,伸了一個懶腰。剎那之間,看得胡
非爾和那兩個軍官目瞪口呆——不單是由於公主這時的神態,
誘人好看之極,而且是由於公主的身體,竟然冉冉向上升高了
一公尺左右,再在他們驚愕之極的目光之下,回落到了地上。
熾天使書城
【八、異星人來過地球】
過了好一會,胡非爾才道:“我……我們剛才是眼花了
嗎?”
年輕人笑了一下:“你自己說呢?請安排我們先去見杜妮
小姐!”
胡非爾連聲道:“自然!自然,和兩位一起工作,實在是
太愉快了,雖然觀念上有所不同,但是請想想我的職責,不單
是保衛國家,也有責任保衛地球!”
胡非爾在這樣說的時候,從他的神情上,可以看出他心中
真是那麼想的!
年輕人作了一個理解的手勢:“請準備有關沙漠的一切資
料和到沙漠去的交通工具,最好派人把杜妮小姐接到沙漠去和
我們會面。”
“胡非爾將軍拿起電話來,根據年輕人的意思,下達了一連
串的命令,包括替年輕人準備一架小型飛機,以及派出一架飛
機去接載杜妮。
同時,也應年輕人之請,準備了露營所需的一切——年輕
人知道公主有特強的感應力,可是也要有點時間等候的打算。
然後,胡非爾示意兩個軍官先離去,他的神色凝重,一望
而知他有十分重要的事想說,而將要說的事,是連那兩個軍官
都不適宜旁聽的。
當那兩個軍官離去之後,胡非爾又來回踱了幾步,才道:
“事實上,我們已有超過七次的,確切知道異星人來過地球,
或正在地球居留的記錄,只不過為了怕引起公眾的恐慌,所以
才一直嚴守秘密。有一次,我們甚至在一艘失事的星際航船當
中,找到了十多具異星人的屍體。”
年輕人歎了一聲:“其實,這也不是什麼秘密,很多人都
知道,只不過因為所有證據都掌握在政府手中,普通人拿不出
確切的證明而已。”
胡非爾苦笑:“最高決策,在最近的將來,不會改變,這
種情形……”
年輕人用力一揮手:“這種情形必然難以維持下去,當外
星人越來越多出現之後,沒有任何一個國家的政府,可以長期
嚴守秘密。”
胡非爾吸了一口氣:“如果……那事實再也不是秘密,會
在地球上形成什麼樣的衝擊?”
年輕人想了一想,公主已先道:”別把外星生物的出現所
造成的衝擊誇大得大嚴重。種種藝術形式和各種蛛絲馬跡,已
使得許多地球人在觀念上接受了除地球之外,浩渺無際的宇宙
之中,許多星體都有高級生物的這一觀念。”
既然地球人已有了這樣的觀念,當不會對外星人的真正出
現,過分大驚小怪!
胡非爾想起自己第一次看到外星人屍體時的情形,不禁有
點臉上變色,喃喃地道:“觀念上接受是一件事,真的看到了
外星人,又是另外一件事。”
他說了之後,用力揮著手,像是要藉這個動作驅散心中的
恐懼:“而知道外星人確實具有那麼強大的破壞力量,自然更
大不相同。”
年輕人和公主都默然,胡非爾的心情,他們都很瞭解。事
實上,他們自己,也免不了有這樣的想法。
雖然年輕人由衷地把外星人當作“來訪者”而不是“入侵
者”,可是,又有什麼方法,真正瞭解外星人的心意,誰也不
能斷定他們不會忽然發動對地球的攻擊。
別的不說,單就這件事例來看,那四個黑衣人就有著不可
思議的能力,他們有一艘可以在地下自由來往的“船”,也可
任意控制美國和蘇聯太空中心的通訊,甚至他們有力量可以侵
入兩國最機密的電腦系統!
在這種情形下,地球等於是在鐵錘下的雞蛋!鐵錘不落下
來,雞蛋自然沒有事,可是鐵錘只要向下一次,那麼雞蛋立時
就粉碎!
作為生活在一個隨時可以碎裂的”雞蛋”上的生命,能夠
不提心吊膽嗎?
一時之間,二人靜了片刻,胡非爾才又道:“所以,來到
地球的異星人,我們應當盡一切力量,把他們消滅,惟有這
樣,才能保衛地球!”
年輕人和公主都一起搖頭,他們當然不會同意胡非爾的想
法,年輕人道:“只怕消滅不了那麼多!”
公主秀眉略蹩:“只怕根本沒有能力去消滅別人!”
公主的語言十分深沉,她的話,也道出了如胡非爾將軍那
一種地球人的悲哀!
把自己放在和外星生物敵對的地位上,可是又力量懸殊,
當然無法和人家相比較!
胡非爾沉聲道:“我們在……實力方面,或者有所不如,
但是我們……我們……”
他說到這裡,伸手向自己的頭上,指了一指:“我們有智
慧,有計謀,——”
年輕人陡然喝道:“住口!”
公主在胡非爾一住口之後就道:“你的意思是運用陰謀詭
計去對付外星人?”
胡非爾緊抿著嘴,好一會才道,“隨你們怎麼想,你們一
定在罵我卑鄙,把地球人相互之間對付同類的陰謀詭計,運用
來對付外星人,是的,我承認。可是外星人是我們的……天
敵,是天生的敵人,對付這樣的敵人,什麼樣的手段都可以
用!”
年輕人和公主不約而同地一起嘩了一聲,他們和胡非爾在
觀念上的分歧,一點也沒有改善,外星人是敵人還是來訪者,
這一點,重要之極!
原來只是來訪者,但地球上的決策者,如胡非爾將軍,卻
認定了他們是天生的敵人,那麼,事情演變下去,必然是悲
劇。發動對外星人的進攻,引起外星人的反擊,在實力懸珠之
下,地球人必然失敗。
“保衛地球”這種說法,聽起來十分偉大,就算失敗了,
也十分悲壯,可是如果本來就根本不應有什麼保衛行動,那就
滑稽之至!年輕人和公主都感到事態嚴重,年輕人一字一頓:
“將軍,你這種心態,可能造成地球的毀滅!”
胡非爾面色鐵青,默然不語。
年輕人知道一時之間,也難以改變他的認識,他忽然想到
了一點,駭然間:“蘇聯方面的高層領導人,想法也和你一
樣?”
胡非爾口答得十分清楚:“不是和我一樣,是和我們一
樣!”
胡非爾口中的“我們”,當然是包括了可以對國家,對地
球產生決定性作用的許多將軍和決策人而言。年輕人和公主互
望了一眼,心情十分沉重。
胡非爾又道:“共產主義和資本主義,本來是水火不相容
的,但是比較起外星的入侵者,那又不算什麼,世界上任何一
國的政府,必然都會全力以赴,把外星的入侵力量擊退!”
公主徐徐地道:“那……總得先確定有外星的入侵力量才
是……”
胡非爾道:“已經確定了,兩艘飛船,兩枚火箭,已經確
定了?”
年輕人有點惱怒,用力一拍桌子:“那為什麼不乾脆向外
星人宣戰?”
胡非爾神情陰驚:“何必宣戰?我已說過了,對付天敵。
可以采用一切卑劣的手段……”
他說到這裡,頓了一頓,才算轉入正題:“所以,兩位如
果發現了那批黑衣人,千萬記得他們是敵人,對付敵人,要先
下手為強,兩位需要什麼武器,最新型的,我都可以供應!”
年輕人和公主心意相通,一聽得胡非爾這樣說,都懶得再
和他講下去,只是道:“飛機該準備好了,我們可以啟程了
吧?”
胡非爾仍然緊盯著他們,可是接下來的時間中,他們自始
至終,不和胡非爾視線接觸,也不理胡非爾的自言自語。
一直到他登上了直升機,胡非爾仍然陪伴著他們到了機
場,一架小型飛機在停機坪等著,年輕人冷冷地道:“將軍,
你不是想和我們一起到沙漠露營去吧!”
胡非爾悶哼了一聲:“我堅持自己的意見!”
年輕人作了一個“隨便你”的手勢,忽然笑了起來:“難
怪衛斯理說,和你共事,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胡非爾大聲道:“一個人堅持己見是錯的嗎?”
年輕人先讓公主登機,然後他回頭揮手:“沒錯,你可以
堅持下去!”
他上了機,關上了機艙的門,公主已坐在駕駛位上,飛機
很快就起飛。
年輕人在公主的身邊,歎了一聲:“胡非爾……給人以一
種十分沉重的壓力,他的那種緊張的情緒,給人很大的壓逼
感!”
公主也低歎了一聲:“他的想法,正代表了地球人的想
法。”
年輕人搖頭:“不,不是地球人的想法,而是地球上權力
層的想法,他說得很明白,美國和蘇聯的領導層,都這樣想:
凡是外來生物,來到地球的,都是地球天生的敵人。這種想法
……真可怕!”
公主蹙起了眉,一面熟練地操縱著飛機,一面道:“希望
我們能會晤到那幾個黑衣人,又能瞭解他們真正的意向,那
麼,就可以召開一個世界各國高峰會議,讓世界的領導層明白
他們只是造訪者,不是入侵者!”
年輕人聽了後,忽然現出了一種十分古怪的神情來:“這
一批外星人是造訪者,下一批或許也是,可是再下一批呢?”
公主呆了半晌,說不出話來,她苦笑:“胡非爾的想法,
也有一定道理,事實上,不懷好意的外星人自然大有可能,那
種莫名其妙,一直在暗算人類思想行為的力量,也決不產生自
地球,可是我們既然沒有防衛力量,也就只好聽人擺佈!”
一聽到公主用了“聽人擺佈”這樣的形容詞,年輕人心中
十分難過,只好長歎一聲,過了一會,他才道:“所以,我們
必須盡量爭取善意的外星人的友誼,以便在必要時,可以借助
他們的力量!”
公主“格格”笑了出來,雖然她的笑聲之中,有著大量的
無奈,可是還是十分動聽,她道:“你的話,聽起來,倒有點
像中國歷史上的什麼‘以夷制夷’的政策!”
年輕人十分干澀地笑了幾下:“正是這樣,誰叫我們處於
這樣的弱勢!”
胡非爾替他們準備的那架小型飛機性能極好,速度也很
高,幾小時之後,飛機已在沙漠上降落。那時正是日落時分,
沙漠中一片金黃,十分壯觀。公主的駕駛技術出色之至,飛機
恰好停在一個相當大的標志之前——他們知道那個標志,就是
杜妮小姐當日停車的所在。
接下來的一小時,他們十分忙碌,搭起了營帳,搬下了通
訊設備,生起了火,煮熱香噴噴的咖啡,那時已經暮色四合
了。
他們在營帳前背靠背坐著,夜色籠罩的沙漠,寂靜得十分
神秘,在月色下看出去,沙漠又潔白得如同積雪,閃耀著一片
淡淡的銀光。
年輕人幾次想問公主是不是有什麼特殊的感覺,卻沒有開
口,因為公主一副全神貫注的神情,只怕問了她,會對她集中
精神有干擾。
兩人都不說話,背靠背坐著,輕輕擺著身子,微風吹拂在
他們的身上,有時把公主的長髮吹了起來,撩在年輕人的臉上
和頸上,帶來一陣十分舒服的酥癢之感,很令人陶醉。一直到
午夜,公主才緩緩站起身子來,向前走去,走出了十來步,才
向年輕人作了一個手勢,示意他跟上來。年輕人快步跟上去,
在沙上留下了腳印,但已迅速被滾動的沙粒,將腳印填滿。
公主走出幾十步,就停了下來,抬起頭來,在月色之下,
她的雙眼,看來明澈之至,她道:“大鐵筒就是從這裡冒出來
的!”
她說著,伸手向腳下指了一指,年輕人聽得她這樣說,知
道她一定有了特別的感覺,十分高興,雖然這時看來,他們所
站之處,和別處一點分別也沒有,但年輕人相信公主的感覺。
公主歎了一聲:“我可以感到有一股特殊的訊息在這裡出現過,
也知道它離去的方向……”
公主說著,又慢慢向東北方面,走出了十來步,然後站
定,神色惘然:“可是,它到哪裡去了,我完全捕捉不到了!”
年輕人走向前去,握住了她的手,公主的手十分涼:“你
捕捉到的,是一種什麼樣的訊號?”
公主淡淡一笑,搖了搖頭:“無法解釋,我的感覺很敏銳,
嗯!就像一頭狗,可以嗅到曾在某處地方出現過的氣味——氣
味也是一種訊號。”
年輕人沒有再說什麼,公主的感覺顯然敏銳,可是對整件
事,一點幫助也沒有,他們的目的,是要使那幾個黑衣人再出
現,可是根本不知道如何才能使黑衣人知道他們的意願。當
晚,他們就在沙漠中,默默地來回踱步,直至天色微明,才進
入帳幕之中。
即使在白天,沙漠中也十分靜,並沒有人來打擾他們的睡
眠。一直到下午,才有一架直升機,送杜妮小姐來到,出乎年
輕人和公主的意料之外,杜妮是和她的仰慕者居比一起來的。
直升機放下他們兩人,就馬上飛走。杜妮看來精神很好,
只是神色蒼白。杜妮和居比一看到年輕人和公主,就由衷地道
謝,杜妮呆呆地望了公主半晌,才感歎:“天下竟然有這樣的
美人,真是!”
公主對於贊揚她美的話,早已聽得麻木了,她和年輕人立
即就把一切告訴了杜妮和居比。兩人聽得目走口呆,居比說話
的神情,有點像夢囈:“一艘能在地下航行的船?可以在固體
之中,自由前進,這……太不可思議了!”
年輕人道:“固體不穿越固體,是地球人的觀念。事實上,
頗有一些有異能的人,能使固體穿越固體的。”
公主補充道:“也有一個可能,這艘船的航行方式,根本
不是普通的航行方式,是穿越空間的一種方式——關於四度空
間的突破,我們還無法想象。”
居比仍然張大了口,像是連呼吸都有困難,杜妮更是面色
蒼白,結結巴巴地道:“我見到的那四個黑衣人……是外星
人?”
年輕人和公主一起點頭。年輕人更解釋:“寬大的頭罩和
黑袍,是為了掩飾他們原來的形態……”
杜妮的聲音,不由自主,變得十分尖銳:“那他們原來是
什麼樣子?”
年輕人道:“不知道,他們並沒有害你,這證明不論他們
的形態怎樣,都沒有惡意!”
杜妮駭然道:“我曾被他們禁錮在一個十分狹窄的小空間
……像是在棺材中一樣!”
年輕人沉吟了一會:“假設他們正在觀察你,我相信他們
雖然到了地球,可是盡量不和人接觸,既然遇上了你,這才研
究觀察一番,並且把一個重要的訊息,通過你傳遞出去!”
杜妮苦笑:“幾乎害得我一世都要在精神病院之中度過,
太可怕了!”
年輕人也苦笑:“黑衣人定想不到會有這樣的後果!別的
星球上的高級生物,只怕不容易理解地球人的卑鄙行為,變化
萬端,什麼花樣都有!”
杜妮當時是想起了這些日子來的遭遇,所以神情十分慨
憤。公主輕拍著她的手背:“現在,一切全過去了,你還記得
當日那大鐵筒出現的地點?”
杜妮抬起頭來,也不能十分肯定,伸手指了一指,指的地
方,正是昨晚公主佇立了很久的所在。
公主向年輕人望了一眼,年輕人有掩不住的失望。因為杜
妮的來到,顯然對發現那幾個黑衣人,一點幫助也沒有,一切
仍然在一片迷霧之中!
他們還是在沙漠之中,停留了三天。
在這三天中,胡非爾每天都和他們聯絡,到了第三天,杜
妮和居比要求離開,不多久就有直升機來,把他們兩人載走。
胡非爾在電話中問:“兩位有什麼打算?”
年輕人的回答是:“沙漠露營的情調不錯,我們還想多等
幾天。”
胡非爾當時沒有說什麼,第二天黃昏時分,直升機再度來
到,胡非爾自直升機上走下來,年輕人和公主這時正靠在一起
坐著,胡非爾直來到了他們的面前,站直了身子宣佈:“志願
者已挑選出來,搜索火箭,在三夭之後升空,看來,兩位的努
力,並無成果!”
年輕人歎了一聲,表示承認了胡非爾的論斷,公主也沒有
解釋她感受到曾有強烈的特殊訊號——說也沒有用,因為事實
是他們無法和“黑衣人”接觸!
過了好一會,年輕人才道:“志願者是大無畏的勇士,他
們知道自己會有什麼樣的危險?”
胡非爾點頭:“知道,他們知道自己可能消失在太空之
中!”
胡非爾說到這裡,也不禁神色駭然!
以前,人總以為死亡最可怕,可是一個人如果消失在太空
之中,根本不知道是死是活,也不知道會落人一個什麼樣的處
境之中,那豈非比死亡更可怕!
如果說死亡是“一了百了”,那麼,不可測的命運,就自
然更令人覺得可怕!公主又問:“兩國都有志願人員?”
胡非爾點頭:“兩個,美蘇各一,都是十分優秀的太空飛
行員。”
年輕人緩緩搖頭:“要是升空之後,又失蹤,那下一步的
行動是什麼?”
胡非爾神情偶然,歎了一聲,望向遠方,看得出他心事重
重。過了好一會,他才道:“我在一次雙方的會議中提出了一
點:搜索火箭送上太空軌道的,不應該是普通人,而要是有超
異能力的人,才能應付不可測的遭遇!”
年輕人和公主,都聽出了胡非爾的“弦外之音”,他們兩
人互望了一眼,並不搭腔。
胡非爾又歎了一聲:“可是,就算有了合適人選,這種行
動的兇險,實在太大,生死都不可測,也無法斷定是不是會有
那麼大的勇氣!”
聽到這裡,公主還沉得住氣,只是微笑。年輕人卻已忍不
住哈哈大笑了起來,伸手直指胡非爾:“將軍閣下,你有什麼
話要說,只管爽快他說!”
胡非爾自遠處收回視線來:“我提議兩位去擔任這項探索
工作!”
年輕人繼續笑:“我們能勝任嗎?我看將軍閣下親自出馬
更好!”
胡非爾的回答,卻出乎年輕人的意料之外:“正是,我會
去的——和你們一起。”
年輕人陡然止住了笑聲,和胡非爾對望著,在胡非爾堅定
而有點近乎冷酷的眼神之中,他感到了一股挑戰的意味,他深
深地吸了一口氣,感到公主柔軟的手,已經握住了他的手——
表示公主一定會支持他的任何決定。
年輕人緩緩地道:“將軍,我佩服你的勇氣!”
胡非爾的聲音之中,有著相當程度的自嘲:“其實,我害
怕得要命,但我覺得那是我軍人的責任,就算你們不去,我也
要去——剛才我提到的,美國方面的志願者,優秀的宇宙航行
員,就是我!”
年輕人和公主一起鼓掌,年輕人一下子,就已經有了決
定。
熾天使書城
【九、保護地球的熱誠】
年輕人的決定是:“準備發射的太空船,如果可以容得下
四個人的話,我們可以湊興參加!”
剎那之間,胡非爾的雙眼之中,現出了異樣的光輝來:盡
管年輕人和公主,都不同意他的想法,而且還覺得他的想法,
十分危險。
可是這時,年輕人和公主,卻也絕不懷疑他保護地球的那
股熱誠,作為一個軍人,他出色而勇敢。
胡非爾向年輕人伸出手來,兩個人要緊握著手,胡非爾激
動得有點氣息急促:“你一定想不到蘇聯方面的志願者是什麼
人。”
公主柔聲道:“也是一位將軍?”
胡非爾十分鄭重地宣佈:“考曼中將!”
年輕人和公主都呆了一呆,年輕人又問:“就是那位考曼
中將?”
考曼中將這個名字,在普通人聽來,自然不會有什麼印
象,可是年輕人和公主,都不是普通人,尤其是公主,她有她
的“關係網”而“關係網”更是依靠各種各樣的人事關係組
成的,自然對於世界上較為特出的人士,都有一定的認識。而
這位考曼中將,在蘇聯的軍隊之中地位十分特別。
簡單一點說,考曼所擔任的職位,和胡非爾將軍相等。也
正由於這個原因,在美蘇兩大強國,各自領導一個陣營相對立
的時候,考曼和胡非爾有過不少次打交道的機會,他們兩人的
性格,有一個相同之處,那就是各為其政,到了絕對頑固的地
步!
所以,在他們兩人交往的過程之中,不但每次都針鋒相
對,而且,大多火爆的場面出現,軍事外交界知道這兩位將軍
是水火不相容的死對頭,胡非爾稱考曼是“社會主義的殭屍”,
而對方回敬他的是“資本主義的科學怪人”,在許多次會議上,
他們就公然用這樣的稱呼,來呼叫對方!
如今,這樣的兩個死對頭,要在同一艘太空船之中,為了
一個共同的目的去冒險,這簡直有點難以想象!
胡非爾當時,歎了一口氣:“就是那個考曼!”
年輕人和公主互望了一眼,年輕人苦笑:“我們是不是要
重新考慮一下?”
公主是十分認真地點頭:“我要好好考慮,不然,在太空
船之中,若是發生了決鬥的場面,只怕城門失火,要殃及池
魚!”
年輕人和公主說得十分認真,胡非爾也不當他們是在開玩
笑,他歎了一聲,然後道:“我決不排除有和他發生決鬥的可
能性,這就是希望你們參加的原因。”
年輕人揚眉:“在你們發生決鬥的時候,隔開你們?”
胡非爾狠狠地道:“或者,幫我打死這社會主義的殭屍!
我曾提出抗議,不要和他一起工作,據知,他也曾提出同樣的
抗議。可是,除了我和他之外,都再找不到更合適的人選了!”
年輕人搖頭“以你們兩人的地位,大可以不必親自出馬!”
胡非爾神情十分嚴肅:“你錯了,這是人類有史以來,第
一次和外星力量正面為敵,不是隨便派人可以應戰的,必須由
我親自出馬!”
他講到這裡,略停了一停,竟然道:“而蘇聯方面,也惟
有派考曼出馬!”
年輕人又道:“你邀請我們兩人共同進行冒險,根據你們
過往交往的紀錄,我看考曼一定會反對!”
胡非爾點頭:“是的,他會反對,可是我料定他最後會贊
成!”
年輕人和公主都不知道何以胡非爾會說得那麼肯定。這
時,天色已黑了下來,胡非爾在來回踱了幾步之後,停了下
來。
在暮色蒼茫之中,胡非爾仁立著的身子,給人一種十分堅
強的感覺。他緩緩地道:“考曼其實和我十分相似,他和我,
一生致力於維護自己國家的利益。現在,我們共同的目標是維
護我們地球的利益!”
聽得胡非爾這樣說,年輕人和公主都有熱血沸騰之感,十
分感動。
胡非爾又道:“他和我,也都不是極端感情衝動的人,有
理智的一面,我和他認定是外星力量在入侵,你們認為只是造
訪,萬一有了什麼意外時,你們的存在,也可以起緩衝的作
用!”
年輕人自然而然,伸出手去,和胡非爾緊緊一握,他對胡
非爾的看法,多少有改觀,也覺得自己和公主,確然有必要上
太空去!雖然胡非爾的預料,最後成了事實,但是他們和考曼
中將的會面,卻絕不是愉快的經歷。
首先,年輕人和公主見胡非爾時,胡非爾曾提及“俄國朋
友等不及,先回去了”的那個“俄國朋友”,就是考曼中將。
他在回國之後,再也不肯來美國,堅持胡非爾等三人,要
到蘇聯去開會。胡非爾答應了,於是,他們一起到了蘇聯士庫
曼共和國境內的一個火箭升空基地。
考曼中將沒有來迎接,派了一輛十分殘舊的軍車,把他們
從機場接到基地。一見面,考曼中將用十分傲慢的神態,打量
著年輕人,可是當他那目空一切的眼光,接觸到了公主時,剎
那之間,他也不可避免地現出著迷的神情來。公主向他禮貌地
笑了一下,一下子令得這個將軍裝模作樣的擺架子行為,潰不
成軍,反為有點不知所措。考曼的身形相當高,如果不是已經
開始發胖的話,他也可以算是一個美男子,但這時,多余的脂
肪,卻令得他有挺胸凸肚的感覺。
考曼勉力使自己鎮定下來,又回復了高做,冷冷地道:
“我研究過兩位的資料,兩位顯然沒有太空飛行的經驗!”
年輕人微笑:“我們的星際飛行經驗,遠超於人類的知識
範圍之外,將軍閣下自然無法在任何資料之中,得知洋情。”
考曼中將冷笑:“那麼,要從何處獲知?”
公主的聲音,是一貫的輕柔:“如果閣下有時間,我們可
以詳細奉告!”
考曼眨了眨眼睛,順手拉開了一個抽屜,取出了一個瓶
來,打開塞子,一股濃烈之極的酒味,就立刻瀰漫了整個辦公
室。
考曼用右手食指勾住了那酒瓶的一個手柄,然後,反過手
背來,就著瓶口,咕嘟嘟地喝了一大口,抹著唇,道:“家鄉
土法釀製的伏特加——在我二十歲的時候,將有充分的這種佳
釀陪著我!”
胡非爾咕噥了一句:“靠酒壯膽的膽小鬼!”
考曼連看也不看胡非爾,把酒瓶遞給了年輕人,同時道:
“對不懂得喝酒的傢伙,根本不必浪費時間!”
年輕人接過酒瓶,也熟練地用同樣的手法,喝了一大口,
那酒烈得像一股火直灌人體內,令得年輕人不由自主,長長地
吁了一口氣!
這一大口酒,似乎獲得了考曼的好感,他先向胡非爾瞪了
一眼,才道:“好,反正共同升空之前,必須再徹底的瞭解,
就請你們說一說。”
於是,年輕人和公主就說他們的經歷。從公主的靈魂,如
何遇到了來自幽靈星座的幽冥使者的拘禁開始,敘述到年輕人
在原振俠醫生的幫助下,靈魂脫離了身體去拯救公主。一直說
到一名叫黑紗的幽冥使者,慷慨地把她自己美麗無匹,又有著
許多異能的身體,送給了公主,讓公主的靈魂,獲得了新的身
體。而使者之所以有這種行動,是由於年輕人和公主之間真摯
的愛情,據說在宇宙之中,只有地球人表現得最熱切的一種感
情。這種種經過,幾乎每一個曲折變化,都超乎想象力之外,
連胡非爾也未曾聽過詳細的經過。
所以,在年輕人和公主交替的敘述過程之中,聽得那兩位
經歷豐富,見多識廣的將軍,目瞪口呆。
他們兩人,甚至忘記了敵意,把酒瓶遞來遞去,你一口我
一口,不斷喝著烈酒。
直至說完,年輕人才道:“我們甚至不知幽靈星座在宇宙
的哪一角落,但肯定,地球人之中,只有我們和原振俠醫生,
才有這樣的星際旅行經歷……”
考曼雖然傲慢,但也完全被年輕人的經歷折服了!這一
點,可以從他的神態上看出來。可是他一開口,仍然還是要對
胡非爾口出不遜:“胡非爾,你一生之中,總算也有過一件使
人同意的事!”
他指的自然是胡非爾請了年輕人和公主前來而言。胡非爾
悶哼了一聲,反唇相譏:“那就是說,我的一生,比你有貢獻
得多了!”
公主唯恐他們唇槍舌劍下去,忙道:“我們可有登上太空
船的資格?”
考曼中將由衷地道:“有!有!當然有!我們……幾個人
應該是這次任務最適合的人選了!”
他本來可以明確他說“我們四個人”的,可是他又不願意
把胡非爾也包括在內,同時又無法排除他,所以才含糊他說
“我們幾個人”。
年輕人心中只覺得好笑,考曼和胡非爾,都是如此出色,
擔當了那麼重大責任的人,可是他們這種不相容的情形,卻像
是小孩子一樣!
然而,年輕人又進一步想到,像他們這樣的情形,還算是
好的了,因為儘管他們平時勢同水火,可是在無匹的緊要關
頭,他們還是可以合作。而世上更多的人,為了觀點的不同,
為了不能容忍對方,不論在什麼情形之下,都在進行你死我活
的鬥爭!
公主在這時表示了她的意見:“中國人有句話:同舟共濟。
太空船升空之後,我們四個人的命運是一致的,絕對不要分什
麼你我才好!我們的行程,本來就十分危險,不能令危險程度
增加!”
胡非爾和考曼,顯然都十分明白這個道理,所以他們無法
不同意公主的話,可是他們還是自然而然,狠狠地互望了一
眼。
後來,有一個機會,年輕人和公主單獨相處,那時候,太
空船還沒有升空。
年輕人對公主道:“我們在太空軌跡之中,不知道要航行
多久,很可能沉悶無比,有他們兩人不斷爭吵,倒也可以調劑
一下。”
那時,其實早已決定(兩國的高層決策人商量同意的)火
箭就在蘇聯的這個基地發射,太空船也由蘇聯供應。自然一切
設備都由蘇聯方面提供。
可是胡非爾雖然明知不可為而為之,不斷在攻擊蘇聯的設
備落後,沒有效率,對完成探索任務,沒有把握等等。他的目
的,是想把一切改變成由美國方面來提供一切所需,直到最
後,他們登上升降機,準備進入太空船時,他還在不斷這樣
說。
考曼中將在這時,大喝了一聲:“你再表示不滿,我可以
一腳把你踢下去!”
胡非爾這才住了口,可是他鍥而不捨的精神十分驚人,雖
然住了口,但是在他的喉間,還是發出了一陣咕咕的表示不滿
的聲音來。
需要補充的幾點是,在年輕人和公主到達之後的當天下
午,他們就接受了一連串的訓練,以適應長期在太空軌跡之中
逗留,同時,也有可能他們需要離開太空船,在太空飄浮,這
都要在事先做足準備功夫。
其次,這次太空船的升空,是典型的美蘇合作,可是在新
聞發佈上,都采取了相當隱蔽的做法,四個人的真正身分,都
沒有公佈,只說是“經過挑選的可以勝任”的太空人——這樣
子的做法,自然只有火箭是在蘇聯境內升空才做得到,這也是
兩國高層為什麼決定利用蘇聯提供的設備的緣故。
在這三天之中,他們也參加美蘇兩國的一次秘密高層會
議,在極其緊張,認為面臨外星人入侵的兩國高層憂心忡忡的
情形之下,年輕人和公主提出了自己的看法,認為外星人並沒
有“入侵”的野心。可是,他們的觀念,並沒有為會議接納,
一個高層領導人說:“一切異星高級生物,我們都要假定他們
是敵人——由於無法溝通,所以必然產生敵意,他們是我們天
生的敵人!”
年輕人悶哼了一聲:“那只是地球人的觀念,在其他星球
上,可能根本沒有這種觀念……”
另一個高層領導也反對年輕人的觀點:“只是可能沒有,
也大有可能有這種機會,我們在觀念上把外星生物當作天敵,
不會有錯!”
年輕人和公主互望了一眼,兩人都知道,要地球人,即使
是地球上出色之極的人物,接受自己的觀點,不是容易的事,
所以他們也沒有堅持下去。
他們只盼可以在太空軌跡上,接觸到那類已引起地球人敵
意的外星人!敵意的由來,自然是基於兩艘太空船的消失,竟
然沒有秘密可以維持,和他們竟然可以隨意截斷太空船和地面
控制中心之間的聯絡!
這一切,都使地球人感到了極大的威脅。
也正由於太空船和控制中心之間的通訊,竟然會被截斷,
所以假設對方隨時都在截聽兩者之間的通訊,所以年輕人的一
個提議被采納。
年輕人的提議是:在這次任務中,和地面控制中心的通訊
非但不必諱避任務,而且要特別強調。這樣,如果外星人繼續
在截聽,就可以知道我們願意與之接觸,那麼,他們或許會現
身出來相會!
四個人在進入了太空船之後,倒數開始,四人各自負責,
檢查著一切設備,在倒數進入了最後六十秒時,考曼道:“胡
非爾,希望你看得懂簡單的俄文,不要胡亂控制設備。”
胡非爾冷笑:“這種小孩子玩的設置,我倒不會弄錯,只
是憂心你的智力程度,是不是可以適應。”
在兩人互相的冷笑聲中,一陣劇烈的震盪,火箭已然升空
了!
雖然說年輕人和公主有過來回幽靈星座的經驗,可是那是
在一種十分先進的方式之下進行,和利用火箭升上太空軌跡不
同——比較起來,這種升上大空的方式,實在大落後了!那種
震盪,十分劇烈,需要人全副心神去應付,所以誰也不說話。
只有公主的身體,具有異能,這時得到了充分的表現,她竟然
像是什麼事也沒有發生一樣。一直等到三支火箭按次脫落,胡
非爾才吁了一口氣,立時發表了他的評論:“真落後!”
考曼冷笑一聲:“貴國的設備,只怕更落後,有太多的例
子——”
年輕人一看形勢,考曼竟有列舉美國在太空探索中失敗的
例子之勢,他忙打斷了話題:“誰都有過失敗,沒有失敗,何
來進步。”
考曼一想,這倒是事實,自己若是一一數出美國的失敗,
胡非爾也必然數出蘇聯的失敗,那就大家都無趣得很,所以他
便住口不言。
公主低歎了一聲:“所有的失敗,都是地球人的失敗,而
地球人最大的失敗,就是所有人都生活在一星球上,卻互相不
能並容!”
年輕人故意把語調放得十分緩慢:“豈止生活在一個星體
上,就算在同一艘船上,也會有這種情形發生!”
年輕人的話中之意,再明顯沒有,一時之間,胡非爾和考
曼的神色,都難看之極。
考曼已開始和地面中心聯絡,地面中心也特別強調他們進
行的任務:“兩艘太空船和兩枚無人的搜尋火箭,都在同一軌
跡之中失蹤,你們到了這軌跡之後,要立刻開始執行任務!”
地面中心更進一步指示:“如果和控制中心的聯絡中斷,
那麼控制中心就假定你們也消失無蹤,身在太空軌跡之中,你
們可以自行決定一切行動。”然後,是十分沉重的另一項重要
指示:“如果遇到的危機,超乎應付能力之外,可以自行毀滅
一切!”
這項指示,聽了自然令人十分不舒服,那是指在遇到了無
法應付的危機的時候,要毀滅一切,包括四個人的生命在內。
年輕人和公主對這個指示,相當反感,可是胡非爾和考
曼,都覺得十分自然——這種方式,本來就是地球戰爭的方式
之一,胡非爾和考曼都是軍人,自然習慣,年輕人和公主就不
以為然了。年輕人笑了一下:“在太空中,怎麼自殺?”
考曼冷冷地道:“截斷氧氣的供應,就可以達到目的。”
公主揚眉:“我看不出自殺會有什麼用處。”
胡非爾這時,倒和考曼的意見一致:“當不可測的危機來
臨時,譬如說,有可能被外星人活生生地一塊塊割開來研究
時,自然是死了讓他們割,會比活著被他們割好得多!”
胡非爾說得十分血淋淋;令聽的人都感到一股寒意,年輕
人想說“不會有這種情形出現”,可是他也不能肯定它不會出
現!
所以,他已變得默然無語!
和地面中心的聯絡一直進行,在進入軌跡之後,通過觀察
裝備,在大幅的熒光屏上,看到的是深沉無比的太空,和已經
十分遙遠的地球。年輕人感歎了一會:“像是在什麼設備齊全
的天文館中一樣,全然不像是真的置身在大空之中!”
公主也歎了一聲,可是她感歎的原因,卻和年輕人不一
樣,她道:“其實我們現在離地球還十分近,只不過脫出了地
心吸力的範圍而已,離我們自己的衛星還十分遠,以宇宙航行
的觀點來看,相當於……相當於……”
公主一時之間,沒有舉出適當的例子來,考曼中將已經
道:“等於一個人要由莫斯科到紐約去,只是才出了他家的門
口!”
考曼的這個例子,舉得十分恰當,他們立即想到,即將要
接觸的,甚至要對付的外星人,他們已然能夠從遙遠的星體
上,來到地球,雙方之間的強弱懸殊,如此之甚,自然令人擔
憂。
一上了軌跡,熒光屏上就顯示美蘇那兩艘大空船,應該所
在的位置。他們先問美國的太空船應該所在的飛行位置,可是
假設應該在一百公尺外掠過的時候,在兩百公尺的範圍之內,
什麼也沒有。
所以,他們向地面控制中心所作的第一個報告是:“美國
太空船不在軌跡上,是真正的消失無蹤,又是想象中的失去聯
絡。”
然後,第二項報告,和第一項一樣:在蘇聯太空船應該所
在的地方,也沒有任何蹤跡。
至於那兩枚搜索火箭,更如同石沉大海——在軌跡上,只
有他們這一艘太空船。
他們向地面中心所作的報告聽來令人心頭髮寒:“既然失
蹤是事實,我們也隨時準備接受這種事實,外星力量是導致失
蹤的主要原因,已然可以肯定,我們準備迎接任何外來力量的
侵襲!”
這項聲明是考曼中將發出的,年輕人略覺不妥,但是。想了
一想,也沒有反對。
他和公主手握著手,他們的心情,自然也不免緊張,可是
除。除了不斷在和地面中心的通訊之中,提及“外星力量”,希望
引起外星力量重施故伎,截斷通訊,向他們發警告之外,也沒
有別的法子可想。
時間慢慢過去,在二十四小時之後,他們仍然在軌跡中飛
行,動用了一切探索的儀器,太空之中,除了一些掠過的小流
星之外,什麼也沒有。從太空中看地球,當然看不出地球表面
上的種種紛擾,只覺得那個扁圓形的星體,美麗奪目。
熾天使書城
【十、用子船飛行】
第二個二十四小時又過去了。一切和第一個二十四小時一
樣。四個人都變得沉默,地面控制中心一直在重複著指示。
年輕人首先打破沉默:“我提議脫離母船,用子船作軌跡
飛行,可以進行更直接的觀察,再沒有發現的話,可以考慮大
空浮游。”
胡非爾和考曼在沉默了片刻之後,同聲道:“我去!”
公主立時否決:“不,我和他去!”
胡非爾和考曼都想不望向公主,因為他們知道,一望向公
主,就無法反對她的提議了。可是,要不望向公主更難,他們
只好一起歎了一聲,攤了攤手,表示同意。
年輕人和公主立時準備,太空船的子船,體積十分小,不
會比一輛常見的汽車更大,他們坐在位置上,互相轉過頭去望
對方的時候,兩人鼻尖的距離,不會超過二十公分。
胡非爾和考曼的聲音幾乎同時傳過來:“記得和我們保持
密切聯絡!”
年輕人一面觀察著各種儀器表板,一面回答:“當然,一
有發現,立即報告,子船似乎可以進入另外的軌跡,飛行能力
很強!”
考曼立即警告:“在導航儀上的指針,到達紅色部分之後,
要立刻回航,和母船會合,不然,你們有可能永遠在太空中飄
浮!”
胡非爾卻不同意:“也沒有那麼嚴重,還是可以派太空船
去把他們帶回來的!”
考曼怒道:“這艘太空船隻有一艘子船,別無拯救設備,
等到地球上再派出拯救隊伍時,你認為他們兩人的生存機會是
多少?”
胡非爾立即道歉:“對不起,我不知道貴國的太空船,連
最簡單的拯救設備也沒有!”
考曼更怒:“我們的飛行員個個都按指示行事,不會有意
外發生!”
年輕人歎了一聲:“能不能停止爭吵,開始倒數!”
他和公主,又同時聽到了兩個將軍“噢”地一聲,一幅熒
光屏上,已現出了九十秒倒數的開始。
公主和年輕人手握著手,子船開始緩慢地旋轉,然後,在
接下來的九十秒鐘之中,旋轉漸漸加速。子船有一幅透明的半
圓形的窗子,在旋轉之中,從這窗子看出去,全是各種不同的
燈光,令人目眩。然後,突然眼前黑了一黑,子船已在急速的
旋轉之中,脫離了母船。年輕人按下了幾個掣鈕,子船震盪了
一下,以極高的速度,向前射了出去。
他們立即看到了蔚藍色的,在大氣層籠罩下的地球。儘管
這時,在地球的表面上,不知道有多少的污穢正在積聚,自然
的生態正在遇到嚴重的破壞,人類的行為卑鄙不堪……可是從
這個距離來看地球,它仍然是一個美麗無比的星體。
自然,年輕人和公主都是地球人,對地球有深厚的感情,
看起來已格外覺得美麗一些。
這時子船的旋轉已然停止,正由母船的軌跡,飛向另一個
軌跡,公主報告著他們的情形,大是感慨:“從這個距離來看,
地球全然不設防,如果在這個距離有什麼力量向地球發動攻擊
——”
她說到這裡,自然而然,感到了一股寒意,年輕人接著
道:“地球根本沒有防御的能力!”
考曼的聲音十分殷切:“所以我們才要不惜一切代價,防
止這種可能發生!”
公主望了年輕人一下:“希望你說得對,外星生物,只是
來探訪!”
胡非爾悶哼一聲:“就算原來的意圖,只是探訪,看到了
地球人這樣無能,順手牽羊,來上那麼一下子,地球人也完
了!”
年輕人苦笑:“如果有這個可能的話,我現在正看到北美
洲加裡福尼亞半島,我想,普通核武器的衝擊,不必等到聖安
德烈斷層斷裂,加州半島就會和美洲大陸分離了!”
他這樣說了之後,出乎意料之外,胡非爾和考曼兩人,都
沒有反應。
公主奇怪:“兩位將軍怎麼了?”
胡非爾這才大有怒意地道:“這算是什麼樣的玩笑,你知
道這一下攻擊,美國人要有多少死亡?會有超過一千萬人死
亡!只有考曼這種喪心病狂的人,才會有這種瘋狂的作戰計
劃!”
考曼發出了一聲怒吼:“你在放什麼屁,話是年輕人說的,
又不是我說!”
年輕人想不到自己隨便說了一句,會引起兩人那麼強烈的
反應,他忙道:“我只不過隨便說說,誰也不會有這樣計劃
的!”
(年輕人這時,確然只是“隨便這樣說說”而已,他也不
相信會有什麼人有這種作戰計劃,後來,他才知道自己的”隨
便說說”,真有可能變成事實的。)
胡非爾和考曼沒有再說什麼,公主忙碌地操作著:“進入
另一個軌跡的過程順利,十分鐘之後,就可以進入另一軌跡。”
胡非爾這才有了反應:“運用探測儀器!”探測儀器開放了
之後,一百公里以內的金屬物體,都會有反應,可是探測儀的
熒光屏上,一直只是靜止不動的直線。
這時,子船離母船已經相當遠。在母船的熒光屏上,子船
所在的位置,也已探測不到。在母船上的考曼和胡非爾,神情
都十分難看。胡非爾咕噥了一句:“真沒有辦法不佩服自己,
竟然可以和這樣的人,在那麼狹小的空間之中那麼久!”
他這樣說的時候,故意直視著考曼,對著他的反唇相譏
——兩個人的心態,是虐待狂和被虐狂的綜合,不虐待人,他
們不舒服,不被人虐待,感覺也是一樣!
可是這一次,考曼卻沒有立即反駁,他面色鐵青,像是有
極嚴重的事情在思考。
胡非爾自然不肯放過這樣的機會,立時冷冷地道:“在想
什麼?可是想在權力鬥爭中取得更多的位置?”
考曼仍然不出聲,接下來的動作,卻令得胡非爾大吃了一
驚,喝:“你干什麼?”
考曼的動作是:一伸手,按下了一個掣鈕,切斷了和子船
之間的通訊!
他忽然之間有這樣反常的動作,自然令人吃驚,可是考曼
的面色凝重之極,一開口,聲音低沉:“將軍,你對年輕人和
公主這一對,究竟知道多少?”
胡非爾一聽,這才明白他何以要切斷和子船通訊的原因,
原來他不想這段對話被年輕人和公主知道!他冷冷地道:“懷
疑一切,是貴國的傳統!我對他們所知不多,可是也絕不懷
疑!”
考曼冷笑了一下,神色陰晴不定,卻又並不說話,胡非爾
大是奇怪:“你一直沒有懷疑過他們,是什麼事促使你忽然有
懷疑的念頭?”
胡非爾的問題,考曼仍然不回答,過了一會,他才道:
“我覺得他們知道得大多,他們曾提及一個‘幽靈星座’,那是
一個星體,一樣是地球的敵人!”
胡非爾呆了一呆,雖然他諷刺考曼說“懷疑是貴國的傳
統”,但他長期從事軍事情報工作,自然也接受爾虞我詐的種
種人類行為,所以一聽之下,也不免有些沉吟。
不過,他沒有表示自己直接的意見,在沉默了片刻之後,
才道:“我提議立刻恢復通訊,不然,他們無法和母船聯絡,
會以為出了事!”
考曼又遲疑了幾秒鐘,才又按下了幾個掣鈕,恢復了和子
船之間的通訊,他立即道:“剛才通訊設備好像有些障礙,你
們進入軌跡了?”他問了問題,又把剛才他截斷通訊的行為,
輕描淡寫地帶了過去,胡非爾心中暗罵了他一聲:“老狐狸!”
可是,胡非爾和考曼立即覺得事情不對了:年輕人和公
主,沒有回音!考曼立即又按下了掣鈕,通訊設備並無故障,
他又道:“子船請回答!子船請回答!”
可是,仍然沒有回音,考曼不由自主,鼻尖在冒汗,他也
來不及抹,又按動著一些鈕掣,和地面中心聯絡:“控制中心,
我們在十二分鐘之前,放出子船,請追蹤子船的下落,現在母
船和子船失去聯絡!”
地面中心的回答十分惱怒:“在投出子船之前,未經控制
中心同意,我們怎知道它進入了什麼軌跡,怎樣進行追蹤,快
提供進一步的資料!”
這時,胡非爾正在不斷想和子船通話,可是卻一點回音也
沒有。
考曼有點手忙腳亂,子船離開母船之後,可以進入許多太
空飛行軌跡,年輕人也沒有向母船作過詳細的報告!他無法回
答地面中心。
地面中心顯然也十分混亂,傳來了許多不應該有的聲音,
例如咒罵聲等等,胡非爾百忙之中加了一句:“請立即知會美
國方面地面控制中心,加入追蹤……”
他一面說,一面向考曼怒目而視,因為是考曼先截斷了和
子船的通訊,再想恢復通訊時,就已經無法聯絡得上。考曼總
算抽空抹了一下汗,也瞪了胡非爾一眼:“要消失,總會消失
的!”
胡非爾不由得機伶伶地打了一個寒戰:子船消失了!和以
前消失了的太空飛行船一樣消失了!子船可以消失,他們的母
船,也一樣可以消失!
消失了之後的情形是什麼樣的?雖然他有著無比的勇氣,
可是一想到這一點,仍然不免吃驚!
這時,考曼向地面控制中心不斷地叫:“請保持聯絡,失
蹤情形再度出現。和我們保持聯絡!”
胡非爾已鎮定了下來,喘了幾口氣,又企圖和子船取得聯
絡。
一小時之後,胡非爾和考曼兩人,都由於不斷他說話,而
變得聲音嘶啞。
他們頹然坐在座位上,張大了口,雙眼沒有神采,像是全
身的精力都用盡了一樣。
幾乎已經可以肯定子船消失了。
接下來還會發生什麼事,完全無從推測,而他們除了在太
空船中等待噩運的來臨之外,似乎也沒有別的辦法。
胡非爾和考曼都毫無疑問是勇敢的人,可是那並不代表他
們不會恐懼和榜惶!
他們也自然而然想到,如果登上子船的不是年輕人和公
主,而是他們的話,那麼,消失的就是他們了!
胡非爾歎了一聲,咕噥著:“剛才你還在懷疑年輕人!”
考曼口唇動了一下,可是並沒有說什麼。胡非爾深深吸了
一口氣:“如果有什麼力量,可以任意令太空船失蹤,那麼他
們必然有力量可以在太空發動對地球的攻擊!”
考曼震動了一下,面色煞白,他雖然沒有說話,可是顯然
已同意了胡非爾的話。
胡非爾向他伸出手來,作了一個喝酒的手勢,出乎胡非爾
的意料之外,考曼把酒瓶遞給了他,胡非爾大大地喝了一口,
抹了抹口角,一松手,任由酒瓶浮在空中,他用手指撥酒瓶,
緩緩地道:“可是,並沒有這樣的攻擊發生!”
考曼伸手從空中抓過酒瓶來,也喝了一大口,糾正了胡非
爾的話:“到今天為止,還沒有這樣的攻擊!”
胡非爾出現了一個十分苦澀的笑容:“要是根本不會有這
樣的攻擊,我們卻一直在憂心忡忡,這……豈不是十分……滑
稽嗎?”
他在遲疑了一下之後,對自己的這種心態,竟然用了“滑
稽”這樣的一個形容詞。雖然他在說的時候並沒有笑,可是他
還是覺得這個形容詞用得十分貼切。
考曼望了他半晌,緩緩搖著頭,道:“可悲的滑稽!”
他居然在某種程度上同意了胡非爾的說法,這種情形,罕
見之極,當然是由於他們這時,都在不可測的環境之中,等候
命運的裁決之故。考曼在喝了一口酒之後,又道:“可悲的成
分居多,一柄利斧,懸在頭頂,隨時可以落下來,在利斧下的
人,自然是心驚肉跳!”
胡非爾的語調,十分誠懇:“我的意思是,根本沒有那柄
利斧,一切全是擔驚受恐的人自己幻想出來的呢?”
考曼用力一揮手:“問題就在這裡;不是幻想,是事實,
最近的事實是——我們的子船又消失了!”
胡非爾長歎了一聲:“那就只好相信年輕人的假設了,假
設……他們並沒有惡意,只是來探訪!”
考曼沉吟了半晌:“不管年輕人的假設怎樣,我相信他只
會正在實踐他的假設!”
胡非爾有點惱怒,講了一句粗話,接著道:“把話說得清
楚一點!”
考曼提高了聲音:“如果外星人沒有惡意,那麼,我相信
他和公主,在消失的過程之中,能夠和他們見面!”
胡非爾也曾想到過這一點,這時,他深深吸了一口氣,神
情十分迷惑:“我們連瞭解自己的同類都那麼困難,怎能瞭解
異星生物!”
考曼聽了,望向胡非爾,兩人對望著,對望了相當久,兩
人都沒有出聲。這時,兩人心中所想的是一樣:我就不夠瞭解
你——不,不是不夠瞭解,是簡直不瞭解!你現在想些什麼,
誰瞭解呢?他人在想些什麼,又有任何人可以瞭解呢?
人與人之間完全不能直接瞭解,只能依靠間接的方法去了
解,而間接的方法,卻是那麼不可靠——幾乎可以肯定,世上
絕對沒有一個人,會把他所想的,百分之百通過文字或語言表
達出來!
同時,地球人都無法相互之間完全瞭解對方的真正心意,
正如胡非爾所說,怎麼能瞭解異星生物呢!
他們兩人互望著,心中所想到的是同樣的問題:一個人類
最值得悲哀的問題,但也似乎從來沒有人提出來認真討論過!
他們這時,多少有點明白何以人類一直不正視這個問題的
道理,因為他們這時,雖然想到了同一問題,可是一點也不想
互相討論。因為一討論,就必然無可避免地要接觸到人性最大
的弱點!根本沒有人肯把自己的心意百分之百全部表達出來,
他們雖然是人類中出類拔萃的精英分子,但也不能例外!
他們非但不想討論這個問題,而且移開了眼光,不再望向
對方,他們的心中很明白:人人都在逃避這個問題,他們當然
也只好逃避!
考曼又喝了一口酒之後,忽然打了一個“哈哈”:“人與人
之間,不知道對方想做什麼,國家和國家之間,更是如此,我
們就從來不知道美國想如何對付我們!”
胡非爾悶哼一聲:“彼此,彼此!”
忽然兩人一起笑了起來,由於他們都各自知道自己國家的
許多機密,也知道自己絕不會把這些機密洩露出來,所以才覺
得好笑。
可是他們只笑了極短的時間,就一起止住了笑聲,他們在
同一時間,想到了同一問題:“那種外星力量,如果能進入電
腦,那就能獲悉一切秘密,知道美國準備如何對付蘇聯,也知
道蘇聯準備如何對付美國!”
相互之間不瞭解,可是第三者在一旁,反倒可以看得清清
楚楚!
一想到了這種情形,他們自然笑不出來了!考曼就在這時
候,忽然說了一句充滿了哲理的話:“人類的天敵不知是什
麼?”
胡非爾感到自己的思想有點遲鈍,或許是過去幾個小時
來,所發生的一切,令他感到了極度的疲倦之故,他聽清楚了
考曼的問題,可是只是含糊地答應了一聲。他在想著那個問
題。
天敵,最狹義的解釋,是一個生物學上的名詞。在“天
敵”這個名詞下的兩種生物,是天生的敵人,根本不必有任何
的理由,這兩種生物一相遇,就必然拼個你死我活,不能生
存。
不必任何理由,只是由於各自細胞中的遺傳密碼,就注定
了兩者之間一定是敵人!
這是生物學上一種相當可怕的現象。將大家所熟知的天敵
自貓和鼠、鼬和響尾蛇、寄生蜂和它的寄主,等等。
胡非爾雜七雜八地想著。
人的天敵是什麼呢?他向考曼看了一眼,考曼顯然也在思
索同一個問題。
人是沒有天敵的,應該是沒有的。可是,真的沒有嗎?
各種各樣致人於死的細菌,算不算是人的天敵呢?像引致
癌病變的細胞,那種微小得要用高倍數顯微鏡才看得到的簡單
之極的生物,為什麼那麼固執頑強,勇往直前的在人的身體之
中擴散,以致奪走了人的生命呢?
癌細胞的擴展,無法離開一個單獨的人的身體,它不能像
別的細菌那樣,自一個身體傳染到另一個身體。所以,由於癌
細胞擴展而至令人死了之後,癌細胞本身,也隨之滅亡。
這算是什麼行為?努力使一個生命滅亡,而這個生命的滅
亡,又必然造成自身的滅亡。那是完全沒有理性的,倒很合乎
天敵之間,根本不必有任何理由,就拼個你死我活的情形。
天敵之間還有一種情形,十分殘酷,那就是不論拚鬥的情
形怎樣,過程如何,在一對一的情形之下,有一方是必然的失
敗者。
響尾蛇永遠要被鼬咬死,最幸運的,不過是逃走,它不能
勝過對方,因為在天敵的關係之中,規定了它是失敗的一方
——就像一個在劇本之中要死亡的演員一樣,必須盡一切努力
把死亡演好,不能活著。
如果人類有天敵,那麼人類在兩者之間是扮演著什麼角色
呢?勝利還是失敗?
胡非爾想到這裡,又不禁打了一個寒戰!他剛才想到了癌
變細胞,到目前為止,似乎人類正扮演著失敗的角色。雖然人
類正努力在設法扭轉這種局面,但是在可見的將來,只怕難以
改變!
他不由自主,長歎了一聲,當各種各樣的想法,紛至沓來
之際,他對外界的事物,竟十分遲鈍,直到這時,他才又聽清
楚,地面控制中心,已和美國方面爭取了聯絡,正在一起進行
搜索。
然而,年輕人和公主所駕駛的那艘子船,卻一點蹤跡也沒
有。
和以前的兩艘太空船和兩枚搜索火箭一樣,在太空之中消
失了!
地面控制中心這時正傳來一個聽來很具威嚴的聲音:“考
曼將軍,回地球來!”同時,胡非爾也聽到了他熟悉的上司聲
音:“胡非爾將軍,立刻回程!”
可是考曼和胡非爾兩人,連想都沒有想,就拒絕接受命
令,他們齊聲道:“不!”
等他們各自叫出來之後,他們才發現,英文和俄文的
“不”字,在音韻上十分接近,當堅決他說出這個字之際,是
有堅決拒絕的氣概存在!
接著,是兩個領導人的質詢:“解釋不接受命令的理由!”
當領導人向一位將軍要求作這樣的解釋時,一般,都是問
題十分嚴重的時刻。
胡非爾和考曼兩人,互望了一眼,這時,這兩個死對頭的
心意,卻全然一致,胡非爾向考曼作了一個手勢:“我想我們
的想法一樣!”
考曼於是音調鏗鏘地解釋:“如果有什麼力量令子船消失,
也可以令我們消失,我們在期待這種消失,只有這樣,才能進
一步地瞭解真相。”
兩個領導人不約而同在吼叫:“永遠不回來了呢?”
熾天使書城
【十一、總要有犧牲的】
這一次,胡非爾回答:“總要有犧牲的,先生!”
總要有犧牲的!這是一句壯語!(中國歷史上有位譚嗣同
先生,他慷慨就義之前,本來大有機會脫身,可是他留下了壯
語:中國革命總要有人流血的,就從我開始!”)
兩位領導人沒有再發出命令,考曼和胡非爾忽然覺得兩個
人意見一致的樂趣,他們自然而然,向對方伸出手來,用力緊
握著。
這是兩個大具勇氣的人,準備赴死的一握,所以他們都握
得十分用力!
當兩人的手還握在一起的時候,考曼忽然道:“會不會是
我中斷了和子船的通訊,所以他們……故意不和母船聯絡,作
為抗議?”
胡非爾深深吸了一口氣:“他和公主,不會那麼小器。而
且,連我和你,都可以有相同的意見,他們就算心中不滿,也
不會有那種行動!”
考曼又呆了一會,在和胡非爾鬆開手的時候,有一種十分
猶豫的神情。
胡非爾的觀察力十分敏銳,他看出考曼一定有什麼重要的
話,沒有說出來。他也可以肯定,沒有說出來的話,一定和年
輕人有關!考曼突然截斷和子船通訊的行動,如此突兀,一定
有重大的原因!
胡非爾沒有正面發問,只是閒閒地問了一句:“你究竟懷
疑年輕人什麼?”
考曼略為震動了一下,在大約半分鐘的時間之內,他的面
色,難看至極,他緊抿著嘴,看起來,他一點也不想回答這個
問題。可是過了一會,他又道:“年輕人……和公主,由於他
們本身奇異的經歷……尤其是公主,擁有一個不是地球人的身
體。所以,在感覺上……他們好像更接近外星人!”
胡非爾想不到考曼忽然會有那麼嚴重的指責,他不禁怔住
了,說不出話來。
考曼的話,確然十分嚴重,等於是在指責年輕人,有可能
是外星人侵犯的“先頭部隊”,也等於是地球上只有兩國交戰
狀況中的“奸細”!
這是極可怕的指責!所以令得胡非爾在剎那之間,感到震
撼。
但是胡非爾立時又緩緩搖頭,他和年輕人雖然相識不久,
可是年輕人那種光明磊落的性格,他卻可以體會得十分深刻。
公主的能力雖然是十分詭異,可是她既然是年輕人的妻子,也
就決計不會是外星人的奸細!
所以,他一面搖頭,一面十分堅決地道:“決不會,是什
麼引起了你這樣的懷疑?”
這時考曼欲語又止,神色更加難看,胡非爾緊盯著他,目
光十分銳厲,一般,在他這樣目光的逼視之下,很少人可以接
受得起。但是考曼自然也不是等閒人物,他冷冷地回望著胡非
爾,一點反應也沒有。
胡非爾知道,自己和考曼之間,始終有著一道無可突破的
障礙,這個障礙,是他們來自兩個不同制度的國家,這兩個國
家,可以在許多事情上合作,但絕難有真正的水乳交融!想到
了這一點,胡非爾感到了十分深切的悲哀,他同時,也捕捉到
了一個十分模糊的概念,可是這時他已無法具體他說出來。
他和考曼同時歎了一聲,考曼喃喃地道:“讓我們也快點
消失,我們就可以知道年輕人和公主的處境了!他們一定還在
某一個地方,進行著某些活動,只不過我們無法想象而已!”
胡非爾沒有說什麼,他同意考曼的話,可是他也無法知道
年輕人和公主的處境怎樣。
年輕人和公主,在變化一開始的時候,連他們自己,也不
知道突然處身於什麼樣的處境之中!才一開始,是他們發現,
子船和母船之間的通訊突然斷絕了!
那是考曼截斷了兩者之間的通訊之後的三秒鐘。年輕人和
公主,都絕沒有料到這種情形是由考曼造成的,他們互望了一
眼,沒有開口,然而心中在想:會有一些事情發生了!
也就在這時,他們聽到了發自通訊系統的聲音——就像是
和母船的通訊忽然恢復了一樣,可是聽到的聲音,既非考曼,
也不是胡非爾。
那是一個完全陌生的聲音,聽來十分活潑,也十分有誠
意,是一個叫人一聽,就感到可信任,可以產生親切感,不會
有敵意的聲音。
可是那聲音說的話,卻令得年輕人和公主,都嚇了一跳!
那聲音道:“從現在起,請兩位放棄控制你們使用的交通
工具,另有力量使飛行進入一個新的軌跡。”
放棄控制飛船!這樣的要求,雖然出自聽來並無惡意的聲
音,也不免令人心驚!
公主首先問:“目的是什麼?”
那聲音立時道:“你們飛行的目的,不是要追尋一種會面
嗎?”
年輕人和公主一起“啊”地一聲:“只要聽從安排,就可
以有會面?”
那聲音的回答十分肯定:“是!”
年輕人和公主不約而同,各自舉起手來——當然不是表示
投降,而是表示接受了放棄控制飛船的要求,他們在這樣做的
時候,甚至相信對方大有可能可以看到他們!
年輕人和公主互望了一眼,也就在那一剎間開始,他們都
感到飛船的速度,在迅速增加,速度高到了一開始時候,年輕
人有難以適應的感覺。公主則現出了十分歡喜的神情,反手握
住了年輕人的手。約兩三分鐘之後,年輕人才吁了一口氣:
“我們飛船的速度……到了什麼程度?”
公主回答:“不知道,早已超越了速度儀表上的極限,你
看,幾乎所有儀表,都已停止了操作!”
年輕人一面不由自主喘著氣,一面去看飛船上種種精密之
極的儀表,所有都停止了操作,也就是說,這艘飛船,現在正
處於一種不可測的力量的控制之中,飛向不可測的浩淼宇宙。
年輕人的心頭,掠過了一絲恐慌,可是他看到身邊的公主,卻
笑靨如花,表情十分輕鬆,他忍不住問:“你感到了什麼特別
的訊息?”
公主輕輕搖著頭:“沒有什麼特別,可是我相信外星朋友
的話。”說到這裡,她發出十分悅耳動聽的笑聲:“你想想,若
是外星朋友想毀滅這艘船的話,會不會是一件十分困難的事?”
年輕人一聽,心下立時釋然,也哈哈笑了起來:“當然一
點問題也沒有,對他們來說,只是舉手之勞!”
既然有一種力量,能令得飛船中的所有裝置,都停止操
作,而又能令得這艘飛船,以如此高速飛行,那麼,這股力
量,若要毀滅飛船,自然是輕而易舉。
開始的速度雖然快,可是十分平穩,由此可知,外星朋
友,並無惡意,自己剛才感到了一絲恐懼,那只是心理上的一
種本能的條件反射。
在他的笑聲之中,那個聲音又傳了出來:“對不起,我們
的行動可能突兀了一些,但當然只是為了會面,你們是地球人
之中極出色的兩位,嗯,有一位……身體的結構,好像不屬於
地球?”
公主當時“嗯”了一聲:“對,來自‘幽靈星座’。”
那聲音沉默了片刻,公主以為他會有進一步的意見,可是
卻沒有,過了一會,只聽得聲音道:“等到見面之後,兩位心
中的許多疑團,都可以有答案。”
年輕人間:“要飛行多久?”
那聲音道:“如果你的身體可以接受更高的速度,就可以
減少飛行的時間。”
年輕人知道人身體的結構和速度的關係。剛才速度陡然提
高時,他就有五髒翻騰的痛苦——一般人在急促下降的升降機
中,或是陡然加速的汽車之中,都會有這樣的感覺。年輕人自
然有別於普通人,可是他的忍受,也有一定的限度。
然而,在聽到了對方的話中,顯然含有挑戰的意味之際,
年輕人先向公主看了一眼,在公主眼睛之中,得到了鼓勵之
後,他才用十分平靜的聲音回答:“請加速,直到我要求停止
為止。”
他在這樣說了之後,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他知道,那並不
是外星人在向自己挑戰,而是自己在向自己地球人的體能挑
戰,看看地球人的體能,究竟達到什麼程度!
他並不擔心公主,因為公主的身體來自幽靈星座,並不是
地球人的身體。
而且早已證明,體能遠遠超過了地球人,當公主可以掌握
她身體全部體能之後,她毫無疑問是地球上的超人!
而年輕人的話才出口,就聽到了一下答應聲,接著,年輕
人明顯地感到,速度在增加——又一次證明外星朋友絕無惡
意,速度是逐漸增加的,並不是一下子就到了極高的速度。
年輕人雙手握住了座位的扶手,公主把自己的纖手,放在
年輕人手背之上。年輕人盡量使自己的氣息保持均勻,在速度
增加的過程之中,他先是感到耳際發出了“嗡嗡”的聲響。
接著,那種聲響,變成了轟然巨響,像是處身在千丈飛瀑
之中,而且,全身的血液循環,也像是在加快,令得全身發
熱。
他把眼睜得很大,可是視線漸漸模糊,他有全身都要迸裂
的感覺。
他咬緊牙關忍受著,絕不要求停止,心跳越來越激烈,每
一下心跳,就像是有一把重重的鐵錘,由內而外,在敲擊著他
的胸膛。
他對自己的身體,幾乎也沒有了感覺——那不是麻木,而
是一種根本不存在的空洞,顯然是他的神經系統,也受到了高
速的影響。
這時候,他想開口要求停止,也不可能了!
就在這樣的情形之下,他不知道過了多久,知覺才又漸漸
恢復了過來,先是全身的刺痛——不是劇痛,只是感到有萬千
枚尖針,在全身皮膚上刺著,那感覺有點像血液久不流通之後
又瀉進來的時候一樣:任何人一生之中,一定有這樣的經歷。
然後,他感到了自己身體的存在,視覺和聽覺,也在漸漸
恢復,他可以感到,公主的手,還是輕輕地、溫柔地在他的手
背之上。
他又感到自己有了呼吸,一口氣一口氣吸進去,又一口氣
一口氣呼出來,他自己覺得自己“漸漸回來了”,這是一種十
分奇妙的感覺。
然後他聽到了公主柔聲呼喚:“你覺得怎樣?我們好像已
到了,你——”
他看到公主的臉上,充滿了關切,他也感到自己的臉上,
開始有大顆的汗珠冒出來。
他欠了欠身子,汗珠匯成一條條流下來,他問了一句:
“剛才我的情形怎麼樣?”
公主愛憐地撫摸著他的臉:“你的面色難看極了,可是神
情堅決,我知道你正在以你的意志,控制著你的體能,而且知
道你一定可以成功!”
她說到這裡,頓了一頓,才又道:“所以我沒有要求減速,
而你終於做到了!”
年輕人回想起剛才的情形,仍然心有余悸,他再吁了幾口
氣,才又問了一句:“我們到了?”
公主道:“我想是,飛船已停止了!”
飛船已停了,從船艙的觀察窗看出去,只見是一片十分柔
和的光輝,像是身在濃霧之中,可是已相當明亮,但是能見度
卻十分低。
年輕人這時已完全鎮定了下來,他陡然大聲叫:“我們到
了嗎?”
通訊系統中立時傳來聲音:“是的!是的!對不起,閣下
令我們感到了驚詫,所以忘了通知已經到了!”
年輕人揚了揚眉:“我做了些什麼,使你們感到了這樣的
驚訝?”
那聲音的回答,令得公主按住了年輕人,深深地親吻著
他。回答是:“剛才我們把速度提高到了……理論上來說,地
球人絕對無法忍受地步,可是閣下卻可以適應,這使我們感到
驚詫和不明所以!”
年輕人歎了一聲,接受了這樣的稱讚,他並沒有什麼高
興,只是十分實在地解釋:“剛才支持了那樣惡劣處境的,不
是我的身體,而是我的意志。”
那聲音發出了兩下“哦哦”聲,接著道:“下一段旅程,
兩位需要更換交通工具,我們已派出了交通工具,兩位應該可
以看到了!”
年輕人和公主確然看到了,一艘橢圓形的,內藏銀色光芒
的飛船,已經突然出現。
年輕人和公主戴上了氧氣面罩,出了自己的飛船,在太空
中浮向前,到了那艘飛船的旁邊,飛船的艙門打開,他們進了
艙,在座位上坐下。
就聽到在艙門關上的同時,那聲音傳出:“一切全是自動
的,飛船會依照宇宙中的一種震波前進,已經不是普通的方
法,超越距離的經過,一下子就可以超越以光年計!”
年輕人大是駭然:“要多少光年?”
那聲音十分輕鬆:“不太遠……”
他說了之後,像是還怕年輕人不相信,又補充了句:“真
的不太遠!”
年輕人心中歎了一聲,沒有再問下去。因為他知道,地球
人雖然創造了“光年”這個計算距離的單位,但是即使是一光
年,對地球人來說,仍是遠得不可思議的。地球到太陽的距
離,只是光行進八分鐘,也就是說,是六萬六千分之一光年。
六萬分之一光年,對人類來說,已經不可思議的遙遠了,
而那些外星朋友,不知道是幾千幾萬光年之外來的,他們口中
的“真的不太遠”,對地球人來說,已經是太大太不可思議了!
所以,他不再下去。上了外星的飛船之後,只覺得一下輕
微的震盪,全然不覺得有移動,座位柔軟而舒適,年輕人雙手
托著頭:“胡非爾他們,一定以為我們已經消失了!”
公主道:“我們確然已消失了,我們可能遠離了地球人從
來也未曾到過的遙遠!”
那聲音在當時又響起:“不,你們不是最初的地球人,曾
有一男一女,也曾被接引到過這裡。
年輕人和公主大是好奇:“誰?”
那聲音道:“也是一個十分出色的地球人,他的名字是
鷹!”
年輕人和公主互望了一眼,年輕人一時之間還不是十分明
白,可是公主卻已發出了“啊”地一下低呼聲:“鷹……亞洲
之鷹……”
年輕人也立時明白了,對外星朋友說,地球上的亞洲、歐
洲等等的區分,是沒有意義的,鷹就是鷹,亞洲之鷹羅開,是
一個極具傳奇性的人物!年輕人和公主雖然沒有和他見過面,
可是互相都是有共同目的的朋友,也知道亞洲之鷹很多冒險故
事。這時一聽到那聲音這樣說,兩人不約而同,腦中靈光一
閃,一起尖聲叫了起來:“觀察地帶,你們把我們引到觀察地
帶去!”
那聲音道:“是,你們將會來到觀察地帶!”
年輕人和公主都抿起了嘴,不出聲。
他們知道觀察地帶,亞洲之鷹在一次出門的經歷之中,曾
到過觀察地帶。
據他的記述是,觀察地帶,是若干外星人在地球附近所建
立的一個共同使用的基地,就在這個基地之上,對地球進行觀
察。
他曾提及自己知道了有個觀察地帶的存在之後,心中如何
不舒服,而且,他也曾暗示過,不知道這個觀察地帶離地球究
竟有多遠,但有一點可以肯定的是,觀察地帶上的外星人,隨
時都可以到地球來,但地球人卻無法可以到觀察地帶去,非有
特別的安排不可!
使得亞洲之鷹感到不快的原因,是他看出地球人和外星人
之間能力的懸殊!
當然,這時年輕人和公主想到的另一個問題,亞洲之鷹沒
有很明顯地表現出來——沒有一個地球人願意把這個問題表達
出來的。
這個問題是:如果外星人從觀察地帶,展開對地球的攻
擊,會怎麼樣呢?會使地球上所有的生物被消滅,甚至使整個
地球都在宇宙中消失。
這是一個連想一想都令人不寒而慄的問題。不過年輕人和
公主,在想了一想之後,卻十分輕鬆地吁了一口氣!這個觀察
地帶的存在,不知多久了,並沒有可怕的攻擊發生,這證明觀
察地帶,確然只有為了觀察而由幾個外星人共同建立的!
他們把有關觀察地帶的一切,迅速地想了一遍,公主才
道:“有幸能到觀察地帶,真是十分高興,聽說觀察地帶由好
幾個外星來的高級生物所建成,我們這次可以全部看見?”
那聲音笑著,笑聲之中,充滿了和善:“來來去去,大家
共同利用觀察地帶,這次,有來自四個不同星體的朋友會和你
們相見!”
年輕人忽然想起:“曾到過地球,在一處沙漠中見過女生
物學家,你們在地球上……有一艘可以在地底穿行的船!”
那聲音詫異之至:“閣下不但體能異於常人,連智能也與
別不同!”
年輕人伸手在自己的臉上,撫摸了一下,苦笑一下。
“接觸過一些事實,再分析一下得出的結論,也沒有什麼
真正特別之處!”年輕人說。
這時,飛船又震動了一下,看來已處於完全靜止的狀態,
而艙門也在徐徐打開。
年輕人和公主,一起站了起來,看到飛船是在一個十分空
曠的空間之中,看來像是一個極大的倉庫,也不知飛船是如何
進來的。
而就在他們的面前,有四個黑衣人並排站著。那四個黑衣
人從頭到腳,都罩在黑布之中,只有近頭部,有兩個洞,洞中
有閃閃的光芒發出,看來像是一雙眼睛所發出的光芒。
年輕人和公主立即知道,那就是杜妮小姐在沙漠中遇到過
的四個黑衣人。同時,他們也感到,杜妮的形容,又是十分貼
切。或許,初是杜妮根本未曾想到那四個會是外星人的緣故。
那四個黑衣人,非但是外星人,而且是來自四個不同星體的外
星人——這一點,可以從他們“眼睛”所發出的光芒,大不相
同這一點上,分辨出來!
年輕人和公主才一跨出船艙,就聽到了高低不同的四個聲
音一起在說:“歡迎!歡迎!”
說著,這四個黑衣人已轉過身去,年輕人和公主愕然間,
腳下突然現出了一條閃閃的光帶,他們也立即感到,這股光
帶,帶著他們在移動,不一會,穿過了一重濃霧,已進入了另
一個空間,那是一間看來十分舒適的會客室,有著椅子等等的
陳設。四個黑衣人仍然站著,他們聽熟了的那個聲音,發自其
中一個黑衣人:“請坐!”
熾天使書城
【十二、四個黑衣人】
年輕人和公主一起走了出來,盯著這四個黑衣人。還是那
個黑衣人說話:“我們既然來自不同的星體,形狀自然不一樣。
嗯,別的……星體上高級生物的形體,是無法設想的,由於形
體的極度不同,容易產生一種自然而然的敵意,所以我們協議
把原來的形體遮掩起來,當然,這樣也更適合我們在地球上展
開活動!”
年輕人雖然對這番話十分欣賞,也知道對方並沒有惡意,
可是他仍然忍不住問:“請問你們在地球上作什麼樣的活動?”
那黑衣人不假思索:“各種我們認為有必要的活動!”
年輕人在這時候,自然而然,用上了胡非爾的觀點:“你
們好像未曾受過任何邀請。”
幾個黑衣人同時反問:“邀請!為什麼要有邀請?”
這時候,年輕人略感氣憤,但是他還保持著相當友好的語
氣:“對不起,我以為地球人是地球的主人!”
四個黑衣人聽了,又一起發出了一下歎息聲,年輕人還想
申明自己的意見;可是公主卻握了他的手一下,柔聲道:“聽
外星朋友怎麼說。”
年輕人悶哼了一聲,一個聲音聽來十分尖銳的黑衣人的身
子晃動著:“主人擁有主權……這種觀念,只有地球人才有,
而地球人如果不摒棄這些觀念,就永遠沒有資格成為宇宙中高
級生物的一員!”
年輕人不顧公主的阻止:“難道星體之間,可以隨意進行
任何活動,去侵入破壞?”
那黑衣人的身子晃得更急,聲音也更尖,他先是長歎了一
聲,然後才道:“為什麼你們的觀念,一想到了外來者,就聯
想到‘破壞’?”
年輕人不禁苦笑,他一直以為自己的觀念不是那樣的,為
此,他亦曾和胡非爾展開激烈的辯論。可是這時,他卻自然而
然,也想到了“地球的主權被侵犯”!這可以說是人類亙古以
來的一種恐懼感,在這種恐懼感的支配之下,對於陌生的來訪
者,都會自然而然產生抗拒感!
年輕人想到了這一點,感到了十分可悲,那黑衣人的“雙
眼”緊盯著他,聲音也更高吭:“實際上,一直有外星的高級
生物來到地球上,甚至建立了觀察地帶,對地球有興趣的,進
行研究,甚至有在地球上定居下來的——地球人也有若干優
點,而且,地球是宇宙中算是十分美麗的一個星體。間中或也
有一些外星生物,宇宙間的邪惡力量,對地球有過破壞行為,
可是更多的外星人,卻盡力在幫助地球,使它不遭遇到破壞!”
年輕人聽到這裡,已經隱約有點明白那黑衣人話中之因
了,可是他還是忍不住要問一句:“幫助地球……免遭什麼人
的破壞?”
那黑衣人的回答,斬釘截鐵,肯定之至:“地球人自己的
破壞!”
年輕人緊抿著嘴,說不出話來,他感到公主握著他的手十
分有力,他緩緩轉過頭去,望了公主一眼,公主也向他望來,
他們雙方都在對方的眼中,看到了一絲難以抹去的悲哀。
地球人不斷在破壞!
地球上最大的破壞力量來自地球人!
這種指責,乍一聽,簡直是不可思議的:地球是地球人生
命延續的所在,破壞了地球,等於是使地球人無法再活下去,
等於是地球人的自殺行為!
可是事實上,地球人都確然在破壞著地球,而且,隨著科
學文明的發展,破壞的力量,一天大過一夭,破壞的方式,一
天多過一天!
年輕人和公主都不出聲,那黑衣人的聲音聽來有點冷酷:
“不必我舉例說明了吧!”
年輕人無力地揚起手來,略擺了一擺,他的聲音聽來也疲
倦之極:“不必了!”
當然不必外星人再來舉例——或許外星人知道被破壞的情
形更多,但是地球人自己知道的難道還不夠多嗎?甚至不必翻
閱什麼資料,只憑普通常識程度的記憶,就可以舉出不知多少
例子來。
不斷的核爆炸形成的輻射污染。
大量化學垃圾造成的水源污染,河流和海洋會變得不再適
合原來的生物生存——或許在種種化學物質的污染刺激下,會
發展出一種新的,能夠適應的生物來!
當然誰也不知道那會是什麼樣的怪物。自然生態的平衡受
到破壞,似乎每天都有一種或以上的可愛的生物絕種。
一種普遍在工業上使用的化學劑,嚴重地破壞地球的臭氧
層——南極上空的臭氧層已出現了一個大洞。
原始森林被大肆砍伐,使得世界第三大河,中國的長江,
海水由澄碧變成了濁黃,這會給地球帶來什麼樣的災害,人類
連想都不敢想!
……
太多了,太多了!
這一切破壞行為,全是地球人做出來的,不斷在進行,不
斷在加速進行!
四個黑衣人各自“目光灼灼”地望定了年輕人和公主,年
輕人和公主不由自主,歎了一聲,仍然說不出話來,一個聲音
聽來相當柔和的黑衣人發出聲音:“對於這種地球被破壞的情
形,我們比地球人更著急——”
另一個一直未曾出過聲的黑衣人在這時說了一句:“地球
人自己,好像一點也不著急!”
公主苦笑了一下:“很少數的地球人,早已覺察了這一點,
可是絕大多數的地球人,都不瞭解!”
那黑衣人的身子晃動了一下:“一些有智慧的人,嗯,應
該說,一些有資格可以左右地球人命運的人,他們對地球的破
壞,已到了不能容忍的地步!”
年輕人和公主互望了一眼,一時之間,不明白那黑衣人這
樣說是什麼意思,他想問,可是卻看到四個黑衣人變換了一下
姿勢,他們像是在互望著,“眼睛”中發出的光芒,在不斷地
閃耀。照這情形看來,他們像是正在商議。年輕人無法知道他
們在商議什麼,公主的感覺卻敏銳得多,她道:“既然我們會
面了,就請讓我們知道一切!”
那四個黑衣人的身子,又分了開來,聲音柔和的那個道:
“當然是,我們並不準備向你們隱瞞什麼——先是兩艘太空船
被勸令撤退,然後是兩艘太空船的消失,這兩件事,被認為有
敵意的!”
年輕人定了定神:”是!還有兩枚搜索火箭已消失了。現
在,再加上我們兩個人的消失。”
公主補充:“我相信消失了的一切,全在……觀察地帶之
中。”
那黑衣人“嗯”地一聲:“是!”
年輕人的語意,有點挑戰的意味:“這是為了什麼?也是
為了地球免遭破壞?”
四個黑衣人一致發出了一下如同歎息的聲音,沉默了片
刻,年輕人挺了挺胸,等待著回答。
那聲音高吭的道:“讓他們看一看,他就會明白!”
另外三個都齊聲道:“好!”
那一直不出聲,只說了一句話的黑衣人這時道:“兩位接
下來看到的一邊,是立體投像——類似立體電視,可以看到和
真實一樣的物件,但那只是投像。”
年輕人有點憤然:“我們知道立體投像是怎麼一回事,不
必解釋得太詳細了!”
一個黑衣人笑了起來:“立體投像不夠真實,我們還是一
起去看實物好!”
四個黑衣人又互望了一會,才有了結論:“看實物去!”
年輕人問:“去看什麼實物?”
那黑衣人的聲音很平靜:“兩艘被我們移到了這裡的太空
船,經過我們的解釋,你們一看就可以明白我們的行動,是為
了什麼!”
年輕人和公主互望了一眼,心中都生出了極度的疑惑。從
黑衣人的話中聽來,在這兩艘太空船上,似乎有著什麼極其隱
秘的秘密存在!
但是,如果分別屬於美國和蘇聯的太空船有秘密的話,胡
非爾和考曼這兩位重要人物,應該再清楚沒有,為什麼他們全
然沒有提起來過?難道他們一方面向自己求助,但是一方面卻
又隱瞞了一些事實?
年輕人有點心神不定,公主在這時候,也沒有頭緒,她低
聲道:“去看了再說!”
四個黑衣人一起向前移動,一個道:“兩位需要有一些配
備……那種配備,觀察地帶中還真不容易找得到,不過幸好在
那兩艘太空船中都有!”
年輕人聽出他語氣之中,是指那些配備太古老落後,所以
在觀察地帶才沒有,他悶哼了一聲,表示了他心中的不快——
在外星高級生物來說,他們雖然並不是有心譏諷地球人的落
後,可是言者無意,聽者有心,聽了總會有不快之感產生。
也沒有看到任何一個黑衣人有什麼動作和發出什麼聲響,
就看到一個機器人飛快地移動了過來——稱那移動的物體是
“機器人”,那只不過是一個統稱,事實上那物體的外形,一點
也不像人,那是一架自動移動的裝載車,裝載的東西,是兩副
全套的太空漫步配備,很清楚地可以看到上面的標志,一套屬
於美國制造,而另一套是蘇聯制造。
年輕人和公主都覺得有點幽默,在他們穿上那種沉重的裝
備之際,年輕人忍不住問:“假設我們要去的地方,沒有空氣,
也沒有重量——”
一個黑衣人道:“不是假設,而是確然如此!”
年輕人這時正好在公主的協助之下,把沉重的頭罩,和厚
厚的太空衣聯結起來,他的聲音是通過了通訊設備傳出來的:
“那你們就不需要任何裝備?”
那聲音柔和的黑衣人忙道:“哦,不——我們也需要特種
裝備來配合太空的環境,不過那……比較小,全部罩在我們寬
大的黑衣之下,所以兩位不覺察。事實上,我們在地球上活
動,也需要特別裝備,地球上的氧氣和氮氣,以及磁場,對來
自不同星球的……都有一定影響,不能就這樣活動。”
另一個黑衣人不無感慨他說:“有一個星球的人最近來過,
他們制造了外型和地球人一模一樣的機械人在地球上活動,這
種機械人的一切行動反應,也和地球人一樣,會哭會笑會出汗
會飲食,甚至有性慾……”
他在說到,‘有性慾”之際,聲音變得十分古怪,顯然他對
於這一點,相當陌生。
年輕人和公主齊聲道:“我知道,這個星球是三晶星,有
三晶星機械人在地球上活動!”
黑衣人似乎都頗感驚訝,年輕人何以會知道這一點。他們
沉默了片刻,那聲音柔和的才道:“每一個這樣的三晶星機械
人,能力之強,等於地球上的一座核能工廠。地球人老是擔心
被破壞,總是念念不忘地球主權的喪失,其實,要是三晶星人
有這樣想法的話,地球上的一切,早已改觀了!”
公主這時,也已套上了沉重的頭罩,她的聲音聽來仍然動
人:“你們的能力太大,試想想,竟然可以隨意截斷太空船和
地面控制中心之間的通訊,又可以在兩國高峰會議時突然‘參
加’,甚至……甚至……你們可能已具備了侵入地球上一切電
腦的能力!”
那黑衣人發出笑聲:“地球上的電腦,是一種十分原始的
資料儲備運用方式,要進入和控制,容易之極……”
年輕人忍不住“唧”地一聲:“那就是說,對你們而言,
地球上再無秘密!”
這一次,四個黑衣人一起反問:“為什麼要有秘密?”
年輕人疾聲道:“保護自己!”
四個黑衣人又齊聲歎息,聲音高吭的那個道:“你始終不
明白,外星高級生物能經過漫長的星際航行,來到地球或地球
附近的,能力必然比地球人高出了不知多少倍,是不是?”
年輕人應聲道:“是,我們害怕的就是這一點!”
那黑衣人笑了起來:“這正是你們不必害怕的要點,外星
生物的能力越高,你們就越不必怕!”
年輕人和公主,隔著頭罩互相望著,不明白黑衣人這樣
說,到底是什麼意思。
那黑衣人沉吟了片刻,才道:“我舉一個例子——那百分
之百是地球人的例子……其他星球上的人只怕難以明白,我是
運用了我獲得的地球上的資料,組織起來的!”
他羅羅嗦嗦解釋著,公主笑了起來:“請你快說吧,我們
是地球人,自然容易明白,不必解釋。”
那黑衣人笑了一下:“好,我說,嗯,譬如說,有一個乞
丐,他有極少的金錢,當他在街上乞討的時候,有一個富翁經
過,看了他一眼,他忽然害怕起來,怕那個富翁會去搶奪他所
有的——少得可憐的金錢,你們想,是不是很好笑呢?”
隔著頭罩,可以看到公主抿著嘴,沒有出聲,而年輕人則
發出了“哈哈哈”三下大笑聲:“真好笑!”
年輕人和公主,自然都立即明白了這個“例子”的含義,
是指地球人是乞丐,外星人是富翁。
那黑衣人繼續道:“就算那乞丐的憂慮有理,也必然是那
個富翁越是富有,乞丐的安全成分就越高,這道理很簡單,是
不是?”
年輕人無法不同意那黑衣人所舉的那個例子,他想了一
會,才道:“乞丐要擔心的事情很多,不單是極少金錢的損失,
富翁可能心理不正常,會把乞丐當作是玩具,隨意播弄侮辱
他!”那個黑衣人沒有立即回答,其餘三個黑衣人也不出聲,
年輕人提高了聲音:“是不是我的問題擊中了要害,使你們無
法回答?”
那黑衣人歎了一聲:“不是,是怕我回答了,會傷害你的
感情。”
年輕人和公主並肩而立:“我們的感情,恐怕不至於如此
脆弱!”
那黑衣人這才道:“一種高級生物,必然是先建立了高度
的精神文明,然後才有高度的科學文明。”
“地球上的科學文明如此落後,原因正是由於地球人的精
神文明十分落後!”黑衣人說。
年輕人和公主震動了一下,一時之間,想說什麼,可是胸
口卻像是有什麼東西堵住了一樣,變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過
了好一會,他才道:“很明白的解釋,我不為地球人的行為辯
護。”
四個黑衣人又保持了片刻沉默,聲音高吭的那個才道:
“等得你看到了即將會看到的情形之後,你更不必為地球人的
行為辯護什麼!”
這個黑衣人的話,更明顯地指出,在那兩艘太空船上另有
極大的秘密存在,而且這個秘密,還牽涉到人類的丑惡行為。
可是直到這時為止,年輕人和公主,仍然不能設想秘密的內
容!
他們跟在那四個黑衣人的後面,四個黑衣人輕飄飄地滑向
前,他們卻由於身上的裝備沉重,舉步維艱。一直到出了那個
空間,他們進入了失重狀態,身子才飄了起來,利用了太空漫
步的裝置,行動自然靈便了起來。
約半小時左右,他們都在黑沉沉的境地之中前進,是不是
處在失重狀態之中,對那四個黑衣人來說,似乎一點影響也沒
有。然後,他們陡然看到了一股光亮,一時之間,找不到這股
強光的來源,可是看起來,那像是一盞強力的探射燈。照射著
一個指定的目標,強光的光柱,直徑超過一百公尺,在漆黑的
太空之中,有了這樣的一股強光,看來壯觀之極,而在那股強
光之中,可以看到兩艘太空船,正載沉載浮。
在強光的照耀下,兩艘太空船的船身上,美國和蘇聯的標
志徽號,十分清晰。
當他們漸漸接近的時候,年輕人低聲說了一句:“倒像是
在展覽這兩艘太空船一樣!”
聲音高吭的那個黑衣人笑了一下:“正是,經過的人都可
以看一看,看了之後,就可以知道,將來地球上看見發生了什
麼天翻地覆的大災禍,不關我們這些外星人的事情,是他們自
己的事!”
這黑衣人的話,一個字一個字,清清楚楚地鑽進了年輕人
和公主兩人的耳中。
年輕人和公主都不約而同,發出了“啊”地一下低呼聲
來。
他們知道那兩艘分別屬於美國和蘇聯的太空船,究竟有什
麼秘密了!
胡非爾和考曼也約略提到過,他們當然是知道這個大秘密
的,可是兩人都企圖隱瞞對方,企圖隱瞞全世界,自然也隱瞞
了他們!
公主先問:“太空船上有極危險的、毀滅性的武器?”
年輕人剎那之間,只覺得全身熱血沸騰,他忍不住罵:
“太卑鄙了!”
那黑衣人歎了一聲:“也太無知了,太危險了!無知到了
難以忍受的地步!”
說話之間,已經接近了蘇聯的那艘太空船,打開了艙門,
步入了船的內部,那四個黑衣人對太空船的內部構造,已十分
熟悉,自他們的黑衣之下,有小小的突起,迅速地操縱著按
鈕。
不一會,一幅熒光屏上,就亮起了地球在太空船航行軌跡
上可以看到的情形,而有一股紅線,自太空直指向地球上的美
國西部,加裡福尼亞州部分。年輕人一看,心頭就“突”地一
跳。
他想起當他曾和胡非爾、考曼說過一句開玩笑的話,說的
是如果在太空,離地球一定距離,向美國加州的聖安德烈斷
層,發射有強大性能的火箭,那就能促成這個斷層提前斷裂,
替整個美國西部,帶來無比的災害!這樣的攻擊,在兩大集團
的對峙之中,應該是最有效的攻擊!當時,他這樣說,純粹是
開玩笑的性質。而且,在事後,年輕人還認為,即使開玩笑,
這個玩笑也開得太過分了一些。可是這時,他卻在蘇聯的太空
船之中,看到了這樣的畫面。
剎那之間,年輕人只覺得喉際發乾,一點聲音也發不出
來,他只聽得公主在急促地問:“我們看到的是什麼?是一個
攻擊的藍圖?”
接著,他聽到的是一個高吭的聲音:“應該說,是一個攻
擊的計劃,你們一定一看就可以知道這個攻擊計劃的嚴重性!”
年輕人直到這時,才迸出一句:“太可怕了!簡直是要毀
滅地球,這種……計劃,當然只是一些狂人的設想!”
高吭的聲音聽來冰冷:“不單是設想,已經是一個實實在
在的計劃,就在這艘太空船上,就有著攜帶了力量巨大的核子
彈頭的火箭,在太空船航行的軌跡上,隨時可以發射!”
那黑衣人續說:“這艘太空船的航行目的,就是想進一步
找出,在航行的軌跡中,什麼角度是最有效的發射角度!”
年輕人和公主,忙叫:“我不信!”
那黑衣人並沒有停頓:“發射之後,三十二分鐘,就可以
射中目的,目的是聖德烈斷層的中心部分,在太空船上將可以
清楚看到爆炸之後,整個加州陸沉的情形,而這個大斷層的斷
裂,將引起一連串的地殼變動的反應,整個北美洲的地形都會
改變!”
年輕人和公主仍然在叫,可是聲音已經低了很多:“我不
信!”
黑衣人在繼續說:“這是蘇聯部署的最有效的攻擊,代號
是‘一擊毀滅’,也是蘇聯當局的最高機密,甚至是華沙集團
的盟國,都不得與聞。”
年輕人和公主仍在叫,不過聲音聽來更是微弱之至:“我
不信!”
那黑衣人用十分驚訝的聲音問:“你們為什麼不信!”
年輕人沒有意義地揮著手:“這簡直瘋狂,那會令地球毀
滅,會……殺死不知多少人!”
黑衣人的聲音很冷淡:“這就令你們不信了。蘇聯在歐洲、
亞洲,到處部署了多少中程和遠程飛彈?這些飛彈如果同時發
射,會造成什麼樣的後果?還不是差不多,既然部署了,就准
備使用……”
年輕人和公主緊握著的手都冰冷,黑衣人又問:“要不要
去看看火箭和那核彈頭?”
年輕人和公主一起點頭,他們跟著黑衣人在太空船中走
動,不一會,就看到了那枚其實並不是十分大,約有六十公尺
長,裝有強力核彈頭的火箭。
他們兩人都緊抿著嘴,一聲不發——事實放在那裡,他想
不相信也不行了!
那黑衣人冷冷地道:“剛才你曾說過像是在展覽,確然是,
讓別的星球上的高級生物,看看地球人是怎麼熱衷於破壞地球
……”
年輕人的聲音聽來有氣無力:“那只是……蘇聯的一些狂
人……”
那黑衣人打斷了他的話題:“在你沒有看到美國的太空船
之前,且別急於先下結論。”
年輕人大吃一驚:“什麼,美國的太空船上,也有……同
樣的……毀滅性的武器?”
黑衣人覺得大有嘲諷的意思:“怎麼?在世界各地部署各
類型飛彈的,難道只有蘇聯的華沙集團嗎?”
年輕人吞了一口口水,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他和公主只是
手握著手,默默地跟著四個黑衣人,離開了蘇聯的太空船,進
入了美國的太空船之中。
他們同樣地看到了太空船船艙中的熒幕上,有紅線指向攻
擊的目標,預定的目標是蘇聯的黑海北岸。攻擊的預計效果,
是可以令得附近以五百公里為半徑的一大片地區,遇到毀滅性
的破壞!
他和公主在事後回憶,都覺得腦中在那時都只剩下一片空
白,什麼也不能想!
等到他們看過了美國太空船所攜帶的那支火箭之後,他們
甚至連怎麼回到那個休息的空間,如何除下了沉重的太空漫步
裝備,都不是很記得了,只記得有奇特的裝置,替他們帶來了
飲料,一口喝下去,那居然是十分香醇的美酒。
酒精在他們的身體之中起了鎮定的作用,年輕人和公主互
望了一眼,年輕人輕歎了一聲,對公主做了一個手勢:“有很
多武器,都是……準備著……可不會使用的……”
聲音柔和的黑衣人道:“應該說使用的機會……十分小,
但總有可能,而且剛才你看到的情形,十分不同,若果不是我
們發出警告,令兩艘太空船中的人員撤退,把太空船帶走的
話,慘劇已經發生了!”
年輕人和公主大吃一驚:“你是說……有大戰……會有大
戰爆發?”
那黑衣人道:“不是大戰,是意外!”
年輕人和公主同時感到迷惘:“意外?”
黑衣人笑了一下:“如果不是我們采取緊急行動,兩艘太
空船繼續在軌跡中航行,好可能會有一列殞石群掠過,兩艘太
空船都會被擊中,導致控制系統失靈,兩枚火箭會在失去控制
的情形之下,射向地球……”
過了好久,年輕人和公主才齊聲道:“地球逃過了一次浩
劫,可是……在地球上都沒有人知道……”
年輕人更大是感慨:“兩大集團都緊張太空船的消失——
他們當然各自知道,太空船消失的嚴重性,所以雖然各懷鬼
胎,卻造成了破天荒的合作!”
黑衣人發出了不同的笑聲,一個道:“這兩艘太空船,當
然不會再回到地球,而要一直放在這裡展覽!”
年輕人和公主都立即同意,雖然這種展覽實際上等於是展
出地球人的丑惡行為。公主道:“或許到了有一天,有大量地
球人可以經過這裡的時候,也可以讓地球人知道曾經是如何愚
昧!”
那聲音高吭的黑衣人的話最不客氣:“要是地球人能懂得
自己的愚昧,那才是進步的真正開始——兩位回去之後,不妨
向有關人等指出一點:不要再互相為敵了,互相為敵的結果,
是全體的毀滅!”話雖然不客氣,可是卻真正是金玉良言。
年輕人和公主由衷地道:“我們一定盡力而為!”
四個黑衣人都發出了呵呵的笑聲,一個道:“我們在地球
上,曾對一位地球女性進行了短暫的觀察,那是我們的活動之
一,當然沒有害處,我們也向她提了一個訊息,想借她傳出
去,給兩大集團的首腦,有所警惕,但顯然沒有起到作用,可
倒給她帶來了不便,那是我們對地球人的行為,瞭解得不夠深
刻之故。”
這一番話,更令得年輕人和公主無話可說。事情的經過、
起因,都再明白沒有,相信兩大集團的首腦,雖然必定否認自
己的太空船上有這樣毀滅性的裝置,但也必然心中有數,會有
一定的行動。
黑衣人又提議:“並不是經常有機會來到觀察地帶的,是
不是想簡單地參觀一下?”
年輕人和公主互望了一眼,都不約而同地拒絕:“不,不
必了,請帶我們回去!”
黑衣人也沒有堅持,仍然用來時的方式,帶年輕人和公
主,回到了子船。
後來,年輕人和公主自然知道,考曼曾主動切斷了子船和
母船之間的通訊,目的是和胡非爾討論年輕人和公主的“可靠
性”!
他當然又知道,正是自己開玩笑的一句話,竟然正好說中
了蘇聯在那艘太空船上所部署的最高國家機密!那自然令得考
曼吃驚——據考曼後來說,當時他一聽得年輕人那麼說,簡直
是魂不附體!
黑衣人送年輕人和公主上了子船,年輕人十分堅決地道:
“我可以忍受高速!”
曾有過上次的經驗,這一次高速的航行,當然也順利度
過,不過仍然滿頭大汗,公主愛憐地替他抹汗時,年輕人已開
始向母船通訊聯絡,而胡非爾和考曼的呼叫聲,同時傳了出
來!等到四個人再會面之後,年輕人和公主不等胡非爾和考曼
說話,就道:“你們兩人其實都知道自己的秘密,我想不必揭
穿了吧!”
一句話說得兩人面上變色,年輕人續道:“那兩艘太空船
不會再回到地球,留在太空,作為地球人醜惡行為的展覽。兩
位回去之後,各自可以向首腦進言的是,互相敵對的唯一結
果,就是全部毀滅!”胡非爾和考曼都一言不發,呆了幾分鐘
之後,各自忙著和地面中心聯絡,準備回航。
在回航的航程中,年輕人又道:“人類總以為,外星的高
級生物,會是地球人的大敵,人類確然有大敵,根據種種情形
來看,人的大敵就是人!”
胡非爾和考曼始終沒有出聲。最後,在整件事結束之後,
又有一宗新聞,倒是舉世矚目的。
兩大集團竟然達成了協議,互相撤除了一批各種類型的飛
彈!那可能是黑衣人給年輕人和公主帶回來的金玉良言起了作
用。
人和人之間的天敵關係,會有根本的變化嗎?
誰能預言呢?倒是高度的科學文明必然建立在高度的精神
文明的基礎上,這是可以肯定的。互相為敵的人,又怎麼建立
高度的精神文明呢?
熾天使書城
踴躍購買他們的書籍,用實際行動來支持你欣賞的作者
*****************************
文學殿堂 雪人掃校
http://www.yesho.com/wenxue/
*****************************
熾天使書城收集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