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夜幻之妖
粗如兒臂的樹枝在劍鐮獸的巨尾凌空冷抽之下清脆地折斷,公孫良隨著斷掉的枝幹直直
地下落,此時這小小的孩童已經被眼前的突變嚇得失了神,連喊叫都沒來得及,眼看著就要
一頭栽到濃密而雜亂的灌木叢當中。
此時宗道一也已經看見了這突然的變故,他一個閃身就來到公孫良面前,剛想伸手去拉
公孫良,猛地背後惡風不善,劍鐮獸的巨尾又已經變為橫掃,衝著自己就砸了過來。如果自
己堅持要拉到公孫良,那麼在自己拉到他的一瞬間,二人肯定都被劍鐮獸的尾巴砸到,即使
宗道一是修真之人,被劍鐮獸的巨尾砸到恐怕也會受到不輕的傷,而公孫良肯定是被砸成一
塊肉餅了。無奈之下,宗道一在那電光石火的一瞬間輕輕地隔空使了個柔勁,將公孫良送到
地面上一叢灌木後面,而自己則迅速地飛身向相反的方向避開了劍鐮獸狂猛的一擊。
而炎豬此刻已經輕鬆地咬下了劍鐮獸背上的一塊肉來,黑中透紅的血液順著炎豬裂開的
嘴角流了下來。炎豬彷彿不慌不忙,吃過了第一塊美味之後稍微歇了口氣,然後大嘴一張開
始迅捷無比地由那一個傷口向下不停地掏挖,劍鐮獸接連地發出驚天動地的嘶吼,身體不受
控制地痙攣起來,身前的兩把劍鐮已經將周圍三丈以內的東西砍得東倒西歪,巨尾整個昂然
豎起,然後又彷彿僵硬一般直直地砸下。說來真是湊巧,公孫良剛剛隱在那灌木叢後面沒有
多久,劍鐮獸的巨尾又凌空砸下,那叢灌木又一次被連根抽飛了,而劍鐮獸砸完之後也已經
筋疲力盡一樣,被折磨得了無生機了,巨尾就停在公孫良面前微微地顫抖。
公孫良已經不知如何自處,心慌意亂之下雙手亂抓,突然感覺手裡滑膩膩軟綿綿地抓了
一堆東西,低頭待看之時,猛地裡一股大力由手裡傳來,自己不由自主地被甩上了天空,雙
手也不由得鬆開了。原來炎豬在掏挖了一段時間之後,劍鐮獸的背上已經被它掏出了一個深
深的小洞,就在劍鐮獸被折磨得死去活來之際,炎豬大嘴一吐,一股高溫烈焰由那小洞直燒
了進去,巨大的疼痛使劍鐮獸猛地一個激靈,頭部高高地昂起仰天長嘯,而尾部也突然間擊
地彈起,順勢將正在無意中抓到尾部皮膚的公孫良帶上半空中。
同一時間,炎豬終於被劍鐮獸甩下了脊背,箭一樣跌到了草叢裡。而劍鐮獸在這一次動
作中也將剩餘的力量消耗得七七八八,轟然巨響中,如一座小山般的龐大身軀頹然倒下,再
也沒有力氣反抗隨後將要到來的侵襲了。大好的頭顱斜斜地倚在一塊隆起的老樹根旁,不甘
的眼睛直直地透向天空,無奈而又空洞。
公孫良翻上半空的身體不停地翻轉變幻,好像蝴蝶一樣不停地換著姿勢,眼看著即將落
下。公孫良甚至已經看到劍鐮獸悲哀的眼睛盯著自己,而手裡似乎已經觸摸到它青白牙齒旁
的滑膩的黏液。就在這時,一陣風輕輕地飄過,公孫良感覺到橫裡被人攔腰抱起,落到了一
處高高的樹杈上。宗道一及時出現在身旁將他救了下來。
公孫良早已經臉青唇白,渾身不停地哆嗦,肚腹間一陣湧動,過了一會兒突然哇的一聲
面朝樹下嘔吐了起來。宗道一看在眼裡不由暗罵自己不小心,以自己的功力足以使公孫良避
免出現這樣的情況的,可是自己一時疏忽,光顧著看這眼前的奇獸相鬥了,以為公孫良在樹
上比較安全就大意地沒有分神照看,結果害得這孩子受了很多磨難。也幸好自己發現得早,
不然公孫良說不定已經葬身在這巨獸身下了。
公孫良吐了好大一會,臉上漸漸有了些生氣,接過宗道一遞過來的一方手帕擦了擦嘴角
衣襟上的渣滓,又喝了幾口水,終於好轉了大半。這時只聽樹下的草叢裡一陣輕響,接著一
雙閃爍的小眼睛漸漸在陰影裡出現了,炎豬終於在等待了好一會之後按捺不住,出來準備享
受勝利的果實了。炎豬小心翼翼地靠近了臥在地上的劍鐮獸,還低低地輕吼了一聲,劍鐮獸
微微地動了一下,卻已經無力回天。終於,炎豬大著膽子竄上前去,一張口死死地咬住了劍
鐮獸的脖子,黑中帶紅的鮮血瞬間噴射而出,染紅了一大片草地。時間不大,炎豬就完成了
自己的工作,劍鐮獸的頭和身體已經完全分開了。這時候炎豬高聲地嚎叫了一聲,只聽遠處
的草叢裡悉悉窣窣輕響,野草一陣翻滾之後,約有六七隻一尺左右的小豬出現在宗道一和公
孫良的視野中。而在確定了沒有危險之後,這些小炎豬一擁而上,一家人歡天喜地地享受著
難得的美餐。
宗道一不由得搖頭苦笑,帶著公孫良輕輕地由樹上落下,繞過狼藉的戰場,繼續自己的
行程。
沿途盡見橫七豎八地躺在一邊的樹幹和枝條,不時可見被燒焦的痕跡。樹木依舊繁雜而
緊密地生長著,剛剛的劇烈打鬥並沒有給整座森林帶來什麼有影響力的破壞。
太陽漸漸地落了下去,密林間早早地就進入了一片昏暗。一片淡淡地若有若無的輕霧籠
起在黑暗中,一股甜香沁人心脾,公孫良忍不住伸出舌頭舔了舔嘴唇。宗道一有了剛剛的教
訓,心思已經完全放在了公孫良身上。濃霧一起,宗道一就連忙在公孫良的頭部和身上以食
指畫了幾道符咒。當公孫良聞著甜香漸漸趨於一種眩暈的狀態時,忽然背脊處升起一股冰涼
清爽的感覺,精神為之一振,而那股甜香不知何時再也聞不到了。公孫良忽然渾身一抖打了
個冷戰,他敏銳地感覺到在那遙遠的黑暗中,彷彿有一雙深邃的眼睛在緊緊地盯著自己。太
陽已經完全沒入了地平線以下,夜色覆蓋了整片南疆大地。
宗道一不敢再帶著公孫良在夜色中向前行走,黑暗中的確是危機四伏,萬一一個不注意
出現了什麼意外可就遺恨終生了。再者兩個人已經在這荒野蒼林中行了一天多的時間,也該
歇上一歇了。
夜色漸深,草叢中開始有另類的生物慢慢地由黑暗中顯現出來。一點一點的螢光在漆黑
的密林間亮起,它們上下不停地飛舞,逐漸泛成亮晶晶地一片。在遍地的雜草中間,不為人
知地慢慢由泥土裡鑽出一根一根的尖刺狀的東西,在空氣中停了一會之後,漸漸透出一絲淡
綠色的光亮來。頭頂上的枝幹間不時可以看見幢幢黑影,或匍匐經過或靜立不動。遠處逐漸
傳來野獸的嘶吼,拜月的白狼高亢而婉轉的嗥叫如一曲迴旋的戀歌持續地響起,原來已經是
十五了,月華滿天。
宗道一找了一處高大而濃密的古樹枝椏作為休息的地方,四條足有雙人合抱粗細的枝幹
將兩人所在的地方遮擋得嚴嚴實實。宗道一從小包裹裡拿出乾糧和水,遞給了公孫良。宗道
一趁著公孫良休息的時間裡,悄然在休息地的周圍布了幾個防禦的陣法,其中還包含了一個
微小的攻擊型陣。而後宗道一飛身穿過濃密的枝葉,縱上了半空之中。陣陣清風拂過山野,
吹起宗道一鬢邊的長髮,清涼的感覺浸潤了全身。深藍的天空中一輪明月高掛天際,大地萬
物都灑上了一層閃亮的清輝。
宗道一默默地在心裡計算著日子,再有七天大概就可以走出這片鬼林子了,然後自己可
以帶著公孫良飛過噩夢沼澤到達紅巖山道,過紅巖山道大概要三天就足夠了,然後就可以歇
口氣了,因為再往後就是天闕山,也就是自己師門的地盤了。
公孫良默默地吃著白天由鎮上買的乾糧,過了一天,乾糧已經變得又冷又硬,現下由於
林子裡溫熱潮濕,水汽又把乾糧表面浸潤了。所以吃起來外軟內硬根本談不上可口了。喝著
微溫的水,公孫良回想著白天發生的一幕一幕,到現在心裡還餘悸猶存。只要自己一閉上眼
睛,就彷彿看見那巨大的怪獸張著血盆大口向自己撲來。現在小小年紀的公孫良可是真正如
驚弓之鳥一樣,周圍只要稍微有一點聲響,他都禁不住心裡砰砰地跳個不停。
樹上緩緩地爬出一些色彩斑斕的蟲子,而草叢中也逐漸鑽出了一些小動物。公孫良吃飽
喝足之後,仰天斜倚在一株粗大的樹幹旁,楞楞地出神。這個時候,在公孫良的側後方兩丈
遠的草叢裡,一股輕煙正在由地下滲出緩慢地向空中飄起。
輕煙越聚越濃,在一丈多高的空中漸漸聚成了一個球體。圓球裡面的煙霧不住地翻騰,
忽然煙球一陣扭曲波動,居然幻化得影影綽綽近似人形!只是這人形虛幻得很,只要一動就
輕飄飄地左右搖蕩,但是臉部特徵倒是十分明顯。隨著輕煙幻化人形,周圍的生物漸漸銷聲
匿跡了,一切忽然間安靜了下來。公孫良輕微的鼾聲已經漸漸響了起來。
那煙人面上下方突然裂開了一個小口,彷彿是嘴一樣,微微向上揚起,像是在笑。那煙
人微微抬頭向上望了望,而後一飄一蕩地迅速貼上了公孫良所在的樹幹。輕煙一點一滴地逐
漸滲透到樹幹裡,煙漸漸消失了,無影無蹤。
公孫良衣襟上的符咒突然間光芒大盛,一聲低低的尖叫響起在公孫良耳邊。公孫良猛地
驚醒,左右環顧一圈之後並沒有發現什麼,於是又迷迷糊糊地睡過去了,衣襟上的符咒依然
淡淡地閃閃發亮。尖叫聲一響,宗道一就已經出現在公孫良身旁,可是他也一樣什麼都沒有
發現,那煙人彷彿消失了一樣,又沒入了旁邊的樹幹裡。
宗道一在公孫良身旁守了半天沒有發現什麼異常,於是盤腿打坐入定潛修了。隔了好一
會兒,樹幹裡緩緩滲出一絲煙氣,漸漸凝結成一根細長而鋒利的尖針。尖針迅速地刺向公孫
良的後背,公孫良身上的符咒陡然亮起,接著啪的一聲輕響過後,符咒終於被煙人破壞掉了
。煙人迅速地鑽出樹幹,幻化出人形之後牢牢地箍住了公孫良的身體,拉著他就想飛奔而去
。在符咒壞掉的同時宗道一猛地把眼一睜,恰好看到煙人纏繞著公孫良要往密林深處逃去。
「孽障!好膽!」宗道一勃然大怒,右手一抬一道眩目的流光飛出,奇快無比地出現在
煙人面前,眨眼之間就將煙人割裂。奇怪的是被割裂的煙一部分漸漸凝聚,又幻化成了一個
煙人,只是稍微小了一些,煙氣也有些淡了。而和公孫良聯繫在一起被割裂的那部分,卻化
成一條煙帶環繞在公孫良周圍,漂浮上了半空中,依然飛速地遠遁。
宗道一呆了一呆,怒氣更甚。渾身衣袍忽然離身飛起,彷彿有生命般朝著那團青煙環帶
飛去,而且遇風即長,只一會工夫就將公孫良和煙環罩在了袍裡。那煙人一見大勢不妙,竟
然憑空遇風而散,消失了。
宗道一招了招手,寬袍裹著依然在熟睡中的公孫良飛回到身前。宗道一這回再也不敢大
意,從樹上移了下來,伸手在地上劃了一道很是繁複的陣型,隨後輕輕地將公孫良放在陣中
,自己就坐在旁邊看守著。
夜,慢慢地過去了。當枝葉的罅隙中透出第一縷陽光時,宗道一終於鬆了一口氣。大千
世界無奇不有,希奇古怪的事物多如牛毛。自己隨師父修真這麼久,誰知道遇到這等古怪的
東西也差一點就拾掇不下。看來修行真是一條艱辛之路啊。
連著兩天,二人都如往常一樣在叢林中艱難地跋涉。乾糧已經吃完了,但是宗道一在繁
茂的森林中找來很多野果,味道清香甘甜,倒也能頂一時之需。第三天的夜晚,吃了兩天野
果的公孫良肚子裡酸酸的直嚷著難受,宗道一搖頭苦笑了一下,囑咐公孫良安分地呆在防禦
陣中之後,走進了密林深處。時間不大,宗道一拎著一隻野兔回來了。
在原來坐的地方清理出了一片空地,公孫良找了些枯枝,生起了一堆火。宗道一找了條
小溪將兔子洗剝乾淨,削了一根樹枝串了,架到臨時搭建的支架上烤了起來。宗道一已經多
年不食葷腥了,所以處理這些的時候心裡有點奇怪的感覺。烤了一會,宗道一從口袋裡拿出
幾株開著紫色小花的草來,雙手合著將它們揉碎,均勻地塗抹在已經冒油的焦黃的兔子上,
一股難以抗拒的香氣散發了開來。
火光掩映中,公孫良的臉顯得有些雀躍,微微舔了下嘴唇,公孫良目不轉睛地盯著即將
烤好的野兔。周圍的黑暗中,逐漸有一些影子來回晃動,彷彿也是被那香氣吸引得躁動不安
。終於烤好了,宗道一在地上鋪了一塊好大的樹葉,將野兔放在上面,然後撮指成刀凌空斬
了幾下,將野兔分割成幾大塊,用樹枝叉了其中一塊遞給公孫良。公孫良早已經迫不及待了
,拿到手裡張開嘴就一頓狂咬,轉瞬間眼睛睜得老大,不停地吸氣,雖然被燙得十分難受,
可他就是捨不得吐掉那一塊鮮美的兔肉。看著他尷尬的樣子,宗道一不由得開心地笑了起來
。
忍著痛將第一塊兔肉吃下去之後,公孫良開始慢慢咀嚼著來自森林的美味。他發現森林
簡直就是一座巨大的寶庫,裡面總能找到一些你需要的東西來。而且裡面的生物千奇百怪,
都是自己從來沒有見過的。公孫良暗暗打定主意,等自己修行有成一定再來這裡玩幾天。
公孫良咬著草根躺在地上仰面望著依稀透出星光的密林頂端,心裡慢慢浮現出娘親的臉
。自己離家已經有很多天了,娘親現在在做什麼呢?是不是也在想著自己呢?烤兔的香味似
乎還留在嘴邊,淚,卻已經悄悄地滑落在臉頰。往日的一幕一幕不斷地在眼前閃現,消失。
胡思亂想中,公孫良迷迷糊糊地睡去,周圍的螢光依然閃爍飛舞,安靜的森林,一切都是那
麼美好。
宗道一打坐在公孫良身旁,這樣的修行在他來說最平常不過了,因為經歷過,所以顯得
平淡。此刻的他一邊看守著公孫良,一邊靜靜地享受著夏夜森林裡難得的平靜。可是,平靜
並沒有持續多久。
在公孫良熟睡的時候,由地底深處猛地鑽出一根粗大的樹根,將公孫良攔腰捲起,就要
生生地將他拖入地下。宗道一此時警惕非常,地下一有動靜他馬上就已經意識到危險來了。
可是他萬萬沒有想到自己布的防禦陣法居然沒有絲毫用處。
宗道一防禦陣是貼近地面布的,只是一個平面陣,目的只是防住陣法範圍外的侵入者,
可是這次的敵手顯然也精通這方面的學問,並沒有從外圍入侵,而是直接從地下陣眼處鑽出
,並不受陣法的限制,等於間接破掉了宗道一的防禦陣。
宗道一不慌不忙,伸指在公孫良身上一點,只見公孫良身上短袍忽然鼓脹,袍服上面一
道鮮亮的符文亮起,那樹根迅速地縮了回去,地底還隱隱傳來一聲低悶的慘哼。宗道一並不
罷休,迅快地在剛剛驚醒過來的公孫良身上和四周的空間中連點了幾點,接著縱身跳入了黑
暗中。
無數的野籐和荊棘在黑暗中向他撲來,宗道一飛速地前掠,他感覺到前方無形中有一股
力量在飛速地逃竄。追逐了有半個時辰,宗道一停住了,因為前方的那股力量忽然間消失不
見了。
黑暗似乎越來越濃了,周圍的樹木愈加濃密,一株巨大的蒼天古樹拔地而起直入雲霄。
定了定神,查看了一下周圍的環境,宗道一前後思考了一會之後,忽然輕蔑地仰天大笑:「
好你個孽障,居然隱匿身形,別以為這樣就可以騙倒我,今日就叫你見識下本真人的手段!
」說罷,胸前忽起光芒,刺目的白光如一道銀球一樣亮起,忽然間直奔那株古木而去,白光
隱沒在了樹幹裡,轟然巨響中,白光透體而出,那巨大的古木被炸開了一個深洞。
吱吱啞啞的聲音急劇地響起,周圍的大地彷彿震動了一下,無數的根須從宗道一身下和
四周的泥土中冒起,漸漸將宗道一圍在當中。而那被炸開的傷口,此時居然被無數的脈絡和
樹筋相連,眼看著就要癒合了!
「果然是你!孽障!」宗道一外袍忽然滑下,接著一套佈滿尖刺閃著暗紅色光芒的戰甲
出現在身上。周圍無數的煙氣冒起,環繞在周圍,彷彿與外面的世界隔絕了。而內裡,數十
個煙氣幻化成的深灰色煙人正飛身從不同的角度攻向宗道一。那無數的根須在同一時間也向
宗道一的腳下和身前纏來。
宗道一再次祭起那道銀色奪目的流光,縱橫東西突乎南北一陣砍殺,無數的根須被飛劍
斬斷,但是在被斬斷的同時又有無數的根須從地上冒起。飛劍凝定在手裡,宗道一大口地喘
著氣。頭頂上的枝幹和葉子也漸漸壓了下來,周圍的空間愈見狹小,更有一些附近的野籐也
爬了過來,佈滿了周圍。
宗道一忽然收起了飛劍,雙手手腕處各亮起一個火紅色的鐲子,隨著一聲爆喝,宗道一
整個人彷彿是火神祝融降臨凡塵一樣,青白色的火苗由戰甲和手鐲處同時燃起,轉眼間周圍
十丈之內全部籠罩在了火海裡,宗道一的臉漸漸變得通紅甚至有些透明,高溫的火苗使得面
容漸漸扭曲。火海中一陣慘嚎聲響起,周圍的樹木和野籐一會就被焚燒殆盡。煙人也消失得
無影無蹤了。那株高大的古樹轟隆一聲由半空中折斷,露出被焚燒得焦黑的斷面,千年樹妖
就此幻滅。
宗道一慢慢恢復了常態,臉上閃過一陣蒼白。穿林過野地飛回原來休息的地方,見狀不
由啞然失笑,原來公孫良不知何時又已經睡去了。遠方的天邊露出青色,漸漸轉白,新的一
天又開始了。
第二卷初涉凡塵篇外篇南師帝浪一片微黃的葉子飄下,在空中劃過曼妙的軌跡,歸落到
烏桐樹下,靜靜地等待寒潮的來臨。黃昏的風吹來,帶來一絲少見的涼意。秋天,在不為人
知的角落裡悄悄地預示著它的到來。
站在南疆的坐忘峰頂,感受著即將到來的秋的氣息,我不由得又想起了那個涼風泛起的
日子,好像又看到了我、夜殤和柳葉兒在金黃的麥浪中各自飄然飛起的身影。分開以後的無
數個黃昏,我都不由自主地會看著天邊的晚霞發呆。那些淒美的血色在天空中綻放,就像離
開時背轉身的心情。
天空中有雨落下來,淅淅瀝瀝地敲打在我的心裡。我不知道夜殤是不是也和我有著同樣
的心思,但是我知道他走的時候也一樣沒有回頭。望著柳葉兒漸漸消失在山巒掩映中的白色
身影,我忽然間感到一陣的失落,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正在心裡緩慢地滋生。我想我一
輩子都不會忘記那瞬間定格的影子,也許那白色的種子在多年以後會在我的心中開出異常絢
麗的花朵,如果那時我還活著。
夜殤的劍穗消失在另一邊的時候,山風忽然吹起。遍野的荒草和樹林發出海潮一樣的聲
音,讓我不禁想起了神仙海旁的無情涯。在闖蕩神仙海的那段歲月裡,每個初春的夜晚,夜
殤的一襲白衣都會在無情涯邊翩然起舞作勢欲飛,比周圍的黑暗還要深邃的眸子發出了幽深
的光芒。我和柳葉兒都不知道那個時候的夜殤到底在想些什麼,我想我們以後可能也永遠無
法知道。
在經歷了無數個驚心動魄的戰鬥和追逐之後,年輕的我們開始漸漸變得沉默。無數個歷
練之後,我們已經窺視到了修真的堂奧,同時我們知道,這段特殊的旅程就要宣告結束了。
終於,在我們由雲祭山歸來的途中,柳葉兒將玄冀帶套在了我們的手腕上。腕帶上青白色的
花朵如浮雲般飄忽,像那一刻我們忽然間迷惘的心。
我不想再回到師門了,因為我根本回不去了。那個從小出身的門派我早已經不想再提,
因為我是被那裡的人們遺棄的孩子。那裡的人們很愛乾淨,我不知道為什麼他們整天穿著花
花綠綠的各種閃光的衣服在天空中飛來飛去卻從不落下來看看那些可愛的花朵,清澈的泉水
和厚重而可親的泥土。他們只顧著到處找尋一些希奇古怪的東西並研究一些奇怪的刻著符文
的玉石,後來我知道那是玉瞳簡,記載著修真法門的好東西。
可是那時候我並不在意這些,我認為世界上最有趣的莫過於在山林裡和山猿競賽穿越,
在原野裡與麋鹿並肩賽跑,速度飆到極限的時候,風如利刃一樣穿過身體,涼颼颼的舒服極
了。有時候我也會到白雲繚繞的山頂上去看看,巍峨的群山靜立在身周圍,深不見底的溝壑
間雲霧蒸騰,每當我站在那裡的時候都感覺到強烈的不真實,彷彿自己的人生就是那樣的虛
無縹緲不可捉摸。
十歲的時候我已經踏遍了周圍的山山水水,那裡的一草一木我都已經無比熟悉。所有的
動物和植物都是我的至交好友,可是生活在那裡的人們卻不是。我經常和綠鱷在泥潭裡滾爬
,和山猿在樹梢上跳躍,和青羚在草野間奔跑,和蒼鷹在白雲裡翱翔。
每一次我從外面回到山門的時候都會被看守在那裡的師兄們罵上幾句,他們鄙夷的神色
中我看得出他們不喜歡我,認為我玷污了偉大而神聖的那個門派,因為那裡的人沒有一個像
我這樣渾身髒兮兮的。後來曾經的師父也開始責罵我,說我不學無術整天就知道在山間亂跑
,而師父怕我遇到危險,所以傳授了我一些飛行的法門。可是師父在傳授到一半的時候忽然
間有一天不見了,師父死了。他的師弟符宸坐上了掌門的位置。從那時候開始,我就再也沒
有回到山門以內的地方。
那一段時間的每一個夜裡,每當閉上眼睛,我都會看到師父那雙瞪得大大的眼睛憤怒而
失望地看著天空,一眨不眨。我懷疑師父是被符宸害死的。因為符宸曾經千方百計地要把我
趕出去,每次都是師父給攔了下來,為了我的事,他們曾經多次在師父坐關的靜室裡吵架,
而那間靜室除了師父也只有符宸才進去過,因為那外面有極強的法力禁制。
師父死的那天我還在山上閒逛,晚上回到山門的時候出奇地師兄們沒有罵我,但是他們
看我的眼神很奇怪。在回房間的路上我看到了符宸,他看我的眼神讓我突然間心裡一寒,無
來由的驚懼佔據了我的心,冷汗慢慢地滲了出來。他帶著我來到了師父的水晶靈柩前,我看
到了師父永遠閉不上的眼睛。當天的夜裡,我偷偷地跑出山門,後面的追殺聲越來越近,符
宸的小弟子古來昔當先追來。
我第一次隨師父踏入山門的時候古來昔正在演武場上在符宸的指導下練劍。當時我只是
一個剛剛在街上被師父撿回來的小乞丐,而師父也是很湊巧地將我帶回來的,所以我身上自
然是衣衫襤褸髒破不堪。古來昔立刻尖叫著逃回了屋裡,而符宸陰鬱的眼神立刻籠罩了我。
二十年一次的武鬥大比開始了,冥冥中彷彿古來昔和我注定是要產生一些糾葛一樣,我
們被分到了一組。當人人都以為我會慘敗於白衣公子古來昔的手中時,我讓他們徹底地失望
了。在森林和草野間,在沼澤和深潭裡,我和無數的生物學會了各種各樣的技能。包括飛行
的技能。當古來昔的劍砍到我身上的時候我早已經變成了一片虛影,我在背後狠狠地一下將
他擊倒在地,我贏了。
在以後的時間裡我輕鬆地打贏了所有的對手,於是師父當面宣佈本門的一本重要典籍將
給我修習參研,二十年之後再交還到掌門之手。這意味著我從此將正式踏入修真的門檻了。
可是我的腳才踏進一半的時候,那扇門就迅速地關上了,好在它沒有夾傷我的腳。師父在當
天夜裡就莫名其妙地死了,於是我開始逃走。一出了山門,我就消失在了山野之中,這裡才
是我的家,我穿過林海踏過野塘,在泥潭裡潛伏了七天之後,終於成功地逃出了符宸師徒的
追捕。可是,在逃跑的途中,師父交給我的玉冊也已經消失不見了。我把它弄丟了,當時我
真想大哭一場,可是卻沒有淚流下。
在那以後我一直就在崇山峻嶺中快樂地生活,很多人以為那一段日子我一定活得很艱難
,可是恰恰相反,我一直以為那是我最開心的一段日子,如果後來沒有遇到柳葉兒的話一定
是。那裡四季都不用為了食物發愁的,尤其是從小在那裡長大的我。下水捕魚,上山獵獸,
夏天時候吃些野果子,冬天在水潭邊上等待小獸和野鳥的到來。
沒有了師門的約束,我可以放開懷抱體會自然的神奇和廣大。每個佈滿星光的夜晚,我
都在溫習師父教我的一些基本的法術,雖然那時候自己根本不知道這些會有些什麼用處,可
是依然堅持不懈地練了下來。直到有一天,我在內視的時候忽然間發現自己的紫府神宮裡居
然出現了點白色的光點。而後隨著時間的推移和功力的增長那個白色的光點漸漸變成了一團
光球。我知道自己終於修到了師父所說的元嬰期,雖然它還沒有成形,可是已經給了我絕大
的鼓舞。
存在即是永恆。可是天地萬物在週而復始的循環中,無論什麼樣的形態,在時間的利刃
面前都是如此的不堪一擊,存在是如此的短暫。現在,我邁出了第一步,因為我修行到了元
嬰期,這就意味著如果我繼續修行下去就會逃脫人世的生老病死,進而超脫出人世輪迴之外
。
在森林裡我發現了一個隱秘的地穴,非常隱秘。那是有一天追蹤一隻巨大的斑斕螯蛛時
候找到的,那只足有磨盤大小的螯蛛居然蟄了經常來找我玩耍的小黑,找遍了草藥都醫治無
效,三天之後小黑就快要死了。我發誓我要殺了這該死的東西,無奈之下我到處找這螯蛛,
終於在一個陰雨的黃昏被我發現它在一株大樹的陰影裡,正在準備偷襲一隻熟睡中的炎豬。
它對我的突然到來彷彿有了預知一般,掀動數只長腿飛一般地遁去。
我緊隨其後如影隨形地追著它。穿林過野之後,在一片濃密的荊棘叢後我失去了它的蹤
影,當我小心翼翼地撥開荊棘叢的時候,突然迎面噴來一股巨大的酸臭的黏液,還好我躲閃
得及時,可是其中一點酸液還是濺到了我的袖子上,我連忙將整個衣服脫掉扔了出去,就這
樣眼看著我唯一的一件好衣服就這樣迅速地腐爛掉了。
洞穴很深,螯蛛又在裡面虎視眈眈,我不敢貿然地闖進去。我在外面等,在苦候了四天
三夜之後它終於又忍不住出來了。我第一次如此近距離地看到了它的全貌,讓我驚訝的是它
居然有一張人一樣的臉,只是上面長滿了黑毛。人首蛛身的怪物!我想它一定修煉了很久,
而且就快修煉成人形了。可是我要殺了它!
在它出來之後,我悄悄地掩上了洞口,而後突然間飛快地掐動靈訣並聚集起渾身所有的
靈力向它攻擊了過去。猝不及防下人面螯蛛被我打了個血肉模糊,可是它的傷卻並沒有致命
。因為它的背上經過千年的修煉已經生了一層厚厚的甲殼,我的大部分攻擊都被它擋住了。
我的靈力狂湧而出之後,本身已經接近虛脫,在我看到那人面螯蛛從泥土中爬起來並轉
過身用它獨特的陰森的小眼睛死死地盯著我的時候,我知道我快要死了。也許我很快就可以
在另一個未知的世界裡見到久違了的師父。
當螯蛛向著我噴出一大股酸液的時候,一片巨大而厚實的銀仙葉子由半空中落下遮擋在
我的面前。隨後幾隻山猿送樹上躍下,敏捷地把我帶到了高高的銀仙樹上。我看到兩隻花紋
異常斑斕鮮艷的炎豬在悄悄地接近螯蛛,而不遠的地方幾隻塗鱷在陰影裡靜候。
螯蛛被炎豬接近青白色的火焰牢牢地籠罩著,只一會一股肉香就飄了出來。炎豬並沒有
撲上去撕咬螯蛛的屍體,而是轉身離開了。因為螯蛛的肉含有一種劇毒,只有塗鱷才能夠消
化掉它。慢慢地,我看到陰影中的顎魚們爬了出來,幾下就把螯蛛撕咬得粉碎,不一會就將
它吃得乾乾淨淨。
塗鱷們吃過的空地上留下了一個硬殼,待他們走了之後幾隻山猿架著我滑到了地上。當
我看到了留在硬殼上東西時,我忽然前所未有地感動。我忽然明白為什麼這些生靈會如此地
眷顧於我,我相信這是上天的恩賜,至少當時我是這麼認為的。
硬殼上留著三粒亮晶晶的棕色晶體,我知道這是異乎尋常的寶物,是那只螯蛛千年修行
的精華,塗鱷和炎豬把它留給了我。
幾天之後我就恢復了過來,在打坐的時候我放了一粒螯精在手心裡,入定了三天之後我
再次內視的時候發現元嬰已經初步成形了,一個白胖胖的娃娃正在那裡靜坐熟睡。我開心極
了。為了報答那天的救命之恩,我決定再去那洞穴裡看看。
洞穴很寬闊幽深,雖然入口不大。那裡的螯蛛都消失無蹤了,裡面留下了大量的腐爛的
動物屍體和酸臭的黏液。我進入到了最後的角落,那裡有天光落下來,照在一塊碧綠而光滑
的石頭上,璀璨的光華射向四周,一切顯得如此朦朧。我感覺到周圍有一種非常熟悉的東西
在飄蕩,一吐一納間舒服極了。靈氣!這裡居然有如此充沛的靈氣。
我裡裡外外徹底打掃了這個洞穴一下,並在外面的出口處用石頭堆高,免得下雨的時候
會有水流進來。然後我就在這個洞裡度過了漫長的十年。十年之後當我出來的時候,我已經
能夠放出元神,那時候我的元神已經長到三尺了,而我的修行也已經達到了分神期。
我偷偷地潛回了曾經的師門,我看到古來昔道貌岸然地在眾弟子面前侃侃而談,我看到
昔日的同門弟子依舊在勤奮地練劍,夜晚的時候,我回到了自己曾經住的小屋,可是那裡已
經物是人非,一切都已經逝去,還能夠再回來嗎?
我開始漫無目的地到處闖蕩,我發現自己的功力在一場又一場的打鬥中在迅速地提高。
後來我乾脆將它作為自己修行的一種獨特法門。
在一個叫泰提鎮的地方我遇見了一個終生難忘的女人,那一刻失魂的驚艷在多年以後無
數個開滿晚霞的黃昏化成了刻骨銘心的傷懷。
第一次看見柳葉兒的時候她的後面跟著一大群的人,浩浩蕩蕩地捲起大片的塵土。他們
出了泰提鎮的東門一路行來,而我正站在路旁邊的山上聊賴地看著風景。
我感覺到了人群中一股冰冷的氣息,宛如覆蓋在萬丈高山上的冰雪一般徹骨冰涼。隨後
我就看到一個白衣微笑著的男子悠然地在人潮中漫步,就像走在自家的花園裡一樣自在而得
意。而且那個時候他正在對著那個絕色的女子放出最有殺傷力的笑容,連我都不得不承認,
他笑起來的時候真的是美極了。
可是我還是不由自主地想一腳踢飛他。在看見那個仙子下凡般的女子的瞬間,我感覺自
己渾身象被天上降來的雷電擊了一下,而後再也不能動彈了,彷彿見了大米的老鼠一樣被牢
牢地吸引了目光。那一刻我知道我的修行路上遇到了前所未有的麻煩。可是,我還是心甘情
願地等待著被這個麻煩套住。
後來我知道那個白衣的年輕人叫夜殤,而那個絕色女子就是柳葉兒。當我出現在他們面
前的時候,我明顯地感到柳葉兒那亮亮的眼睛閃了一下,如夜空裡突然綻放的煙花一樣令我
心神皆醉。可是冰涼的氣息讓我一下子就清醒了許多,夜殤正在對著我笑。
夜殤的劍很快。沒有見過他出手的人從來不會想到有人居然能將劍使得那麼快。他的眼
神告訴我他會不遺餘力地向我進攻,而我當然也不會留手。
白天望見夜殤的時候,他的眼神無聲地傳達了一個訊息:我們之間只能有一個人留在柳
葉兒的身邊。於是在那天的夜裡,我們不約而同地出現在泰提鎮東邊的一個山峰之上。夜晚
的風有些狂亂,吹得衣衫獵獵作響。那天的天空沒有月亮,也沒有璀璨的星星,厚厚的黑雲
籠罩在泰提的上空。
夜殤的劍來得無聲無息,像劃過天空中的閃電一樣快捷而狠辣。很難想像得出一個白天
如春風一樣溫柔微笑著的男子到了夜晚卻變成了奪人性命的幽靈。可是他遇見了我,叢林間
長大成熟的我,對自然間的一切都如呼吸般一樣自然的我。我感受到了來自風的呼喚,第一
劍,輕鬆地被我躲閃過去。
夜殤的劍是青黑色的,漫天的光影飛舞在我的身周,可是卻半點也沾不到我的身上。終
於,他的劍出現了一絲少見的空隙,我凌空一拳帶著排山倒海的氣勢擊向了前方。一絲的聲
音都沒有響起,我的拳頭被緊緊地吸附在了夜殤的白袍上。
我們打成了平手。確切地說,是我們在武術上打成了平手,那一戰我們都很有默契地沒
有施展任何修真人的手段。很難說得清到底是為了什麼。
由於我們的出現,很多的人漸漸散去,最後就只剩下了我、夜殤和柳葉兒三個人,結伴
仗劍行天涯。從那以後的很多個夜晚,我們都在不停地互相較量著,我們從東邊的神仙海悄
悄鬥到西邊的雲祭山,從南疆打到北塞,終究還是誰都奈何不了誰。可是,在漫長的歷練途
中我們之間有另一種東西在漸漸的生長。在雲祭山的萬載冰峰之上,千鈞一髮的時候夜殤拉
了我一把,否則就會一定會掉進冥淵裡不知所終。而在南疆的叢林裡迷路的夜殤被幾十隻古
怪的魔獸攻擊,奄奄一息的時候我和柳葉兒終於趕到將他救起。慢慢地,一種叫做友情的東
西在我們三個人之間悄悄地瀰漫。
我現在都十分感謝在那段旅程裡能有他們兩個陪伴我的左右。與夜殤的近乎生死考驗一
樣的較量使得我們的修行都突飛猛進一日千里。而很多的時候我們都會相互交換一下修行的
心得。雖然有很多地方我們的修行法門是截然不同的,可是最後都能從對方那裡得到一些啟
發。
時空流轉,世事如歌,該結束的還是要結束了。當柳葉兒將玄冀帶戴在我手上的時候,
一幕一幕的往事回放在我的心頭,宛如一圈平靜的湖水忽然炸開的漣漪,一蕩一蕩地漾了開
去。
我去了南疆,那裡有無邊的森林和山野,像極了我生長的故鄉。但是在那裡我卻險些喪
命,在那個叫失魂山的地方我遇到了三個異常強大的魔怪,後來我才知道他們就是在南疆赫
赫有名的失魂三鬼。他們跟了我整整十天,最後終於在失魂山口現身將我截了下來,因為他
們看得出我是修行的人,而且層次不低,所以想把我收服了煉化成他們的魔僕。於是很自然
地戰鬥就開始了。
灰色的山巖不斷地被我的拳風激起飛在半空中,紅色沙礫和褐色的浮土瀰漫在戰場中間
。我知道這場戰鬥自己必須速戰速決,否則倒下去的一定是我。所以我選擇了失魂三鬼的老
大牛獅作為第一個目標,我要一舉擊殺了他,以達到震懾其餘二鬼的效果。
當牛獅的頭顱碎裂飛起的時候我聽到了自己身體骨骼碎裂的聲音,一片耀眼的紅光遮住
了我的視線。蠍魔的尾巴狠狠地抽打在了我的後背上,如果不是玄冀帶及時放出的護身防禦
,我一定會被攔腰斬斷。在青光濛濛中,我強運起全身僅餘的靈力揮起右拳,拳身居然罩上
了一片亮銀的顏色,重重地擊在了蠍魔的軟肋上,穿透了他的身軀,一蓬血雨在天空中灑下
,和遍地的紅砂混合在一起。失魂三鬼三死其二,剩下的蛇怪慌張地逃走了,而我,也再沒
有多餘的力氣站起來了。
失魂一戰使我名動天下,帝浪的名字開始在苓洲浩土上被人們競相傳誦。南師的稱號不
脛而走。後來在傷好之後我終於滅了蛇怪。只是在那以後我再也沒有殺過南疆任何的生靈,
只是任得它們自生自滅,因為我始終記得當初在叢林裡螯蛛巨口下逃生的那一幕。
我最後一次回到師門是在幾百年以前,那時候我已經飛昇成仙了。我想不管如何我都應
該回去看看,因為始終都有一件放不下的心事在腦海中翻滾不休。當我踏進山門的時候有人
把我認了出來,整個門派的人如臨大敵一樣將我圍了起來,我始終隱藏著自己的仙靈之氣,
外表看來和普通的修真者沒有什麼區別,只是看起來泰然自若。
當我打退了所有包圍我的弟子時,符宸率領著門人弟子趕了過來,古來昔赫然站在最前
邊。可是我已經對他沒有絲毫興趣,因為一眼就看穿他的修行深淺,我一個小指頭都可以輕
易地打敗他。這個時候連符宸都不是我的對手的,我的護身金光一放,整個人群後退了三丈
。當年拚死保護的玉冊在符宸的手裡顫巍巍地遞了過來,可是我連看一眼的興趣都沒有。本
來我想將它一燒了之,可是想了想師父,我還是將它揣了起來。
從那以後我在南疆的地位日漸升高,再也沒有人能與我一分高下了,而我也沒有絲毫想
回到仙界的意思,我只是想在山野之間過些自由自在的日子而已。
我也會時常到山外很遠地方的小鎮上去轉一轉,看看那裡的人們日昇而做日落而息,平
凡而又規律地生活著。那裡時常會見到一些小乞丐,他們衣衫藍縷,又髒又破。一如曾經的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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