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我看了看李殘歌,果然,他衣服上的第三顆扣子已經不見了,於是安心了下來,至少,從現在開始,對方再也追蹤不到我們這些人的下落了。但同時,我更加為李殘歌擔心起來,因為他的任務失敗,也就表示著他父親的生命即將終結。
李殘歌見我突然不說話了,以為我還在怪他,有些淒楚的說道:「老楊,我知道你一定非常恨我,可我實在沒辦法了,才昧著良心去做的,請你原諒我,原諒我這個罪人。」
我丟掉煙頭,走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膀,歎道:「你也是出於無奈,才會答應他們的條件,如果我遇到這種事情,恐怕也會那樣去做吧。」我話雖然這麼說,其實心裡已經在刺痛了,也明白從這次以後,我們多年來建立起來友誼,將會一去不返。
李殘歌顯得比較激動,眼淚一下子掉了出來,他一邊用衣袖擦掉,一邊說道:「我當時真的沒有辦法了,老楊,你一定要相信我,哪怕有萬分之一,億分之一的機會救出我父親,我都不會出賣你的,真的,我發誓。」
我看著眼前這個無比熟悉的人,真想走過去給他一個耳光,然後大罵道:你他媽的沒辦法了,就要拿老子去抵命,那我拿誰去抵命?我不劈頭蓋臉的去罵他,並不是因為我有所顧忌,而是我突然想到,事情說來說去,還真是和我脫不了干係。
換個思路來想,如果我不認識李殘歌,三叔就不會來找他。也就不會綁架他的父親。事情也就不會發展到這一步。仔細想了一下。事情不但和我有關,而且包括李殘歌的家庭劇變,他現在這幅慘狀,也都是因為我的緣故,我才是導致這一切發生的罪魁禍首。
所以,我怪罪他是不應該的,按道理說,我還應該向他說對不起。以求得到他的原諒。可我一想到他背叛了我,還差點把我害死,我這些想說的話,就全部卡在了喉嚨裡,怎麼也說不出口,而且心中隱隱約約的還在恨他,因為他傷了我的心。
我這個想法既不符合道理,也沒有任何邏輯可言,明顯是不理智的想法,我自己都能察覺到這一點。可人就是這樣一種奇怪的動物。他的思想有時候會受到某種情緒的影響,做出不符合常理的判斷和理解。甚至是幹出不符合常理的事情出來,這個,有時候真的沒有解釋。
我和李殘歌突然之間沉默了下來,各自想著心事,這時候,瘴氣幾乎完全消失,但天色卻越發的暗黑,就是頭頂的月亮和星星也都不見了,我知道,這是黎明前的黑暗,天馬上就要亮了。
側耳傾聽,在密林的深處,偶爾會傳來轟炸的聲音,這說明標子他們還在苦戰,不知道他們究竟怎麼樣了,會不會出現意外。也許是失血過多的緣故,又也許實在太累了,迷迷糊中,我死睡了過去。
睡夢中,我突然驚醒過來,並不是因為做了噩夢,而是疼醒來的,一睜開眼,就看到桑克拉那個大光頭,他正拿著手術刀和鑷子,在我大腿傷口那裡忙碌著,額頭上滿是大漢。
見我醒來,桑克拉下意識停下了手裡的動作,對我笑道:「你睡得真沉,要不是我把子彈取出來了,弄疼了你,估計你得到傷口被包紮的時候才會醒來。」
這時候天色見亮,東方的天邊已經出現了魚肚白,這表示太陽馬上就要從地平線冒出頭來,破曉前的一刻來臨。
我左右一看,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這裡除了桑克拉和李易山之外,科研小組的其他人居然到現在還沒有回來。
我的心一下子跌到了谷底,過了好久,才嘴唇顫抖的問道:「大光頭,其他人呢?難道……?」我再也說不下去了,就那樣怔怔的看著桑克拉,希望他立即回答我。
桑克拉並沒有回答我,只是一臉沉重的低下了頭,繼續給我傷口做處理,很顯然,他是在逃避這個問題。
他這個樣子讓我越發的不安,更讓我確定了自己的想法,其他人不出現,只能說他們出事了!
這時候李易山走了過來,我看見他左胸膛那裡被紗布纏著,必然是受了嚴重的傷勢。他蹲下來,拍了怕我的肩膀,一改往日的嬉皮笑臉,對我很肅穆的說道:「我知道你心裡非常難過,可是我們何嘗不是,接受這個現實吧,一切總會過去的。」
「什麼!真的出事了!」我腦袋猛的一陣炸響,雙手猛的抓住李易山的衣襟,厲聲吼道:「到底怎麼回事?」
我這一聲大吼,將正在睡夢中的李殘歌也驚醒了過來,他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但從我狂暴的神色中,看出來事情有些不對勁,所以神色也緊張了起來。
李易山就像木頭人似的,任我抓住衣襟,他一臉平靜的說道:「對方那麼多人,我們這邊死幾個人那是很正常的事情,你既然參加了這次的任務,早就應該有著這種覺悟。」
我愣愣的鬆開李易山的衣襟,失魂落魄的四處看著,似乎在尋找一個目標,但在那一刻,其實我自己都不明白我在尋找什麼,也許我快瘋了吧。
但就在這時候,我的視線裡出現了幾個熟悉的身影,正從巨石之間的空隙裡朝我這邊走來,我的思緒一下子從癡呆的狀態中拉了回來。確定自己沒看錯後,我差點失聲大叫出來,因為我看到了標子、吳劍、譚佳、劉大鵬四個人。
看見我驚訝的模樣,標子四人還微笑著朝我點了點頭,可我卻除了嘴巴長得老大之外,卻什麼動作也沒有。我心裡猛的在問,他們不是死了嗎,可現在是怎麼回事,難道這是他們的鬼魂?大白天見鬼!
我正驚訝的一塌糊塗,聽到身後傳來一陣笑聲,回過神來一看,原來是低著頭的桑克拉在偷笑,接著李易山也跟著笑了起來,我一下子明白了過來,我他娘的這是被人耍了。
我雙手向前一探,就想再次抓住李易山的衣襟,給他的傷口上來一拳,可這小子卻早就有所防備,一下子閃了開去,我不由大罵道:「李醉鬼,你他媽的怎麼不去死啊,這樣的玩笑你也敢開,信不信我扒了你的皮。」
標子那幾個人還不明白是怎麼回事,只是一臉奇怪的看著我,過了半會兒,標子才問道:「老楊,李醉鬼趁著我們不在,是不是幹了什麼缺德事,你這麼又驚又怒的,難道他是強暴了你?」
我冷哼了一聲,說道:「呸!什麼思想啊,老實告訴你,李醉鬼說你們都被三叔的人幹掉了,老子信以為真,看見你們出現,還以為大白天也見到鬼了呢。」說實話,看見科研小組的人都在,我心裡的一塊大石終於放了下來,心情一時間大好。
標子白了李殘歌一眼,罵道:「李醉鬼,你他媽的沒事喜歡下詛咒是不?過來,過來,讓我好好看看你的那張嘴,看看裡面是獠牙還是狗牙,我給你拔了。」
李易山立即求饒,誠懇的說道:「兄弟,胖爺,千萬別,我就是開個玩笑而已,真的!啊,你這人太野蠻了,我回去要向上級投訴你。」
譚佳故作生氣的摸樣說道:「投訴駁回,上級說了,這人該往死裡打。」
隨著李易山的一聲慘叫傳來,我的傷口也被桑克拉處理好,這時候標子摸著自己的拳頭反了回來。我往他身後一看,李殘歌的左臉頰上腫起了一個包,跟個雞蛋似的,正憤憤不平的看著標子。
譚佳對我還算關心,跟我打了一個招呼,就問桑克拉我的傷勢怎麼樣了,會不會太嚴重。桑克拉搖了搖頭說道:「子彈並沒有打中骨頭,這是不幸中的萬幸,但傷口過深,失血過多,恐怕三兩天裡是不能行動了。」
譚佳所有所思的看著我,卻只是點了點頭,就不再說話了,隨後他看向一邊的李殘歌,又問道:「他的傷勢呢?」
「左手是徹底廢了,回去後還必須馬上做截肢手術,否則性命不保。」轉頭看著李殘歌,桑克拉繼續說道:「雖然我給你的傷口處理過了,可你最好不要亂動你的殘臂,不然現在就會有性命之憂。」
李殘歌下意識的點了點頭,我就問標子,三叔的人現在都怎麼樣了,我們現在該何去何從。標子一下子來了精神,興奮的說道:「那還用說,那些洋鬼子自然是被偉大的革命戰士,你的鐵哥們孫大標同志全部幹掉了。」
通過標子添油加醋的敘述,我才知道,其實標子等人早就匯合過了,因為發現我和李殘歌遲遲沒有出現,所以繼續在周邊搜尋我們的下落,結果意外的發現了敵人的大本營。
標子他們又等了片刻,卻還是沒有見到我和李殘歌出現,懷疑我和李殘歌已經落到了對方的手裡,於是就在一邊小心的監視著,準備伺機而動。(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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